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未遂
李楠混混沌沌,全身又痒又痛,抓也不是,挠也不好,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悬浮在空中,在半睡半醒中煎熬。
后来,他感觉口干舌燥,喉咙**,被火燎一样,呼吸不了,疼得惊醒过来。他急步冲到卫生间,一头伸进水龙头底下,扭开咕咕就喝。一股凉意遍布全身,他才感到漂浮的身体回到现实,身体稍稍安定下来。
窗外,传来早餐小贩的叫卖声。他觉得身体虚乏,不如上街找点东西填填肚子。
早市已经开始了。
“叮铃铃!叮铃铃!”自行车,人力三轮车在人群中艰难前行,司机不停地打着车铃,催促人们让路。街边的小贩高声吆喝,招揽客户。
十字街口宽阔处,车人拥堵,贩青菜的,贩水果的,贩鸡贩鸭的,卸车的,搬运的,一片忙乱。鸡鸭惊叫声,车铃声,喊路声,人们讨价还价声……各种早市特有的声音,纷乱嘈杂,汇成一首纷繁的交响曲。
李楠摸摸口袋,才想起,最后那十块钱已经被他换成两包神仙粉,给他带来一阵飘若神仙的快乐,现在口袋什么都没有了。他无心浏览眼前热闹的早市,穿过忙忙碌碌的人群,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怅然若失……
路灯还亮着,在晨雾中映出一道道光圈。飞虫聚集在路灯下,盘旋着追逐光影,也像早市的人们一样忙碌。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光线还很昏暗。
李楠继续茫然地走,把忙乱的叫卖声丢到身后。前面沿街是一排早餐米粉糕点店,街上行人还不多,没有十字街这么热闹。
李楠走着走着,无意中看到一家喜洋洋米粉店,心想:那不是杨老三的早餐店吗?他家小二跟自己打过麻将牌,都熟,进他店里看看。
天还早,门外刚麻麻亮,看不清楚人。门店亮着灯,没人,杨老三一家人在厨房里忙碌。李楠找一张椅子坐下,肚子咕咕抗议起来。他下意识摸摸口袋,一个子儿都没有。
怎么办?找杨小二借钱?他怎么肯借钱给自己?自己还欠着人家的债。想着想着,他打起哈欠,眼睛困乏刺痛,嘴巴变淡,口水直涌上喉咙,毒瘾又袭来了。
他意识开始模糊,心中焦躁,只想着找钱去换他的神仙粉。
杨小二不肯借,自己不懂上他房里去找吗?趁他家人都在一楼灶间忙活,光线模糊,谁也没有发现自己来过。对,马上上楼,看他家的钱藏在哪里?
李楠左右看一眼,店面还是没有一个人,他打定主意,迅速上到二楼。房门虚掩着,轻轻推开,在模糊的光线中,慌乱地翻开抽屉搜索,抓捏枕头底下……没找到钱。他一间房一间房地翻找,二楼没有收获。
外面的光线变亮了。李楠很着急,跑上三楼。外头这间房门锁着,怎么也推不开。他不敢弄出太大声响,转到第二间,轻轻一推,门开了。屋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有没有人。他蹑手蹑脚走进去,小心拉开抽屉,哆哆嗦嗦翻掏着找钱包钱币。
“杨平,润儿好像尿床了,你拿一块尿布给我。困死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对他说。
想不到床上还有人。李楠全身一激灵,停下手中的活。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呀,尿布。”她催促道。
“吭啷!”
李楠一紧张,碰掉桌面的录音机,把自己吓得浑身一哆嗦。
杨平老婆秀儿听见动静,坐起身,在暗淡的屋里看定他,感觉到异样,奇怪地问道:
“你不是杨平?你是谁?”
李楠更加紧张,他不知道屋里的人是不是看清他,不敢转身,慢慢倒退着要出门。
秀儿发觉来人不是自己丈夫,厉声质问: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进我家里来?”
李楠脑袋嗡嗡作响,完了完了,被人发现,楼下都是杨家的人,跑不掉了。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办好?
秀儿害怕了,屋里什么时候钻出一个外人?他在这里干什么?她本能地护住孩子,大声呼喊:
“来人啊!屋里有贼……”
李楠一听,吓得半死。要是被他们在屋里逮住,这还了得?情急之下,他转身扑过来,双手捂住秀儿的嘴。
秀儿嘴巴被死死捂住,呼吸不得,慌乱地挣扎,口中呜呜地发出低沉的叫声。
李楠压低喉咙,下意识地威胁道:“别喊!再喊扭断你脖子。”
孩子被惊醒过来,可能也觉得危险,哇哇地放声大哭。
一股莫大的恐惧向秀儿心头袭来,她害怕贼人杀人灭口,还伤害到孩子。她像发疯的母狮一样,拼死挣扎,双手乱抓,撕牙就咬。
“哎呀!”李楠的手掌被她咬一口,疼得叫起来。
秀儿趁机挣脱嘴巴,没命地呼喊:“救命……”还没喊完一句,嘴巴又被李楠堵住。
杨老三一家人正在一楼的厨房为顾客准备早餐,灶间开着大功率排风扇,呼呼作响。几口人在忙碌着,没有一个人发现三楼上有动静。
杨老三老婆走出厨房擦拭店面的饭桌,听到楼上孙子尖利的哭声,她心疼地朝楼上喊道:
“秀,润儿干嘛哭得那么厉害?”
连续喊两声,楼上没有回应,孙子还是哭得凄厉。
她扔下抹布,一边唤着孙子:“润儿乖,奶奶就来。润儿乖,奶奶就来。”一边小跑着上楼。
惊慌失措的李楠听到有人上楼,更加慌乱不已,他丢下秀儿,急急忙忙往门外跑,想赶在杨家人堵住大门之前逃出去。
秀儿挣脱贼人,拼命呼救:“有贼,救命!”
杨家太太上到二楼,听到救命声,大惊失色,对着楼下大声喊:“杨平,快,有贼进家了。”
杨家太太刚喊完,就见一条人影飞快蹿下楼来。楼梯路灯瓦数低,灯光昏黄,看不清贼人的脸。
她惊叫:“跑下楼了,快堵住他。”
楼下的人听到喊声,急忙冲出厨房,只见一个人影急速地奔出大门。杨平三兄弟飞快地追出门去。
大街上,光线比屋里亮。杨小二一眼认出贼人身影,叫道:“是李楠,宿留香的李楠。他怎么会在我们屋里?”
看他已经跑远,追是追不上了。杨平愤愤地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三个人急匆匆上楼看是什么情况。
秀儿吓坏了,搂着孩子在屋里哇哇地哭,母子两人哭声凄惨。
杨平看到媳妇嘴巴红肿,还裂开一个口子,愤怒地问:“李楠干什么你了?”
秀儿哭不成声:“他……他……捂住我的嘴……幸好孩子哭……”
“他想强暴你?”杨平厉声骂道,“这个狗东西……”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兴师问罪
“李楠,你给我出来!”
“李长万,开门!”
李爽迷迷糊糊中,听到楼下有人大声喊开门,坐起身一听,门外有一群人在喧嚷。
张旺也被惊醒了,奇怪地问:
“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有人在门口吵嚷?”
两人匆匆披衣服下楼。打开门,是南街杨老三,他带着三个儿子怒气冲冲站在门外。
“李爽,你哥呢?你叫他出来。”杨平看是李爽,气愤地叫。
“什么事?杨老三,你一大早寻上门来干什么?”李长万也下楼来了,他严厉地问。
杨平冲动地喊道:“什么事?你看你儿子在不在家?粉仔就是粉仔,狗改不了吃屎。”
李长万早晨刚起来就被人辱骂,脸一红,一股怒火往上窜,他气愤地说:“你大清早跑来我家发什么疯?李楠在不在家要你管吗?我把他叫下来,你承认你是疯狗,一大早就乱咬人。”昨晚李楠在家里,他相信儿子像往常一样没起床。
杨平气冲冲叫道:“你叫得混蛋李楠下来我认输,你叫不了他下来,哼!你这里就是粉仔狗窝,狗改不了吃屎。”
李长万气得发抖,满脸通红,顿时讲不出话来:“你……你……”
李爽听了,怒火中烧,她骂道:“你们杨家不是人……无理取闹,侮辱老人……”
杨老三气鼓鼓地说:“谁无理取闹?你问问你家李楠做了什么好事?有本事叫他出来。”
张旺见大家闹了半天,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冷静地说:
“杨三叔,我知道你们早上生意忙,你们一家人丢下买卖跑来这里不是为了吵架吧。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还没有给我们说清楚。”
杨老三这才气呼呼地说:“说起来丢人。我们都是南街街坊,你知道,我家早餐店平日开门早,一家人在一楼忙忙碌碌蒸包煮粉备早餐。媳妇秀儿在楼上哄小孩。你家李楠不知什么时候窜上楼,闯进秀儿屋里欲图谋不轨。幸好秀儿发现快,挣扎喊叫。李楠怕丑事败露,还用手捂住秀儿嘴巴,嘴巴都还伤着。要不是孙子啼哭厉害,老婆子上楼抱孙,李楠这混账怕要做出丑事来了……就该把这混账东西抓住,可恨,让他趁天黑逃脱。”
杨平在一旁愤怒嚷道:“叫你家混蛋李楠出来,街里邻居的,狗胆包天,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
杨家小儿子在一旁喊:“大哥,不跟他们啰嗦,我们冲进去抓人。”
李爽张旺一听,慌了,连忙堵在门口。
这事可真闹大了。李楠昨晚不是在家住吗?怎么会早早就出门闯出这样的祸来?
李爽想起昨晚李楠的状态,隐隐约约感到不妙。她抬头看看二楼窗户,屋里静悄悄的。是不是李楠熬不住毒瘾,偷偷跑出来了?
杨平气愤愤瞪眼睛看李长万:“快点叫你儿子下来……有本事叫得你儿子下来,我认输,学疯狗叫。要不……哼哼……”他邪恶地笑,面目狰狞。
李长万僵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们一定看错人了,我哥昨晚就在家里,哪里都没有去。”李爽见他可恶,气愤地说。
“屋外天亮了,我看得清清楚楚,错不了。”
“就是李楠。要是我们堵门快一点,就可以关门打狗了。可惜,混蛋跑掉了,不然我要打断他的腿。”
张旺见大家争吵无益,趁他们论理不注意,悄悄溜进屋里,快步上楼,推开李楠的房门。屋里空着,李楠不知什么时候出门了。他急忙下楼,扎扎裤腰,佯装上完厕所的样子,侧脸朝李爽使眼色。
李爽见他神态奇怪,定看一眼,才明白他的意思:楼上没人。
完了,真是李楠干的。这个不争气的哥哥肯定是毒瘾发作,神志不清了。李爽想。
张旺平静地说:“天大亮了,大家开店做生意都很忙,谁都不愿意浪费赚钱时间。杨大哥,你说说看,你需要怎么做?”
杨平还在气头上:“我们杨家堂堂正正,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拉混蛋李楠出来,打他一顿,叫他认错。”
张旺继续问他:“你家里还有什么损失吗?”
“欺人太甚,我们就想打人。”
”桌上录音机和手表摔掉地上,不知道坏没有。”
张旺大方地说:“如果真是李楠干了什么傻事,我们负责赔偿,按两倍来赔,好不好?做生意赚钱要紧,店铺开不门,影响买卖信誉,顾客等不到店铺开门,跑到其他店了,以后人家还会来光顾我们的店铺吗?”
“不说那么多?叫混蛋李楠出来。”杨平还是气咻咻的。
张旺提议说:“好好!我们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谁跑得了谁?大家做生意时间宝贵,你们几位兄弟先回去打理买卖,留下杨大哥就行。一定让李楠赔礼道歉,一定按两倍赔偿你们家里的损失。”
杨老三想想也对,找上他们家门来,不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要点赔偿吗?店铺买卖信誉要紧,不能耽误生意。他对大儿子说:“杨平,你一定要李楠当面认错。东西损坏要给他们家算好赔偿。”说完,带着家人匆匆回去赶紧做买卖。
杨平在客厅喝了几杯热茶,始终等不到李楠出现。在得到李爽张旺的信誓旦旦承诺后,也悻悻回家打理生意去了。
杨家人一走,李长万气愤地说:“败家仔什么事都做得出,真是丢尽人。”
张旺沉思一会,说:“李楠没有这么糊涂,该不会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李爽经过多方打听,终于知道李楠在一个街坊家打牌。她和张旺直扑街坊家里,敲开门,屋里烟味扑面而来,刺鼻呛人。三筒,六索……几个人围坐桌前神情疲惫打麻将,桌上丢一些零零散散的钞票。
“李楠,你还好意思躲在这里玩牌,你给我出来!”李爽在门边气愤地喊道。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难怪一整晚那么手背。”李楠看见妹妹追寻上朋友家门,很不高兴,气鼓鼓地说。
“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掀桌了!”李爽愤怒地喊。
屋里另三个人认识李爽,知道她脾气凌厉,连忙搭话:“阿妹等等,这盘牌就快结束了。”几个人相互催促快点出牌。
李楠打着哈欠,一脸不高兴出门:“你们找上这里干什么?”
