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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渣     寰宇雷君txt下载     寰宇雷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凤翎之誓

    斩玉的声音,让正准备离去的朱雀震骇不已,她在巨大的震颤中恢复了人形,缓缓转身,望着“燚引之海”中央的斩玉,就如望着一个活生生的厉鬼一般可怖。朱雀虽然知道那是斩玉的声音无疑,但还是条件反射般说道:“身处‘燚引’之中,你绝对不可能发出声音,我一定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斩玉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这声音若不是我发出的,又会是谁?难道这里,除开你我,还有第三个人?”

    别人虽然无法体会“燚引成殇”的厉害,但是朱雀是深深明白这个阶段的可怖的。身处“燚引成殇”,从身体到灵魂,都不可能再有丝毫的活动,就算是第一个踏入透明“燚引”的青鸾,也不可能在“燚引成殇”的过程中发出任何的声响。

    往前眼前的斩玉,听着这个完全超出朱雀认知的怪异声音,朱雀不停地重复着:“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发出声音,你的身体和灵魂都被‘燚引’之火的离火结界锁死,就算是灵魂,也不可能……”

    “我早就已经没有灵魂了!”斩玉那近乎冷血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一丝的感情,没有半点的色彩,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也知道,我的灵魂早就泯灭在‘虫灵泥潭’,我又怎么可能发出灵魂之声?”

    “那么,你发出的,到底是什么声音?”朱雀已经颤抖着走到了斩玉的面前,望着斩玉那双只剩下空洞的眼眶,眼眶边还有一些眼珠爆裂后剩下的残液,“你倒是用哪里发出的声音?你的声音,到底来自哪里?”

    “其实你知道答案的。”斩玉那冷血般的声音回答道,“其实答案一直在你心里。”

    朱雀目不转睛地望着斩玉,心念电转,自语道:“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难道说,难道说,你是用仇恨,发出的声音?那条孽龙……”

    “是的,那条龙——我斩家密室上的龙形钢锁,一条为赎罪而来的孽龙,他盛放着我全部的仇恨。现在,我正带着仇恨而涅槃。”斩玉那冰冷的感情依然没有一丝波动,“仇恨,可不受离火结界的控制。”

    “可是,我依然不明白。”朱雀立即以一种暴怒的语气反驳,“你身体已死,灵魂已灭,这条孽龙把‘仇恨’还给了你,你又何处安放……”

    “谁告诉你这股仇恨的力量需要安放?”那股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蔑,“这股仇恨的力量,本就自成一体,何须安放?”

    “你说什么?”朱雀浑身一颤,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似乎斩玉的这句话,如割在她身上的刀子一般,“你说这股力量——自成一体,不需安放?”

    斩玉那冰冷的仇恨之音有了一丝平静的味道:“你本来早就可以离开此地的,但是你却告诉了我关于凤凰族的秘密,你也能详细给我讲解关于涅槃的历史,我很感动,所以,我也该报答你。”

    斩玉的意思是,他刚才的话,包含着对朱雀的“报答”。也就是说,他的话中,隐含着重要的信息——至少对朱雀来说,非常重要的信息。朱雀能领悟到吗?

    朱雀沉默了,先前,她以为自己明白了修炼的法门,千年等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等到了进阶的方法,可是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没有抓住关键。

    而这个关键,此刻已经被斩玉说了出来。

    若不是自己突发善心,告诉斩玉关于凤凰族的一切,关于“涅槃”的历史,斩玉会自己即将离开时,说出这个“关键”吗?

    朱雀怔怔地回味着斩玉的话,嘴里喏喏地呓语着,不断重复着斩玉的话,不断翻来覆去地咀嚼,似乎要把斩玉的话咬碎一般。

    斩玉的话,只有短短十几个字:“这股力量,自成一体,何须安放?”

    “其实,修炼到你这个程度,早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了。”斩玉的仇恨之音再次响起,“只是,你不敢相信这个答案罢了!我说的对吗?”

    “我确实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确实不敢相信这个答案。”面对斩玉那双可怖的眼眶,朱雀的双眼依然无神,“一股力量,怎么可能有生命?”

    “我就说,聪明如你,早就该想到了。”斩玉冰冷的声音冷笑了两声,说道,“大千世界,一花一树,一沙一尘,无不有生命,力量又为何不能有生命?”

    朱雀回答不出来,因为这个答案,已经超出了朱雀认知的范畴。斩玉接下来的话,让朱雀更加地震惊。斩玉说道:“朱雀,从你的叙述中我了解到,涅槃会有三种可能,有成功,也有失败。你可曾思考过一个问题,就是这涅槃成功和失败的原因!”

    朱雀傲然道:“自然思考过,不然我何以走到今天?”

    “哦”斩玉冷冰冰地笑道,“那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朱雀冷哼了一声,说道:“涅槃成功还是失败,主要看一个人的身体够不够强横,意志够不够坚强,能不能熬过四十九天的痛楚。”

    “很好,你理解得很透彻。”斩玉说道,“身体够不够强横,自然由离火的温度来判断,那么意志够不够坚强,又由谁来判断呢?”

    这个问题一出口,朱雀就已经愣住了,加上斩玉连珠炮般问出以下几个问题,朱雀更加无言以对。斩玉继续问道:“为什么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选择涅槃的凤凰们都会经历四十九天的失败?如果中途这只凤凰意志不够坚定,已经选择了放弃,为什么他没有立即被烧成飞灰?如果中途选择放弃的凤凰,在涅槃末期又坚强了起来,又该谁来判断他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

    经过长长的沉默,朱雀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说道:“也就是说,涅槃之火,不仅有生命,还有思想,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它对涅槃体的一种判断,对吧?”

    斩玉没有回答她,而是说了另外一段话,这段话,将成为整个寰宇世界的一个新的起点。

    斩玉的仇恨之声说道:“与山川沟通,山川如泣如诉;与**沟通,**如癫如狂;与自然沟通,我便是自然;品尝仇恨,了解仇恨,我便是仇恨……”

    斩玉的声音,此刻听来,竟犹如黄钟大吕:“若你感受到火的生命,感受到火的思想,与火沟通,何愁涅槃不成?”

    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朱雀,这个屈指可数的达到“四象境”的高手,这个不可一世的凤凰族人,这个一直笼罩在自信和自信中的“五凤”之一的朱雀,竟然朝着斩玉,直通通跪了下去。

    “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先生的指点。”朱雀的语气诚恳而热烈,“若没有悟通这一点,我必将在第八次涅槃中,魂飞魄散——所以,先生之恩,如同再造。”

    估计这世界,没有几个人能被朱雀唤作先生。朱雀对着还在涅槃中的斩玉扣了三个头,旋即起身,一声清啸,化作一只朱红的凤凰,伸出长长的凤喙,从尾部衔下了三根金光闪闪的翎毛。

    朱雀恭恭敬敬地低下凤头,将那三根翎毛放在了斩玉的脚边,然后后退。

    离斩玉有十尺的距离,朱雀停了下来,高昂着凤头,展开身上所有的羽翼,飞舞到了空中,用一种梵音般庄严的语调说道:“我朱雀在此,以凤凰族的荣耀立誓,此生,尽我朱雀之力,为人皇完成三件事,不成不休,不死不休!翎毛燃烧,朱雀赴约……”

    伴随着一声长鸣,朱雀振翅朝着门外飞去。在飞行的过程中,整个身体渐渐虚华,最后化作一团通红的火焰,消失在空气中。

    朱雀的那一声长鸣,饱含着激动和欣喜,充满着兴奋和期待,她哪里知道,她的这个誓言,会让她在未来的战争中,处于多么矛盾的境地。

    炼狱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三根赤红的翎毛,还在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没想到,我的第一个盟友,会是一只凤凰。”斩玉竟然在自言自语,“若是还能找到一条龙当盟友,可就……”

    “难道我不是一条龙?”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龙?”

    这个声音低沉沙哑,就像是常年失声,突然发言的那种生涩,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怪异。这声音,不是来自别处,正是来自斩玉手腕上的“龙形钢锁”——朱雀口中的孽龙!

    “呵呵,至少那个青龙吟浪,就比你强。”斩玉的声音太过冰冷,听来总是不近人情,“至少,在修为上比你强。”

    “那是以前。你觉得这次涅槃后,他还能强过我?”龙形钢锁的语气中,也有几分期待。

    “你也在涅槃?”斩玉的仇恨之声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和我进入这里,就是为了涅槃?”

    龙形钢锁居然笑了,而且笑得极为得意:“我几千年来的等待,几千年的守候,终于等到你的出现。不为涅槃重生,你以为我为的是什么?”

    “有意思!”斩玉说道,“这么说来,你愿意成为我的盟友喽?”

    “我与人皇,不过相互利用。”龙形钢锁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隐隐竟有一股威严的感觉,“结盟的事,我可不敢肯定,不过,我至少能保证不与人皇为敌。”

    “如果我能让你当上龙皇,又当如何?”斩玉冷笑道。

    “龙皇?呵呵!”龙形钢锁来了兴趣,“你若能助我当上龙皇,我蛟伐立誓,我也尽我蛟伐之力,为人皇完成三件事,不成不休,不死不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九十二章:卧龙夜截

    趁着夜色,雷落展开身法背着莞尔回到了雷皇村。莞尔的母亲竟还未睡下,房里的灯还亮着。

    送莞尔到家,莞尔的母亲也没有了先前对待雷落的那种凶狠的态度,也许是竹溪湖的那件事,让莞尔母亲彻底改变了对莞尔的看法。

    雷落心里有事,也没有过多解释,便赶回家去。自己的父母也还没有睡觉,雷落跟他们打过招呼,随便解释了下原因,便回房去了。

    父母在房间里讨论着雷落到底干什么去了,声音虽然小,但是雷落却听得清清楚楚。雷落妈说:“这都这么晚了,他和莞尔怎么回来了?该不是他俩吵架了?你说他们两个小青年这么出去,会不会出啥问题……”雷老大打着呵欠说:“你瞎操啥心,赶快睡觉了,冷死了……”雷落妈便着急地说:“不操心不操心,搞出问题了咋办?”雷老大没好气地说:“人家女娃娃那边都没你担心,你瞎担心个啥名堂,真搞出个啥来,大不了娶回家……”

    雷落实在听不下去了,心思重新回到了那神秘的火龙舞点睛人身上来。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的老者,或许真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不然怎么会让每一个“幸运观众”都如此折服?还有,那精彩绝伦的“火龙舞”,如果愿意收酬出演,一定赚得盆满钵满,为什么这龙姓人家就是不愿意,而坚持“火龙舞”只属于回龙?

    灵光一闪,脑子里出现了那座四层楼高的回龙塔,塔身上缠绕的一条青龙,形态逼真,面目狰狞,大有乘风欲去的架势……雷落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如果不去看看,今晚决计是睡不着了。

    待父母房间里响起了他们此起彼伏的鼾声,雷落灭了灯,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来到屋外,展开脚程往回龙奔去。四下虽漆黑一片,却难不住雷落的心眼,索性闭上眼睛,世界了然于胸,一个眨眼,已经奔出好几里路。

    离回龙越来越近,雷落的心跳就越来越快,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雷落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干什么,雷落也无法预见自己会遭遇什么,但是就有那么一股好奇和神秘在牵引着他,诱惑着他……

    近了,更近了,一片屋宇已经进入雷落心眼的范围,那让雷落夜不能寐的回龙塔即将出现,就在这一瞬间,一团速度奇快的黑漆漆的东西抢在回龙塔之前出现在了雷落心眼的视线范围内,并朝着雷落猛冲过来。

    “震来虩虩,笑言哑哑,步若双雷,身似电花。”雷落当然不会被它集中,震雷演卦步一驳一爻,身子一侧,那东西便贴着身子飞了过去。这么一来,雷落的身影便停了下来,而雷落正前方,已多了一个气定神闲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果然有问题。

    雷落睁开了眼睛,凝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影,不是那点睛的老者,但总觉得有点熟悉,似乎在看“火龙舞”时见过。漆黑的夜里,像雷落这样一个黑影飞奔,来势之快,身法之迅捷,绝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此人在面对雷落时,并没有丝毫的慌乱,而且能用最有效的方法停下雷落的身影,这人,一定不简单。

    雷落本有求而来,这种情况,自然不会贸起冲突,便迈步向那人影走了过去。那人依然不动,待到雷落近得有五米左右距离时,那人举起了右掌,示意雷落停下。近距离观察此人,是一个壮实的汉子,皮肤黝黑,目光如炬。他见雷落停了下来,便放下右手,不再有动作了。

    他们就那么对望着,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整个卧龙场一片漆黑,看不见半点灯火,连动物的叫吠声都听不见,沉寂得就像一片坟墓。这肯定不正常,这个小镇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死寂。于是,雷落先开口了。

    “请问为什么要挡着我的去路?”雷落故作惊讶地问道,“在下只是路过而已。”

    那汉子凝视了雷落一阵,才回答道:“太爷说你是个磊落的人,没想到你第一句话就在撒谎。”雷落心里暗吃了一惊,赶紧追问:“你说的太爷可是给火龙点眼睛的老人?”那汉子带着一种自豪的口吻回答道:“这卧龙场,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敢称太爷。”

    “实不相瞒,在下半夜赶来,就是有事向太爷请教。”既然对方都表明自己是太爷的人了,雷落还有什么理由不说实话,况且雷落是有求而来,不坦诚恐怕是不行的。于是赶紧表明来意,并解释说:“你半路阻道,在下实在分敌我,这才撒谎,还请见谅。”雷落真心诚意的一番解释,没料得却换得那汉子的一声冷嘲:“难不成你觉得在这世上,还有你的敌人?”

    这话可就大有深意了,他没有说这“卧龙场”,而说这“世上”,便足以说明他对雷落不是一般的了解。雷落正想开口问他何出此言,却不料他率先伸出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雷落说:“多说无益,太爷知道你要前来,派我在此相候,你能过得了这根线,我带你去见太爷,若是过不了,请回吧。”说着挥掌一划,雷落与他之间的泥地上,多了一条细沟。这人说话语气坚定有力,那一划更是轻描淡写,竟然是要和雷落动手。

    纵然雷落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也只好憋在心里,看来走到哪里都是一个道理:有实力,才有发言权。

    要动手,雷落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会使用哪个“素”的武功?风、泽、火雷落都比较熟悉了,他刚才的一划,绝不是其中之一,自己该怎么应对?面对这个陌生的汉子,雷落是该尽全力还是先试探性的出招?一时间雷落竟然没有了主意。那汉子似乎看出了雷落的顾虑,爽朗地说道:“尽管出招,不会有人看到的……”

    如此看来,雷落的所有一切,早已经落入别人的意料之中,若想要找到答案,唯有按照别人的意思一步步走下去,如果雷落不想要答案,现在就转身离开,此人想必也不会阻挠。问题是,雷落怎么可能走?那就闯吧,对方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能过地上的细沟就行。如果说要雷落和他交手,说实话雷落连怎么进攻都不知道,到现在雷落都还没有掌握一套行之有效的进攻招式,但是说到“闯”,那可是雷落“震雷演卦步”的专长。

    观察了一下地面的细沟,离对方有两米的距离,离雷落有三米左右的距离,如果雷落斜刺里冲出去,最多四米,就能冲过那条细沟,而四米,于雷落而言,不过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就能办到。为保证一击必中,雷落必须拿出最快的速度。心念所至,体内雷元已经开始澎湃激荡,整个躯体充满能量,就如一支待弦的利箭。“踏宫坐肩,坎中有线,艮若覆碗,身如弓弦。”这可能是震雷演卦步中最快的一步了,身随心动,雷落一步踏了出去……

    身影刚动,就那一瞬间,那汉子拿捏时机竟然如此妙到毫颠,自如地挥出一掌,便有一团速度奇快的黑漆漆的物体迎面奔来。这一掌如果挥出太早,雷落自然可以从容避开;如果挥出稍晚一步,雷落身形已动,这一掌也就只有落空的份……但是这一掌就是这么不早不晚,在雷落将动未动,未动已动的一瞬间来了。

    那黑漆漆的物体带着一股危险地味道,凌厉得如同一支利箭。如果继续前冲,势必与他撞上,不管“鸢雷盾”是不是能抵得住,雷落都不敢冒这个险,赶紧收脚,“兑上为虚,坤走三断,进退为爻,虚实为换。”慌乱中震雷演卦步就着九宫八卦连踏,身形数变,总算是躲了过去,却是说不出的狼狈。再看了汉子,就那么站着,气定神闲,似乎一直都没有动过。雷落不由心里打鼓,自己最快的身法怕是奏不了效了,怎么办?

