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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诚     我在聊斋当法海txt下载     我在聊斋当法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九章:剑阵

    时间在这深潭之下仿佛失去了意义,不断下潜的法海尽管神思清明,可在心中却有了一种时间已经过去百年的错觉。

    终于,他估摸着自己足足下潜了大概有八百到一千米左右的深度后,总算是到底了,只不过.....

    法海手握着发光的禅杖,维持着身体在空中悬浮不落,在他的身体下方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无声随着水波而飘荡的,好像巨大海带水草之类的东西。

    那条铁链就静静的直立在那些水草状的植物之间,缓缓的朝着下方滑落,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法海环目四顾,查看着周边环境,并没有看到有其他的入口和异状,难道那座王墓就在这些水草之下?

    大奉朝廷距此年深日久,被这些野生的水草所覆盖也分属寻常之事,可法海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心中始终有种隐隐的不安。

    这水底未免也太安静了....

    刚刚从上面路下潜,法海都见到有许多奇形怪状的鱼类在附近游弋,而此时到了水下之后,四周干净的什么活动的生物都看不到了。

    事出反常即为妖,他也是多年的老猎人了,感应不敢说敏锐,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下傻事。

    单掌呈刀状,以大悲刀为基,轻轻对着下方的水草做了一个斩切的动作,阴沉的潭底下,一道无形却能用肉眼看到的透明刀气,迅速的划开了无数飘荡的水草。

    这道刀气刚出手法海便感到了周边法力运转不畅,而且刀气在离体之后的速度根本就无法发挥出来,还没等他庆幸自己没有带着小安一同下水之时,原本飘荡在水中的带状水草忽然像疯了一样的开始扭动。

    法海以手掌斩出的那道刀气,堪堪割断了一小片水草之后便已经力竭消散,视线中足以遮天蔽日的水草好像静伏在水底,耐心等待猎物上门的怪物触须,狂舞着将法海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果然有诈!

    法海只觉无数狂舞的水草在疯狂的搅动着四周水流,压迫得他胸口发闷,原本流畅无阻的动作都变得迟缓了许多,他手持禅杖不动,有万丈豪光从禅杖之上暴涨而出,深沉的水底顿时有无数汹涌的气泡涌出,可是这次不等法海再有什么动作,他只觉得手中禅杖忽然传来一阵大力,居然险些被这股力气拉着冲入到那一团狂舞的水草之中。

    法海稳住了阵脚,定睛看去,发现自己禅杖首尾两端都被一节扁平的水草紧紧的缠住,正在和自己进行着角力。

    与此同时,法海见到四周有无数扁平的水草从下而上的结成了一个草笼子,不过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法海看到这些扁平的水草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长出一张牙齿森利的小口,他立身在这由水草构成的草笼,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无数利牙小口,一时间竟有种被什么怪物一口吞下的错觉。

    暗流涌动的深潭底部,伴随着发挥壕光万丈的身影被水草吞没之后,再一次陷入到了黑暗,只有那个合拢在一起的巨大草笼缝隙中,会不时的透出几缕淡淡的光芒。

    草笼在水底来回的绞动其中的法海,可是这个渺小的人类在它无数撕咬的利齿下就好像一块咬不动,嚼不烂的钢铁,不仅没能将他生吞下咽,反而绷断了自己无数的利齿。

    法海一身白色僧袍在这诸多利齿下被磨损殆尽,而肉身却完好无损,他倒转手中禅杖,将紧贴在上面的水草怪物好似扭麻花一样的扭在了一起,而后他奋起全身之力往后一扯!

    一道无法形容的尖细叫声从耳边传阿里,潭底的环境经此一动而开始变得浑浊不堪,法海将禅杖上有如死物的小草抹去,忽然一把抓断了脖间的一串佛珠,扬手向四周打去。

    金山寺遗宝,破妄佛珠!

    传说这佛珠是佛祖当年坐化悟道的那颗菩提树所结的果实铸就,法力无边。

    佛珠从打出之后直接将这打不破的草笼冲击了个粉碎,满眼都是翻涌浑浊的沙尘,法海循着记忆中铁链落下的方位一头直冲了下去,刹那间只觉得周身世界一阔,整个人已经来到了另一方天地。

    古时因为条件所限,凡在水中留墓的背后,身家一定不菲,这一条规律就是放在闲暇世界也是一样的适用。

    法海刚刚一进入到潭底的暗河缝隙便觉得全身失重都开始往下落,身下是哗哗的流水声在响动,没有多么潮湿的水汽,整个上方都是干燥的。

    法海稳住身形之后,若有所觉的抬头上仰,发现头上顶部的空间也不知是人工开凿还是自然水流冲刷的缘故,整个空间都无比的巨大,抛开下方不知深浅的流水暗河,光是上方的空间就足有五六丈的高低。

    我进来的时候明明是朝下一头扎进来的,为什么那个小潭的河水却没有倒灌回来?

    法海回身勋章着进来时的入口,发现那道裂缝中间就好像隔着一层无形的透明玻璃,他试着将手指伸了进去,果然毫无阻碍的触碰到了水潭底下那冰凉刺骨的潭水。

    难道是避水珠?

    法海若有所思的抬头望去,细看之下果然发现头顶石壁上的细微不同,无数隐约的光点闪烁其中,先前他还以为是水汽上升而凝结的水底,可是仔细想想却不太可能,想必是成千上万颗的避水珠所结成的阵势!

    这道地下暗河的上方,被主人用无数的避水珠构成了一个法阵,将整道汹涌的河流都压缩在下方,而干燥的上方则用来修建墓主人的地宫,真是异想天开的大手笔。

    远方宏伟的宫殿将近有一半位于暗河的水中,其中有许多塌陷的侧殿建筑,此地虽有好几百年都没人涉足其中,可是耸立依旧的宫殿并没有因此而蒙尘,反而在其他破败之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壮观。

    法海悬浮在半空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急着当先冲过去看看这个宏伟的宫殿中有着什么样的宝物,因为他有些紧张。

    说实话,两辈子都是良好公民的法海别说盗墓了,就连东西都没有偷过,独自一人来到此处,要说心里没有点起伏那才是假的。

    法海小心的御空而行,鲜少示人的那串破妄佛珠也分散成了无数珠子拱卫在周身护持,飞行的过程不快也不慢,甚至是孝心到了极处。

    前世那些诸如鬼吹灯之类的小说也曾风靡一时,墓中各种古怪而又凶险的东西简直层出不穷,这叫法海即便入了宝山也不敢有半点的疏忽大意。

    虽说那镇守墓室的九只“死水龙王”实力也是非同小可,便是当世人仙也不一定能斗得过,再加上深藏在水潭底部的诡异水草,天下间九成九的高手怕是都要被拦在门外,可是法海始终认为这个镇江王墓不可能没有第三道把门的机关。

    可是法海一路飞到宫殿之中落下身子都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看着身前气势雄绝的宫殿,法海心中一时也有了些放松。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手中禅杖轻轻顿地,这并不过百十斤的擎天法杖只是轻轻磕了一下脚下的汉白玉砖石,法海却忽然觉得脚下微微一沉,好像有水漫过了脚面。

    什么?

    法海低头望去,只见脚下四周全都是整整齐齐的汉白玉砖石,暗河的水流在宫殿下方哗哗的刘国,怎么可能漫过脚面?

    可是法海分明看到自己的鞋子上确实被水浸湿了一块。

    不对劲!

    法海当机立断的就直接冲天而起,想要飞身离开这宫殿再说,可是他不过刚刚跳起,头顶上忽然便幻化出了四把巨大的光剑,四剑交错,如巨山倾倒而下,法海仓举荐举起手中的禅杖奋力一击,想要击破这四把光剑的封锁,两者在空中气机纵横,一声兵器相交的悠远长鸣在暗河中传开,法海自从法力达成之后第一次有拿捏不住手中法杖的感觉,整个人倒转而下,重重砸入水中!

    水里?我不是在宫殿上面吗?

    冰凉刺骨的暗河水流淹没了法海的身子,他刚刚直上直下的明明就是在宫殿之中,为什么只是一个飞起和下落的瞬间,自己却掉到了水里?

    不等河中的法海想明白这其中关节,一道庞大的光剑悍然直入水中,刺向水底法海!

    咚的一声沉闷的响动,法海持杖横栏下这杀伐凶狠的一剑,整个人的身子不断的被一股巨力死命的向河流底部摁去,最终在一阵汹涌的和低沉傻种,法海的整个身子都陷入到了河床里!

    好强的剑气!

    法海心中凛然而惊,他运转全身法力将这道从天而下的巨剑生生移偏,二十三颗佛珠几乎是不分先后的撞击在这道巨大的光剑身上,有道道裂纹绽开,巨剑受此一击好像行将破碎,可是法海心中的警兆确实前所未有的轰然大作!

    巨剑终于在一声巨响中崩裂开来,无数汹涌的气泡和剑气狂呼海啸而至,法海一把抓住身上的龙象袈裟,在水中卷动起无穷的波涛激流,将那些袭杀而来的剑气拦下!

    这件龙象袈裟水火不侵,刀剑不入,在入暗河之前他全身衣物七成都被那些水草怪物咬烂,只有这件袈裟完好无损,就这么甩了出来,法海整个人都几乎光着,精赤着上身直接冲出了水面,龙象袈裟在拦截消弭了那铺天盖地的剑气之后也紧随其后的贴合在了他的身上。

    法海立身在水面之上,发现方才的巨大宫殿不过是一个诱骗自己的幻阵,此时虚像不再,显露出四个方位的佛门金刚,他们青面獠牙,手执武器,纷纷犹如活物般的怒视着正中位置的法海。

    一滴水珠顺着法海精赤的上半身花落到暗河中国,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四尊雕像有些佛门四大金刚的一丝,不过他们拿着的武器却并不是寺庙中常见的伞或者宝塔,而都是剑。

    这是个剑阵!

    法海立刻翻身而起,想要冲出这座神秘的剑阵,可是不管他冲着哪个方向冲杀,都会凭空的冒出四把巨大的光剑拦住冲势,擎天法杖在手中的颤鸣声刹那间达到鼎沸,法海这一记足以开山蹈海,法杖上恐怖的风压将整个河道都震荡的碎石跌落,可是即便如此深厚的法力轰击,仍旧没有攻破剑阵的封锁。

    昔年大奉王朝昌盛在世之时,佛门也正值春秋鼎盛,各种高人层出不穷,所以镇江王墓中见到再厉害的佛门阵法和发起,都在法海的预料之中,反而是这套剑阵实在厉害,法海隐隐觉得如果自己不想办法尽快脱身的话,好像处境就会越来越危险。

    仿佛是在印证法海心中的猜想,四面持剑的怒目金刚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混沌苍茫的气息,这叫素来自诩可以凭这一身法力纵横天下的法海,心头首次的感受到了生死危机。

    四大金刚环绕之处已经在剑意的影响下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声音,法海立身其中感受不到半点的风声水声,好像置身于混沌初开的无间空间。

    诛仙剑阵,这就是诛仙剑阵了吧?

    尽管法海根本就没有见过传说中可以直面圣人的第一杀阵,可是置身其中,直面这道剑阵恐怖的法海心中所能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诛仙剑阵!

    这如雷贯耳,堪称名垂整个仙侠史的上古杀阵,并没有叫法海感到害怕,相反在这种几乎叫人绝望的压力下,他反而有些兴奋,因为在他的预想中,只有诛仙剑阵这样威力绝世的阵图力量才能够成为法海依仗用来做为佛门对持的筹码,所以这座杀阵越是厉害,法海就越是高兴。

    这种高兴自然不是盲目的,如果镇江王墓中真的留存有诛仙四剑的本体,那法海哭都来不及就被轰杀成渣了,而现在嘛.....

    光是法海亲眼见过的便有一柄名为陷仙的宝剑,如今还在燕赤霞的手中,虽不知其他的仙剑下落,但是这镇江王墓中至多只会有诛仙四剑中的一把,也就是这座打针的核心,其余三个虽然也是捡起汹涌,剑意深厚,但是与真正的仙剑之相比,还是有着相当的差距的。

第一百八十章:绝仙

    法海自信自己完全可以将之各个击破,最后收下这柄仙剑!

    破妄佛珠自发的护持在法海的周身,呼啸的风声穿过中空的佛珠孔,发出的却是隐隐的禅唱。

    随着佛珠越转越快,一颗参天的菩提宝树在法海身后隐隐形成,龙象袈裟悬浮而起,法海一手持握擎天禅杖,杖头斜指地面,双目轻眯:

    “来吧!”

    四道灿若星河的汹涌剑光,如怒吼长嘶的神龙,瞬息捕杀而至!

    护持在最外围的破妄佛珠最先受力,参天高大的菩提树枝叶摇落,无数断裂的残枝断叶在树冠上生长又复消失,仅仅撑了半息的时间便听到耳边响起了丝缕不绝的爆裂声。

    法海浑然无惧,面上更没有一丝的心疼,他双手持握法杖,整个人冲天而起,主动去接那道在冲破破妄佛珠之后气势稍歇的剑光。

    重重一杖落下,整条庞大到不见边际的暗河在接实的瞬间被激荡的巨隐震荡得河水激荡,头顶无数颗镶嵌在头顶石壁上的避水珠,纷纷碎裂成粉。

    这一记禅杖就是比之先前在水潭边上打向那九只龙王的威力也只多不少,可是这次针锋相对的狠撞之后,法海只觉得几乎就要握不住这根禅杖,当头一道的剑气华光就此崩散,四周金刚天王像们,怒目圆睁的手上,持握着的一柄灿若秋水的长剑在一声悲鸣之后,断裂成无数碎片,像是不起眼的碎石子跌落脚下的暗河。

    在这一道名剑崩裂之后,无数道丝缕不绝的剑意在剑阵中散发出来,相继被其他三柄长剑所吸收,绝仙剑阵在毁掉一剑之后威力居然不减反增!

    就在法海一气将尽之时,又有一柄灿若秋水的长剑紧接着落下。

    这名嘴角挂血的年轻僧人神色冷峻,直接脱手甩出禅杖。

    左手反五行生灭掌,右掌劈出离尘了愿刀,两道金山寺失传百年的镇山绝技合并在一处,庞大如山的气机合连纵横,直接将法海身下的河水逼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直到此刻远方那道脱手而出的禅杖方才重重的砸落到水底,整座河道都似乎晃了一晃,冲天水花爆炸般的四下飞散。

    法海站在潮湿滑腻的河床底部,此时他禅杖被打落远方水中,虽然也能以气机召唤,但是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了。

    如今法海身上仅剩一件护身的龙象袈裟可用,在气机的催动下无风自动,袈裟上刺绣的龙象巨兽好似活转了过来,分别有虚像立于法海左右幻化而出。

    水行龙力第一,陆地象力最大!

    法海仰天直视着上方砸落下来的第三把剑,双掌抬起间自由龙象跟随,狠狠的在空中合并!

    龙象的巨大虚影与法海的手掌一道,死死的将刺往自己眉心的长剑困锁,两者不过才刚刚接实,四周本已经开始逐渐回拢的暗河河水,又一次迅速的向着两边扩张。

    法海在这庞大的压力下也来不及细看这一记交手所产生的余劲有多么庞大,他合并紧夹着长剑的手掌被剑锋划破,丝缕鲜血正从中流出,一点一滴的落在脚下的河床上。

    “轰隆隆!”

    法海在下方坚持了不过区区数息的时间,就被长剑所携带的无边巨力以及剑气,硬生生的轰入到了地下,土石崩裂震荡,河道中千万年都不曾改流的河水竟在此时有了回流的迹象。

    法海被这一剑轰的连续深入地下百米,他只觉得对抗的哪里是一把长剑,分明就是在和一头蛟龙角力!

    终于,就在法海身上的龙象虚影都相继消失之后,这柄长剑身上的磅礴剑意方才被他生生耗尽。

    法海此刻精赤的上身鲜血淋漓,到处都是被利器划开的翻卷皮肉,血液与汗水在身上汇聚到了一处,刺激的各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

    可是即便如此狼狈,法海眼中的斗志仍旧丝毫不减,他仰头望着深得几乎望不见尽头的头顶洞口,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远处,静静躺在暗河中的擎天禅杖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锡环剧烈的动荡起来,刹那间禅杖好似通灵,变成了一条游鱼般矫捷的灵动之物,整根禅杖都开始围绕着法海被钉入地下的那个大洞开始疯狂的搅动起来。

    一道闪电从半空中落下,速度之快早已经超出了肉眼辨别的范畴,就算是法海一直在下方凝神以待的穷尽目力,也不过堪堪见到一缕好似电芒般的光芒从天而落。

    最后一道仙剑,我倒要看看那个镇江王,到底得到了诛仙四剑中的哪一把!