李爽把他拉出门外远了,才气恼地说:“你还敢问?你前天早上在杨老三家干的好事,人家追上门兴师问罪,爸爸被你气得半死。”
李楠厚着脸皮说:“问什么罪?不就借几块钱吗?不给借就算了。”
李爽怒道:“你只是上他们家借钱?人家说你强奸未遂。”
李楠一脸惊讶:“说什么?谁强奸未遂?”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万恶之源
李爽鄙夷地看他:“你干的好事你不懂吗?人家杨平告你强奸未遂。走,回家去,好好跟我们说清楚,向杨家人赔礼道歉。”
李楠一听,脸涨得通红,气愤地说:“胡说!……我没有做这种事……”
李爽反问他:“那你跑进人家媳妇房间干什么?”
李楠愕然:“谁知道是她房间?人家都认识,谁会干这种傻事?”
李爽责怪道:“你不干傻事?杨家人上门兴师问罪,就等着你赔礼道歉。”
李楠紧张了,支支吾吾解释说:“那晚,我赌输了,口袋没有一分钱……我跟他弟杨小二熟,见他家门开着……就想问他借点钱……”
张旺见他说谎,马上追问:“李楠,你不说实话,谁都帮了你。杨小二在一楼做工,你跑上三楼干什么?”
李楠犹豫一下,赌气说:“杨小二不够朋友,他输钱跟我借,我二话不说。轮到我呢,没还他钱那么快,猛催我要。要我当面跟他借,他会给吗?我自己不懂上楼找吗?”
李爽一听,更加气愤:“你看你看,你这哪里是借钱?你是上人家家里去偷钱了。”
李楠红着脸狡辩:“以后我有钱再还他……”
张旺听了无语,心想:毒品真是万恶之源,沾上毒品的人在事实前面百般抵赖,不可理喻。他和李爽商量,当机立断,不能再任李楠发展下去,要尽快让他戒毒。
那天,吃完晚饭,李爽对李楠说:“哥,你身体状态越来越差,都是毒品惹的祸。我和张旺去戒毒所了解过,他们那里条件好,伙食标准不低,还可以学习职业技术。我们和爸商量好了,爸也同意,决定送你去那里休息,等你精神好了就接你回来。”
李楠听到家里送他进戒毒所,气恼地说:“我没有吸毒,我不进戒毒所。”
李爽焦急了,生气地说:“你都这副样子了,还不进戒毒所。身体毁坏了怎么办?”
李楠又赌气道:“我不去。”
李长万气愤地骂道:“你知道吗?毒品是百祸之首,是魔鬼,比毒蛇猛兽还可怕,千万不能触碰。谁沾上毒品,谁就走向一条不归路。一人吸毒,全家遭殃。你死不要紧,千万不要连累全家人……”他越骂越气,说不下话。
李楠抵赖说:“谁说我吸毒?谁看见我吸毒了?我没有。谁吸毒谁自己去戒毒所,不关我事。”
李长万悲苦地骂:“你真是死到临头都不知道吗?现在我们为你好,趁你还有救的机会,送你进戒毒所。那里有专业医生帮助你戒掉这个魔鬼。你到底还怕什么?”
李楠就是死不承认自己吸毒,说什么都不愿意进戒毒所。
“真是要气死我才行……”李长万悲叹道。
张旺见李爽父女两人唱白脸,想想也只有自己唱红脸了。他倒一杯热茶给李楠,拉他坐下,缓缓跟他说:
“李楠哥,别紧张。我们不谈这个。哥,我们边境贸易政策宽松了,很多外地生意人家跑我们这里淘金。人多了,宿留香旅店生意就火红。曾四说,他们都忙不过来了……”
李楠喝完一杯茶,爆米花似的说:“我就跟他们讲,多开设牌桌,让顾客住得好,玩得乐。他们就是不听,只顾增加客房,这哪里有竞争力?”
张旺应和着他说:“是呀,客户远道而来,车马劳顿,生意又忙碌,住下以后,就想身心放松,住好吃好玩好。客房设有牌桌,肯定乐开了。”
“那是。我原先就在贵宾房开有牌桌,现在叫他们再增设。他们就是不跟我同心……合伙生意难做,还是自己当老板最好。”李楠难得高兴起来。
“李楠哥,曾四说,你精神一好就回宿留香值夜班……值夜班要熬夜,费精神,你吃得消吗?”张旺把话引到正题。
“就怕熬长夜,经常打瞌睡……”李楠打起哈欠。
“哥,我说你身体精神都没有以前好,这可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垮了,不要说生意,一切都没有了。我看,你还是听李爽的话,休息一段时间,调理好身体,精神跟上来了,什么都好办。宿留香旅馆生意肯定越来越忙,你身体要经得起才行……”
“我知道……可是……”他又警惕起来,“你也怀疑我身体不好?说我吸毒?我没有吸毒,我不进戒毒所……”
张旺微笑着看他,真诚地说:“我看你身体真没有以前好,你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你说是吗?要是有时间好好休息,把身体和精神休整一下,这不是很好的吗……”
“可是……戒毒所都是粉仔,我不吸毒,我不去。”
回到新居,张旺对李爽说:“李楠太敏感,要消除他的顾虑心理,不然他很难接受进戒毒所,戒毒效果也不好。”
李爽不解问:“我们亲眼看到他毒瘾发作的情景,明明知道他吸毒,他怎么就死赖不承认呢?”
“吸毒的人明知道自己错,但潜意识在排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吸毒。就是当场逮住,他也会百般抵赖狡辩,不肯轻易承认。”
两人开始查阅资料,了解吸毒者的心理,寻找帮助李楠脱离苦海的办法。
李爽想到,有一个女友的男朋友在公安局看守所工作,找他问问专业人员,这样效果更好。女友男朋友说,他同事在戒毒所,还送来一套验尿板,详细介绍使用方法。
张旺借口卫生间堵塞,收集李楠的尿液,把验尿结果送到戒毒所。张旺拿着戒毒所开出的李楠尿液呈阳性的证明,开诚布公劝说李楠。
“李楠,他们说,你现在是出现过瘾的第一阶段,很快就会过度到第一阶段了。我们知道你很苦。但是你要面对现实,不能再拖下去了。爸爸,李爽很焦急,他们不应该骂你。我们一家人都竭尽全力帮助你摆脱毒品。”
“进了戒毒所,那就真正是粉仔了。我干嘛要去……”
“毒品是魔鬼,靠个人很难摆脱它。必须从改变环境开始。你在里面戒掉了,用行动证明,你战胜了魔鬼。每个人都敬佩你。要是不去戒毒所,只能越陷越深,不但粉仔脱不掉,命都要搭进去。听我的话,不要犹豫了。我们一家人站在你一边,帮助你。”
“你们骗人,我没有吸毒,我不进戒毒所。”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宝典药方
“李楠为什么不愿意戒毒?他吸毒有多久了?”陶晓伟担忧地问张旺。
张旺也很发愁:“李楠染上这个恶魔快有一年了吧,可是他死活都不承认。我们都给他验尿了,他还是不招。毒品真是万恶之首,毒害身体,毒害精神。吸毒的人就是进戒毒所,能不能戒掉还是一个问题。有的人意志顽强,一次就能戒掉。有的人反反复复吸毒戒毒,多次进戒毒所,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摆脱毒瘾。”
覃光明在一边唏嘘不已:“怎么会这么可怕?”
张旺严肃道:“毒品是魔鬼,谁沾上谁倒霉。你没有听说吗?一日吸毒,终身戒毒。毒品毒性像恶魔缠住你不放,想摆脱它不容易。它不但毒害个人,还毒害家庭,危害社会。一日吸毒,全家遭殃。”
“太可怕了。张旺,你舅要面对现实,尽快戒掉毒品,摆脱毒瘾。”陶晓伟不安地对他说。
张旺很发愁:“他就是不肯接受事实。整天玩牌,意志消沉。不知道怎么办好?真让人担心。”
“断了他的钱路,没有钱吸毒了,他就老实老实了。”覃光亮提建议,听了一会,他说,“张旺,这次回村,多住几天,过过我们小香港的日子。”
“忙呢,我和送钱回来给大哥起房子,顺便看看爸妈。吃中饭就回去。”
“急啥?多玩几天呗。欸,张旺,过几天就是龙源村歌坡,我们去赶歌圩,你也去。”刘江高兴地说。他妈妈就是龙源村人,他早就等着这个热闹日子。
“对,去年我们在龙源赶歌坡最开心。王福贵自以为聪明,被龙源村阿兰用山歌追无言以对,甘拜下风。覃光亮弄油炸被烫伤手……想起来最有趣。到时候一定等我。”
“王福贵过境那边去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听说跟人到了南边……怕发财了吧。”
“哥坡,他最抢风头了。”
说到村寨歌坡,大家充满期待。
……
太阳越来越猛烈了,还没进入夏天,地上的庄稼就被火热的阳光晒得无精打采,叶子羞羞的卷起边沿,尽量避免被阳光暴晒。
陶晓伟很焦急,很多农户庄稼地里的甘蔗出现状况,新长出的嫩叶褪色焦黄,慢慢长成皱褶扭缠状。他调制了几种农药,指导大家兑水稀释好,一连喷洒两遍,不见任何效果。几天后蔗叶继续恶化,边沿呈现不同程度的红条,有的甚至穿孔。
乡亲们焦急了,天天蹲在甘蔗地里,手摩挲着蔗叶,愁眉不展。大家眼睁睁看着烈日下蔗叶日益病变枯萎,好像自己的心也枯焦一样,焦灼不安。
秦老四和张兴种植甘蔗最多,病害更加严重,两人茶饭不思,天天除了跑地里,就是跑陶晓伟家。几个人忙着研究配制药剂,反复实验用药。老天就是不可怜,甘蔗病害越来越严重,还有向周围蔗地扩张的趋势。
秦老四焦躁不已,每天汗流浃背往甘蔗地里钻,可能是心焦气躁,日夜忧虑,加上蔗叶划破皮肤,汗液浸泡,病菌繁殖感染,他从脖子到右边肩膀泛起一大片红斑丘疹,又痒又痛。他心急之下,伸手就抓绕,皮肤病越来越厉害,心情非常暴躁。
陶晓伟看到甘蔗病害迟迟防治不好,乡亲焦躁,心里也慌了。现在是甘蔗拔株生长的关键时候,病害治不好,这批甘蔗就没希望了。他寝食不安,连续几天苦苦思考着各种办法,研究各种配方,依然没有效果。
没办法,只有求助老师了。
正好是星期天,堂弟陶晓华返校学习。他写一封信,跟病害蔗叶一起,用报纸包好,让陶晓华顺路带给杨泽民老师看。
第二天中午,他急急忙忙踩车上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找老师求救。
杨老师见他来了,连忙对地说:“这个病害很罕见,是两种病菌引起的结果。表面看是梢腐病症状,实际由种牙时期就带有厚恒孢子病菌隐藏的黑穗病害。两种病害一阳一阴侵蚀蔗叶,防治非常麻烦,用原先的农药没有用。昨晚我拿到病枝标本,连夜化验,没有找到好的用药。上午,我跟省农业厅技术员商讨,大家取得一致意见,对这种阴阳病害,可以用波尔多液、苯菌灵、甲胺磷按1:100稀释倍液,第一次喷洒后隔一周再加强喷药,然后每隔两周又喷一次巩固,到第四次喷药后,应该有效果了。如果还有情况,你立刻告诉我,我要亲自去看看。”
陶晓伟得到杨老师的宝典药方,急冲冲赶回莲花村。乡亲们听说药方是杨老师和省技术员研究配制,非常高兴,他们很有信心,严格按药方调配农药,专心致志的喷洒灭虫,全力防治甘蔗病害。
这天早晨,秦老四疾步出门,往天空一看,又是一个晴天。他按宝典药方兑好农药,缠好衣袖衣领,戴上帽子口罩,背起喷雾器,提着备用药瓶,赶紧下甘蔗地打药。他不知疲劳,一口气喷完两块甘蔗地。
这时,太阳已经升高了,火辣辣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晒下来,在小小的喷头那里出现一道道奇妙的微型彩虹。秦老四无心欣赏这个诗意的美景,脖颈肩膀燥热难耐,痒痛无比。右手举得太久了,酸累打颤,他只好听下手休息一会。
阳光烤在身上非常痒,他抬起头,狠狠瞪一眼耀眼的太阳。太阳白花花刺痛眼睛,好像炫耀一般,射出无数道光圈,直往他眼前扑来。他赶紧收回目光,闭上眼睛。
右手没有那么颤抖了,他继续举起喷枪,左手用力打气,加快脚步,沿着垄行往甘蔗林枯黄的叶子上喷洒农药。
终于喷完这块甘蔗田,秦老四舒一口气,人一松下劲来,脖子右肩的痒痛越发厉害。他隔着衣服伸手拼命抓挠,不挠还好,越挠越难受,简直奇痒无比。
他终于受不了,眼睛无意中看到身旁的农药瓶,心里冒出一个大胆地念头:我就不信,病菌不怕农药?