    细细回味了下这个汉子的话,发现其实他对于雷落并无恶意,只是在奉行一个命令罢了。而发出这个命令的人,就更没有恶意了。既然没有恶意,那这一场赌博就显得轻松多了,大不了不见而已。这么一来,雷落便消掉了顾虑,头脑也变得灵活起来。于是,雷落轻轻地,缓缓地,向前踏出了一步。雷落这一踏步看似简单,实则大有讲究:雷落没有运用任何雷元的力量来踏这一步,如果他要阻止雷落,那么雷落可以全副身心来应付他的攻击,这样就从容得多;如果他没有阻止雷落,那么雷落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去。这么一来,雷落便能占得先机。

    不知是他还没有想好对策,还是对于结果胸有成竹,竟然没有阻止雷落的缓步前进。越是平静,就越是凶险,这是雷落最切身的体会,此刻自然不敢怠慢,屏息凝神,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去。两米、一米……只要再迈一步,雷落便能踏过线去,那人准备怎么做?雷落踏还是不踏?如此简单的一步,竟然搞得雷落满头大汗……

    不管了,这最后的一步,雷落咬紧牙关,毅然踏了下去。又是在将踏未踏,未踏已踏的一瞬间,那汉子出招了,这次是双掌前推,看似云淡风轻,却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暗力涌来,雷落本想硬着头皮,仗着体内澎湃的雷元硬冲过去,却不料一接触那暗力,便被撞得摇晃了几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又回到了刚才的起点。那汉子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就这么点本事,可见不着太爷。”这话让人大为光火,一下子点燃了好胜之心。体内阳流阴流澎湃激荡,电光闪闪,雷声隆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顷刻间充盈起来,那种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感觉又来了。

    “左阳若焱,右阴若冻,左右同予,万物可控。”这次,雷落准备先用素控让对方全身动弹不得,看他怎么阻止自己。四肢百骸的能量分左右阴阳,从双掌喷涌出去,毫无征兆地便接触到了那汉子的身躯,雷落明显感觉对方的身体在为之一颤,成功了,他一定是被雷落雷元的素控控制住了,心中一激动,震雷演卦步连踏,雷落又一次奔了出去。

第九十三章:皇体重临

    身处透明“燚引之火”,准确的说是那“燚引之火”已经进入体内,身体被离火结界严严实实地控制着,可是斩玉依然发出了“仇恨的声音”。

    看来那来历尚且不明的龙形钢锁恐怕并非一心在帮助斩玉,他不过是在自救罢了。听了斩玉的条件,龙形钢锁兴奋了:“龙皇?呵呵!你若能助我当上龙皇,我蛟伐立誓,我也尽我蛟伐之力,为人皇完成三件事,不成不休,不死不休!”

    这龙形钢锁,居然有名字——蛟伐。就名字,便给人一种暴戾的意味。

    “不过话说回来,要助我当上人皇,恐怕不易。”蛟伐的语气有些冷冷的意味,“你可知道要当上龙皇,有多难?”

    斩玉用仇恨发出的声音,听来让人极端不舒服:“你们龙族的皇位,本就是强者居之,别告诉我你连打败‘螭离’的勇气都没有。”

    “螭离?笑话!”蛟伐恶狠狠地说道,“龙皇之位本就是他从我手中夺走的,若不是元老会偏袒他,助他‘蜕生’,他岂是我的对手?”

    斩玉冷笑了一声,似乎对这蛟伐并没有好感:“毕竟他螭离已经‘蜕生’成功,踏入四象境……”

    蛟伐笑了,笑得充满着悲壮的意味:“哈哈哈……若论天资,论勤奋,龙族第一个有资格‘蜕生’的,绝对是我,他螭离不过出生比我好罢了,说什么武力为上,说什么能者居之,都是屁话——人皇,待我俩涅槃重生,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说!”斩玉冷冷地说道。

    “你只需要帮我牵制龙族的元老会,螭离那家伙,我会亲手杀了他。”蛟伐说得咬牙切齿,真不知道这个螭离与他,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怎么?你怕龙族的元老会?”斩玉的语气有些好奇,“那元老会的老家伙们,不过是些身处‘八卦镜’的老朽,你若涅槃成功,还会怕他们?”

    蛟伐恨恨切齿道:“你有所不知,元老会的老家伙手中有一把武器,那是龙族所有人的弱点……”

    “呵呵呵呵……”斩玉顿时兴奋起来,“我如帮你抢到那把武器,又当如何?”

    蛟伐想了想,然后郑重地说道:“有困我必帮,有难我必救,有需要,任君差遣。”

    “越来越有意思了。”斩玉顿了顿,沉声说道,“话已至此,不必多言,我们还是从眼下的涅槃开始吧。”

    蛟伐冷冷一笑:“这涅槃,我蛟伐必定成功,难不成,你没有把握?”

    听了蛟伐的嘲笑,斩玉的声音显得更加冰冷:“笑话,我只是担心你罢了,你若失败,我会很伤心的,哈哈哈哈……”

    “我蛟伐身怀‘坎水元’,而且是‘坎水’中的‘冰封水’,天生便是离火元的克星——我怎么可能失败?”蛟伐冷冷地说道,“我倒是担心你……”

    “不劳费心,我能感知寰宇世界内所有元素的生命,并与之沟通,我也不可能失败。但是……”斩玉话锋一转,问道,“你好端端一条龙,虽然十恶不赦,被龙族逐出‘灵动水纹界’,这些我都不在意,我最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你可走‘涅槃’这条路的?”

    “具体的原因,恕难奉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蛟伐的语气变得阴冷而可怖,“有一股势力指点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踏入四象境,那就还有另外的力量,指点像我这种,被各族所不齿的孽罪之身。”

    “果然如此!”斩玉道,“你也觉得自己是孽罪之身?”

    “是否孽罪,看站在什么立场罢了。”蛟伐冷笑道,“从雷皇的角度出发,你人皇,何尝不是孽罪之身?”

    “这么看来,指点我俩的那股神秘的力量,是同一股力量喽?”斩玉问得既大胆,也冒险。

    “但愿是吧!”蛟伐的回答,既聪明,又若有所指,似乎还有深意,却又显得意图明显。这斩玉和蛟伐,恐怕都还各自留了一手。

    “那么,咱们正式开始?”斩玉冷冰冰地说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蛟伐冷哼了一声:“我的涅槃,七天便成,不知你人皇……”

    “好,就七天!”

    这一句完,整个“炼狱”陷入了死一般寂静。“筋骨一线”内挂着的斩玉的皮肉,已经风干,此刻已经没有一滴鲜血淌下;“虫灵泥潭”内的白虫就像是沉睡了一般,再没有半点蠕动;“涅槃之门”内的离火,也已经熄灭,空留下两边焦黑的山壁。

    “燚引之海”的透明火焰,也已经全部钻进斩玉和蛟伐的体内,“炼狱”内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发光的东西,所有一切,暗下来,静下来,再暗下来,再静下来——堕落到无边的沉寂和黑暗中,就像是世界最初的样子。在这个黑暗静寂的小世界里,只有斩玉和蛟伐,能够感受到波动,来自身体内的“燚引”的波动,那是生命诞生前的悸动,是希望之花绽放前的黑暗,是大爆炸前最后的安宁。

    整个炼狱,成为了一片坟墓,而斩玉和蛟伐,便是这坟墓的中心。此刻的斩玉和蛟伐,没有任何生命的体征,但是在他们体内,却有一团火在燃烧着。这团火,是寰宇世界内最汹涌的火,是最危险和炽烈的力量。那团火在不停地燃烧,不停地膨胀,不停地汹涌激荡——越来越热,越来越烈,越来越难以自控……

    可是这团“燚引”之火的力量,却被一个无形的外壳包裹着:斩玉和蛟伐。

    难以控制的燚引之火,无数次想冲破这外壳的包围,却又无数次被挡了回来。越是被挡回去,这燚引之火的愤怒便越是强烈,越是强烈,便又越是要被挡回来……若是“外壳”无法再阻挡这膨胀的燚引,最终,这股燚引之力,必将爆炸,外壳必将被膨胀的力量,炸得烟消云散,留不下半点渣滓……

    无休止的燃烧,无休止的膨胀,中心的热量在第七天的时候,迎来了一个临界点:燚引的狂热,马上就要以爆炸的方式结束。

    就在即将爆炸的瞬间,“外壳”传出了一股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竟然如寒冰一般,将那即将爆炸的力量,又冷却了下来。但是,他冷却的,只是这股力量的外围,中心等待爆炸的狂热,已经做好了爆炸的准备,却又突然被人压制,变得更加地狂乱起来。

    无论燚引的狂热有多么疯狂,却总是一遍一遍被外壳的寒意压制,渐渐的,这燚引的力量,失去了理性,它在狂热和压制的缝隙中,几欲发疯……

    这是,一个温柔的意念响起,就像是一只手在抚摸着受伤的凶兽。那意念和燚引的力量有了交流,开始沟通起来。

    “我能让你最大限度的爆发,奔向你追求的光明,形成你渴望的世界,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给你新的生命,崭新的形态。”

    “那我们各取所需吧。”

    “好!”

    爆裂顿起,没有声音,只有光芒。斩玉和那龙形钢锁,在耀眼到令人眩晕的光芒中,化作了粉尘,继而再化,溶解于无边的光芒中。这团光芒,是燚引之火燃烧的所有能量,这团光芒,无限地向外扩张,延伸,似乎要伸到寰宇世界的尽头,可是仔细一看,却又只有方寸大小——似乎光芒的延伸,并不在肉眼可见的空间内。

    当光芒的延伸到了一个极致,便开始急剧回收,回收,最终完全回收到中心的临界点,消失在环宇世界内。

    再看“炼狱”中,“涅槃门”内,光芒消失的瞬间,两团燃烧着的透明火焰渐渐显现出来,呈现出人形。

    当火焰散尽,两个赤条条地人影,渐渐出现在了斩玉和蛟伐刚才站的位置。

    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斩玉和蛟伐。

    因为斩玉和蛟伐绝没有这样的气势:这两个人影是在火焰的燃烧中渐渐显露出来的。飞溅的火星,在汇聚成一点一滴的肌肤,沸腾的火焰,在流淌成浑身的血管,盘旋的火舞,收敛成人的形状。

    就此,两条崭新的生命,出现在了炼狱之内,出现在了“寰宇”世界中。火尽焰收,两条人影已经实质化。两人的肌肤就像是淬火后的精钢,散发着一股坚不可摧的气势,皮肤呈现出古铜的光泽,鼓起的肌肉充满了力量的光晕。整个身体,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没有半点不协调的凸起。

    最震撼人心的,是两个人的眼睛。眼珠竟是火红的颜色,宛若两团跳跃的火焰。不对,那明明就是两团火焰。在两人的眼眶中,分别燃烧着两团火焰,火焰在跳动,火焰在燃烧,火焰在疯狂地呐喊:我是我新的生命。

    渐渐的,眼中的火焰淡了下去,最终熄灭,恢复成一对黑色的瞳仁。

    两条人影也有不同,其中一个身上的皮肤出现了裂纹,这裂纹是有规则的,竟然形成了一片一片的鳞片,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那人身上。

    那被鳞片包裹的人影,一声闷喝,化作了一头闻所未闻的怪兽,长长的尾巴高翘在空中,就如蝎子的尾针,身体如壮牛般大小,包裹在厚厚的鳞片里,头颅最为可怖,巨大的眼球下那张嘴,居然像是鸟喙般又粗又长,就如一根巨大的钢针……

    “呵呵,你果然不是纯正的龙族。”另一个人影嘲笑道,“果然是一条孽龙,哪有龙长你这般模样?”

    “哼,难道你是纯正的模样?”那怪兽回击道,“哪有人皇能像你这般——除了仇恨,再没有半点感情。”

    这两人,竟然真是斩玉和蛟伐。

    斩玉望着面前的蛟伐,冷冷说道:“先前那朱雀不是告诉过我,在我无法忍受的时候,想想我最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吗?我做到了,我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仇恨。”

第九十四章:临敌计谋

    也许是雷落对素控太过自信,也许是是心里太激动,这一毫无防备之心的前冲太过心急,以至于面对那汉子的突然发招,纵然雷落反应再快,也是避无可避,被结结实实给打了回来。雷落傻愣愣地举着发麻的双手,不可思议地望着那汉子,半天回不过神来。雷落这素控竟然像是对他毫无作用一般,刚才雷落身影一出,他便又是一掌挥出,雷落动作比刚才快,那团黑漆漆的东西来势也更为迅疾,着实避无可避,只好条件反射般举起双手去挡,雷元喷涌而出,凝素成盾,算是抵住了攻击,但雷落整个人又一次被推了回来,双手震得发麻。仔细回忆了一下对方的出招,无论是劈掌时那团黑漆漆的掌印,还是推掌时那股暗劲,都不是雷落能正面匹敌的。

    雷落终于认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个人的等级,高出自己太多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雷落当即双手抱拳,说道:“前辈能力超凡,实在不是雷落所能企及。既有前辈把关,这太爷雷落是断然见不到了。就此别过,打扰,再见。”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迈开了脚步。

    “并非我高你太多,只是你没有找到方法而已。”那汉子见雷落要走,似乎还有点不忍心,旁敲侧击地点了雷落一句,“与人交手,当以己之强克敌之弱,哪里有连对手的弱点都没有找到,就轻言放弃的道理。”

    雷落转身要走,本就是一个试探,不想还真给雷落探出了些东西。龙姓太爷派这汉子来拦雷落,并非不想见雷落,也只是想看看雷落的斤两罢了。现在雷落要走,对方又出言点化,看样子雷落身上也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心念至此,索性闭上眼睛,细细思考起对策来。顺着那汉子点拨的话,雷落抓住了一个关键:弱点!这个人的弱点是什么?

    仔细回味刚才的三次冲线,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就像幻灯片一样在头脑中重现,挥掌,推掌……一瞬间,雷落明白了,对那汉子说道:“你这条线不过五六米长,非要从这线上冲过去,范围太小,不够雷落施展身法。”那汉子憨厚地一笑,说道,看样子你是想到了某种方法了,这样吧,只要你能比我离那回龙塔近,就算你赢。

    雷落一听,笑了。离火虚踏,一侧身,雷落横向飘了出去。没有去理会那汉子有没有追来,更没有管他是不是对雷落劈出了掌风,雷落拼尽全力,震雷演卦步已经达到极限,狠命狂奔着。雷落这不是没有目的的瞎跑,雷落这是在发挥自己的优势,因为雷落感觉,身体的速度,是那汉子的弱点。

    雷落横向斜刺往里奔跑,他若要阻挡雷落,就必须随着雷落跑起来,如果他只是用掌风来阻止,那绝对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因为雷落不是向他靠近而是离他越来越远,万一他一击不中,雷落将离他更远,那时他再动身追雷落,恐怕雷落已经斜方向冲过那条细沟,比他离回龙塔更近了。雷落这里用到的,不过是“勾三股四弦五”的“勾股定理”罢了。如果说那汉子划在地上的细沟是“股”,那么雷落与那条线的直线距离就是“勾”,现在雷落不走“勾”这条线了,雷落要走一条长长的“弦”,无论多长,只要那汉子跟不上雷落的速度,雷落就能走弦边到达“股”,并跨过它甚至再越过那汉子,从而比他离回龙塔更近。

    和雷落猜想的一样,没有掌风劈来,也没有那股势大力沉的暗劲,如果有,雷落便“顺势而势,顺力而力”,那么速度会更快,他若从身后攻击雷落,不仅不能将雷落拦下,反而能让雷落去势更快;他若不攻击雷落,就看他能不能跟上雷落的速度了——这,便是雷落的优势。

    果然,身后是那汉子急速追赶的身影。雷落不由微微一笑,心道:“追吧,只要你敢追,你就遭了我的道了。”

    一追一赶,瞬间出去十多米,那汉子如影随形,并随时准备出手。观察了一下形势,如果在十个数的时间,那汉子没有追上雷落或者没有出手拦截,雷落就要冲入那根细沟以内了。正自得意,那汉子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双手连挥,便有两团漆黑的事物直线飞来,一团奔向雷落的后背,一团并没有瞄准雷落,而是偏于雷落的右手边,封锁住了雷落继续向内运行的线路。这么一来,雷落就只能向左边躲避——也就是离那条细沟会越远。

    好缜密的心思,那汉子自知速度上于雷落而言没有优势,便想用这种方法逼雷落出去。但是,他的这一招早在雷落的算计之中,准确的说,雷落正是在等他这一招。

    在与风行比脚程的过程中,雷落就对“震雷演卦步”有了一个全面清楚的认识,震雷演卦步优在于起步那一瞬间,速度奇快,当真犹如迅雷灌耳,在与人交手时作用极大,突然发力,动作极快,往往让人防不胜防,在防御上也是极佳的身法,脚下按照九宫八卦一爻一驳有序踏出,能化攻击于无形间。但是缺点在于长时间直线运动时后力不济,既然不济,何不借力?

    于是,雷落准备硬挨一掌了。

    那汉子双掌挥出,无论多么自如,身影总会一滞。此时的比拼,本就电光火石,这一滞,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扩大了一分。他定是有把握这一掌能把雷落逼出去,可惜他没有料到雷落会硬撑着接他一掌,他这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

    背后的那黑掌印袭体,雷落自然地换了一口气,震雷演卦步再一次猛冲而出,雷元迅速聚集于背部,“砰”一声闷响,背部一阵剧痛,黑掌印的冲击力,加上震雷演卦步的惯性,雷落整个身体就如流星一般飘了出去。

    本就和那汉子相距甚近,这一掌直打得脊背几欲断掉,重重得摔在地上,就势再一滚,雷落的身体已经越过了那汉子,躺在了他的右手边。那汉子还想伸手来拉,已是来不及了,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了一声说:“想不到你竟然敢硬接我一掌。”

    这一掌劈得着实重,雷落敢冒险硬抗并不是无谓冒险,而是谋定而后动。那汉子本对雷落就没有恶意,断然不会下杀手。雷落硬接一掌就算重伤,至少能见到那位神秘的太爷,也算值得。唯一没料到的就是,这一掌竟然是如此的厉害。这黑漆漆的掌印击中背部,起初力量并不大,只是感觉撞击那一瞬间,脊背剧痛,在巨痛之后,却还有绵绵不绝的力量涌来,就像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般,雷落有一种瞬间挨了十多掌的感觉,都已经趴在地上身体还在因那力量的后劲而颤抖,终于扛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那汉子见雷落趋于稳定,才又揶揄一般的口吻说道:“你还真是大胆,在根本不熟悉对手招式的情况下,居然敢冒险硬接。你还真是不怕死。”体内的雷元正竭力修补着受伤的身体,雷落勉强翻一个身,喘着粗气说道:“谁……说我……说我不熟悉,我很确定……你不会……不会杀我。”那汉子一听乐了,爽朗的笑了一声:“哈哈哈,好有趣的小子,起来吧。”说着向雷落伸出了一只手,要拉雷落起来。雷落没有拒绝,把左手交到了他手中。这人的手宽厚结实,在接触的一瞬间,雷落便感觉有一股绵冗厚重的力量传来,瞬间流遍雷落全身,身体就像是受到某种祝福,先前的疼痛和苦楚一下子消除得干干净净。

    那汉子一拉,雷落趁势一跃,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细看之下,这汉子比雷落还高半个头,看样子有四十岁年纪,黝黑的皮肤,身体壮实得像一座铁塔。雷落猛然想起,这人就是“火龙舞”中舞龙头的汉子。

    “我叫龙渊,幸会。”那汉子见雷落无碍,说道,“愿赌服输,不过现在还不是见太爷的时候,再过一刻钟,我带你去。”既然都是磊落的人,雷落也不怕得罪他了,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龙渊前辈,是不是此时此刻,那回龙塔有什么我不能见的东西?”

