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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那春天全文阅读

作者:路黎子     走过那春天txt下载     走过那春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发电(三)

    王福贵疑惑地问:“既然刘伯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料事如神,为什么朱元璋派宰相毒死他,他竟然不知道?可见传说不可信。”

    张学问不屑地说:“你们年轻人懂什么?刘伯温神人,知道自己的命数,天意不可违,只好领命了。”

    陶晓伟不信他的话:“爷爷,你不是说,朱元璋登上皇位以后,飞鸟尽,良弓藏;走兔死,走狗烹,滥杀功臣。这怎么能是天意呢?”

    张学问见说不清,只好摇摇头:“古话就是这么流传下来……天意奥妙,你们怎么懂?”

    大家见他狼狈,哈哈笑起来。

    大家把电线架上电杆,一根根连起来,接通机房和村寨。几对燕子见到人们忙碌,它们好奇地在天空盘旋看热闹。电线一架好,燕子就捷足先登,停在电线上嬉戏,叽叽喳喳地欢唱起来。

    张旺驾驶拖拉机,把机房关键设备水轮机和发电机拉来了。陶晓伟带人小心地把机器搬入机房,对好线路,细心安装。接通主要线路后,他叫人开闸试机。水闸一开,发电机呼呼地转起来,电表指针一摆,正常。他擦一把汗,微笑道:“数据达标。”旁边几个助手击掌相庆,松了一口气。陶晓伟命人关闸,亲自接通所有线路,再仔细把机房的主线检查一遍,扭紧所有旋钮,大功告成。

    他抹一把额上的汗珠,命人打开水闸,滚滚激流驱动水轮机呼噜呼噜转,带动发电机飞速旋转。关键时刻,机房的人心提到嗓子眼,急切地看着陶晓伟。他握紧拉栓杆,吸一口气,稳稳地打上闸。“啪啪!”电闸闪出几丝火花,一股电流“呼”窜过电闸,风驰电掣沿电线飞往村寨。

    “亮了!亮了!”村寨里的人兴高采烈叫起来,随即爆发出一片欣喜若狂的欢呼声。村里的人们奔走相告,喜气洋洋,欢跃不已。盼望已久的电终于来了,有了电,一切希望都可以实现了。

    李构早早等候在家,看到电灯亮起来了,喜上眉梢,赶紧拿过录音机插头插入插座,摁下按钮,录音机欢快地唱起了谭咏麟的《迟来的春天》:

    “谁人将一点爱闪出希望,

    从前的一个梦不知不觉再恋上,

    迟来的春天。”

    歌声嘹亮,悠扬悦耳。李构把音量旋到最大。和音恰恰,低音咚咚,旋律优美动人,让人听了欲罢不能。歌声飞扬起来,传得很远,盘旋在村寨半空。

    傍晚,大青开亮厨房的电灯,白炽灯挂在横梁下,发出明晃晃的光,照亮了整间厨房,光布满屋里所有空间,还慷慨地向门窗外泄露出一大片。

    九娘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说:“厨房亮堂堂了,落在灶台的头发都看得清,让人心里也亮堂起来。”过一会,她又担心地说:“屋子这么亮,还漏出门外,太浪费了。不知道费多少电力呢?”

    大青笑她说:“妈,你真落后。电灯就是这么亮,亮透整个房间。这些电是咱村水坝机房发来的,不用担心电力。”

    吃晚饭的时候,张向荣快快夹两把酸菜,三两下扒完饭。弟弟见哥哥的样子,也囫囵吞枣起来,腮帮鼓起,很快吃完饭。两人扔下饭碗,跑到开关底下,争着拉绳索。

    “嗒!”一声,开关拉下,屋里一下陷入黑暗,全家吃饭的人埋入漆黑的夜里,大家愣住,不敢乱动。大青生气道:“张向荣张向华,你们干什么?快开灯!”话没说完,又一声嗒响,房子一下亮堂起来。大家僵住的动作,像接上了电,继续往前动。嗒,屋子又全黑了。嗒,又立刻亮起来。大青恼怒骂孩子:“你们两个干什么?电灯一开一关的,大人怎么吃饭?”

    张向荣见母亲真生气,哈哈笑着喊道:“好玩!好玩!”两个孩子跑出厨房,跑进堂屋。“嘀!嗒!嘀!嗒!”连续不断拉动开关的绳子,堂屋一明一暗,反复变换,造出一个迷幻的世界。两兄弟好奇地体会着这一明一暗的奇妙变幻,嘻嘻地笑个不停。

    大青见他们玩得过头,追出来唬住他们说:“你们怎么这样调皮的?电灯是拿来照明的,哪里是拿来玩的?”扬起巴掌,佯装要打人。

    张向荣嘻嘻笑着跑掉,张向华告密说:“是哥哥,不是我。”

    都美嚼着饭,定定地望向两个天真的侄儿,样子痴迷,眼里闪着亮光。张宏看她接连夹起几把酸菜,堆在碗里,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来。他知道,有身孕的女人最喜欢吃酸东西。

    张兴给爷爷的酒杯添上酒,开心地说:“爷爷,这回咱们莲花村终于用上电了。还真得感谢陶晓伟这小伙子,愣是给他琢磨出水力发电来。要是没有他这个主意,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等到镇政府给我们拉上电。爷爷,今天高兴,我陪你喝几杯。”

    张学问呷一口酒,啧啧有声地体会酒香,对张旺说:“张旺,你也斟上酒,还有广德,张宏,都倒满酒,今天咱们莲花村通了光明,千百年来没有的好事。你们看,电灯一亮,多亮堂啊!以后咱们莲花村的人就不用在黑暗中摸索了。值得祝贺,喝酒!”说完,满脸堆着笑,一仰脖喝完一杯。其他几个人见老人高兴,也心花怒放地一口而尽。

    放下酒杯,张学问高兴地说:“我算看出来了,社会天天在进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咱家张旺也是好样的,为咱村发电出了大力。书中自有黄金屋,陶晓伟好学。张旺呀,要向他学习,有时间多看些书。”

    张旺点点头,开心地说:“嗯,听爷爷的。这回咱家通了电,以后就可以买录音机、电视机了。城里人家有电冰箱、洗衣机,我们以后都买。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一定要给爷爷看上电视机,用上洗衣机。”

    张学问一听乐了,脸上笑得像一朵花,心满意足地呷一口酒。

    张广德心里也乐开了花,他端起酒杯喝一口,酒从嘴里热到心里。

    张向荣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大青身后,他用肩膀蹭着妈妈,撒娇说:“妈妈,你不是说,我们家通电了就买电视机吗?什么时候我们去买电视机?”

    奶奶九娘听了,哄孙子说:“妈妈逗荣荣玩的,电视机最贵,咱家还买不起。”

    没想到,大青听了,语气肯定地说:“妈妈不是逗荣荣,家里现在通电了,过两天我们就买电视机。”

    九娘心疼钱,慌忙说:“媳妇,电视机贵着呢,去哪里拿钱来买?”

    大青对她说:“妈,答应孩子了就买,不能骗孩子。”

    张学问今天特别高兴,估计喝了不少酒,脸上泛着亮光。他听了孙媳妇的话,赞成地说:“对,大青说得对。古代就有曾子杀猪的故事。怎么能对孩子说谎呢?曾子的夫人去赶集,儿子哭嚷着要跟去。曾夫人不让他去,骗他说,等赶集回来杀猪给儿子吃。曾子夫人从集市回来,看到曾子捉猪要杀。她赶忙制止,告诉曾子,说杀猪只是哄哄孩子。曾子严肃地对夫人说,正因为孩子不懂事,样样都是向父母学习,听父母的教导。今天父母欺骗了他,就是教孩子说谎。这不是教育孩子的方法。于是夫妇两人杀猪煮肉给孩子吃。老辈人的经验,不能对孩子说谎。”

    九娘还是反对,焦急地说:“我们没有那么多钱,拿什么来买电视机?”

第六十一章 发电(四)

    “对,买电视机。钱不够,我们就借一点。爷爷说得好,对孩子许诺买电视机,就不能骗孩子。”张旺的心里比张向荣还急切,家里电灯亮了,再买回电视机,他才有勇气跟李爽提心里话。

    九娘见说不过大家,一脸不高兴,习惯地看向都美,拿都美出气:“家里是亮电灯了,可是,有的人公鸡还是没有下蛋,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都美正津津有味地吃饭,听了婆婆的话,条件反射紧张起来,惶惶不安看向张宏。张宏这回心里有了底,不满地看着母亲,生气地说:“妈,你胡说什么?”

    九娘见儿子顶嘴,更不高兴了:“我胡说?我说错什么了吗?你看人家覃四媳妇,嫁来我们莲花村不到五年,就生两个孩子。你媳妇呢,公鸡蛋都没一个。我说错吗?”

    张宏有了底气就不一样:“你就胡说。整天唠叨个没完没了,尽让人心烦。”

    九娘生气道:“好!好!我不说,就看你媳妇啥时下起公鸡蛋来。”

    礼拜天,张旺邀伙伴上镇集市。覃光明新房盖顶封瓦了,兄弟俩要帮忙家人清理建筑垃圾,刘江要施肥,只有陶晓伟王福贵陪他一起上街。

    张旺说:“今天我们时间足,中午先到金康药铺看电视,下午一起去看录像。”

    两人知道他的心思,中午顾客多,药铺忙,张旺是给李爽帮忙的。到下午客人少了,李爽才有时间陪他出来玩。反正大家玩得熟了,到店里看电视也不错。

    李爽听说莲花村自己发电成功,佩服地说:“你们真能干呀,竟然自己发起电来。我一定要去看看你们建造的伟大工程。”

    张旺在店里忙着搬运东西,满头大汗。李爽拿毛巾替他擦拭脸上的汗珠。张旺幸福地笑着,说:“家里想买一台电视机,就不懂哪种牌子质量好?”

    李爽开心地说:“对了,村里有电就该买电视机。有了电视机,就像打开一道窗口,世界就变得大了。金星是老牌,大家都说质量好,价格也不算贵。到时候你们就看看金星牌,合适就买。”

    下午,四个人一起去录像厅看录像。这天放映言情片《绝代佳丽》,录像厅挤满了年轻人。店老板一脸油腻,大声招呼客人,催促大家尽快入座。故事内容生动感人。女主人公被人掳掠到山寨当压寨夫人,她聪明好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练功夫,武艺突飞猛进,练就一身本领。特别是她胆大心细,作风泼辣,深得山寨众人敬佩。当家人意外失手致残后,她依然挑起山寨重任,一步步走出打家劫舍的营生,置办良田产业,带领山寨的人们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情节环环相扣,引人入胜。四个人屏住呼吸,看得入神。

    “流氓!”突然,一句女人的声音骂起来,随即啪一声响,有人被打了一个耳光。

    “干什么?你找死?”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叫你耍流氓?不该打吗?”女人厉声骂道。

    店老板打着电筒照过来,前面隔几排的一个男人起身,扔下一句粗话,匆匆离开。光柱下,王福贵无意朝那个空位旁边看一眼,惊喜叫道:“三发!李狗!”

    坐在前面的三发和李构扭转头,惊讶地看过来。

    手电筒熄灭了,大家继续静静地看影片。屏幕刚刚打出“再见”两个大写,老板就拉亮了电灯。王福贵拉着陶晓伟,急赶几步,追上了挤在前面的三发。他从后背狠劲拍了下三发的肩膀,大声叫道:

    “老同学,你来看影片呀?我们好久不见了。”

    三发抓住他的肩膀,说道:“王福贵,咱们老同学又见面了。”

    李构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王福贵好奇地问:“李构,你什么时候跟三发玩在一起了?”

    三发说道:“我和李构玩有一年多了,烧酒不知喝了多少呢?”

    出了录像厅,三发拉着他的手,说道:“难得在街上碰面,走,我们找个地方喝上几杯。以前你挖什么倒挂金钟发财,现在我也有钱了,我请客。你来多少伙伴?一起喝。”

    一班人走到一处十字路口,一个笑嘻嘻的青年靠上来,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怎么这么久呀?我在外头等半天了。”

    三发向王福贵他们介绍说:“这位是卫强,在录像厅坐不住,提前跑出来了。”

    陶晓伟仔细看,认出就是在录像厅被骂走的人。

    到一家饭店,三发爽快地让王福贵点菜:“王福贵,你就大方点,如今不像以前了,喜欢吃什么就点上。”

    王福贵客气地说:“你就随意点两个简单的菜就行,客随主便。”

    三发哈哈笑着:“叫你点你就放心点,多几个菜,兄弟有钱。”

    王福贵见他豪爽,开心地说:“耶?三发果真发财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他一连点上了好几个荤菜。一桌人高高兴兴地吃喝起来。几轮杯盏相碰,大家喝得亦发兴奋,王福贵借机问出三发发财的门路。

    三发挥舞着手说:“靠在街上摆摊买东西能赚几个钱?不怕跟你们兄弟说,你们也没有这个胆。只要觑准时机,从那边运进一次货,够喝两年的了。”

    王福贵好奇问道:“你在那边有人?怎么会有货进来?”