    法海面容冷肃,眉心那颗白毫相的颜色鲜红欲滴,那是他将体内的法力运转到极限之后的表现!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

    “般若诸佛,(ng)嘛(ma)呢(n)叭(bi)(mi)( hng)!”

    即便是如佛陀一般的庄严肃穆,法海在全力运转大至势地藏本愿真经,打出自己极限一拳之时也不禁露出了一丝嗔怒的狰狞之相!

    法海铁拳与当头剑光相接的瞬间,一直在外围环绕转动的擎天禅杖通身也发出了一声长吟,整条河道中足有半数的磅礴河水被它旋转带动了起来,直接在法海四周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水龙卷!

    最后一道光芒璀璨的仙剑,直接刺破了法海的拳头,可是他却毫不在意的双手紧紧抓着这道仙剑的剑身,双目猩红而又带着疯狂的笑意:

    “抓到你了!”

    仙剑开始在手中来回的挣扎摆动,似乎是神剑有灵,不甘心如此被敌人控制在手中。

    法海整只合拢的拳头几乎都要被仙剑搅成了两半,整张脸痛的发白,不仅始终都没有放开这道发疯的仙剑,反而还在带着它直接朝头顶冲去。

    与此同时,被擎天禅杖搅动的水龙卷其势已成,头顶石壁上的避水大阵也早在法海与这诛仙剑阵的接连交手下损坏了大半,本来被压制在下方的奔流,开始失控般的不断上升。

    没关系,法海不远千里来到这个镇江王墓,为的便是这把仙剑,整座地宫被毁了也无妨!

    法海咬牙控制着掌中的仙剑往上推进,借着这难得的空隙,法海也终于看清楚了这柄被镇江王深藏在地宫之下的仙剑名字。

    绝仙。

    还真是挺绝的,布置下这么一个巨大的杀阵,就算是法力通天如法海也不禁接连的损兵折将(法器)。

    那一身得自金山寺历代祖师们遗赠的法器,除了重器紫金钵不可轻易出幽州外,其余几件几乎在这一战中被损坏了个干净。

    就算是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这柄绝仙在接连吸收了承受了剑阵中,先后三把名剑全部的神意剑气之后,简直就是一头成了气候的蛟龙,桀骜不驯的不肯安心的被法海收服。

    剑身中汹涌到难以想象的剑气群潮,好似大海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法海使出最后压箱底的大至势地藏本愿真经,以全身法力为掩护,将之送到河床之上便已经用尽了力气,想要将这顽固不化的仙剑送上地面,带出地宫,可是凭着当下法海的这一口气机,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法海对此早有预料,一人一剑刚刚冲出地底的那个大洞,便直接一头扎入到了禅杖所卷动起的水龙卷之中。

    置身在庞大的水流之中,就算是法海在措不及防之下也拿捏不住身体,只能随大势而动。

    借着这水龙卷直冲向头顶石壁的势头,法海趁机回了一口气,然后毅然抓着手中绝仙剑,与禅杖所携带的龙卷合力一道,奋力的向上冲去。

    庞大而宽阔的河道之中,开始不断的响起法海运转大至势地藏本愿真经的大喝。

    “嘛呢叭!”

    “嘛呢叭!”

    .....

    .......

    随着头顶避水大阵不断的被破坏,河道之中被压制百年之久的水流也终于得到了释放,狂猛的水浪拍打岩壁,整个地底河底的空间都在这一场惊变中开始地动山摇。

    水位的不断高涨汹涌,也使得禅杖所携带的水龙卷威力越来越强,法海也因此能够更加从容的把绝仙剑从地宫中带出,每当他运转的一口气机开始有些后继无力,逐渐开始压不住震动的绝仙剑之时,一直在他周身环绕的水龙卷便能恰到好处的围拢过来,死死的卷住绝仙剑的挣扎遁逃。

    而法海则趁着绝仙剑和水龙卷较劲之时,赶紧用地藏本愿经回一口气机,新力又起的他抓着绝仙便是轰轰隆隆的又一阵向上飞窜。

    如此反复了三次之后,法海终于抓着这柄绝仙剑冲到了张家村的地面!

    携同而来的水龙卷,在冲出地面之后便因为洞口太过狭小,对绝仙剑的作用力早就无限的趋近于无了,而法海也几乎要持握不住这柄穿掌而过的仙剑,为了不让自己的手被狂暴的绝仙剑搅成两半,他一把将绝仙扔了出去,对着一旁早已看呆了的小安狂吼:

    “看能不能拦下它!”

    此时的张家村,因为地下那道巨大暗河的垮塌崩陷,整个村子的地面全都四分五落的下陷到地底,无数浑浊的河水从地底涌出,伴随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鱼类,眨眼便将此地变成了一方泽国。

    悬停在空中的小安早就在张家村地面开始崩塌之时,便准备好了随时出手,只是法海在下去的时候白衣僧袍飘然,好似神仙之姿,而此刻再见却是荡然无存。

    那件贴身的龙象袈裟,到处都是破洞,一身僧袍更是不堪,也就勉强遮住了下体,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伤口,有的地方因为浸泡了长时间的河水,甚至都已经开始发白,如此野人的形象小安也不由得在见到的一瞬间愣了一下,随后听到了自家少爷的呼喊方才回过神来,御剑追向那柄看起来就威势不俗的绝仙剑。

    小安也算是微末下人出身,最明白狮子搏兔的道理,听到招呼后一出手便是红白混杂的合璧剑气连斩,在截教之中,诛仙四剑相互各位一体,但是彼此间又有着微妙的联系,是以小安出手便吸引了这柄仙剑的注意。

    当空一个横扫便朝着小安冲了过去,法海自然知道这柄绝仙剑的威力,连法相都没有修出的小安哪里能硬顶的住?看到他的剑气起手便大喊道:

    “不要硬拼!”

    法海反应虽然快,可是两者剑道都是天下一时之选,攻速快若闪电流星,话音未落小安便与绝仙剑接实了一记!

    只见绝仙相识头蛮横不讲理,妄图以力压人的野兽,一剑将小安的剑气撞散之后,去势不停,笔直的朝着他的胸膛穿去,小安惊骇下又是连出数剑,可是他往日苦修出来,无坚不摧的剑气,遇到这柄绝仙就好像木剑一般,一触即溃。

    眼看他就要命丧在绝仙剑下,一柄禅杖蓦然从上方杀出,禅杖顶端的锡环将绝仙剑的锋芒扣锁挡下,法海一只手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此时还不能使力,仅靠一只手挡住绝仙剑的杀势还有些吃力,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生怕一开口就泄了自己的这一缕气机,对着小安疯狂的打眼色。

    小安立刻毫不犹豫的飞身爆退,同时内心深处还有着隐隐的羞愧,他在临走之前望了一眼自家少爷的背影,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瞬间瞪大了眼睛。

    在法海的背后,不知何时居然开始缓缓浮现出一道威猛霸道的天龙纹身!

    “少爷,你后背什么时候.....”

    纹身界有个传说,那就是用鸽子血之类的材料来纹身,平时不会在身上显露,只有在血液沸腾之后才会浮现出来,但是小安自小和法海长大,自然清楚少爷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小安的惊呼还没说完,法海手中那柄与绝仙僵持的禅杖忽然发出一声轻响,数道银白色的锡环与断裂的杖顶贴片纷飞而下,眼看绝仙剑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遁走,法海刹那间感觉到背后传出一阵热流,顿时浑身上下一股大力涌现,直接挥杖重重的将绝仙剑抽飞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修持

    残破的龙象袈裟缓缓从法海的身上化为飞灰散去,法海只觉得后背有些奇痒无比,好像皮肤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他情不自禁的抓了一下,随即又愣住。

    此时法海右手握着一根禅杖,抓被的左手却是完好无损的,只有些许的鲜血还在提醒着前一刻几乎将他手掌分成两半的巨大伤口不是在做梦。

    我背后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

    法海抱着这样的想法,低头去看下方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只见精赤上身的法海后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张嘴怒吼的金龙!

    什么时候.....

    法海惊诧的握了下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到几乎无穷的力量,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这种力量是作用在肉身上的一种充实感,和那种法力通天的道行不一样,法海觉得背后那道金龙纹身在给自己加持一种难以言说的无边巨力,举手投足间,简直有种山河在握的掌控感。

    其实这道金龙之身乃是金山寺遗宝,龙象袈裟上的一条龙魂所化。

    法海在河底暗道中以袈裟硬挡下了诛仙剑阵中的第三剑,使得袈裟残破不堪,其中谛听神象直接损坏,而这金龙的龙魂也在破损的袈裟中待不住了,干脆入潜到法海的皮肤上。

    得到了这条龙魂加持,法海一身如沸的法力并未有多少的增益,反而是肉身的力量达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境界。

    法力无边,海裂山崩!

    法海身形在空中一晃,居然后发先至的追上了被抽飞的绝仙剑,这种恐怖的速度就连法海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法力还是肉身气力所致,只觉心念所至无有不应,这柄通体由玄铁精打造的擎天禅杖,此刻在法海的手中就像是一个劣质的塑料玩具,在空中弯曲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叫一旁观战的小安都担心会不会在少爷的神力下折断。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大地震荡,巨响雷鸣不绝,绝仙剑此时再无半点威风,受剑阵所加持的剑气神意此刻被法海蛮不讲理的抡砸,打的气虚神乏,连连哀鸣不止。

    就这样战斗了不知多久,法海浑身上下精力依旧充沛,绝仙剑终于也在法海这光头的强制镇压下渐渐没了起初的嚣张跋扈。

    做为封神时代的神剑,绝仙的威力应该不止于此,但是因为无人操持,仅靠方才王墓中的剑阵加持,一两剑或许还能神完气足,经过这么久的持久战,绝仙剑的神意气机早已不复初时强横,最后被法海强自收服。

    因为神剑有灵,小安的法力尚且不足以镇压住这柄神剑,所以法海一直都拿在手中不敢松开。

    本来按照法海先前的想法,是借用龙象袈裟的法力将它封印起来,可是如今袈裟已经损毁化成飞灰,这个设想明显是不可能了。

    “少爷,你这样看起来怪吓人的,要不要用块布把你跟剑都包一下?”

    小安神色怪异的看着几乎身无寸缕的法海,可是后者却并没有理会小安的建议,反而握着绝仙走到已经成为一片泽国的张家村边缘。

    此时因为地下地宫的坍塌,地面上的土石下陷还在持续,不时有塌陷的大地轰轰隆隆的消失化为水域,法海御出禅杖,笔直的杖身化为一道白光没入到这片泽国的正中位置。

    法海嘴中念念有词,手中加持在禅杖上的法力不断的加深加大,本就不太平静的水面上就此而出现了一个漩涡龙卷。

    “那是什么?”

    能忍眼尖的看到龙卷最中心处,隐约有四个庞大的阴影隐现其中,法海站在水边神情专注,眼中隐隐有兴奋之色。

    这是地宫中的那一套诛仙剑阵。

    镇江王为了守护住自己的墓穴,将这套上古封神时代的绝杀大阵刻印在四尊佛门的金刚天王像之上,以绝仙剑为核心,其余不知名的三把当世名剑为辅,铸就了这么一座剑惊鬼神的绝世杀阵。

    法海这次从地宫冲出来,那根擎天禅杖旋转而出的水龙卷中,所带出东西可不光光一柄绝仙剑而已。

    还有这做凶名昭著的诛仙剑阵!

    法海膝盖微微弯曲,忽然整个人用力的往上一蹬,随着他的身体一道飞起的还有水中那四座金刚天王像!

    砰!砰!砰!砰

    天王像落地,四尊形容狰狞可怖的天王像姿态各异,持国,广目,增长,多闻四位石像手中空空如也,在法海靠近这座被破掉的诛仙剑阵之时,手中一直安静的绝仙忽然有了异动,似乎是要挣脱开法海的束缚,奔向这座大阵。

    绝仙剑灵性孤傲难驯,法海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可能放它自由离开的,他面色不变的走到近前来打量着这四尊石像,握剑的手掌微微有咯吱咯吱的响声传来,绝仙剑的异动这才完全消除。

    “法海师傅,这是佛门的四大护法天王吗?”

    弟子能忍好奇的伸手摸了一下冰冷潮湿的石像,俨然把这些东西都当成了师傅降妖除魔后的战利品。

    天王像浑身以不知名的黑石雕成,在地宫法海刚见这石像的时候,它们还跟刚刚雕好似的,好像地宫中的几百年岁月都静止了一般,而此时法海将它们从地下带出,随处可见的裂纹遍布其上,好像随时都会破碎成一堆碎石。

    渴望得到诛仙剑阵在法海自然不敢再动这些看似脆弱的石像,与其冒着碎裂的风险,长途跋涉的带回金山寺,倒不如留下来自行参悟。

    “少爷,有什么吩咐?”

    小安跟随法海多年,看出他似乎不打算走了,于是上前问道。

    法海得了绝仙剑,又将这座大阵带了出来,虽然损坏了许多法器,外表也非常的狼狈,但是此刻他心情正好,笑着道:

    “你进城买一块年份久的槐木原木过来,不惜代价,时间越久的越好,能忍,我们大概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找个能住的地方安顿下来吧。”

    法海身上的衣服连同银钱之类的东西,连同衣服在内,全都在潭底被那个怪异的水草给咬烂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大笔挥霍钱财购置东西,你见过哪家少爷是自己带着钱的?

    小安与能忍齐齐应了一声,各自开始忙碌法海吩咐下来的事情,而后者则站在石像周围,细细的查看其中诛仙剑阵的奥义。

    诛仙和陷仙两道剑经,法海之前早就学会,所以参悟起来也算是熟路轻车,张家村四下无人,常年寂静,小安和能忍相继离开之后更是安静的没有一点人声,只有那地宫塌陷而上涌的隐约流水声,正适合法海参悟。

    诛仙剑阵乃是当年通天教主,持之以对抗其余几位圣人的不世大阵,就连号称是不死不灭的圣人都能斩落,威力堪称恐怖。

    但是在地宫之中,法海遇到的剑阵虽然也非常的强大,但是与传闻中那般毁天灭地的威力有些不太相符,法海在这之前还有些疑惑,此时参悟了石像上的剑经方才知道,原来这诛仙剑阵只是镇江王根据上古典籍描述,而仿制出来的一个大阵,根本就不是原版。

    法海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无可厚非,毕竟如果是真的原版剑阵的话,自己此时尸体都凉了,他一身法力在人间或许算得上是通天彻地,可是要换了封神时期那种大神辈出的环境,能不能活过两集都不好说。

    水声阵阵中,法海坐在四座石像的中间,一直到大日西斜沉下,星罗挂满天空方才歇了口气。

    晚间的时候小安已经回来了,他带了衣服和一长条据说有万年的槐木块。

    法海听到小安眉飞色舞的吹嘘着这块什么万年的槐木时,脸色就忍不住一沉,他倒不是心疼钱,而是这种万年以上的槐木就算在仙侠世界也不太可能,目前神州已知的树种里或许是有能够存活万年以上的,但是那绝对不会是槐木。

    所以法海觉得小安是被人骗了,但是等到他真的拿出来的时候却精神微微一震。

    眼前的这块槐木色泽金黄剔透,法海一手抚在上面便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从指尖涌现,而且这种凉意还不是那种单纯身体上的,似乎就连心神都清凉了许多。

    就算不是万年的,恐怕也有千年以上了。

    有了这跟槐木,法海就能够将这柄绝仙剑收束起来,慢慢的用法力镇压调教了。

    “干得不错!”

    法海拍了拍小安的肩膀勉励夸奖了几句,他参悟石像大半天,此时月夜当空肚子也已空空,于是问小安要干粮,后者憨笑着回道:

    “没钱了。”

    “???”

    法海愣了一下,随后失声道:“你花了多少钱?!”

    自从法海正式出家之后,名义上与林家就没有了关系,但是林清和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不能传宗接代了尤其会置之不理?小安表面上是过来出家的,其实就是换了个地方和身份接着当法海身边的书童,照顾他的起居,钱财方面自然也是经由他手转交到法海的手上,只不过法海不喜欢管这些琐事,又非常信任这小子,所以钱都由小安全权掌控处理。

    “八千九百九十九两,他要一万来着.....”

    小安说着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微微的得意,好像砍下来将尽一千多两是给法海挣下来多少钱一样。

    “....那我们吃什么?”

    法海发出了灵魂一问,小安其实在来的路上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见他看着法海的光头和新买的月白僧袍,腼腆的笑了笑:

    “要不少爷你去街上要点?哦不,是化缘,化缘!”

    .....