    龙渊望着回龙塔的方向说道:“太爷说你的出现,不知道是孽缘还是宿命,看样子还真准。”说完后便不再理雷落,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龙渊这也算间接回答了雷落的问题,这回龙塔是真有问题。不过在一刻钟后,就该恢复正常了。雷落试着闭上眼睛,想用心眼去感受,看能不能看到,结果大为失望,回龙塔就像是隐藏在一片漆黑的雾气中,无论多么努力,总是看不到里面的真容。

    这感觉,竟然像是“木龙八卦阵”中“牵引乾坤”的那股黑气。

    一声清啸,听似低沉短促,实则高亢绵长,从半空中传来,震得耳膜发麻。正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啸声骤然停止,一切重归寂静。这么大的声响,怎么卧龙场的人都听不见?

    “请随我来。”龙渊迈步向前走去,雷落只得怀着一肚子的疑问,随他往龙家大院去了。

    回龙塔已经出现在眼前,虽然四周一片黑暗,雷落却能看得清清楚。那缠绕在塔上的青龙,依然形态逼真,面目狰狞,大有乘风欲去的架势。但是雷落总有一种感觉,此时所见的回龙塔,与早上来时有一点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雷落却说不出来。这种奇怪的感觉,搞得雷落一阵头皮发麻。

    来到院门外,龙渊示意雷落停下,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这宅院怕是有百年的历史了,高大辉煌的院门古朴大气,隐隐一股皇家的风范。只是如此气派的建筑,却黑灯瞎火的连灯也舍不得点一盏。再一看偌大的卧龙场,黑漆漆不见半点火光,无论你说夜有多深,这情况肯定不正常。

    还在胡思乱想之际,龙渊已经出来了,对雷落说道:“龙家大院一般人是不能进的,虽然太爷答应见你,但是我不知道他准备在哪里见你,所以还是先去禀报了一声。请随我来。”随着龙渊跨入这百年的院门,雷落感受到的是一股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带着一种威严和霸气,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敬畏。雷落小声地问了一句:“龙渊前辈,若是今天我没有过关,你还是会带我来见太爷的对吧?你拦住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的——对吧?”

第九十五章:山魈传闻

    南宝山,位于大邑西南,是一处渺无人烟的原始丛林。山上最小的树木,都有三个成年人的合抱大小,树密林深,浓荫蔽日,终日不见阳光,林内阴气森森,藤蔓蔓延,数不清的毒刺荆棘密布其间,令人望而生畏。

    也正基于这个原因,这南宝山,也就成了毒蛇猛兽的乐园。绵延千里的南宝山,生活着不计其数的凶兽,秃鹫狮虎互相争斗,适者生存,这南宝山,便成了野兽的世界,常人哪敢靠近半步?

    当人也有大胆的。

    一些人被生活所迫,铤而走险,或者想发一笔横财,迷了心窍,就会来这南宝山。不说猎了猛虎能换不少银子,就是采些珍稀草药,收入也甚是可观。

    虽然有不少人为了求财而在这南宝山丢了性命,但也着实有不少发了财的。王平就是其中的一位。这个年过半百的汉子,和南宝山打了半辈子交到,练就了一身本领,每次都能满载而归。王平最得意的一次,是遇到一只狮鹫和一头蛮熊为了地盘厮杀。

    这狮鹫本是群体动物,但是这一只却是独处。它比寻常狮鹫大出两三倍,伸展开翅膀,足足有二十来尺宽。挥动翅膀,扇起的风能吹断小树,吹得满地青草匍匐不起。

    那蛮熊也不是善茬,浑身的黝黑皮毛就像是铠甲一般,加之巨口獠牙,熊掌齿锋,也确实霸道。可惜,这蛮熊终究遇到了对手。

    那蛮熊显然不是狮鹫的对手,仗着皮糙肉厚,苦苦与狮鹫缠斗,最终还是不敌,被狮鹫桌破了脑袋,把脑髓吃得干干净净。

    王平硬是耐着性子,在泥水里泡着,就等狮鹫吃饱喝足离开后,他好去剐那蛮熊的皮。

    狮鹫啄食了熊脑,便用锋利的鹫喙开膛破肚,很快便把熊肝熊胆吃了个干干净净,而对于熊肉熊皮,那狮鹫却是不屑一顾。吃饱了,狮鹫便在一块巨石上打起盹来。

    也亏得这个王平真是性子好,硬是在满是蚂蝗的泥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那狮鹫离开。王平剐下一张完整的蛮熊皮,有富人出到千两黄金购买,他居然不卖。

    换了谁,也不会卖这张熊皮,因为这熊皮可不简单。

    这头蛮熊可不属于人们见过的任何一种熊。但就这熊皮,触手温热,即使在白雪纷飞的季节,这熊皮也不会有半点凉意,随时随地拿出来,都是温热的。

    这感觉,就好像是那熊一直都没有死去,这熊皮,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至那以后,王平的名头就响亮了,人送外号“南宝猎人”,不少贫苦人家的孩子都来拜师,学习捕猎之术,王平却一一拒之门外,用他的话来说:“深山老林,想要保命,需要有一股野兽般的本性,这股本性,是学不来的。”

    王平又一次从南宝山出来,却不见带着任何的猎物。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满脸血污,踉踉跄跄地向着山外奔跑。在山外等待的家人扶住王平,发现他双眼溃散无神,嘴巴里咿咿呀呀不成句子,问他遇到了什么,那王平就翻来覆去回答一句话:“山魈来了,山魈来了……”

    众人都说这王平肯定是疯了,因为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山魈?山魈不过是一个神话传说罢了。在古籍《山海经》里有云:“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唇蔽其面……”说的是这山魈身体比常人高大,长着人的脸,手臂垂到膝盖下,浑身黑毛,脚趾向后,脚后跟向前,能学人笑,嘴唇特别大,拉伸能遮住整个面部……

    这等怪物,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好在王平最后还是清醒了过来,恢复了神智,但是至此却不再进山,最多在山边猎些鸟类野兔,绝不再进深山腹地。

    可是,当风行在王平面前施展了“巽风九重身”后,王平终于答应带风行去找那山魈——王平也想证明自己没有看花眼。

    王平和风行行事非常隐秘,天尚未大亮,两人已经走在了茂密的丛林里。深山密林,本就没有路,风行让王平跟在身后指路,自己在前面开路,略微一运劲,巽风激荡,山木避退,硬生生“闯出”一条道来。

    见到风行如此神通,简直神仙般的人物,王平更加兴奋,激动得摩拳擦掌,感觉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了。

    “你见那山魈时,它在做什么?”风行一边开路,一边询问道,“如果真是山魈,你怎么可能逃脱性命?”

    王平听得风行怀疑的语气,心中很是不舒服,没好气地回答道:“你要信就信,不信我们现在可以打道回府……”

    “你也别生气。”风行停下脚步,回转身来,平静地说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下这山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听风行这样说,王平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看到了山魈,却得到了面前这个奇男子的信任,王平自然是喜从中来,细细讲起其间的种种,讲得眉飞色舞,完全忘记了当天的狼狈相。

    风行一边开路,一边听着王平的叙述,很快,便走到了南宝山的深处,王平偶尔还要停下来打量张望一番,才能确定往哪里走。有时候甚至还要在一些树木寻找半天……

    “你来这南宝山腹地,能平安出入,只怕是在这些树上做了记号吧。”风行打趣地说道,“你这人心思倒也缜密,明明有一套法子,却就是不愿意带大家一起发财……”

    王平在一棵巨树上找到了一个箭头,给风行指了一个方向,回答道:“不是我心思缜密,完全是被逼出来的。迫于生计,冒着生命危险到这深山老林里,也只求混口饭吃。这么多次平安出山,也算是侥幸,怎么敢带别人进来,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样走运,就像这次遇到山魈,我就差点把命丢了……”

    原来,这王平混迹南宝山多年,总结出了野兽毒蛇出没的规律,从而为自己设计好了一条进山的路线。沿着这条路线,不出意外,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这一次,那个“意外”还是发生了。

    王平在南宝山密林里采草药的时候,发现了一从灵芝,长得极为喜人。王平感觉喜从天降,这灵芝看品相,怕是有好几百年的寿命了,一朵一朵洒落在山坡草丛里,菌盖就像是一朵朵的小伞……

    常年采草药,王平对灵芝可不陌生,这灵芝又称林中灵,是深山密林中蕴天地灵气而生的精华。外形呈伞状,菌盖肾形、半圆形或近圆形,具有补气安神、止咳平喘的功效。更有人说,这灵芝若是生长了一定的年岁,吃了便能延年益寿,更有甚者,说如果有幸能服用千年以上的灵芝,便可以长生。

    长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王平倒是没放在心上,但是这些灵芝能实实在在改变王平的生活,却是一定的。

    就在王平迫不及待地要去采摘灵芝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平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突然间升腾了起来,把自己的身体直冲到半空,狠狠摔在了草地上。王平脑袋发懵,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浑身上下就像是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忍,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王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见面前的草地没有丝毫的异常,心道莫不是见鬼了,怎么有这种怪事。望着那些兀自在草丛里招摇的灵芝,王平心一横,牙一咬,把身上的背篓往地上一扔,瞪着眼前的灵芝,又走了过去。

    这一次更惨,脚下的草地瞬间冒起好几根拳头粗细的土棒子,把王平掀翻在地。无论王平滚到哪里,那些土棍子都会从身下冒出来,戳得王平浑身断骨般疼痛。直到离开那些灵芝一定的距离,那些土棍子才消失不见。

    有了这次教训,王平明白自己不是产生了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地遇到了奇事。本来,这种情况下应该是逃命要紧的,但是王平财迷心窍,不甘心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么溜掉。于是他找来了一根长长的枝条,准备远距离把那些灵芝给勾过来。

    “你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风行没有回头,望着眼前的密林,打趣地调侃道。

    “若不是这般贪财,我也见不到那山魈了。”王平颇有些自我解嘲的意味,“说来,见过那山魈,见过你这样的奇人,这辈子也值得了。”

    那王平伸出去的枝条还未够得着灵芝,却突然发生了一件让王平至今后怕的怪事:从地底下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手臂,长满黑毛,巨大无比,每根手指怕有成人手指的两倍长。那黑手抓住了枝条,略微一用力,王平便感觉一股强大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大力从那地下伸出的手上传来,王平不由自主地松了手,那枝条也被那只怪手夺了去。

    接着,又从地底下伸出一只手来,两手撑着地面一用力,一只巨大的猿猴造型的怪物,便从地底下跳了出来——最令王平惊奇的是,那地底下并没有任何的坑洞。

    王平见这怪物长得极为高大,怕有十来尺高,长着人的脸,手臂垂到膝盖下,浑身黑毛,脚趾向后,脚后跟向前,嘴唇特别大,下嘴唇不时翻上来,遮住整个脸部……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山魈吗?王平吓得魂不附体,双腿筛糠般颤抖起来。正准备逃跑,不料那山魈就着手里的枝条,狠狠抽打起王平来。那枝条本是深山老树的枯枝,结实异常,加上那山魈力大无比,王平挨了几下,筋骨几断,赶紧就势一滚,朝着山下滚去……身后不时传来那山魈的笑声,像极了对王平的嘲笑。

    “就在前面了。”王平指着前方的一片山坡,对风行说道,“穿过这几棵大树,爬上半山腰,就能看到那些灵芝了……”

    说到灵芝,王平的眼里又放出了光彩。

第九十六章:善恶难料

    雷落问龙渊是否在拖延时间,龙渊忍不住回过头看了雷落一眼,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雷落,便又转过身去继续带路。七拐八弯,爬上一座阁楼,龙渊对着房门恭敬地说道:“太爷,人带来了。”屋里便响起那太爷慈祥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你去休息吧,贵客,请进屋来。”

    龙渊恭敬地退下,雷落打量了一下这阁楼,全是竹编,大门也是竹制,门上高挂一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龙冶台。

    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时一座屏风,屏风也是竹制,全是宽大的竹片编成,看样子像一个超大号的竹简。竹简自然少不了字,那屏风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雷落不懂书法,却也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那一股隐隐的飘逸之气。

    绕过屏风,屋内点着一盏油灯,太爷正端坐在一块蒲团上,微笑着看着这雷落,示意雷落坐在他对面的一个蒲团上。雷落学着那太爷的样子坐下去,刚一落定,太爷便从身边端起一个茶杯说道:“喝茶。”手一推一送,那茶杯便慢悠悠地朝雷落飘了过来,稳稳地落在雷落身前,不曾溅出一滴水。有句老话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龙太爷这一手,恐怕不是行家,都能看出其中的厉害。雷落是被彻底震惊了,一刀砍断青竹容易,但是若要一刀劈开空中的一张纸却是难之又难,因为那纸不受力。龙太爷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推一松,令一个茶杯在空中缓缓飞行,这是何等高明的武功?

    雷落一翻身跪倒在地,诚恳地说道:“请太爷指点迷津。”太爷呵呵一笑,说道:“你有这番奇遇,自然也经历了不少,懂了不少,有何迷津还需要指点?”雷落立刻说道:“我就是想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龙太爷捋了捋胡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是天机,我并不知道。”雷落不甘心地追问道:“那么火龙舞时太爷对在下说的那一番话,可算天机?”太爷微微一笑,说道:“孩子,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东西,能算什么天机呢?”

    听龙太爷这么一说,雷落心里有了底,诚恳地说道:“那就请太爷帮我再看仔细一些。”龙太爷却是一脸的无奈:“我一年,也只能看三次而已。”这句话令雷落想到了火龙舞开场时的情景,便对龙太爷说道:“太爷的意思,您只有在‘火龙舞’时,才会有预知的能力?”龙太爷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雷落突然一下子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失望的情绪,这一趟不是白来了?于是对龙太爷说道:“那么太爷能否把您见到的再详细一些告诉我?”龙太爷说道:“我所见,已全部都告诉你了,没有半点保留。但是,我却还有另外一个直觉。我今晚愿意见你,就是因为这个直觉。”

    龙太爷示意雷落坐回蒲团,见雷落坐定后,又凝望了雷落一阵,才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感觉,你会是人间的灾难。”

    这句话无异于当头一棒,雷落脑子一下子混沌起来:什么叫人间的灾难?难道我竟是个扫把星不成?沉闷了半晌,雷落才艰难地张嘴问道:“太爷,可否说得清楚些?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太爷看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感觉你身上有一正一邪的两股力量存在,最终哪股力量是主宰我却看不清楚。但是我能感觉到,那股邪恶的力量……很强大。我今晚愿意见你,本是想……想……想除掉你。”

    头轰得一声炸开了,雷落警觉地站了起来,立刻进入一种满弓般紧张的状态,手心里全是汗水。那龙太爷见雷落的反应,转过身去,背对着雷落说:“别紧张,我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再动手。如果我真要动手,你也不可能抵挡得住的。”雷落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快速地运转着体内的雷元,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至少雷落要有逃跑的准备,毕竟跑是雷落的专长。

    龙太爷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即或你是人间的灾难,也是多年后的事情了。而世事如棋,多年后什么样子,谁又能说的清楚。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世间万物,沧海桑田,风云变幻,无法无定,别信自己的眼,相信自己的心。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空明的灵台,抵御毒蛇的侵蚀,逃过劫难。”

    雷落还能说什么?雷落还要问什么?听着龙太爷的语气,如果自己是人间的灾难,他便要除掉自己,那龙太爷仿佛感觉他自己是这人间的守护神一样。一冲动,雷落便说出了一番孩子气的话:“世间恶人无数,欺行霸市者有之,烧杀掳掠者甚繁,何曾见你除掉一人?”

    龙太爷赫然转身,笑眯眯地看着雷落,不生气,反倒温柔的说道:“小子反应挺快的,不过你理解错了,他们不是人间的灾难,那只是人类的一种社会形态罢了。怎么能叫灾难?”雷落更加没好气地问道:“两军对垒死伤无数算不算灾难?山呼海啸,地震……”

    “不算不算,这些通通不算!”

    “那到底什么才算灾难?”