    李构举着酒杯,打断他们的话:“喝酒喝酒。很久没有跟你们几位喝痛快了。”说完一饮而尽。他再斟满酒,拿杯指着陶晓伟说:“咱们莲花村自己发电,全靠陶晓伟了,来,我敬你一杯。”

    三发听了,重新打量着陶晓伟,佩服地说:“李构说的水力发电就是你的主意?行呀!陶晓伟,真长本事了,建起了水力发电站。”

    陶晓伟谦虚说:“哪里哪里?都是大伙一起出力建的,就一个简易机房,不足挂齿。”

    李构兴奋地说:“我们莲花村有了电,什么电器都可以买了。来,一起喝,干杯!”一班人喝到下午,才尽兴而归。

    这天早上,张旺开着拖拉机,张兴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和张宏夫妇坐在后卡上,一家人高高兴兴上县城买电视机。最后,张兴还是听了张旺的话,买了一台十二吋金星牌电视机。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张旺叫陶晓伟帮忙安装接收天线,几个人一起摸弄到太阳下山才接好。

    “唦唦——”电视机屏幕闪烁着无数亮点。所有在场的人跑过来看,大家屏住呼吸,盯着屏幕,兴奋地等待。陶晓伟转着天线杆,屏幕闪过一组扭曲的人脸画面。

    “见了见了。哎呀,转过头了。慢点,慢慢转回来。”

    “现在播放……天气预报……”声音清晰一阵,又唦唦响起来。

    “再往回转一点,慢!向前转——”荧屏出现主持人的脸,两下又扭曲了。张旺紧张地盯着屏幕,指挥晓伟。

    “上海,晴,最高温度32度,最低温度27度……”图像终于稳定了,语音标准清晰。

    “好,就是这个角度,记好了。”陶晓伟高兴地说,他擦一把满脸的汗珠,用砖块固定好天线杆,跑来电视机前面看新鲜。

    天气预报结束,接着播放流行歌曲《明天会更好》。张旺把音量扭到最大,电视机嘹亮的歌声响彻村寨傍晚的夜空。

    当晚,莲花村的很多村民匆匆吃过晚饭,扛着板凳,聚集到张旺家看电视。大家密密麻麻地拥在电视机前,兴高采烈地盯着荧屏,捕捉着不断变换的画面,跟随着剧情忽喜忽悲。以前高不可攀的电影屏幕,变成眼前触手可摸的电视荧屏,大家倍感真切。一直到深夜,电视机定格在色彩辨析的休息画面,大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王福贵帮张旺兄弟把电视机收进堂屋,想起三发的话,追上点烟吸的李构,一同往村头家里走。他想着主意,要从李构嘴里套出点路数。

第六十二章 出师得卢

    王福贵跟李构讨要一根烟,呼出一口烟雾,不动声色地说:“电视真过瘾,有歌曲,有影片。李构,你发财了,什么时候买一台?咱俩家近,去你家看电视方便。”

    李构打了个哈欠,说:“现在还不行,没钱。”

    “三发不是说嘛?从那边进一批货,就不愁钱了。”王福贵说完,急切地看着李构。月光下,李构的头脸像镀着一层白银,看不出他的表情。

    “现在还没有货出来。那边老板没捎话,我们急也没有用。”李构也许困了,实话实说,没有留心王福贵的用意。

    王福贵了解了基本情况,晚上睡了个混沌觉。第二天,他拉上张旺,两人踩上自行车去新竹村三发家玩耍。

    三发看到王福贵上门找乐,非常高兴,他叫上村里几个伙伴作陪,从中午开始喝喝玩玩一直到傍晚。张旺喝得酩酊大醉,不知所云。王福贵有备而来,一边猜码喝酒,一边有意无意摸情况。半天下来,他基本掌握了三发发财的路数。他打定主意,要靠上三发这条线,有钱兄弟一起赚。

    主意一定,王福贵隔三差五就往三发家跑,跟三发打得火热。还邀三发回莲花村玩了几天。三发参观莲花村的水力发电机房,赞叹地说:“你们真行,靠自己发起电来。自己发电,比我们拉镇政府变电站的电好多了,不用交电费。只要龙溪的水不枯干,就不愁没有电。你们真能干。”

    那天,张旺和覃光明跟随王福贵陪同三发爬上公婆山。三发第一次登公婆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公一婆两座山头,仿佛要窥探出隐藏在山里面的千年秘密。公婆山头形状如此神奇,如一对恩爱夫妻一前一后自然端坐,面目逼真,神态活灵活现,表情庄重,眺望北方。

    三发被神奇的造化震撼,惊讶不已。他转身朝南边眺望,那里山连着山,一片葱郁,一直延伸到云雾缭绕的天边。他看了看,好奇地问:“公婆山真是界山?这么说来,有道路通往那边吗?怎么不见有人从这里进出国界呢?”

    王福贵告诉他,公婆山山路陡峭,人迹罕至,通往南边的野径被草木封住。以前逃荒年代经常有人出入边线。

    三发听了,若有所思,过一会,他问王福贵:“要是从这里进入南边,还有路途走得通吗?”

    王福贵指指张旺,说道:“怎么不通呢?以前就开有路,张旺爷爷那时就跟随饥民过南边挖野山薯充饥呢。”

    三发沉吟道:“哦,路还通就好。”

    张旺见三发对公婆山好奇,说道:“三发,王福贵亲眼看见过神龟,就在山腰水潭那儿。走,我们去看看吧。”

    三发转头看向王福贵,疑惑地问:“王福贵,你看到的神龟当真像餐桌那么大?这也太神奇了吧。”

    王福贵见他怀疑,拍着胸脯打包票:“你不信?我和陶晓伟亲眼看见神龟,就像餐桌那么大。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等我们第二天再去水潭打捞时,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知道神龟跑去哪里了?”

    三发感慨道:“以前只听说公婆山形状特别,原来还这么离奇呀!”

    到了神龟出没的深潭,几个人再细细的查看,潭水平静幽深,也看不什么奥秘。

    回来的路上,三发搂住王福贵的臂膀,说:“我知道你在村里闲不住,只要那边有货出,我就叫上你们几个,有机会大家一起赚钱。”

    王福贵高兴地握紧他的手掌,说:“这才是真兄弟!苟富贵,无相忘。”

    过几天,三发匆匆骑自行车到莲花村,找到王福贵,叫他带上两个人,第二天傍晚在屛卫汽车站等候。屏卫车站是邻县县城汽车站,从莲花村到那儿有五十多公里。王福贵见他来去匆匆,急切问道:“是不是有货出来了?我们要不要带上一些资金?”

    三发认真地说:“什么都不要问,也不需要准备钱。你们三个人在车站等着,到时候再告诉你们事情。”说完又急急骑车返回。

    第二天下午,王福贵张旺覃光明三人踩上自行车,兴冲冲赶往屏卫汽车站。在车站等了一个多钟头,不见三发他人。天快黑了时候,三发带着三个人,每人身后背一个大号圆筒袋,急匆匆赶来。这四人,除了一个长头发的青年,另外两人大家都认识,一个是卫强,一个是李构。三发给他们相互做了介绍。长头发名叫农易阳,是靠近边境村寨的人,经常和李构跑山上打猎,李构平时骑的自行车就是他的。

    农易阳见人到齐了,叫大家围过来,低声说:“我们今早从那边进来了一批电子手表,质量很好,肯定能卖大价钱。今晚,我们七个人要赶往省城转手,每个人身上就带一百只,多了不安全。”说着,递给王福贵三人一人一个沉沉的大号挎包。

    王福贵见是贩卖电子手表,这是眼下紧俏货,容易赚钱,他眼里闪着光芒,急切地问道:“这种电子手表一只能赚多少钱?”

    农易阳不满地看他一眼,说:“你放心,有得赚。那边取货一只二十块,省城买到三十多块。但是我们在省城没有销售途径,只好转批给那里的老板,一只二十五块。”

    王福贵惊呼起来:“哇,这么说,跑一趟就能赚五百块?这个生意好做!”

    三发急忙拉住他衣袖:“小声点,你怎么这样大惊小怪呢?我们大家的货脱手了,每一只手表还要拿出一块钱,给带货过境的他俩。”他手指了指李构和农易阳。

    王福贵兴奋地说:“那也够赚的了,跑一趟就拿四百块。阳哥,三发,以后我们跟定你们了。”

    张旺听完他们的话,觉得不踏实,把三发拉到一边,犹豫地说:“三发,我们带那么多电子手表上省城,有没有风险?”

    三发白了他一眼,说:“怕什么?能有什么风险?就是过边境麻烦点。只要到我们这头,啥都不要怕。我们已经做很久了,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我们就等坐夜班车赶到省城,转手卖给那里的老板,一去一来就赚几百块,别的事不用我们管。”

    张旺手摸鼓囊的挎包,翻开盖子,里面花花绿绿的电子手表熠熠生辉,闪着荧光。只要坐上班车,把手表带动省城,就马上换来白花花的大钞。他咽了一下口水,狠下心,跟着王福贵两人,把自行车骑到附近三发一个亲戚家放好。

    车开了,七个人各自把背包护在胸前,若无其事坐在夜班车上,任汽车一路奔驰,驶往省城。车内闷热,临窗的旅客把车窗全打开了。夜晚,风很大,呼呼灌进车里,扑在人的脖脸上,非常惬意。窗外一片漆黑,远处时不时闪过几点亮光,那是沿路村寨的灯火。

    第二天上午,三发带着一班人进入一家气派的酒店,乘坐电梯上到一个豪华楼层。敲开门,一个精瘦的男子迎出来,里面一桌人在打麻将。

    “黎总,是三发来了。”

    “叫他们进来。”

    黎总穿一件花格短袖,港味十足,一看就是一个爆发的老板。他正取过一枚麻将子,眯着眼看牌,头也不转问道:“来了?”

    三发连忙走近前,恭敬地问好:“黎总好!生意兴隆!”

    黎总甩出了一张牌,才回过头,得意地说:“有你们兄弟一起做生意,肯定兴隆啦。”口音带着浓重的广东味。当下,黎总叫一个穿白衬衣的男子,数清电子手表数量,从壁橱抽出一个皮箱,打开,取出一捆捆的十元纸币,结算给三发。

    一轮麻将打完,黎总站起来,说:“三发,我们说好了,你的货,我全要。我们合作发财。”

    三发高兴地说道:“那是自然,我们合作发财!合作发财!”

    出了房门,七人转过一个走廊角,突然,背后有人大喊一声:“站住,别跑。”一班人急忙回头,一看,愣住了。

第六十三章 有惊无险

    两个穿警服的人举着电棍朝他们跑来,跑在前面的高个子拿电棍指向七人,厉声喊道:“站住!我等你们很久了。说,背包里面装什么?”

    三发他们几个人一看这阵势,吓呆了,脸色铁青。王福贵不知道是什么回事,走上前面,不慌不忙地问:“你俩是酒店的公安?你们是找我们吗?”

    高个子严肃地说:“对,就找你们。”农易阳和李构一听,吓得脸色转白,不知所措。

    矮个子也跑到跟前,喘着气说:“你们进来多少天了?前天就发现你们在客房里转,一间一间看,鬼鬼祟祟的。昨晚,不少客房丢失东西。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干的?”

    三发听明白了,原来不是找他们的,松一口气,对保安说:“同志,你们搞错了。我们是来看朋友的,今天第一次进你们酒店。”

    高个子举着电棍向他们扬了扬,大声说道:“站住!不要上来。背包里面是什么?”

    王福贵摊开两手,真诚地说:“我们今天第一次来这里,就是看望朋友。不信,你们来看我们的背包,什么东西都没有。”说着,招呼其他几个人把背包取下来,拿给他们看。

    矮个子喘过了气,定下神来,仔细看看七个人,对高个子说:“前天溜进来的几个人留长发,有男有女,好像不是他们。”

    张旺靠上前来,说:“我们是第一次来酒店,怎么可能是我们?”说着,翻出挎包倾倒过来,“你们看看,挎包什么都没有。”

    两个保安再看看他们的背包,除了一人背包鼓着,其他都是干干瘪瘪的,不像塞什么东西。两人相觑一看,不好意思了,矮个子说:“同志,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

    高个子怕他们生气,也说道:“前天进来的那几个人,肯定是惯偷,借口说来找朋友,在几个楼层东转西看,实际是踩点。昨晚,在好些房间作案,偷走了不少东西。”

    王福贵点点头,敬佩地说:“现在小偷狡猾,还是你们保安同志警惕性高,真是酒店好保安。我们跟你们经理说,要表扬你们两人。”

    保安客气地说:“保护酒店和客人财务安全是我们的职责。”

    下了电梯,三发舒一口气,说:“真是虚惊一场,我还以为是公安盯上我们呢。”

    卫强笑着指向李构和农易阳,说:“你俩吓坏了,脸都发白了。”

    农易阳样子还后怕,说:“我们从那边过境都不怕,因为没有人注意我们。没想到在城里酒店被人盯上,让人吓一跳。”

    三发安慰大家说:“我们这个生意没有这么可怕,都是自己吓自己的。”

    七个人鱼贯而出了酒店大门,来到大街上。街道宽阔笔直,正值中午下班**,街上汽车嘟嘟鸣响不停,警示路人。自行车像无数蝗虫,密密匝匝,一辆连着一辆,节奏齐整,快慢有致,如潮水一般,一边一个方向,朝前面涌去。几个人静静地看着,被自行车流震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体会不到什么叫作车水马龙;如果不是亲临其境,真不知道自行车王国的气势。

    王福贵一下子喜欢上这种挑战性的自行车阵势,他回头看看同伴,说:“我们就在省城玩一玩,明天再回去。”

    大家刚刚出手得卢,满心欢喜,都纷纷赞同。三发来省城勤,由他开路,找一间合适的旅馆,安顿住宿。

    进了旅馆,找到总台。一个烫着头发的中年妇女坐里面,埋头看杂志。卫强走在前面,敲敲桌面,她没反应。王福贵礼貌地问道:“同志,您好!我们要住宿。”服务员抬起头,瞪圆眼睛审视般扫视他们一轮,过一阵才说道:“住一楼通铺,近卫生间。”说完,随手扔过一本登记册子。

    三发挤上前,对她说:“我们要两间四人房,两间。”

    服务员脸露不屑,说:“四人房贵,每个床位十二块。通铺每个床位六块。”

    三发见她狗眼看人低,心里不快,对她说:“就要贵的,四人房,两间。”

    服务员抬头看一遍他们,有点不相信,但见三发坚定地迎着她看,起身从墙上摘下一串钥匙,丢上桌面。

    “登记完了,过来缴费,押金五十元。四人房上三楼,右转。”声音不冷不热。

    三发把圆筒包搁桌上,翻起盖子,从里面掏出一捆十元纸钞,抽出一沓钱数够数递给她。服务员瞅一眼圆筒包,看到包里露出一捆捆崭新钞票,脸色惊讶。她匆匆点清钱数,只说一声:“三楼,右边。”

    办好手续,一班人拥上三楼,找到房门。七个人一齐进了三发的房间,大家迫不及待要拿自己的一份钱。按照原来规定分成,李构和农易阳各拿七百五十块,其他五个人每人分到四百元。王福贵三人拿到钱,喜出望外,没想到,一天之间,跑一趟车,就赚了四百块,这个生意太好做了。

    大家把钱藏进贴身的口袋,手触摸着硬鼓鼓的纸钞,心里荡漾着一股欢喜和满足。七个人不愿离开,挤坐床上,开心地聊起来。

    “省城的电器种类多,电视机比我们那里便宜,要不要买一台回去?”

