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先后
王富贵见父亲走出堂屋,问母亲道:“妈,我一路上看到村里的山地全种上东西,咱家坡地都种了什么?”
母亲告诉他:“我和你爸想全部拿来种甘蔗,甘蔗种一次收三年,见钱省事。但是你哥你嫂说甘蔗种植太辛苦,嫌我们年纪大,家里劳力少,就把部分田地改种山葵和芦笋了,这些新菜品难侍候,但得价,种得好,来钱快。”
王富贵好奇地问:“山葵……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晓伟给咱们莲花村引进的蔬菜新品种。他一心替我们大家着想,是有眼光的好村长。”王妈突然想到儿子女朋友的伤病,关切地问,“阿梅伤势严重吗?我看她脸色苍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得了什么病?”
王富贵有话不敢跟父亲说,但是,跟母亲就可以没完没了掏心里话了:“妈,阿梅都是在越南被吓坏了……”他把土伦海景房闹鬼的事告诉母亲。
王妈听了,惊喜地瞪大眼睛:“儿子,你在越南买新房子了?买给阿梅住的?这么说,阿梅是咱家媳妇啦。”
王富贵不置可否:“可是,妈,我们还登记结婚呢……”
王妈笑得拢不起嘴:“登不登记都是咱王家媳妇了,这敢情好!快告诉你爸去。”说着就站起身往门外走。
王富贵不乐意地说:“妈——”
王妈转头看看他俩两人,刘丽梅羞红了脸,只好说:“好,好,好。你们快点登记,等你们登记了,再给你爸一个惊喜。”她折回刘丽梅身边,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一个女娃子在外面闯荡本来就不容易,这回还被那个什么魔镜吓着了,怪受苦的……”
刘丽梅安慰她说:“伯母,你不用替我担心,有阿贵在,我什么都不怕……阿贵说,咱莲花村有神医,我们就回来看病,我什么都听他的。”说完,深情地看向王富贵。
王妈看在眼里,心里乐滋滋的,说:“真是一个好姑娘!聪明,大胆,会体贴人。”她幸福地看向这个准媳妇,故意问儿子,“阿贵,这么好的姑娘,你还不快点娶回家!”
刘丽梅羞涩地笑,下意识扭一下身,腿一动就一股钻心痛,吓得她哎幼一声叫起来。
王妈慌忙扶正她身体:“腿又疼了?小心点,别乱动。”
王富贵走来帮助她摆正腿:“都怪这条烂泥路!莲花村什么都变了,怎么这条泥路还没修一修呢?碰上下雨天,让村里人多糟罪呀。”
王妈看到准儿媳头上渗出细细的汗滴,知道她伤痛,大声冲厨房的大儿媳说:
“莉莉,午餐弄好吗?快点,让阿梅吃完午餐好看病。”然后,她安慰准儿媳道:
“阿梅,别担心,找到咱村神医就对了。这个陶晓华真行,好学呢,他整天研究古书,学到很多老药方,医术长进快,已经超过覃大凤,大家都叫他神医。四里八乡的人们有这疼那疼的什么病,不上医院,就喜欢来找他。只要用上神医抓的药,包好。等一阵请他给你用药,肯定好得快。”说完起身往外走,“你们煮好午饭就吃,我还不饿,我马上请晓华来咱家给阿梅看腿伤。”
刘丽梅皱眉说:“伯母,就一阵功夫,吃完午饭让阿贵去找医生……”
“你看,腿痛着呢……这阵子大家刚收工回来,我让晓华上咱家再吃午饭,尽快给你配药,敷上药,腿就不疼痛了。”
听完王妈火燎火急介绍准儿媳的伤势,陶晓华惊喜地说:“啊贵哥带嫂子回来啦,他有几年不回家了呢。这条泥路雨天滑,他怎么这么不小心,第一次带嫂子回家就摔跤?”
“还不是下雨惹的祸?阿贵带阿梅坐摩托车,想趁草坡熘下来坡底,结果连人带车摔倒……只是女朋友,没有登记结婚,还不是你嫂子。”
陶晓华感叹道:“咱村这条泥泞路祸害了不少人,看来得修修了。”他对王妈说:“王伯母,阿贵在城市做生意,这么能干,女朋友肯定长得很俊。我敢打包票,女孩子愿意跟上男方家,肯定真心爱上贵哥了,伯母,你就是打,也打不散他们呢,你就等着抱孙子了。”
王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可人家城里姑娘第一次来咱村就摔成骨折,怕就怕她嫌弃我们莲花村偏远落后,不肯跟阿贵受苦,不愿意嫁来我们村。”
“伯母瞎担心了,阿贵哥在外头做生意,事业大着,怎么会回村里住?你别操这个心,我敢说,这个嫂子是铁定的了。就一点骨伤的事,我帮她配好一点药,让她好快点。”
说到准儿媳的腿伤,王妈焦急起来:“晓华,快,人家城里姑娘受不了这般骨折疼痛,带上你的药箱,到我家再吃午饭,贵哥在家等你呢。他说要来请你,我让他在家陪阿梅。”
“好,我早饭吃得迟,不饿。伤病要紧,我们先给嫂子看伤情。”一边说,一边抓起药箱,捡杂七杂八一堆草药塞进背包,一手抓药箱,一手提背包就出门。
刚出门,差点与风风火火跑进的人撞个满怀:“哎呀!晓华,你要出门?广兴伯上街回来,摔进沟底,人抬回来了,但哼哼叫着直嚷疼,不知道伤到哪里,你快去给他看看。”
来人是李根,住李广兴隔壁,就是他和另外两个村民发现李广兴倒在路边山沟把他抬回来的。
“李根叔,广兴伯人在哪里?”陶晓华急切地问。
“我们说直接送到你家来治伤,可是他,明明疼得直叫唤,却死活要回自己家。我们只好听他的。”
“好,先上广兴伯家。”陶晓华脚步快,走在前面。
王妈着急地对陶晓华:“晓华,阿贵女朋友一个姑娘家,腿骨折了,痛得呻吟不止,在家等着你……”
陶晓华为难地说:“广兴伯年纪大,还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我们先上他家看一看再说。”
“可是,城里姑娘细皮嫩肉,怕她经受不了……再说,是我先来请你呢。”王妈不放心地说。
陶晓华咬下嘴唇,下决心地说:“伯母,不知广兴伯伤不伤到要害,我得先去他家看看。看完他的伤,再上到你家给嫂子用药。”
王妈见状,不好再坚持,只好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赶赴李广兴的家。
第三百五十章 神药
李广兴儿子李构伏法后,两个老人孤苦无依。
女儿李玉莲在镇上小学当老师,她成家后,跟老公说好,要把父母亲接到学校跟自己住。女婿是电厂技术人员,他很同情岳父岳母的境况,答应玉莲要好好孝敬老人。可是,李广兴两老不愿意,一来拖累女儿不说,主要还是承受不了社会舆论压力——住进女儿家,不像样。所以,不管晚景怎么孤独,女儿怎么哄劝,李广兴两夫妇还是坚持住在莲花村。
陶晓华三人刚走到李广兴的屋后,就听到了他不住呻吟的声音,他老婆骂骂咧咧道:
“知道痛了,白吃这么多年米饭,眼长在哪里?走个路还掉进水沟,有脸哼哼……”
李广兴带着哭腔抱怨:“你懂个屁,那个路刚泡过水,表层起浆,里层硬,又是下坡,我脱下鞋赤脚走以为扎得马,哪知道一滑比踩西瓜皮还可怕,哪里停得住?换是你,恐怕更惨……哎幼!哎幼!”
“你还嘴硬,早知道路滑干嘛不走草坡,哪次我们下雨天不是走草坡回来的?傻呀……”
“你不知道我脚上疮疤吗?老泡肥料里总不好,赤脚走被草割荆条刺,你受得了?”
陶晓华知道,李广兴老两口身边没别的亲人,无儿孙陪伴,缺少生活润滑剂,经常拌嘴吵架,好像越吵越疼爱。他快走几步,走到前头,进了李家院子。
“伯母,广兴伯伤到哪里?”
“晓华,你来了。你伯就是命衰,一把年纪了,走路还摔跤,跌进水沟……一动就喊疼,是不是身骨断了。你快给他看看,哼哼烦死人了。”
李根不满地批评她:“大嫂你真是,广兴哥不摔也摔了,人已经疼得不得了,你还唠唠叨叨埋怨他干嘛?”
“人老了不看路,像小孩,不懂事,还不该说?”老婆子不服气。
王妈替她圆场:“李根,你不知道,你大嫂刀子嘴,豆腐心,心里疼着广兴哥,你不见平时舀粪下肥都是抢着广兴哥干,怕他脚痛泡不了咸东西。”
“他那个皮廯脚,就是常常泡肥料水好不了。可他就是犟,嫌我女人力气不比他大,总跟我抢……结果你看,那个皮廯脚断断续续好不了跟。这不,该倒霉呀,雨天不敢走草坡,硬走泥泞路,摔水沟了。哎,我就说,死老头命衰……”
陶晓华打断她的话:“好了,少说两句吧,我要看看广兴伯伤在哪里。”
李广兴眼里挂着泪,拉住陶晓华的手:“晓华,你帮伯看看,倒霉呀,腰身到处都痛,一动身体疼得泪崩……哎幼……该下多少药就下,伯有钱……哎幼!”
陶晓华理解病人的心理,看到医生就像看到救星,他得先安抚病人:“伯,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好好治,用最好的药,药都是我在山上挖来的,不花几个钱,你放心,敷用我配制的药,好得快。”
“哎幼,痛!晓华,就靠你了,救救伯……哎幼”
陶晓华让他侧身,他刚抽动身体,又痛得呻吟起来。
陶晓华按住他肋部,问道:“你不要动,告诉我,哪个部位疼得最厉害?”
李广兴指指右侧腹部,皱起眉头吸气道:“这,最痛!”陶晓华观察到,他喊痛的时候,嘴角往左扯。“忍一忍,敷药就好!”陶晓华安慰他,用手轻轻抚摸他右边肋部筋骨,发现肋骨有变化,于是加点力按住。“哎呀!痛。”原来是肋骨断裂,陶晓华平展手掌,小心抚摸患者肋部,观察他疼痛情况,判断一共断了三根肋骨。
“伯,除了肋部这里痛,还有哪个地方疼?”
“好像全身都痛!身体动一下,疼痛更厉害。”李广兴呻吟着回答,声音含湖。
陶晓华犯难了,心里想:患者年纪大,一路颠簸抬回来,骨折会不会造成二次伤害,要不要送医院拍片确诊再用药?明确骨折根数和部位对用药剂量关系大。可是,拍片还得上县医院,天刚下过雨,山路泥泞不堪,拖拉机来回颠簸,骨折患者折腾不起呀。
陶晓华犹豫着细心诊断患者伤情,他知道患者痛感扩散,加上紧张,会有全身疼痛的感觉。他试探地捏患者小腿,李广兴吓得叫起来:“疼,疼,那地方痛得厉害。”他暗暗拿下主意,再仔细查看患者舌苔,眼睛,细致号脉搏,靠自己准确诊断患者伤势,不能让老人来回跑山路折腾了。
经过综合诊断,他断定,广兴伯就摔断了三根肋骨,其他不会有问题。于是,他从药箱挑几味精制中药,再把背包的草药倒出桌面,检出十多中药材,配制成三小堆。
“广兴伯母,马上架火,先煮服用的药汁。这里是一天的药,一天服用三次。”别看老婆子年纪大,干起家务活来,手脚比年轻人还麻利,王妈也在一旁帮助她拾掇,不两下,火就把药壶烧开了,一阵奇异的药香在屋里飘散开来。
李根在一旁看傻眼了,一边用鼻子勐吸气,一边地说:“这是什么药?味道这么香,好诱人。”样子很痴迷。
陶晓华告诉他:“这个就是神药,专治内伤,起催长作用,用上它,肌肉骨骼见血就长……”
李根羡慕地说:“那么神奇,神医就是神医!”