    龙太爷的语气肯定而坚毅:“毁了这整个五行轮回界,才叫做灾难。”

    脑袋又是一阵嗡嗡作响,五行轮回界,五行轮回界,他也提到了这个称呼,这龙太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雷落渐渐放下了警戒之心,对龙太爷说道:“太爷的意思,我将来有可能会毁掉八界之一:整个五行轮回界?”龙太爷沉思了一下,盯着雷落的眼睛,沉声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就算有,在你毁掉它之前,我一定会先毁掉你的。”

    “那么,太爷。”雷落直视着他的眼睛,大声问道,“你究竟是干什么的?这卧龙场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一大家的绝世高手,甘愿卧居此地究竟为的是什么?”

    龙太爷对于雷落问得如此大胆直接,显得有点吃惊,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雷落,苦笑了一下,才对雷落说道:“你身在五行轮回界,看你现在的修为,绝对没有跨界的可能,但是你却知道了‘八界’的存在,说明你身边还有人指点。他们也没有告诉你我龙家的存在?”

    雷落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龙太爷却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看你的修为,你身边的人也强不到哪里去,顶多能勉强跨界而已。又怎么可能知道我龙家的存在?”

    这话真是好大的口气,甚至有点狂妄了。就刚才龙渊的表现来看,也没有强到让雷落毫无还手之力的程度,这龙太爷刚才推茶杯固然精妙,也不能说就逆天了,难道这龙家还有高手?

    雷落猛然想起羽老的曾今的告诫,于是反击道:“曾有一位前辈,让我到这卧龙场龙家,来借一根弓弦……”

    “你说什么?”龙太爷像是被电击了一般,“你刚才提到了——弓弦?”

    雷落见自己的话收到了效果,很是得意。那龙太爷瞧不起雷落身边的人,说大家不知道有龙家的存在,雷落的话,在雷落自己看来,无疑是给了龙太爷一个耳光。

    “是的,一根弓弦。”雷落自豪地说道,“那位前辈说,你们龙家,守护着这根弓弦。”

    雷落这样说,岂是是因为这些日子,他想通了一些事情。自己在“霓裳”的衣冠冢中得到的“青鸾离殇”是没有弓弦的,而鸢雷花树的石壁上刻着的那把弓,却是完整的。思前想后,最有可能的,便是这“弓弦”,在这卧龙场的龙家。

    龙太爷怔住了,凝神望着雷落,欲言又止,思虑了半天,龙太爷说道:“小子,弓弦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寰宇万化,你才刚刚起步,许多的事情都只有你自己去找答案。你仔细想想,你身上可曾流露过暴戾的一面?若我今晚所言,能帮助你最终战胜邪恶,也算是功德一件。”

    龙太爷这么一说,雷落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大年初一,还善寺,触手笑面弥勒佛,雷落进入了一次刹那永恒的幻境,幻境中雷落去惩罚那些伤害了自己母亲的恶人,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笑着,鼓励着雷落,引诱着雷落,不停地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催促雷落对那些打伤自己母亲的人下狠手,雷落虽然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本意,自己本不想伤人,这一切完全是因为这帮人太可恶,自己只是替天行道。但是这理由总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心底的那个声音鼓动着雷落,让雷落的脸显得狰狞,让雷落的眼透露出恨意,刺激着雷落内心深处的**——嗜血的**。若不是那胖和尚及时出现,雷落真不知道会把事情搞成什么样子……

    “虽然是幻境,”龙太爷盯着雷落眼,严肃地说道,“怎知幻境非人心?”

    由于高度的紧张和不安,雷落全身突然失力,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看来龙太爷已经看到了雷落脑中关于还善寺的回忆。“虽然是幻境,怎知幻境非人心?”雷落一遍一遍咀嚼着这句话,浑身大汗淋淋。

    “孩子,你才刚刚起步,结局尚不确定。”龙太爷见雷落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淡然地对雷落说道,“回去吧,回去看清楚,你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并坚持做你自己。必要的时候,要懂得牺牲。”

    雷落没有再去听太爷说了些什么,心中只是无尽的恐惧,对于未来的恐惧。一个贫寒的农家少年,突然遭遇奇遇,在短短时间便改变了对世界人生的认识,这转变本就一直让雷落生活在无尽的空虚和恐惧中,今天再听龙太爷这么一说,雷落便更加对未来不确定。难道说,这什么“魂合”,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那么?自己将要何去何从?

    “太爷,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现在肯放下一切,不再理会什么天机宿命,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雷落才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避不了的。”龙太爷说,“万事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总要有个了结。‘因’既然已经从你身上开始,有怎么可能没有个结果呢?”龙太爷顿了顿,才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塞翁失马》的故事你应该听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福无常,本就无定数,若有‘人定胜天’的魄力和勇气,又何惧什么天机宿命?”

第九十七章:肩刻龙纹

    这话入耳,让人豪气顿生。虽然对未来还有着一丝警惕的敬畏之心,但是至少没那么怕了。龙太爷说得对,若有“人定胜天”的魄力和勇气,又何惧什么天机宿命?雷落只要意志卓绝,走自己该走的路,就一定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望着龙太爷,雷落眼中满是感激。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说道:“谢谢太爷指点迷津,恩同再造,谢谢。”说罢正准备连磕三个响头,龙太爷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大力涌来,雷落的身体便再也弯不下去。龙太爷扶起雷落,笑呵呵地看着他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清晰地感觉到你会是个灾难,但在面对你时,又总能感觉到你身上的那一股浩然正气。”

    龙太爷放开雷落,踱步来到窗户边,窗外是熟睡中的卧龙场,青瓦红墙的古老宅院连成一片,沉浸在无边的夜色里,安静而祥和。龙太爷不停地踱来踱去,似乎在思考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又似乎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忽然,窗外传来“锵……锵……锵”三声锣响,与“火龙舞”时的锣响一般无二。那响声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响声过后,卧龙场马上就有了变化,偶尔有鸡鸣犬吠,间或有鼠逃猫追,有小儿夜哭,有起更如厕……卧龙场终于显得正常起来。

    龙太爷赫然转身,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雷落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雷落。”雷落恭敬地回答道。

    “雷落,你听着。”龙太爷直视着雷落的眼睛说道,“我龙隐今日以‘护龙使’的身份,为你烙下‘龙纹’,是福是祸,交由造化吧。”也没见龙太爷有任何动作,但是他已经到了雷落的面前,右手按住了雷落的肩膀,顿时有一股灼烧的刺痛从肩部传来,正感觉受不了,那刺痛却又突然消失,就像那份痛楚是一种幻觉一般。见雷落迷惑不解的样子,龙太爷呵呵一笑,对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空说道:“你身上已经有了太多的可能,太多的不确定,今天我又为了增添了新的不确定,其实‘乱花渐欲迷人眼’,无论多么复杂的状况,只要用心,总能看清什么是真实。唯心而已,唯心而已……龙渊,送客。”

    毕竟还有弓弦一事不明,所以雷落赶紧问道:“太爷,那弓弦……”

    哪知龙太爷只顾望着窗外,却不再理会雷落。雷落知道面对这样的隐士高人,多说无益,道过谢,便随着推门而入的龙渊走了出去。龙家大院里已经有了一些灯笼,就着朦胧的灯光,这古老的宅院显得更加地神秘。心中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感怀,以至于都到了门口,还浑然不觉。站在龙家大院门口,龙渊对雷落拱手抱拳说道:“看样子太爷对你还算满意,就此别过,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还能像现在这般客气。”说完,便站回院内,吱呀一声,关上了院门。

    实在懒得再去纠结他们说的话,该来的迟早要来,面对一切,唯心而已。只要自己坚持自己的立场,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雷落正想离开卧龙场,心头忽然冒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那一瞬间,雷落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词语:“回龙塔!”

    脑子恢复了清醒,雷落决定去回龙塔看看,因为雷落总感觉,这偌大的卧龙场,所有的不正常,都和那回龙塔有关,而那回龙塔,和自己有关。

    天际发白,回龙塔矗立在清晨的寒风中,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似有一种历经了恒古岁月的沧桑。塔上那条青龙无论造型还是神态都栩栩如生。梁代张僧繇于金陵安乐寺,画四龙于壁,不点睛。每曰:“点之即飞去。”人以为诞,因点其一。须臾,雷电破壁,一龙乘云上天,未点睛者皆在。经历了这么多,雷落已不敢说这《画龙点睛》的真假,但眼前的这条青龙,确实给雷落欲乘云上天的感觉,那动作,那神情,用“栩栩如生”实在是不够形容,让人觉得那本就是一条活生生的真龙。是哪个匠人,如此高的手艺?

    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了,触手冰凉,在这冰冷的早晨,更让人感觉冰寒彻骨。塔是铁塔,这龙的材质却是青铜,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修建的,直到现在,铁塔虽然已经锈迹斑斑,但是这铜龙依然光可鉴人。

    用手在龙身上摩挲着,除开冰冷,却找不到什么异样的感觉。不禁收回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失望之情油然而生,看来这回龙塔,除开逼真,也没什么秘密了。

    “大好年华,大清早的,叹什么气啊!”一个灰布土衫的老人,肩上搭着一条同样土灰的抹布,提着一个古朴木桶,出现在了身后。木桶很大,桶里是大半桶清水,这个看样子有六十上下的老人,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提着它走了过来。雷落一点也不觉得惊奇,就算那那老人突然飞起来,把这个几层楼高的铁塔都擦一遍,雷落也不会有丝毫的惊奇。在这神秘的卧龙场,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那老人停在雷落身边,把抹布在清水中洗过拧干,便开始仔细地擦拭那条偌大的青龙。边擦便对雷落说:“年轻人,看样子是遇到了难题啊!”雷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见那老人只是擦龙,却不理会那锈迹斑斑的铁塔,心道难怪会这样了,只不过这这般厚此薄彼,不知道有什么讲究,便有意无意地转移了话题:“大爷,你每天都要擦这条龙吗?龙那么干净,你却还要擦,那铁塔都绣成那样了,你怎么不打理一下呢?”那老人盯了雷落一眼,又拧了一把水,慢悠悠地说道:“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啊!”

    好个卧龙场,怎么随随便便钻个老头出来,说话都如此暗藏机锋。他这话意思就是说如果铁塔是一个人,那么塔身便是身体,而这条龙便是人心。不在乎身体怎样,只在乎心灵明亮。人若能保持心灵的干净,便会百毒不侵。这也间接告诉了雷落,这个回龙塔,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这条龙。

    “那么,大爷,”雷落并没有为他那样一句话而佩服得五体投地,而是直接反问道,“为什么我们不把身体和心灵都擦拭干净呢?身不染尘,心不生惑,不是更好吗?”

    那老人显然没有料到雷落会如此一说,不由愣了愣神,斜着眼望着雷落,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雷落笑眯眯地看着老人,期待着他怎样回答雷落。那老人又拧了一把抹布,伸手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才对雷落说:“你的意思是让我这把老骨头,把这个大铁塔统统都擦一遍?”老人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弯了弯腰,装作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看在眼里,觉得特别可爱。老人说这话,做这样的动作,似大有深意,雷落赶紧上前,准备接过老人手中帕子,帮他擦拭那条青龙,哪知他却拒绝了,自己又动手擦起来,并抛出一句:“孺子可教也。”

    雷落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因为那老人既然说了“孺子可教”,必然会有下文,人生要学会等待,等待会是得到结果的最佳途径。雷落等待还有一个原因:这青龙缠绕在铁塔上,有三、四层楼那么高,老人触手能及的地方已经快擦完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办?

    那老人似乎看出雷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一般,围着铁塔擦了一圈后,回到了起点,慢悠悠地拧了一次抹布,望着雷落笑了笑,突然间腾空而起,沿着龙身扶摇直上,速度快得令人咋舌。顷刻功夫,已擦了约有两层楼高的距离,飘然落地,将抹布在水桶中细细清洗起来。

    雷落不吃惊,雷落一点也不吃惊,在这偌大的卧龙场,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抹布在水中清洗了这么多次,那桶水依然清澈,这青龙就似没有一点灰尘一般。那老人边清洗抹布,还装作很累的样子对雷落说:“年轻人,我老人家能擦干净这条龙,已属不易,你还要我把铁塔也擦干净,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话音未落,又是一个腾空,双脚在铁塔上不停地点动,双手不停交错挥舞,那青龙便被擦拭得只剩下一个硕大的龙头了。

    听着老人的诉苦,在看着老人如此敏捷高深的身手,总让人觉得他就如老顽童一般可爱。

    老人再次落地,雷落便忍不住开口了:“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若老人家没有精力清理这铁塔,大可以叫别人做吧——比如我。”老人斜着眼望着雷落,鼻子里哼了一声,开始清洗起抹布来。边清洗边说:“若这铁塔是你自己的身体,你可会答应让我帮你擦擦?”

    清洗完了抹布,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要准备擦拭那最高处的龙头了。这一次腾空,速度比刚才更快,时间也比刚才更久,大到龙角,小到每一根龙髯,老人都细细擦过,老人对这青龙熟悉的程度,还真像是自己的身体。

    老人落地后,脚下居然一个趔趄,险些滑到。雷落也没管他是不是装的,震雷演卦步一踏,便冲上去扶住了老人的肩膀。身体相触的瞬间,老人吃惊地望了一眼说,随即又平静下来说:“谢谢,老了,呵呵。”老人最后一次清洗抹布,边清洗边嘀咕了一句:“想不到,太爷居然会给你种了‘龙纹’。”雷落正想问他从何得知,却马上又闭了嘴,如果这个问题真问出口,反倒显得雷落落了下层了。

    清洗罢,老人将一桶水均匀地洒在了铁塔周围,犹如刚下过一阵小雨。洒水的老人,初春的早晨,这“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竟就这样不经意间展现在了雷落的眼前。生活,本应该就如这般宁静淡远,但是我们却往往背负太多的**,与之渐行渐远。雷落不忍心打搅老人,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不知不觉间,痴了。

    洒完水,那老人搭布在肩,提桶在手,看着雷落,郑重地说道:“孩子,若有人泼你一身脏水,你别急着去把他擦干净,先擦擦自己的心,问问自己,他为什么要泼自己?若有人要给你镀上金身,也先别着急接受,先擦擦自己的心,问问自己,他为什么要镀我?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爱恨因何起?我辈常拭心。呵呵呵呵呵呵呵……”说罢,老人爽朗地笑着,转身朝着长街行去。

    “爱恨因何起?我辈常拭心。”老人边走,边又念了一遍,接着说道:“身若太净,易沾灰尘。心若不净,易起祸根。身,大可不擦,心,不可不拭。不可不拭呵……”声音渐小,身影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这老人显然也是龙家的人,在这初春的早晨,展露如此招摇的武学来擦拭这条青龙,却不怕被人看见。真不知是卧龙场的人都习以为常,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举目四顾,光线已经强到能看清周围的事物,却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擦龙的老人怕是每天此时都会这样将青龙擦拭一番,不然这龙怎么会如此干净?只是不知今天被雷落撞见,是故意,还是无意,或者本是就是龙太爷的安排?

    “爱恨因何起?我辈常拭心。”这恐怕又是对雷落的一番点化吧。“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老人的话清晰地浮现脑海,这可是在教雷落怎样在这场纷繁芜杂的宿命中,看清自己的方向?

    头绪太多,思绪太乱时,就别再去想,别再去思。天机莫测,徒增烦恼而已。雷落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看看龙太爷留下的“龙纹”,究竟是怎样的东西。

    刚转身准备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你不是为了‘青鸾离殇’的弓弦而来吗?怎么弓弦还没有拿到,就忙着要走了?”

第九十八章:坤地力量

    眼前还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荒草藤蔓起码有半人高,不过在风行施展的“巽风元”的激荡下,那些荒草藤蔓就像是被利刃切割一般,纷纷倒地。透过眼前的丛林,已经能看到丛林外的山坡。那是一片平坦向上的翠绿坡地,山坡上看不见一棵树,只有密密层层的青草,如地毯般在山坡上铺展开来。

    虽说元宵已过,但是天气依然寒冷,而这片山坡就像是没有冬天一样,一片碧绿,恍若世外桃源。

    穿出丛林,望着眼前的翠绿草地,王平的眼里放出了贪婪的光芒。

    在这片绵延向上的平坦草丛间,不时冒出一朵一朵棕黄色的,心形的灵芝。这些灵芝一看就不是凡物,棕黄色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金黄,那金黄就像是黄金在阳光下发出的光芒,有些耀眼。这种颜色,是长年累月吸收天地灵气,凝聚起来的精华所在。

    远看这些灵芝,虽然外形不够巨大,但是风行知道,这些灵芝必然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活过了无限长的光景。

    而像这样的宝贝,绝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这样的宝贝,必然有“人”守护着。

    王平一看到那草丛里散发着金光的灵芝,便要往前冲,完全忘记了先前吃过的亏。风行一把拉住王平的手,喝道:“找死?不怕那山魈了?”