    “百货大楼货品琳琅满目,多得很,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夜市最热闹,什么物品都有,今晚我们一起去逛逛。”

    “美食街呢,什么时候去?我们大家好好尝尝省城的美食。”

    “农易阳李构,下次过那边拿货,一次要带多些东西,要赚就赚多点。”说话的是覃光明。

    王福贵听了,说:“李构阳哥,下次我跟你俩过那边……”

    “砰砰!砰砰!”话没说完,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有人大声叫喊:“开门!开门!”

    七个人一时怔住,从床上慌乱站起身,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事。愣一阵,还是三发胆大,他示意大家振作起精神,走到门边开门。

    “砰砰!”门外的人不耐烦了,“快开门!”

    吱呀!门一开,几个公安冲进屋里。三发一看,吓得全身哆嗦,僵在那里不知所措。房间的几个人吓呆了,紧张得不得了。

    公安进了房屋,直奔床前,拿起扔在床上的背包挎包就翻看,终于从三发的圆筒包发现一捆捆新钞票。领头的公安指着这些新钱,严厉地问道:

    “这些钱从哪里来的?你们几个来省城干什么?”

    屋里七个人被突如其来地搜查吓坏了,个个呆立一旁,浑身颤抖,不知怎么回答。

    公安见一伙人紧张,更严厉了,大声问道:

    “钱从哪里来?快说!”

    三发支支吾吾说不出声,紧张得脸涨红。

    初生牛犊不怕虎。王福贵不明底细,很快平静下来,他走上前,从容地说:“公安同志,你们好。我们从乡下来。钱是我们来省城买东西的货款。”

    三发听了王福贵的话,灵机一动,想到了应答方法,他努力镇定下来,说:“我们是村里的养殖专业户,今天来省城进一批饲料。这是我们带来的货款。”

    公安同志目光怀疑,来回扫视他们两遍,说道:

    “有人举报你们携带大批假币。这些新钞是哪里来的?是真币吗?”

    三发终于平静下来,沉着地回答:“公安同志说笑话了。我们这些钱都是从银行取出来的,怎么不是真币呢?”

    王福贵在一旁帮腔道:“我们来七个人,代表村里十多户养殖户,这些钱全是我们买饲料的货款。”

    公安手扶腰间手枪盖,还是不相信,命令道:“走!跟我们走!”

第六十四章 杀价

    七个人面面相觑,更加惊慌,在公安同志的严厉注视下,乖乖地一个跟一个,转身要走出房间。

    “慢着,这个背包是谁的?背上。”领头的队长指着装钱的圆筒包。

    三发懊丧地应道:“我的。”他抓过背包扔肩上。

    公安队长见他们配合,说:“好,我们到一楼总台,找个验钞机验一验你们的钞票,如果是真币,什么都好。如果是假币,你们就跟我们回公安局。”

    哦,原来是找验钞机验钱真假,还以为……三发的突突直跳的心放了下来,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来到一楼总台。烫发服务员一见公安押着他们七个人走来,急忙邀功:“公安同志,我记住你们发来的通知,警惕假钞坏人。他们七个人一进来,我就看他们不对。乡下来的人,怎么会带那么多成捆成捆的新钱?肯定是假钞,怎么样?一个都跑不掉吧?”

    公安队长表扬她说:“同志,你做得很好。两个月前,我们发现有人在使用假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任何歹徒都逃不脱人民的防线。同志,现在请你配合一下,用你们的验钞机来检验他们七个人的钱币。”

    服务员连忙说:“好好!”从柜台下搬出验钞机,放桌面上,通好电。两个公安示意三发摘下背包,取钱币过机。一捆捆新钞欢快地跳跃着,仿佛在嘲笑周围怀疑它们的人,哗哗哗唱着歌,顺利通过验钞机,一张疑似假币都没有。

    三发彻底放下心,轻松地笑起来,说:“公安同志,我就说嘛,我们是来买饲料的,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公安队长严肃地说:“同志,你们不是倒卖假币的歹徒,这就好。你们带这么多现金在身上,要注意坏人。”说完,带上战友列队走出旅馆。

    望着远去的公安背影,王福贵感叹地说:“这个钱还真赚得不容易呀!一天经历两轮惊吓,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三发说:“我们不杀人放火,怕什么?”

    卫强呼出一口气,说:“你们不知道,我吓死了。四叔信任我们,让我们赊账取货。要是这笔钱被公安没收了,去哪里拿那么多钱还他?死定了。”

    农易阳安慰他说:“你不用怕,我们跟你四叔不是一两天的交情,大家都很信任。最难的就是过境,这事我和李构负责。进到我们这边,谁都不会注意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经历两番考验,七个人的心更加坚定,只要胆量大,没有跳不过的坎。中午,大家吃过东西,先往百货大楼看热闹。

    百货大楼,新装上电梯,顾客熙熙攘攘,沸反盈天。从一楼到四楼,货品种类齐全,应有尽有,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七个人一路细看,被各式各样新产品吸引,心潮澎湃,想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来到家电专卖区,王福贵睁大眼睛,电视机、录音机、电风扇、电冰箱、洗衣机……每一样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新货品。他恨不得一口气全买下来,让全家人风风光光地享用最新产品。可是,口袋羞涩,买不了呀。最后,他强忍住自己心中的购买**,抵住诱惑,决定只卖一台录音机和一台电风扇。

    三发提醒他,百货的东西贵,个体户的店铺买电器可以砍价。王福贵相信百货公司的货品质量可靠,还是坚持在百货店交费买了电视机电风扇。

    走到衣服销售区,王福贵看上一件配有肩章的短袖工装,对大伙说:“齐秦上台就喜欢穿这一款式,他演唱《大约在冬季》,动作飘逸,很迷人。”他毫不犹豫花了四十块钱买下来。

    一行人在百货大楼各个货柜看得眼花缭乱,恋恋不舍。三发再三催促,他们才抽身前往家电产品商业街。这里是新的商品贸易大街,各家店铺沿大街两边一路排开,铺面没有百货大楼那么气派,但是家家都是装修精致,布置亲切温馨,招贴画鲜艳引入。走进这些个体店,顾客就好像被魔力磁铁吸引住,情不自禁勾起了购买的心愿。

    一班人一个店铺一个店铺细细浏览观看,这里的个体商店家电产品更加新颖诱人,电视机、录音机款式多样,色泽光亮。大家都被这些新款电器迷住了,挑出这款,检出那款,心潮难已,面色潮红,不惜掏尽口袋的钱。

    又进一家店铺,三发抬头,门上三个红漆大字“百花店”赫然醒目。这家个体店装修简洁,干净,电器款式很多。他认真挑出一台提式录音机,色泽灰黑,灯光下,熠熠生辉。他一压按键,磁带仓缓缓打开,放入磁带,启动播放,录音机两端灯光闪烁,伴随着悦耳清亮的歌声。三发喜欢得不得了,一看牌价,二百五十八元。

    “老板,这台机子色样好看,我看款式还行,可惜伴有杂音。你减一点价。”三发压住心里的喜欢,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老板是一个三十多的中年男子,他用手抚摸机子,夸耀地说:“同志,你真有眼光。这是最新款的录音机,质量没得挑。这条街就数这款机子最好卖。你要买就快点。我这里定的是实价,二百五十八,不贵。”

    三发不动声色,跟他砍价:“我在对面店铺看到这款机子,跟你这里一模一样,价格比你便宜多了。我就喜欢你这里,老板热情。”

    老板满脸堆笑:“那是那是。”一边按下按钮,取出磁带,一边介绍,“你看,这机子,按键稳固,弹力强劲,转速匀速稳定,出盒有润滑齿轮,质量最好。现在临近暑假促销,你要的话,可以便宜一点买给你,二百二十八,不能少了。”

    三发看着他的眼睛,继续砍价:“再少点。”

    “不能少了。”老板换上另一盒磁带,一首动听的流行歌唱起来,“你的爱像一个谜/你的诺言/是否忘记/你爱心是否转移。”演唱激情洋溢,声声感人。

    老板继续说:“你听,音质多好呀,清晰圆润。这种质量,你去哪找?”

    三发佯皱眉头,轻描淡写地说:“质量都一样,你这里就是价格贵。便宜点,我就买。”

    老板见他不为所动,痛快地说:“我看你真心要买,我就赚点车费就行,便宜买得你,二百块,整数。交钱,我帮你装盒子。”

    三发还是不动声色,不看老板,仔细瞅着录音机,旋转音量,压按键。过一阵,他才说:“还是太贵,买不起。”说完,装作忍心割爱的样子,直起身,整理背包要走人。

    老板一看,连忙说道:“你出多少价钱?这么新款式的录音机,你要是真心喜欢,一百九十块,给你。”

    三发不吭声,佯装要离开。老板急了,疾步堵在店门,继续兜售:“你看你看,这么好的录音机,你真要买,你报个价。我就不赚了,你就帮我给亲戚朋友介绍介绍我们百花店的产品。便宜卖给,你一百八。”说完,真诚地看着三发。

第六十五章 遍地黄金(一)

    三发看时机差不过了,报出一个最想要的价格:“一百六块,我就是看你人好,乐意在你这里买。”

    “一百七。”老板冲口而出还价。

    “就一百六十。再多,我也没钱买了。”三发说着,一副遗憾的样子,转身要走。

    老板犹豫一下,痛下决心似的说道:“好好!一百六就一百六,买给你。我们店里电器齐全,款式新颖,你帮我多介绍熟人过来买,保证给你们最优惠价格。”

    三发这才折转身,脸上洋溢着笑容,满意地对老板说:“好好!下一回我们买电器就来百花店买。”他高兴地交完录音机钱,笑眯眯提着盒子。

    其他几个人各自挑选中意的货品,纷纷跟老板砍价。三发站一边帮着腔,把价格压到最低。

    王福贵看他们忙着压低价钱,心里不平静了,这些诱人的电器竟然这么便宜,购买**又被勾起来。他左看看,右看看,眼前突然一亮,他看到一台录音机,跟自己在百货大楼买的那款很相似,他一看牌价,二百二十块,比百货大楼便宜二十元。他急忙唤来售货员,问道:“这台机子还能便宜吗?”

    售货员忙着招呼另一个客人,匆匆对他说:“你真要买,可以少十五块。”

    王福贵不安起来,把自己买来的东西堆在脚边,叫售货员取下架子上的录音机,仔细查看,天啊,牌号款式跟自己刚买的那款一模一样。三发在一旁见他激动,走过来一起看,说:“这个录音机和你买的一样。问老板看看,最低价格多少钱?”他喊来老板,摸弄着录音机,问道:“老板,这个机子很新潮,我帮我弟再买一台,你给我最优惠价格,多少钱?”

    老板看看三发,说:“你刚在店里买过东西,都是实在人。我没空跟喊价了,实价二百元。要买就快点交钱。”

    三发笑笑,说:“老板,我们兄弟今天在你店铺买了这么多电器,你大赚了。这台录音机,你还买这么贵?出个实在价,便宜一点,卖给我们。我们还带人来帮你衬东西,包你发财。”

    老板哈哈笑着说道:“好,再少收你一点,一百八十块,已经很便宜了。这台机子,深圳出产,质量很好,你买得最值。”

    三发不想跟他周旋,一口报了最低价格:“这个机子你标价太高,进价不过一百来块。一百四十块,我买了。”

    老板坚持一百八。三发笑嘻嘻说:

    “老板发财!薄利多销,你今天卖出这么多货,赚大了。百花店货品多样,款式新潮,我们兄弟们记住了,以后帮你宣传。”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三发最终把录音机价格杀到一百五十元。王福贵一听,脸色发紧,小声问三发:“怎么?一百五十块就可以买到这台录音机。天啊!我亏大了。”

    三发谈好价格,假意掏口袋,过一阵,冲老板歉意笑笑,说:“哎呀,钱不够了。老板,这款机子先搁店里,过两天我带钱来取。”

    老板大方地说:“没问题。你回去跟兄弟们讲,我们百花店电器质量好,款式多,价格给你们优惠。”

    王福贵懊悔得脸色发白,他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紧跟三发出了店门,惊讶地说:“这里的货品怎么这么便宜?比百货少了三分之一的价钱。”

    三发白了他一眼:“不早跟你说了吗?个体店铺的东西能杀价,便宜多了。这回你信了吧,后悔来不及了。”

    王福贵懊恼不已,连连说:“我不是认为百货是公家办质量保证吗?哪里知道一样的货品竟然比个体店铺贵那么多。早知道这样,我也和你们来这里砍价再买。哎!白白花那么多冤枉钱。”

    三发两手提满东西,心里喜滋滋的,忍不住卖弄起自己的经验:“你别看个体店铺小,不起眼。他们服务态度最好,热情。店铺货品更新快,款式新潮时尚,价格又便宜。”

    张旺买了不少价格便宜的东西,心满意足,他问三发:“个体店铺的货品款式好,出价又比牌价低得多。他们老板还有钱赚吗?”