他忙乱解开衣扣,翻下衣领一看,红斑丘疹在湿透的衣服里憋闷,变得更加湿润红肿,非常可恨。他不再多想,赶紧拿起甲胺磷药瓶,往左手掌心倒一点,狠狠朝脖颈右肩猛涂擦。随着一股呛鼻的农药味,皮肤一阵辣痛之后,随之一阵凉爽,痒痛顿时消失。
“我以为你不怕死?病菌也顶不过农药。”他得意地想。
秦老四收拾工具,准备回家。突然,他感到头重脚轻,眼前的东西模糊重影,继而出现光斑闪光。他呼吸急促困难,两腿酸软无力,一阵恶心,胃里东西翻江倒海似的涌上喉咙,嘙咯,他张嘴呕吐……一股巨大的沉重压迫从胸膛开始,漫向全身,很快变成剧烈疼痛,像锥刺刀割,像千万把刀子锥子又割又刺……
他呼吸不了了,张着嘴巴,下意识大声呼喊:“救命……”手脚乱抓乱舞,拼命呼救,可是喉咙干哑,声音越来越含糊弱小。
这时,张兴和大青收工回来,正好从旁边地埂走过,张兴听到呼救声,急忙循声看去,甘蔗长得不高,透过稀疏的蔗叶,发现秦老四发狂似的手舞足蹈,捶打自己。
张兴急忙大声问:“秦四叔,你干什么了?”
此时的秦老四已经喊不出声,身体像被丢入滚烫的铁水中,热得爆炸,痛得裂开,剧烈疼痛铺天盖地而来,他只感到身体、脑袋就要爆裂。
两人一看不对头,慌忙扔下扁担泥箕,奔跑过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歌坡(一)
“秦四叔,你怎么啦?”张兴先一步跑到跟前,赶紧问,一个农药刺鼻臭。
秦老四瘫软倒地,脸面歪曲,口水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全身痛苦地抽搐,脖子肩膀裸露,丘疹红肿油亮。
“秦四叔,你干什么了?”张兴看到红肿的丘疹和旁边的甲胺磷瓶子,一下子明白过来。
“糊涂……”
大青也追上来了,见此情景,慌忙问:
“秦四叔怎么了?”
张兴拿眼示意药瓶,急忙说:“肯定拿农药涂擦脖颈了,怎么这么糊涂?快,马上送医院!你回村叫人开车,我背他出水坝路边。快。”
大青飞快地跑回村,张兴把秦老四拉起来,往背后靠,抓牢,起身,背着人往水坝那头山路跑。
嘟嘟嘟!张宏把拖拉机开到最高档,使劲加油。车子在山路跳着跑,把车上的覃飞鹏和大青抛来抛去,两人死死抓牢铁栏。
到水坝边,几个人急急忙忙把秦老四抬上车,拖拉机全速开往镇医院。
到医院,医生一看是农药中毒,赶紧注射一支强心针,清洗脖颈肩膀残留的农药,换上衣服,又连着吊瓶输液,化解毒素。急救了近两个钟头,才把秦老四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医生查房时,看着憔悴虚弱的病人,不解地说:“你这把年纪了,应该懂得农药的厉害,怎么敢直接往身上抹甲胺磷呢。好险!幸好送来及时,否则……”几个陪同的人无奈摇头,摊开手,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糊涂。
秦老四憨厚地笑,不好意思地说:“我皮肤痒得受不了,以为不进嘴巴不要紧,哪里知道它毒性这么大?”
医生严肃地说:“皮肤有毛细血孔,农药进入身体很快。老同志了,不要越老越犯糊涂。”
陶晓伟听说秦老四农药中毒,感叹不已。乡亲们淳朴善良,勤劳耐苦,可就是文化太落后,经常闹出一些荒唐事。秦老四不重视文化,让小儿子辍学在家帮助劳动,不然,覃飞鹏和堂弟陶晓华一块读高中,今年就要毕业了。
毒品可怕,没有文化造成愚昧落后,也是非常可怕。
乡亲们按照杨泽民老师的药方,日夜抓紧给甘蔗病害喷洒农药。一个月后,焦黑的甘蔗叶终于消除,大家战胜了顽强的病虫害。
傍晚,人们收工的时候,大伙看着村边一片嫩绿的甘蔗苗迎风茁壮成长,舒心地笑了。
只有陶晓伟笑得勉强,因为他知道金山银山的路还很远,战胜了一个困难,不知道下一个困难什么时候出现。但是他不怕,认准的路就要走到底。
果然,困难接踵而来,连续很多天,天上没有一片云,太阳白晃晃地在天空穿过,给地面不断撒火。稻田的水蒸干了,坡地的庄稼垂头丧气,叶子开始打蔫。一场干旱悄悄逼近……
一天晚饭后,覃家两兄弟哼着歌到晓伟家小树林。陶晓伟捧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跟他们闲聊。
刘江满眼期待地说:“明天就是龙源村歌坡,我表哥肯定又弄好丰盛的饭菜,王福贵没回来,我们少一员大将,喝酒时候大家要当心,讲策略,千万不能输给他们。”
陶晓伟嚼着饭团,嘴巴嘟起,含糊地说:“李家祥和陶军保酒量最好,他们也会去歌坡,先跟他们定好,喝酒就在你表哥家。有我们村两大酒王坐镇,肯定输不了。”
刘江用肘撞撞他,斜眼笑着看他:“除了要赢酒,还要赢回人……”
覃光明心领神会:“晓伟,今年上龙源村身份不一样了,去年是一般朋友,今年是准女婿了……”
“去你的。人家父母答不答应还没一个准呢,哪来的准女婿?”陶晓伟推一下他。
“只要廖佳艳同意,有咱们小香港的水稻大王做女婿,她父母打着灯笼都难找。”
哈哈哈……一伙人开心笑起来。
覃光亮眨着一双小眼睛,高兴地说:“对山歌的时候,我们不能各顾各,要团结,有点子尽快提醒伙伴,还要多让晓伟一些机会。今年唱山歌,我们要唱出莲花村的精神。”
覃光明一听,充满信心:“晓伟,你就大胆唱。咱们酒桌不输人,山歌也不能输人,让大家看看我们小香港的风采。”
陶晓伟看得伙伴信心十足,眼里闪着光亮。人心齐,泰山移。只要大伙儿心凝聚在一块,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这天是四月初六。早晨,凉风习习,天空像害羞似的,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幕。太阳躲在云层后面,像一个灰白色的大气球,失去往日火热的烈焰,忽隐忽现,温柔地向天顶移动。难得一天不下火的日子。
刘江早就留意电台的天气预报,知道龙源村歌坡这天阴天,最适合玩耍游乐对山歌。
吃完早饭,中年人不愿多浪费时间,见缝插针,赶往田地里施肥的施肥,除草的除草,打药的打药……抢做完半天的工作,再相邀着前往龙源村赶歌坡。
年轻人就不理这些了,男女青年一个个梳理头发,穿上最合意的衣服,精心打扮,擦干净鞋子,抖擞精神,准备赶赴歌坡。
刘江这天最积极,早早起来,脸还没洗,急忙跑到莲花村两大酒王家,叮嘱陶军保和李家祥两人,千万不要爽约,中饭吃饭前务必赶到自己表哥家。
陶军保一边搅拌肥料,一边连连答应:“就按说好的时间,我和家祥中午开饭时在你表哥家碰头。天旱,趁田面水位低,我给泛青的秧苗补点肥。你们年轻人先玩吧。”
李家祥爱热闹,痛快地说:“昨天不是说好了吗?还用你再来吩咐?我吃完早饭就出发,带孩子去他表舅的侄女家玩,我还要看大家对山歌呢。说好了,我们中午在你表哥家劈酒。”
刘江得意地说:“表哥表嫂捎话了,去年年景好,大伙特别高兴,今年歌坡搞得隆重,蒸糕、糍粑,角粽、油炸、粉条……什么特色都有,什么美味都上。如今,蔗种种完了,稻禾也插完,大家不忙了,正要开开心心玩两天。”
李家祥哈哈笑:“打半个月前,七姑八姨,亲友熟人就开始捎话去赶龙源歌坡了。好玩是好玩,就是喝酒太厉害。要不是我还有一点酒底,还真的不敢应承一家一家挨着喝。”
刘江开心地笑:“家祥哥酒量,咱村两大天王之一,谁敢比?喝完整个龙源村都不怕。换上我们啊,喝不到第四家就趴下了。”
李家祥高兴地说:“那没办法,不喝行吗?我们的习俗就是这样,到了歌坡,一个亲,九个跟。只要有一个人在歌坡村里沾上一点亲戚朋友关系,后面就跟来十个八个人,大家都是亲朋好友了。歌坡这天,谁最热闹,谁家越最有面子。所以,吃不下喝不下也得到亲友家坐一下,碰两杯,喝一碗茶,不然就冷了主家的热心肠。”
温和的太阳爬高了。青年人已经迫不及待,这村那寨,三五成群,赶集一般,纷纷涌向大队部龙源村。那里很快变成年轻人欢乐的天堂。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歌坡(二)
祖国的南疆,生活着勤劳勇敢的壮族人。这里的山水地处典型的喀什地貌,山清水秀,景色迷人。桂林山水甲天下,世人自古就喜爱壮乡的美丽风光。
壮乡人家生活在锦绣一般优美的环境,天生善歌善舞。每年春天三月三,壮乡美不胜收,那真是花的世界,歌的海洋。刘三姐歌仙传说,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民间歌坡,在壮乡历史悠久。改革开放以后,政府为了发掘地方传统文化资源,培植乡村民族特色文化,在部分有条件的村落,把歌坡的日子固定下来,让群众开展各种歌舞娱乐活动,丰富百姓的文化生活。
龙源村歌坡是每年四月初六,这天,是龙源村最喜庆的日子。村里家家户户早就开始筹划,拿出一家人最拿手的特色美食,杀鸡宰鸭,准备几桌丰盛佳肴,热情接待来客。各户村民争相邀请亲朋好友,七姑八婆,甚至熟人,到自己家里做客,谈笑,喝茶,品尝美食,吃饭,喝酒……
庄稼人淳朴,一年起早贪黑,默默无闻的操劳奔波。难得有这么一天,让他们走进众人的视野,备受大家的关注。于是,歌坡演变成他们最重大的节日,是他们一年一度展现自我的舞台。每户人家都喜欢自己家高朋满座,热脑非凡。谁家里朋友客人多,谁家的脸面就光彩。谁家的美食得到夸赞,谁家的面子就大。歌坡俨然成为各户村民经济实力的广告牌。
张旺准时在村头与伙伴们回合,一伙人兴高采烈地赶往龙源村。
龙源村是龙川大队大队部,一条山路弯弯拐拐通到村里的小学校园。校园宽阔,后面连着一片山坡。山坡长满灌木和野草,点缀各色繁花。很多青年那女喜欢聚集在山坡对山歌,吹大牛,谈情说爱。
他们转过一个弯路,远远就看到校园了,校园一路通往山坡那里,人山人海,热闹得很。
“刘江,你们刚到吗?怎么不先到表哥家里尝尝特产?这里山歌还没开始对唱咧。”刘江表哥朱翔宇提着一个竹筐,热情地招呼他们。
“表哥,我们先看看热闹,再上你家。”刘江高兴应道。
“你们快点上表哥家,表嫂他们正忙着弄美食,你们去尝尝。我送点艾糍粑给丈母娘。”朱翔宇说完就急急赶路。
校园里,不少男女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有的在津津有味品尝刚从亲戚取来的美食,有的在兴致勃勃地交流彼此见闻,有的在抓紧商量山歌对词,准备对唱山歌,还有不少追逐热闹的小孩在嬉闹玩乐……
刘江俨然是这里的主人,把大家带到靠山坡的一处教室台阶坐下,看满场欢乐的情景,喜滋滋地感受着热闹的气氛。
覃光明瞪大眼睛,指着对面的一伙伙姑娘说:“河湾村的妹仔,远华村的姑娘,去年她们都来过。你们看好了,哪个妹仔漂亮,抢先跟她搭上话。”
张旺努力往人群里看,为陶晓伟寻找廖佳艳,突然他叫起来,手指山坡灌木丛:“晓伟,快看,廖佳艳在那。”
陶晓伟朝他手指方向看,女朋友穿一件灰色衣服,混在一堆姑娘中。
他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她乐他的,我们玩我们的。”
刘江左右看了看,说:“时间还早,没开始对歌。我们抓紧上表哥尝尝美味”
大家都赞成,于是一帮人赶往村尾朱翔宇家。
一进堂屋,饭桌上,灶台边,满满摆上各种盆子和竹筐,盛满各色美食,蒸糕,油炸,糍粑,角粽,粉条,五色糯米饭……
“哇,今天表哥家备有那么多美味,我们大饱口福了。”刘江惊喜地喊道。
“刘江,你再不来,我也去山坡唱歌了。廖佳艳早在那里等我呐。”阿兰不耐烦地说。
张旺推陶晓伟一把应道:“我们看到晓伟女朋友了,穿得很漂亮。”
阿兰看向陶晓伟:“廖佳艳说,让你对完山歌就上她家吃饭。”
陶晓伟脸一红:“嗯,知道。”第一次以男朋友身份上她家,他多少有些紧张。
一伙人也不用坐下,忙不迭伸手抓取自己喜欢的特色美食有滋有味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竖起拇指夸赞。
艾糍靶和五色糯米饭,是每个人都少不了要品尝的美味。艾糍靶一进嘴,糯软醇香,溢出一股艾草特有的诱人芳香,配合着红糖花生馅,味道绝佳,谁要尝上一口,就会情不自禁连吃几个,实在抵挡不了美味的诱惑。五色糯米饭更不要说了,吃上一口,就好像把春天的味儿全吃进了嘴里,那种幸福,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朱翔宇也回到家了,泡上热茶,热情招呼客人。
“表哥,你家的美味肯定是咱大队一等一的水平,没人能比。”
“表哥家的美食最经典。”
大伙把美食尝了个遍,纷纷夸赞表哥家特色美食做得好。在朱翔宇一家人骄傲满足的微笑中,他们个个心满意足地奔赴小学,穿越校园,来到山脚草坡上,准备对唱山歌。
“陶晓伟,你也来赶歌坡了?”