    .......

    最后三人坐在火堆边,老老实实烤着法海从下面抓来的大鱼充饥。

    小安犹自揉着自己发痛的后脑勺,边翻转着手中的烤鱼便问法海:

    “少爷,你花那么多钱买块木头干什么啊?”

    “自然是收服这把仙剑!”

    法海端坐在火堆前,跳动的焰火在黑夜中映照的他的脸也一阵的阴晴不定,而他自己则在专心致志的镌刻着手中的槐木块。

    这个收服绝仙剑的方法其实是来自燕赤霞,这位斩妖除魔的人间武夫,就是用一个刻满了道家符篆的木盒子来收镇那柄陷仙剑的,所以法海也用类似的方法来收束绝仙。

    得到了慧能禅师的修为灌顶加持,法海对于各种佛门典籍精义简直就是如数家珍,用来制作收束仙剑的盒子自然是手到擒来。

    拿到槐木仅仅片刻的功夫,法海已经将原木制作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剑盒,此时正在上面专心的用指尖细如针芒的气机,刻绘大悲胎藏界的精义符文。

    “师傅,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能忍年纪太小,又是正经的入了师门的佛门弟子,烤鱼什么的是吃不成了,只有包里剩了不知多少天的干粮,勉强烤烤将就着吃,就是比石头还硬,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法海还想给他找点野菜熬汤喝,可是他们三个人每一个认得野菜长什么样子,只好做罢。

    “也就三五天吧。”

    法海抖了抖身上的木屑,然后开始吃鱼,旁边的能忍看的可怜巴巴的。

    “师傅,能不能.....”

    “不能,滚!”

    法海不等能忍说完就断然回绝,不给他吃鱼可不是什么故意虐待,金山寺中也就渡真和法海两人能够荤素不忌的喝酒吃肉,因为修行够高,不怕被物欲所迷惑,但是如果吃肉喝酒的换成能忍这种刚入山门的小和尚,那在佛门的理念中,无疑是将他引入了歧途。

    “为什么啊?你和渡真师祖都能吃!”

    能忍愤愤不平的挥舞着手上比石头还硬的干粮。

    法海慢条斯理的吐出一根鱼刺,淡淡道:

    “世人只知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殊不知还有后半句世人若学我,无疑入魔道。真要能做到佛祖心中留境界的又能有几个?你渡真师祖近百年的精湛修为,我有六祖慧能禅师的佛法加持,你有什么本事吃肉?”

    能忍委屈的啃了一下干粮,不过很快又开始对法海白天表现出来的神通法力产生了兴趣,小心翼翼的问法海应该如何修持。

第一百八十二章:打脸

    能忍虽然天资聪慧,但毕竟入寺时间不长,对于修行上的很多东西都是零基础,所以法海得好生的思量一下教程。

    五百年前的金山寺无疑是佛门的一处圣地,光只看流传至今的擎天禅杖,龙象袈裟,破妄佛珠,以及佛祖钦赐的紫金钵雷峰塔,无不是当世一流的法器,由此可见,当年的金山寺是何等的高大,对于弟子的教授也有相当的系统。

    经验老道的师傅,会根据弟子的特性来决定以后修行的方向,能忍这个人人如其名,耐性非常的好,是修行金刚不坏神功之类法术的最佳人选,法海根据慧能禅师的记忆,挑选出一个不动明王法相的功法来给能忍讲解。

    法海**之时宝相庄严,妙语连珠,发人深省,能忍听着听着,只觉得丹田之中渐渐开始有一缕热气蜿蜒而上,他面露惊喜的喊了一声师傅,法海却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开口,并且示意他将眼睛闭上。

    佛门依靠**来传承功法,而道门则使用元神映照,前者与后者相比更为费力,而且每个人的资质悟性不同,能够领悟的深浅也不同,昔年能够作出‘明镜亦非台’这句诗的高僧,就是其中悟性绝佳的代表人物。

    法海将不动明王的大乘法相来回讲了三遍,直到能忍整个人都进入到坐照的状态后,法海才停下**,转而专心致志的铭刻手中的千年槐木。

    “少爷,我想还俗了。”

    小安冷不丁的一句话,直接把法海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这小子正在轻巧的翻烤着手上的大鱼,刚刚法海吃的那个就是他烤的。

    “是不是想学剑了?”

    法海知道小安一直对佛门的东西都兴趣缺缺,要不是因为自己他也根本不可能进到金山寺当和尚,所以对他的想法并不意外,但是他的想法却错了,因为小安还俗不是想学剑了,而是今天法海只身入地宫的事情给他带来了一些冲击,他不想自己成为法海的拖累。

    如果主仆两人还是在以前的那种在凡人的范畴生活,柴米油盐的事情自然是小安的必修课,但是如今他们在修行界,那么小安需要掌握的就不仅仅是柴米油盐这种生活琐事了,所以小安在去寻找槐木的时候,明知道那个卖货的商家有意吹嘘抬高商品,他仍然固执的买了下来。

    他想要变强,为自己也好,为少爷也好,他不想以后看着林海越走越远,直至连背影都望不见。

    拜托,我可是少爷的贴身书童啊,真被他甩下了那成什么样子?

    法海并不知道小安复杂的内心世界是怎么想的,而小安对法海的疑问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四尊天王像里,内藏有绝仙剑经的修行方法,今天我只参悟了其中的两成,过几天等我吃透了其中关键就都教给你。”

    因为有大乘佛法的镇压,法海丹田内的剑胎被无数莲花的根茎包裹覆盖,就是学会了剑经也用不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安的身上。

    “嗯!”

    小安听到有新的剑经可以学,立刻双眼放光的狠狠点了下头。

    ........

    ...........

    在张家村的参悟修行,一直进行了九天,法海悟得镇江王版的诛仙剑阵的那天,整个张家村地界并没有什么异象奇景,非要说有的话只有小安胃口不错,早餐多吃了两条鱼。

    “收拾东西,我们准备走了。”

    法海长身而起,缓缓走到四尊姿态各异,面目狰狞的四尊天王像中间。

    小安背着一方剑匣与能忍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只见一身白衣的法海轻轻的抬起右手,缓缓的握成拳头,立身四周的天王像立刻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碾压,爆散成无数细碎的石粉,与此同时,法海口中抑制不住的大笑声也随之传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咳咳...”

    畅怀的大笑刚刚起了个头就因为吸入太多石粉而咳嗽不已,法海整个人从爆散的石粉中走出的时候,一身月白的僧袍已经变成灰色的了。

    “安叔,为什么师傅非要站在中间弄爆它们?”

    当然是装13了,什么神功大成,无敌天下的,不过深知法海脾性的小安,可不敢当面说这话。

    小安斜了一眼这个啃了九天硬干粮的小家伙,总觉得这厮不怀好意,老是想挖坑给自己跳,但是很快小安就释然了,因为能忍这家伙居然颠颠的跑过去问一身灰头土脸的法海,这就不是腹黑了,这是真的傻。

    你完了,少爷这个人小心眼.....

    小安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

    果不其然,法海听到这个问题后亲热的揽着能忍的肩膀说了半天,直到两个人的衣服都变得灰扑扑的方才罢休。

    真是个幼稚鬼....

    三人开始上路,但是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没钱了。

    说实话,这是投身在这个世界以来,法海第一次感觉到没钱的困难,眼下时辰尚早,法海打算先进扬州城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斩妖除魔的‘生意’可以接。

    虽然说寻常和尚都有和别人化缘的说法,但是出身富贵的法海不是很能接受这种设定,与之相比还是接一些被诡怪骚扰的人家生意比较适合自己,这九天心无旁地的修行使得法海之前用来抵挡佛法渡化的妖魔灵机损耗殆尽,再过两天如果还没有补充的话,自己早晚要被佛法同化,成为阿弥陀佛的吃斋和尚。

    知道法海要进城斩妖,能忍神色即雀跃又期待,这九天时间他刻苦修行,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

    其实如果要斩妖除魔,赚取妖魔灵机的话,沿路上许多村镇都可以满足法海的需求,可是如今他们不光是要斩妖,还得赚回去的路费饭钱,村民们大多都是没有什么钱财的苦哈哈,反而是城里头的有钱人比较多。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自古都是一个繁华的地带,法海在进城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许久不见的青风和月池两姐妹,也不知道她们看到昔日俊俏的师傅,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会不会认不出来了。

    这样的念头仅仅只是在脑海想想,法海便感觉到眉心的白毫相隐隐作痛,那是佛门戒律的威严所在,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做,但有的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能忍的想法是老老实实的找一家被妖魔侵扰的百姓过去施以援手,但是法海不这么认为,扬州做为神州比较富庶的一个州城,关于诡怪的防护力度自然远胜他们所在的幽州。

    斩妖除魔是高人侠客的风范,自然要端着才行,哪里有自动送上门,跟个推销员似的?!

    因为妖魔灵机有保护法海俗家意识的功能,斩妖除魔这种事情以后肯定会成为法海的主要日程,所以很有必要给自己打造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这样将来不仅不需要自己走家串户的找妖魔,名声打出去了自然不愁人来找自己出手,要不然天天自己上赶着去找多麻烦?

    于是三人就找了一处人流最多的路口一起蹲着,当然他们不是普通的蹲,承袭了六祖慧能禅师的一身修为佛法,法海如今也称得上是法力高深的一代高僧了,凭借一双法眼足以照见世间九成的妖鬼,所以只需要蹲在这里查看过往的人流身上有没有诡怪之气就可以上去揽活儿了。

    可是蹲着蹲着,法海恍惚有种前世农民工大哥找活儿的错觉。

    “师傅,我觉得咱们这么做好像更掉价儿啊,别人会不会把我们当要饭的?”

    心直口快的能忍直接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法海对年幼无知的能忍,满不在乎的轻笑:

    “怎么可能,为师可是.....”

    叮叮当当一阵清脆响声打断了法海的话,小安喜滋滋的上前将那好心人施舍的几个铜板捡起来,对法海道:

    “少爷,要不咱再去买个碗?”

    “.....你去买个表吧。”

    不等小安再问表为何物,法海阴郁的眼神忽然一变,因为他见到一名身染妖气,面色苍白的年轻公子哥,在街上前呼后拥的走着。

    “生意来了,都端着点!”

    法海低语一声,快步上前,径直便直接走到了年轻人的面前。

    “施主有礼了!”

    眼前忽然出来一个大和尚,年轻人也吓了一跳,幸亏法海卖相颇好,年轻人定了定神,人还算镇定,回道:

    “大师有礼。”

    听到年轻人的回话,法海在心中就已经对这次赚钱赚灵机的事情十拿九稳了,因为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像年轻人这样明明被自己吓了一跳,却还是面色如常的和自己问号,说明此人有很好的家教和修养,这种人是讲道理也比较理智的,对江湖骗子来说自然不是肥羊,但是对法海这种有真才实量的确实赚取灵机和钱的最佳人选。

    “我观施主仪表堂堂,可是眉宇间却又一道凝结不散的妖气萦绕,不知最近可有遇到什么怪异的事?”

    法海话音一落,四周跟随着年轻人的下人们都面露异样之色,年轻人本人却是神色不变,没有立即回答法海的问话,而是淡淡的道:

    “听口音,大师应该不是扬州人吧,不知从哪里来啊?”

    法海微微一笑,打了个禅机:“从来处来。”

    “欲往何处去?”

    “往,去处去。”

    年轻人点了点头,对周围左右吐出两个字:“揍他。”

    ???

    等等,这和小说里面写的不太一样啊!

    法海微微变色,他自然是不惧这年轻人身边的几个下人,只是短短的几息时间内连续的打脸叫他有点接受不能,当下重重的哼了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肉眼凡夫,不识真佛在近前!”

    法海有意让年轻人后悔,周身白色华光暴涨而出,直接挟裹着小安和能忍直冲向天空,人群熙攘的四望亭街上惊呼不断,可谓赚足了眼球。

    只有那个年轻公子是神色平静的望着法海扶摇远去的华光。

    挟裹三人的华光在扬州上空奔走,小安兴冲冲的问法海:

    “少爷,咱们这是去买碗吗?”

    “把你那个碗给我忘了!”

    寻了处没人的地方落脚,法海不顾小安买碗的苦心劝谏,径直去买了张纸直接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斩妖除魔’!

    法海本想多写几个字的,奈何人家不让,这几文钱能找到个让写字的就不错了,也不能要求太多。

    于是举着斩妖除魔这四个大字的三个人就这么沿街走动,只是叫人灰心的是并没有生意关顾他们,不过小安倒是挺开心的,因为他们走了这么半天虽然没有生意,但是能忍又收到了好心人的布施,现在的钱差不多够每人吃两个馒头了。

    对于无妖可收的现状,法海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扬州对比幽州来说,他们的安全系数有点高的过分了,要知道在不久之前,幽州可是差点都要被一个普渡慈航给逼的灭城了!

    这不能怨我,扬州这情况根本就是不符合神州g情嘛....

    法海有些心灰意懒,他不知为何扬州如此安定,但是没有妖魔可收确实是如今的现状,最后终于在能忍眼巴巴的注视下让小安去买了六个馒头回来。

    卖馒头的是一个老婆婆,小安故意让能忍过去买,小家伙水汪汪的眼神果然惹得心善的老婆婆多给了一个馒头,三人蹲在街上正啃着热腾腾的馒头,忽然一个畏缩的声音问道:

    “请问...是可以除妖的师傅吗?”

    法海心中一喜,抬起来头来,入目是一张同样风尘仆仆的年轻的脸,一身衣着看起来比寻常的农夫还要不如,甚至还要略显破旧,显然不是什么有钱的主。

    不过这也行啊,法海除妖又不是单纯的为了钱。

    “你有什么事吗?”

    法海咽下口中的馒头,不疾不徐的问道,后者微微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在法海的注视下有些拘束,低声道:

    “我叫张起灵....呃,师傅,你怎么了?”

    “没,没事,你接着说。”

    法海面色有点怪异,然后就看那叫张起灵的年轻人紧张的搓了搓手,接着又问:

    “你们....你们能帮帮我吗?不,是帮帮我们的村!”

第一百八十三章:杨家村

    张起灵给法海等三人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自然是他自己。

    大约在半个月前的一个午夜,张起灵扛着一把锄头,鬼鬼祟祟的往坟地走去。他回想了一下白天那个古怪的丧葬队伍,他们应该是往这边来的。

    月光下,张起灵远远能看到一座座此起彼伏的坟包,有点像是海上的波浪,他有点害怕,双手合十的对着一块新立起的墓碑念念有词:

    “姑娘唉,我真的不是有心打扰你,但是我需要一具新鲜的尸体,等到了时候我就把你送回来,决不食言!有怪莫怪,百无禁忌!”

    张起灵喃喃的念叨完后,甩开膀子就开始挖坟。

    .....

    .......

    不知是不是错觉,张起灵觉得自己在说完挖坟的事后,总感觉法海看自己的目光更为怪异了,于是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法海忍不住打断他:“你身边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吴邪和王胖子的?”

    “没...没有,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姓杨.....”

    张起灵是父辈从村子外面进来落户的,可惜命不好,生下张起灵没几年就病亡了,张起灵自小就跟着舅舅长大,因为少人管教所以成天游手好闲。

    “那你为什么要去挖坟偷尸?”

    这年头盗墓什么的最为叫人不齿,怪不得张起灵在跟法海三人诉说这件事的时候有些期期艾艾的。

    “我没有别的亲人了,就一个舅舅,虽然他不曾苛待我,但是这个银钱总是不够花....有一次我在赌场看到一位高人,把把赢钱,于是我就想要拜他为师,他告诉我说想学赌技可以,但是要给他准备一具新鲜的尸体,所以我就....”

    法海微微皱眉,虽然这个年轻人的故事只开了一个头,可是背后的玄机已经不少,他刚刚哀求法海三人救救他的村子,显然祸事的不会是那种区区的小鬼小怪那么简单,而那个要求张起灵去偷新鲜尸体的赌场高手也是正邪难辨。

    小安和能忍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张起灵的故事,法海便示意他接着讲下去。

    .....

    ............