    三发不屑地说:“傻瓜,要是不赚钱,他们会买给你东西吗?老实说,个体老板自己上广东进货,省去了中间环节,少花很多钱,成本低。你别看他们的牌价,那是参照公家商店的货品价格,真要买,就比牌价低得多。所以,你们在个体店铺买东西,一定要砍价,别给他们赚肥了。”

    张旺想了想,说:“这么低的价格他们还赚,开商店买东西最容易发财了。”

    王福贵还在后悔,听了张旺的话,突发奇想地说:“你看,大街上尽是商铺,一个商铺就像一座金矿,每样商品都可以赚出钱来。”

    覃光明脱口而出:“对,这个比喻真恰当。一个店铺就是一座金矿,省里遍地是黄金,就看哪个人淘金技术高,赚钱快。”

    三发说:“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赚钱路子。我们这条渠道要走好,一样发财。”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晚饭后,三发带着一班人逛夜市。此时,市场彻底放开,夜市热闹非凡,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吆喝、揽客、喊价、砍价……一声比一声高,夜市沸沸扬扬。

    七个人一路挤进人群,随人潮往前流动,慢慢浏览两边摆满货架的商品。这里的货品丰富多样,包罗万象,从鞋袜到衣服帽子,从毛巾到被褥床单,从口盅到饭碗提桶,从水饺到煮粉烧烤,从手电到计算器手表……一行人被琳琅满目的货品吸引,缓缓挪动脚步,看得眼花缭乱。

    走到一处,看到摊铺上摆满闪闪发光的电子手表,七个人好奇地围上前。

    王福贵急切问道:“老板,你们的手表多少钱一只?”

    老板打量着他们,热情地招揽:“深圳出产,质量保证。小同志,来,一人一只,价格便宜,四十元。”

    王福贵一听,惊呼起来:“一只四十块?那么贵?”

    老板不满地看向他,接口说:“不贵不贵,百货大楼七十块一只,一样的产品。”见王福贵没有要买的意思,他转头向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声吆喝:“来咧,计算器,电子表,质量保证,价格优惠。”

    王福贵惊喜地看向同伴,激动得脸都涨红起来,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的电子表,在这里卖到四十元,百货还买到七十块,买得这么贵!”其他几个人也没想到城里的电子表卖到这个价格,惊讶不已。

    王福贵低声嘟囔着:“城里遍地黄金!遍地黄金!”

    人潮推动,七个人被带往前方。这里的摊铺衣服比较集中,货架上密密匝匝挂满衣裤。一行人缓缓观看。

    张旺眼尖,一眼看到一件带肩章短袖,手一指,叫起来:“王福贵,那件军绿色短袖跟你买的一样吗?”

    王福贵挤上前,叫老板取下肩章短袖,用手揉一把,细细看:“商标一样,是我买的那一件。”他忐忑不安地问道:“老板,你这件衣服买多少钱?”

    老板是一个矮胖子,见来了生意,笑着回应道:“同志,你有眼光,这件是时装款式,三十块买给你。”

    王福贵心里像被什么蜇了一样,沮丧地抓着衣服,心疼得不得了。老板以为他嫌价格贵,痛快地说:“真喜欢的话,再便宜点卖给你,二十五块。”

    王福贵心里又被重物一戳,呆在那里出声不得。

第六十六章 遍地黄金(二)

    三发也挤进来,手摸摸衣服,对老板说:“老板,前面摊铺比你这里便宜,再少点,我们就买了。”

    矮胖子也不讨价,拿过衣服熟练地折叠,一边说道:“好!二十块,交钱。”说完,抬头扫视来往众人,招揽生意:“最新款衣服,质量保证,价格最低。”把折好的衣服装袋子,扔到王福贵前面,然后一手抓起另一件衣服向大家扬着抖着,继续喊道:“新款新款,价格优惠。”

    王福贵心疼不已,在百货大楼买一件衣服的钱,在这里可以买两件。他懊丧地转身,想快点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老板见他要走,急忙拉住他衣袖,生气地说:“同志,你谈好价钱就交费买下来,怎么能就这样走人呢?”

    王福贵只想着心事,没好气地说:“交什么费?我花的钱值买两件衣服了。”

    老板瞪着两只大眼睛,莫名其妙地问:“什么?什么两件衣服?你在我这里讲好这件衣服价钱就得买它……你莫不是来捣乱的?”

    王福贵心里堵着难受,恼怒地说:“这件衣服我买了,值两件的钱。”

    老板更加不解,大声嚷道:“你买什么了?我叫你交这件衣服的钱。”

    三发知道王福贵心里难受,他拉开老板的手,冲他挤挤眼,低声说:“老板,别生气。我这位兄弟有点……”举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不要跟他计量。”

    老板明白三发的意思,不满地说:“脑子有问题还出来谈价钱买东西,真让人扫兴。”

    王福贵正要离开,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听到老板阴阳怪气嘲讽话,火一下子腾起来,回转身,怒视老板:“你这个死矮人!你说我什么?谁脑子有问题?”

    摊铺老板整天跟三教九流的各路人打交道,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见王福贵责问,也怒火中烧,骂道:“我就说你,脑子有病。不买东西跑来我摊前挑什么衣服?还装模作样谈价钱。你就是来耍赖的,还不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我摆摊是做生意的,不是让精神病来玩的?”

    王福贵好端端被辱骂成精神病,怒火万丈,他一步冲到矮胖子面前,声音发抖地喝道:“你说什么?你骂我精神病?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奸商,不买你的衣服怎么样啦?你就会饿死人吗?买卖自由自愿,怎么能逼人家买你的衣服呢?”

    老板见王福贵在自己地盘如此凶横,气焰也上来了,他伸出粗壮的两手,要掐王福贵的脖子。王福贵见他动手,利用身高优势,用力一推。老板想不到对方动作那么快,一个趔趄,晃了两晃,倒向身后的货架,货架上的衣裤被他撞得哗啦倒下,一片狼藉。

    “你竟敢动手打人?”矮胖老板狼狈地爬起来,气得满脸通红,他慌乱地从货架底下抽出一根扁担,忙乱中又打落自己的几个货架。周围的人见他动真格,纷纷让到一边,大家围住他们哄笑着看热闹。

    老板见自己出丑,豁出去了,举着扁担要砸王福贵。王福贵敏捷地跳开。三发看到老板动手打人,迅速把王福贵拉过来,隐入他们身后。六个人手捞东西,围上前,怒视着矮胖老板。李构手持一截落下的木条,指着他:“你要打架吗?今天就要你趴下。”卫强撸起手臂,冲到他跟前,一把夺过他的扁担。

    老板身边一个女帮手吓得跳到一边,拼命地喊:“打架了!打架了!”声音纤弱,淹没在人潮的喧嚣声中。另一个男帮手见对方人多,不敢造次,连忙叫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矮胖老板一看,六七个人围住自己,满脸怒色,知道赚不到便宜,气也泄了。他懊恼地扬扬手,对周围人群发泄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真倒霉!”自己弯腰捡拾歪倒的货架,看也不看王福贵他们。

    三发见对方先败下阵来,也不想多事,拉住王福贵匆匆走开,其他几人也跟着离去。周围群众没看到精彩情景,摇摇头,哄笑着散入人群。

    回到旅馆,王福贵还怏怏不乐。三发见大家没有疲惫之意,说:“我们这两天在省城玩得热闹,收获很多,意外也很多。王福贵花了一些冤枉钱。不要紧,吃一堑,长一智。阳哥李构发财了,今天让他俩请客。张旺,你陪他们到对面商店买几瓶酒,带几包下酒的花生上来。”

    七个人把旅馆的桌椅挪到床边,凑成一个临时餐台,摆上几包坚果花生,几个口盅代替酒杯,一桌人心花怒放地喝起酒来。王福贵起初还喝着闷酒,只垂着头听他们说笑,几轮酒下肚后,愁也消了。他听农易阳介绍在那边带货过境的惊险,三发讲他与黎总交往的不易,突发奇想冒出个主意,得意地说:“城里处处有商机,哪里都有钱赚。以后我们积攒有本钱,我们自己做生意,上不靠天,下不等地,我们自己赚钱。”

    农易阳不以为然地说:“没有本钱,又找不到货源,靠自己做生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李构喝一口酒,表示怀疑:“不从那边进货,拿什么赚钱?”

    张旺想了想,说:“我们就是没有本钱,什么事都做不了。陶晓杰就说嘛,让钱跑起来,叫钱生钱,这样才能赚到大钱。”

    三发听了,不解地问道:“我只知道阿凡提种金币的事,那是用来教训财主老爷的。陶晓杰是谁?怎么会教你们钱生钱?”

    王福贵喝上头了,忙着介绍陶晓杰的马太效应,怎么样让钱生出钱来的道理,他最后总结说:“钱放着就没有多大作用了。钱跑起来,才赚更大的钱。等我们大家攒有本钱,我们一起到城里淘金,赚钱。”

    酒是一种催化剂,催生他们的胆量和智慧。在朦胧中,每个人摆脱一切束缚,朝着自己心中的财富宝库奔跑,追赶飞奔的钱币,生出无尽的财宝。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挤上公交车,到省城电子科技城转悠。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这里的电子产品更加丰富多样,整装家电产品,组装元部件,应有尽有,让七个人大开眼界。王福贵忙不迭一路询问家电元部件价格,惊讶得合不上嘴。电子科技城什么电子产品都有,哪种零部件都不缺,价格比店铺的货品更加便宜。

    王福贵看到巨大的商机,他热血沸腾,兴奋地对同伴们说:“城里真是遍地黄金,哪里都有生意可做,哪里都有发财的机会。我们现在就差本钱,差奔跑的本钱。”

第六十七章 革命本色

    回到莲花村,王福贵一连几天睡不好觉,一方面心疼花了好多冤枉钱,一方面被城里遍地黄金激动得辗转难眠。

    莲花村太小了,外面的世界才大。他心里一苦闷,就想到陶晓伟。陶晓伟恋家恋故乡,不像自己喜欢跑外面看热闹。可是,不走出家门,只会窝在田头地脚,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经是春意满园?

    王福贵混混沌沌睡了两天,第三天,他呆不住了,急急忙忙跑去找陶晓伟纾解心中的烦闷。

    陶家接受了钟家的彩礼,堂屋摆放一台崭新的缝纫机。二妞在八仙桌上摸弄录音机,见王福贵进门,高兴地说:“阿贵,你来正好,录音机夹磁带了,我怕扯断,你来帮二姐旋出来。”

    王福贵轻轻反方向旋转齿轮,退出磁带,问她:“你弟呢,怎么不见在家?”

    “秦老四家电灯不亮,叫他过去帮看看。这段日子,鼠患严重,好些人家的电线被老鼠啃咬,不通电,就来找晓伟去修。”

    “晓伟不光给大家发电,还做起了义务维修工。这样下去不行,全村那么多人家,谁都忙不过来。”王福贵感叹地说道,“大家得想个办法,做到妥当才好。”

    王福贵重新装好磁带,放进播放仓,压下按键,录音机播出一首《回娘家》的歌曲,

    “左手一只鸡,

    右手一只鸭,

    身上还背著一个胖娃娃呀。”

    曲调诙谐有趣,节奏轻快活泼,王福贵和二妞忍不住笑起来,跟着节拍唱。

    “二姐,这是大姐夫送来的彩礼吧。这款录音机好,我在省城见过,价格贵。”

    “阿贵,张旺说,男方娶媳妇要准备一笔丰厚的彩礼。要是你喜欢一个姑娘家,又找不出那么多彩礼怎么办?”