陶晓伟一看,乐了,原来是朱少雄。
“你老远的人都到了,我们本大队歌坡,我能不来吗?”
“龙源村有我们朱家本族兄弟,我当然要来了。”
“走,有人对唱了。”陶晓伟挽住他胳膊,在草坡上看热闹。
“眉毛弯弯像盏弓,眼晴圆圆像灯笼。
哥想讨你做媳妇,日日夜夜藏心中。”
树丛后,一伙男青年对着花前的一堆妹仔大胆表白。
“天上太阳红似火,夜里月亮似银盘。
梦里来把日月揽,痴心妄想梦里藏。”
姑娘群里,站出一个紧身蓝衣妹仔,微启红唇,不客气地拒绝。
一个高挺的男子走出人群,以手比划着唱:
“百样鸟来百样音,不比画眉叫一声。
世上姣娥千千万,不比情妹合哥心。”
歌声刚落,又一个穿花衣的姑娘接过唱腔:
“哥你长得真精灵,宽额细脖大眼睛。
世上后生千千万,不比情哥合妹心。”
男子一听,洋洋得意,脸上满是笑容,立刻接着对唱:
“新买铜锣色似金,不敲不打不出声。
手拨琵琶走天下,今日终于遇知音。”
花衣女子神态娇羞,一边往人群里隐去,一边留下令对歌人喜出望外的山歌:
“纸剪鸳鸯放窗边,特意留来给哥粘。
鸳鸯戏水在今日,我俩相约在明天。”
高个男子笑吟吟跟上前去,从人群中找到花衣姑娘,两人相跟着往一旁草坡继续谈情说爱。
覃光明看上那位蓝衣姑娘,走近前去,放开歌喉唱起来:
“远远望妹一枝花,哥想连枝带回家。
蓝衣粉脸哥中意,早上淋水夜开花。”
蓝衣姑娘身体窈窕,走着碎步,她看一眼覃光明,放声对答:
“春到花园百花开,哥你认得几朵来?
夏是荷花冬腊梅,那朵才进哥心怀?“
覃光明听了心里暗暗高兴,紧身蓝衣还没有主儿,正在试探情郎。他马上接过唱腔:
“妹是荷花靓如锦,胜似南海观世音。
走过塘边鲤鱼跳,走进庙堂佛起身。”
果然,她听了覃光明的对答,大胆唱道:
“妹是莲中花一朵,哥是牡丹花一丛。
两枝好花同园种,冬去春来一样红。”
唱完,退到人群一边。覃光明赶紧跟上去,两人开心聊起天来。
看到覃光明对上了合意的姑娘,同行的伙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怎么就找不到对歌的灵感?”刘江焦急地问。
陶晓伟问他:“还记得诗经里的赋比兴吗?”
刘江不解地问:“这是唱山歌,跟诗经有什么关系?”
“有,诀窍就在这里。”陶晓伟对他说。
“那你快点跟我说说。”刘江着急地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封王拜侯
唱山歌,陶晓伟属于理论高手,实践矮仔一类人,他只会滔滔不绝说道理:
“诗经里面,大部分诗句来源于生活,讲究比兴。你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些经典诗句,都是运用比兴方法。你再听听他们对唱,也是用上比兴,由物及人。这样,思路就打开,唱词也会源源不断涌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山歌也有窍门,难怪他们就爱唱花前呀,月下呀……”刘江一听,有了体会。
“这还不够,脸皮不能薄,该夸就夸人家姑娘……对,用夸张……”陶晓伟只会说,他也不爱唱。
刘江推他一把,说:“你方法多,你来唱一段。”
“我才不呢……”陶晓伟难为情地说。
“陶晓伟,他们对山歌,我们去喝酒,难得在歌坡见面,好好喝上几盅。我听人家说,你们莲花村成小香港了,出了一批庄户大王。改天我要上你们莲花村参观学习。”朱少雄捏一把陶晓伟臂膊,高兴的说。
不用唱歌,这正合陶晓伟心意,他回头跟同伴一讲,只有刘江愿意跟他一起走,张旺覃光亮跃跃欲试要对山歌。
三个人兴冲冲来到朱少雄本家兄弟家。刘江一看,巧了,这里跟表哥家比邻,朱翔宇辈分小,该叫朱少雄做叔叔。
堂屋已经坐满两桌人,大家又说又笑,气氛热烈。歌坡日,真是一个亲,九个跟,去到哪里都是兄弟。
朱少雄来这里不是第一次了,他熟练地给陶晓伟介绍同桌的人。
“少敏哥,屋主……”
“你们莲花村真行,北山镇的生产大王被你们包了一半,小香港名不虚传。”
“陶晓伟,你的试验田真那么神奇呀,一亩田能收一千公斤稻谷。换上我,想都不敢想。”
“传说你三闯农业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生产大王不是浪得虚名。”
刘江喝酒脸就红,他得意地说:“陶晓伟在咱莲花村不是光杆司令,他手下带出一批大王来呢。”
陶晓伟也不客气,酒过几巡,大家就混熟了,他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要说大王,也不稀奇。你们大伙上大街看看,一条街少得了大王?灭鼠大王,灭鼠大王之王,补鞋王,辣椒王……就是我们这里的桌上,还有酒王,码王……只要用心,谁都可以当上一两回王……”
“精彩!”桌上的人听了情不自禁鼓起掌,他们备受鼓舞,桌间气氛热烈。
有人打趣说:
“晓伟说得在理,我们身边还真有不少大王咧。”
“我也要寻思寻思,当一回王,过一把瘾。”
朱少雄酒喝得激动,站起身,颇有领导风范地压压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陶晓伟说得对,如今政策放宽,创业机会多,各行业都出自己的行业大王,要当大王是不难。但是,大王肯定靠实力。像陶晓伟,水稻亩产一千公斤,名副其实的水稻大王,谷王王位稳固,谁也别想撼动。所以,这个世界,靠实力说话,谁有实力,谁当大王……”
他说得兴奋,举起酒杯,信心百倍地说:“来,预祝我们出更多的大王,干杯。”
大家深受感动,兴致勃**身,举杯,齐声吼:“为了大王,干!”
“少敏叔,你们敢谋反呀,封王拜侯了。”朱翔宇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堂屋门前,见一群人狂妄欢呼大王,逗乐道。
酒后逗趣,百无禁忌。朱少雄眨眨眼,对他说:“翔宇贤侄,你来得正好。我们这儿就有大王。你不给大王敬酒,该当何罪?”他学剧功夫到家,神态表演活灵活现。桌边的人有一半被他滑稽逼真的模样逗笑,有捧腹大笑的,有笑歪身子的,有擦拭眼泪的……
朱翔宇也是开心的人,反应快,连忙拱手作揖道:“给王爷请安。”然后要求各位亲王移驾到他家继续用餐。
朱少雄继续逗乐:“等大王下圣旨,我们就换地方。”
陶晓伟笑弯了腰,还没有缓过气来。
朱少敏好不容易止住笑,对侄儿说:“你们就开桌吧,不要等了。我们在这里喝还不尽兴,不过去了。”
朱翔宇热情邀请:“莲花村两大酒王已经驾到,大家都过我家给酒王陪陪酒。刘江,叫上大家,一起走。”
朱少敏来兴趣了:“酒王?那倒要会会莲花村酒王了。你和谷王两人先回去,我们稍后就来。”
陶晓伟和刘江起身告辞大家,从一家酒桌又到另一家酒桌,延续庄户人家难得的轻松和快乐。
这里的气氛一样热烈,两桌客人坐得满满当当,人人兴高采烈地谈笑,喝酒。
“刘江,我帮你物色到一个好姑娘了,脸蛋俊,歌唱得好。你要是在旁边,照我思路唱,一定能讨她喜欢。你就是嘴馋,顾着跟晓伟去喝酒。晓伟人家有对象了,你能比吗?”张旺看到刘江来了,酒精驱使着他,唠唠叨叨地说。
刘江憨厚地笑笑,说:“我平时哼哼歌还可以,对歌不行,唱完上句就忘下句……怎么跟妹仔对唱?”
朱翔宇搭腔逗乐:“表弟,你别太心急,不要尽想今晚就能抱人家……”没说完,旁边一伙人哄一声笑起来。
他继续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要放开心思,一心一意专心对唱,这才行。像覃光明,你看他,上场出手就命中,跟人家姑娘一边谈恋爱去了。”
覃光明辩解道:“没有的事,哪里谈恋爱了?那蓝衣聊不到几句就问我在哪里挣钱,叫我帮她卖鞋子。这种妹仔太物质,我才不愿跟她谈恋爱呢。”
酒喝过不懂多么回,大家在酒精作用下兴奋不已,比试酒量,开怀痛饮,谁也不服谁。
主家朱翔宇提议说:“莲花村酒王在此,我们分组猜码,龙源村对阵莲花村。”
论酒量,陶军保最强。论猜码,李家祥最猛。莲花村两强联手,所向披靡。可如今是龙源村歌坡,在人家地盘,强龙难压地头蛇。
当下,两边人马各自聚集一处,真枪实弹开战。
起初,龙源村酒友仗着主场优势,连连得胜,莲花村一伙人一败涂地,连续喝酒,个个眉头紧蹙,酒喝太急,咽不下,只好库存。
李家祥不服气,接连调换座次,主帅任先锋,打第一炮。他的码路变幻不定,诡异难捉。对手心里着急,被他打了几遍全红。莲花村酒友信心大增,一路追杀,把主场的龙源村人杀得人仰马翻。
覃光明得意地站起来,撸起衣袖,引着同伴欢呼胜利。然后,他盯住主家朱翔宇的眼睛,挑衅地叫:“表哥,你们服了没有?”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明星女婿
朱翔宇是主家,不能丢掉面子,他脸色潮红,逼视着覃光明的眼睛,抖擞精神,叉开五指,把库存的一碗白酒罩住,像鹰爪一般抓起,慢慢递向嘴边,咕咕咕,一口气喝下。
“好!”啪啪啪!龙源村的兵马大声叫道,兴奋鼓起掌来。这回,轮到他们不服气了。朱翔宇吧砸一下嘴,酒碗一推,神勇无比地喊道:“来,伙计们,继续上。哪个过来哪个倒?”
两边主帅打头炮,大伙儿来劲了,一个个屏住息,盯住两人出拳猜码,看谁能把对方扳倒。
“一枝花!”
“三点头!”
“六六顺!”
两强相遇勇者胜,两勇相遇智者胜。毕竟朱翔宇靠勇气只能顶住一时半会,莲花村码王李家祥还是技高一筹,拿下龙源村的桥头堡。
主帅一倒,龙源村的人心慌意乱,没办法招架码王的攻势,像水坝决堤,一连输掉几盘。
朱翔宇喝多了,歪着头靠椅背上,不服气地嚷道:“我谁都不服,就服墙。明年歌坡你们给我记好,一定要你们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龙源村的人马战不下去了,最终认输,大家换杯泡茶,继续开心的谈笑……
“陶晓伟,你们怎么跑回来喝酒了?难怪满山坡找不到你。”阿兰挽着廖佳艳手臂,一进门就大声叫道,“你们怎么不坚持唱歌?后面的山歌对唱越来越精彩。”
刘江老实地说:“我们没唱词了,就回来喝酒。”
“你们呀,只顾馋嘴,漏过听山歌王子的对唱了。”阿兰数落道。
覃光明连忙问道:“谁是今年的山歌王子?”