    张起灵挖开了坟墓,起开了棺材,看到里面躺着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女尸身穿着乳白色的老衣,双手虚合在小腹上,手里拿着一根纸扎的白色的东西,细长细长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张起灵又对着女尸拜了拜,然后将之从棺木中起出,背着这具尸体就开始往回走。

    就算这具女尸面容姣好,可是大半夜的背着这么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张起灵的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害怕和惶恐,他背着女尸边走边说:

    “大姐啊,你千万不要怪我,等我发了财,就往你手里塞一个大元宝,比这个纸做的强多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女尸手上那个纸扎的物件早就朽烂坏掉了,夜间阴暗的不远处,开始有几双绿油油的光芒默默跟随在他的身后。

    那是饿极了的狼。

    就这么跟了半路,张起灵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于是就回头望了一眼,可是他才刚一扭头,就发现这女尸硬邦邦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软了下来,她的下巴靠在张起灵的肩膀上,他一扭头就和女尸的脸贴在了一起,她的眼睛半闭半睁,似乎正在看着张起灵。

    这一下可真把张起灵吓得魂飞魄散,他顾不得隐蔽,尖叫一声就甩开了女尸,就在此时那隐藏在暗中的野狼也相继走出,它们虎视眈眈的看着张起灵,他只要一往后退,野狼也跟着前进几步,似乎并不着急扑杀这个猎物,而是享受着捕猎的乐趣。

    张起灵害怕这个女尸,但是更害怕这些饿狼,于是他也顾不上什么发财梦了,为了保命,他直接将女尸奋力的往饿狼那里推了一把,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跑回了家。

    经过这一夜的惊吓,张起灵足足在家里呆了两天,第三天才出了门。

    走在大街上,远远的还能听到两个大嗓门的妇女交谈,一开始说的是家长里短,可是等他一靠近音量却压低了,张起灵故意走得近了些去听,只听见了两句。

    一个说,今天谁谁家的老母猪下崽,到头来都没有生下来,肚子里憋死了六个猪崽子,另一个说,哟,这都第几个了.....

    张起灵没有在意,走到一片树荫底下,有好几个妇女聚在一起闲聊,他终于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儿。

    “你知道不,老洪家的姑娘死了,前天刚下葬,晚上尸体就没了!”

    “怎么不知道?听说是被几条野狗拖出来的,咬的浑身肉都没了,要不是那身老衣....那老两口子哭的哟!”

    “我们那口子今天跟老洪道坟地去了,藏在土里的锄头都挖出来了,明显有人盗墓!”

    “就是盗墓,也不该把人家大姑娘的尸体扔到外头喂野狼啊,也不怕天打雷劈。”

    树荫下骂声不断,张起灵扭过头就走了,从此以后每当夜里就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总是出现那具女尸的脸,她坐在一架大车上,车辕处空空如也,对着他说着什么。

    把它还给我....

    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那就还就算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杨家村里无论人畜,所有婴儿都在出生的时候夭折身死。

    有人说杨家村是因为坏了风水,也有人说是因为做了恶事,得罪了送生灵投胎的鬼差,才招致这样的后果。

    张起灵听到这些流言后,又开始陷入到起初的惶惶不安当中,总觉得杨家村的怪事好像跟自己有关?

    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法海双手抄入袖中,面色上不辨喜怒,可是身边小安和能忍两人已经对着这个叫张起灵的年轻人怒目而视。

    古人视死如生,盗墓是最让人不齿的一件事,也最损阴德,何况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止盗墓,还害了整条村子的人!

    一阵略显压抑的沉默之后,法海忽然开口道:“走吧,带我到你的村子去看看。”

    张起灵立刻连连点头,殷勤的为法海引路。

    法海表面不动声色,可是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吐槽的道: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名字......

    杨家村就在扬州城外八十里的一处地势起伏连绵的山脉当中,法海与小安一人带一个,直接化身遁光在空中御空而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飞到了张起灵所说的地方。

    在村口按下遁光,法海放下怀中的能忍,缓缓走到一处石碑前,看着上面鲜红触目的字迹。

    “鬼娘娘?”

    随着这三个字的落下,青天白日的光景下,跟在法海背后的三人都徒然的感受了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张起灵早在两人御空而行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们敬若神明了,见法海好像对这块石碑感兴趣,于是殷勤的解说道:

    “听村子里的老人说,以前村子里供奉着一位神明,就叫鬼娘娘,她守护着这个村子不受妖魔和疾病的侵扰,好久好久了,好像在前朝就有这么个说法了。”

    “前朝?这么说你们村子得有五百年的历史了?”

    法海似乎不是问张起灵,只是低声自语而已,他眼中有淡淡的金光一闪而过,转头注目这个古老的村子。

    “少爷,你看到什么了?”

    小安知道法海的本事,一双法眼可使世间妖魔鬼怪原形毕露,见到他神色有异就明白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这个村子不简单。”

    在法海的法眼照见之下,整个村子到处都是暗影重重的诡影,它们似乎对法海的到来有所警觉,一个个都在静立不动的看着法海,诡异莫名。

    不过就法海如今的法力而言,就这种程度的阴魂都是给自己送菜的妖魔灵机而已,根本不足为惧,更何况....

    这些阴魂,似乎不是什么积年的怨魂老鬼,而是那种刚刚新死不久,没有什么法力的鬼魂,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

    人死之后阴魂本该由鬼差接引,入地府报到,可是法海观察这个村子外围,发现似乎有一种类似于大悲胎藏界的东西在整座村子的下方地基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在守护着,这道光芒的气息法海很熟悉,根本就是佛门的东西,而且好像还是金山寺的!

    法海在确定了那些盘绕在村子里的阴魂对生人无害之后,便压下了这个情况不说,怕吓到能忍和那个叫张起灵的年轻人,面色如常的进入到村子里。

    因为法海小安三人都是一副出家人的打扮,刚一进村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几人在村子里走了片刻功夫,马上就有一个前呼后拥的长衫老人从村子里走了出来,迎着法海而去。

    村子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光是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所以他们还派出了许多年轻人去十里八乡的地方,寻找那些懂风水的先生回来。

    连日来他们已经找了很多人了,有名的没名的,全都铩羽而归,杨家村如今的名声已经变成了风水先生们的禁地,再请那些有名的先生人家也因为爱惜名声而不肯过来,生怕在这里折了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名声。

    因为肯过来看村子情况的先生越来越少,所以村长越发的重视每次肯过来看风水的先生。

    “杨村长!”

    张起灵见到老人后恭敬的叫了一声,后者点点头,只是在看到年轻的法海和小安,以及年幼的能忍之时,白眉微微皱了一下。

    也难怪,法海与小安年纪看起来和张起灵差不多,与之前那些白胡子飘飘,看起来恨不得当场行将就木的老先生相比,他们确实年轻的有点过分了。

    “法师远道而来辛苦了,还请到舍下安歇,喝口茶水吧。”

    老村长说话还是很客气的,但是法海仍然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淡淡的失望,不过他不以为意,自己是靠实力说话的!

    “茶水贫僧等人在来时已经喝的够多了,还是先忙正事要紧。”

    见到法海等人态度还算端正,老村长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又听法海道:

    “不如就让小张带着我们随处转转吧,我对杨家村也有点好奇呢。”

    “好说,小张,那你就带这三位大师随处转转吧,老朽失陪了。”

    老村长听了这话,只把法海等人当成了那种出门见识的小沙弥,故而态度又冷了下来,淡淡的说完之后便在村民们的前呼后拥之下离开了,他们对法海不以为意,是烦人肉眼不识真佛,可是张起灵刚刚亲眼见到两人能够御空而行的,一时间想要跟村长他们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最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掉了也没能出声。

    四人在村子里随处的乱走,有不少村民看到法海等人后都是一副颇为关注的样子,只是等看清三人的面容之后,又纷纷的和起初那个老村长一样,难掩眼中的失望之色。

    法海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他是来赚取妖魔灵机和吃饭银钱的,别的看法如何自己不需要投入太多的精力,用事实说话间就好。

    走在村里的大陆上,法海忽然问向张起灵: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个赌术很高的高人曾经叫你偷尸体,之后怎么样了?”

    这件事情并不光彩,而且张起灵自觉这件事都是因自己而起,所以对于偷尸体的事情始终隐瞒的很深,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听到法海问起,当下神色紧张的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小声的回道:

    “那个高人在我偷尸体的第二天早晨就走了,听说是家里有了什么事情急着回去,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一个老千,说什么收徒弟,根本不想和我纠缠,唬我玩儿呢!”

    张起灵正说着,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忽然迎面就是一盆血水泼了过来,法海之前有所预见,但是却没有出声提醒。

    被浇了个落汤鸡的张起灵正要开骂,就看见一个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皱巴巴还占着血污的孩子,明显是个新生儿,但这个新生儿浑身不着寸缕,肤色发青,竟然是一个死婴。

    张起灵的的脏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眼睛死死盯着老太太怀里的死婴,目光复杂,有惊恐也有愧疚。

第一百八十四章:拂袖而去

    泼水的妇女木讷的跟张起灵道了声歉,张起灵所有骂人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

    经过这一个插曲之后,张起灵明显沉默了许多,四人沉默的走在村子里。

    正如张起灵所言,杨家村的历史确实很早,小小的村庄之中随处可见年深月久的参天大树,以及百年以上的老房子,法海眼中金光淡淡,一直注目着地下。

    起初的时候他们还是由张起灵在前面带路,但是很快法海的法眼便看出了村庄地下法阵的规律,直接由他在前面牵头领路,就这么走着走着,法海最终停在了村子里的一座上了年代的古老建筑前,问道:

    “这是哪里?”

    “这里是杨家村的祠堂。”

    张起灵有些惊异于法海能够自发的找到这里,因为但凡供奉祖先灵位的地方,在建造之初一定会有一些忌讳和隐晦的布置,为的就是避开生人的眼目,寻常情况下没有人领着是找不到的。

    寻常人自然是不好找的,但是法海可不一样,他用法眼来洞见杨家村第几之下的无名法阵,发现这座大阵与金山寺的大悲胎藏很像,阵成之后可以隔绝鬼神,但是凡人却可以自由出入,这也是为什么法海在进村之时,能够见到好多没什么杀伤力阴魂的关系。

    因为这座法阵的原因,地府的鬼差无法进来接引亡魂,自然也就没办法接引那些新死的亡魂,而村子里口口相传的那个鬼娘娘,想必就是负责接引村子新死之魂已经降生之魂的鬼差了。

    法海猜测张起灵那次是因为懂了女尸的关系,直接弄坏了村子的布置,使得鬼娘娘的这一道布置失效,外来的魂灵无法及时的附体投胎,里面新死的魂魄也因为阵法之故出不去,长此以往一定会成为厉鬼,法海一路以法眼洞观地下大阵,发现这间祠堂似乎是阵法的核心所在,所以才开口想要进去看看。

    “就是这儿了,我们想进去看看。”

    法海话音刚落张起灵的面上便露出了为难之色,祠堂乃是村中先人魂魄安息所在,平日即便是在周围大声喧哗都是大不敬,何况他一个外村进来的孩子,如何能说进去就进去的?

    不过考虑到眼下是特殊时期,倒是也能勉强的试一试。

    看守祠堂的时隔面容冷肃的老人,张起灵小心的将法海等人的来意说明之后,老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言明一定要村长亲自过来才肯放他们进去,任凭张起灵将法海等人吹嘘的如何厉害,始终就是不肯松口。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法海忽然开口道:“老丈,请看你的身后。”

    老人微微一愣,迟疑的转过头去,见到祠堂一处长明灯不知何时早已熄灭,他年纪大了,对这些添油看火的活计也越发的力不从心,只得打发了眼前几人再去给祖宗添油,却见法海轻轻的伸指一点,与之相距最少也有十丈的长明灯居然就这么被他凭空点燃了!

    老人此事再看法海的目光显然就变了,就在后者一位他们要被老者诚惶诚恐的迎进祠堂之时,却见老人忽然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

    法海脸上微笑顿时僵住,他转头对小安问道:“我看起来不像好人吗?”

    “你是个大好人。”

    法海摇了摇头,一扇小小的木门自然是拦不住他的,正待强行进去,可张起灵却拼命的拦住了他。

    “世人敬祖如在世,大师想要进去自然是简单的,可是之后村民们难免会有怨恨,坏了大事名声多不美呀.....”

    名声不名声的,法海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满不在乎了,他如今背负着金山寺以及中兴佛门的希望,有些必要的名声还是需要估计的,于是便就此作罢,转而对张起灵道:

    “那就劳烦小哥,去村长里说明一下了。”

    “好好好,大师在此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张起灵一路小跑的想着村长的家而去,法海等人就在祠堂门口等着,过了半晌也不见人来,三人等的神情都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忽然法海在耳边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远远的从长街的那头传来,他微微咳嗽一声,正要提醒下小安和能忍把形象端起来,却听到那村长在和别的什么人的谈话声。

    “飞龙道长肯来我们村救命,小老儿我代表全村老少先行谢过道长厚恩了!”

    “哪里那里,老村长客气了,之时频道有些车马劳顿,今天就先休息休息,明日再看吧.......”

    法海听着这两道声音一来一回的恭维客套,面色渐渐的有些难看,因为他发现这村长好像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只是路过而已。

    双方在祠堂的门口碰了面,老村长毫不意外的看了法海一眼,后者也在人群中看到了最后面的张起灵,正在那里想要挤过来跟自己解释什么,但是法海不用他说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大概的意思。

    “小师傅,你们也从扬州过来,累了一路了,不如一起过来吃点东西?明天飞龙道长会为我们村解决这次事端的。”

    老村长红光满面,因为这位飞龙道长真的是扬州远近闻名的除妖道长,十里八乡的怪事只要是他出马,一定手到擒来,与之相比的年轻法海,自然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法海闻言心中微怒,这老村长话里虽然也还客气,可是逐客的意思也很明显。

    他们此来本就是为了村子里发生的怪事,老村长张嘴却说飞龙道长可以帮他们解决问题,这不是逐客又是什么?

    肉眼凡胎,不识真佛在眼前。

    这句话法海已经念叨了很多遍,不想再多说,甚至他连遁光都懒得在炫,只是对着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老村长微微摇了摇头,直接带着能忍和小安就出了杨家村,身后隐隐的有张起灵的喊声传来,随即便是村长的呵斥声,法海头也没回,依旧走自己的。

    “小张,你看看你找的人,几个黄口小儿而已,飞龙道长都来了,哪里还需要他们献丑?“

    人群中有仗着自己年纪大的直接开口说起张起灵的不是,老村长淡淡的瞥了张起灵一眼,话虽然没有说的,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显然是让他闭嘴。

    反而是老村长身边的飞龙道长不以为意,他这些年在扬州声名鹊起,接生意都是挑着接的,凡是他看中的生意,所到之处其他同行都得灰溜溜的离开,早已见怪不怪,此时见到法海他们‘黯然’离开,笑呵呵的道:

    “佛道本是一家,但是近几百年来佛门都没出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江湖上有许多招摇撞骗的人,都喜欢用和尚的装束来麻痹和迷惑世人,老村长可千万不要上当了。”

    “飞龙道长说的是,小老儿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睛不花,还不至于被这黄口小儿骗了去。”

    老村长笑眯眯的回道,飞龙道长一时间也来了谈性,对着如今修行界指点江山,慷慨激昂:

    “要说这佛门,近几十年也就咱们扬州的无定寺有点看头,不过听说前些日子幽州出了个年轻的僧人挺厉害的,都被朝廷钦赐下了钦天监四品行走的官职,除了这两个地方,其他的和尚实在乏善可陈,不提也罢。老村长将他们逐走也算是有先见之明!”

    道士飞龙谈性正浓,问老村长:“对了,那个小和尚法号叫什么来着,说不定我还认识他师傅呢!”

    “叫...叫什么海来着...小张!”

    老村长想了想,始终没有想起来,转而去问张起灵。

    后者因为在人群的最后面,所以张起灵讲话不得不很大声,几乎是用吼的才行,大吼道:

    “那位小师傅,法号法海!”

    飞龙道长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老村长察言观色,问了声:“怎么了?”

    “没事。”

    ......

    .................

    “少爷,咱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啊?”

    小安有些不解,大老远的跑来,刚看了眼就走,留下来打他们的脸多有意思啊!

    “人家都开始撵我们走了,还留着干什么?打脸?打脸也要看时机啊!再说就算真打了脸又怎么样?而且我看那个道士也是有点真本事的,杨家村的情况我虽然不可尽知,但也能看出问题出在祠堂地下的大阵核心,想要解决了他们的事就一定要破土,在祠堂上动土可不是小事,就他们对我的态度,我就是说了他们也不会听的。”

    法海三人刚刚走到村口,忽然又听到身后有个老汉在喊自己等等,这声音有些熟悉,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看守灵堂的老人。

    难道他们改变注意了?但是改变了也没有用,因为法海已经不想管这件事情了。

    法海根本不想知道这老头来追自己是干什么的,之时漠然的转身迈步,法力在体内一转便是缩地成寸的神通,几步间就带着小安和能忍不见了踪影。

    “师傅,咱们去哪里啊?”

    能忍在杨家村的时候,起初也有点愤怒,但是愤怒过后又有些茫然,离开了杨家村,我们还要去哪里活儿?