陶晓华吩咐好伯母熬药,自己动手配制敷用的药料。他把各种药材捡放出来,堆成一堆,让李根帮忙搬来石臼,把药材倒进去,说:
“李根,你帮我捣药,春成细末。这里的药还缺两味鲜活药材,我去去就来。”
为神医干活是长见识的事,李根开心地说:“好咧,捣成细末,抱你满意。”
陶晓华在屋檐的墙上摘下一把镰刀和捞网,匆匆出院门。不到一刻钟,他提着两团芭蕉叶包裹的东西回来。
李根讨好地说:“晓华,你看,全捣成粉末了,行了吗?”
陶晓华取出一小撮用手指一碾,满意地说:“捣得细腻,好,这样才好混入鲜料。”说完,慢慢打开芭蕉叶。李根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一包是滴着汁液的芭蕉蕾,一包是爬动不止的河蟹。陶晓华把两味鲜料各分一半小心倒进石臼,说:“你歇一歇,我来捣。”
李根好奇地问:“这两样也算神药?”
第三百五十一章 灵性
陶晓华神秘地说:“天下万物皆有灵性,它们本身是息息相通的。只是我们很多人不知道这个道理。如果了解它们的灵性,利用各物种的相通属性,激活它的药理,就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药效。像你刚看到的芭蕉蕾、河蟹,它们虽然很普通,到处可见,可是它们身上也有和药店里的珍贵药材相通的属性,激活它,就可以当作珍贵药材使用……”
李根听得半懂半不懂,他瞪大眼睛敬慕地看陶晓华捣药,嘴里嗯嗯地应着。他看还有一半的鲜料没放,好奇地问:“这里还有一半,怎么不用完?”
陶晓华指指王妈:“王大妈今天来了媳妇,不料也摔伤了腿,等下还要用。”
屋里,李广兴疼痛难熬,一边呻吟,一边大声催促道:“晓华,晓华,药配好了吗?快给伯敷上,痛啊……”
陶晓华加大手下的劲:“广兴伯,忍忍,就好就好。”
“晓华,原来你真在这。我妈不是上你家找你吗?”王富贵闯进院门,见他们在忙活,大声问道,“广兴伯的伤上药了吗?阿梅在家直喊痛,就等你快点给她治。”
王妈见王富贵来了,连忙问:“阿贵,你不陪阿梅,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王富贵在家等了半天,不见母亲和神医影子,把女朋友交给大嫂照看,匆匆忙忙赶到陶晓华家。知道李广兴摔得重,陶晓华正在他家用药,于是就奔李家而来。
“他们说神医在这里,我就跑来了。”王富贵回答,他好奇地看陶晓华春药,石臼里还看得出部分芭蕉蕾和河蟹爪,“晓华,这是什么药?治广兴伯摔伤就用这个药?”
陶晓华还没回答,一旁的李根卖弄地说:“你知道吗?这就是陶晓华的神药,用它治伤治病,保管药到病除。”
王富贵看石臼里捣得黏湖湖脏兮兮的药材,不相信他的话:“这些东西很普通,我们公婆山田头地角多的是,怎么会是神药呢?”他转头看向陶晓华,“晓华,这只是左料吧,另外还有什么奇效神药?”
陶晓华跟他说实话:“富贵哥,你别看这些药材普通,只要配制好,发挥它们的药效,就能起到神奇的治疗效果。广兴伯肋骨断裂这种伤,就用这幅药剂,保管三天止疼,七天愈好。”
王富贵怀疑地问:“照你说,这就是神药?你春的不是芭蕉蕾螃蟹吗?用这个治疗骨伤?能愈好吗?”他晃着脑袋摇头。
陶晓华说:“富贵哥,你做生意顶呱呱,但不了解药材药性,每种药都有它的灵性,跟你说你也不懂。你就看治疗效果吧。”他一边把中草药捣碎,拌均匀,一边问:“王大妈说,你女朋友摔断了腿骨,严重吗?有没有伤口?”
说到女友的腿伤,王富贵内疚地说:“都怪我,以为熘车下坡没事,哪知道偏偏撞翻了,摩托车压在腿上,看样子是大腿骨折,身体动不了,疼得哆嗦,挺可怜的……都怪我。晓华,快,你敷完李广兴的伤就去给她看看……可是,你用这个神药……真管用吗?”说到眼前的看见的神药,他又犹豫起来。
陶晓华催促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女友腿上有外伤吗?”
王富贵摇头:“没有,我检查过了,她腿上身上都没有伤口。”
陶晓华松一口气:“哦,这就好办多了。闭合式骨折没有外伤,用药没有禁忌,不用担心伤口感染的问题,治疗起来很方便,患者骨伤愈合快,容易恢复。”
王富贵点点头:“嗯,这个道理我懂,我以前听水伯说过。”
李根疑惑地问:“骨伤有没有伤口有区别吗?”
陶晓华没有回答他,只好奇地问王富贵:“富贵哥,你当过医生?水伯是谁?”
王富贵把自己在土伦古寺的奇遇告诉他,说:“那是一个得道高僧,每天坚持练功,功力和医术都非常了得……哦,对了,水伯种有一棵很特别的芭蕉,他说那棵芭蕉有灵性……我想起了,他入药的时候的也用芭蕉蕾,耶,跟你一样!”
陶晓华听得仔细,追问道:“你说,水伯的芭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王富贵回忆道:“那棵芭蕉的叶子特别大,比普通芭蕉叶大得多,绿油油亮晶晶的。果实硕大无比,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个的芭蕉。水伯说那棵芭蕉有灵性,我看了一点也不怀疑。”
陶晓华停下手追问:“水伯跟你说,他是怎么种那棵芭蕉的吗?”
王富贵抓抓头,翻起眼睛:“想起来了……水伯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芭蕉丛练功,给树发功力,还用药汁药渣做浇灌它……”
陶晓华不等他说完就接过他话茬:“巨大的蕉叶,硕大的果实,碧绿油亮……芭蕉属于阴性植物,它肯定种在山谷避阳处,树根常年不见阳光……”
王富贵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你见过那棵芭蕉?”
陶晓华微笑地摇摇头:“我连越南都没到过,怎么去土伦的古寺?听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水伯那棵芭蕉是极阴药物,世上极品,种的地方讲究,护理也不一样。”
王富贵惊喜地说:“怎么,你跟水伯说的一样,难道你认识他?”进门的时候,他对这个神医小弟还怀疑,现在听了他的话,觉得他跟神秘的水伯一样,心里对他肃然起敬,人们称他为神医,看来不假。
陶晓华还是摇摇头:“天下的药理都一样!就像万事万物,它们都是相通的,有灵性的。我们掌握它们的药理,摸准它们的药性,就能够驾驭这些药材,发挥药材的极致药效,就可以做到药到病除,治愈病痛。”
“说得好!”王富贵点头赞许,“晓华,别看你年纪小,你的医学理论已经很深厚,医术非常高明。”他高兴地拿起两张蕉叶,垫在簸箕上,帮助陶晓华掏出石臼的药料,然后看陶晓华给广兴伯敷药。
第三百五十二章 闻药
王福贵好奇地看神医给广兴伯敷药,然后带着他赶往自己家。刚进院门,就听见刘丽梅不住倒吸气呻吟的声音。
王福贵大声地说:“阿梅,神医请到了!”自己先跑一步,到沙发边上,抓住刘丽梅的手,安慰说:“神医到了,他医术很好,会很快治好你的腿伤。”
刘丽梅皱眉痛苦地问:“怎么去那么久……”
王福贵说:“都是泥泞路惹的祸!今天李广兴老伯上镇里买山葵,回来的时候,也是在我们摔倒的那段坡路滑进水沟,伤势比你重,神医给他敷完药就赶过来了。”说完要给她介绍神医。
陶晓华不等他开口,惊喜地叫道:“福贵哥,嫂子真漂亮,城里妹就是不一样,粉白,漂亮!”
刘丽梅一看,惊讶地说:“你就是神医?那么年轻!我还以为是老医生呢……我叫阿梅,让你辛苦了。”
陶晓华谦虚地说:“叫我晓华吧,什么神医?听起来多别扭。别听他们胡吹!我只会治病罢了。”
王福贵竖起大拇指:“阿梅,你别看晓华年纪小,本领大着,医术绝对一等一流。你还记得我跟说过的水伯吗?晓华跟他水平差不离。有神医帮你治伤,你放心好了,肯定好得快。”
王福贵也有一点用药基础,在他帮助下,陶晓华很快就熬药捣药,不一会,院子里就飘起奇异的药香。
刘丽梅原先还在沙发上哼哼着倒吸气,这回闻到药香味,兴奋地勐吸几口,说来奇怪,药香像带着温热的熨斗,一进鼻腔,像一道光,把热气带入身体,刘丽梅感觉到光热漫过全身,好像把身体的病痛过滤一样,排出脚底。她下意识抓抓脚板,脚心也有一股热感。她惊奇起来,悠长地吸进药香,身体好像透亮一样,越来越来舒服,腿上的痛竟然慢慢消失了。
她惊喜地喊道:“阿贵,你快来!”
王福贵手持蒲葵扇加扇几把火,跑进来问:“怎么样?腿又疼了?”
刘丽梅高兴地说:“果然是神医!还没敷上药,只闻药香,我的腿就不痛了。”
王福贵不相信:“哪有怎么神奇的?骨伤也有阵痛的,刚好痛过了,歇一歇吧。”
刘丽梅认真地说:“我没骗你,是真的。你们还没有熬药的时候,我大腿一阵一阵刺痛袭来,痛得钻心,没消停过,我真想哭,但是是你家,我不敢哭出来。刚才闻到药香,很奇异,我就连续吸,结果腿上的痛感没有了。你看——”她怕王福贵不相信,抓着大腿扭扭身体,“你看,不痛。”
王福贵怀疑地说:“心理作用吧,心里想得太急切了,一旦见到医生,即使还没开始用药,病都好一半了。这样的事例报纸报道过。”
刘丽梅都起嘴巴:“你怎么不相信我……我看,药好的话,药香肯定也带有药效,起到镇痛治疗的作用……”
这时,陶晓华已经把药材捣好,他端起石臼走进堂屋,要给患者敷药。刘丽梅好奇地问:
“神医,我觉得腿伤不痛了,是不是你熬煮的药香也起到治疗的作用?”