    “傻呀!没有钱就下力气赚啊。要是我,真喜欢一个姑娘,就是天上的月亮也要给她摘下来。”

    二妞娇羞地笑起来:“阿贵,人人像你这样就好了。”

    这时,陶晓伟回来了,手里拿着钳子胶布等工具。他看见王福贵在堂屋听音乐,说道:“福贵,怎么不早些过来?好跟我一起去他们家接电线。”

    “晓伟,我正要找你。”王福贵心中有一个宏伟计划,跟谁说都不踏实,只有跟晓伟说才放心。

    “好,到我屋里说。”

    一进晓伟房间,王福贵迫不及待地说:“晓伟,我发现,我们农村真的很落后,什么机会都没有。这几天我在省城,看到他们个体户热火朝天做生意,小到一针一线,一盘一瓢,大到电视机电冰箱,发动机拖拉机,都有人在做买卖赚钱。你弟晓杰真说对了,他们的钱在奔跑不停,每天在不停地挣钱。”

    晓伟看他眼里闪着亮光,兴奋不已的样子,说:“农村有农村的日子,城里有城里的生活。正是因为我们农村贫穷落后,才需要我们这些读书人加倍努力。现在我们农村的生产劳动如火如荼,等到国家实现农业现代化了,我们大家的生活就走上小康,农村的日子就改变了。”

    王福贵无奈地说:“道理是这样,但是农村毕竟落后,来钱太慢,钱跑不起来,没办法赚钱。这样下去,我们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陶晓伟见王福贵心急,说:“福贵,就说我们莲花村吧,近些年变化不是很大吗?自从大家种植了甘蔗,收入大增,以前咱们整个莲花村连一台电视机录音机都没有,现在好了,很多人家都买起录音机电视机,不少户人家还买了拖拉机,家家都有了自行车。我看,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出几年,大伙儿的日子就上小康了。”

    王福贵心里不解,陶晓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以前接受新东西很快,现在怎么恋旧起来了?于是,他把在省城那几天的经历全告诉了晓伟,特别是城里货品丰富多样,价格差距大,有很多赚钱的机会,还讲了被公安怀疑的有惊无险有趣经过。最后,他真诚地说:

    “晓伟,城里遍地是黄金,商机无限。只要有本钱,不管贩卖什么,都有钱赚。”

    “福贵,对不对?我就说,商机伴着危机。你只在城里做几天生意,就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做生意就这么容易赚钱吗?你还说城里好挣钱,要我说,做生意也是危机四伏,心里忐忑不安。”

    “晓伟,你要亲自去感受商业街那种热烈火爆的生意场面,你才知道买卖赚钱痛快。以前你说,咱们公婆山是一座无尽宝藏,等你去看了商业大街,你就知道,那才是真正的财富宝库。”

    “福贵,我们是庄稼人家,凭双手干活,靠劳动吃饭。我们公婆山蓝天白云,山清水秀,资源最丰富,我觉得,我们青年人在这里大有作为。做生意来钱快,让钱奔跑确实很诱人。但是,总让人提心吊胆,这种日子不踏实。”

    “我一下也说服不了你,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人家做买卖,怎么赚钱,到时候你就相信我的话了。”

    “嗯,这个以后再说。”

    “二妞,院子旮旯堆着好些杂物垃圾,你和弟弟抓紧时间清理清理,大妞要办酒席,堆放那里多碍眼。”二嫂在门外大声叫唤。

    王福贵闲着无事,帮着晓伟姐弟打扫前院,把角落的杂物搬到屋后的树下堆放整齐,把院子清扫干净。

    “二姐,大姐嫁到街上,就不是庄户人家了。听晓伟说,大姐夫家开豆腐作坊,大姐就是豆腐西施了。以后生意做大,大姐就当老板娘。”

    陶晓伟刚把铁耙扛上肩膀,听了他的话,调侃说:“阿贵呀,现在一心想着做生意,三句不离本行。大姐嫁到哪里都是我们家的大姐,不当老板娘。”

    王福贵不服气地说:“生意做大了就当老板,这是必由之路。想当年,李嘉诚手表学徒出身,什么苦工累活都干过,开始也是做小买卖,敢闯敢拼,后来生意业务做大了,就当起香港大老板。我就不信,你陶晓伟生意做大了,不当老板当工仔?”

    陶晓伟一本正经说道:“我是贫下中农出身,永远保持革命本色。就是生意做大了,发财了,我也不当老板,我就是不愿意赚老百姓的钱。”说完,噗嗤一笑,背起铁耙到屋后放。

    王福贵看着他的背影,不以为然地说:“谁说当老板就赚老百姓的钱?当了老板,本钱就大,手上的资源多,就有更多机会服务百姓,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呢。”

    大妞挑泥箕进院门,听到王福贵半句话,问道:“谁当老板了?要服务咱们老百姓,是来咱们莲花村投资建厂吗?”

    王福贵见是大妞,高兴地说:“大姐,你就要嫁到街上去,将来豆腐生意做出品牌,打响全国,不就是豆腐老板了。”

    大妞见王福贵好逗,也不客气地说:“我们这些小老板,就是为百姓服务的。百姓需要什么口味的豆腐,我们就作什么口味的产品,让大家都过上开心的日子。”

    “对,我们就是当了老板,也是为人们服务的老板,革命群众的本色不变。”陶晓伟折回来搬院角的旧桌椅,听了大姐的话,认真地说。

第六十八章 闹婚(一)

    王福贵呵呵傻笑,低头铲垃圾。大妞见他不吭声,问道:“阿贵,他们说,你在省城买了很多东西回来。你给咱们说说,省城怎么样?”

    王福贵一听,来精神了:“嗨!那还用说?省城可热闹了,天天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最繁华。特别是骑自行车的人,技术真厉害,可让人佩服了。整条大街,自行车就像潮水涌来一样,川流不息。你要是想从大街的这边穿过那边,是万万行不通的,自行车就如流水一般把你包裹在街道中央,一步都不敢动。”

    晓伟见他卖弄,说:“二姐,王福贵最爱吹嘘,你别听他瞎掰。”

    二妞听得入迷,不解地问他:“那行人不干着急吗?他们怎样穿过大街?”

    王福贵故意卖弄:“你说呢?大街都是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流,潮水一样,怎么过呢?”

    二妞天真地笑笑,说:“莫非有横穿大街的船只?”

    王福贵笑了:“这怎么可能?你再想想。”

    二妞摇摇头,等着他回答。

    王福贵得意地说:“所以说,不出门,不知道世界大。省城大街的十字路口建有天桥,行人就从天桥上经过。以后你定亲了,你不要二姐夫那么多彩礼钱,就让姐夫带你去旅游,去大城市游玩,你的眼界就宽了。”

    二妞眼里闪着光,向往地说:“对呀,这样就不需要备丰厚的彩礼,又可以玩大世界。”

    大妞在一旁看她的傻样,泼冷水道:“想得美?不要彩礼,拿什么置嫁妆?出去游玩大世界能饱吗?”

    “我跟你又不一样。人家娶的是人,一定要嫁妆吗?”二妞怪大姐打断自己美美的幻想,白了她一句。

    大妞不服气:“哼!到出嫁的时候你就知道!是彩礼重要,还是游玩重要?”

    王福贵见姐妹较真,忙打圆场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彩礼也好,旅游也好,就看各个人乐意。”

    钟家新郎官派人送来了一批猪肉、糖果、烟酒、大米和糍粑等物品,让陶家置办喜宴。按照当地惯例,陶军红和二嫂已经提前捎话给亲戚好友,头一晚就办起十几桌晚饭,招待先晚来宿的贵客。有幸先晚来宿的贵客都是陶家的至亲好友,包括二嫂娘家的一派近亲,陶晓伟姑妈家表亲,以及两个家长深交的老同好友。这批贵宾头天晚上就来陶家共进晚饭,喜迎吉时。连带本村宗亲好友,这天晚饭,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摆开二十多桌晚宴,热闹非凡。客人个个喜上眉梢,说着吉庆如意的好话,提前祝福新人同结连理,百年合好。

    晚宴气氛热烈,场面喜庆喧闹。陶军红被一轮又一轮至亲好友围住,热烈敬酒。他满脸堆笑,一一回敬客人,热情款待,不敢怠慢。

    “陶军红,大妞明天就出嫁,大喜日子,你今天不喝醉是不行了。”

    “要不了两年,陶军红就要升级,当外公了。”

    “一嫁一娶,大妞嫁出去,二妞也快了。陶家什么时候给晓伟讨媳妇呀?这样,陶军红连跳三级,当了外公当爷爷。”

    酒场上的话都是逗乐的话,陶军红喝得有点糊涂,只会点头说好。四下酒桌各自高声谈笑,敬酒劝酒,划拳猜码,欢天喜地,热闹得很。

    大妞身穿一件红色上衣,花格图案,套一条黑色的笔挺裤子,头插一朵红花,打扮得漂亮出众。她被女伴逼着喝了不少酒,脸色潮红,神采奕奕。

    晚宴从下午开始,此时,太阳已经坠落山头,晚霞映红了半边天。陶晓伟看看幽蓝幽蓝的天空,光线暗淡下来。他用木梯架在屋檐下,爬上爬下,拉起几盏大号灯泡,屋里院外一片亮堂,如白昼一样。宾客置身满屋的光亮里,更加快乐。一伙亲友喝得开心,趁着酒兴,几个青年人哄闹着对起山歌来。

    一个男青年快乐地唱道:

    月头一出照墙来

    不知阿妹赶早来。

    晓得阿妹赶早来,

    我就骑马扛轿来。

    一个女青年用头巾蒙脸,语态娇羞地对答:

    月头一出照墙来,

    不知哥哥赶早来。

    懂得哥哥赶得早,

    敲锣打鼓迎郎来。

    另一个男客微笑着壮胆唱道:

    远望小妹白又嫩,

    想死多少青年人。

    多少活人想死掉,

    多少死人想还魂。

    女客接过唱词,娇滴滴应答起来:

    望见阿哥高又帅,

    阿妹心里跳得慌。

    什么时候拉哥手,

    不旺阿妹活一场。

    周围喝酒聊天的宾客听到有人唱山歌,纷纷围拢过来,大家兴高采烈地看热闹。人们羡慕地看着对歌的男女,兴致勃勃地欣赏歌词,交头接耳谈论着自己的理解。

    这边餐桌唱起了开头,屋里的气氛迅速推向**。一班女伴笑嘻嘻簇拥着新娘回进卧房,一群男青年喜笑颜开地追上来。几个大胆的女客堵在门口,扔下话,谁对赢山歌就放进房里喝茶吃糖。

    一班男客无奈地驻足,冥思苦想。三三两两低语交流着对歌词语,其中两人点头示意默许后,他们首先唱起了清音纯然的男声二重唱:

    唱只山歌给妹听,

    山歌好比江水请。

    只要阿妹有心意,

    这边唱来那边回。

    歌声清晰,节奏配合一致,情真意切。周围宾客听了,个个点头称赞,嘴里说好。屋里的姑娘经过一阵轻声议论,一对女伴走上前来,启动娇唇,对唱起来:

    唱只山歌给哥听,

    歌声赛过百灵音。

    只要哥哥有本事,

    那山唱来这山听。

    门外两个男客又小声讨论起来,统一唱词和曲调,眉开眼笑地对答:

    阿妹对面听我讲,

    打田收稻我最棒。

    要是阿妹心疼哥,

    明年牵手割稻禾。

    女伴听了,大家赶紧商量应对唱词,很快,又一对姑娘走出人群,步态袅娜,神态羞赧,声音清亮地问唱道:

    阿妹听了心开怀,

    还请阿哥对上来。

    什么有咀不讲话,

    什么无嘴叫喳喳?

    那两个最早对歌的男青年一时对答不上,旁边一对穿白衬衣的男客抢先应答:

    阿妹心灵又手巧,

    歌声唱得真美妙。

    观音有咀不讲话,

    铜锣无嘴闹喳喳。

    歌声刚落,屋里的女客紧接着唱出问答:

    唱只添来唱只添,

    唱到哥哥心发癫。

    什么有脚不走路,

    什么无脚进万家?

    那两个穿一身白衬衣的客人听了,对视一笑,亮开歌喉,心花怒放地唱起来,歌声嘹亮深情:

    阿哥有心妹有意,

    唱到花好月光圆。

    板凳有脚不走路,

    铜钱无脚走万家。

    四下宾客听了,哈哈大笑,拍手叫好。堵在新娘门口的女伴笑嘻嘻闪到一边,让出一条通道。两个对唱成功的白衣男客一见女伴让开房门,连忙靠上前来,到了门边,两人得意地回头看看同伴,鼓励大家加油,然后,喜眉笑眼,大步流星闯进新娘里屋。一进里屋,就被一班欢天喜地的伴娘围住,女伴们一边欢呼,一边簇拥着两人,兴奋地给胜利闯关的英雄敬茶,递糖。

    屋外的一伙青年人看在眼里,羡慕不已,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着下一轮对唱。

第六十九章 (二)

    新娘屋里的人兴致勃勃,屋外的挑战者跃跃欲试,旁边围观的众人兴高采烈,笑声不绝于耳。陶家喜庆气氛异常热烈。

    紧张的对歌还在继续,村寨淹没在欢乐的海洋。

    一直到深夜,不知谁家的公鸡被整晚的歌声笑语弄糊涂了,看到眼前亮堂堂的灯光,以为黎明已经降临,拍拍翅膀,情不自禁啼唱起来:“喔喔——喔!”叫声嘹亮悠扬。只一会儿,村寨的公鸡也纷纷亮起了歌喉,一声接着一声赛起歌来。很快,莲花村群鸡鸣叫,此起彼落,响彻夜空。

    几个看热闹的老人揉揉满脸倦容,惊讶道:“鸡啼了,天快亮。明天还有很多活儿,快快回去歇息。”大家恋恋不舍地散去。......