    法海看出了能忍的担心,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能忍,你记住,只要自己有本事,这世上的事儿啊,活儿啊的,都是主动奔着你来的,根本就不用为这种事情发愁。”

    小安在一旁连连点头,能忍听了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以他的年纪还能不能听懂,只见他从怀里掏出那一个被卖馒头老婆婆多送的馒头,递到法海的面前:

    “师傅,吃馒头。”

    “师傅不饿,你吃吧。”

    法海这才笑了出来,轻轻摸了摸能忍的小光头,经过这一番的折腾,如今天色已晚,半夜再做斩妖除魔的生意比白天的难度还要大,所以法海他们干脆就找了一个歇脚的地方,一间破旧的城隍庙。

    城隍庙也不知道是哪年建成的,从外面看简直破败的不成样子,但是三人进到内里一看却发现其中居然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香案整洁有序,显然是有人住在这里的。

    “看来这里有人住了,我们尽量不要动人家的东西,打坐歇息一夜就好了。”

    法海扫视一圈,发现庙中确实没有人后,走到一处角落扫了扫灰尘便席地坐下,小安和能忍两人有样学样,经过之前张家村镇江王墓的那一次之后,就连最小的能忍也是有修为在身的修行中人,所以盘膝打坐一夜对他来说也不算辛苦。

    三人就这么盘坐到了后半夜,闭目的法海忽然在耳边听到一阵哈哈的豪迈大笑声。

    法海豁然睁目,只见到屋子门口的方向,有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对着自己狂笑,身边小安和能忍两人却恍若不觉的依旧在打坐。

    这是什么法术?

    法海心中警惕,眼中有淡淡金光闪过,可是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法眼也照不出门口那个魁梧大汉的真身。

    “小和尚法力挺高,但是心胸怎么就这么狭窄?你总说肉眼凡胎不识真佛,可若你真的是真佛在世,又岂会因为这小小的偏见而弃众人而去?”

    大汉迈步走入到庙中,灯光映出他威武不凡,仪表堂堂的面孔,此人长须飞扬,形容举止间颇有读书人的文雅之气,但是在法海法眼的照见下,此人一身如渊似海的杀伐之气隐而不发,就像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一样危险。

    “你是谁?”

    法海微微皱眉,白天在扬州城走街串巷的四处搜寻都无法找到妖魔,没想到一到了晚上就蹦出来这么一个法力高深,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

    忽然,法海的目光为之一凝,因为眼前这个人长得,竟然和城隍庙中供奉的那个泥胎神象有着六分的神似!

    “你是城隍?”

    “我姓秦。”

    秦城隍口中这三个字落下之后,浑身气势忽变,一股惨烈的杀伐之气几乎扑面而来,而在法海一双法眼的照见之下,他分明见到这位秦城隍一身气机开始剧烈动荡,虽然汹涌澎湃,但是泥胎性灵却有不稳将散的趋势。

    这是一个行将就木,即将消散于天地的神灵!

第一百八十五章:碰瓷儿?

    怪不得白天在扬州城里转了半天却一个妖魔都没有看见,原来是有这么一位强大的神灵在守护着城镇!

    可是他眼下是要做什么?要和自己动手吗?

    法海心中大惑不解,他自认一身修行都是正道佛门的嫡传,行事作风更是光明正大,就算进到他的城隍庙中有所冒犯,但是也犯不着让这么一位神灵拼着行将消散于天地的危险,硬要打自己吧?

    这是多大的仇和怨啊?

    似乎是看出了法海心中的不解,秦城隍双手抄袖,淡淡道:

    “我这人天生便是性情古怪,虽然在万民香火中托生化出,但是却最是厌恶别人用香火来跟我求什么功名利禄!因为我生平信奉的也就三个字,那就是‘不求人’!”

    秦城隍双手互插在袖中摸索着什么,法海见到此人双手各自握着一个好像剑柄异样的东西,就这么从宽袖中缓缓抽出。

    “我虽不受万民香火供奉,但是也容不得妖邪在扬州放肆,而今我行将消散于天地间,可怜扬州再无仙神镇压!小和尚,我不求你接替我的位置坐镇扬州,但是我看你佛法参天,可惜灵台之中有一抹看不清的迷障遮住了你的灵识慧根,你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受我三锏,三锏过后无论你能不能明心见性,开悟自然,我都不会管你。”

    这段话如果是换了一个人来听,那八成是听不懂的,但是法海却听的清清楚楚,甚至是惊心动魄。

    这个夜神城隍,居然能看出护住自己凡人灵识的妖魔灵机!

    他白天在扬州城看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眼看法海身怀真佛一般的通天道行,但是却因为妖魔灵机能护住灵识的关系,行事作风却好似一个寻常的凡人一般意气任性,所以他想要帮自己超脱,在心境上得到真正的大自在?

    莫名其妙,你神经病啊?!

    法海整个人弹身而起,眉心处的白毫相刹那间变得通红如血,眼看着那位姓秦的城隍,从袖中抽出两条金光灿灿的金锏。

    金锏,城隍,姓秦.....

    法海眉头微皱,可是眼下之际却容不得他想太多,这场莫名其妙的架就因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拉开了序幕,法海知道这姓秦的厉害,一出手便是金山寺镇山绝技,反五行生灭掌,以及离尘了愿刀。

    秦城隍虽然一身法力也同样的深不可测,可自身到底也是处于了弥留将散的阶段,两者法力在庙中接触僵持片刻之后,秦城隍手中的的金锏便开始被法海的双掌推得,缓缓的向后移去。

    “好一个法力通天的好年僧人,你倒是有资格称一声真佛!”

    秦城隍处于下风,神情气度却丝毫没有折损,反而更见飞扬,一句赞叹过后,法海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的金龙嘶吼,只见秦城隍手中的两道金锏刹那间好似活转过来,直接化成了两条飞舞的金龙,以无坚不摧的昂扬之势,一举冲破了法海手中的滔天法力!

    金龙连破反五行生灭掌以及离尘了愿刀的重重封锁,义无反顾的冲向身形单薄的法海。

    法海目光一凝,正要动用他刚刚参悟出来的诛仙剑阵,可是忽然觉得背后一热。

    那是...龙象袈裟上附着的龙魂!?

    一声悠远而有苍茫的龙吟从法海的身后传来,法海能够感觉到背后皮肤上有一股凉风不断的在吹拂着他的后背,叫他有些惊疑不定的是,那股凉风连同他体内的法力都一同借了出去,不断的盘旋向上!

    转瞬之间,法海挺直的背脊便有些微微的下弯,他眼中隐含疲倦之色,却强撑着脑袋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之上,三条遮天蔽日的真龙,正自在云间斗杀!

    这三天巨龙庞大的身躯之下,是一条细小的尾巴,从九天白云之上各自垂落在法海的后背,以及秦城隍双手中的金锏握手之上。

    不能再让他主动出手了!

    法海眼中厉芒一闪,金山寺传承下来的这件龙象袈裟虽然神异,但是法海可不认为一只龙魂就能挡住这两条气焰嚣张的金龙,更何况他刚才还在金龙中感应到了一丝皇家才有的天子之气!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便是天子。

    法海强提一口气机,就像是一个敏捷的豹子,整个人瞬息间便已滑步冲出,面容一派的宝相庄严,隐隐含有罗汉佛陀真怒之色。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

    大至势地藏本愿真经!

    此时天空的三龙之战已经分出了胜负,金锏所化的两条金龙合力将法海背后的龙魂撕成了数断,没有血水落下,只有点点泛金的金雨从天空滑落,龙魂庞大的身体在此时化为了漫天飞舞的金色光点,若有若无的都在朝着法海背后衣服上,不知何时破开的大洞上落去。

    胜负虽分,但是已经老不及了。

    秦城隍望着好似佛陀降世的法海一掌压下,好似掌间张开的一瞬间便将整个天地都包裹了进去一般,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他缓缓长叹一声,好像并不关心两人的生死胜负如何,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法海一掌对着自己的天灵盖下!

    轰隆隆一声巨响,却不是法海一掌打在秦城隍的身上,反而是两人立身的这间破败神庙,无端端的在一声巨响中轰然破碎,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无数纷飞的细碎片段全都飞扬激射向四面八方,法海豁然睁开了眼睛,只见到身前篝火未息,仍有批驳响声传入他惊魂未定的耳中。

    “少爷,做噩梦了吗?”

    法海愣愣的抬起满是汗水的脸,看着小安关切的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扭头去看神庙当中供奉着的那尊泥胎神象。

    神象因为年代久远,而且就无人打理,面容已经有些斑驳,但是在神像身后挂着的牌匾却仍在。

    “忠义千秋。”

    小安看着这座神像下方摆放着的一对金锏,有些不解:

    “少爷,这供奉的不是关公吗?为什么要摆个剑不像剑,棍不像棍的东西?”

    “前朝大奉,明英宗时期曾有一个趣闻,说是外族敌军压境,国事危急,当时守城的将军请不来援兵,无奈之下居然向城隍诉苦,没想到竟然就此借来阴兵相助,这才守住了城池。从此以后,各城都设立有城隍庙宇,各地清廉的官员死后更是可以向朝廷申报,直接成为本地的城隍,我想这位,应该不是关老爷吧。”

    法海之前为了寻找诛仙四剑的下落,在家中苦读了不少的历史典籍,各种野史杂记不知看了多少,也就是林家能够置办这么多的闲散书籍了。

    “不是关老爷,那谁还担得起这四个字?”

    小安指着神像后面‘忠义千秋’这四个字问道,法海摇了摇头:

    “你知道秦叔宝吗?”

    小安哪里不知道这位演义英雄人物?当下瞪圆了眼睛:“秦琼?”

    小安看出了法海神情有异,于是有些蹊跷的问道:“少爷,你刚刚做的噩梦是不是和这位爷有关?如果是的话,那咱们是不是应该拜拜啊?”

    法海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将刚刚梦境中的事情讲给了小安听,此时能忍已经在打坐中睡过去了,两人讲话的声音都很小,可即便如此小安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个可是秦琼啊,名垂千古的英雄人物,少爷和这样的人对打都赢了!

    “惨胜而已,要不是他的元神性灵即将耗尽,恐怕这会儿我就真的成了一心只修大乘佛法的和尚了。”

    虽然这一架他打赢了,但是法海却丝毫的不敢大意,在他的生平所见中,能够将人拉入梦境之中的,除了那位金山寺的六祖慧能禅师之外,如今又多了一个秦城隍。

    而且相比较当初慧能禅师拉当时不过是一介通幽的自己入梦,如今秦城隍的入梦手法确实更加的神异。

    小安在得知秦城隍的所作所为之后,不禁有些愤愤不平:“虽说他是一城城隍,可是这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别人想不想遁入空门又关他何事?”

    “别人遁不遁空门,自然不关他的事,但是我遁不遁就很关他的事了。”

    法海幽幽的说出一句哑谜,听的小安半天想不通。

    法海伸手指了指自己没见的白毫相:“他看出我用妖魔灵机来抵挡佛门大乘佛法的渡化,仍然保持着凡人的心性和喜怒,所以就想要手中金锏消磨掉我的灵台中的灵机。”

    “一旦我真的立地成佛,成为了只知斩妖除魔的高僧法海,那么扬州自他消散之后,被他所震慑的妖魔如果敢有冒头,凭我被大乘佛法渡化的尿性,一定会留在扬州对那些妖魔赶尽杀绝。”

    “他的神体行将消散,根本斗不了太久的法,所以干脆就想要在我身上毕全功于一役,只要他的金锏碰到我的身体,便可借其中的天子龙气将我的妖魔灵机消磨干净,到时我便是嫉恶如仇的法海,说不定慈悲心动,就此留在扬州代替城隍镇守也说不定!”

    “这...这真是.....”

    小安有些咋舌,想不到传闻中看似豪气干云的英雄人物,内里动作也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计较,一时间找不出形容词来。

    这一点也是法海刚刚想通的,因为秦城隍在见到法海自述的时候便说过一句话,那就是‘我生平信奉的也就三个字,那就是‘不求人’’。

    不求人,所以就直接出手,想要用手中金锏的力量在人间电话出一个法力高深,佛法无边的大和尚出来,就算不能接替他镇守扬州的职位,可至少也能为人间添一位高僧不是?

    法海望着这尊斑驳的泥塑,淡然冷声的接过了小安后半截没有说出来的话,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话音刚落,只见先前还完好无损的泥塑神像,忽然爆散成一堆碎石尘土,小安被这突生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差点惊声叫出来,惊骇的法海:

    “少爷你...你怎么能....”

    “不是我,它自己崩散的!“

    这个锅法海不想背,虽说在梦境中一人一神殊死一搏,是法海的那一掌打碎了秦城隍最后的一线生机,但这泥塑确实不是他发力崩散的。

    就在这时,神庙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衣着破旧的年轻人,他先是大叫了一声,然后风驰电掣的跑到了崩散的神像身边,徒劳的用手在地上抓了抓,似乎是想要将他拼出原本的形状来,可是别说这个年轻人没有这个手艺,就是有,那位消散于法海梦境中的秦城隍怕是也回不来了。

    年轻人就这么跪在地上,手捧着那堆秦城隍神像所化的尘土碎石哀哭,小安上前来试探性的问道:

    “小哥儿,你是这里的庙祝吗?别伤心了,大不了我们...这神像可不是我们打烂的!”

    跟着法海自小就过的财大气粗,小安本能的就想说赔你一个,但是话刚说了一半又想起来眼下他们身无分文,于是只好澄清解释,他们这一穷二白的要是再被讹上了,那可怎么办。

    这年轻人张的也还算是面目清秀的,只是法海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浑浊没有焦距,这不是瞎子,而是脑子不想事儿的表现。

    很快,年轻人就印证了法海的猜想,只见年轻人一手指了指这间破庙,说:“我家!”

    然后他又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神像所化的碎石尘土,说出两个叫人吃惊的字来:

    “干爹!”

    眼中有淡淡金光一闪而过,法海分明照见这口舌笨拙,形容痴傻的年轻人没有一点的法力,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却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那个年轻人在说完‘我家’,和‘干爹’这两个词之后,双唇蠕动的想说什么,但是因为情绪比较悲伤,以至于几度的失声,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法海与小安,目光从悲伤渐渐的转为坚定,最后终于在两人的注视下吐出了干爹秦城隍,生前最后叮嘱给他的两个字。

    “赔钱!”

第一百八十六章:两不相欠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打的过就强行把法海度化成圣人,打不过就让干儿子过来跟自己要钱?

    法海抬头望了一眼神台上方悬挂着的,残破不堪的牌匾,对那忠义千秋四个字冷哼一声,拂袖打出一道气机,直接将这块老朽的牌匾打成了无数稀碎的粉末,转身就走。

    简直不可理喻!

    可就在法海刚刚转身之际,那道破碎的牌匾之中猛然有两道金光窜出,带着常人无法闻听的震天龙吼,直扑向法海的后背!

    是那道金锏?

    法海悚然而惊,刚刚在梦境中与城隍交手,这个穷途末路的申领最大的倚仗便是此物,所以就算这对金锏没有主人操控,法海四号也不敢大意,一招反五行生灭掌打向身后,空着的手伸出一招,将呼啸而来的擎天禅杖一把抓握在手,几乎刚刚将禅杖横栏在身前,两道汹涌张狂的金光便打到了身前,庞大的巨力直接**海顶出这间神庙!

    好厉害的金锏!

    被迫出神庙的法海,在爆退出上百丈后趋势仍然不停,落地处脚下砖石碎裂,任凭体内发力如何澎湃也无法止步。

    这两道金锏之中最厉害的并不是什么如渊似海的法力,而是其中所蕴含的天子龙气!

    天子龙气,转破世间法力,这是君权神授的一种天道特权,只要修行没有跳出三界五行,那就会被这种特权所限制。

    有句老话叫,法不加贵人,便是来源于此。

    如果不是法海先前在镇江王墓终损坏了寺中传承的佛宝,龙象袈裟,体质上有了极大的提升,那么此时硬接下这两道金锏就不光是爆退数百丈那么简单了。

    金锏去逝已尽,终于在庙外两百丈的位置忽然收止回返。

    法海站在原地不动,接下这两道金锏之后,他胸口烦闷想吐,气血动荡,正式要缓一口气的时候,而就在这时,回返破庙的金锏恰好与冲出神庙来寻法海的小安迎面相遇,身背剑匣的小安顿时想也不想反手拔出剑匣中的绝仙剑,一道璀璨到了极点的剑光在夜空中怒吼闪过,悍然与这两道金锏相遇!