陶晓华说:“药材配好了,不能等,马上敷,待会再跟你说。”他看看刘丽梅的右腿,转头对王福贵说:“福贵哥,阿梅姐裤管小,挽不上,你拿块毯子来,帮她退下右边裤子。”
刘丽梅躺平身,露出伤腿。陶晓华麻利地一层一层敷上药,压紧,用毛巾缠住,绑结,嘱咐道:“静卧躺好,不要随便动。大小便让福贵哥用盘子来接。年轻人用药二十四小时,明天这个时候,我准时过来拆药。你是闭合伤,三天就可以下地,七天包好。”
刘丽梅惊奇地叫起来:“那么快……”
陶晓华说:“当然,你还得按时服用熬煮的药汤,一天三次,切记。对了,你刚才说闻到药香腿伤的痛感就减少,说明你是敏感体质。药材熬煮沸腾后,药效分子随水汽飘到空气中,这种空气中的药分子比药汤里药分子活跃,被你吸入鼻腔后,进入肺部,很快就融入血液,在周身循环,聚集在病灶,发挥治疗药效,所以痛感就减少甚至消失了。按理说,服用药汁的效果还没有吸入的来得快。”
刘丽梅夸赞地说:“神医就是神医,医术的确比别人高明。药还没用上,闻一闻就能治病了。”她得意地看王福贵,“我说没错吧,闻药香腿就开始好转了。”
王妈听准儿媳说,闻药腿就好,也很惊奇,她上井台洗衣服的时候,逢人就夸神医本领。广兴老婆一边埋头搓衣物,一边作证说:
“就是,神医的药就是神奇,还没敷药的时候,死老头痛得哼哼叫,还骂人。我知道他骨断了,伤痛心烦,不跟他吵。嘿,神医晓华给他用上药,他就乖了,半天下来没哼一声,还连连叫我给他添饭,吃饱了睡得像头猪,一声不吭。神医用的药就是好。”
王妈问她:“老嫂子,早上广兴大哥上街卖山葵,好卖吗?我原先说,要割一畦山葵出街卖,我家宗良嫌它嫩,不让割,只好等下个街天了。”
说到山葵价格,广兴老婆得意地说:“死老头说,今天彩运,刚挑上街,就有县里酒店的人来收,价钱比平时贵。死老头高兴,买了个猪脚回来,走路屁颠屁颠地跑,这不,彩运到头了,变霉运,摔断了肋骨,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老婆子情绪像过山车,刚才还高兴,一下子又变得发愁。
王妈夸耀地说:“种菜怎么得价都不如做生意。我家阿贵在越南转几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生意,额,帮阿梅在那里的海边买了一套新房子。阿梅嘴巴甜,第一次到家就伯母长伯母短的,我看阿贵就是被她哄的,人家说喜欢海边的风景,阿贵就傻乎乎地替她买了。照我说,有钱拿回来在家里起一座漂亮的房子不好吗?”
覃力坚老婆听了,停下搓衣服的手,羡慕地说:“阿贵在外面买房屋了?我看他打小就不一般,胆大心细。那时,同班人个个下地干农活,他就只碾米,学手艺,志向大。”
广兴老婆伤感地说:“哎,都是命。我家李构也不想干农活,成天想发大财。可就是不走正路……哎,他顾他自己的份去了,丢下我和死老头。现在死老头又摔断肋骨,怎么办好?”
第三百五十三章 村长也是官
覃力坚老婆泼掉盘里的污水,添油加醋地说:“伤到肋骨,那要花大钱了。那年,力坚坐单车搭他爸上街,也是雨天路滑,两人都摔到沟底,他爸撞在一棵树根上,肋骨断。医生担心刺伤肺,不让出院,就在医院耗着治了一个多月,卖掉三头大肥猪钱还不够,还跟他姨借了两百块。人一旦有灾祸,只好花钱消灾了。”
广兴老婆担心了:“没伤没病就是发财,一旦因为伤病住院,就不得了了……虽然死老头不住院,但是晓华说,他每天都得用药,又敷又熬,这种神药这么神奇,肯定很珍贵,价钱低不了。”
王妈说:“你愁什么,广兴不是刚卖掉一批山葵吗?价格还贵,怕什么?”
老婆子愁苦地说:“你也知道,山葵见钱,但不容易侍候。好不容易收了点钱,现在又得把钱填到买药去,那不白干了吗?还拿什么过日子?”
这时,陶晓伟扛着锄头过来,听到广兴老婆的半句话,不解问:“伯母,你说什么白干了?现在我们地里种的庄稼,样样都值钱,只是价钱不一样,粗活的庄稼价格低,细活的庄稼价格贵。”边说边放下锄头,到井口汲水喝,然后合掌掬出水,洗一把脸,“还是咱们莲花村的井水好,喝着嘴甜,洗脸凉爽,上哪里找这么好的泉水?”
覃力坚老婆心里酸熘熘地说:“井水是好,但有什么用?发不了财。你看人家阿贵就不留恋这口井水,闯出外面去,发大财了,还没结婚就给女方买了新房子。”
陶晓伟反问她:“七婶,你不要随便嚼舌头。咱们莲花村古井泉远近着名,怎么会没用?喝这泉水健康聪明。我问你,你见过王福贵了?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买新房?你就喜欢捕风捉影。”
覃力坚老婆指指王妈:“阿贵今天回来了,他亲娘说的会有错?”
陶晓伟惊喜地看向王妈:“王大妈,阿贵真回来了?这小子真是,好几年没看到他啦。”
王妈说:“下午到家了,带阿梅回来找晓华看病。路上碰下雨,阿梅的腿摔断了。”于是,把王富贵在土伦遭遇的鬼屋魔镜有声有色讲一遍。井台洗衣服的人们围过来,听得啧啧惊叹。
陶晓伟不以为然地说:“王大妈,什么年代了,你还迷信?这肯定是他们两人水土不服,引起心里作用,出现幻觉。”
“他们的事我也不懂,我是听阿贵说的。”
广兴老婆想到泥路害人,生气地说:“晓伟,你是村长,咱村这条山路祸害不少人,得修修了。”
陶晓伟叹息道:“我知道这条泥路不好走,下雨天更糟了。我和支书找过镇里的领导,找过县里的领导,都说没有指标。这条路十多公里呢,修路费用是一笔大资金,政府没指标,就拨不了款,我们上哪儿找钱修路?”
覃力坚老婆感叹地说:“嗨,咱村多出几个像阿贵这样有钱的老板就好了。”
陶晓伟问王妈:“这小子胖了还是瘦了?我去看看他。”说着,捞起锄头,快步往村里走。
没进王家院门,陶晓伟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咦,是晓华熬的药吧,看来这小子女友还伤得不轻。”踏进院门,陶晓伟羊装生气地大声喊道:
“王福贵,你还记得回来呀,我以为你早迷路了?”
王福贵正陪着刘丽梅说莲花村的典故,听到喊声立刻知道是发小来了,他匆忙说一句:“我们以后再说……”赶紧跑出堂屋。两伙伴相见,四目对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还是王富贵反应快,奔上前抱住陶晓伟肩膀,激动地说:
“晓伟,你肤色比以前黑了很多……”
陶晓伟也很激动:“我不知多少次梦到你回来,这回可是真的啦!”
王福贵在他胳膊上拧一把,陶晓伟痛得叫起来。王福贵逗趣道:“痛了,不会又在梦中吧。”
陶晓伟哈哈笑起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没个正经,爱逗闹……”
王福贵松开臂膀,仔细打量他:“这回你不一样了,是莲花村村长,当官了,肩上有分量,不能像我无忧无虑……”
陶晓伟伸手点他额头:“你也来笑我?村长也算官吗?如果县令是七品芝麻官,那村长是几级的官呀?”
王福贵举手用力拍他肩膀,笑着说:“县长村长都是官,是老百姓的领路人,只是责任大小不同罢了。古代有个九品芝麻官,但他们是官老爷,不能真正为民做主。你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九品以下的芝麻官,但却是人民的公仆,真心实意为老百姓谋幸福,在老百姓心里是管大事的官。”
陶晓伟也笑开了:“嗯,有你这句话,说明你这个商人中毒不深,没有被铜钱蒙蔽眼睛。不管当什么长,都是为了服务群众,替老百姓找到一条走向致富的道路。”
王福贵听了,捏拳朝他胸口轻轻擂过来:“你的话我信。你这辈子不愿走出莲花村,就是看到乡亲们生活艰苦,你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乡亲们的生活,带着他们一起富裕。虽然我们的想法不一样,但是我知道,这是你理想。”
说到理想,陶晓伟脸色忧愁起来:“乡村发展缓慢,不知道理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还是你做生意改变快,几年不见,你就成阔老板了,在国外买了楼房……你的理想实现了。”
王福贵感叹地说:“晓伟,跟你就不说客气话了。乡村有乡村的平稳,生意有生意的凶险。我在外面短短几年,就有不少刀口舔血的经历。要不是我命硬,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挺直着回来。实话说,在外面打拼,命好的话的确来钱快,命不好的话阎罗王来得也快。还是那句话,生活就像一桌菜,酸甜苦辣,各有所爱……”
“阿贵,谁来了,快进来呀,你还在外面滴咕什么?”刘丽梅听王福贵在院子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催促道。
王福贵朗声回答:“是谷王,莲花村谷王来了。”
刘丽梅好奇地问:“什么谷王?快请进屋里来呀!”
第三百五十四章 要致富先修路
王福贵拉着陶晓伟的手进了堂屋,笑着对刘丽梅说:“阿梅,你还认得他吗……”
刘丽梅定睛一看,觉得很脸熟,但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你不是阿贵的朋友吗?我们好像见过面。”
陶晓伟灿然一笑:“刘丽梅,真是你,我们在省城一起追过债。你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
王福贵在旁边介绍说:“他就是莲花村谷王,陶晓伟。”
刘丽梅一拍脑袋:“哎呀,你看我……是这个不争气的脚痛弄湖涂了……陶晓伟,怎么不记得?那时是我们的铁算盘,生意算得很准。我对你印象很深刻。”
陶晓伟两手一摊,说:“刘丽梅,你真会说笑话。我连生意都不会做,怎么算得准呢?我现在是十足的农民,跟庄稼打交道。”
王福贵插嘴道:“陶晓伟虽然在莲花村里,但是带领乡亲们干得轰轰烈烈,研究高产水稻,推广丰产甘蔗,创办乡村书屋,引种经济林,近年又培育种植特种蔬菜……就靠陶晓伟,我们莲花村成为陵川县的小香港,村里出很多种植大户,晓伟被村民封为水稻大王。”
刘丽梅赞叹地说:“你真不简单……”
陶晓伟不好意思了:“王福贵,你别胡扯了……他们那是吹牛。不过,我们莲花村就是好,土壤肥沃,水量充足,山区气候特别好,种植东西容易丰收……”
他看着刘丽梅,真诚地说:“刘丽梅,现在你跟了王福贵,就是莲花村人了。我代表莲花村群众欢饮你!”
刘丽梅噗嗤一笑:“嘿,说得像官宣一样……不过,还真像这么回事……”
王福贵接过她的话:“怎么不像?陶晓伟是莲花村村长,随时可以代表乡亲们,他的话就是官宣。”
陶晓伟敛起笑:“不开玩笑了……王福贵就喜欢搞氛围。刘丽梅,你伤得怎么样?不严重吧。”
刘丽梅都起嘴:“还不是那条烂泥路?依我说,莲花村很好,但是进出莲花村的路就不好了。”
陶晓伟想起自己村长的责任,连忙说:“你第一次回村就糟了罪,让你受苦了。”
王福贵这时才想起给客人倒水,他倒出一碗热腾腾的开水,递给陶晓伟,问他道:“这条进村泥路祸害不少人,李广兴也是今天跌断了肋骨。你是村长,不跟上面反映反映,申请拨款修路吗?”
陶晓伟接过热水:“阿贵,政府也有政府的困难。我已经反映很多年了,但是我们这里是山区,指标没轮到,估计还要等几年……”说完,给碗里吹气喝水。
王福贵转转眼珠,说:“你弟不是在银行吗?你想办法跑跑关系,让政府出面向银行贷款修路,这样,就能尽快解决咱们莲花村走路难的问题了。”
陶晓伟放下碗:“这个办法晓杰也想到了,但是,镇长说,我们山区指标靠后,即使银行放贷,指标轮不上,也不敢要。”
“为什么?”王福贵不解地问。
“没有指标,上面拨不下钱,拿什么去还银行,这个责任谁敢挑?”
王福贵想起以前他们自己拉电的事,说:“看来,靠等政府修路已经跟不上村民需要了,等指标下来,不知猴年马月,就像以前村里拉电一样……”
陶晓伟也回忆起那段奋战创业的事,感叹地说:“自己动手,我们比别村早好多年用上了电!”