    青年人正在兴头上,唱得起劲,喜庆热烈的对歌场面就像一个欢乐舞台,激活他们敏锐的神经,点醒他们的沉睡的智慧,一个个俊男靓妹精神抖擞,兴致昂扬地对答唱和。

    第二天,真正的喜庆才正式开始。天刚麻麻亮,帮忙做活的人就陆续到了陶家。天亮以后,陶家热闹起来,外村的亲友也接连到来,人们进进出出,熙熙攘攘,笑谈喧闹,气氛更比头一天热闹。

    几口大锅在院子一侧一字摆开,蒸扣肉,煮鸡鸭,熬骨汤,煮饭,炒菜……帮厨的人手忙脚乱,抓紧时间做菜。中午时分,万事俱备,就等新郎官迎亲队伍一到,吉庆鞭炮一响,就可以开桌,喜宴正式开始。

    屋里檐下,院子内外,到处是喜形于色的宾客,他们热烈地交谈,喜庆地祝福,等待吉时到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门外响起了急促的鞭炮声。

    “新郎官来了!迎亲队伍到了!”院外有人高声喊道。

    厨房总管大声下令:“新郎来,吉时到。喜宴准备开始。”院子里的众人迅速闪开一条过道。迎亲队伍进入院门,领头的两个人一人手持一藤篮鞭炮,一人取过鞭炮点燃,一路扔甩。一行人在一阵阵喜庆欢乐的鞭炮声中,带着一团团升腾的烟雾,走进陶家大门。

    陶军红满面笑容,热情招呼贵客进堂屋落座,敬上热气腾腾的好茶,递上香烟。一班迎亲人马把粘贴醒目囍字的大件小件彩礼搬进正堂,红红艳艳,摆满一地。

    新郎队伍一进屋,外面的酒席就开桌,人们喜气洋洋地祝福敬酒干杯,气氛非常热烈。陶军红唤来厨房人员,就在堂屋摆开四大桌,端来大碗饭菜,热情款待嘉宾。

    新郎穿一套灰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非常显眼。他喜上眉梢,频频给陪客的主家人敬酒,说着好话。酒过三巡,趁各桌酒席喝得火热,二嫂引着媒婆,带着新人给各桌长辈一一敬酒。一行伴郎跟在新郎后面,拉成一天长长的队伍。新郎诚恐诚惶,恭恭敬敬,走路步态滑稽,笑容满面,真诚祝福长辈吃好喝好,唯恐有失礼数,被新娘家人有意为难。

    敬完酒,时间已到下午。媒婆催促新娘抓紧时间出门启程。二嫂笑吟吟地告诉她:“送亲人马已经准备好了,大姐就在里屋等候,等新郎官过完最后一关就出门。”

    媒婆最担心的就是最后这一关,就怕新郎钟伟面薄,应答不当,过不了考验,耽误了进门吉时。她皱皱眉头,对二嫂说:“亲家,你去告诉青年人,新郎官腼腆,玩玩就放行,不要太苛刻。”

    二嫂宽慰她道:“你尽管放心,青年人就喜欢逗逗乐,由他们去。我们说他们也不听。”

    媒婆于是对新郎说:“钟伟,时间不早了。你机灵点,催新娘赶紧出门。”

    钟伟步态别扭,大家以为他喝酒喝多了,也不在意。他引着伴郎和迎亲女伴,带着醉态,高高兴兴走进新娘房间,恭恭敬敬恳请新娘出门启程。

    房里聚着一屋新娘男女亲友,大家嘴里含笑地看着新郎和他的迎亲队伍。新娘端庄地坐在桌前,由两个女伴帮着绑头发,没有看他。

    新郎进屋看到挤满人群,心里有些不安,他镇定一下自己,照媒婆吩咐的话,朗声说道:“吉时已到,恭请新娘移步到喜车,我们要赶时间,准时回新家进门。”

    新娘只顾梳理头发,没有理他。身边的一个蓝衣伴娘,抬眼看过来,缓缓地说:“我们新娘在陶家生活二十多年,就你新郎一句话,说走就走了?”

    新郎身边的钟香云焦急地说:“嫂子,都说好了,下午要准时进家呢。喜车就等在门外了。”她是钟伟带来的女伴,数她胆子大。

    陶晓伟王福贵一班青年全挤在屋里。覃光明不慌不忙地说:“新郎,新娘就等着你娶回去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敢接受我们这些弟妹的要求,新娘就跟你出门。怎么样?敢挑战吗?”

    另一个替新娘梳头的伴娘接着说:“新郎敢不敢都要考验,考验通过,我们放行;考验不过关,新郎官留下。”

    钟伟听了,紧张地说:“今天大喜日子,我们领命接新娘准时回去拜堂,我怎么能留下呢?”

    王福贵笑嘻嘻看着他,说道:“我们就不耽误新郎的宝贵时间了,现在请新郎回答第一个问题:人是最有本事的动物,能够登上月球,能够登上珠穆朗玛峰,但是在地球有一个地方,人却永远登不上。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钟伟正好在书上看过,他冲口而出:“我知道,人自己的头顶。”

    “对答正确。”

    “我来提第二个问题,读小学要五年,读初中要三年,读高中也要三年,读完北京大学需要多少时间?”那是张旺在问。

    钟伟略一沉吟,回答道:“四年,读本科要四年。”

    “错误,留下身上一件东西。读完‘北京大学’四个字只需要一秒钟时间。”

    “啊?”钟伟大吃一惊,原来是玩剥皮游戏,要是答错一次,就要剥掉身上一件衣服。今天自己是新郎官,千万不能出丑。

    两个小伙子上前,要脱下他的西服。钟伟连忙护住,说:“鞋子。”提起右脚,其中一人弯腰一摘,拿走了他的一边鞋子。

    钟伟转着眼睛忙着想,想不出更好的答案。一紧张,头脑开始乱,半天想不出怎么回答。

    “新郎官,你能回答吗?再不回答,就脱下身上一件东西。”

    钟伟无奈摇摇头,被人硬脱下另一只鞋子。

    伴娘宣布答案:“女人最喜欢的东西是钻石。回答不出,就该脱下一件衣物。”

    覃光明闪出一旁,问新郎:“公路可以走,铁路可以走,什么样的路不能走?”

    钟伟信心十足地回答:“邪路,邪路不能走。”

    覃光明大声宣布:“错误。邪路有人走,那是坏人。只有电路不能走人。来人,快脱下新郎裤子。”

    两三人青年笑哈哈上前,要扯下新郎的长裤。钟伟慌乱地用手护住裤头,紧张说道:“别,别扯我裤子。先脱袜子,脱袜子。”说着,拉过近旁的一张凳子坐下,抬起一只脚,匆匆扯下一只袜子。

    “哦,你们看新郎的脚,袜子里面还套有袜子。”眼尖的人先叫起来。

第七十章 闹婚(三)

    “大家看好了,新郎有备而来,脚上穿了好几双袜子。我们大家不能心软,一定要看到新郎最精彩的结果。”人群有人提醒。

    “对,我们不能手软。刚才看新郎走路别扭,还以为是喝酒喝高的原因,想不到是早有准备,看来新郎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大家不要大意。”又一个人接腔。

    按大家商量好的,新娘今年二十四岁,一岁就要提一个问题,一共有二十四个问答。新郎想要闯过这一关,就必须经过二十四道考验。

    在满屋人群的欢叫声中,钟伟置身众目睽睽之下,很紧张。今天衣服穿得多,热得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后背已经湿透,后襟紧紧贴在身上,身子发粘,手足无措,样子特狼狈。新娘亲友提出的很多问题,他来不及细想就忙乱回答,对的少错的多,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被脱掉。

    钟伟慌乱不已,频频出错,领带和上衣也被脱走了,他现在**膀子,光着脚板,身上只剩下裤子。他双手抱着手臂护住身体,躬着腰身,两眼惊慌,提防着周围人的举动,躲开他们冷不丁掐抓,狼狈不堪。众人哄堂大笑,兴奋不已。有人时不时打响凌厉的口哨,屋里气氛火热。

    王福贵大声向众人宣布:“现在已经考验了二十个问题,最后还有四道关卡,新郎就可以过关了。接下来,我问第二十一个问题:新郎官,你见过人的影子,树的影子,我问你,迄今为止,你所见到的最大影子是什么?”

    钟伟已经被吓坏,脸蹭得通红,两眼茫然,不知怎么回答。一个伴郎趋近他耳旁,小声对他说:“山的影子最大,对,公婆山影子最大。”他听了,突然有了灵感,大声答道:“珠穆朗玛峰的影子最大。”

    王福贵停下笑,问他:“你确定?珠穆朗玛峰的影子最大?”

    钟伟紧紧抱着肚子,点点头:“我确定。”

    王福贵哈哈大笑,提高音量说道:“上来两个人,脱下他一件裤子。”

    “啊?怎么会错?”钟伟拼命护住自己的裤头,不服气。

    王福贵说出答案:“黑夜,黑夜是月亮洒在地球上的影子,这才是最大的影子。新郎,你回答错了,脱下一件裤子。”

    “月亮的影子?天啊!谁会想得到是月亮的影子?哎!”钟伟无奈地垂下头,双手死死护住裤子不放。

    三四个青年笑哈哈上前,掰开他的手,往下扯裤子。

    “红短裤,快看快看,露出红短裤了。”有人得意地叫,众人乐得合不上嘴,捧腹大笑。

    新娘这时回坐床前,身边一班伴娘簇拥着,开始她还保持矜持的样子,微微笑着。后来,看到钟伟输掉上衣鞋袜,赤膊光脚,开始紧张起来。现在,见人们拉扯着要脱下他的裤子,心里急得扑扑直跳。慌乱中听到有人喊红短裤,她又急又气又逗,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看啊,新娘羞得脸都红了,还不好意思地笑呢。”她这一笑,被机灵人看到,又成了逗笑对象。

    众人乐开了怀,哄笑不已,大家齐声喊起来:“脱!脱!脱!脱下新郎的裤子!”房里空气热烈火爆,仿佛一点就燃。

    钟伟的长裤被众人强行退下,身上只剩下一件红色的短裤。他紧张地护着腹,夹着腿,躬着身,不敢站直,样子滑稽。周围的人群乐疯了,有人笑出了泪,有人笑弯了腰,有人笑岔了气直揉肚子,更多的人指点着新郎的滑稽狼狈模样,开怀大笑。床前的几个伴娘也笑得直不起腰,蹲在地上捧脸笑。

    待大家笑够,王福贵站到新郎面前,环视众人,大声问道:“第二十二个考验,谁来问?”

    “我来提问。”一个穿裙子的伴娘笑过了头,用手背搓着眼泪,高声应道。她挤开众人,走到新郎跟前,看住他,声音清脆:“新郎官听清楚了:客人来,有礼貌地敲门,我们都会开门迎客。请问,什么时候有人敲门,你绝不会说请进?”

    钟伟此时已经紧张不已,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想得出回答?一个伴郎挤身近前,悄悄对他说:“老婆生孩子的时候。”钟伟一听,想也不想,闭上眼睛,照着就说:“老婆生孩子的时候。”

    “新郎确定吗?再给你想一下。”裙子追问他。

    钟伟眼也不开:“确定,就是老婆生小孩的时候,绝不会开门请人进来。”

    裙子大声笑,果断说道:“错误。哈哈,脱下他的红短裤!”

    钟伟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紧张地看向裙子:“我没错,这怎么可能错呢?”

    “哈哈,你的身子保不住了。”裙子得意起来,一脸坏笑,“答案是,你在厕所蹲的时候,绝不会请人进去。”

    钟伟慌忙弯下腰,下意识护住裤头,急着争辩道:“可是,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进房里呀。”

    裙子问他:“如果来的是接生婆,是医生呢?你还要把她堵在门外吗?”

    钟伟语无伦次了:“可是,可是,我又没有请她,她怎么能进来呢?”

    众人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让医生进房给你老婆接生,难道你自己接生?”裙子忍不住笑。

    “新娘,你听你听,将来你生娃了,新郎不要接生婆呢,他要自己亲自接生。”围观的人们更乐,哄堂大笑。

    不等人家笑完,裙子命令道:“快脱下他的短裤。”众人转过神来,目光全部集中到新郎身上,等着看最精彩的结果,要看新郎光屁股的情景。

    钟伟狼狈至极,恼怒地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是蹲茅厕呢?他两眼惊惶,恐慌不安。三四个满脸坏笑的青年疾步近前,伸手拉扯他的红短裤。钟伟扭着身子躲闪,可是,一个人哪里抵挡得住几双手的拉扯,眼看红短裤就要扯掉。站在旁边的几个伴郎搓手跺脚,心急如焚,像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怎么帮上忙。

    钟伟拼死护住裤头,裤子就要被扯破,他看看躲不过了,急着大喝一声:“放手。我自己来脱!”

    “别松手,不要上他的当。他怎么会主动脱下最后的裤头呢?”新郎身旁的一个人一边扯住他的裤头不放,一边大声告诫同伴。

    “谁那么傻?会上你的当?我们非要把你裤头脱下不可!就看红屁股猴子。”其中一人使劲往下拽新郎裤头,大声对他说。

    钟伟看他们拼足了劲要脱自己的裤子,两手死命抓牢裤头,挣扎出身体,索性一屁股坐地上,厉声喊道:“放手,我说了,我自己脱!”声音变调恐怖。

    几个脱他红裤头的人吓得一怔,不由自主停下手,出奇地看着他。

    新郎**的身上被大家有意无意地抓拧,现出一道道红红的划痕,他又急又气,恼怒地说:“我就说了,我来自己脱。”说完,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

    周围的人屏住气,惊奇地看着只剩下一件红裤头的新郎,一脸怪笑。

    新郎躬着腰身,夹着腿,脸赤红,拉过一张凳子,坐好,仔细地脱下裤头。

第七十一章 闹婚(四)

    “哎……”众人惊呼起来,样子失望。只见新郎慢慢退下一件裤头,没露出想象中雪白的屁股,里头竟然还套着一件灰色的短裤头,看不到精彩的结果。

    王福贵扫兴地看看大伙,大声说道:“新郎果然厉害,准备充分。现在还有两个问题,谁来提问倒数第二个问题。”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关键时刻,任务艰巨,没有人应声。王福贵扫视一眼众人,提高声音再问道:“精彩时刻就要到了,谁来提问新郎。”屋里一片寂静,还是没有人接受任务。

    王福贵停了一会,说道:“没有人来挑战新郎,我就来提问。把最后的一个问题交给小舅子陶晓伟来考验。”说完,王福贵一边想,一边缓缓走近新郎。此时的新郎经历了一番磨炼,死里逃生一般,没有方才的慌乱,一身镇定,目光幽深地看向他,嘴角竟然微微翘起,嘲笑他一样。周围的人群看到新郎一副挑衅的样子,低声议论起来。

    王福贵恼羞成怒,心里想:算你新郎官能耐大,竟然做好了准备,留有这一手。我就不信我王福贵考不到你。于是他迎着新郎挑战的眼神,狠狠地说道:“大家安静,新郎听好了,我的问题是一道脑筋急转弯:一种东西,东方人的短,西方人的长,结婚以后女的就可以用男的这东西,和尚有这东西但是不用它。新郎官你说,这东西是什么?”