“河湾村的龙峰。”
“龙峰?”陶晓伟失声叫道。
“你认识他?”阿兰问他。
覃光明替他回答:“何止认识?差点成了晓伟的大姐夫。”
“哦,龙峰今年出风头了。几拨人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总有唱不完的歌词。”
覃光明酒喝多了,不服气地问道:“就他会唱?我们还没有跟他比试呢?都怪我们贪杯,错过了争夺今年的歌王。”
阿兰鄙夷地说:“切,就会吹,有本事为什么不比到后面?”
覃光明嬉皮笑脸地说:“还不是你家的美食太诱人?我们禁不住美味,就提前跑来了吃东西了。”
陶晓伟看到廖佳艳出现,心里既高兴又紧张,就怕上她家。
廖佳艳始终保持着微笑,她见大家不出声,大方地对陶晓伟说:“陶晓伟,你出来一下。”说罢,两个女友相互挽着手往外走。
等陶晓伟出到门外,阿兰替她邀请道:“走,上她家吃饭。”
陶晓伟也喝了不少酒,有些紧张地看向同伴,求救似的。张旺明白他的心思,拉刘江一把,说:“歌坡歌坡,有歌唱有酒喝。走,继续往下一家喝酒去。”一伙人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跟在阿兰和廖丽佳身后。
廖佳艳家里也是高朋满座,两张饭桌连在一起,一大圈人团团围坐。有人认识来客,高声叫道:
“兄弟们,往里面坐。文海,你姐夫来了,去拿碗拿筷……”
陶晓伟走在前面,客气地说:“大家别客气,我们也刚刚吃过,放下筷条就过来……”
廖文海跟几个人搬来凳子,大家伙往外挪开一点,让新来的客人坐进去,有新人加入,酒桌气氛更加热烈。
廖全义看到准女婿来家里,眉开眼笑,让他招呼同伴吃菜喝酒。
陶晓伟微笑着一一朝大家看,桌面上有一半人自己认识,他硬着头皮站起身,一个一个给大家敬酒,俨然是廖家的一门亲人,其他同伴是跟随他来的。
首先要敬的当然是屋主人,陶晓伟弓着腰,对着廖全义举杯说:“廖叔叔,第一杯敬您,身体健康,事事顺利。”
廖全义一边高兴地端起酒杯喝,一边关心地应道:“好好,你年轻人少喝点。”
“你就是陶晓伟?北山镇小香港的水稻大王就是你?”一个皮肤白皙戴眼镜的青年站起身说,“久仰大名,我叫赵毅,朱少雄的朋友。大王就是大王,你们看,鼻子又大又挺,像不像香港的歌星刘德华?”
有人接应道:“像,身体消瘦,还真有明星的神采。”
赵毅拿起酒杯冲陶晓伟一扬:“敬明星大王一杯。”
陶晓伟受宠若惊,连忙谦虚地说:“不敢当,不敢当。你一表人才,应该是我敬你。”
廖佳艳在一旁介绍说:“我外婆家亲戚,人家是丰宁镇秀才,会舞文弄墨。”
“不敢不敢,就在丰宁镇做宣传干事。歌坡过来找找素材,做报道。”
陶晓伟酒后嘴巴才变甜:“我就说嘛,赵干事文质彬彬,是青年才俊。轮到我敬你一杯。”
两人酒杯一碰,各自仰头就喝。
“听说水稻大王看书多,学识高,今天我想请教请教。如何?”
陶晓伟就怕喝酒,文斗正中他下怀,他不动声色地说:“你想怎么提问?来吧,一起切磋切磋。”
“好!好!”两桌的人都高兴地鼓掌,很多人在村里都喝过几家的酒,不敢再斗酒了,看到有人要文斗,当然兴奋。
赵毅沉思一会,说:“考你一个农村里的问题:一头耕牛,向北走10米,再向西走10米,再向南走10米,倒退右转,请问大王,这时,牛的尾巴朝哪儿?”
陶晓伟还没回答,有人得意地应道:“这还不容易,朝向东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方向。
大家纷纷点头,赞同。
赵毅不表态,笑着看陶晓伟:“你说呢?”
陶晓伟想,耕牛尾巴平时很少动,除非扬起来甩打蚊子,我不要上他的当。想到这里,自信地说:“朝向地面。”
“哎?”大家觉得意外,不信地看向赵毅。
赵毅微笑点头:“明星女婿果然不错。对,牛尾巴就是朝向地面。”
“再请教大王第二个问题:一高一矮两个人打赌,输者要拿出十箩筐稻谷给赢的人。高个子问,世界上有没有长得像口盅一样大的龙眼吗?”
陶晓伟冲口而出:“鸡蛋大的龙眼都没有,去哪里找口盅大的龙眼呢?没有。”
赵毅看住他:“当真?”
陶晓伟肯定的点头。
赵毅冷笑说:“高个子带矮子走到鸡舍,拿口盅穿过鸡笼笼眼,说:这个笼眼比口盅大。你输了。”
陶晓伟惊讶道:“这也算龙眼?”
“对!”赵毅继续问陶晓伟,“如果你矮个子,赌输了,怎么办?”
两桌人齐声道:“愿赌服输。”
陶晓伟吸取教训,撇开常规思路,多向发散思维,想到在“螺”上做文章,痛快地应道:“我有办法了,赢家尽管来吧。”
“按约定,高个子雇五个人挑着空箩筐上矮者家里担十箩筐的粮食……”赵毅叙述剧情。
陶晓伟接过他的话:“输家拿出一勺粮食,取一个空田螺,给赢家量出十田螺的稻谷……”
赵毅继续演说剧情:“赢家一伙人面面相觑,赢来的这点稻谷还远远不够雇人的费用。陶晓伟,第二问题,你算赢了。”
“第三人问题,一个国王没有孩子,他要选一个最聪明勇敢的人继续王位,选拔方法是,和他武功最高的侍卫从皇宫出发赛马,最慢到达郊外城堡者胜。你怎么来赛马?”
大家一听,沉思不语。陶晓伟不假思索,冲口而出:“我知道,我抢先骑上侍卫的马,飞奔城堡。”
大家疑惑地看赵毅。
赵毅哈哈一笑:“果然是明星大王,智勇双全,名不虚传。廖叔叔,佳艳好眼光,给你找来一个明星女婿。”
有人还不理解,问赵毅:“为什么骑上对方的马?”
赵毅大声说:“对方的马先到城堡,自己的马不就是最慢到达了?”大家才恍然大悟。
第一百二十九章 私奔
吃完晚饭,陶晓伟习惯坐回书桌前看书。
“军红,晓杰来信了。”罗老师举着一封信,高兴地走进陶家大门。陶军红两夫妇在堂屋筛稻米,他朝儿子屋里喊:“晓伟,你弟来信了。”
陶晓伟接过信看一遍,不满地对父亲说:“爸,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陶军红莫名其妙被儿子责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我干什么了?晓杰来信说什么来着?”
陶晓伟才想起罗老师还站在一边,连忙给他让座,然后才说:
“二姐和阿志两人自由恋爱,你干嘛反对二姐,阻拦她?”
原来儿子说的是二妞的婚事。陶军红也不停下手中的活,一边旋着筛箕,一边生气地说:
“你去问二妞,哪家娶媳妇不备足彩礼的?他杜家面子这么大?没有彩礼还想从我老陶家娶走我闺女,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媳妇在一旁帮腔:“你让二妞告诉杜家人,彩礼凑不齐,这门亲事就没门?”
陶晓伟极力说服父母:“结婚是两个人感情的事,杜恒志对二姐好,二姐也喜欢他。两人相爱了两年多,经过那么长时间考验,他们是真心的,怎么能因为彩礼的事反对她们的婚事呢?”
陶军红停下手,不高兴地说:“感情好就能当饭吃?我们陶家花二十年时间养出一个大闺女,按乡村俗例收一台电视机,两百斤猪肉,这过分吗?这笔彩礼拿不出,还娶什么媳妇?说出去就不怕人家笑话?我闺女没那么便宜,不花彩礼就过门。”
陶晓伟生气地说:“人家杜家情况特殊,阿志是长子,没有娘,弟妹小,一家人就靠他爸一手拉扯四个孩子长大,眼前是困难点。但是阿志和二姐都是勤劳的人,他们成家以后,杜家劳力增多,很快就改变面貌了……”
“笑话,我们家二妞不收彩礼,就跑去人家杜家做牛做马,替他们拉扯大弟妹。晓伟,我看你昏头了,不会替二姐想想。实话跟你说,就是因为杜家穷,杜恒志弟妹多,负担大,我和你妈才不同意。”
罗老师听了半天,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批评陶军红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妞他们两个青年人感情好,就让他们自由恋爱,支持他们成家立业。庄户人家,重在看人品,看手脚勤不勤快,会不会操持农活。只要人品好,家里困难一点算什么?青年人结婚以后夫妻齐心,劳动致富,还怕生活不赶上来吗?彩礼多也是彩礼,少也是彩礼。你怎么还守着旧封建,因为彩礼的问题阻拦闺女的婚事呢?”
陶军红听了他一通教育,不快地说:
“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我家闺女的事,我们自有主张。一个闺女家,在娘家养二十年,一份正经的彩礼得不到,你让她怎么过门?人家笑她还不算,连我这个爹都被人当笑话。”
罗老师听了很生气:“我看你老糊涂了。嘴长在人们脸上,爱咋说就咋说,你管得着吗?你想想,青年一辈子生活的事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
“口水沫子淹死人。不跟你说那么多,反正有彩礼,二妞的婚事随时由他们杜家定;没彩礼,他杜恒志就不要耽误我闺女的前程。我老陶家堂堂正正,不想在人家指指点点中熬日子。”
罗老师气得直摇头。
陶晓伟知道父母亲顽固,硬来是不行了,想采取迂回方法。他顿了顿,说:
“晓杰今年就要毕业了,他在信中说,毕业分配有几个去处,咱们临近几个县城都要人。他想征求我们的意见。爸妈,你们说呢?”
罗老师看他们讨论家事,告辞,临出门前,还不忘教育陶军红一句,要他尊重青年人的选择。
二嫂听说儿子要分配工作了,高兴地说:“回咱们临川吧,以后上县城就能看到晓杰。”
陶军红沉思道:“男孩和女孩不一样,男孩四海为家,跑远点志向大。女孩就要嫁近点帮衬家。由他决定,要是他喜欢,就让他到外面闯一闯。”
在晓杰毕业问题上,父亲有远见,晓伟佩服他。
“爸妈,晓杰一有工作,咱家以后就宽松了,你们该放心了。晓杰也很担心二姐的婚事,二姐婚期从去年国庆拖到元旦,又从元旦拖到年底。再往下拖延的话,二姐的婚事就快成马拉松了。爸妈,我们要尊重二姐的感情,理解杜家的困难。只要阿志真心对二姐好,二姐生活就会幸福。我们要为二姐未来的生活着想,彩礼少点就少点,只要二妞开心就行……”陶晓伟耐心地说。
“你小子犯浑呀,尽替人家说话。就是因为杜家彩礼都凑不齐,他杜家穷,底下还有一帮弟妹,我和你妈才不愿意让二妞过去受苦。你怎么这么傻,赶你二姐往苦海里跳?我让你妈替她物色一户殷实的好人家,比杜家不知好多少倍。”
二妞咬着嘴唇,走出堂屋,赌气道:“除了杜恒志,我谁都不想见。”说完扭身会房里。
二嫂气愤地说:“你看这副犟脾气,怎么就不学习大妞?”
陶晓伟见父母立场丝纹不动,生气道:“你们思想封建顽固,只顾看人家有没有钱,只会盯着眼前,就不会为二姐的未来幸福着想。”
陶军红气恼地说:“就是不想让你二姐未来生活苦累,我们才……”
二嫂抢断丈夫的话,埋怨儿子道:“你年轻不懂,等你成家就知道了。我和你爸就是担心二妞过门受欺负,替人家做牛做马,才考验他们家的底气。彩礼拿不出,二妞就不要过门受这份罪了。天下好人家多着……”
“你们哪里是为二姐的生活好?你们这是自作主张,只会让二姐难过……”
“你懂啥?我们就是为你二姐好……”
一家人争执不下……
屋里,传来二妞低低的抽咽。
第二天,陶晓伟像往常一样,天没亮就下田巡看田水。多日不下雨,龙溪水坝的水位一天天下降,水渠流量变小,乡亲们个个都想趁早点给自家田里赶水。
陶军红在院子里拌匀肥料,准备给秧田施肥。
太阳爬高了,还不见二妞出来帮忙。自从大妞出嫁后,儿子顾自己忙活,就剩二妞帮他搭手,父女配合默契惯,没有二妞帮忙,还真不方便。今天她怎么起得那么晚?平日不是这样啊?