    “不要动手!“

    深知这两道金锏威力的法海连忙喝止,可是小安手中长剑是何等迅速?法海口中的爆喝还没有说完,两者便已经分出来胜负。

    小安手中的剑光一往无前,竟然一举将那两道金光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法海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耳边有隐约的龙声在发出阵阵悲鸣,最终消失不见。

    金锏就此摔落在地,耀眼的金光退散干净,就此变成了一堆破破烂烂,布满锈迹的废铁。

    小安将绝仙剑往肩膀上一抗,眉开眼笑的冲着法海微微仰脸,心中正在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而感到愉悦之时,法海又见到地上那一堆废铁忽然开始化作点点稀碎的金粉,就此随风卷向破庙。

    那个傻小子!

    破旧的城隍庙中一阵的金光闪烁,片刻之后,先前那个张嘴便和法海叫赔钱的痴呆年轻人,缓缓踏出破庙,法海见他没遇见不复初时的混浊阴暗,反而一片清明俊秀,宛如脱胎换骨了一半。

    随着这个年轻人走出破庙,好像支撑着神庙的最后一丝精气神也没了,破瓦持续的落下,眼看整栋建筑就要坍塌之时,法海想起他的小徒弟能忍还在其中打盹,脚尖一点便直接化身一道电光激进,不过最终脚步却停在了庙门口。

    不知立在此处已有多少年月的神庙崩塌倾倒,化为一片废墟,法海就停在门口几步的距离,与那个年轻人对视,后者将怀中扔在熟睡的能忍递到了法海的手上,看着小和尚熟睡的脸,温和的笑了笑;

    “小师傅,咱们两不相欠了。“

    小安此时堪堪赶到,从法海手中结果昏睡依旧的能忍,看着神思清明,举止有度的那个年轻人:

    “你.....怎么看起来不一样了?“

    法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年轻人脸上好像胜券在握的淡然神情,蓦然的就像上前狠狠的给他一拳。

    “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穷途末路,行将消散的野神,也敢如此三番四次的戏耍于我?“

    年轻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居然无视法海周身的阴冷之气,直接迈步就走:

    “因为干爹在此之前还说过,你这个和尚虽然没有高僧大德的气度胸怀,可总归活的像是个有血有肉的真人,就算一时心头恶气难出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让你打一顿。“

    年轻人说完之后又耸了耸肩:“不过你真的要打吗?我可是会叫的......“

    “滚吧!“

    “得嘞!“

    月光下,衣着破烂却神思清明的年轻人,与月白僧袍的法海就此分道扬镳,小安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

    法海望着转眼化为一片废墟的神庙,冷哼道:

    “还能怎么回事?被人当枪使了呗!那野神想要度化我是真,还想留点东西给他的干儿子,但是两件事都没有把握,索性就弄了这么一个不败之地的局面。”

    如果在梦境中,法海真的被秦城隍度化成了坐镇扬州的佛,那么这个年轻人就是接着痴傻下去也总能活下去,可是要不能,姓秦的坐镇扬州这么多年,难保没有仇家,他这个痴傻的儿子是活不下去的,所以这一道金锏便是留给儿子开智的,说不定还带走修行之法。

    法海最是厌恶这种走一步恨不得就算三步的事情,好好的人生都浪费在了阴谋得失里,还城隍野神呢,也不嫌累的慌!

    小安没有法海想的那么多,只是看着化为一片废墟的神庙,感慨今晚大概要在大街上度过了。

    他背着剑匣,抱着能忍,却忽然感到法海的举止有些异常。

    “少爷,咱不走吗?”

    法海立身不动,小安却急了:“这么大一间庙,转眼就塌了,要是再被什么人给讹上…………”

    法海忽然伸手对小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后者微微一愣,直到一直缩在他怀里的能忍轻声嘀咕了一句好冷,方才猛然惊觉感到四周的温度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低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

    鼻间有长长的哈气涌现,小安神色凝重的环顾四周,安静的没有半点声息的夜空里,只有叫人压抑到透不过来气的宁静,他握着绝仙剑的手,反复的紧了又松。

    “一群阴邪鬼祟而已,他们连那个形将消散的野城隍都招惹不起,何况是我?”

    法海的脸上开始绽放出一个叫众多环伺妖魔们疑惑不解的笑容来。

    他们都是扬州左近,凶名赫赫的妖魔,寻常的凡人法师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也因为扬州有秦城隍这么一位野神在,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日子过的极为压抑。

    有关于城隍将死的事情,在扬州妖魔的圈子里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不知有多少的妖魔都在盼着这位野神早点陨落,所以在这位城隍大人消散过后,才会这么整齐划一的出现在神庙附近。

    黑暗中,依稀有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响起。

    “好俊俏的和尚,他也是什么妖魔吗?为什么也出现在秦城隍的道场?”

    “妖什么魔,你老眼昏花,没看到这和尚一身气血有多旺盛?分明就是个过路的倒霉和尚!”

    “他身边那个小光头我要了,老人牙口不好,咬不动那些粗皮健肉的………”

    “那个背剑匣的不简单,先联手摁住他如何…………”

    法海双耳微动,将那些窃窃私语全都收入耳中,掌间蕴含有可怖威力的反五行生灭掌,以及离尘了愿刀含而不露,想起方才那将能忍递到自己手上的那个年轻人,微微一笑:

    “原来是这么一个两不相欠啊!”

    看来,自己遥遥将尽的妖魔灵机,经过今晚之后又能多顶一阵了。

    当天夜里,足足有半个扬州城的百姓都听到了有阴魂嚎哭,以及不知名野兽怒吼的声音。

    从此之后不久,扬州就开始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城南那个多年无人打理的城隍庙里,其实住着一位功德圆满的神仙,即将飞升仙界加封,可成道之前却有十方妖魔闻风而动,那夜扬州承重鬼嘶兽吼不绝,便是众多妖魔阻其大道的缘故。

    这传说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时隔多日,法海在城中喝稀粥的时候听着邻桌讲的那叫一绘声绘色,而始作俑者的法海却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至于那个曾管秦城隍叫干爹的年轻人,最后去了何处,又有了什么样的故事和奇遇,那就不是法海操心的了。

    三人用过了早饭本来正要付钱离开,法海却忽然听到杨家村与那个飞龙道长的名字,他一时来了兴致,便想要坐下来多听听他走之后的事情发展。

    “知道杨家村吗?总是出死婴的那个!听说他们花了大价钱把那个飞龙道长请了过来,可谁知一点用都没有,村民们都和那道士动手了!”

    “没办法,这年头招摇撞骗的人太多了!”

    “嗨呀,飞龙道长你都不晓得?那可是位有道行的高功啊,连他都治不了杨家村的邪,这件事闹得有多大可想而知!”

    对于那个什么飞龙失手的消息,法海并不感到意外,因为那个村子下面的地基大阵,存世少说也有几百年了,能布下这样经久不散的大阵之人,又岂是区区一个连通幽都没有达到的小道士可以化解的?

    但是接下来法海就有些吃惊了,因为他听到飞龙道长重伤垂死的消息。

    按说一群泥腿子村民,再怎么精通武艺,人多势众,那也不可能压的住身怀道法,气机小有所成的修行中人啊,更何况如今重伤垂死的地步。

    小安在旁听的分明,凑到法海身边低声问道:

    “少爷,您看那个劳什么的道长不行了,咱们是不是……”

    法海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果断回绝了小安的提议。

    当初他们走的时候,他可是被那群无知的村民视为空气的,如今的局面,除非是村民们幡然醒悟的过来主动找自己,那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因为法海断定村子的问题就出在祠堂之中,如果村民们肯听他的话早点开挖,那或许还来得及,但是如果法海三人主动回去,就凭之前村民对待他们的那种态度,明显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人间世事,有八成都是因为有蠢人把他办成了蠢事,他们村子的根结所在就是那个祠堂,咱们就是告诉了他们,怕是也要被自以为是的村民当成神经病,何苦讨那个麻烦。”

    法海说完就让小安付了饭钱,然后一手抓着一个寻医问药,华佗在世的长幡,便开始了今日份的走街串巷。

    没办法,当初秦城隍坐镇扬州城的时候,整个扬州都是太平无事的,而今城隍爷形神消散之后,法海又在城中和四方窥伺而来的妖鬼邪神,斗了一个惊天动地,所以现在的扬州城里,斩妖除魔的幡子早就不好用了,还是用气机给人治病更方便一点。

    街上人来人往的,法海三人转了半天也没碰上一个生意,能忍感叹道:

    “昨天师傅随手救治了一个将死的小猫,就得了好几吊钱的诊金,如今忙忙碌碌的救治了这么多人,却只够咱们三人果腹而已,真是…………”

    就在能忍文艺病发作,大发感慨的时候,法海斜了他一眼,打断道:“我看你就是吃饱了,哪来的这么多感慨?”

    就在这时,法海敏锐的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这自己,或者说是在看着自己手上的这道长幡,他微微回过头,正见到一个年纪颇大,衣着华丽的妇人,正站在一家香烛店门口,神色不定的望着自己,见到自己的目光后微微一愣,随即很快的又别过头去。

    “老夫人,东西都买好了,咱们走吧。”

    不多会儿,店里出来一个锦衣的老管家模样的人,低声在老夫人身边说了些什么,老妇人点点头,转身步入一辆华丽的马车之中。

第一百八十七章:狐妻

    法海手中的长幡,是当初他写有降妖伏魔的那一面老幡,因为最近改行当了医生,所以就把原先的那四个字改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还不难发现原本的字迹。

    “师傅,你在干什么?”

    能忍见到法海站在原地不动,人小的他无法看到人群远处的场景,拽着法海的衣袖问道。

    “我在看有桩大生意要和咱们擦肩而过了。”

    法海望着老妇人乘坐的马车开始远去,低声问小安:“要不咱去毛遂自荐?”

    “可是师傅,你之前不是说过………”

    能忍刚刚又要发问,法海直接打断他:

    “我看你真的是吃的太饱了,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王老夫人面带忧色的步入马车以后,忽然掀开车帘对着外面赶车的老管家道:

    “快点,老身一刻也等不得了!”

    管家老者闻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抓起了缰绳,按说他们这种富贵人家出行,特别是王老夫人这种老人出行,身边随行伺候的下人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不知为何,他们这次出来只有一个年迈的掌柜跟着打理事物,实在于理不合。

    老妇人放下车帘之后便将手中的佛珠捏起,念念有词的闭目说着什么,细听之下无非是些请诸天神佛祈福庇护之类的话。

    王老夫人也算是个苦命人了,她出身大户,可是刚嫁了人没几年丈夫就去了,是她辛苦的将儿子带大,发扬并继承了家业。

    儿子成长有出息,继承家业,家族兴旺在即,本来是件好事,可是老妇人一手带大的独子,身体却越来越不行了。

    刚开始不过只是寻常的伤风感冒多一点,小病小痛的也没人在意,但是渐渐地老妇人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都开始咳血了!

    扬州城也是繁华之地,可各种名医大夫请了一个遍也没有起色,各种珍贵的灵药补品,就连道家真人炼制的丹药也吃了不少,可就是不曾见好,于是一个个不好的传闻与猜测,开始在府中流传。

    王家的少爷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啊?!

    王老夫人面色紧张的搅动着手中佛珠,忽然一个用力过猛,使整串圆润的珠子就此散落一地,她面色苍白的正要俯身下去拾拣,可是车外忽然传来街上行人们的阵阵惊呼,就连府中几十年来忠心耿耿,淡然老练的陈管家也焦急惊慌的直喊:

    “让开,快让开,你这和尚不要命了?”

    王老夫人疑惑的又一次拉开车帘,入目是长街马车的正前方,正站着一名身影挺拔的年轻和尚,眼看着就要被马车撞上了!

    “吁!”

    陈管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扯动缰绳,正在奔行中的三匹骏马个个长嘶着就要直立而起,法海见此直接跨前一步,虽然只有一步之遥,但身影刹那间已越过了数十丈的距离,双手各自落在昂扬而起的马头上,直接将这一阵躁乱之势给压了下去!

    如此力气,莫非是那罗汉转世?

    长街之上先是静了一静,随即便爆发出了巨大的惊呼和喝彩声。

    “这和尚好大的力气啊!”

    “什么和尚,我看是行走江湖的大侠!”

    虽然法海硬拦马车的举动十分的失礼,可是这一手摁马头止冲势的手段却足以赢得在场所有人的尊重,马车中的王老夫人更是如此。

    “敢问大师可是无定寺门下的高僧?”

    老夫人脸上带着几分急切的问道,心中暗想莫不是自己一心向佛,心诚则灵,所以上天派了这么一位高僧过来,助王府度过灾劫?

    “我不是无定寺僧人,不过无定寺的白云大师,曾经在我身边修行佛法。”

    法海的这句话顿时让老夫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连连施礼,走到法海身边低声道:

    “还请大师救救我儿,老身感铭五内!”

    法海微微一笑,自信的做出保证。

    如果这家少爷是被妖魔所害,法海自信能够动手驱除,就算没有妖魔害人,只是一时病痛作怪,法海也能用气机为他续命,所以他尽量让老夫人放宽了心就是。

    有着先前法海摁马头的先例在,老夫人对他说的话都保留着三分敬畏。

    路上,法海也终于得知了老夫人心中的苦闷所在。

    原来她的儿子年少有为,将王家偌大的家业都经营的有声有色,近几年又娶了一妻一妾,正打算趁着年轻攻读书本,好考取一个功名在身之时,王家的这位公子身体却开始每况愈下,请了城中无数大夫都治不好,就在老夫人听闻了外面中邪之类的传闻,打算请个有道行的高人来府中看看的时候,儿子的妾侍却悄悄告诉了老夫人一个秘密。

    可是到底是个什么秘密,老夫人却忽然住口不说,有句老话叫做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是法海这个初次只见了一面的人?

    老夫人有所担心和顾虑是情理中事,法海用眼神制止了小安的好奇心,转而和老夫人谈天说地,问起了王家公子饮食起居的情况。

    法海一问之下才发现,这位王公子的生活习惯相当的健康,不仅习文,而且还从小跟随护院学武,按理说不应该造成如今这副体虚气弱的样子,可如今偏偏就到了如今寻遍名医也无力回天的情况。

    马车停在府门之前时,法海在心中大致也已经猜到了一些头绪,他想这王家怕是进了什么善于伪装的妖物,与这王家公子接触的时间慢慢长了,一身精血终于支持不住。

    “不知王公子可有子嗣留下?”

    法海忽然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老夫人摇了摇头:“惭愧,小儿身体一直不好,成亲数年也有无有所出。”

    法海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等马车停下之后第一个下了马车,直接运转法眼来照见眼前这栋豪华的府邸。

    果然有阴郁的妖气在宅中盘恒不散,看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新来不久,王府中的妖气几乎已经压住了原本的人气,怪不得那位王公子的身体每况渝下。

    “大师,你看这....”

    老夫人被下人搀扶下了马车后顾不上别的,径直便走到了法海的身边开口,后者摆了摆手,直接问道:

    “您的儿媳妇,哦,我是指王公子的那位正妻,她现在在府里吧?”

    老夫人听到法海一进府便直指向儿媳妇,脸色微变的不知在想什么,好像在瞬间作出了什么决定,对法海的问题点了点头:

    “我出门的时候,她还在,这会儿功夫应该也走不了,大师莫非是看出来什么?”

    “你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这些年来想必也碰到了不少奇怪的事,但是大家都相安无事的,所以也就没有往深处想,对不对?”

    法海将擎天禅杖取出,无需有人在前方引路,自己一个人寻着飘散的妖气便直往那妖孽的藏身之所而去,老夫人见到法海这般架势,原本心中的怀疑此时已经信了六七成,紧张的搅动着手中的新佛珠,快步的跟在法海身后。

    众人的脚步最终停留在了一间高大的房屋之前,法海将手中禅杖顿地,一时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反问那位跟着来的老夫人:

    “看来老夫人的心中,对这件事也早就有了大概的估计,那待儿我动起手来压力就小多了。”

    王老夫人看着儿子王杨氏深居简出的那栋大屋子,目光复杂的低声道:“她真的是妖吗?”