王福贵脑海冒出一个主意,大胆地说:“晓伟,政府有困难,等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自己动手修路,就像以前我们铺管接水和筑坝拉电一样……”
陶晓伟吓一跳:“自己修路?你怎么想得出这个主意?你知道这条泥路有多长吗?将近二十公里呢。”
王福贵看着他眼睛说:“这条泥路乡亲们走了多少年了,受的苦还不够吗?政府有困难,指标轮不到。难道还要让它继续祸害乡亲们?”
陶晓伟摇头坚决地说:“修筑二十公里的山路,这不是开玩笑的,这个工程大着呢,得用多少材料?得要多少工人?最要紧的事得花多少钱?这么大的工程,政府才能修,我们自己是没有办法的。”
王福贵坚持道:“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说的?团结力量大。只要村民团结一心,共同出力,没有办不了的事。我们接水拉电不是这么做过来的吗?”
陶晓伟越想越可怕:“这个不一样!以前我们拉水电是小工程,乡亲们咬咬牙出点材料费,大家出工出力,很容易就可以办成。现在是修路,要修的是二十公里的山路,工程浩大,资金、材料、人力都不是以前拉水电可以比的。”
王福贵坚定地说:“我知道修路比以前拉水电困难,但是,等政府指标,不知猴年马月大家才有好路走。你想想,我们现在大家的生活比以前好了,力量比那时大多了。这条泥路除了我们莲花村人要走,还有河源村、河湾村和谷顺村都从这条泥路出入,我们要联系他们,动员所有村民一起修路。这样,力量就壮大了。我看,这条泥路,我们可以自己修,不用等政府指标。”
陶晓伟沉吟一会,说:“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我是莲花村村长,我要把好关,替全村乡亲负责。我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几年轻松日子。现在要自己修路,财力物力人力,全靠村民自己负责。搞不好,路修成了,大伙的生活又退回到解放前了。这不行,我不同意。”
刘丽梅见两人争辩不下,挣扎着坐起来,说:“修路是村民大伙的事,你两个在这里争有什么用?你们同意修路,村民不愿意也没办法。陶晓伟不是村长吗?开个村民大会,征询大家的意见。大家说修就修,不修就不修。”
王福贵不以为然地说:“火车快不快全靠车头带。村长的立场不明确,怎么能发动群众呢?”他用身体挤挤陶晓伟,真诚地说:“晓伟,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该知道,要致富先修路的道理。你看看,我们公婆山下的几个村庄,资源条件都很好,为什么发展不起来,就是道路状况差,运输困难,影响了乡村发展……”
陶晓伟打断他的话:“这个道理我懂。可是,修路是大事,是政府的事。靠群众怎么行?”
第三百五十五章 乡村民主会
第二天下午对时,陶晓华准时来给刘丽梅撤药。刘丽梅惊喜地说:“晓华,你敷的药真神奇,整整一天,腿上没有疼痛。晚上睡觉的时候,伤口好像有东西在游动,是不是骨骼在愈合?”
“嗯,说明肌肉骨骼生长很好……”陶晓伟一边说,一边除掉旧药,他用两根手指试探着轻压伤处,问道:“感觉到痛吗?”
“不痛。”
手指一压,凹痕呈现淡淡的红印,手指一松,凹痕回位迅速,他满意地问:“我就说嘛,阿梅姐体质敏感,药效吸收良好,骨骼已经完全愈合,周围的肌肉也通血脉了。看来你身体素质好,恢复比预期快。”
王福贵高兴地问他:“这么说,阿梅不用等到三天就可以下地活动了?”
陶晓华点头:“嗯,是这样,明天这个时候,阿梅姐就能下地慢慢行走了。但是还不能跑动,也不能提重物,。”
“这太好了。阿梅,明晚晓伟在晒场召开村民大会,谈论修路的事。你可以行走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体验体验乡村的民主生活。”
“嗯!”刘丽梅高兴地笑,“我早就想看看莲花村的古泉井、希望书屋,还有晒场舞台……”
……
太阳已经落山了,西边天空映出一片红霞,霞光跨过半个天空,像挂着一块巨大的黄色幕布。远处的山峰,近处的屋顶,被黄灿灿的霞光染成金黄。
天还没黑,刘江指挥几个小青年在晒场上拉电灯。他让人从晒场边上的人家那里抬来两张书桌,放在舞台中央,准备给村民代表当主席台用。喜欢赶早的村民陆陆续续扛着板凳来到晒场。
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趁开会前的空隙抓紧谈论这两天的见闻。
王福贵手持小方凳,带刘丽梅来到晒场。不少人看到他,挤上前来打招呼。
刘丽梅好奇地打量舞台,不停地问:
“这个舞台是莲花村村民自己修建的吗?”
“平时舞台都有什么人来表演节目?”
“莲花村有文工队吗?”
“有没有电影放?”
王福贵还没有回答,就有热心的村民抢着告诉她。刘丽梅听完了介绍,夸赞道:
“莲花村果真是小香港,不但生产活动搞得好,文化建设还走在很多村寨的前面。”
这时,陶晓伟手持一本笔记本走上晒场,身边不时有乡亲拦住他请教庄稼管理技术的事。陶晓伟简单地交代几句,抬腕看手表,连忙说:“准备到开会时间了,大伙都在等呢。我们散会再说。”
他走到舞台边,看到舞台上的主席台,皱起眉头,大声喊道:
“刘江,我不是让你把书桌搁晒场上吗,你怎么摆到舞台上?”
刘江跑过来说:“今晚的议会很重要,要决定我们的修路问题,我觉得还是要庄重一点好,就更改了你的计划,把主席台设在舞台上。你是村长,你来主持会议,咱们五位村民代表就坐主席台,这样气氛隆重。”
陶晓伟不高兴地说:“你以为是政府开会呀,还讲究什么隆重?我们是村民自己讨论自家的事,要民主,要让大家充分发表自己的看法。你让我坐到主席台上,远离群众,怎么跟大家交流讨论,这不是脱离群众了吗?你马上让人把书桌搬到晒场中间来,让大伙围在旁边。我叫你准备书桌是为了方便记录。”
刘江看看手表,为难地说:“开会时间到了,主席台已经布置好,你就带我们代表坐上舞台吧,这样严肃点。”
陶晓伟生气地看他,不容分辨道:“你就喜欢自作主张!快让人把书桌搬下来,耽误几分钟无所谓。我们要民主,不能高高在上。”
刘江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一招手,几个小伙子连忙把书桌撤下舞台,放在晒场中间。陶晓伟拉一把凳子坐下,乡亲们立刻拢过来,把他围在中间。
刘丽梅好奇,拉着王福贵的手小心往人堆里钻。大家知道王福贵久别重回,挤在前面的漂亮女孩肯定是他女朋友,个个主动给他俩让路。两人一路挤到陶晓伟的书桌旁边。
陶晓伟站起身,拿目光往人群一扫,大声说:“村民朋友们,安静,安静,我们开会了。”
顿时,晒场立刻安静下来,大家信服地注视会场中央的主持人。
“爸,我的弹弓掉了……”不知谁家的小孩急切的叫。旁边的村民摆手示意,指指书桌边的陶晓伟,让他不作声。
会场鸦雀无声。陶晓伟朗声说道:
“各位村民,开会前,给大家介绍一位新人。”他向刘丽梅招招手,示意她站起来,“这位是王福贵老婆,叫刘丽梅。欢迎新人加入我们莲花村。”
刘丽梅一听,下意识双手合掌,点头向大家示好,大方地说:“各位村民,晚上好!打扰大家了,请大家多多关照。”
有人马上议论开了:
“王福贵老婆真漂亮!”
“你看,王福贵老婆城里来的,懂道理!”
王福贵调皮地站上方凳,笑着对大家说:“还没呢,还差一张证!”
哈哈哈!人群哄笑起来。橘黄的灯光下,晒场洋溢着乡村淳朴的欢乐。
小孩子们早就禁不住会场的严肃,趁着大人欢笑,他们挣脱了父母的怀抱,跑到晒场一边追逐嬉戏,叫声笑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王福贵笑得拢不起嘴,刘丽梅笑成弯月眉,他们很久没有体会到乡村集体生活的欢乐。
在孩子们的嬉笑声中,陶晓伟提高音量,把修路的主意向大家讲了一遍,最后,他动情地说:
“各位村民朋友,我们都知道,要致富,先修路。莲花村人不知在这条泥路上走过了多少世代,受这条烂泥路祸害了不知多少人。是时候让这条泥路改变了。莲花村资源丰富,我们要发展生产,就需要有一条好路,把肥料,饲料等生产物资运进来,也需要把我们的生产成果运出去。我给大家算过一笔账,只要把路修好了,晴天,雨天,车照跑,我们大家的收益就可以很快翻一番……”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会场爆发热烈的掌声……掌声未落,不少人迫不及待争论起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修路经费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乡亲们的意见很快统一起来,尽快修路,越快越好。可是,修路的资金怎么来,大家很快分成两派,一派的意见是自己动手筹款,不等政府指标,因为政府指标就像看不到尽头的胡同。另一派的意见是选代表尽快向政府争指标抢项目,靠政府拨款修路,不用自己掏钱。
会议选出王福富、张兴、刘江作为与其他村寨协调工作的联络组。
公婆山下的这条泥路途径四个村寨,莲花村是最后一个,路途最远。所以,对待修路,莲花村人意愿最迫切,其他三个村寨修路意愿都没有他们这么强烈。特别是村委会所在地的河源村,人口最多,意见也最杂,多数人等待政府下达指标,反对掏钱修路。
联络组经过两个多月的动员协调,工作还是没有进展。王福富在电话把情况告诉王福贵。此时,王福贵正在泰国,塑料产品销量业务推进很顺利,他听了陶晓伟的话,不满地说:
“村民的眼光怎么这么狭窄呢?现在是改革开放如火如荼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解放思想,祖国各地的人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靠企业出资的,靠自己出钱的,有项目就上,谁还愿意等?我们公婆山的人就是落后,没见识,要等政府的指标,哪有那么容易?我们是山区,肯定是最后一轮的规划,没有五年八年轮不到我们。哥,咱们村的人意见统一了吗?”
王福富犹豫着说:“青年人乐意,他们赞成掏钱修路。老年人还有想法,他们习惯想等政府拨款。但是,这个问题应该不大,我们三个村民代表正在开展工作,争取他们同意。”
“通路才能致富,这个道理这么难懂吗?很多乡村贫困落后,就是因为道路太差,交通不便,人员往来受限制,信息不通,物资不畅,怎么发展得起来?”
王福富也感慨道:“我们把这个道理反复跟大家说了,很多人都明白,就是不舍得掏钱,说什么修路是政府的事,造桥修路是基础设施,政府出钱,不用老百姓买单……老话讲得对,说到钱便无缘。道理谁都懂,就是不愿自己花钱。”
王福贵在电话里瓮声瓮气地说:“原以为入秋后就是旱季,如果大家意见一致,赞成修路,我们就可以开工修路,可现在……”
王福富说:“大家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电视,音响,沙发,衣柜,大家说换就换,不知道心疼。可是说到修路钱,他们怎么就心疼起来了?”
王富贵沉吟一阵,说:“我们修的是砂石路,人工方面自己动手,剩下就是材料费,资金量不是很大,对大家的生活没有多大影响。”
王福富只是叹气,在旁边的陶晓伟接过电话:“王福贵,乡亲们穷怕了,从他们的角度想,赚个钱不容易,都是头顶烈日挥洒汗水换来的,也难怪他们把钱捂得这么紧。”
王福贵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大胆地说:“晓伟,我知道村里人挣钱不容易,要是村民不愿意出钱修路,筑路的资金我来出!”
陶晓伟吓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修路的钱你自己出?”