陶军红一边把化肥和农家肥搅拌一起,一边朝屋里喊:
“二妞,太阳老高了,帮爸拌肥料。”
没有应声。
他再大声喊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奇怪了,他放下铁铲,走到门边,高声喊道:“二妞,你听到吗?”
屋里就是没有人应声。
他推开房门,里屋没有人,床上被褥折叠整整齐齐,衣物码得方方正正,叠放在床头。
“晓伟妈,二妞人呢?你见她出门吗?”
二嫂见当家人找不到闺女,忙跑进闺女房里,看到屋里整齐干净的情景,想起二妞说过出走的话,自言自语:“难道二妞出走私奔了?”
“私奔?”陶军红惊奇地问。
第一百三十章 做主
天刚麻麻亮,杜顺下厨房煮粥,他要赶在孩子们上学前把早餐做好。说是早餐,无非就煮一锅粥,炒一把萝卜咸菜,给孩子吃饱肚子好上学。
他趁锅里的水没开,抓紧打开大门,到院门外搬些柴火。推开门栓,还没用力拉门,板门就吱呀一声自动开了,一团东西滚进屋里,摔倒地上。他吓一跳,以为是什么怪物,连忙闪到一旁。
朦朦胧胧中,他看到一个人影,辨不清是谁。
“你是谁?为什么靠在我家门上?”他紧张地问。
二妞原先在门边上坐,不知不觉靠在门上睡着了。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说:“叔叔,是我。”可是声音干哑,含糊不清。杜顺听不出是谁,继续责问:
“你是谁?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二妞咽了咽口水,一字一顿地说:“叔叔,是我。”
此时,太阳在东边山头钻出一半红通通的脸,染红周围一边云霞。屋外灰蒙蒙亮起来。
杜顺听着声音,仔细再看,这才看出是儿子的对象陶家二闺女。
“二妞,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叫人开门?”杜顺一肚子狐疑,连珠炮地问。
“叔叔,我靠门边想等一会儿,想不到迷迷糊糊睡着了。”二妞尴尬地笑笑,说。
“阿志,二妞来咱家了。”杜顺大声喊儿子,然后担心地问,“就你一个人来?家里出什么事了?”
二妞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下。
杜顺更慌了:“快跟叔叔说,家里出了什么事?”
二妞不回答,嘀嘀地抽嗒着。
“二妞,你来了。”杜恒志冲出来,看一眼她,急急地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为什么哭?”
二妞再忍不住了,不顾杜顺在一旁,哇一声哭出来。
杜恒志焦急地说:“你倒是说话呀?谁欺负你了?”
杜顺不安地说道:“先进屋里,进屋里再说。”
二妞坐椅子上,哭得很伤心,话说得断断续续:“我爸妈……硬要给我说对象,不让我……和你来往。我不管……我就跟你一块……就是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陶家出什么大事情,杜顺吊着的心才放下来。
杜恒志担心地说:“那你也不能够自己跑出来呀,你看天还没全亮,一人姑娘家在外面瞎跑,多危险。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午饭。”
二妞擦干净眼泪,进厨房帮忙弄好早餐,让弟妹吃好上学。
杜恒志帮父亲调好农药,二妞说要和他下甘蔗地里打虫,杜顺拦住,让儿子在家陪她,自己背起喷雾器就走。
杜恒志看她红肿的眼,心疼地说:“有我在,你哭什么?”
二妞羞赧地说:“我就跟你,谁我都不跟……”
杜恒志抓紧她的手:“你真傻……你这么早跑出来,告诉家里人了吗?”
二妞痴情地看他,摇摇头。
“这怎么行?伯父伯母会担心的。”
“管他们干什么?他们才不为我们好……”
正说着,外面一阵嘈杂。二妞紧张地抓牢杜恒志的手,神色不安。杜恒志推开窗户朝外面看。
“杜恒志这小子人贩子,骗走了我们莲花村的姑娘。他家在哪儿?”
“你是说杜恒志吗?谁是人贩子?我们板正村没人贩卖人口,哪来的人贩子?”
“我们莲花村的姑娘被他拐骗到这里来,他不是人贩子是什么?”
“没有的事,你们莲花村弄错了。我们板正村人正当人家,什么时候拐骗过人?杜恒志家就在前面树根下。”
杜恒志慌张起来:“你家里人追来了,怎么办?”
二妞一听脸色害怕,但很快镇定下来,她咬住嘴唇决然地说:“我不回去。他们敢逼我,我就死给他们看。”
杜恒志听了,一股男子汉的勇气从心底涌上来:“有我在,你别怕。”
陶军红发现闺女私奔,觉得脸面丢尽,他喊上三弟陶军保,说二妞被杜家拐骗,带着四五个本族兄弟气势汹汹追到板正村杜家来。
陶军保冲在前面,起手猛拍打板门:
“杜恒志,你小子快开门!”
杜恒志让二妞到里间躲躲,二妞不愿意,说什么都要跟他在一块。只要大弟晓伟来,什么都好办。
打开大门,杜恒志陪着笑脸把客人让进屋:
“是叔叔伯伯来了,快请进。小生寒舍窄小,不要客气,快请进。”
二妞果然在杜家,太不争气,真丢人!陶军红心里骂着,脸**辣的,怒视女儿。
二妞站一旁,绷着脸,不出声,只拿眼睛迎着自己父亲看,抗议似的。
一伙人就站门边,不进屋。
陶军保首先发难:“杜恒志,陶家跟你好言好语,以礼相待,你为什么要拐骗二妞?这不是人贩子的行为吗?”
杜恒志见他说得严重,毫无准备,一时语塞:“我……我没有……”
陶军红气疯了,严厉责问:“什么没有?我闺女好端端一个人,不是你拐骗,她会自己跑来你杜家?你以为你杜家大富豪镶金藏银吗?”
然后,命令女儿说:“二妞,过来,别瞎听杜家人的话,过来,跟爹回家。”
杜恒志见两个长辈对自己发飙,委屈地辩解说:“我……我真没有拐骗人。我和二妞真心相爱,你们都知道……”
二妞见他脸涨得通红,把他拉到一边,站上前,对父亲和叔叔说:“是我自己要来的,杜恒志从来没有欺骗过我。我和他相爱两年,你们不能硬来拆散我俩。我哪里都不去,我就愿意来阿志家。”
陶军红又气又急,跺着脚说:“傻闺女,快过来,跟爸爸叔叔回去。别再犯傻了。”
二妞冲动地说:“不,我死都不回去。你们敢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陶军红急得团团转:“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呢?杜家不合适你……”
“不,我说定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我就不回去。”
陶军红见女儿不听话,怒气撒到杜恒志身上:“杜恒志,你敢诱骗二妞,你这是犯法。我要报公安,抓你人贩子。”
杜恒志好气地说:“伯父,你一定误会了,我没有骗人,我们是自由恋爱。”
“叮铃铃!”随着铃声,一辆自行车急速驶来,陶晓伟迅速胯下车,生气地说:
“爸,叔,你们搞错了。爸,你是不是真糊涂了?二姐的婚事就应该由她自己做主。你怎么能横加干涉呢?”
原来,陶晓伟看完田水回到家,母亲告诉他,杜恒志拐骗二妞私奔,父亲带人去板正村问罪‘。
“糊涂!”陶晓伟丢下一句话,骑上车追来。
陶军红气不打一处来:“她不该出走私奔,这多丢人。”
陶晓伟不满地说:“二妞和阿志真心相爱,你们就不要逼她了。”
……
经过陶晓伟调解,前来板正村问罪的兄弟满才明白真相。
二妞得到父亲的保证,不再干涉他和阿志的婚事,这才放心地跟大弟坐车回家。一场危机终于化解。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掉包计
卫忠很气恼,阿伟竟敢背叛他,给隆升公司惹出这么多乱子。
往年这个时候,生意像天气一样开始回暖,各地的货物源源不断运进码头,隆升的业务大幅增长。杜大自从在加拿大获得一只灵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之后,牵着爱犬四处旅游,只在幕后指挥,把码头业务交给他打理。一年的生意就靠这个旺季。
师爷巫尚提醒他,今年公司运数不顺,叫他处处谨慎。他已经格外留意,小心提防发生意外。但是万万没想到,问题就出在他最信任的人身上,阿伟竟然被南方人收买,带着公司的机密逃跑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rb国刚出产一批新技术电子计算器,杜大通过关系好不容易抢到一批,叮嘱他抓紧分销到东南亚各国,抢占市场。没想到,司机的卡车被人掉包,谁这么大胆?敢在土伦双虎的太岁头上动土?
卫忠带着师爷和阿雄,直奔隆升在海岸码头的密库三号仓储。
“这批货装运只有我、杜新和你三个人知道,谁走漏了消息?让人家偷走了我们的东西。”卫忠直视三号码头总管阿海,他知道,三个人里面,杜新是杜大侄儿,不会有问题。
阿海紧张地说:“那天,我组织人卸货,发现不对劲。整个车卡被人掉包。我连忙命人撬开车上的箱子,里面全是马铃薯,我们的货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换了。对方一定提前知道消息,精心准备,才设下这么个掉包计。”
“司机阿才可靠吗,他人呢?把他叫来,我要当面审问他。”卫忠气愤地说。
阿海连忙回答:“司机是我们隆升多年的老伙计,忠心耿耿,不会出卖我们。但是这事太蹊跷,我已经派人看住他们,马上就过来。”
这时,手下人把两个司机带上来。
卫忠强压怒火,让他们两人把当天的情况说清楚。
司机阿力诚惶诚恐地说:
“那天,我和阿才开货车在码头装好货,按杜新经理的吩咐,一路开往三号仓库,哪里都没有去。货车出郊区在望江路路段时,发现轮胎漏气,旁边就有维修点,我们直接开进店里补胎维修,在补胎过程中,我们两人就在宏鑫饭店吃午饭。吃完中午饭,我们不敢耽搁,开上汽车就直奔三号仓库。卫总,我们在隆升开车一直本分认真,从来没有出过乱子。这次运送货物,我们一路很小心。可是,真是活见鬼,不懂怎么还是被人掉了包。”
卫忠严厉的问道:“你们一路上,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有没有人跟踪你们?”
阿才连忙回答:“我们按照规定一路小心行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事,也没有人跟踪。”
卫忠想了想,问道:“你们吃午饭的的时候,货车脱离你们视线多长时间?”
阿才回忆着:“宏鑫饭店就在修理店对面,我们在二楼窗口就看到我们的货车。我们知道运往三号仓储都是紧急重要的东西,我和阿力一直留意停在修理厂的货车,整个吃饭过程,货车没有脱离我们的视线。那天,店里就两个师傅在忙活,没有别的人。我们不敢多喝,吃完午饭就上车开走……”
卫忠紧盯着他俩:“没有遇到什么别的人?”
阿力想起来了:“中途看到青头在隔壁包间喝酒,他叫我们过去坐了一阵,就喝两杯。”
卫忠警觉起来:“青头是什么人?为什么叫你们喝酒?”
阿力说:“我外地的一个朋友,专门给人做翻译带路……”
卫忠回头吩咐巫尚,立刻派人了解青头跟什么人来往,问题可能就在这个人身上。
到下午,巫尚得到手下汇报,青头已经到南边去,但是有人发现,几天前,他和阿伟在一家足浴店出入。
卫忠一听明白了,大怒道:“又是这个白眼狼搞得鬼。平时看他装作伪善,原来是披着羊皮的狼。亏我这么器重他,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他办理,没想到他竟敢调转枪头对付我。等我找到他,看我不剥了他的狼皮?”
“阿雄,你马上带人去三号仓查看货车,看有什么线索。我和巫尚商量下一步行动。我就不信,他不留下蛛丝马迹?”
发现货车被掉包以后,三号仓总管阿海非常焦急,把整辆半挂货车查封起来,不许碰任何人,等着隆升二当家派人来调查。
他引着阿雄他们来到仓库停车场,撤掉警戒带,几个人在车头车后仔细查看,又爬上半挂车卡检查马铃薯包装纸箱。
“对方太狡猾了,准备很充分,车头没动,就是把半挂车卡给换掉了。”阿海介绍说。
阿雄问助手:“半挂货车要换车卡需要多少时间?”
助手想了想,说:“司机技术熟练的话,二十分钟就可以换好。”
阿雄说:“这个车卡是伪装过的旧车车卡,一下子看不出从哪里来。但是车上的马铃薯有包装纸箱,我们可以尽快查到它的货源。”他快速在本子上记录纸箱标识,回货仓一一打电话询问。
“马铃薯是财源公司的出的货。”阿雄兴奋地说,“走,我们马上赶过去,看是什么人跟我们玩掉包?”