    法海面朝着身前妖气冲天的房屋,淡然道:“**不离十吧,小安,抄后路。”

    待到小安手持诛仙剑,剑气从旁隐而不发,凝神戒备之时,法海伸手左手,对着那扇房门轻轻一指点出,禁闭的房门立时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

    法眼之中,好像整个平静的世界都被这一推而打破,四周飘散的妖气就此化作冲天之气瞬时而起,耳边隐隐有无数凄厉的怪啸响过。

    这股凄厉的啸声,凡人根本就无法听到,法海手提禅杖的大步向前,在堪堪临近小屋之时,大门口忽然飘来一朵青碧的狐火,火光自下而上的将法海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可是这个法力高深的大和尚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依旧我行我素的迈步进入屋中。

    在常人眼中,法海在前行数步之后浑身上下便燃满了这青碧的火焰,待到这位大和尚步入屋中,原本开合的房门在一声干脆的轻响中猛然合并,法海一身肉胎已经堪称是精钢不坏的佛法至高境界,区区狐火根本无法奈何自己,是以刚一迈入屋中,那狐妖便放弃了用狐火灼烧肉身的想法,转而将房间四处都布置成了幻阵,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邃黑暗。

    虽然不曾见到那妖物的本体,但是法海仅凭先前那一道青碧的狐火便可以断定,害的王家公子连日来身体虚弱的罪魁祸首,必定是一头道行精湛的狐妖无疑!

    这就是传说中的x尽人亡?

    像这等妖物,本身法力并不如山中猛兽修炼成型那般强悍,但却精通各种幻术,就算遇到了法力高强的法师也有一搏之力,算得上是比较难缠的妖物之一。

第一百八十八章:勾魂

    这方世界中已知的妖魔之列,法海也仅仅忌惮一个从十八浮屠里逃出的妖神白龙而已,区区一个隐匿在凡人宅邸之中,窃取人类精血的狐妖,除非她的幻术达到了传说中能够狗洞器佛陀欲念的九尾天狐境,要不然来多少对法海来说都只是搔首弄姿而已。

    跨入房中之后,周遭事物便开始迅速的扭曲变化。

    法海环目四望,只见到这小小的一栋屋子,居然在他跨入的瞬间变成了幽州的林宅,而且四处都张灯结彩的,府中所有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下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在其中来回走动,在路过法海身边时都纷纷笑着行礼问安,嘴里说着什么共贺新婚之喜的好话。

    新婚之喜?

    法海双目危险的轻轻眯起,正要挥手将身前这些虚幻的影像打散,可是手臂刚刚抬起,原本被他持握在手中的擎天禅杖不知何时居然悄然变成了一杆秤,上面还用鲜艳的红布系了一个大红花。

    原本的月白僧袍也全部化为了新郎官的喜服,乌黑如墨的长发也长了出来,法海正在惊异于这狐妖的幻术之精湛之际,他只觉衣袖一紧,一直略微粗糙的手掌轻轻捏住了他的手心。

    法海抬眼,随即愣住,就算明知是假的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傻傻的看着那个人。

    因为那个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二十一世纪,林海那个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母亲。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过来。”

    随着掌心那只略微粗糙的手掌轻轻一拽,就算是九头牛马也拉不动的林海,就这么轻飘飘的跟着母亲的步子开始向屋子里面前行。

    母亲的背影微微佝偻,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喜气洋洋的劲头,在林海过去的无数记忆力,她都是这么拉着自己的手,从小到大都这么走过来的。

    前世林海长大成人之后,就算是坐在酒桌上和家中长辈叔伯喝酒,母亲也会时常的过来拍一拍他肩膀上的浮灰,或者翻弄一下他褶皱的衣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很不耐烦的回一句或者是瞪一眼,可是多年以后,别说是拍灰翻衣领了,就算是身上被捅出个透明窟窿都没人过问一句。

    林海就这么跟着母亲的脚步前行,心中思绪一时此起彼伏,脑海中各种深藏的的记忆画面纷纷而至,居然一时间无法收心止念,浑然没有注意到他们母子二人在这一条小路上根本就没有移动过,脚下的路好像自己会生长向外延伸,永远都无法走到尽头。

    以前看那些小说影视,很纳闷那些进了幻阵便会迷失心智的怕不是个二傻子,明知道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还信以为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所有的外在形式都是为了让阵中之人动心生念,欲念一起便如人间业力随身不散,使得本来清明的神思渐渐浑浊,最终留恋在幻想中无法解脱。

    法海如果是入得阵来,直接挥动手中禅杖就杀,那狐妖的幻术再强也会无计可施,可是偏偏他迟疑了一下,跟着那道母亲的幻想前行了一步,这一步迈出去,那就是泥足深陷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法海神思混沌,只觉得好像是回到了幼时母亲的怀抱中,温暖无比,耳边隐约的是母亲轻缓的好像哄睡一般的轻哼,脚下每迈出一步就好像踩在云端,轻飘飘的毫不着力。

    忽然,法海听到自己后背隐隐传来一声龙咆嘶吼,虽然细微,但却直入人心神,使得他浑浊蒙昧的双眼,瞬间闪过了一道清明的光辉。

    承接了六祖慧能禅师一身道行的法海有多恐怖?翻手间可以凭十八浮屠这件佛门重器直接镇压整座幽州城,如此道行说一声开山立派,通天彻地也不为过,就算是心境上一时不察,被这狐妖所趁,但只需要有一个小小的机会便能瞬间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法海从混沌中回过神来,只觉后背刺青龙纹滚烫如沸,四周景色既非是幽州的林府大宅,也不是扬州王家的主母宅院,入目是一片黑漆漆的阴暗,并且他的身形也随着衣袖手掌中的那只手臂而不断的前行。

    就在此时,原本在耳边做低低细语念叨的‘母亲’猛然回头,入目却是一张毛茸茸的尖细狐狸脸!它露出森森的利齿,居然在清醒过来之后,法力通天法海面前阴诡的笑了笑,根本没有半点因为他的惊醒,而显露出丝毫的惊慌之色。

    大胆孽畜!

    法海脸上快速的闪过了一丝杀气,刚要沉心静气的把身形停下来,可是他却猛然发现了一件叫他始料不及的事情。

    堂堂堪比天上仙神法力的法海,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挣脱这只小狐妖的禁锢!

    这怎么可能!

    法海先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随后才惊觉道危机的迫近!

    “和尚,你六根不净,心中有太多牵挂,活该被我拖魂魄入地府轮回!”

    那狐狸头人身的怪物张了张口,发出的却是清脆悦耳的女声,法海闻言这才猛然抬头上望,果真见到上方有一尊月白僧袍的俊俏僧人双目紧闭,好似入定一般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不是自己还是会是谁?

    原来它拉着我不是往前走,而是向下直入地府!

    人间王府住宅之中,肉身法海手中的禅杖猛地挣开了持握,呼啸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足有两米高的禅杖顿时没入地面大半,可是这般钝器本身并没有遁地这等神异的神通,根本来不及救援不断下落的法海。

    一点金色毫芒开始从肉身眉心的白毫相上散发出来,底下不断下落的法海宝相庄严,口诵真言: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

    肉身顿时豪光大放,无量的金色佛光自屋中向四面八方照射而去,紧抓着法海衣袖的狐妖立时,在这耀眼的金光下无所遁形,死拽着法海衣袖的手掌发出呲呲的灼烧声响,狐妖只得尖叫着松了手,一人一妖不断下陷的趋势才算是止住。

    接触到肉身所散发出来的佛光后,法海的魂魄好像是打破了某种障碍,原本透明阴郁的魂体上下到处都是一片金灿灿的光芒,与之前修持出来的关圣法相有些相似。

    “孽障!”

    法海低喝一声,对着化出原型,变成一只黄毛狐狸的妖狐一掌伸出,金光流转间直接将自己的魂体化虚为实,渐渐的法力与远在地面的肉身遥相呼应,举手投足间纯粹而强大的气机直接将这只只善于欺瞒幻术的狐妖擒拿在手,就和把玩着一个玩具差不多。

    “回去了我再收拾你!”

    被法海抓在手中的狐妖瑟瑟发抖,早没了先前化作人形,骗法海魂魄下地府的诡邪奸诈,它还想开口求饶,不过吃了一次亏的法海根本不给它再开口的机会,捏着狐妖的五指猛的一紧,将它所有的声音和挣扎都一并紧握在掌中,而后身形不断的拔升,迎着王家屋子里,犹自站立在原地的肉身而去。

    随着法海的魂魄不断上升,越是靠近肉身,他身上的‘林海’形象就变得越少,原本的长发开始随着地下无形的阴风而不断的掉落,一身华丽的锦衣华服也开始重新的变幻成了一件寻常僧袍,待到他魂肉合一之时,法海的魂魄与肉身的形象已经相去无几。

    屋中璀璨的佛光渐渐开始退去,法海缓缓的睁开了双目,眼中有淡淡的金光一闪而过,而后他看着几乎完全陷入到地下的擎天禅杖,一时间居然有些淡淡的伤感。

    经过狐妖刚才的那一道幻阵之后,法海好像有一次经历了曾经削发为僧的选择,心境上还有些不能平复,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光头,低声自我安慰道:

    “虽然变秃了,但是我也变强了不是?”

    忽然,在手中细微而又温热的挣动惊醒了他的思绪,法海收拾了一下心情,待他将抓着狐妖的手掌在面前摊开之时,他又变成那个宝相庄严,降妖伏魔的高僧法海。

第一百八十九章:鬼妾

    手掌摊开,一个身具五尾的黄毛狐狸元神悬浮在法海的掌中不断叩首作揖,法海转头一望,正见到房中内里一处轻纱床帐之中,正躺着一名肤若凝脂的美艳少妇,向来这便是狐妖的肉身了。

    法海的法力太强,寻常的勾魂**之法根本无法撼动他,所以狐妖也只得用自己的元神来做这等勾迷之事,差点就叫她成了!

    法海刚刚点着了这狐妖的道儿,哪里会听它在耳边说什么求饶的话?干脆就捏碎了充当自己的妖魔灵机便是,只不过上一次在城隍庙上他杀了不少扬州隐匿的大妖,使得妖魔灵机充盈无比,正是饱和的时候,此时再杀一只的效果仅仅是聊胜于无。

    掌间反五行生灭的恐怖气机悄然聚拢,那狐妖元神惊觉之下叩首的动作更急,一道夹杂着狐狸吱吱叫声的话语也随之传入到了法海的耳中。

    “吱吱吱....大师饶小妖一命吧!小妖不曾害过人呀,是有人陷害于我!”

    法海即将合拢的大手猛得一停,却不是因为狐妖求饶的话,而是来自门外能忍与老妇人的喊声。

    “大师(师傅),你还好吗?”

    毕竟是受了邀请前来除妖的,多少也要让事主看一看这个祸害了他一家的罪魁祸首再抹杀不迟。

    这么想也是应该的,如果人家主人进来只看到一直狐狸的尸体,而他们漂亮的少夫人却没了,难免会往别的什么地方去向,还是让那位老妇人亲眼看见的好。

    挥手一道气机将禁闭的房门打开,众人这才小心的进到了屋子里,老夫人脸上的表情与能忍的兴奋好奇不同,待她亲眼看清楚了法海手中虚托着的狐妖元神之时,早有心理准备的老人仍是被吓的不清。

    也难怪老夫人反应大,因为据她之前所说,这狐妖和他们住在一起已经有三年了,天天朝夕相处,却不曾想她美艳的外皮下却是这等模样,换了谁都受不了。

    “狐妖已经被我收服,贵府往后一定不会再有在这种事情发生了。”

    法海手托着狐妖元神淡淡的说道,浩荡响亮的声音里隐隐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尖叫了起来,吓了老妇人一跳,她跟着转头看去,只见到那床帐轻纱飘荡之处,那具妖狐美艳的肉身此时因为元神被困,正在缓缓的现出狐狸的原型来,如白瓷般细嫩的肌肤上先是伸出无数微黄的绒毛,而后樱桃小口也跟着拉长变形,最后成为一只巨大的五尾狐狸,躺倒在一堆犹自散发着脂粉香气的衣服里。

    亲眼见到这等变化的老夫人几乎就要晕过去,法海上前一把扶住,悄悄往她体内打入一道补偿身体的先天气机方才缓了过来,对着法海又一次的连连致谢,只是神色间难掩复杂。

    何止老夫人心中复杂,想必那位王家少爷如果知道了真相之后,心情会更加复杂,真的就是曰了...狐狸了。

    眼看真相大白于天下的狐妖,顿时开始了最好的挣扎,元神在法海掌间来回冲撞,可每次都被一股深不可测的强**力给反推了回来,狐嘴开合发出神经质般的人言:

    “我没有害人,我没有害人!你不能杀我,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啊!“

    有时候活的越久的东西,未必就能淡然的直视死亡,这只狐妖也是如此,她眼见法海杀意已决,悲呼道:

    “大师,你杀了我,王郎也会死的!”

    即将合拢的五指又一次停住,法海看了一眼神情复杂,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夫人一眼,对狐妖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狐妖反而在此时发出了笑声,老夫人按耐不住的追问:

    “你这狐狸精好狠的心!是不是对我儿下了什么毒咒?”

    狐妖立刻连胜否认:“我没有!我只盼着和王郎长相厮守,如何会害他?”

    法海沉声道:“说清楚,不然我要你元神具灭!”

    狐妖打了个寒蝉,直接在法海的掌间盘卧了下来,细软的毛发摩擦着他掌间皮肤,有些微痒。

    “我好歹也是山中精修百年的大妖,区区一介凡人如何能够看破我的行藏?”

    狐妖将下巴枕在宽厚的五条长尾之上,语气中带着刚刚惊魂而定下来的莫名温顺,目光却隐隐发寒,直视着老夫人的双眼:

    “她也是妖!”

    手中佛珠悄然坠地,老夫人全身发冷,再也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身子晃了晃便一头栽倒了下去,身边下人们连忙惊叫着扶住。

    她也是妖?狐妖口中的她是谁?

    看着晕倒的王老夫人,法海立刻便想到先前老人在马车上之时,曾提到过的,那位王公子的妾侍,一时间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狐妻鬼妾?

    好像这位素未蒙面的王公子有点猛啊,远胜过了许仙,董永这些前辈们,难怪体虚气弱,这换了谁都顶不住啊!

    王家新纳的那位妾侍进门不过一年,与那位王公子正是蜜月期,法海问过了下人,得知王公子与这名叫做青岚的妾侍早早就出了门,也不知何时会回来。

    法海不想打草惊蛇,让下人将安睡过去的老夫人送回后宅修养,自己则在大堂中静坐等待那位王家公子与鬼妾从外归来。

    大堂之中连一根蜡烛也不点,小安与能忍因为修为都不甚高超,万一埋伏的时候被发现就不好了,于是把他们全都打发回房,自己则用大悲胎藏界不下了一道结界,将那狐妖的元神困在身边,与他一道在这大堂中静待那位鬼妾的来临。

    可是这一等,就是整整的一天。

    大概在快要旁晚的时候,困这那狐妖元神的结界开始来回动荡不安,好像里面的狐妖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拼命的攻击着这道结界。

    盘坐在旁的法海伸手一招,将狐妖元神抓握在手中,一双淡然的目光看着狐妖的元神。

    其实在收伏了这只狐妖之初,他本想一把捏碎了当成妖魔灵机了事,但是城隍庙的那一夜他斩杀的妖孽太多,灵机已经呈现饱和之势,暂时容纳不了那么多的灵机,杀了也是浪费,不如先留着当备用口粮。

    更何况,天天这么的杀戮妖魔也不是个办法,与其天天打着降妖伏魔的旗号四处晃荡招摇,不如自己抓一些回幽州,直接存放到十八浮屠当中,什么时候妖魔灵机快要消耗光了,就抓一只补充。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抑制,因为凭法海如今能够容纳的灵机数量,顶多只够维持半个多月左右,如果不能及时补充,法海当场就得立地成佛,断情绝爱。

    法海对这个法子越想越觉得可行,不过结界中的狐妖呼喊打断了他的沉思。

    “大师,我觉得青岚不会回来了。”

    法海反问:“为什么?”

    “我与那阴物共处一年之久,彼此间有些私怨,但是平日里大家都还是演着各自的角色把日子过下去。”

    狐妖说着,目光中流转着隐约的羞涩:

    “若是王郎自幼习武,身体强健,若是只有我一个还好,但是再加一个阴物索取难免会吃不消,那阴物只是贪图血食,根本就不顾惜王郎的身体,是我平日里不惜耗费元气给王郎进补温养,这才撑到了今日......”

    狐妖讲了好大一堆,法海总算是在头晕脑胀之前把这其中的因果弄明白了。

    无非就是狐妖与那位王少爷是真爱,而那阴物鬼妾则是贪图血食的凶灵罢了。

    鬼妾青岚在步入王家的第一天便被狐妖看破了身份,两人对彼此的身份都是心知肚明,互相牵制,却也是谁也奈何不来谁,眼看那位王少爷一身精血渐渐亏空,那阴物干脆便想出这么一条绝户计,引无定寺的高僧出手,就算降服不了狐妖,这只笨狐狸也待不下去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啊,好生接受现实....”