“没错!”王福贵肯定地说,“我在村里呆过不少时间,知道农村生活艰难,村民收入有限,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现在我们让他们把血汗钱拿出来修路,很少人确实舍不得。这不怪他们。要怪就怪我们村还比较落后,致富的门路少,没有什么挣钱的途径。”
“晓伟,你知道我这几年为什么不回莲花村吗?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动员村民筹款做生意的事吗?我们没有让乡亲们赚到钱,我心里很难过。从此,我心里暗暗发誓,我就不信我王福贵不会做生意?等到我挣了大钱,有了钱本,我一定回村带动大家一起发家致富。那些年我生意起步艰难,没有脸面回来面对乡亲们。现在,我王福贵在外面经过多年打拼,手上有一点积蓄,跟乡亲们比,钱还是来得比他们容易。修路的钱不用乡亲们掏了,我来出。”
陶晓伟听得很感动,但是他心里清楚,于是提醒道:“阿贵,这条泥路不短,刘江他们测量过,十八公里还多。单是材料费就是一笔大数目。再说,这条山路不但是我们莲花村的路,河源村、河湾村,六顺村的村民都有份,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来出钱呀。”
王福贵决然地说:“晓伟,你不用担心,我现在的公司生意正旺,业务往东南亚发展,利润还是稳定的。我决定了,我原本就要找一个服务乡村的机会。现在正好,这条烂泥路祸害了这么多村民,到我王福贵治治它的时候了。”
陶晓伟冷静地说:“王福贵,我知道你是一个好胜的人,这几年在外面发展很成功,赚了不少钱。可是,修路资金不是小数目。你预算过没有,你能支撑得住吗?不能因为修路的事,把你公司的业务拖垮了。”
王福贵呵呵笑道:“晓伟,我们是发小,我知道你的好意。这条山路不到二十公里,我们又不是修水泥路,只铺砂石,最多扩宽路面,挖好水沟,埋设排水管,这个资金我还是可以应付得过来。”
陶晓伟见他主意已决,激动地说:“王福贵,你解决了修路资金,这就好办了。我替莲花村的乡亲们感谢你,替公婆山下的四个乡村的村民感谢你!王福贵,你包了修路的经费,剩下的其他事情,你放心,我来负责。”
陶晓伟觉得很奇怪,一股豪情从心底燃起,就像刚毕业那阵在村里拉水接电时的创业壮举一样。人就要有志气,只要有决心,没有办不到的事。如果怕这怕那,畏首畏尾,啥事都等不来。
红彤彤的夕阳挂在山头,像一个巨大的红宝石。陶晓伟三口五口两下就扒完碗里的饭,他丢下饭碗,摘下墙上的哨子,掸掉上面的灰尘,心里激动起来:老伙子,有两年功夫不用上你了吧。哔哔!他轻轻一吹,哨子发出清脆的哨声。
家里人还在吃饭,一个个奇怪地看他。小儿子陶建锋好奇地问:“爸爸,你吹哨子干什么?”
第三百五十七章 剪彩
陶晓伟故作神秘地说:“今晚我们莲花村开会,宣布重大事情。”
两个儿子一听,欢呼起来:“哦,今晚开会咯!”孩子们最喜欢热闹,每次村里开会,大人们积极争论,孩子们玩得火爆,那是他们最快乐最难忘的时刻。
廖佳艳不满地问:“大人有事开会,你们小孩子高兴什么?”
陶建彬撂下饭碗,拍手叫起来:“玩冲锋,抓坏人。”
陶军红看看儿子,不解地问:“咱们村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自从陶晓伟当了村长以后,他就坚持一个原则,村里的事不随便跟家里人说。这次马上就要开会了,他忍不住喜悦,提前给爸爸透个风:“反正要开会了,跟你们说也无妨。咱们修路的资金解决了,王福贵说,他包下了修路的费用。”
二嫂正起身添饭,听了一愣,转头盯着儿子问:“什么?王福贵自己包下了修路的钱?”陶军红也放下碗,面带怀疑地看着儿子。
陶晓伟点头说:“对,他已经决定了,修路的钱他出,不用我们大家筹集钱款了。”
二嫂惊叹道:“王福贵这小伙子真行呀,成大老板了,有这么多钱!”
陶军红夸耀地说:“这不只是钱的问题,关键是他有这份心,舍得拿出这一大笔钱。要说有钱,河源村的董家财没有钱吗?人家十年前就包工程搞建筑,钱不比阿贵少,可是人家有这个觉悟吗?阿贵这小伙子真行,不忘本,发了财不忘咱们大家,舍得拿钱替大家办事。”
陶晓伟出了大门,抬头望望开始没入山后背的红宝石一样的夕阳,拎着哨子快步往晒场走。
“爸,等等我……”两个孩子匆忙丢下饭碗,紧跟在后面跑。
陶晓伟来到晒场,拿起哨子用力吹,“哔哔哔!哔哔哔!”尖厉的哨声划破傍晚的天空,在鸡啼狗叫的衬托下,显得特别突兀。这是村里紧急开会的哨声。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突然而尖厉的哨声,很多村民愣了一下,不少人跑出房屋朝晒场方向张望,嘴里不停地打听:
“出什么事啦?”
“村长怎么要开紧急会?”
大家一肚子狐疑赶往晒场,相互询问开会原因。陶晓伟脸色神秘,似笑非笑,谁问都不回答。晒场挤满了人,陶晓伟看大家来得差不多了,转身走上舞台,面对大家。晒场的人静下来,今天村长太反常了,平时开会最反对上舞台,只有上级发来重大政策或重要通知的时候,他才走上舞台大声宣布。晒场静悄悄的,场边玩耍的孩子也感觉到气氛不一样,停下来好奇地张望。
陶晓伟大声地说:
“乡亲们,告诉大家一个重大喜讯,莲花村通往北山国道的修路费不用我们大家出了……”
话没说完,会场沸腾起来,乡亲们兴奋地欢叫道:“好!好!太好了!”
大家相视着征询:
“政府的指标下来啦?”
“上级同意拨款修路了?”
“是不是跟银行贷款?”
陶晓伟连续举双手往下压:“大家先不要议论,听我说完,不要议论,听我说完。”
会场好不容易静下来。陶晓伟提高音量清楚地宣布:“修路的钱全部由我们莲花村的王福贵同志包了……”
会场再次沸腾起来,大家纷纷惊讶地议论:
“王福贵把修路的钱全包了?这小子有良心,发财了不忘我们。”
“咱们莲花村有阔老板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大方!”
“王宗良这儿子好样的,有觉悟,这种人就是办大事的人。”
王宗良刚一听到儿子把修路的钱全包了,着实吓了一跳,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儿子要为修建整条山路买单,不知要花费多少钱,很心疼。喜的是,儿子这几年在外面没白跑,有胸怀有肚量,肯为大家出大钱,不愧是我王宗良的儿子,值得骄傲。他的脸色起先很凝重,现在开始舒展起来,跟着大伙笑。
有人问他:“王宗良,你儿子为大家出大钱了,他跟你商量过吗?”
王宗良大方地说:“哈哈,他挣的钱他要怎么花难道还要问我?这不是家长制了吗?”
更多人围过来,不停地夸赞他儿子:
“王宗良,阿贵不简单,是见大世面的人。”
“阿贵是大老板了,一定发了大财。”
“以前我还怀疑他夸夸其谈,这回真见识他了,果真能办大事。”
王宗良笑嘻嘻的,脸上有光,感到无比自豪。
农村人淳朴实在,挣钱不容易,心疼出钱,但是,他们个个都有一身蛮力,出力就不心疼了。修路资金解决了,剩下的一切都好办。联络组不用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把四个村庄的修路工作组织起来,成立修路指挥部。大家一致同意,总指挥由修路出资人王福贵出任,选举村主任朱少敏和莲花村村长陶晓伟担任副指挥,四个村庄都有人进入指挥部,组织和协调修路工作。
王福贵非常高兴,终于能为乡亲们办一件大事了,他把第一笔资金打入朱少敏开的修路专项户头。村民热情高涨,除了每户指定一个人出工外,不少村民自愿报名加入修路队伍。施工队伍远远超过预计人数,指挥部把他们分成五个分队,每个分队负责施工一个路段。开工的日期快要到了,材料组、后勤保障组和施工组的人马忙碌地准备,每个人的脸上都含着笑。
开工的日子到了,王福贵和刘丽梅从县城租一辆轿车,直奔莲花村。轿车驶出北山国道,开进公婆山下这条泥路,摇摇晃晃向最深处的莲花村驶去。好在天宫作美,阳光灿烂,干硬的路面扬起一路灰尘。
“不下雨什么都好办,最多颠簸一点罢了。”王福贵满意地说,“等到砂石路修好,我们回莲花村就不担心下雨了。”
到了村头,已经有两部吉普车挡在路边。出租车刚停下,王福贵摇下车窗,只见村支书胡振华带着朱少敏陶晓伟簇拥这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走上前来。王福贵连忙拉着刘丽梅下车。
西装走在前面,第一个握住了王福贵的手,声音洪亮地说:“王总,欢迎欢迎,欢迎荣归故里。我们就等着你来剪彩了。”
跟在身后的胡振华连忙介绍:“王总,这位是北山镇镇长潘子梁。”潘镇长吩咐村他:“支书,王总到就是吉时到,可以起鼓剪彩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筑路
胡振华转身朝村头一招手:“锣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恰恰,恰恰,恰恰恰!村口传来一阵激烈的锣鼓声,两队鼓手分立路边,用热烈的鼓点欢迎领导。在鼓声渲染下,人群激动不已。
王福贵心潮澎湃往前看,鼓手后面,已经拉起红彩带。潘镇长拉起王福贵的手,把他让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夸他:“王总心系故乡,致富不忘家乡。没有你的大力支持,这条山路十年八年不一定轮得到指标。”
王福贵经不住夸,谦虚地说:“为家乡出一把力,应该的……小事小事,不足挂齿。”
“这不是小事啦。你把这条路修起来,龙川村委四个村寨几千人家都受益,大家很感激你。”
陶晓伟听从支书吩咐,按工地奠基仪式的规格举行剪彩活动,他挑五个模样俊的姑娘手持剪刀等候在彩带后面。五位领导踏着鼓点走到彩带前,鼓声紧密了一阵后,骤然停止,现场一片安静。
潘镇长致辞,他热情洋溢地夸赞王福贵致富服务家乡的善举,希望山路重修后,在王福贵创业精神的带动下,大家发奋努力,共同致富。他讲话完毕,支书胡振华宣布剪彩。鼓声再次响起,在欢快跳跃的鼓点中,在现场乡亲们的见证下,五个人接过剪刀,剪下吉祥火红的彩带,开启了公婆山下乡村的新生活。
送走了参加剪彩活动的领导,王福贵兴致盎然地挽起裤管,跟现场热火朝天的群众一起干起来。他嫌村口施工点的路段平缓,不刺激,驶出大哥的摩托车,越过一个个汗流浃背的村民,开到山路最出名的大弯弓斜坡下。这里是整条山路最难施工的路段,刘江带精干民兵负责在这里施工。
“刘江,你还是老样子,英雄不减当年,哪里骨头最硬,你就在哪里。”
刘江正在起劲撬一块大石头,没来得及应声,旁边一个民兵先开口了:“我们就喜欢跟着队长,啃硬骨头够劲,刺激!”
刘江把大石块撬动起来,他停下肩膀上的撬杆,看看头顶上的烈日:“阿贵,你是这条山路的贵人,你在村口看他们干活就行了,太阳大,这里不容易施工,你不用跑来。”
王福贵不理他的话,架好车,走到他旁边,从村民手上接过一跟木杆,插进巨石下:“来,还像以前那样,我们一起撬!”
刘江怀疑地看他:“你……你还行吗?”