接待他们的是财源公司的业务经理,跟杜大有交情,他翻看着出货记录,告诉阿雄说,有一批十吨重的马铃薯就用半挂货车来拉运,是南方一个老板要的货。公司有人认识他们,说是南都的人。
阿雄又跟经理要了南方人的详细情况……
卫忠听完阿雄的汇报,巫尚在一旁先开口了:“二当家,事情明摆着,是南方象鱼帮干的。”他怕刺激卫忠伤心,不提阿伟名字。
“我知道,就是阿伟搞得鬼。没有他透露消息给象鱼帮,象鱼帮怎么会玩这个掉包计,轻而易举盗走了我们的东西?真是气死人,象鱼帮拿八百万盾马铃薯就换走了我们两亿多越盾的货物。他们不想想,我们是谁呀?土伦双虎!象鱼帮想在老虎头上捋虎须,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我不会便宜象鱼帮的人。”卫忠咬牙切齿地说。
这时,又有手下匆匆忙忙跑进来,见卫忠正在气头上,不敢跟他报告,只跟一旁的师爷耳语。
卫忠看到了,生气地问:“慌慌张张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巫尚紧张地说:“我们在蝴蝶岛上的货船被海警围堵了。”
卫忠一惊,忙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基地
“岛上的人刚来电话,海警已经包围了岛屿,他们准备上岛搜查。”
“啊,什么?上蝴蝶岛搜查?”卫忠站起来,“这条海运通道这么隐秘,这怎可能被海警发现?是谁走漏了消息?”他气急败坏地喊道。蝴蝶岛是杜大和他这对土伦二虎起家的地方,一直以来都是隆升公司的秘密基地,在整个公司中没有多少人知道。
蝴蝶岛被海警搜查,隆升危在旦夕。卫忠哪里还坐得住?三号仓库遭遇掉包,最多就是损失大。如果蝴蝶岛遭遇不测,隆升就怕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他让阿雄调查好三号仓库的掉包事件,向师爷递眼示意,撇下屋里一伙手下,两个人急惶惶进入里间密室商量。
进密室,卫忠摇响蝴蝶岛上的电话。
基地总管焦急地说:“卫忠,海警队用高音喇叭喊话,想硬闯上岛屿。我怕顶不住了……”阮英上气不接下气,连珠炮似的,看样子,形势十万火急。
“海警的人你怕什么?你报上土伦二虎的名号,跟他们说,我们渔船在岛屿上补网晒网,他们不敢硬来,先顶住他们,不要让海警登上岛屿。”卫忠一字一句对他说,尽量显得镇定。
“好,我就按你吩咐做!你快点上岛,我们公司的家当全在这里,我怕万一有什么闪失……”
“阮总管,有你这位土伦海豹坐镇指挥,我和杜总很放心。相信我,海警队不会为难兄弟们。”卫忠语气缓缓地说,让人听了信心倍增。
果然,阮英听了卫忠的话,心放下来,信誓旦旦地说:“承蒙杜总卫总信任,有我阮英在蝴蝶岛,海警队别想踏上一步。”
岛上的信心是鼓起来了,但是,海警队已经箭在弦上,不可大意。卫忠看一眼师爷,心里赶紧思忖着主意。
师爷不安地说:“卫总,怎么办好?老大不在,这事可别闹大了。”
卫忠想到土伦二虎的终极王牌。但是,杜总和他说定,只有隆升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才能动用最后一张王牌。
蝴蝶岛历来隐秘,海警队怎么会找上基地?肯定有人从中搞鬼。
这位隆升二当家也沉不住气了:“马上问杜新,看杜总在哪里?立即跟他联系上。”
师爷回答道:“杜总带着阿拉斯加雪橇犬,可能还在挪威。他就喜欢跟爱犬玩滑雪……”
卫忠说:“不管他在哪里?马上联系到他。海警要上岛了,只有杜总出面才行。快!”
杜新在电话那头听说海警找上蝴蝶岛的麻烦,也慌了,冲着话筒大声叫:
“我二叔昨天去了北欧,这时候那边天还没亮,我立刻叫醒他。”
杜新赶紧拨打国际长途电话,铃声响了第二遍,才听到杜大疲惫的声音。
杜新焦急地说:“二叔,您在北欧玩得好吗?师爷来紧急电话,我们的蝴蝶岛被海警盯上了……”
杜大在雪山带着宠物滑一天雪,人很累,睡不够,听到侄儿的话,生气地骂一句:“混蛋,谁怎么大胆?敢来打我们蝴蝶岛的主意。卫忠呢,我让他在家看好公司,他怎么这么大意?你让他马上登岛坐镇,有他在岛上,就不要担心了。我过几天还去非洲,没有回去那么快。”
杜新赶紧说:“二叔,岛上情况十万火急。海警已经把蝴蝶岛包围起来,我们的人正和他们僵持……”
“包围岛屿?怎么搞到这个地步?杜新,你和卫忠在一起吗?把电话拿给他。”
“二叔,我在外面。师爷和卫忠在一块。”
叮铃铃!密室的电话响起。师爷抓起一听,连忙把话筒递给卫忠:“大当家的。”
“二当家,基地是公司的命门,绝对不能出问题。你火速上岛,亮出我的名号。我想海警这伙人,是不会为难我们土伦二虎的。”杜大的话带着一股威严,不容商量。
“杜总,恐怕来不及了。阮英来电告急,海警队已经兵临城下,围住蝴蝶岛,用喇叭向岛上做宣传攻势,基地危在旦夕。请杜总启动红线联系,立即请出参谋长,再晚一点就被动了……”
“参谋长是我们的终极王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他。阮英在大事前面容易冲动,你马上上岛,随机应变,哄走海警队。”杜大不清楚这边情况,仍然很乐观。
“杜总,现在就是危急时刻,参谋长再不出面,恐怕就晚了。”卫忠担心地説。
“师爷的意见怎么样?”关键时候,杜大就喜欢听巫尚的意见。
“杜总,情况万分火急,马上启用终极王牌。我刚和师爷商量,师爷也是这个意思。”
“好!蝴蝶岛是我们隆升的基地。我看这伙海警,到底是听谁的。”
海警正在向蝴蝶岛加紧喊话,宣传政策,让岛上的渔民不要胡乱开枪,老老实实接受海警队员上岸检查。
阮英组织手下人用高音喇叭回话:“走开,我们都是捕鱼上岛的渔民,大家上岛筛网,修补渔船渔网,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一边回话,一边照着海警巡逻艇边上开枪,子弹嗖嗖地射入海里。
“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们是海港海警部队。请相信我们,我们是海港海警部队。请让你们的人列队出海滩,不要开枪。”高音喇叭在反复地喊话。
“你们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们是土伦海警部队?上个月我们就被海盗欺骗,这回,我们不会再轻易上当了。你们快点走开,我们渔船没有你们要的东西。”岛上的人时不时朝巡逻艇船头放枪,双方僵持着。
“队长,参谋部来电。指名要你听。”
队长小跑着进入驾驶舱。
“混蛋。谁让你们上无名岛?”
“报告参谋长,有群众举报,前方岛屿有情况。”
“信号显示,你们现在的位置是无名岛,那是部队演习目标,军事禁地,不能靠近。立即撤回。”
“啊,军事禁地?可是,线人情报确凿,有人在岛上走私水货。我们正要登岛搜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清理门户
“混蛋!你没有听清楚吗?军事禁地你敢闯?你快点给我撤回来。”参谋长怒道,不容分辩。
队长听到出他的震怒,急忙擦一把额头上的汗,习惯地立正,行军礼:“是,马上撤。”
终极王牌已经启用,杜大无心再往非洲旅游,他匆匆登上飞往东南亚的班机。飞机在亚洲四小龙新加坡花园城市降落,杜大一刻也不停留,带着阿拉斯加雪橇犬换上飞机飞抵海港。
隆升总部在海港市中心的土伦大厦。土伦是海港城的旧称,这座大厦显示出海港城的黄金地段,是全市的标志性建筑。
当初,隆升公司赶上天时地利人和,亚洲四小龙俨然成为世界劳动密集型产业中心,源源不断为全球提供高质廉价的生活消费品。隆升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购买一队商船跑海运,还盘下海港临近码头的大片荒地建成库房开发仓储业务,生意蒸蒸日上。隆升创始人杜大和卫忠雄才大略,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大胆任用一伙年轻人,拉业务,抢地盘,很快声震土伦,在海港城里脱颖而出,人称土伦双虎。
为了加快积累财富,壮大公司业务,几年前,隆升利用海运船队,秘密开辟一条隐蔽海路,直接从四小龙工业区的生产库房,运来新出产的畅销货物,囤放公司基地,避开海关,秘密分派到东南亚各地,抢占市场。公司基地秘密水道的进项,比商船海运和码头仓储的收益还大,隆升就靠秘密基地,财富急剧攀升。
土伦双虎为了扩大公司的影响力,把原来在土伦大厦租用的一层写字楼扩大到三层,隆升公司三层商务办公区,豪华大气,富丽堂皇,傲视群雄。
秘密水道和基地是公司机密,只有公司的核心人员知道。隆升多数总管只听说公司开辟新业务,不知道具体情况。
没想到,两年前,国家学习北方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各地关卡放开,各种商品潮水般扑来,市场变得活跃。特别是南都大批生意人家涌上北方,争夺人才,抢夺地盘,抢占市场,业务竞争异常激烈。
象鱼帮仗着商船庞大,海运业务广,竟然想打起隆升的主意。师爷发现隆升有人跟他们来往,已经跟自己提醒多遍。都怪自己大意,没有让二当家盯紧手下人,被象鱼帮成功策反了几个部下。尤其是卫忠亲信阿伟也被挖走,这小子掌握不少隆升机密,还带走公司的秘密账本。
商场如战场。兵者,诡道也。孙子在兵法中说,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虚虚实实,不可示人。这次基地危机紧急,启用隆升的终极王牌,公司已经在对手前面兜底了。看来,以后的争斗就很被动了。
基地的事肯定是阿伟这个叛徒干的,这个人不能留。杜大气恼地想。
卫忠把公司重要部门的头目召集到土伦大厦会议室商议对策。
杜新生气地说:“各位,以前我们隆升商船在日本海航道生意繁忙,生意很好。自从象鱼帮的商船北上以后,我们的航运业务大受挤压,很多商家都不接我们的运单,公司的海运业务已经缩水。这样下去,隆升的财务就不敢保证了。”
卫忠镇定地说:“兄弟们,公司需要团结,越是到困难时刻,越是要我们拧成一股绳。大家都看到,象鱼帮进入海港以后,在很多领域威胁到我们隆升的生意。杜总和我发现他们来者不善,我们多次研究了这个问题,做了不少应对措施,你们放心。”
他停顿一下,看到大家听得专注,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公司内部有人反水,还是我身边的得力干将,他掌握我们隆升不少内部机密。为了避免造成更大损失,各部门总管要瞪大眼睛,提醒手下人高度戒备,严密防守,全面排查可能存在的隐患。关键工作一定要加强人手把好关,同时提防薄弱环节,以免再遭到敌人破坏。告诉所有公司员工,发现可疑人员要警惕,马上向你们部门总管反应,你们立即组织人马处理,把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
“好!二当家工作布置及时,很好……”杜大带着随从步入会议室,听到卫忠正在布置任务,赞许道,他很看好这个二当家的组织动员能力。
“好了,杜总回来了!”
“大当家回来我们就放心了!”
“杜总,我们不能便宜了阿伟这个叛徒……”
隆升的精英都集中在这里,大家看到大当家回来,纷纷喊叫起来,斗志昂扬。
杜大信任地向众人扫一眼,点点头,走向会议桌前头的主席座位,朝卫忠扬扬手,示意他继续讲话。然后缓缓坐下,接过随从递来的水烟筒,嘴靠在竹筒口,惬意地往里吸气——烟气经过山泉水过滤,味道更加清凉香醇——他仰起头,微闭眼睛,仿佛享受着无上的美味。
巫尚快步赶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他略略点头,脸色严峻。
等卫忠说完了任务,他轻咳一声,严厉的扫视眼前的这班得力手下,语气威严地说:
“各位,我在外面散心几天,家里就不安稳,让你们辛苦了。隆升靠大家共同打拼,才有今天的大好局面。谁要是见我们隆升的生意好就想觊觎,我杜大不高兴。谁要是做了对不起公司的事,我这只老虎不是吃素的。你们说呢?”
说到这里,他表情复杂地看向卫忠,继续说道:
“阿伟这个人,我也信任过他。想不到还是背叛我们了。你们看怎么办?”说完,把头移向水烟筒,咕噜咕噜地吸咽气。
师爷巫尚看一眼卫忠,说:“武伟叛逃,给公司带来很大灾难,码头生意被破坏,水道海运受影响,基地秘密被暴露,公司损失很大。武伟是卫总负责的人。我们听听卫总的意见,大家再商量计策。”
提到武伟,卫忠脸色阴沉,他愤怒地说:“武伟是我的人,我绝不会护短。他做出对不起隆升的事,把公司陷入危险境地,就按隆升家规严厉惩处,清理门户。”
“对,清理门户!”土伦海豹阮英强烈赞成,“基地要是不保,隆升的损失不可想象。绝不能放过武伟。”
“严惩叛徒!”