    王平怔住了,想到那山魈的样子,顿时冷汗直冒。

    风行越过王平,站在他身前,望着眼前的灵芝,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你所能了解和接受的,拿着这颗珠子,回家好好过日子吧。沿着我开辟出来的路回去,不会有危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头也不回地从肩膀上往后抛给了王平。

    这珠子本身自带着淡淡的荧光,即使是在白日里,也能看到表面流淌的淡淡光华。若如是在夜晚,这珠子会是怎样的一种夺目?王平慌忙伸手接住那珠子,直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嘴里激动得不成句子:“这珠子……可是……可是那……”风行扬起一只手示意王平闭嘴,然后转身,望着王平的眼睛,平静地说道:“你能带我来这里,这是你应得的报酬。至于那些灵芝,本不是凡间之物,也就不是你这样的凡人所能消受的了。你赶紧走,安稳过你凡人的日子,这颗珠子,够你几代人生活了。”

    王平在这南宝山混迹了这么久,见惯生死,自然不是个啰嗦的人,立即把珠子往怀里一揣,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看着王平踏入茂密的丛林,走到完全看不见影子,风行这才转身,对着远处草丛里的灵芝劈出了一掌。“凝风弯月”出手了,这一掌劈得虽不够用劲,却自有一股无涛的气势,眼见一地的灵芝就要被这弯月掌风劈得粉碎,猛然从地底下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手臂,长满黑毛,巨大无比,每根手指怕有成人手指的两倍长。那巨大的手掌在灵芝前方伸展开来,硬是把那团弯月掌风硬挡了下来。

    接着,又从地底下伸出一只手来,两手撑着地面一用力,一只巨大的猿猴造型的怪物,便从地底下跳了出来。那地上没有坑洞,没有缝隙,仿佛那怪物本就是泥土的一部分一般,不然,他是怎么钻出来的?

    和王平说的一样,这怪物长得极为高大,怕有十来尺高,长着人的脸,手臂垂到膝盖下,浑身黑毛,脚趾向后,脚后跟向前,嘴唇特别大,下嘴唇不时翻上来,遮住整个脸部……

    这却是就和传说中的山魈一模一样,看来,山魈不是一个传说,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那山魈硬挡下风行的“凝风弯月”,此刻才感觉疼痛,不停地甩动着手掌,疼得哇哇怪叫。那山魈何时吃过这种亏,翻眼盯着风行,巨眼中流露出一丝仇恨,迈步便朝着风行冲了过来。

    这山魈挡下风行的“凝风弯月”,自然是为了保护那些灵芝,而此刻,它朝着风行冲来,恐怕是为了报仇——它被打疼了。

    山魈的脚后跟向前,脚趾向后,看起来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可是奔跑起来速度却是奇快无比,离风行还有六七尺的距离,山魈便挥起手臂,一巴掌扇了过来。

    山魈的手掌本就巨大,这一扇,当真如一把大蒲扇般,罩着了风行半个身子。风行当然不会给它扇中,“巽风九重身”一展,斜刺里滑出,从山魈的身边滑了过去。

    山魈一掌扇空,脚下一个趔趄,竟然险些摔倒。看着山魈摇晃着巨大的身体,竟有一丝滑稽的感觉。那山魈见风行绕过自己,还以为风行要去采摘那些灵芝,着急得哇哇怪叫,握掌成拳,一拳击了过来。

    风行背对着山魈,根本没打算去躲避山魈的拳头。待到拳头就要及体,才又向前飘出一步——山魈又打空了。

    “你要是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恐怕阻止不了我。”风行也不管那山魈能不能听懂,说完这句,便迈步朝着灵芝走了过去。

    那山魈却不追,嘴里发出了嘿嘿的冷笑,眼里精光一闪,双手猛然往地上一按,便从地上升起来一面土墙,彻底隔绝了风行前进的道路。风行伸手按了按面前的土墙,那土墙升起有十多尺高,厚度起码有三四尺,触手的表面竟然如花岗岩般坚硬,想要击穿或者越过去,都不容易。

    风行转身看着山魈,说道:“你本可以用‘坤地元’攻击我,可你却只是阻挡我前进,难不成你想和我比比手上的功夫?”

    那山魈没回答,也不知道它到底会不会说人话。山魈嘴里虽然没出声,手上却没有闲着,捏掌成拳,又是一拳挥了过来。风行正想避开,却不料脚下的泥土突然往下一陷,双腿立刻陷进了泥土里,四周的泥土牢牢地包裹着小腿,无论风行怎样用劲,就是拔不出来……

    更要命的是,山魈的拳头已经到了。那巨大的拳头几乎比风行的脑袋还大上一圈,要是这一拳被打中,后果可想而知。慌乱中,风行猛一运劲,一股旋风立即出现在山魈的拳头和风行的脑袋之间。

    “流风屏”,这是风行的防御性招数。山魈挥出的拳,结结实实砸在“流风屏”上,力量被流动的旋风一点点消解,拳头最后穿过“流风屏”打在风行的脸上时,已经完全失去力道,比抚摸还温柔。

    趁着这个间隙,风行双脚运劲,“巽风元”从腿部激荡而出,冲开了泥土的束缚,然后一提身,跃出泥土,斜刺冲出,站在了离山魈几十尺远处。

    “想不到,你的‘坤地元’竟然运用得如此娴熟。”风行险些吃亏,却并不慌乱,“真不知道你的主人又强到了何种程度。”

    “想见我主人,嘿嘿。”山魈居然说话了,“恐怕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这山魈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人在笑一般,听得人心里难受。

    风行早已见过“离火兽”说话,现在看到这山魈说话,本就在意料之中,只是那山魈的声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风行一抱拳,对着山魈说道:“此来只为见你主人一面,并不像与你为敌,还请……”

    这风行说话永远都是以礼为先,可那山魈却不吃这一套,冷笑道:“我主人可不见无名小卒!你小心了……”

    山魈话音未落,已经抬起右脚,往地上踏了下去。这一踏,可不比刚才的小打小闹,风行地上的泥土瞬间涌起,化作一根根长枪,从下到上,朝着风行刺了上去。风行识得厉害,一个拔身腾空而起,朝着一旁跃了过去。冒起的那些土枪,堪堪擦着风行的脚底。

    还没完,就在风行力竭,身体下坠之时,地面又冒起几根土枪,迎着下落的风行,凌厉地刺了上来。风行本就在下坠的过程中,根本无从借力,要是被这几根土枪刺中,估计命也没有了。好个风行,间不容发间朝着地面挥了一掌,弯月掌风削断了冒起的刺枪,风行的脚尖在断枪上一点,又一个跃起,再次腾到了空中。

    和风行料想的一样,地面又有冒起的土枪在等待自己的下坠了。这山魈显然是属于“坤地元”的野兽,大地便是它最有效的攻击手段。

    这一次,风行要反击了。

    身体刚一腾空,风行便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一掌劈出,弯月掌风涌出的瞬间,空气凝固了——这一掌,风行尽了全力。“凝风弯月”本就带着“巽风元”的素控,这一掌全力施展,那山魈顿时不动了。风行落地时,弯月掌风已经到了山魈的跟前,眼看就要得手,风行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微笑。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时,那山魈整个身体猛然下沉,就像它出现时那样,又沉到了地下去。弯月掌风没打中目标,继续向前奔去,冲进远处的丛林,硬生生劈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来。

    风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本来志在必得,就没有想过防御,这一击不中,必然被反击。果然,脚底已经传来了异动,风行暗叫一声不好,风元在脚底激荡,又一次腾了起来——可惜已经晚了,山魈长长的手臂已经从脚下的泥土里伸了出来,张开巨掌,抓了了风行的双腿。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猛然向下一拉,风行的身体急速下坠,半个身体,已经陷进了泥土里。

    还没有完,地底下的山魈还在用力,风行的身体还在下沉,若是被山魈把整个身体都拉进土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第九十九章:龙塔地宫

    卧龙场果然卧虎藏龙,这清洗青龙的老人,定然是龙家的人,看他道骨仙风的模样,估计在龙家怎么也是个前辈。能得他一番点化,也算有缘了。雷落刚转身准备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你不是为了‘青鸾离殇’的弓弦而来吗?怎么弓弦还没有拿到,就忙着要走了?”

    雷落一惊,赫然转身,哪里有半个人影?只有那踏上的青龙,依然张牙舞爪,乘风欲去。难不成,竟然是这青龙在说话?不管怎样,这个说话的人,知道“青鸾离殇”,知道弓弦的事,就绝对不简单,怎么说,自己也得尊敬。想到这里,雷落朝着回龙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讲话,晚辈心中太多疑惑,还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雷落态度端正,语气诚恳,换了谁,恐怕也不忍心拒绝。

    “呵呵,孺子可教。”那声音显得有些高兴,“想要解开你心中的疑惑,你得先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样吧,你先想办法进这回龙塔来吧。”

    这次雷落听得真切,声音是从塔里传出来的,看样子这个人竟然是住在塔里的,看来,今天又要遇到一个神秘的高手了。雷落不禁有些兴奋起来,开始仔细打量起这回龙塔来。

    这回龙塔呈六面方形,直径怕有三、四十尺,高约有四层楼,造型古朴,气韵飘逸,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浑身锈迹斑斑,但是仍然难以掩盖内在的气质。塔身外盘旋的青龙,与塔浑然一体,珠联璧合,宛若天成,真不知道要怎样的能工巧匠,才能完成如此杰出的作品。

    可惜的是,整座塔是密闭的,无门无窗,塔身上雕刻着一些祥云、山水人物等图案,由于腐蚀得厉害,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怎么才能进得去呢?

    塔,这是一座塔,不是房屋,不是宫殿,不是庙宇,塔,自有塔的用途,自有自己的构造,那么,到底什么是“塔”?雷落开始回忆起自己心中所学。

    “塔”本不是我国的文化,它是由古印度传入我国的。古印度是佛教的发源地,塔最初也是为佛教服务的。古印度为了埋葬佛祖释迦牟尼火化后留下的舍利,修建了一种建筑叫做“窣堵波”,他还有个比较有名的名字,叫做“浮屠”,也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那个“浮屠”。

    佛教东传,“窣堵波”也随之传入我国,与中国本土建筑相结合形成了中国的“塔”这种建筑形式。

    塔本是供奉或收藏佛骨、佛像、佛经、僧人遗体等的建筑,后来才渐渐世俗化,从宗教世界走向世俗世界,按照经律系统,塔可以分为佛塔和文峰塔。

    按照从玄青老师那里学到的相关知识,雷落可以断定,面前的回龙塔,是一座佛塔。既然是佛塔,就必然是为“供奉”而建,只是面前的回龙塔,是为供奉何人?或者说,何物呢?难不成,就是为了供奉“弓弦”?

    这种为供奉而建的塔,一般由地宫、塔基、塔身、塔顶和塔刹组成。地宫一般就藏着供奉的尸骨或者如舍利子一般的宝物,位于塔基正中地面以下。当然也有把供奉的尸骨或者宝物藏在塔顶的,只是不知道面前的回龙塔,会把“宝物”藏在何处。

    但无论供奉的宝物藏在何处,一定有通道。这个出口有可能在塔前的地面上,向下直通地宫,也有可能在塔身正面,呈一扇门。详细观察了这古朴凝重的回龙塔,雷落断定这个通道在地面上。

    回龙塔塔基下的地面,全部由青石板组成,每一块青石板怕都经历有几百年的光阴,已经被人们踩得发白。再仔细一看,雷落笑了。

    原来,这些青石板大小并不一致,而且并非横竖整齐排列,而是以回龙塔为中心,呈圆形往外扩张。大小不同的青石板,隐隐排列出一个阵型来。这个阵型,雷落就是至死,也不会忘记——那是“震雷演卦步”的步伐图。

    雷落微微一笑,脚下一驳一爻,雷元激荡,震雷演卦步踩着那些大块的青石板,快速地踏了起来。

    卧龙场已经恢复了生机,偶尔有人经过回龙塔,看见雷落快速舞动的身影,也不惊奇,顶多看上两眼,便忙自己的去了。看来,卧龙场的人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原因就是这卧龙场有个龙家。

    这地上的阵型,与羽老房间地面上的不无二致。羽老将《震雷卷》藏在床下,触发的机关就是这“震雷演卦步”,而今进入这回龙塔,又是“震雷演卦步”,再加上羽老曾经提到过卧龙场的龙家,并提醒雷落可以到龙家借弓弦——雷落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这回龙塔里的人,定然和羽老有关。

    一遍《震雷演卦步》踏完,回龙塔东侧的地面猛然传来一阵异象,几块青石板开始向下降去,露出一条向下的通道来。这通道恐怕已经说不清多少岁月没有开启过,冒起一股秘密的烟尘,发出呛人的气味。

    毫不犹豫,雷落踏着通道的石阶,往下行去。身体刚隐没在地面下,头上的青石板,便在咔咔喳喳的轰鸣中,合拢了。

    谁能料到,这回龙塔下,还有如此复杂的地宫。雷落脚下的石阶,开始呈螺旋形往下,越来越深,越来越远。雷落猛然产生了一股错觉:木龙八卦阵、牵引乾坤、霓裳的衣冠冢。没错,现在这种向下的感觉,就和当时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里又是一个坟墓?谁的坟墓?

    终于走完最后一个石阶,黯淡无光的地宫里竟然渐渐清晰起来,抬头一看,雷落释然了,头顶上方,竟又是一颗颗巨大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地宫显然比地面上的回龙塔要大得多,但是却非常空旷,在雷落的正对面,立着两块石碑,石碑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石碑后面,是一扇石门,估计是通向回龙塔内部的通道,但是却严严实实地关闭着。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他陈设:看来,这座塔供奉之物,应该在塔身内部。

    既然再无他物,那么所有的信息,恐怕就都在那两块石碑上了。雷落信步朝着其中一块石碑走去,直线距离竟然有好几十尺,来到石碑跟前,才发现这石碑竟然有一人高。一看石碑上的文字,雷落失望了:这些文字全都像是流动的水波,只是起伏不定,粗细不一,自上而下刻下来,真如江水倾泻而下,可惜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这座场叫卧龙场,这座塔叫回龙塔,塔上缠绕的是青龙一条,难不成这石碑上雕刻的,是龙族的文字?

    怀着一种莫名的失落,雷落往旁边的石碑移去,还未看清石碑上雕刻着的文字,雷落的心已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那石碑上,刻着一把弓——“青鸾离殇”!

    雷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冥冥之中控制着一切的那双看不见的大手,又一次把雷落带到了一个秘密面前。这一次,雷落会遇到什么?

    石碑上的弓刻画得羽羽如生,一点不比雷皇村峭壁里的差,但是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刻画的。雷皇村峭壁的刻画,能让人感受到弓的凌厉气息,而这个石碑上的刻画,虽然逼真,却少了一份神韵。

    这把弓,刻在石碑的右上角,下方还有文字,这文字,龙飞凤舞,看起来凌乱,不讲布局,却给人一种飘逸的美感。这种字体,不是雷落看到过的任何一种,准确的说,他似乎不是“人”写出来的,倒像是某种动物模仿着人类的字体,画出的图画。

    但是,每一个字,雷落还是能认得清清楚楚。

    “青鸾炼器,筋骨为弓;离殇情痴,魂魄为弦。弦无弓失其魂,弓无弦失其威,凤骨龙筋,离火坎水,容不相容为一体,蕴两元而成一弓,冠绝寰宇,睥睨苍生,此弓天下谁人可开?玄黄凝雷化石,铸震雷羽箭,开青鸾离殇,火、水、雷三者齐发,逆天之威,终被天谴。若无御天之力,劝后世苍生,将此凶器,永世封存。”

    雷落的思维,瞬间被打开了。这一方石碑,可以说是一股凉风,将雷落脑中的迷雾,吹去了不少,很多事情,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原貌。

    引弦曾经暗示过,青鸾离殇,雷皇血脉,是人族最为核心的机密,绝不能让外族的人知道。而引弦口中的外族人,居然包括青梦和风行。

    雷落自己要和风行去“芥子菩提界”魂合,风行和青梦他们了解的部分,便是关于“魂合”的这一部分,可是关于“青鸾离殇”,关于“雷皇血脉”,却一直是秘密进行,或者伪装着进行的。

    在龙太爷的指点下,雷落终于明白自己身上有着两股不同的力量,一股磅礴大气,一股阴沉暴戾,只是不知,“魂合”的那股力量,和“人皇血脉”的那股力量,哪一股是磅礴大气的,哪一股是阴沉暴戾的。

    “玄黄凝雷化石,铸震雷羽箭,开青鸾离殇,火、水、雷三者齐发,逆天之威,终被天谴。若无御天之力,劝后世苍生,将此凶器,永世封存。”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铁棒,敲在雷落的头上。

    那霓裳衣冠冢中的“青鸾离殇”,竟然真是一只凤凰所化,雷皇村山壁里的震雷羽箭,却是玄黄的心血结晶,而今自己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引来这卧龙场,要寻找的弓弦,竟然是一条龙的魂魄。

第一百零章:凤舞步伐

    这把武器,凝聚了人、龙、凤三大种族的精华,按照石碑的说法,玄黄应该就是死在这把弓上的。“玄黄凝雷化石,铸震雷羽箭,开青鸾离殇,火、水、雷三者齐发,逆天之威,终被天谴。”看样子玄黄曾开过一弓,发出了逆天的一箭,最终却被“天谴”——也不知道这天谴,是怎样的情形!

    石碑的碑文,劝后世封存此弓,可见确实是一把“凶器”。那弓架“青鸾”封存在霓裳的衣冠冢中,弓弦“离殇”封存在这回龙塔中,“震雷羽箭”封存在雷皇村的石壁中——后世之人果然将这凶器封存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又要把它找出来?

    “为什么会是我雷落?”想到这里,雷落有些怕了。

    现在的雷落,已经把“青鸾”和“震雷羽箭”放在了一起,只差一根弓弦,这“青鸾离殇”就又完整了——这到底是一场阴谋,还是一段崭新的历史?

    雷落怔怔地看着石碑上的碑文,看着那把栩栩如生“青鸾离殇”,视线渐渐模糊起来。雷落实在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爱恨因何起?我辈常拭心。”擦洗青龙的老人似乎还在对自己轻声低语,雷落定了定心神,问了自己一个问题:“雷落,你到底愿不愿意走这条路?”