王福贵肩膀抵住撬杆,弓腰,咬牙用力一顶,巨石晃了晃,他得意地说:“有什么不行的,想当年,我的力道不比你小。”
“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一起来!”刘江回想起那时候他们同心协力干活的情景,高兴地叫一声,他转动木杆,插入巨石底,两人齐喊口号:“一,二,三……一,二,三……”巨石无奈地滚离不知躺卧了多少年的温床,一步一摇晃地向路边滚去。
太阳越来越猛烈,知了不知疲倦地高歌欢唱,声音此起彼落。王福贵的衣服全湿透了,贴在身上。他看刘江上衣的背后板结了一层白盐,知道他的衣服肯定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就索性把上衣脱下来,丢向一丛灌木:“反正湿透了,穿着费劲。”
刘江提醒他说:“太阳大,你皮肤嫩,小心晒脱皮。”
王福贵挺挺健硕的腰身,拍了一下晒得起热的肩膀,自豪地说:“很久没有在这么猛的太阳底下干活了,正好晒晒日光浴,补补钙。”
……
秦飞鸿在挖路边的陡坡,他力气壮,高高扬起十字锄,狠劲挖土。突然,当啷一声,锄嘴撞上一块石头,迸出火星。
“咦,这里也有大石块?”他叫了一声。旁边的两个村民举锄头跑过来帮忙扒土。陡坡下还真有石头,不,是两块石板,歪斜地埋在土里。
“飞鸿哥,谁把石板立在这里?是不是后面藏在宝藏?”一个叫阿南的村民好奇地问。
“啊南,你傻瓜呀,这里是深山野林的偏僻地方,财主都不出一个,哪来的宝藏?”秦飞鸿嘲笑他。
另一个年长的村民捋捋下巴,说:“难说,公婆山是圣地,风水好着,说不定这里是龙脉经过的地穴,哪个大土豪在这里埋葬先祖,藏有宝贝呢。”
阿南听了,不服气地说:“对。飞鸿哥,你看看,这里没有村庄,哪来的石板?肯定是哪个富豪的祖墓,说不定埋有大把宝物。”
秦飞鸿一听,起了好奇,他扬起十字锄,挖松石板底部的泥土,对他们说:“你们相信有宝物,我们就挖开看看。来,把石板旁边的土扒开。”
三个人,锄头铁铲轮番使用,陡坡的土容易扒掉,不一会,石板全暴露在眼前。秦飞鸿用手拂去石板上面的泥土,石板呈青灰色,表面粗糙,显得很古朴。秦飞鸿把两块石板的正面都仔细看一遍,没有发现一处刻字。他不满地说:
“你们谁说这里是大户人家的祖坟?墓碑不是要刻字吗?你来看,石板上一个字也没有?怎么会是墓碑呢?”
两个相视一眼,失望地说:
“不管是不是坟墓,这里都要挖成路基,我们先把土扒出来再说。”
他们这一番争论引来附近的几个村民,大家看到陡坡立着的两块大石碑,好奇地一起用力,继续挖开后面的泥土,把石板撬出来。
几个人合力,把两块石板搬到路上。秦飞鸿让大家再把石板背面翻过来,两面的情况都一样,没有刻上一个字。他用手抚摸石板粗糙的表面,若有所思地说:
“这里是荒凉地带,如果有人家在这个地方建墓地,石板就是墓碑,应该刻字才对呀。可是,这两块石板没有字,到底是做什么用呢?”
“后面的泥很松,是浮土。”阿南惊喜地举起铁铲铲开浮泥,很快就出现一个大窟窿,他兴奋地叫道:“这里有一个洞,说不定通往藏宝贝的地方。”
大家连忙凑近去看,果然,石板后面还藏着一个洞穴,比水桶还大,可以爬进一个人。
第三百五十九章 洞穴
“信不信?”年长的村民宽叔得意地朝秦飞鸿看,“我就说嘛,我们这里是公婆山圣地,风水没的说,可能有大财主在这里修祖坟。这个洞穴可能就是墓道,通往墓室呢。”
“我来,我来。”秦飞鸿心一喜,他扒开众人,提起铁铲跪在洞前探手去捣洞穴。洞里堆积的浮泥纷纷滚落,弄得他前襟全是泥土。他怀疑地说:“难道是墓道?墓道不埋设机关吗?至少填上土,怎么可能把墓道留着,墓主不担心盗墓贼下手吗?”
浮土掉落后,洞穴的原状暴露在众人眼前。这是一个圆形洞穴,洞壁光滑,没有留下凿痕,倒像是什么东西经常爬行过一样。秦飞鸿想起民兵队长讲过的巨蟒故事,站起身朝坡底的刘江喊道:
“队长,快过来!这里有情况,发现一个大洞穴!”
刘江丢下木杆,赶紧跑上坡来。王福贵好奇,也扔下撬杆,跟在后面。两人来到洞穴跟前,刘江惊讶地叫道:“这陡坡靠近路边,平时长满灌丛,缠绕藤蔓,没想到里面还有洞天。洞穴通向哪里?有多深?”
秦飞鸿继续扒拉洞里的泥土,伸头往洞里窥探:
“很深,里面黑不溜秋的,看不到底,估计是通往山脊的方向。”
“你们让开,我来看看。”刘江把凑在洞穴前的村民拉开,挤到跟前,趴在秦飞鸿身旁,往洞里瞄。堵在洞口的泥土扒掉了,整个洞穴黑黝黝地不知通到什么地方。
王福贵挤上前,把脑袋伸进洞口朝里看,惊讶地叫道:“洞穴深不见底,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他拔出脑袋,往山脊那头望去,说:“坡底的山塘就绕到山脊后面,那里是山塘腹部,水最深。是不是洞穴通往山塘?”
欢叔不以为然,卖弄地说:“你们看,山脊坐北朝南,面临龙溪,前台开阔,是龙脉的地方,风水很好。说不定这就是一条墓道,通上山脊那里,那里藏着墓室……”
刘江回头朝众人喊:“洞里黑麻麻的,什么也看不见。谁带有电筒?”
大伙笑开了:“大白天的,太阳那么猛,谁会带电筒?”
李根在不远处填路,大声回答道:“我带有,在摩托车篮里。”
刘江对嘲笑的人说:“看见吗?村里人为了赶工作,有时天黑还舍不得收工回家,就经常备有一支电筒。”
李根手举电筒挤到洞口前,刘江接过来,滴答一声推上开关,用光柱往洞里探照。洞穴一下子敞亮起来,往里延伸四五十米后,就只看见洞壁,好像朝下走势,此外,洞里空洞洞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刘江相信王福贵的话,说:“山洞往下走,估计是通向山塘……”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慌张起来,“山洞连接山塘的水,是不是水鬼的巢穴?水鬼从山塘通过洞穴爬到这里,潜伏在路边,伏击过往行人……”
秦飞鸿打断他的话:“你说水鬼?那是两年前的事了。自从我们组织民兵巡逻抓捕以后,水鬼哪里还敢出现过了?”
李根接过他的话:“你们知道吗?水鬼是从陵河上游跑下来的。我舅妈娘家就住那,她说,那几年,那里的原始森林大规模开垦,密林被砍伐,溪流被填平,开发成甘蔗种植基地,面积比我们这里的甘蔗地大得多。历年隐藏在密林里的水鬼无处藏身,沿河道一路下来四处游窜,惊扰了凌河两岸的人。后来,各处村民组织起来,抓捕的抓捕,驱赶的驱赶,水鬼不久就销声匿迹了。”
“如果放在前年,这个洞穴直通山塘,说不定就是水鬼的窝巢。但是现在水鬼绝迹了,山洞的泥土又干又松,不会是水鬼出没的地方。”
刘江举电筒细看洞穴内壁,有东西爬行的痕迹,用鼻子闻了闻,一股潮霉的味道,他说:“这个洞穴废弃很久了,不管是水鬼还是别的什么动物,都很长时间不在这里通过了。你们不用怕,里面没有危险。谁跟我一起爬进去?”
王福贵拉拉他衣角,毛遂自荐:“我,我跟你进山洞。”
刘江转头怀疑地看他,说:“你?还行吗?你离开莲花村多年,不熟悉这里的情况,还是换个人吧……”
王福贵坚决地说:“你不相信我?我也是在公婆山下长大的,这里的哪条溪流哪个山谷我不懂?我就要进山洞。想当年,我们上公婆山打猎,挖药材,抓神龟……什么我没经历过,哪样我输给你?”
刘江不信任地说:“我知道你那时很生猛,比我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脱离了我们莲花村,对我们乡村的情况不了解。出现意料不到的事你还会处理吗?”
王福贵挽起袖子:“我生是莲花村的人,血管流淌的是莲花村的血。乡村的事我都经历过,多大的事我就会处理。”
刘江见他铁了心,知道他脾气犟,只好认了,说:“好吧。但是,你跟在我后面,听我指挥。飞鸿,挑根木棒给王福贵,我们一起进洞穴。”他换了一把短柄铁铲。
“知道,少啰嗦!”王福贵不服气地说。
秦飞鸿选一根结实沉重的宪木棍递给王富贵:“嗫,拿着,这个硬实,防身。”
王福贵接过木棍,两人匍匐着一前一后爬进洞穴。洞里空气不通,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刘江长时间跟土家肥打交道,什么臭味都能闻,他连鼻子都不捂,在前面使劲往里爬。王福贵爬不到三十米,就被臭味熏得难受,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肚子的东西总想往外漾。他捂住鼻子,强忍住,憋着气,速度慢了下来。
刘江发觉身后没人跟上来,艰难地转头往后看,拿电筒对他照,不悦地说:
“我就说嘛,你已经不比当年了,受不了洞里的臭味了。”
王福贵为难地抬起头,突然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头顶的洞壁,惊骇地喊道:
“刘江,洞壁上面怎么有一只手?快看看,手上拿什么?”