    法海话音未落,那狐妖便急道:

    “大师糊涂!那阴物是为了贪图王郎的精血而来,我若被大师降服,那往后再无人以元气为王郎续命,那阴物定会在外夺了王郎的性命,否则她一介阴祟邪物,难不成还回来承接王家的金银财宝吗?”

    这一出高僧过府降妖的戏码,完全是由那名妾侍一手导演的,既然如此,不管成与不成,她都没有不回来的道理。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法海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待如何?”

    狐妖跪伏或者说是趴伏在地上,连声道:“还请大师高抬贵手,放小妖元神回窍,小妖的鼻子比府中护院的家犬都灵,定能闻出王郎的去向!”

    虽然这狐妖说的在情在理,但是法海却不敢完全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当初在房中她施展勾魂幻术的场景历历在目,这只五尾妖狐的法力并不在于杀伐,却精擅于迷惑幻化,如果让她的元神回归肉身,一旦离开法海二十丈之内,自己便在没有把握能够控制住她的去留。

第一百九十章:吞心

    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法海的沉默不语叫狐妖心生绝望,她伏倒在结界里大声的哭泣。

    元神是没有实体的,所以狐妖伤心的哭了半天也没有眼泪,可是她就这样哭了片刻,忽然发现自己脸边湿湿的,有眼泪的触感,一时愣愣的抬头,法海的声音也随之而起。

    “你叫什么名字?”

    “胡桃。”

    狐妖不可置信的伸展了一下两只前爪,惊喜又激动的回道:“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小妖一定.....”

    “胡桃!”

    法海站立起身,挺拔的身影立身在阴影中,叫人看不出表情,那种天然在实力上的碾压,叫这只狐妖心中忐忑,而后便听法海接着道:

    “不要离开我十丈远近。”

    “是!”

    扬州城外的一处温泉别院中,王东野闭目静躺在温泉池子里,尽管这道挖掘出来的滚烫泉水赤热如火,可是王东野总是能感觉到身体某处位置,仍有一股挥之不散的阴冷在啃食着体内的生机。

    雾气弥漫升腾,到处都是浓重的硫磺味道,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放在了王东野的一对太阳穴上揉动,足以叫人发出叹息的美妙清凉,刹那叫他紧皱的眉头重新出展开来。

    是他的侍妾,青岚。

    “相公,不早了,咱们早点安歇吧。”

    青岚的声音透着足以引人遐思的诱惑,仰躺在池中的王东野却半点也不为所动,之时轻声道:“你先歇着吧,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事情,想静静。”

    轻柔的玉指微微一顿,就在王东野看不见的身后,即使身处在这等热气升腾的温泉浴室之中,青岚那张苍白的侨联依旧透着隐隐的阴郁之气,半点汗珠也不见,她优美的唇线无声的上扬,细指尖漆黑的指甲上泛着冷厉的光,缓缓迫向一无所知的王东野。

    就在指尖即将要触及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一直默不吭声的他却忽然开口了。

    “青岚,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把你们当作是我最爱的人。”

    漆黑的指甲为不可察的轻轻一颤,鬼妾青岚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一位这个男人识破了自己的杀机,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问了一句:

    “青岚,你爱过我吗?”

    青岚笑颜如花:“相公说的是哪里话,妾身爱死相公了!”

    ........

    ................

    扬州城外星光稀疏,有一道矫捷的兽影穿行在林间,发慌的毛发间夹杂有林间的枯枝残叶,四爪沾满了点点泥泞,此时正仰着黑亮的鼻子在仔细的嗅着什么,正是那位王家府宅中的狐妻,胡桃。

    本来凭此妖数百年的精深道行,穿林过山这种小事不至会做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可是在家中的那一场斗法,她的元神被法海的佛光所伤,又离体在外被困锁了半天,初回窍中自然难以轻松驾驭肉身,这才造成了这般模样。

    法海与小安大袖飘扬的跟在狐妖身后不到十丈的范围,至于能忍则被他们放到了别处,省的到时候动起手来还要照顾这小子。

    两人一妖就这样沉默的走了班上,因为那位王家少爷王东野是白天过来的,气味到了夜间已经是相当的淡了,以那狐妖胡桃的能耐也辨认的相当艰难。

    忽然,动作轻慢而迟疑的狐妖动作猛的加快,泛黄的皮毛在月下快成了一道模糊的黑影,法海身后看得分明,无需他开口吩咐,早就在出门之时便一直在凝神以待的小安,瞬间拔剑出鞘,剑光卷起风声,可人却比风声更快,眨眼便与那狐妖双双冲入道一间别院中,几乎是不分先后。

    法海并不着急动手追赶,而是运转法眼直接临空虚度的整个人都站在了别院的上方,无论那只狐妖往哪个方向逃,他都由把握第一时间降下听到佛门降妖的雷霆手段,将这狡猾的狐妖毙于收下。

    此时的小安已然精通诛仙四剑中的三道剑经,三种剑气混合化一,就算法海也为之侧目,对付一个被佛光打伤元神的五尾狐妖自是手到擒来,根本不用担心。

    果然狐妖与小安在双双冲入到别院之后不久,一声凄厉的狐狸叫声便在院中响起,法海不为所动,静待小安将那狐妖从下方捉来,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上来,反而是那狐狸凄厉的叫声越来越响,渐渐的已经有嘶嚎之势。

    法海通身化作一道金光冲入院中,待推开了那温泉汤池半掩的大门后方才明白了事情的原由,与小安对视了一眼,俱都十分的无言。

    热气升腾的温泉池子里,仰躺着一个几乎全身**的成年男子,滴答的血水从他后脑的大洞不断流出,却没有半点白色的脑浆,血水将半个池子都染红了,血腥与硫磺味扑鼻而来。

    相比方才这只狐妖便是闻到了血腥味,所以才不顾与法海之前相距不过十丈的承诺,猛地冲入道这间院中。

    不过终究还是迟了。

    狐妖伏在王东野的身边声声泣血,法海这才注意到这位一直耳闻的王公子还是前几天的老熟人---那个差点在街上叫人揍自己的富家公子。

    法海轻声叹息,你说说你,没有主角的命非要去过主角的日子,又是狐妻又是鬼妾的,当初在街上自己一眼看出这年轻人面上带有黑影环绕,奔向拉他一把的,奈何差点被人当成了骗子揍,当然这只是法海的片面之见,如果他能看到当初自己走后那个这个年轻人望向自己等人的眼神,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你要干什么?”

    法海话说一半便惊讶的大叫了一声,因为那个声声泣血的黄毛狐狸,居然一爪划开了王东野的胸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正尚处于温热的心脏抓在手中!

    名叫胡桃的狐妖恍若不觉,张开血盆大口将这颗人心吞下,兽瞳刹那间变作了一片血红!

    如果说先前的这只狐妖还带着些许动物的灵性矫捷,那么此时吞下了人心的它,则只有疯狂和凶悍!

    那一瞬间,法海想到了当初在幽州的画皮妖魔石蕊,以至于当身旁剑鸣铮动之时,他下意识的伸手按住了小安手中磅礴的剑光起势。

    “少爷?”

    小安惊讶的叫了一声,就这么短短瞬息间的功夫,狐妖胡桃周身涌动的妖气已经完成了由虚化实的转变,碧绿的狐火环绕包裹了它的整个身体,直接席卷形成了一道妖气龙卷,义无反顾的冲破屋顶。

    狐妖元神被法海所伤,想要报仇杀了那个鬼妾青岚,只好吞人心以入魔,之时从此之后人间就要添一个祸害了,法海对这个妖魔也在没有半点留手的可能。

    “既然它要去找那只阴物报仇,索性就由着它去,我们在后面将她们一并收服!”

    法海话音刚落,身体化作一道金光扶摇而起,紧跟在胡桃的青色狐火之后,小安也紧跟着遇见而起,之时两人刚御起遁光,一道磅礴凶悍的阴影便摧枯拉朽的迎头砸下,法海与小安虽然无惧这种程度的攻势,但接下这一招无疑等于给了这只狐狸逃离视线的机会,于是纷纷侧身避过。

    轰隆隆!

    就在法海与小安刚刚避让过这道气机之后,身下的温泉别院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响声,法海低头望去,正见到好好的房屋在狐妖一尾扫荡之下化为了一片废墟,尘烟四起。

    她在埋王东野!

    因为胡桃这扫下的狐尾用劲巧妙,使得整栋别院在坍塌之后并没有像寻常建筑般的倒塌,而是以王东野葬身的那处温泉池子为中心,直接隆起了一个巨大的土包。

    法海目光闪动,金光去势不绝,紧紧咬在胡桃惨绿的狐火之后,就连向来以剑速胜人的小安居然一时间也追之不及,只能在下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人一妖双双撞入到云海之中。

    青碧的狐火将云海撞出一个大洞之后便悬停在半空,狐火流窜涌动,向外扩散最终化作点点星光就此熄灭,显露出人身狐尾的胡桃,一副冷艳的外貌。

    “和尚,你不是要斩妖除魔吗?我可以带你去找那只阴物,到时候凭你的法力,收服我们都是轻而易举!”

    法海双脚凌空而立,看着烟行媚视却浑身杀机凛冽的胡桃,停了半晌之后方才点头:“善!”

    一声娇媚的轻笑从胡桃的红唇间散发出来,惨碧的狐火自她身后五条游动的巨大长尾上重新燃起,眨眼将她曼妙的身姿包裹其中,化为一道盾光直冲下云海。

    而此时小安也刚刚从下方冲了上来,高空之中氧气稀薄,修为尚浅的小案想要在这等环境维持身形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气喘吁吁的问道:

    “少爷,打不打?”

    法海一头栽倒下云海,对着好不容易赶上来的小安只是简洁的回了一个字:“追!”

    “.......”

    小安沉默了片刻,忽然狠狠的吸了两口稀薄的氧气,也跟着俯冲下云海。

第一百九十一章:怨恨

    破败而不知名的荒野神庙处处狼藉,惨绿色的狐火四处零落,将熄未熄,法海一身白色僧袍,双手抄袖的站在狐妖与那阴物的交手范围之外,冲天而起的惨绿色光芒将他半边身子都映得碧绿碧绿的,任凭她们之间的斗法有多么凶狠阴险,脸上的神情始终不为所动。

    胡桃用吞人心以入魔道的代价而换回来的杀伐之力,果然不同凡响,据法海观察,那名鬼妾青岚至少也是百年以上的积怨老鬼,怨恨深重不得解脱,出手间也是阴测测的颇有一代大妖风范,可是却仍不敌胡桃的疯狂攻势。

    战斗越发惨烈,小安看着胡桃越发艰难的战斗,对这个一心只想报仇的女子忽然就有了一些同情,对法海道:“少爷,不如我们.....”

    小安话未说完,便见一直将双手收拢于袖的法海忽然伸出一指,一道透明却肉眼清晰可见的光膜无声降临到正在都发的两妖周身,不仅将逸散的气机拦在了光膜之内,就连飞溅的妖血都出不来。

    “她拼上了一切就为了能够在下一刻手刃仇敌,如果我出手帮了她,那么她吞人心以入魔的决心,不是很可笑吗?”

    小安默默的握紧了手中剑,扭头看向斗法已经达到白热化的战场。

    五条长尾在面无表情的胡桃维持下猛的膨胀狂舞,爆散的五条巨大狐尾,将大悲胎藏界内的空间充斥的极为拥挤,使得阴物青岚避无可避的只得用法力硬抗下狐妖的进攻。

    斗法到最后,获胜的自然是足足有五百年道行的胡桃,只不过她胜的也颇为惨烈,五条蓬松漂亮的长尾个个带伤,其中有一条几乎被利爪所断,鲜血洒满大地,就连直竖摇摆也不能,像条死蛇似的躺在地上不时抽搐。

    法海轻步走到了这片狼藉的战场,透明一片的大悲胎藏界在他面前就轻巧的好像一只水泡,一触即入。

    月光下,白衣的俊美僧人一尘不染,好像是从壁画中走出的仙佛,与倒在地上浑身鲜血的胡桃无声对视。

    胡桃看了法海一会儿,忽然勾唇轻笑了几声,这个狐族女人即便是身处在这等环境之下,举手投足间依旧有着舍人的魅力。

    可是法海看着她这副娇美如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和尚,收了我吧。”

    报了大仇的胡桃好像已经心如死灰,说出这番话时也是神情淡淡,小安在听到狐妖的这一句话后有些期待的扭头看向法海,似乎无比希望自家少爷说出什么通情达理的话,但是法海文言就真的点头道了一声好,然后就要动手将胡桃收伏。

    因为吃了忍心的妖魔等于一步迈入到了魔道之中,不管在吃人之前的性情如何,如果没有设呢么其余或者是特殊的功法相助,那么将来一定会成为祸害一方的妖魔。

    “呵,你还真是狠心,臭和尚!”

    胡桃嘴上骂着,翻掌却用小手托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形紫球,美目微妙,冷声的道:“今天这算是买一送一,便宜你了。”

    话音刚落,那紫球忽然开始剧烈的破洞起来,胡桃感受着手中挣扎的力道,不怒反笑,直接扬手将紫球托高,而后轻轻的抛向法海。

    “少爷小心!”

    小安刚刚出声示警,那方才扭动挣扎的紫球就已经落入到法海的掌中,小安走近了几步去看,发现这紫球一到了法海手中就全无了动静,一时间啧啧称奇。

    “你不惜入魔来追杀这条阴物,眼看就要亲手手刃了,为什么却抛给了我?”

    法海将紫球收入袖中,这可紫球不是别的,正是胡桃将那只阴物青岚以法术封印后的产物。

    胡桃身懒散的坐在了地上,后来也许是觉得维持人身的样子不太爽利,直接不顾法海和小安的目光,彻底化为了一条五尾狐狸,舔着那条受伤最重的尾巴,笑道:

    “你真不了解女人,这贱人杀了我的相公,随手捏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法海闻言微微一愣,因为胡桃的这句话,其实在很久以前他也听另外一个女人说过,却见胡桃懒散的趴在地上,长尾就像是一张合拢的巨大毛毯:

    “我听说佛门渡化妖魔的法子最是折磨不过,这贱人又是阴身归属,对佛光比之寻常妖类还要畏惧三分,让她呆在你的手里,比呆在我手里难过的多.....”

    法海对着胡桃伸手一挥,直接将这只入了魔道的狐妖收于袖中,随后便与小安想着扬州城而去。

    小安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法海除妖,从未见识过这等场面的他,一时间多有沉默,走了半晌也没有话,直到快入扬州城的时候,法海袖中忽然传来胡桃的声音。

    “她漂亮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法海又愣住,下意识的问了一声谁。

    胡桃暧昧的笑了笑:“就是你梦里要成亲的那个啊!”

    小安恍然大悟,可是他看着法海沉默的背影却不敢多说什么,心中已经大致猜到是什么人了。

    空气中的低气压叫小安不得不放慢了步子拉开距离,法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指点入袖中一道大悲胎藏界的胎膜进去,胡桃那悦耳的笑声立时便消散不见。

    世界清静了。

    “少爷,咱们怎么处理她们?”

    小安问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疑问,法海不假思索的回道:

    “狐妖封入雷峰塔上九层,以金山寺历代祖师佛法化解她吞噬人心的魔性,阴物青岚封入下九层,以赎罪过。”

    说出这句话后,就连法海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和那个故事当中的法海越来越像了。

    两人相伴一路回到扬州与能忍汇合,法海在房外听到他呼吸均匀缓慢,料定是睡着了,于是也不打扰他,径直与小安相继回房安睡。

    说是安睡,其实也是打坐而已。

    前几天法海在城隍庙大肆斩杀了扬州的妖魔,凶名显赫之下暗藏的也是不安全,哪里敢真的像能忍一样睡的像个死猪?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法海他们留宿的这间客栈发生了一件怪事,客栈的伙计大清早拆开门板,发现门前有一长串血迹斑斑的血脚印,看那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人一直在门口徘徊着没有进去。

    客栈是吃八方饭的,遇见了这等事情自然能遮掩就遮掩,可是这种事有一个人看见了就很难遮住,晌午时分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本来入住进来的客人也都相继走了好多个,老板在账房愁得眉头深锁。

第一百九十二章: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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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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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穿越了都送金手指,林海穿越了什么都没有,就家里有矿。那也行吧,起码吃喝不愁,富贵逍遥。但是这个世界好像有点熟悉啊!兰若寺里空灵幽怨的聂小倩;幽州城中杀人食心的画皮妖;还有邪恶的五通神,诡异的国师法丈.等等等等,我这是穿到聊斋了吗?但是那个老和尚为什么追着我叫法海啊?我在聊斋当法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聊斋当法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聊斋当法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