    最终,雷落的答案是肯定的,这个答案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莞尔。莞尔身上的霓裳血脉,自己身上的玄黄血脉,岂是假的?如果自己意志不坚定,说不清会害了所有人。

    想到这儿,雷落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眼睛望向了石碑后面关闭的石门。从两块石碑中间穿过去,一步一步走向石门,雷落竟然感觉紧张起来,似乎那石门里有一股力量在呼唤自己一般。来到石门边,雷落不禁呆住了:那石门是一块完整的巨石打造而成,堵在一个通道的入口,根本没有锁,没有门缝,没有扇叶……

    也就是说,想要进去,只能将这石门打碎。

    雷落用手摸了摸石门,那种坚硬的质感从手上直传到全身各处,给人一股无力感。

    “小子,打碎石门的方法,在你后面。”刚才从回龙塔里传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厚重雄浑,给人踏实的感觉。

    雷落回过头去,偌大的地宫空空荡荡,雷落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石碑上——原来,这石碑后面,还有文字。

    两块石碑上的文字,应该是同一个人写成的,只是语言不同。那些水纹一样流淌的文字,应该是龙族的文字,而这块刻着“青鸾离殇”的石碑,上面的文字,应该也是龙族的人写成的,所以才显得龙凤凤舞,飘逸隽永。

    此刻,“青鸾离殇”那块石碑后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看着这些文字,雷落的眼睛亮了。

    在冥冥之中,果然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指挥着一切,冥冥之中,所有的成长,都是安排好的。雷落,便是这“冥冥之中”的最重要的一步棋。

    石碑上的内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用的,但是对于雷落,却意味着质的飞跃。也正因石碑上的文字,雷落在未来的历史中,再也不会摇摆不定,再也不会踌躇不前。

    这些文字,是寰宇世界崭新历史的宣言。

    “凭惊雷之力,开青鸾离殇,救寰宇苍生于水火,玄黄功德,八界铭记。‘青鸾离殇’,寰宇炼器之大成,开此弓,不得其法,必遭天谴。‘凤舞’、‘龙滔’、‘雷凌’三者缺一不可。玄黄临终,悟透‘雷凌法’,云:引雷乃万法之因,演雷乃万法之途,雷凌乃万法之果。有雷凌万世之威,合‘凤舞’、‘龙滔’之力,可开‘青鸾离殇’。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刻于此碑,留待有缘。”

    雷落,岂非就是这个“有缘”?石碑上对玄黄的褒赞,让雷落心中升腾起一股干云的豪情,虽然明知自己不是玄黄,只是流淌着一份玄黄血脉,但是这份豪情却如奔雷一般不可阻挡。虽然并不清楚当年玄黄开弓的具体情形,但是从石碑的字里行间来看,这玄黄必定是世人景仰的豪杰无疑。

    这一切,叫雷落怎能不开心?

    “以下舞步,经玄黄初演,得天地造化,熟练‘震雷演卦步’者可习得。惊世之技,自不容于世,得者自律。”

    看到此处,突然光芒大盛,穹顶上的宝石珍珠瞬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整个偌大的地宫明亮得如同白昼。先前那个雄浑深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这地宫的地面上,有玄黄当年领悟了凤凰族的‘凤舞’后,留下的修炼之法。很可惜我不会你们人族的雷元,要不然我早把这得天地造化的舞步学去了。你是命运安排的人选,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学会这些舞步,一个时辰后,机关开启,刀光剑影无情,凭‘凤舞’步伐可过关。计时,开始……”

    话音一落,面前的两块石碑缓缓下沉,地宫的地面不规则地升腾起一根根圆柱形的石桩,高低不一,大小不一,完全看不出规律。

    “此间石桩,共计一百二十根,十个数的时间,能踏遍每一根石桩,就算学会了。这可不容易,快开始吧……”

    望着这些石桩,雷落开始着急起来,别说十个数,就是给一刻钟,雷落也不一定能踏完。这些石桩的高矮,大小,间距完全没有任何规律,有些石桩小得根本无法落脚,有些相距十多尺甚至三十尺,能不能一步跨这么远都成问题。

    于是,雷落问道:“这恐怕是不能完成的任务,还望前辈能指点一二,这些石桩……”说着说着,雷落就闭嘴了,一是发现那说话的人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二是因为雷落明显感觉到,穹顶的那些宝石,在慢慢衰减自己的光芒。换句话说,一个时辰后,这些光芒必将完全消失,那时候,也就是机关开启,刀光剑影的时候。如果自己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学会的话……

    想到此处,雷落的冷汗瞬间沾满额头。立刻跃上了面前的一根石桩。望着眼前高高低低的石桩,雷落不敢怠慢,震雷演卦步施展开来,一根一根翻转腾挪,好不容易踏了一遍,心中一计数,已经花去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

    无论自己有多熟悉这些石桩的位置和大小,绝对没有可能在10个数之内踏完每一根石桩。这是在踏完一遍后,雷落心中最真实,最确认的事情。

    那么,这个什么“凤舞”步伐,要不就是一个笑话,要不就是自己没有找到方法。现在的处境,只能是后者。越是危机,越是要冷静,越是无法,越要有章法。雷落开始仔细观察起每一根石桩来,当心一旦静下来,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爱恨因何起?我辈常拭心。”心明亮了,世界就明亮了,一切的因果,就有源头了。

    雷落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源头,有了头,就能接着往下走。

    雷落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一个纵身,脚下步伐连踏,兑上为虚,坤走三断,进退为爻,虚实为换,双脚交错,踏过几根石桩,站在了地宫中心的一根石桩上。这根石桩,较为粗大,雷落双眼一闭,盘膝坐了下去。

    本是争分夺秒的时间,雷落竟然坐了下去——雷落不是坐以待毙,放弃了挣扎,而是看出了端倪,要用心眼的力量去印证自己的想法。

    整个地宫,纤毫毕现地出现在了雷落的心眼世界里,身边的一百二十根石桩,就像是脑海中的一百二十个烙印一般清晰。

    这些石桩,这样一仔细观察,雷落发现石桩可以分为两个系列:一种石桩呈圆柱形,一种石桩呈不规则的方形。在这些石桩中,圆柱形的石桩共有六十根,分为十种高度,每种高度6根;方形的石桩也是六十根,却分为十二中高度,每种高度五根……

    当观察到这里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般,宝石的光芒也衰减了一半,但是雷落一点也不着急了,因为,雷落已经知道这些石桩是什么了。

    当在茫无头绪的时候,找了前进的方法,还有什么值得焦虑呢?雷落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是的,面前的石桩,是“六十花甲子”。

    历代相传,天干地支纪年法沿袭至今,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天干地支各取其一,两两搭配,一个轮回,恰好是六十年,每一年,都有一个“天干”和一个“地支”出现,在这六十年里,天干地支共计出现一百二十次。

    一个轮回中,十“天干”,每“天干”出现六次,共计六十次;十二“地支”,每“地支”出现五次,共计六十次——而今,这一百二十个天干地支,呈石桩的形式,铺展在了雷落的面前。

    圆柱形的石桩,便是天干,方形的石桩,便是地支——雷落要做的,便是在十个数之内,踏遍“六十花甲子”。

    换句话说,一个数踏六个“花甲子”,对于震雷演卦步来说,不是不可能。

第一百零一章:妖族地葬

    这传闻中的山魈,竟然真有其物,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风行的“凝风弯月”,带着“巽风元”的禁制,本是势在必得,没料到那山魈整个身体猛然下沉,就像它出现时那样,又沉到了地下去。弯月掌风没打中目标,继续向前奔去,将前方的丛林,轰倒了一大片。

    风行一击不中,已经想到了必然被反击,于是又一次腾了起来——可惜已经晚了,山魈长长的手臂已经从脚下的泥土里伸了出来,张开巨掌,抓住了风行的双腿。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猛然向下一拉,风行的身体急速下坠,半个身体,已经陷进了泥土里。

    这山魈必然是属于“坤地元”的,若是被它拉入地底,风行纵使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无力回天了。眼看整个身体就要没入大地,风行一咬牙,蓄积的风元激荡而出,围绕身体急速旋转起来。

    在“离火兽”试炼的时候,风行用过这一招,在初见山魈的时候,风行也用过这一招——“流风屏”!但是现在的情形,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旋风顿起,就像是千百把快刀在飞舞盘旋,风行身体周围的泥土,被这“流风屏”的旋转之力刮得四散飞舞,地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在深坑里,“流风屏”包裹着风行继续旋转着。可怜那山魈,本以为自己一招得手,哪里想到风行还能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用处这样巧妙的一招,毫无防备下,整个身体被旋风卷起,直抛到半空中,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风行一收势,翻身飘落在山魈不远处,淡淡地说道:“我现在可以见你的主人了吗?”

    那山魈没有回答,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就像是昏死过了一般。

    “起来吧,别装了。”风行背负了双手,淡淡地说道,“我这一招虽然有些威力,但是还不足以对你造成伤害。你放心,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风行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那山魈双手一撑地,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山魈的声音永远都像是在笑:“嘿嘿,没想到能在人族的‘五行轮回界’,遇到个‘碧空风行界’的翼族的人,你又不是人族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风行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招起了作用,若不是让那山魈吃了点亏,那山魈恐怕都不得和自己说这么些话。既然山魈能够说出这番话,风行自然不能怠慢,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在下名叫风行,确实是‘碧空风行界’翼族的人,此来,却是为人族的事情。”

    山魈的长相极为奇怪,脚后跟在前,脚掌在后,走起路来说不出的滑稽,此刻,它竟然盯着风行踱起步来:“既然是人族的事情,就该人族自己来,你个外族人来此参合什么,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主人不会见你的。”

    风行早已料到此行不会一帆风顺,未达目的,哪肯放弃,平静地说道:“我此来,也只是执行任务。派我来的人告诉我,人族已经没落千万年的岁月,他们当年为了寰宇世界,作出的巨大牺牲,寰宇八界自当铭记。而今,人族百废待兴,各族人自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嘿嘿嘿嘿……”山魈的笑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人族的贡献,我妖族自然知道,你毋庸多言,我主人在此看护人族的秘密,少说也有几千年了,我们尽的何止是绵薄之力?”

    风行一听,感觉山魈已经松了口,便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就更该让我见你主人一面了。我们既然是站在一条战线上……”

    “嘿嘿嘿……”山魈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笑声,是在让人难以忍受,“谁和你一条战线了?我连你此来的目的都不清楚,怎么可能放你去见我主人?就凭你一句话,我就要相信你?”

    风行想了想,觉得山魈说的话不无道理。这南宝山人烟绝迹,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特别是山上那些灵芝,简直是得天地造化的奇葩,觊觎的人,如王平之流,绝不在少数。如果自己不拿点诚意出来,那被别人当作小心,也是正常的了。于是,风行诚恳地望着山魈,说道:“那么,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山魈伸手拉了拉自己巨大硕长的下嘴唇,煞有介事地说道:“我说了,我主人是为人族守护秘密的,他只能见人族的人,你想见他,恐怕得变成人族才行……”

    “人族?”风行瞧了瞧自己的身体,微微笑道,“我虽然是翼族的人,但是现在却是在‘宿凡’的过程中,我本身就是一个‘宿凡者’,怎么会不是人族?”说着,还伸展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示意山魈好好看看。

    山魈巨眼一瞪,兴奋地说道:“嗨,好玩,你会用翼族的巽风元,你的身体还真是人族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事情?”

    “那么,我可以去见你的主人了?”风行微笑着说,“就请带路吧!”

    “慢慢慢……”山魈伸开巨大的手掌往前一推,“你以为是个人族就能见我主人了?那刚才那个偷‘地灵根’的小贼,岂不是也能见我主人?”

    山魈口中的“地灵根”,指的恐怕就是山坡上那些灵芝了,而“小贼”,自然是在说王平。

    “那么,要见你家主人,还需要什么?”风行知道切不可乱来,诚恳地说道,“或者,还需要我做什么?”

    山魈顿了顿,凝神盯着风行,突然不动了。这个不动,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静止,而是绝对意义上的不动。一瞬间,山魈就像是化作了大地。

    风行自然也不敢动,以不变应万变,本就是处事的最佳之道。

    约有一刻钟,山魈又笑了,不过,这次的笑声,风行听来却颇有些顺耳,因为山魈笑道:“我刚才用‘地听之力’听了你的心跳,甚至你的心声,你胸怀坦荡,心无城府,磊落干净,不是个小人,所以我可以对你说实话。”

    这番话,绝不是山魈的恭维之言,山魈绝没有恭维风行的必要,那么,山魈所说的一切,就一定是真实的。风行却没有开口,没有作任何的表示,他知道,那山魈还有后文。

    “小子,我不管你此来何事,肩负什么样的使命,我都要劝你一句……”山魈的声音第一次显得正常起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我主人,他只见‘人皇血脉’!”

    风行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古朴的铁盒,伸手递了出去,说道:“这个算是‘人皇血脉’吗?”

    山魈的眼睛瞬间直了,目光落在这铁盒上,一瞬不瞬:这铁盒好生奇怪,说是铁盒,只是样子像罢了,那触手温润的感觉,绝对不会是铁那么简单,这铁盒做得极为精巧,六面都缠绕着庄严的祥云,厚重的气息似乎是来自远古,四四方方,方方正正,看不到一丝缝隙。

    “这个,可就是人族的‘皇权铁盒’?”山魈的声音有些激动,这种激动,是那种见到了传说之物的兴奋。

    “凭它,可以去见你的主人了吗?”风行微微笑着,又问了一次。

    “可以可以,自然可以。身怀‘皇权铁盒’,自然是‘人皇血脉’的使徒,你自然可以去见我主人。只不过……”山魈突然见嘿嘿嘿冷笑了起来,“只不过,不知道你是活着见我主人,还是用自己的尸体去见!”

    风行一惊,心道不秒,赶紧收了“皇权铁盒”,做好了警戒,沉声问道:“不知此话是何意?”山魈见风行紧张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长长的嘴唇竟把整个脸都遮了起来,那样子说不清是好笑,还是可怕。

    “小子,你别怕,别怕……”山魈还在笑,“怪我没有说清楚,看把你吓得……哈哈哈哈……”

    风行依然凝神警戒,冷冷地盯着山魈,不敢有丝毫松懈。

    山魈笑够了,猛然严肃起来,盯着风行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精光:“小子,你身怀‘皇权铁盒’,已经有了见我主人的资格,但是,却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因为要见我主人,必须要能接下我一招,连我这个仆人的一招都接不下,见了我主人,也完不成使命,不如不见。”

    风行外表依然平静,内心却更加地紧张,他定了心神,冷静地问道:“我刚才不是接了你许多招了吗?”

    山魈打了个哈哈,然后冷酷地说道:“刚才那些都是小打小闹,我只把你当作偷‘地灵根’的毛贼,略施小力戏耍一番,哪里算得上招数?”

    风行这才回忆起刚才交手的种种,发觉山魈出手的招数,确实多以吓唬为目的,特别是最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分明就是想风行走上去查看,然后吓风行一跳。

    这山魈见王平来偷“地灵根”,也只是惩戒一番,并不伤性命,可见山魈只是顽劣罢了。

    “小子,废话就不多说了,我要发招了。”山魈高声说道,“我劝你全力应对,我这一招,是我妖族的绝学,‘坤地元’的高阶精华——‘地葬之棺’!”

第一百零二章:夺天造化

    从古传今的“天干地支纪年法”,是中华文化的精髓之一,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两两搭配,一个轮回,恰好是六十年,每一年,都有一个“天干”和一个“地支”出现,在这六十年里,天干地支共计出现一百二十次。

    圆柱形的石桩,便是天干,方形的石桩,便是地支,一百二十个天干地支,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阵型,摆在了雷落的面前。

    那个神秘的声音告诉雷落,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而雷落想通这一层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多。换句话说,雷落要在剩下的时间里,练习一个数踏六个“花甲子”。

    这对于常人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雷落已经不是常人了。

    其实,雷落从来都不是常人。

    雷落详细观察了石桩的摆放,发现自己所站的这一根石桩,是圆柱形的“天干”,雷落便将脚下的石桩,定为“甲”,然后依次找到了阵型中的六个“甲”。熟记所有甲的方位后,雷落开始定位六个“乙”,当分别把六个“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定位完,时间又过去了一大截。

    “天干”的六十根石柱,已经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了雷落的脑海里。剩下的六十根方形石柱,便是“十二地支”,每个“地支”有五根石柱,雷落闭目凝神,心眼观世,每一根石柱,就像是自己种下去的一般清晰——五个“子”、五个“丑”、五个“寅”……

    定位完五个“亥”,雷落赫然起身,一睁眼,环顾四周,望着面前所有的石柱,脸上露出了微笑。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雷落却显得从容不迫,既然已经找到了方法,就没有什么好着急的。着急的下场,只能是败得更彻底。

    脚下雷元激荡,雷落已经展开了“震雷演卦步”。

    “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戊辰、已巳大林木,庚午、辛未路傍土……”雷落脚下一驳一爻,从脚下的“甲”出发,左脚点中了最近的“子”;左脚借着一点之力,横向跃出,右脚点中了离“子”最近的“乙”,然后再踏离“乙”最近的“丑”……眨眼间,已经踏完了“甲子、乙丑海中金……”

    起初还能看清雷落的身影,随着雷落对阵型的越来越熟悉,雷落的步伐越来越快,翻转腾挪间,已经完全看不见身影,只留下石桩上一片模糊的残影……

    “戊寅、已卯城头土,庚辰、辛巳白蚁金,壬午、癸未杨柳木,壬申、癸酉剑锋金……”踏完“剑锋金”,雷落立即找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另外一个“甲”,这次,要从“甲戌”开始了,“甲戌、乙亥屋上土,丙子、丁丑涧下水……”

    石柱的排列,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奇妙无穷,无论站在哪一个点,都能找到离自己最近的任何一个天干地支,也就是说,无论身处这个阵型的任何一点,都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踏出“六十花甲子”的任何一个“花甲子”。

    雷落已经完全沉浸在这夺天地造化的奇妙步伐里,雷元激荡澎湃,根本停不下来,或者说,根本不想停下来。“丙辰、丁巳沙中土,戊午、已未天上火,庚申、辛酉石榴木,壬戌、癸亥大海水!”最后一根石柱“亥”踏完,雷落发现自己站在了边缘的一根方形的石柱上,而面前的另外一百一十九根石柱,雷落已经一一点过!