刘江顺着他的方向一看,洞顶有一处凹窝,最深处露着一只手,像山体深处伸出的一条手臂。
第三百六十章 古墓
刘江艰难地把身体折转身回来,顺着王富贵的视线举起电筒照过去,这一看,他不禁惊叫起来:“啊,上面还有一个洞穴,入口有一只手在挡着。”光柱下,只见头上有一个黑黝黝的洞穴通往山顶,洞口旁边张开一只手,手里握着一条白色大围巾。
王福贵来了精神,把手里的木棒挪到前面,举起来,去挑动围巾,嘶嘶,围巾被木棍一搅动,破裂成无数碎片飘落下来,洒在刘江面前,他急忙用电筒一照,这是蛇皮,蟒蛇的皮,在公婆山上他见多了。他沉思地说:
“这条蟒蛇很大……对,是巨蟒蜕下的皮。原来这个山洞是巨蟒挖出来的。”
王福贵焦急地对他说:“快照头上,看看那条手臂。”
刘江急忙举起手电,电筒却没有亮。他不禁骂道:“妈的,关键时刻,偏偏没有电。”他刷刷刷快速推动开关,手电勉强亮起一道橘黄的光柱,照在那只紧握蛇皮的神秘怪手上,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王福贵挺挺身,想用木棍去敲那只手。刘江拉住他手臂制止:
“先别动,手电没电了,看不清,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我们先退出洞口,换新电筒再进来探个究竟。”
洞穴外,秦飞鸿看着刘江和王福贵两人一前一后爬进洞里,心里很焦急。但是,他不敢跟王福贵抢进洞,这条山路是人家出钱修的,难道优先进洞的机会也要跟人家争吗?他搓着手在路边来回走,时不时凑到洞口往里面看。刘江他们进去很深了,只留下一片漆黑的暗影。还是他想得周到,洞穴不知有多深,就李根一支电筒怎么够用?他叫来两个年轻人,让他们赶回村里取来几支带四节电池的长手电。
陶晓华听说大弯弓路段出现神秘洞穴,连忙从村头踩上单车,赶到大弯弓路边的洞口看热闹。他看到王福贵两人蓬头垢面从洞里爬出来,满头大汗,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急忙上前说:
“阿贵哥,你是我们莲花村的大老板,在洞外等着看结果就行了。让我来,考古我在行,一有什么情况我马上告诉你。”说着,伸手去接王福贵的木棍。
王福贵的好奇心刚被洞里的景象激起,怎么肯让人?他侧身躲开陶晓华:“谁说让你来?我还要进山洞……我们刚在洞里发现巨蟒的皮,估计这个山洞是蟒蛇挖出来的,里面有一条岔道,看洞穴走势,一头通往山上,一头往下,应该通向山背后的山塘。”
陶晓华只好看向刘江,说:“队长,你看你累的,满脸都是汗,你在外面休息一下,换我来……”
刘江说:“洞里情况不明,不知道有没有危险,这是我这个民兵队长的责任……”他想到陶晓华的历史专长,沉吟了片刻,目光停留在秦飞鸿手里的几支长节电筒上,“有新电筒了?好,晓华是神医,懂考古,我们三个人一起进洞,彼此好照应。”
刘江坚持爬在前头,三个人再次钻进洞里。爬到岔道的地方,他折转回来,让陶晓华举电筒照向头顶挂着蛇皮的手臂。王福贵挤在一边握紧木棍做好防范,刘江拿起短柄铁铲去敲打那只神秘的手。
笃笃……奇怪!那只手臂有弹性,但是声音却是木质的。
刘江大胆起来,仰头逼近洞顶的手臂,加大力度,再次敲打。笃笃笃!是铁铲撞击木头发出的声音,错不了。
刘江急忙说:“晓华,手电照准一点,近一些……”他趋近岔道口,弓起腰,索性用铁铲去挑那只手臂上缠着的蛇皮。
陶晓华也往前一步,跪直上身,举起电筒凑近那只手。蛇皮被挑落了,光柱下,一截像极了手掌的古树根穿出洞壁,蟒蛇把根须磨掉了,只剩下弯曲的手臂和粗壮的手指。
刘江伸手抓住树根突兀的五指,举手臂擦脸上的汗,哑然失笑道:“吓死人,我还以为是怪兽的手,原来只是一截树根……”
王福贵笑他:“我就说,蟒蛇洞而已,看你吓得掉了魂,还说是民兵队的英雄队长呢。”
刘江不服气地说:“村里的怪事可不少,闹鬼火的,抓赌鬼的,捉水鬼的……你早就逃离了莲花村,哪里知道我们后来经历过的那些惊险的事情?我就担心洞里古怪,可能隐藏着什么离奇的事。还好,就一截吓人的树根罢了。”
陶晓华拿手电照向通往山顶的洞穴,问道:“队长,我们是往上还是往下?”
刘江说:“我们三个人一起前进,先往下。”他爬在前面,后面两人紧紧跟着,三哥人继续匍匐前行,就着洞穴走势往下滑。约莫前进了二百多米,前面漏出一丝亮光。
刘江高兴地说:“看来就到洞口了,不远处有光线。”他手下加大了力气,爬行速度比刚才快得多。光线从树叶藤蔓漏下来,看不清外面的情景。刘江举起铁铲奋力去捣,把堵在洞口的藤蔓草叶扒向一边,眼前一下子霍亮起来。
这里是一处大石块,洞口就卧在石块底下。刘江挑开草木藤条,跳出洞口,面前就是山塘。三个人查看了一遍洞口的情况,刘江说:
“这里没有什么。我们还是往山顶上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
这回,陶晓华打头,他一手拿电筒,一手提木棍,爬在前面。爬上岔道口,洞穴变得陡峭,三个人艰难地往上爬,大概爬行了一百多米,洞穴堆积不少浮泥,越来越窄。
“队长,拿铁铲过来,人过不去了。”陶晓华回头喊道。
“洞里窄,小心点。”刘江把铁铲轻轻递给王福贵,王福贵再把铁铲移到前面。陶晓华把手电和木棍交给王福贵,举着铁铲在前面扒土开路,扒出的泥土顺着洞穴滚下来,弄得三个人满身都是泥。
“嗨,有光亮,前面有出口。”陶晓华兴奋地叫起来,继续用力扒泥,浮泥嗖嗖往后面掉落。很快,前面透出一片光亮,露出一个洞口。
三个人鱼贯爬出洞口。这是一处坍塌的悬崖,脚下歪着两块墓碑。陶晓华惊喜地叫道:
“这里有古墓……”
第三百六十一章 土司三太子
陶晓华好像一个猎人进入围猎场,兴奋地左瞧右看,他手持铁铲,这里铲一铲,那里挖一挖。
刘江举起木棍敲敲面前的墓碑,惊讶地说:“墓碑上面有刻字,晓华,你历史好,快来看看,是什么年代的古墓……刚才他们在山下还争论着古墓的事,没想到,这个蟒蛇洞真通到古墓来了。”
王福贵好奇地打量古墓周边的情况:这是一片坍塌废弃的古墓,位于山顶一处陡峭的悬崖里,上下都是笔直的石壁,古墓这里正好突出一块平台,像一张天然的椅子,看来风水相当不错。坟墓已经倒塌凹陷,部分陶罐碎片经雨水冲刷露出地面。他指着墓地平台对两人说:
“你们看,这是天然坟地,风水极佳,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墓场。可惜被人破坏了,估计是盗墓贼干的。我们看仔细点,看是什么人家的墓地,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宝贝?”
陶晓华惊喜地说:
“这个古墓年代久远,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他在塌陷的墓坑挖掏一阵,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把铁铲一丢,对着墓碑研究起来。他用衣角擦拭墓碑上面的苔痕,但因为年月太久,苔痕混合砂砾,粘得很紧。他举手掌抹一把额上的汗珠,就着汗水继续擦墓碑上的文字。这回,终于可以勉强看出字迹了。
“宋……元……丰,土司……季子潘琦……”陶晓华一边仔细地辨认,一边惊喜地念着墓碑上面的文字,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等把辩清的字念完了,他激动地说:
“这个古墓果然不简单,有来历!”
刘江连忙问他道:“看出是什么年代的坟墓啦?”
陶晓华高兴地说:“宋代的古墓,还是土司家的。”他指着石碑上字,“你们来看,土司季子,就是说是土司三太子的坟墓。土司就是当地的土皇帝,权利大得很,就像内地的诸侯国王一样。”
刘江一听,喜出望外:“这么说,这个古墓就是土司的皇家陵墓了,墓里陪葬的宝贝肯定少不了……”
王福贵在一旁平静地说:“这里的位置这么好,上下都是陡壁,普通人家根本没办法在这里修建坟墓,肯定是土豪家的墓地了。可是,你们看,坟墓年代久远,破坏很严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盗挖……”
刘江说:“不管经过多少次盗墓,只要墓主身份尊贵,应该还有不少东西。”
陶晓华一边看墓碑,一边说:“那时候的土司姓潘,墓主叫潘琦,土司家的三太子。墓碑介绍简要,他管理土司府库,就是地方的财神爷,娶了六房夫人,生有十九个子女。五十四岁的时候,押运粮草上前线,遭遇敌人伏击,中了敌兵毒箭,不治身亡……”
刘江高兴地说:“财神爷?这里是财神爷的坟墓,墓室里的宝藏就更多了。晓华,你对历史文化熟悉,快点找找看,墓室在什么位置?”
陶晓华近年来因为研究历史药方的缘故,读了很多传统文化的书,对风水龙脉的走势也了解不少。他根据左右山体的形态和走势,结合墓地前台的景观来判断,确定了墓室的位置。他很有把握地拿起铁铲,在墓碑后面一处坍塌的地方,大力开挖,说:
“这里就是风水的最佳点,龙穴就在下面,底下就是财神爷的墓室。”
“好,你先歇着,我来挖。”刘江抢过他的短柄铁铲,甩开膀子挖起来,把挖开的泥土抛到一边,不一会,身后就堆积起一个小土包。挖到一米多深的时候,突然,铁铲喀嚓一声,碰上了硬物。
陶晓华对他说:“听声音像是石板,墓室挖到了。刘江哥,你累了,换我来。”刘江担心触碰到墓室的宝贝,不敢出力了:“好,到墓室了,你来,你懂行!”陶晓华仔细铲掉石板前后的泥土,一块青黑色的石板出现在眼前。王福贵拿起木棍推推侧面的泥,说:“旁边还有一块。”陶晓华继续往旁边挖,把周围的泥土铲下来抛掉,两块石板歪斜着交叉在一起。
陶晓华想了想,说:“我知道了,这是墓室的护板,用来防水防盗的。护板前面就是墓室了。”
王福贵盯着青黑色的石板,觉得眼熟,说:“这里的石板跟山脚蟒蛇洞口的石板一个样,难道山下的石板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陶晓华观察一下墓地地形,说:“墓地被盗墓贼破坏严重,你看墓室的护板都歪倒了,估计有石板被挖出来,被经年累月的雨水冲刷,掉到悬崖下,顺着山坡滚到路边,过往的人们拿来堵住那个可怕的蛇洞……”
说完,他往手里吐一口唾沫,搓搓手掌,精神大振,用力往墓室中心挖去。他在墓室中间刨出一个大坑,累得大汗淋漓。
王福贵说:“轮到我来。”他接过陶晓华手里的铁铲,奋力地左右开挖。
陶晓华提醒他:“动作轻点,这里是墓室中心了,小心别碰着墓室有用的东西。”
王福贵不敢用蛮力了,他躬下腰身,仔细扒拉泥土。刘江蹲在一旁看他清理墓室,突发奇想遇到大批宝藏,笑着对陶晓华说:
“晓华,这回我们发财了。什么时候请阿哥们喝喜酒?你和覃芳可算是青梅竹马
了,该成家了。”
陶晓华也不隐瞒,老实地说:“刘江哥,不怕你笑话。可能是缘分没到吧,我有心,人家无意,没办法。”
刘江不相信:“覃芳这傻妹,神医她都看不上眼?她想要找什么人家?”
陶晓华拿木棍捣捣石板,说:“女人的心,谁摸得准?我们乡下娃,哪像这里的土司三太子,娶上六房太太?也许人家不想嫁村里,想嫁到城里去呢?”
刘江说:“等我们挖到三太子的宝藏,包管她死心塌地追着你。”
陶晓华白他一眼:“做梦!”
三个人不停地轮换,终于把护板里的墓室清理出来,可是,除了一副空空如也的破败石棺和部分散落的陶器残片,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发现。
第三百六十二章 惊魂
刘江三人从荆棘丛里钻出路面,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李根看见他们,连忙问道:
“队长,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打探到古墓了吗?有没有宝藏?”
刘江无神地看他,懒得回话。一旁的秦飞鸿看得仔细,说:
“你不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吗?肯定是一无所获了。”
王福贵抖抖身上的泥沙,强打起精神:
“李根,让你说对了,蛇洞还真通往山上的古墓,这个古墓可不一般……”
李根一听,得意地说:“我就说吧,我们这里公婆山圣地,什么奇迹没有?阿贵哥,你说,古墓是哪个土豪家的?”
秦飞鸿跑过来,抢先问道:
“肯定是镇上财主家的坟墓……墓里可藏有宝贝?”
王福贵故作神秘地说:“你猜猜?”
李根不等他回答,抢着说:“贵哥说了,这个古墓不一般,那肯定是有好东西了。”
刘江不想让大家吊胃口,大声说:“坟墓是古代土司家的,可是被盗墓贼挖了很多遍,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大家听了,都很失望,带着征询的眼光看向陶晓华。陶晓华沮丧地摊开手。秦飞鸿生气地说:“早知道这样,你们三个人就不用这么辛苦,白白跑这么一趟了。”
李根不相信,怀疑地问:“既然是土司家的坟墓,土司不就是土皇帝吗?那就是皇陵了。晓华,你看清楚了吗?是哪个朝代的土司?”