“清理门户!”
隆升精英群情激愤。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追踪
杜新一拳砸在桌上,愤怒地叫道:
“谁背叛我们,谁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放过他。”
阮英看向杜大:“大当家,基地已经失去作用,我们隆升辛苦经营的黄金水道没有价值了。你就发话,我们该怎么办?”
杜大朝卫忠扬了下头,低沉地说:“就按二当家说。”
阮英站起来说:“各位都知道,近两年来,基地的生意占到隆升的一半收入,我们大家吃香喝辣少不了基地的贡献,如今武伟反叛,蝴蝶岛暴露,基地已经失去意义。不尽快解决叛徒,我们的危险就没有结束。”
杜大见他说中自己的心意,赞许地点头。
杜新不满地看卫忠,向他发难道:“武伟是二当家的左膀右臂,他竟敢跟象鱼帮勾结,出卖公司。出逃前就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吗?二当家为什么不提防他?”
杜大转头严厉地瞪着卫忠看。
此时,师爷也不悦地说:“早在两个月前,我们就发现武伟悄悄跟象鱼帮来往,二当家提醒过他,让他警惕南方人使坏。谁都没想到,武伟还是被象鱼帮收买,变成他们的走狗,背叛我们隆升公司……”
阮英语带嘲讽:“二当家,这么说,你这位土伦二虎就优柔寡断了。武伟工作谨慎,办事得力,这我们不反对。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手下,他好财好赌,想当初就是因为赌,差点没了右手。这回,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他在你眼皮底下耍诡计?你当年的虎威去哪了?”
卫忠看这帮少壮派把矛头指向自己,不满地站起来:
“大当家,你知道我的为人。我卫忠当年跟着你横扫海港,冲锋陷阵,你见我皱过眉头吗?我做人坦坦荡荡,绝不畏手畏脚。隆升借助各位努力,高歌猛进,生意兴隆,我念及手下人为公司打拼不容易,一时放松警惕。这是我的过失。师爷也说,今年,公司的运势坎坷,想不到是公司核心人员反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公司有旺势,有颓势。现在公司有难,我们需要团结一致,怎么能大家彼此猜疑,相互分心。只有大家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我们隆升才能战胜困难,走出困境。”
杜大只是点点头,不动声色。
杜新问道:“二当家,武伟已经失踪多日,你们手下人有没有打听到他的下落?”
卫忠语气坚定:“武伟是我带出来的人,他今天做出对不起公司的事,我一定要按照公司家法规定,亲自处理,绝不手软,我会给各位一个满意交代。”
在座的隆升各部门总管见他态度坚定,神情慷慨,相互对视一眼,略略点头赞许。
师爷巫尚介绍情况:“武伟已经失踪四天,连带部分公司资料也被他拿走,看样子他已经密谋很久。他的大米饭和小孩也不见踪影,估计一起逃跑了。”
三号仓库总管阿海对大家说:“武伟平时工作卖力,但是贪财好色,他在土伦城里肯定还有米粉,他不会把米粉也带走。”
话音刚落,就有人检举道:
“对,武伟在兴海路有米粉,我们就从她入手,顺藤摸瓜,我就不信,他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当地人习惯把老婆称作米饭,是日常主食,一天也离不开。米粉是相好,肚子饿的时候换换口味。米饭米粉没有冲突,相安无事。
卫忠对手下们说:“各位,散会我就带人出发,往南一路追踪,掘地三尺,也要把武伟找到。”说完,他到一旁摇响电话,叫阿雄通知王福贵立刻赶回办公室,准备出击。
阮英向大当家提议道:“土伦海警胆敢包围蝴蝶岛,说明我们的很多情报已经落入敌人手里,基地不安全了,大当家,请尽快启用二号基地。”
杜大见大家逼迫卫忠亲自出马,严惩叛贼,会议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他再轻咳一声,声音威厉地对众人说:
“各位,现在敌人四处出击,公司危在旦夕。蝴蝶岛的危机虽然靠终极王牌化解了,但这只是缓兵之计,解燃眉之急,基地的库藏还非常危险。阮英,你立刻组织人马,尽快把蝴蝶岛的货物转移到木棉岛,那里溶洞多,有备用库藏。东西撤出完毕以后,销毁一切痕迹,不要留下任何线索。”
“杜新,你给商队老主顾发请帖,我要宴请我们隆升的财神爷。”
“师爷巫尚,联系好参谋长,备一份厚礼,尽快拜会终极王牌。既然已经动用了,就把这张王牌打好,把途径西沙群岛的海运水道牢牢抓住我们手里。象鱼帮想插足我们隆升的海运,没门。”
“三号仓的新品被掉包,这是小事,我已经了解到他们的藏匿地。阿海,你带几个得力的手下拿上真家伙,把货车给我夺回来。在土伦双虎的地盘上,还轮不得猫狗藏身。”
杜大指挥若定,布置停当。一伙人重新燃起斗志,匆匆赶赴各自战位,一场反击战即将开始。
卫忠回到自己办公室,阿雄已经通过电话,把手下人得来的消息梳理清楚。王福贵帮助他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一个个关节点,把相关的人物地点时间一目了然列出来,连接重要信息,两人正在研究武伟逃走路线。
一见卫忠,王福贵连忙站起身:“四叔好!我们正在找阿伟逃跑的线索。”
卫忠看他精神抖擞的样子,满意地说:“好,你这回要派上用场了。有什么发现吗?”
王福贵不敢抢功,朝阿雄努努嘴。
阿雄指着白纸上的一个圆圈图标,高兴地说:“武伟在土伦最后一次出现,就在这里——兴海街。后来,我们的人看到他的时候,已经在到南边的一个县城。王福贵已经划出他出逃路径。”
卫忠点头称赞:“阿贵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们就沿着武伟逃跑的路线一路追踪,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出来。”
阿雄信心十足地说:“据手下人提供的消息,武伟的米粉住兴海路39号,叫端丽。我和阿贵商量了,现在就先截住她,有她在,就不怕找不出叛徒。”
卫忠下令:“出发。”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引蛇出洞
卫忠一刻不愿耽搁,由阿雄开车,三个人急匆匆驶离土伦大厦。
此时正是中午,天上的云像被太阳烧光了一样,天空湛蓝湛蓝的,很洁净,太阳静静地悬挂天顶,不动声色地向四处下火。
车里非常热,阿雄把空调旋到最大档,也没有效果。
卫忠脸上滴着汗,对司机说:“开到训练室。”
阿雄转一个弯,朝另一边开去。
“阿贵,你会用枪吗?”卫忠在后排问他。
“什么?我们要开枪?”王福贵惊讶地问。
阿雄斜看他一眼,说:“带上备用,一般情况用不上。”
“我读高中时候,村里民兵开展射击训练,我们在晒场边开过枪,用泥砖当靶心,把泥砖打得蹦蹦粉碎……”
“这里的人善用武器,你最好也要熟悉一下,以防万一……”卫忠告诉他。
“四叔,我们这回的任务是……”王福贵明知故问。
“阿贵,实话跟你说,你还记得阿伟吗?他被南都象鱼帮的人收买,反水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到他,取回他盗走的资料。”
“四叔您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象鱼帮的人阴险狡诈,早就对我们隆升公司垂涎三尺,他们盯上武伟有一段时间了。我猜想,是不是阿伟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捏住?”
车子在一处低矮的库房前停下,阿雄说:
“我们进去试用一下武器装备。”
三个人快步走进大门。门厅有两个人,看到卫忠来了,连忙招呼,一人警惕地看守大门,一人小跑着在前面引路。他们走过后门一段七拐八拐的迷宫,来到一处训练室。
一个保管人员提着沉甸甸的大帆布包过来,对卫忠说:
“卫总,按你的吩咐,东西都在这里了。要热热身手吗?”
“那是自然。把靶子竖起来。”
阿雄拉开帆布拉链,里面是一堆枪支和弹匣。王福贵仔细看,有三支手枪,一支冲锋枪。卫忠自己取过一把手枪,咔啦咔啦拉动一阵,自己走到训练台,瞄准前方的靶子,蹦蹦蹦就放起枪来,声音在空气中嗡嗡回响。
阿雄让王福贵靠近,告诉他看好,然后拉开枪栓,推上子弹,旋开保险,再重复示范两遍,说:“清楚了吧。拿到枪,枪口指向地板,别乱指向人。”
说完把上好弹膛的手枪交给王福贵,鼓励他:“瞄准就扣动扳机,放心打。”
王福贵以前也摸过枪,但是已经六七年时间了。现在再次拿过这把沉沉的真家伙,心里有些紧张,他记住阿雄的话,枪口指着地板朝训练台走去。
阿雄跟上来,叮嘱他:“手臂自然前伸,放松肌肉,目光过准星与靶心形成一条直线,稳住手臂,当机立断扣动扳机。”
王福贵按照他说的要领,缓缓举起手臂,调整角度,瞄准前方的靶心,用力一扣,碰!随着一股后坐力一震,子弹打在靶边上。
阿雄鼓励他:“对,就是这样。再来一次。”
旁边,卫忠侧立,觑准目标,砰砰砰!连放了几枪。
王福贵学着他的样子,瞄准靶心,稳住手势,吸气,放松,扣扳机,一气呵成,砰砰砰。他兴奋起来,感觉到一股酣畅的快感和征服的信念。他很快学会了开枪。
三个人带上武器装备,匆匆返回车上,直驶兴海路而去。
汽车开到39号门前,阿雄熄掉火。王福贵背上一个工作包,戴一顶工作帽,装扮成电路维修工,上前敲门。卫忠和阿雄在车上等候时机。
一会儿,门开了。王福贵也不说话,见门刚开一道缝,扬起手中的工具挤进去。端丽想挡也来不及了。阿雄见王福贵闯门成功,赶紧跳下车,冲进门,把门关上。
端丽见来人危险,张嘴要喊。
王福贵抢先从身后环抱她脖子,顺势捂住她嘴巴。阿雄上前一步,喝令她说:
“别出声!我们是武伟的朋友。这里危险,快跟我们走。”
端丽挣扎着,不肯出门。
阿雄威胁道:“快走,你想连累自己的家人吗?乖乖跟我们走,我们不会为难你。”
端丽听到累及家人,停止挣扎,口中含糊叫着什么。
阿雄提醒王福贵:“别松手,上车再说。”
两人把端丽夹持出门,推上车。汽车呼啸而去。
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车子停下来。卫忠给端丽讲隆升惩处叛徒的家法,给她开出一个价,帮助他们找到武伟,领走五千万越盾现钱。指出两条路,一条路是配合他们,找出武伟,领钱走人;第二条路是,毁容致残,火烧兴海路39号。端丽听了,吓得浑身哆嗦,手摸自己白嫩的脸,流着眼泪点头。
端丽告诉他们,武伟在西贡郊区河岸有房子,他带她在那里住过。三个人按照她的指点,直扑武伟在西贡的窝巢。
为了不打草惊蛇,卫忠让王福贵化妆,搭上马来西亚沙龙,装扮成马来男子,陪着端丽在郊区夜总会跳舞。连续三天,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端丽突然想起,武伟的儿子照有一张在西贡家里出门时的照片,背景出现天后庙的寺院。阿雄一听,对卫忠说:“武伟狡兔三窟,肯定还有别的住所。”
四个人移师天后庙前街住下,王福贵继续带着端丽在天后庙一带游览。
果然,跟随武伟从隆升叛逃的一个小卒看到端丽,急忙忙向他报信,说什么端丽水性杨花,跟一个马来人跑了。
武伟听了大怒,离开土伦前,他给端丽送去一笔钱,想不到她竟然陪别人游玩挥霍。人遇到感情的事,最容易犯傻。武伟也一样,他和小卒一路跟踪游览旧城的王福贵端丽。王福贵留意身后有人跟踪,扯扯端丽衣摆。端丽斜眼一看,正是武伟。两人假装游览古迹,把他们引向卫忠和阿雄喝茶的地方。
阿雄眼尖,看到王福贵带着端丽走进茶座,知道他们引蛇出洞计划成功。他推一下卫总,提起神来。不一会,后面果真跟上两个人,正是从隆升逃出来的叛徒。
阿雄迅速包抄到前门,堵住他们的退路。
王福贵挽着端丽的手臂若无其事往前走。武伟紧走几步跟上来,王福贵看他就要走到卫总的茶座跟前,一个急转身,冷笑道:
“武伟,看你往哪里跑?”
“啊?你是谁?”武伟发现异样,大惊失色,转身要跑。
“你跑不了!”一个人堵在他面前。他一看,吓得魂都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