    “哈哈哈……”雷落竟然笑了,笑得有些得意,甚至有些狂妄,“有意思,有意思,我本以为‘震雷演卦步’已经冠绝天下,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夺天地造化的步伐,这‘凤舞’步伐,当真非凡……”

    “无知小子,学了点皮毛,你懂什么叫‘夺天地造化’?”那个深沉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包含着深深的不屑,“就你现在的程度,机关开启,你连三个数的时间都撑不过!”

    雷落知道此人高深莫测,所言自然非虚,不禁回想了刚才自己踏完一遍“六十花甲子”的时间,瞬间冷汗直冒——刚才那一便,居然花去了足有六十个数的时间。

    本应该在一个数内踏六个花甲子,可是现在,自己的速度,只能做到一个数踏一个花甲子,比规定的时间,整整多出了六倍。

    雷落不敢怠慢,立即施展身法,从“甲子”踏起,再到“癸亥”结束,虽然自己更熟悉每一个“天干地支”的位置,虽然比刚才更块,但还是花去了约有四十个数的时间。

    雷落知道绝对不能着急,但内心还是忍不住慌乱起来,因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半刻钟。

    到底哪里没有对?雷落停下了脚步,不再盲目地尝试,因为雷落知道,就算自己将“震雷演卦步”发挥到极致,无可挑剔的极致,也不可能在十个数时间内,踏遍“六十花甲子”——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

    雷落终于平静了下来,一遍一遍问自己,从每一个细节着手,从每一个环节回忆,希望能找到问题的关键。

    玄黄留下这惊世的步伐,指定只有会“震雷演卦步”的人才能习得,并定下十个数的时间期限——换句话说,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那么,雷落作为被选中的人,就一定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这是“规则”范围内的结果。

    那么,雷落已经确定仅靠速度,绝对完不成这个“规则”,就一定是遗漏了什么。

    到底遗漏了什么?雷落的目光落回了刚才的石碑处,想从石碑上得到一些启示,可惜,石碑已经沉入了地底。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穹顶珍珠的光芒,越来越淡,就像是日落西山,夜幕开始笼罩大地的昏暗。雷落知道,当黑暗降临,机关便会开启……

    “前辈,我若死在机关之下,又当如何?”雷落还心存一丝侥幸,问出一个本不该他问的问题。那神秘人的回答,就更让雷落绝望了:“你又不是第一个死在此处的人类!”

    还能说什么,原来这里的存在,竟然和那“魂合”是一样的结局。如果自己失败了,还会有继任者继续试炼,直到出现过关的强者。

    为什么我雷落,就不可以是那个强者?

    雷落没有焦急,也没有彷徨,更没有沮丧,他心中的坚定,就如心中石桩的位置一样清晰。此刻,雷落想起了那个石碑上的最后一段话:

    “以下舞步,经玄黄初演,得天地造化,熟练‘震雷演卦步’者可习得。惊世之技,自不容于世,得者自律。”

    这段话看似在告诫后人,实在另藏玄机。此刻,雷落注意到了这段话中的一个关键:舞步!

    是的,“舞步”!不是“步伐”,而是“舞步”!

    一字之差,涵义相距何止千里。“步伐”是为行路,是为进攻,是为防御;而“舞步”,自然是为了舞蹈。

    这套舞步,是玄黄留下的,全名叫做“凤舞步伐”,本是凤凰族的绝学。既然是凤凰族的绝学,玄黄如何习得?

    雷落还记得竹溪湖山顶上与风行试炼时,风行曾沿着地上自己踩出的“震雷演卦步”的图形,尝试过学习,最终风行却摇晃着重重地往地上摔了下去。当时风行曾对风鬼说了一句:“风老,看来预言也是有偏差的,想要习得两元,终究痴妄。”

    风鬼不信风行的话,要自己试一试。面对“震雷演卦步”的图形,观察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风鬼抬头仰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寰宇万化,天地自然皆有定数,我学不会,在情理之中,连你也学不会,难道是程度还不够?看来这‘原罪净土’还真不是一个人能打开的!”

    从风鬼和风行的对话,可以听出一些玄机:曾有预言说过,一个人是可以习得两元的,风鬼和风行知道这个预言,所以进行了尝试,最终却失败了。失败的原因,风鬼总结为“程度不够”,也就是两人的修行还不够。

    而今这凤凰族的“凤舞步伐”,却是人族的玄黄留下的。这足以说明,玄黄已经习得了两元,也就是得到了风鬼口中的那个“程度”。

    而自己,小小的雷落,能学会凤凰族的绝学?自己能达到玄黄的“程度”?

    雷落有些动摇了。

    可是转念一想,玄黄既然留下这个试炼的规则,就一定有通关的方法,不然,何必留下?想到此处时,头顶的宝石,只剩下微弱的光线,就像是风中的残烛,在苟延残喘。

    这残喘的光线,却是雷落所剩无几的生机。

    雷落不能慌,绝对不能慌。现在能救雷落的,只有他自己。面对凶残的雪熊,雷落没有慌;面对竹溪湖山顶的风行,雷落没有慌;面对残忍可怖的“巽风兽”,雷落也没有慌;甚至面对神话般存在的兽皇——白虎凌啸时,雷落都没有慌乱过,今天的遭遇,雷落又何必惊慌?

    雷落的思维,再次回到了“舞步”两个字上来。回想着刚才自己在四十个数的时间内踏遍六十花甲子的情景,联系到“舞步”这两字,雷落似乎快要抓住一个关键了。

    沉思中的雷落,突然朝着身旁天干的“甲”踏了出去,双臂舒展,屈膝斜身,似乎是滑过去的一般,当脚尖刚刚接触天干的“甲”,雷落的身体竟然借着一点之力,舒展双臂,旋转一番,右手按在了地支的“子”上……

    穹顶的宝石,彻底失去了光彩,偌大的龙塔地宫,完全陷入了黑暗。湮没在这黑暗中的最后一件事物,是雷落脸上兴奋的笑容。

第一百零三章:地葬之棺

    面对山魈,风行坦白了自己翼族的身份,同时也说明自己现在的身体,属于人族,并用“皇权铁盒”来证明自己有见山魈主人的资格。

    估计山魈也是等了很多年,才等来一个“有资格”的人类,自然也有些兴奋。

    这山魈守护山坡上的灵芝,必定是受主人的吩咐。每有人要打这些灵芝的主意,山魈都会略施惩戒,但是绝不会要了来人的性命——那王平便是其中的一个倒霉鬼。

    这南宝山毒虫野兽不枚胜举,不知道有多少来此寻宝的人葬身兽腹。估计除开王平,还有一些闷声发大财的人见过山魈,一来二去,竟然把这山魈传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了。

    山魈见到“皇权铁盒”后,确定了风行的身份,变得更加兴奋起来,说要测试风行有没有见主人的资格。

    “小子,废话就不多说了,我要发招了。”山魈高声说道,“我劝你全力应对,我这一招,是我妖族的绝学,‘坤地元’的高阶精华——‘地葬之棺’!”

    “慢!”风行一挥手,示意山魈停下,“若是我侥幸接下这一招,自然有资格见你主人;但若是我不幸……”

    “嘿嘿嘿……”山魈立即明白了风行要说什么,嘿嘿冷笑道,“你若是接不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又不是第一个来此见我主人的凡人。”

    风行皱紧了眉头,没想到山魈竟是这样的答案。“那皇权铁盒呢?”风行试探性问道,“岂不是也要……”

    山魈有些不耐烦了,急切地打断了风行:“那皇权铁盒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无论经历怎样的劫难,最终都会回到人黄血脉的手中,你瞎操什么心——快快快,快接我一招……”

    “那我就感到奇怪了?”风行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此来,是为了人族的事情,对我自己却没有半点好处,我何必要冒生命危险?”

    山魈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真正动过手了,此刻见到风行,自然是技痒难耐。可是风行这不急不慢的样子,让山魈很是冒火,急得哇哇怪叫。山魈一叫起来,就像是人在狂笑一般:“你这人好生无聊,要见就见,要不见,赶紧滚蛋——没见过你这么婆婆妈妈的男人。”

    风行并不生气,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在为自己找个接你一招的理由。人总是在有理由的时候,才会有力气行动。不然,我何必白白受这罪……”

    “理由理由,要什么理由?宿命选中你,就是理由,你现在站在这里,就是理由。”从山魈的语气,便感觉它是真生气了,“如果这还不够,我给你个你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要不要?”

    “愿闻其详!”风行依然不急。

    山魈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这山魈肯定是被它的主人管教得极为严格,轻易不敢对人动手。山魈虽然很想立刻舒展舒展筋骨,但是它也清楚,只要风行不点头,自己绝不能出手。

    平静下来的山魈,让人感觉异常的滑稽,它那奇怪的长相,此时看来,绝没有半点恐怖的意味。山魈想了片刻,才说道:“小子,我家主人,是寰宇世界这盘棋中,一颗最为重要的棋子。宿命选中你来见我家主人,说明你一定有东西在我主人手中——你知道‘原罪净土’吗?”

    当山魈说出“原罪净土”四个字时,风行狠狠地吃了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我家主人手中,有着许多得自‘原罪净土’的兵器,各个种族的都有。”山魈继续说道,“这些兵器,便是寰宇世界的人们口中称呼的——‘昧火煅’!”

    “什么?你说这些兵器都是凤凰族打造的‘昧火煅’?”风行彻底震惊了,语气急切得自己都有点不适应,“你主人那里有每个种族的‘昧火煅’?”

    山魈看着风行震惊的表情,很是得意,下嘴皮把整个脸都包了起来,连眼珠都看不见了。山魈骄傲地笑了几声,才说道:“在那些兵器里,有一把青色长剑,我感觉很适合你?”

    山魈的话,在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风行的神经,当“青色长剑”四个字传入耳中,风行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样的情景,对于一项稳重的风行来说,简直无法想象。这“青色长剑”,对于风行,不知道有着怎样重要的意义。

    “你说的,你说的那青色长剑上,是不是刻着两个字……”风行的声音在颤抖,“上面是不是刻着……”

    “哎呀说你麻烦,你还真是麻烦。”山魈不耐烦地打断了风行,“我怎么知道上面刻着什么?我又没有拿着玩过——想了解详情,你就接下我这招‘地葬之棺’吧。”

    风行的震颤,在山魈的这句话后彻底消失。风行本是一个稳重老练的男子,修行以来,一直走在雷落的前面,行事更是有条不紊,章法井然。刚才的震颤,实在是消息太过骇人,在明白了当场的形式后,风行立刻冷静了下来。

    风行说道:“那么,我怎样才算接下你的‘地葬之棺’?”

    “非常简单。”山魈盯着风行的双眼,说道,“四个字——不逃、不死。”

    面对这四个字,风行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算计得好生彻底。不逃,是怕我巽风的速度太快,会避开这一招;不死,是要我用巽风的力量,硬抗坤地元。若仅仅比力量,巽风自然吃亏。你这‘不逃不死’四个字,还真是算无遗策。”

    “废话真多,一句话,你接还是不接?”山魈似乎吃定了风行,认准了风行必然会接这一招,山魈说这句话时,眼睛里已经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我答应你,‘不逃’,也‘不死’!”风行背负了双手,傲然屹立,冷静地说道,“出招吧。”

    山魈眼里的光芒终于彻底流了出来,兴奋地直拍手,怪叫道:“我就知道没人能抵挡‘昧火煅’的诱惑,哈哈哈……接招吧——‘地葬之棺’。”

    山魈猛然跃起,然后急速下坠,宛若陨石般砸向地面。下坠的瞬间,双手狠命往地上一按,整个大地为之一颤。伴随着这一阵颤抖,风行周围十多尺远的一圈泥土,开始慢慢涌了起来,呈一个锅盖的形状,往中间收拢。

    风行头顶的天空越来越小,涌起的泥土即将合拢。此时,风行完全有机会从头顶尚未合拢的缝隙里腾空出去,但是他没有那样做,他只是自信地负手而立,等着这“地葬之棺”合拢的瞬间。因为他承诺过:“不逃”。

    一声轻微的碰撞声传来,风行所在的空间已经完全黑暗。风行知道,头顶的泥土已经合拢了,这“地葬之棺”,已经形成了。

    “小子,现在‘地葬之棺’已经结成,有句话我得提醒你。”山魈的声音透过泥土的墙壁传来,“刚才你认为我说的‘不逃’,是怕你‘巽风元’的速度比‘坤地元’快,现在我要告诉你,就凭你的级别,只要我施展‘地葬之棺’时,你还站在地面上,你就绝对逃不了。让你不逃,只是在测验你的定力吧了。”

    说完这句话,山魈稍微停了一口气,看样子竟像是休息。这“地葬之棺”,按照山魈的说法,是妖族的绝学,“坤地元”的高阶精华,这山魈估计也是勉强能施展,加上久未使用,显得吃力,也在情理之中。

    “小子,我再次运力,这‘地葬之棺’就会慢慢合拢。”山魈居然在善意地提醒,“你若能阻止这招数合拢,你便能保住性命;你若不能阻止,便会随着这地葬之棺,彻底消失在寰宇世界里,连一点渣滓都不剩——开始吧。”

    不管山魈说的这一切是真是假,风行也没有机会回话了,因为这“地葬之棺”已经开始合拢了。这个合拢,并不是四面的泥墙在往中间收拢,而是整个锅盖形状的泥墙,再以风行为中心点收拢。换句话说,就是这“地葬之棺”在缩小。

    此时,风行明白了山魈所言非虚。这“地葬之棺”就这样缩小下去,如果一直不停,最终将缩为一团泥土,再缩为一粒沙粒,再缩为一粒微尘,最后消失不见——而风行,便随着微尘的消失,连渣滓都不剩。

    怎么破?风行脸上虽然在微笑,心中却早已开始盘算对策。脸上的微笑,是在战略上藐视对手;心中的对策,是在战术上重视对手。这样的风行,才是真正的风行。

    这“地葬之棺”缩小的速度并不快,越慢,才越有力量,越慢,才越危险。

    首先,风行要知道包围自己的泥墙的硬度,于是,风行劈出了一掌。这一掌,是风行全力的一击,弯月掌风飘飘悠悠地撞击在泥墙上,巨大的威力,在泥墙上轰出了一个深坑——但是,立即便有泥土从地上涌起,将那深坑填补了起来,甚至比刚才更为厚重。

    这“地葬之棺”,本就是“坤地元”的高阶绝学,整个无边无垠的大地,便是这“地葬之棺”最为强大的后盾,无论受到多大的冲击,大地都会提供给“地葬之棺”最坚实的支持,想要击穿泥墙,对于现在的风行来说,绝对没有半点可能。

    那么,怎么办?此时,“地葬之棺”已经缩小了有三分之一,泥墙离风行还有六七尺的距离。风行已经能感觉到泥墙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怎么办?风行没有慌张,面对了那么多危险的时刻,风行何时慌过?他想起了刚才山魈的话:“你若能阻止这招数合拢,你便能保住性命。”在这句话中,山魈用到的词语,是“阻止”!这个词语看起来漫不经心,没有什么用,实则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阻止”一词,足以说明山魈早就知道风行不能破壁而出,这也在间接提示风行,需要用一股强有力的力量,阻止这“地葬之棺”继续缩小。

    什么力量?风行想到了“流风屏”!