    “哈哈哈!”

    “王福贵,你太坏了!”

    话音没落完,众人哄堂大笑。男人挤眉弄眼,笑态万状。女人羞得脸红,掩面嬉笑。

    新郎冷静下来,听完王福贵的问题,转着眼珠想了又想:既然是脑筋急转弯,肯定不是这帮人胡思乱想的歪东西了,这个答案太直接,没有转弯。人一镇定下来,脑子就活络开了。他仔细地沿着关键特点一长一短的思路想,捕捉着脑海里闪过的种种可能。

    “新郎官,想好没有?快点回答。”王福贵得意地看着他,催促道。周边的人还在笑个不停。

    对,女人结婚以后就不用自己的姓名,习惯用夫家姓氏称呼。想到这里,新郎心里一笑,沉着回答,声音洪亮:“我知道,这个东西就是男人的姓氏。”

    “阿?男人的姓氏?”大家等不到想要的结果,疑惑地叫起来,一齐看向王福贵。也难怪他们,村里人文化不高,想不到这个脑筋急转弯的真正答案。

    王福贵一愣,脸上的得意神态僵住,表情失望,慢慢地宣布道:“新郎回答正确。”讲完,回过头,冲新郎说:“算你厉害。”

    停一会,他对大家说:“最后一个问题,由陶晓伟来考验。晓伟,你不能偏心,要出个难度高的题目。”

    陶晓伟微笑着走到人群中间,看一眼身上只剩下短裤头的钟伟,大声问道:“大家一块听好了,我出一道谜语:进洞像龙,出洞像凤。凤生百子,百子成龙。打一种昆虫。”

    众人一听,纷纷小声议论,没有人想得出答案。有人脑袋想歪了,嘻嘻地坏笑起来。

    新郎抱住头,使劲猛想,是蟒蛇吗?又不像。半天想不出答案。

    王福贵走过来,催促他说:“新郎想好没有?快回答呀。想不出是吗?那就……”

    “我知道,是蜈蚣。没错,就是蜈蚣。”

    大家把目光投向陶晓伟,等他说答案。陶晓伟迟疑一下,失望地看着新郎,说道:“错误。谜底是蚕。”王福贵立即接过他的话,大声宣布道:“最后一道题,新郎回答错误。脱下他的裤头!”

    “好!”众人又兴奋起来,笑哈哈纷纷围拢上前,争着要拉新郎的短裤。

    “我自己来!”新郎挣脱着,一骨碌坐地板上,大声说道。

    在大家笑嘻嘻地围观中,新郎仔细翻起一件裤头,小心地脱下。

    “哇!快看,快看,看新郎的光屁股。”众人大喜过望,一个个嬉笑着,争着看等待已久的精彩结果。

    “我脱了。”新郎从容不迫地说道,站起身,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色裤头。

    “哎!”大家叹气道,非常失望,没想到新郎裤里还有裤,看不到想要的结果。新娘起初双手捂脸,听到人们的叹气,连忙移开手掌,看到钟伟还穿着白裤头,惊喜地笑了。陶晓伟一看,一脸轻松,也露出了笑容。

    “二十四个问题结束,我可以穿衣服了。”新郎迅速穿上衣裤,对新娘真情地说:“请新娘移步上车,我们启程了。”

    “啃一个!啃一个!”众人不解恨,又一起叫起来。王福贵拿出一个苹果,递到新娘的嘴边,示意新郎靠上前:“亲一个。祝福新娘新郎和和顺顺,百年偕老!”

    钟伟毫不犹豫,一口咬下一块苹果,送到新娘嘴里。

    “好!”大家欢呼起来,热烈地鼓掌,间杂一声声口哨。

    伴娘撑起伞护住新人,三婶蹲下身,背起新娘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出家门。新娘悲伤地看一眼生活了二十四的家,鼻子一酸,一行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她想哭,但是哭不出声。三婶走到院门,没听见新娘哭声,使劲掐一把她大腿。

    “哇——”她疼得大叫起来,一股辛酸直扑心头,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哭声悲苦。

    坐到拖拉机花车上,新娘头蒙绸布,双手捂脸,放声大哭。童年往事,姐弟相处,父母叫唤……一一在眼前闪过,这些快乐的日子从此都一去不复返了。她越想越伤心,哭得浑身颤抖,缩成一团。护送新娘的三婶手抚在她后背,轻声说:“哭吧,把心里的苦都哭出来。”新娘身一软,靠在三婶身上,哭得更加悲戚。身边送亲的人听了,也不住地擦眼泪。

    临近钟家街口,新娘哭累了,全身起伏抽咽。车速放慢,媒婆拉拉新娘的衣袖,对她说:“就到家了,忍住,不哭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先头的人在钟家门前燃起了鞭炮,炮声欢快跳跃,给喜庆新家报吉祥。钟家亲友早就迎候一旁,大家眉开眼笑地挤在屋檐下,门口边,笑呵呵地围观新娘。在伴娘搀扶下,新娘随着送亲队伍鱼贯而入,进了新家。

    接下来,新娘局促不安地一一拜见钟家长辈,捧茶敬酒,收得了满茶托长辈给的见面礼。

    夜幕降临,钟家娶媳妇的婚礼比陶家嫁女的婚礼更加火热,达到狂欢地步。

    新郎的朋友踏着暮色断断续续到来,鞭炮声此起彼落,接连不断。新郎朋友宴席有别于其他亲友的酒席,选在傍晚时分进行,地点集中在洞房门外,一排方桌连台摆开,所有宾客围坐一起,豪华大气,热闹非凡。众多朋友聚成超级大桌,说笑,调侃,划拳,猜码,笑声不断,惊喜连连,气氛异常火爆。宴酣酒足,男女朋友大显身手,尽展歌喉。两两一对,男女不限,以诙谐幽默的山歌唱段,招引洞房里的伴娘女眷。唱到情深处,伴娘双双出阵,应答唱和。俊男辣妹,唱出情思,对出自己意中人,于是满心欢喜,交换信物,喜滋滋憧憬着甜蜜的未来。

    夜很深了,屋外传来阵阵鸡的蹄叫。众人唱得异常兴奋,听到公鸡打鸣,乘兴开始闹洞房。一班最亲近的朋友软硬兼施,千方百计让新郎新娘如实交代恋爱经过,个人私密。洞房笑声叠起,热闹翻天。最后,好友们共同见证新人拥抱亲吻,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把**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烛夜交给新郎新娘。

第七十二章 **点钟的太阳

    新婚第二天,天没亮,大妞就摇醒钟伟,两人扫干净自家的房屋,收齐家什,又到叔伯家兄弟家帮忙打扫,整理器物。伯母叔婶起床一看,自家被新娘新郎收拾得干干净净,个个尽夸新娘勤快懂事。

    女大三,抱金砖。这话一点都不假。大妞对新郎照顾得无微不至,体贴周到。钟伟满意极了,整天乐得合不拢嘴。

    第三天,新娘照例要回门。钟伟满心欢喜地备足烟酒糖果,还买了满藤篮丰盛的菜肴。陶军红和二嫂见女儿脸笑得像一朵花,知道她嫁得满意,心里宽慰,一家人开心地陪着钟伟喝到天黑。陶晓伟频频给姐夫敬酒,借着酒兴问他,婚礼那天怎么穿那么多衣服袜子?

    钟伟得意地说:“多亏了媒婆吩咐,不然我就出丑了。”

    大妞幸福地看着丈夫,说道:“那天看你那熊样,人家替你紧张死了。”

    钟伟端起酒杯,和晓伟一碰:“没事,难不倒我。我们干杯!”

    新娘回门不能在娘家过晚,乘着夜色,钟伟踩着自行车,搭载老婆,哼着曲子,高高兴兴回家。

    放暑假了,陶晓杰回到村旁,把行李往路边树上一挂,迫不及待就跑向龙溪水坝的发电机房。门上虚挂一把锁,但没锁上。他推门进到房里,欢喜地看了又看。溪水咕噜咕噜灌入水闸,推动水轮机飞快旋转,带动发电机,把光明源源不断输送到村里的人家。水,就这么样转化成光明,驱赶了莲花村千百年来的黑暗,照亮了人们奔小康的道路。陶晓杰抚摸着抖动不停的电机外壳,感慨万千。

    “是晓杰吗?你回来啦。”王福富进来巡看机房,发现陶晓杰在屋里,惊讶问道。

    “福富哥,咱们莲花村自己找到了光明,太高兴了。”陶晓杰兴奋地说。

    “可不是吗?就是你哥琢磨出来的,他带着我们大伙一起干,建起咱村的发电机房。”

    “福富哥,只要村里有了电,做什么都好办了。以后我们莲花村可以自己办加工厂,养殖场,咱村里的日子就赶上城里人了。”

    “那是自然。如今我们镇建有糖厂,公婆山一带全种上甘蔗,家家户户收入大增,大家的生活正追赶城里人呢。”

    离开机房,陶晓杰轻松背上行李,哼着流行曲,快步赶往家里。进了家,他拉亮了房里的灯,灯泡似乎嘶嘶响着,陶晓杰仿佛看到电流在灯丝穿过,发出耀眼的亮光。电压很稳定,他放心了。

    “晓杰,你放假回来了。”陶晓伟背着铁铲进屋,看到弟弟开着电灯在观察。

    “哥,太好了。你们发电电压很稳定,普遍电器任意使用。”陶晓杰高兴说道。

    “你寄回来的那本书很实用,我就是按照书上要求的指标来设计的。到目前没有发现什么状况,发电很正常。”陶晓伟告诉他。

    “哥,你说对了,我们公婆山就是一座宝库,资源丰富。只要学习,不断努力,总会发掘到财宝。现在我们把水能变成电能,以后,咱们公婆山的蓝天白云、绿水青山,都可以充分利用起来,变成我们想要的东西。”

    “那是……”

    “咱们公婆山还有什么珍宝呀?晓杰,你发现什么?快告诉哥。”王福贵刚进门,听到晓杰的半句话,高兴地问。

    近些日子,他跟三发送了几次货上省城。黎总说城里风声紧,大批手表还没有销出去,只给他们结了少量工钱。本钱回笼不及时,那边出货越来越少,一行人赚不上几个钱。王福贵很焦急,这么下去怎么挣到自己做生意的资金?中午他在碾房帮忙,听人说,陶晓杰放假回到家,就赶来取经。

    “福贵哥,你们真了不起,真给咱村发起了电。很多农村现在还是没有通电呢。”陶晓杰看是王福贵,真诚说道。

    “还不是全靠你晓伟哥设计?没有他的方案,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王福贵说的是心里话。

    “福贵哥,咱村里有了电,大家就可以买电视机电冰箱,什么电器都可以买了,就快赶上城里人生活了。”陶晓杰为村寨的变化高兴。

    “晓杰,村寨有电,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这一步我们是成功了,但是,以后的路更长更艰巨。”王福贵学起了领袖的湖南口音,一字一顿地说。

    陶晓伟两兄弟忍不住大笑起来,晓伟笑到干咳,晓杰笑歪了嘴,用手指向王福贵:“福贵哥还是这么逗。”

    王福贵见表演效果不错,继续拿着湖南腔:“晓杰,你们是早上**点钟的太阳,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希望全寄托在你们身上。”王福贵把腔调拖得很长,尾音上翘,韵味十足。

    陶晓伟还是止不住咳,断断续续说道:“小子……可以当电影演员……扮得还真像……”

    “福贵哥有天赋,学啥像啥……”晓杰笑得接不上气。

    王福贵停下来,就近找一张凳子坐下,等他们笑够。

    “福贵哥,我们学校五四搞文艺晚会,我们班演出话剧《橘子洲头》,你比同学们表演强多了。要是你出场,肯定拿一等奖。”晓杰带着笑说道。

    正午时分,太阳白花花直射下来,异常猛烈,下火一般。一丝风也没有。屋外的鸣蝉放开歌喉拼命唱,蝉声清亮悠扬,经久不息。村民被骄阳唬住了,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到处静悄悄的,村里一片静谧。远处时不时有公鸡在啼叫,好像在招引母鸡的注意。

    三个人在屋里开心的说笑,这一逗一笑,引来张旺覃光明覃光亮刘江等几个人。

    “咱村的财神爷回来了,你们想不想发财?想发财,取经来。”王福贵喜欢热闹,见同伙都来了,很高兴。

    覃光明嘻嘻笑着说:“晓杰,我们没有火车头,钱不会跑。你回来正好,就当我们的火车头,拉我们一起跑。”

    张旺皱在眉头,说:“身上没有钱,去哪里找本钱来跑?你竟然还想着火车头呢。”

    王福贵接过他的话:“晓杰,我们切身体会到了。没有本钱,啥事都没有你的份。半年来,我们在省城跑了很多次。现在城里物品丰富,家电产品,服装鞋帽,日用百货……什么东西都好卖。城里大街小巷,商业繁荣,生意兴隆,大商店,小商铺一间连一间,他们城里人手上有本钱,谁不在争分夺秒地挣钱?”