陶晓华说:“宋朝,墓碑上刻有文字,宋朝元丰年间的土司古墓,错不了。墓主还是土司府里的三太子呢。可惜,三太子的坟墓经历时间太久,被贼人无数次盗挖,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王福贵补充说:“对了,蟒蛇洞口的那两块石板就是从古墓那里滚落下来的。”
秦飞鸿来了兴趣:“土皇帝家里的古墓石板,那也是不平凡的东西。”他走到路边,拿锄头敲敲扔在草丛中的石板,“我拿一块回家垫东西,还剩下一块,谁要?”
宽叔用锄头柄撑着头,摆摆手,说:“坟墓的东西,谁敢要?怕不吉利。”
秦飞鸿嘲笑他:“宽叔,什么年代了,你还那么迷信?我才不相信那一套。”说完,他选一块满意的石板,用树枝扫干净,搬到路上放好,等收工再用拖拉机载回家。
到了家门口,秦飞鸿吃力地把石板搬下车。秦飞鹏见,一边跑上前帮抬,一边好奇地问:“哥,哪来这么漂亮的石板?用来干什么?”
秦飞鸿喘着粗气:“堂屋前水沟那块木板蛀虫了,这块石板大小正好够用,我量过了。”两人把石板抬到堂屋前,重重地放下。秦飞鸿把排水沟上的木板拆掉,换上石板,用脚踩踏平稳,满意地说:“你看,刚好。石板不会烂,可以长久用。”
“爸爸,我们家的木桥换新桥了……这回不用担心桥断了。”儿子楚帆从屋里跑出来,好奇地在石板桥上跳。平时爷爷带他出门,总让他小心脚下,木板被虫蛀出无数小孔,怕断裂。
这时,秦老四背着锄头从庄稼地里回来,秦楚帆跳得更起劲,他得意地对爷爷说:“爷爷,爸爸换新桥了,以后不用担心桥坏了。”
爷爷疼爱地说:“阿帆乖,以后过桥就放心了……”他转头问儿子:“飞鸿,早上看你们修路很热闹,新路修到哪儿啦?”因为每户只出两个精干劳动力,秦家就让两个儿子出工,剪彩的时候,他去看了一阵热闹,后来就下地理芦笋,那也是陶晓伟给村民推荐的新菜品种。
“爸,啊贵哥好样的,他包下了修路的费用,大家的干劲很足,五个路段同时开工,进展很快。我们的任务是大弯弓那里,只半天功夫,就整理好一公里多的路基,照这个速度,不出三天,就可以弄好路基,接下来就铺砂石了。”秦飞鸿高兴地说。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特别开心,自家门前换了石板桥,出街的山路马上就变成砂石路,秦老四端起满满一碗酒,惬意呷一口,快慰地啧一声,向往地说:“等山路修好了,我要第一个踩单车上街……以后拉大米、玉米棒、山葵出街卖,就不用担心天下雨了。”
媳妇丽红夹一块肥肉给他:“爸,你别光顾喝酒,吃菜送酒呀……路修好了,进出方便,我们家要考虑扩种芦笋,芦笋比山葵容易侍候,产量大,来钱快。”她看一眼小叔飞鹏,“飞鹏,快给咱们家添一房新媳妇,家里田地多,人手不够。”
婆婆四婶听了正合心意,接过话茬:“飞鹏,听大嫂说了没有?你毕业回来也有几年功夫了,男大当家,女大当嫁,该娶个媳妇立个家了。”
秦飞鹏连忙扒饭,含糊地说:“妈,大嫂,我要自由自在,不想娶老婆那么快。你们怎么总喜欢催人成家?”
四婶连忙说:“早成家早好,孩子大得快。像你哥,二十岁就结婚了,你看楚帆都三岁了,多乖!阿贵哥跟飞鸿同一年,虽然做生意有钱,但是成家晚,现在还没有一个孩子,迟了……”
秦飞鹏嘟囔着说:“反正我不急,以后再说……”
四婶摇摇头:“你们年轻人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听话呢?”
这时,屋里已经昏暗下来,秦飞鹏赶紧扒完饭,借机起身去门边开灯。楚帆吃饱了,丢下饭碗跑到堂屋门外,在新石板桥上跳着玩。突然,他啪一声摔倒地上,惊骇地叫起来:
“谁?谁拉我的脚?”
秦飞鹏就近飞跑过来扶起他:“楚帆,碰哪里了,没摔痛吧?”
楚帆指着石板桥,惊恐地说:“我只在玩,不知是谁拉住我的脚。”
丽红也跑出来了,两人听了失声笑起来:“石板那里哪有人?是石板滑……”
因为高兴,一家人聚在堂屋憧憬着未来,一直到夜深才睡觉。到了十二点,全家人都睡着了,屋里静悄悄的。突然,楚帆从梦中惊醒过来,样子很恐惧,不停地哭,哭声凄厉,划破乡村夜空。秦飞鸿和丽红轮流抱着他又劝又哄,一直折腾一个多时辰才停歇。
四婶不安地说:“是不是天黑的时候摔跤惊吓了魂?”
可怕的是,此后,每天夜里十二点,楚帆准时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不停地啼哭。谁哄都没用,哭够一个时辰,或许是苦累了,他才沉沉地睡去。
秦家人饱受惊扰,四婶无奈地带着孙子找覃大凤抓药。覃大凤仔细看着他红红的眼睛,说:“楚帆心神不安,受惊魂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阴气
覃大凤仔细看楚帆红肿的眼睛,不解地问:“楚帆被什么吓到了,他心神很不安,受惊魂了。”
四婶心疼地说:“大凤,孙子每晚都哭得凄惨,是不是病了?你快给他想想办法呀。”
覃大凤捏住孩子手腕号号脉搏:“孩子没有生什么病,但是吓得厉害……”
四婶回忆着说:“我想起了,楚帆原来不是这样。第一次哭的那晚,他在门外摔了一跤,是不是受惊吓了?”
覃大凤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你孙子怎么心神不宁,是摔跤吓坏了,魂吓跑了……我先给他开两副药安安神,你就用喊魂的方法,每天晚上出门外替她喊魂,把魂魄喊回来。”
四婶回来以后,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天一黑,她备好喊魂用的物品,取一件孙子的衣服,别上一枚穿红线的铁针,拿一碗大米,点三支香,出院门外树下来回不停地走,一边走,一边抓一小把米往左右两边撒,口里虔诚地喊:“楚帆,快回家呦!楚帆,快回家呦!”喊了好一阵后,她把三支香插进树根,将孙子的衣服摆在香柱后面,手抓起米四下撒,然后虔诚地立在香炷前,嘴里不住地喊魂:“观音菩萨保佑!土地公公保佑!列祖列宗保佑!楚帆,你快回家呦!快跟奶奶回家呦……”
喊了好一阵,四婶蹲下身,抱起孙子的衣服,塞进怀里,拔下燃得正旺的三支香,一手拿香,一手持碗,一直不停地喊着回家:“楚帆,快回家呦!楚帆,快回家呦!”
到了堂屋门外孙子摔跤的地方,四婶把三根香插在石板桥旁边,再撒几把米,继续不停地喊魂,最后冲屋里大声喊道:“楚帆回来了吗?”
丽红在里屋配合着回答:“楚帆回来啦!”
四婶快步走进里屋,把衣服抖一抖,往孙子身上披去,笑着说:“楚帆回家啦!好咯好咯。”
做完了这一切,四婶放心地说:“晓华不在家,忙着铺路,我找大凤了,她说,楚帆就是摔跤吓跑魂,今晚我喊魂了,不会再哭了。”这晚,全家人睡得特别早,因为连续多天被楚帆的奇怪哭啼惊扰,没有一个人睡成一个安稳觉,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到了十二点准时,楚帆又像往常一样惊醒过来,然后不断地啼哭,声音凄厉,神态恐怖。四婶慌了,手脚无措地反复说:“怎么又哭了,怎么又哭了,不是喊过魂了吗,不是喊过魂了吗……”
秦老四,秦飞鸿,丽红,秦飞鹏个个都被吵醒起来,一个个无神地在堂屋来回走。第二天晚上,楚帆还是继续不停地哭啼。第三天、第四天,都一样……
覃大凤不相信,天一黑就赶到秦家等着看怪事,四婶陪着她在堂屋聊天打发时间。
“铛——铛——”墙上的挂钟响了,还不到第十声,里屋楚帆的哭声就传出来。四婶紧张地说:“你看,又哭了,一到夜里十二就准时哭……”
覃大凤奇怪地问:“每天都这样吗?都是十二点就开始哭?”
四婶害怕地点点头。
孩子哭声在夜里显得特别凄厉。丽红抱着儿子步出堂屋劝哄他。覃大凤不解地问:
“楚帆那晚是怎么摔倒的?你们把他摔跤的详细情况告诉我。”
丽红努力地回忆着:“那是修路的第一天,他爸不知从哪里搬回来一块石板,就是堂屋门前的那块,楚帆在石板桥上玩,摔了一跤,就是那天晚上开始哭,此后每晚准时十二点就哭,哭够一个时辰才睡觉,一直到现在没停过……”她一边说,一边抱着不停啼哭的孩子走出门外,用脚踏着石板给大凤看。
覃大凤蹲下身,用手摸摸石板,一股寒气直逼过来。她惊讶地问:
“这块石板从哪里来?”
“鬼知道飞鸿从哪里抗来。”丽红转头朝里屋大声喊道,“飞鸿,飞鸿,快起来。大凤奶奶有话问你。”
秦飞鸿披一件上衣出来,搓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困死了,干嘛?”覃大凤严肃地问他:“飞鸿,这块石板不一般,阴气很重,你是从哪里搬来的?”
秦飞鸿被孩子的哭声吵得心烦,不耐烦地说:“路边,就是大弯弓上坡那里。”
覃大凤转着眼珠回忆说:“大弯弓……大弯弓路边没有这样的石板。”
“陶晓华说,是从山上掉落下来……”秦飞鸿打着哈欠,以手掩口,“我白天忙着挑砂石铺路,困得很,楚帆哭不停,没睡够过……你们哄他,没什么事我去睡觉了。”
覃大凤平时经常上山采药,对公婆山一带的山头了如指掌,她沉吟地说:“大弯弓上坡的地方,不就是翔龙山吗?翔龙山山顶有一处悬崖,上面有一个古墓,古墓被人乱挖……这块石板恐怕就是从古墓那里滚下来的。”
四婶意识到不妙,紧张地说:“大凤姑,你是说,这块石板是从坟墓拿来的?”
覃大凤肯定地说:“这块石板阴气这么重,错不了,就是从古墓搬来的。坟墓的东西不能搬进家,这样不吉利。”她果断地说,“四婶,你孙子啼哭不止,就是受到这块墓地石板的侵扰……快把它搬走,扔得越远越好。”
丽红犹豫地说:“飞鸿……他不一定相信……”
覃大凤抱怨地说:“年轻人懂什么……你跟他讲也不明白。”四婶怕夜长梦多,急忙唤醒老头子。秦老四听了她的话,恍然大悟:“我就说嘛,这孙子每天晚上准时啼哭,哭得让人恐怖,肯定是碰上什么邪门的事,原来是这块石板。坟墓的东西怎么能拿回家里。”他弯下腰,把石板立起来,想搬走。但是,一个人力量不够,只挪走几步远。他干脆牵出家里的公牛,拉上牛车,两公婆一起把石板丢进车里。秦老四头也不回地把石板拉往村后的山里扔掉了。
第二天晚上,秦老四,四婶和丽红忐忑不安地等到深夜。十二点的钟声一响,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紧张地盯着挂钟。十二次钟声敲完了,没有听到楚帆的哭声。三人相视一笑,终于放心了。从此,秦家才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