第一百零四章:箭羽万发

    回龙塔地宫的石碑,无疑是最能坚定雷落意念的一件事物。自从看到石碑上的文字,雷落便不再对前路产生丝毫的怀疑。

    在练习“凤舞步伐”的过程中,雷落一遍一遍回味着石碑上的刻字:“凭惊雷之力,开青鸾离殇,救寰宇苍生于水火,玄黄功德,八界铭记。‘青鸾离殇’,寰宇炼器之大成,开此弓,不得其法,必遭天谴。‘凤舞’、‘龙滔’、‘雷凌’三者缺一不可。玄黄临终,悟透‘雷凌法’,云:引雷乃万法之因,演雷乃万法之途,雷凌乃万法之果。有雷凌万世之威,合‘凤舞’、‘龙滔’之力,可开‘青鸾离殇’。玄黄遗赠开弓之法,余仅得三之其一,刻于此碑,留待有缘。”

    雷落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我便是那个有缘人,我一定就是那个有缘人。

    地宫内的一百二十跟石桩,看似高低不一杂乱无章,实则按照“天干地支”排列成“六十花甲子”,当雷落悟通这一层后,已经能在四十个数的时间内,踏遍“六十花甲子”。

    但是那个神秘的声音告诉雷落,就这样的速度,在机关开启后,只有死路一条。眼看时限将至,雷落在最后的时间,抓住了“凤舞”这一个词。

    可就在此时,穹顶的光线彻底消失,机关开启了。面对此情此境,雷落却笑了。

    整个地宫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得就像是身处浓稠的墨水中。雷落站在一根石桩上,静待危险的到来。

    毫无征兆地,整个龙塔地宫突然冒出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孔洞来,四面的墙壁,头上的穹顶,石柱下的地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孔洞,这些孔洞约有拳头粗细,就像是一块块黑斑,贴满了地宫的每一寸地方。

    这一切,全部巨细无遗地落入了雷落的心眼里。呈现在雷落心中的图像,远比用眼睛观察,还要清晰具体。这些孔洞似乎毫无章法,只是密密匝匝地排列着。雷落由一个感觉:如果真有利箭飞蝗从这些孔洞中飞出,如果每一个孔洞都射出暗器,那么,自己必死无疑。

    因为,这些孔洞太过密匝,全部射出暗器的话,无疑会布满每一寸空间——雷落避无可避。

    思绪尚未清晰,应对之策尚未成型,一声声机簧声已经如群蜂飞舞般响起,从那千千万万个孔洞中,同时射出了不计其数的羽箭。这些羽箭比寻常弓箭要小上很多,此刻可谓万箭齐发,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每一个方位,每一寸空间,全是羽箭在极速飞舞……

    这种机簧发出的羽箭,雷落完全可以用“鸢雷盾”来抵挡,但是他明白,绝不可如此——这场测验,要测试的是“凤舞”。

    可是,面对这黑压压的羽箭,铺天盖地,似乎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怎么可能躲得过去?

    其实,在机簧发动,万箭齐飞的瞬间,雷落已经找到了这场测试的“生机”——雷落发现,四面八方的羽箭看似同时发射,实则依然有时间的落差,只是速度太快,平常人根本感觉不出来。而且,每一个方位的孔洞,总会有十来个是空的。

    也就是说,在一定时间内,那些为数不多的孔洞,没有发射羽箭——那便是雷落的“生机”。

    说时迟,那时快,脚下和头上的羽箭已经先至,雷落所站的石桩是没有羽箭射上来的,要小心的,是头顶射下的羽箭。

    雷落的头顶,密密麻麻全是羽箭,“生机”在雷落右前方的“戊申”位,那里没有羽箭射下。毫不迟疑,雷落脚尖轻点,滑出去的速度比那疾飞的羽箭还快,稳稳地站在了“戊申”位。刚一站定,羽箭已经及体——雷落发现,还是避不开。

    原来,雷落身体的体积,是固定的人形,而羽箭的空隙,却是一个不规则的形状,这个空隙的形状,呈现在雷落的心眼中,就像是一只急速俯冲的大鸟。

    想要避开羽箭,雷落的身体,就必须摆成这只“大鸟”的造型,不仅要形似,而且要神似。要想摆成这样的造型,就必须头朝下,脚朝上,双臂伸展到头顶前方……

    雷落仓促中摆成这样的造型,已经来不及了,几根羽箭穿腿而过,在雷落的一只小腿上,留下了几个透明的窟窿,顿时血流如注。体内的雷元瞬间被激发,疯狂地涌上伤口,开始填补受伤的躯体。

    就在羽箭贯体而过的瞬间,雷落在心中喊了一声侥幸。原来,这些羽箭绝不是寻常物质做成,发射的机簧,也非同寻常,以自己现在的程度,是无法抵挡这些羽箭的。如果自己用“鸢雷盾”去抵挡,必然会被这些羽箭射成筛子。

    面对这些羽箭,躲避,是唯一的办法。

    好歹,还是避开了头顶的第一波羽箭。雷落来不及调整身形,背后墙壁上的羽箭已经到了,这次的“生机”,在左侧方的“癸卯”位,雷落现在双手按在石桩上呈倒立桩,而这次的空隙,呈现的却是一只鸟展翅腾飞的形状。

    想要避过这一波羽箭,雷落只有借着双掌撑在石桩上的一推之力,左飞出去,并在飞行的过程中舒展双臂,收缩双腿,呈现“大鹏展翅”的体位……

    这一次,雷落完美地躲避了所有的羽箭。那些呼啸的羽箭擦着身体疾驰而过时,雷落心中有了一丝快感。

    接着,前方的羽箭又到,左方的羽箭再到……雷落翻转腾挪,充分利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为发力点,在石桩上翩翩起舞,硬是躲过了六轮羽箭的攻击。

    那些射出的羽箭,竟然正好射入对面的孔洞,消失不见。

    好精巧的机关,好苦心的布局,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布得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局?

    “哈哈哈,小子,想不到,你居然能躲得过第一轮。”那个神秘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在一个数的时间内,躲过六轮羽箭,你竟然做到了。”

    好家伙,这六次躲闪,竟然发生在一个数的时间内,而雷落却浑然不觉。

    “小子,刚才的第一轮,是给你练手用的,你赶快回忆下刚才的感觉。”那雄浑的声音继续说道,“接下来是十个数的时间,你需要躲开六十次攻击,踏遍六十花甲子。”

    雷落哪敢怠慢,一边运力修补身体,一边沉浸到刚才间不容发的紧张情绪中去。这一仔细回味,还真给雷落发现了几个关键。

    第一:四面八方射来的羽箭,虽然“生机”——也就是空隙的造型不一样,但是,是收臂还是展翅,却有一定的规律,只是这个规律自己却还没有抓出来。估计在羽箭的威胁下,踏遍六十花甲子后,就可以掌握这个规律了。

    第二:每次射出的羽箭,空隙之间的距离不会太大。也就是说,这个空隙总会出现在离自己身体不远的地方。由此可见,这“凤舞步伐”,绝对是一套近身攻击或者防御的步伐。

    第三:雷落终于完全明白了这套步伐的名字为什么叫“凤舞”。自己在躲避羽箭的过程中作出的每一个动作,无不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凤凰。动作幅度之大,难度之高,人族中再高明的舞者,恐怕也难以企及。

    第四:雷落明白了想要在测试中活下去的最重要的一点:这“凤舞”,是全身的舞蹈,绝不是双脚的舞步。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点,都要成为借力的“脚”,自己才有可能在“十个数”的时间内,踏遍“六十花甲子”……

    机关又启动了,密密麻麻的羽箭,如漫天飞蝗,铺天盖地而来。只有雷落,才能看到这“铺天盖地”中的的一线生机。

    体内的雷元已经修补了伤口,雷落“望着”背后的“生机”,脚尖轻轻一点,一腿伸直,一腿微曲,双臂舒展,朝着身后飞了出去……

    时而如扑食的苍鹰,时而如卧巢的雏燕,时而如南飞的孤雁,时而如低语的黄莺;或迅捷猛烈,或轻柔哀婉,或腾跃旋转,或静立沉思……飞驰的羽箭射入对面的孔洞后,略一调整,便又折了回来,渐渐的,羽箭越来越密集,雷落不仅要根据“生机的形状调整身形,还要在“换位”的过程中,躲避脚底的羽箭……

    “甲子”、“戊寅”、“壬申”、“丁丑”、“甲戌”、“丙戌”……雷落一一踏来,虽然身形依旧不够伸展自如,好在每每能刚好避开飞驰的羽箭,也算有惊无险。

    十个数的时间弹指而过,机簧声骤然停止,羽箭倏忽消失,龙塔地宫陷入了绝对的宁静中。再看雷落,闭目独腿站在一根石桩上,一腿后翘,双臂呈爪状前伸,静止不动,就像是一只正在扑食的猛禽。

    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雷落就那么静止不动,就像是石化了一般。那个神秘的声音也没有再说话,地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的雷落,正在回忆刚才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身形。刚才的一幕幕场景,一根根羽箭,都在雷落的头脑中回放着。雷落沉浸在这种境界中,心念的火花如电耀般闪动着。

    那个神秘的声音,没有说话,估计是不想打扰雷落的静思。

    一刻钟后,雷落终于动了,他踏着地宫的石桩,又开始疯狂地舞蹈起来。此时的雷落,就如一只体态轻盈的凤凰,在石桩上翩翩起舞——这是真正的“凤舞”。

    一遍踏完,刚好十个数的时间。

    此时,雷落脚下的石桩,开始缓缓下沉。当所有石桩都消失后,那个神秘的声音终于又说话了:“小子,可别太高兴,第三阶段,最后的试炼,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玄武宅院

    面对山魈的绝招——“地葬之棺”,风行自信满满。但是真正被这一招包裹起来后,风行才明白了这一招的可怖。

    这“地葬之棺”是坤地元的绝学,而脚下就厚重的大地,无论“地葬之棺”受到怎样的冲击,大地都会立即将至复原。

    现在,“地葬之棺”已经缩减了三分之一,如果任由它缩减下去,风行势必会随着泥土,化为虚无。风行终于知道这个招数为什么“地葬之棺”了,这个泥土筑造的半圆,岂非一口真正的棺材?

    “阻止”一词,足以说明山魈早就知道风行不能破壁而出,这也在间接提示风行,需要用一股强有力的力量,阻止这“地葬之棺”继续缩小。

    什么力量?风行想到了“流风屏”!现今,只有靠流风屏的力量,去阻止“地葬之棺”继续缩小了。一想到这一层,风行立刻盘膝坐了下去。一运力,风元激荡,风行的身体周围立刻出现了一股旋风,围绕这风行缠绕旋转,并渐渐扩大,往外扩张——看样子,风行不仅仅是想阻止那“地葬之棺”,他想用“流风屏”的力量,去冲散那逐渐缩小的土墙。

    一边是旋转膨胀的旋风,一边是急剧缩小的土墙,很快,“巽风”和“坤地”便短兵相接了。风行的“流风屏”就像是千万把利刃,疯狂地切割着逼来的土墙。不断有泥土被利刃切割下来,“地葬之棺”也随之停止了缩小。

    但是好景不长,无论“流风屏”怎样旋转,怎样切割,脚下的大地总会涌起更多的泥土,来填充到“地葬之棺”的土墙中。那“地葬之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兽爪,将风行的“流风屏”牢牢抓在了手中。那“流风屏”却是不能再膨胀分毫。

    双方就此陷入了相持阶段,问题是,风行能支持多久?

    “坤地元”的山魈,施展的“地葬之棺”,本就在大地之上,可以从大地吸取无限的能量;而身处“地葬之棺”之中的风行,所需要的自然之风已经被土墙完全封死,唯一能利用的,便是体内的风元——此消彼长,风行能坚持多久?

    果然,一段时间的相持后,风行开始后力不继了。“流风屏”旋转的速度明显减慢,那土墙又开始一寸一寸地缩小,离风行的身体,越来越近。如若那“地葬之棺”挨近了身体,风行连挥掌的空间都不够,情势会更加危险。可是,风行非但没有着急,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难道,风行还有后手?

    半圆形的锅盖状土墙还在继续缩小,流风屏已经被压缩到极限。就在这一瞬间,旋转的旋风突然开始收缩起来,在风行的胸前凝聚成了一个圆形的风团。这个风团依然盘旋飞舞着,朝着风行正对面的泥墙奔了过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风团居然撞穿了泥墙,在泥墙上留出了一个孔洞,这个孔洞,足够风行冲出来了。

    风行的“巽风九重身”,当真堪比风烈,手肘前伸,硬生生从那孔洞处撞了出来,带出一滴的泥土。风行收势不住,继续前冲,样子虽有些狼狈,好歹还是出来了。待风行稳住脚跟,后头看时,那“地葬之棺”已经缩成了一颗泥球,泥球继续缩小,变成一粒细沙,然后,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这个空间里。

    原来,这“地葬之棺”并非只有风行看到的半圆形锅盖这一部分,地底下还有半个锅盖也在一起缩小——这“地葬之棺”,根本就是个圆形的包围之势。风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想过要从地下逃出去。

    “小子,在我见过的人里,你的武功修为实在属于下乘,但是你的应敌心思,可谓上乘。”山魈说话了,“你使用‘巽风元’的‘流风屏’,其实并不是想要阻止我的招数缩小,为是为了试探——我说的,对吧?”

    风行稳了稳心神,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走了出来,冷静地回答道:“是的,使用‘流风屏’,只是为了搞清楚这‘地葬之棺’的弱点,是招数,就一定有弱点。”

    “那你发现了什么?”山魈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找到了‘地葬之棺’的弱点了?”听山魈的口气,它对于风行究竟是怎样出来的,还是不很清楚。

    风行淡淡地笑道:“刚开始,我用一招‘凝风弯月’攻击‘地葬之棺’时,就发现四面的泥土会主动往撞击点聚拢。也就是说,你的‘地葬之棺’这一招,每一个部分的泥土厚度,你完全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的,我的攻击往哪个方向,你就会把大部分的‘坤地元’的力量移向哪个方向。我说的对吧?”

    “继续。”山魈那张怪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你说的完全正确。”

    风行也很满意自己的观察,自豪地接着说道:“后面的变化,就好解释了。我一直用‘流风屏’抵挡你招数的缩小,只不过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麻痹你的思想。我真正要用的招数,是最后的那一招——‘禁风满月’。当你认为我力竭,无法抵挡时,便是我反击的时刻。”

    “哦……”山魈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明白了,最后的时刻,你将风元凝聚成满月,攻击了我的‘地葬之棺’。此时,‘禁风满月’离‘地葬之棺’几乎没有距离,我想调整‘地葬之棺’与‘禁风满月’的撞击点的厚度,也来不及了。”

    “所以我成功了。”风行继续微笑道,“我的身体离‘地葬之棺’也是尽在咫尺,当它出现了缝隙,以我的速度,一定能出得来——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你根本来不及修补被我击出的缝隙。”

    “臭小子,果然心思缜密。”山魈非但没生气,反而流露出一丝赞赏,“只是我不明白,你凭什么肯定自己的‘禁风满月’能击穿‘地葬之棺’?要知道,你若失败,就死定了!”

    风行说道:“不会的,我有十足的把握。这个把握,是我用‘凝风弯月’和‘流风屏’测试出来的。”

    “原来你那两招,是在测试我‘地葬之棺’的厚度与力度。”山魈佩服地笑道,“能持‘皇权铁盒’来这里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小子,见我家主人去吧。我主人好多年没见过活着的人了。”

    说着,山魈脚一踏,身体便陷入了大地之中。随之陷下去的,还有把风行和那些灵芝隔开的土墙。风行望着眼前的灵芝,信步走了过去,忍不住蹲下身来细细观察。

    这些被山魈称作“地灵根”的灵芝,与人们素常说的灵芝绝不是一回事。这“地灵根”外形上虽然和灵芝极其相似,但是本身组成的材料绝对不同。“地灵根”不像是一种独立的植物,倒像是老树的根缠绕纠结而成,无论躯干还是顶部的伞盖,都呈现出一根根的须状。整个“地灵根”散发着黄金般的光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雾中。

    风行立刻明白了,这“地灵根”绝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享用的。它竟是大地精华所在,是“坤地元”的结晶,当中蕴含着大量的能量。恐怕就算王平偷得一朵去,也是无福消受了。

    想到这里,风行毅然起身,朝着山上继续行去。因为风行已经发现了山顶上,隐隐有一座建筑。

    既然是山魈的主人,自然比山魈要住得高些。

    这片山地,处在南宝山的腹地,几乎可说人迹不达。偶有像王平之流的能到达此处,也被山魈给赶跑了。此刻,风行脚下踏着的山坡,恐怕千万年来还没有人涉足过。

    风行信步游走在南宝山这片原始丛林的腹地,引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翠和碧绿,仿佛此间根本不存在寒冬一般。站上山头,风行不仅朝着山下望去,一大片平整的草地铺展在眼前,就像是一幅巨大的绿毯,把整片山遮盖了起来。绿草尽头,便是茫茫的森林,一眼望不到头。森林笼罩在一片淡淡的烟雾中,亦真亦幻,如梦还醒。

    这片险恶的穷山恶水,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的恶虫猛兽,但是却没有任何一头猛兽,敢觊觎山坡上的“地灵根”。这是一个实力说话的世界,没有实力,与蝼蚁何异?

    想到这里,风行依然转身,一幢青瓦砖墙的别致小院,已经映入眼帘。来到小院门口,风行才发现这院落竟然占地不小。长长的围墙怕有二十尺高,把整个院落包围了起来,里面的情形看不真切。能看到的,是恢宏的院门。

    院门雕梁画栋,造型别致古朴。两扇巨大的漆黑大门上,没有半点装饰,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在院门上方,挂着一块朱红的牌匾。牌匾上刻写着两个大字。这两个字恐怕不是人族的任何一种字体,笔力遒劲刚健,有一种刀刀见肉的快感。从字体,就能感觉出作者强大的气势。但是,字的笔画和结构,却是说出不的诡异,风行端详了半天,终于根据笔画的走向,猜出了这两个字: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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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206/ 第一时间欣赏寰宇雷君最新章节! 作者:大渣所写的《寰宇雷君》为转载作品,寰宇雷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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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雷君介绍:
历地藏尽处,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
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
谎言、欺骗、战争,人族天性邪恶,我必以剑定罪;
情爱、信诺、和平,我信人初本善,自当以弓为引。
这是一个“弓”与“剑”交织的寰宇世界,
龙、凤、妖、翼,天地山川皆为心中芥子;
这是一个“情”与“杀”纠葛的洪荒传奇,
雷、风、山、泽,金戈铁马不过一曲长歌。
弓本为冷兵器之王,挽弓当挽强,且看世外荒村少年,怎样铸造弓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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