    陶晓伟覃光亮和刘江见他说得奥秘,一脸茫然。只有张旺覃光明在省城亲身经历火热的买卖,连连点头。

    陶晓杰见大家为没有本钱发愁,笑着对大家说:“做贸易要资金,这是自然。我们是庄稼人家,身上就是缺乏本钱。你们也不要为这个犯难……”

    “就是因为没有本钱,我们天天干着急,什么事都干不了。你还怎么叫我们不发愁呢?”王福贵打断他的话,焦急地问。

第七十三章 空手套白狼

    陶晓杰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本钱是做买卖的基础,这个你们懂。可是,你们知道吗?本钱不仅仅就是现金,还包括你的身份,你的感情,你的人品,你的声望……所有这些,都是可以用来做投资买卖的本钱。”

    “什么?这也是本钱?”王福贵疑惑地问,额头上渗着汗珠。一伙人都听不明白,你瞅我,我看你,皱起眉头,脸上淌着汗。太阳炙烤着屋顶的泥瓦,屋里空气被加热,气温很高,非常燥热。

    陶晓杰擦一把脸上的汗水,看一眼众人,清楚地说道:“我们在学校学习金融基本理论和银行货币管理,是为银行客户服务的,目的就是让社会上的货币流转更便利,产生最大的经济效益。”一番话说得高深莫测,几个人听得半懂不懂,眼睛盯着他看,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东西。

    陶晓杰看他们专注,用衣袖擦拭脖颈的汗,尽量说得通俗易通:“货币流通包括现金流通和非现金流通。做买卖是一种最传统最基本的货币运动方式,可以是现金流通,也可以是非现金流通。在生意交往过程中,最重要的是业务信息,然后是买卖周转资金,也就是你们嘴里经常说到的生意本钱……”

    王福贵这回听明白了,连忙点头,打断他的话:“对,对,就是这个买卖本钱最难找。没有做生意的本钱,寸步难行。”

    陶晓杰看着他的眼睛:“可是,这个生意本钱可以是你手上的现金,也可以是你的身份、感情,你的诚信、人品,你的智慧、胆识,做生意的人通过借力的方式来获得买卖的本钱。”

    “这怎么可能?手上没有钱,人家凭什么相信你?怎么会跟你做生意?”王福贵刚听出一点思路,现在又疑惑起来。

    陶晓杰扫视一眼大伙,放慢语速:“你们别急。这有什么不可能呢?这就是空手套白狼,世界经济贸易中著名的商战模式。空手套白狼是一种对资源的整合利用,以极小的付出获取最大的回报。当然了,这也是一种对诚信和心理状态的考验。”大家听了,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陶晓杰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们讲一个美国旅店帝王希尔顿白手起家的经典案例,你们就明白了。”

    希尔顿,是美国旅馆业巨头,人称世界旅店帝王,把五星级酒店开遍全球,在全世界极具影响力,成为财富和成功的标志。

    希尔顿经营旅馆业的座右铭是:“你今天对客人微笑了吗?”他用真诚的服务和宾至如家的热情开创了世界一流的酒店服务业务。但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不是他的经营理念,而是希尔顿从一文不名到成为亿万富豪的发家秘诀——空手套白狼。

    年轻时候的希尔顿诚信友善,志向远大,他经常跟朋友畅谈以后要开酒店,把最豪华的旅馆开到全世界,被人笑话为好高骛远的空想家。

    有一天,他在纽约郊区看上了一片临海的理想地块,荒地周围风景优美,环境绝佳。他就想把这片荒地买下来,在上面盖一家面对海景的精品酒店。

    经过了解,他知道这块土地的主人叫德米克,善于算计。于是他经过一番打扮,穿着西装革履去找德米克,告诉他想买他的这块荒地。德米克打量一下他的穿着,痛快地说:“这片土地临海,非常难得。只要你拿出30万美元,土地就马上归你。”

    希尔顿朗声笑起来,说:“先生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土地的价值。很好!这块土地我决定要了。为了表达对您的敬意,我还要让利给您。”两人谈妥了初步的买卖意向。

    希尔顿迅速找朋友预算建造酒店需要的资金。朋友告诉他,按照他的设计方案,盖起这间豪华的酒店,最少需要一百万美元。

    希尔顿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悄悄捂住了自己钱包里的5000美元。他把所有能筹到的钱都拿来了,全部家产就是这5000美元。

    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盖上他满意的酒店,希尔顿开启了空手套白狼的计划。

    他开始找朋友谈他的设想,拉到几个朋友一起来投资,好不容易凑到了十万美元。然后,带着一伙人和德米克洽谈合作方式,让德米克把土地以每年3万美元的价格出租给他,既保证德米克以后土地增值的最大利益,又实现眼前两方双赢的收益。德米克欣然同意,当场签订出租合同。

    办理出租合同以后,希尔顿以这块土地作为抵押找银行贷款,贷到了30万美元启动资金。这样,希尔顿手上有了土地租用合同,还有了银行信任的抵押贷款,他轻松找到一家房地产开发商,底气十足地洽谈业务,让开发商自愿先期投资20万美元。就这样,希尔顿从5000美元开始,现在拥有了60万美元的工程启动款项。

    可是,盖好这家独具特色的酒店,需要一百万美元。希尔顿的工程进展到一半,钱就没了。怎么办呢?

    希尔顿继续执行他的第二步计划。他带着德米克考查他的工程,一起深入工地调研工程进展情况,把德米克绑在利益的同一只船上,承诺把每年租金提高到10万美元。在工程停工的风险前面,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德米克再次答应出资40万美元,把这间临海的酒店建完。

    这是希尔顿建起的第一家酒店,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后来,他精心管理,以真诚和周到的服务接待顾客,把顾客当作上帝,最终一步一步创建了业务遍及全世界的豪华酒店。

    陶晓杰最后说道:“空手套白狼,用自己最小的付出,让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报。你们不就是缺本钱吗?不妨学习这个法子,空手套白狼,用个人的人品做担保,舍得让利给他人,让每个人拿出很小的本钱,优化信息,整合资源,利益重组,就能够实现每个人最大化的收益。”

    王福贵这次听得很仔细,他终于弄清楚了,高兴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们只愁口袋里的钱不够,其实,我们身上就有可以发掘利用的本钱。空手套白狼,这个方法好使。”

    张旺还是眉头不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是因为没有本钱,人家理都懒得理你,我看你怎样去套人家的白狼?”

    王福贵信心十足地说:“这个嘛,只要有思路,那就好办了,方法可以再慢慢想。”

    陶晓杰看他悟性高,高兴地说:“福贵哥就有做买卖的天赋,一听就明白。你们以为那些生意人家个个都是赚足本钱才开始做买卖的吗?你们错了,不是这样的。很多人只要看准了机会,就想方设法,空手套白狼,利用多方力量,重新整合资源,一步一步做大自己的生意业务。”

    “好!”王福贵激动地拍手叫起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还是晓杰说得精彩。”

    陶晓杰笑着问他:“福贵哥,你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你还保留有读书人的本钱。可是,你知道这句话的来源吗?”

    张旺好奇地问:“这不是一句谚语吗?怎么还有来源?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要知道的话,只有你晓伟哥了。”几个人一齐朝晓伟看。

第七十四章 树木有公母

    陶晓伟见大家不出声,抬头看到大家望着自己,把手中的书圈起来,谦虚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张旺不等他说完,对大家说道:“我们六个人,就数晓伟天天坚持看书,还保持读书人的本色。晓伟知道的典故比我爷爷还多呢。”

    陶晓杰听了也说:“小时候,老辈人经常告诫我们,做人不能忘本。古人说,忠信廉洁,立身之本。我们只要不忘本,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张旺满眼都是回忆:“想当初,我们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每天起早贪黑,分秒必争,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累?用苏轼老先生的话来说,发奋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就是不想落后于人家。真搞不明白,现在,我们那股读书的劲头去哪里了呢?”

    刘江颇有感触地说:“想起来还真惭愧。我们整个童年都是背着书包度过的,我们大家每个人也是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书曾经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可是自从回乡做农活以后,我们就很少接触书,更不要说读书了。我们差不多把读书人的本丢掉了。”

    张旺沉吟一会,说:“做人不能丢了根本。我们大伙都迷掉方向了。还是晓伟保持读书人的本色,坚持读书。这几年,晓伟读的书不比罗善生老师少,罗老师家里的书全被晓伟读光了。”

    陶晓杰见大家感叹读书少,说道:“不只是你们,很多人离开了学校就没有继续读书了。古人就说,一日不读书,尘生其中;两日不读书,言语乏味;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读书不止,这才是我们应该保持的良好习惯。《世说新语》记载一个真实故事,就是讲读书人的本分是什么。东晋时期的荆州刺史殷仲堪,崇尚修德,生活简朴,反对奢华浪费。吃饭的时候,饭粒掉在餐桌上,他总要捡起来吃掉。身边的人笑话他,他正色告诫手下人说,不要以为我出任一州刺史,就会放弃平素的志向。即使我当上刺史,对待生活还是像从前那样简朴,没有改变。清贫守志是读书人的本分,怎么能因为地位高了就丢弃根本呢。你们看,就是一个古代读书人,都还有这么高尚的情操,保持读书人的本色。我们当代读书人,怎么能忘本呢?”

    张旺看着晓伟说:“晓伟,我们一起毕业的六个人,除了你,大家都很少接触书本了,就你还像一个读书人。你就给大伙说说树木怎么分公母吧。”

    陶晓伟羞涩地笑笑,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句谚语出自一个典故。很久以前,有个书生苦读几十年诗书,自以为文笔功底深厚,就进京赶考。他只顾匆忙赶路,错过了投宿。眼看天色已晚,四下都是荒野,渺无人烟,一边是野树林,一边是波浪起伏的海岸,他心里非常着急。正在这时,一个收摊的屠夫正迎面走来。书生连忙向他打听附近有没有人家可以寄宿。屠夫见他谈吐斯文,是一个本分读书人,就邀他到自己家住宿。

    当晚,屠夫与书生谈天说地,聊得很开心。屠夫问书生说:先生,你说天地分阴阳,万物有雌雄。这个道理我懂。那么,我问你,大海里的水哪是雌,哪是雄?高山上的树木哪是公,哪是母?

    书生一下被问呆了,他只知道照搬书本。可是这个问题,书上没有答案。书生无奈,只好向屠夫请教。

    屠夫对他说:住在海边的人都知道,海水有波有浪,波柔软,为雌,浪强劲,为雄,因为雄的总是比雌的强大。

    书生听了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又问:山上的树怎么会分出公母呢?

    屠夫高兴地说道:山上树木就容易分了。松树就是公树,因为松树的松字就带有一个公。梅花树就是母树,你看,梅字里就显示出母字来。

    书生听了屠夫的话,恍然大悟。他兴冲冲赶到京城,进了考场,把卷子打开一看。巧极了,这年皇上出的题,正是屠夫给他说的水有雌雄、树有公母的内容。很多赶考的读书人看着题目,两眼发呆,搜肠刮肚,不知怎么作答。只有这个书生想起屠夫的话,思潮如涌,一挥而就。不久,皇上放榜,书生的文章精妙贴切,被皇上钦点为状元。书生异常兴奋,快马加鞭,衣锦还乡。他不忘恩人,特地赶到屠夫家,奉上厚礼,还亲笔写了一块匾送给屠夫,上面题的就是这十个大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后来,这句话就流传下来,成为读书人喜欢用的著名谚语。”

    张旺联想得快,连忙说道:“天地有阴阳,万物有雄雌。这话有道理。连我们公婆山都有公母呢,何况动物王国植物世界?造化神奇,一点都没错吧?”

    一边的王福贵却皱着眉头,提出疑问:“屠夫的话牵强附会,没有科学根据。我们学过生物学知道,有些树木确实分公母,但是哪里可以依据树木名称的字面来辨别呢?”

    陶晓杰还是像往常一样,钦佩地看着晓伟:“屠夫的话是没有道理的,这只是作为一个典故流传下来。竟然是古人,缺少文化知识。哥,你还记得树木怎么分辨公母吗?”

    陶晓伟想了想,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树木主要分为三种,分别是雌雄同株、雌雄异株和杂性同株,我们说树木分公母,就是指雌雄异株的树。你们还记得吗?有很多树木的雌花和雄花是长在同一植株上的,这种花叫做两性花,这类树木是不分公母的。我们经常看到的苹果、桃树、李树就是不分公母。有些雌雄异株的树木就不一样了,雌树只开雌花,叫母树,雄树只开雄花,叫公树。像杨树、柳树、银杏就分出公母了。但是,公树母树的性状特征不明显,要想分辨出它的公母,可以通过观察树木的细节来帮助辨别。雌树的花果比较突出,整棵树的营养被花果抢夺,枝叶生长受到限制,叶子就显得细小稀疏。雄树的营养比较旺盛均衡,整棵树的枝干和叶子就显得粗壮茂密。这样,从树木外形看细节,就可以分辨它的公母。”

    “好!还是晓伟行。我们把读来的东西全还给老师了,晓伟还记得那么清楚。”王福贵情不自禁鼓起掌来,称赞道。大家也纷纷拍手赞许。

    陶晓伟不好意思起来:“大家都一样学习过的,你们不留意罢了。我就想嘛,我们就是跟庄稼打交道的,这些都是我们在学校辛苦学来的东西,是我们生产劳动的本钱,哪里敢忘本啊?”

    一旁的刘江深有同感地说:“对!种庄稼也少不了用上文化知识。我们万万不能把知识归还给老师,忘了本。”

    王福贵见他们扯到一边,不满地说:“人之初,性本善。诚信善良是做人的根本。这不是张学问爷爷常常告诫我们的话吗?谁能忘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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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那春天介绍:
春天,令人神往;青春,让人留恋。祖国南疆边陲公婆山地区青山绿水,原生植被,域外风情,四季如春,自然造化令人敬畏。年轻人用勤劳和智慧,探索农村多元发展的生产模式,不负韶华,走过春天,共同致富。走过那春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走过那春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走过那春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