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凤凰朱雀
斩玉踏入熔岩的那一只脚,在接触那冒起的岩浆泡之时,便冒起了一股青烟。斩玉那脚上的肉已经没剩下几根,唯有脚底还算完整。脚底的皮肉瞬间熔化,当踩实时,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那些骨头在慢慢变软,一层一层消融,变得越来越细——但是斩玉竟然没有倒下。
熔岩刚好浸没大腿,便踩到了实地。那地面却像是一块寒冰,渗透出森森冷意,通过斩玉残存的腿骨,传遍全身。这股冷意,保持着斩玉的腿骨不至于溶解,保持着斩玉敏锐的感官,保持着他完完全全,真真实实地感受,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痛楚。
斩玉便在这“冰与火”的炼狱中,前行着。
四壁的“离昧之火”吞吐着,斩玉身上还在淌血的皮肉,很快凝结,然后变黑,继而燃烧起来。斩玉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火人,时不时掉落下一两团绕烧着的皮肉。
那两只突出的眼珠,终于在高温中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然后,像一只膨胀的水球,瞬间爆裂开来。四散飞溅的残液,还来不及落到地上,便被高温蒸发得干干净净。
凭着感觉,这个处在炼狱“涅槃门”里的火人,这个已经完全丧失生机的残躯,这个被仇恨的力量支撑着的意志,依然移动着,向着前方的光明,缓慢地移动着。
他没有停止,更没有倒下,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蚀骨,所有的烈焚,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感官里。绝对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痛楚,世间绝对没有任何生命体,能在这样的“炼狱”中行走。
斩玉已经不是一个生命体,他也不再是个人。无论结局如何,斩玉都不再是个人。
此刻,已经焦黑一团的斩玉,身上再也找不到半点像人的迹象,唯独手腕上的龙形钢锁,依然闪耀着淡淡的血色。
这血色,似乎就是斩玉的生命之火。
终于到达了“涅槃门”的终点,斩玉根本无法抬起只剩白骨的腿,从熔岩中走出去。他终于倒下了,倒在了身前漆黑冰冷的土地上。
就在斩玉倒下的地方,有一些白色的的粉末,呈人形散落在地上。那也是斩家先辈里来此试炼的失败者,可惜斩玉却看不见了。
此时的斩玉,下半身全是白骨,上半身,已经焦黑一团,就像是一根烧焦的木炭。虽然到了“涅槃门”的终点,但是斩玉终于还是倒下了,要不了多少年,他的残躯,就会和旁边的斩家先辈一样,化作一缕骨灰,散落在这与世隔绝的“炼狱”里。
斩玉手腕上的龙形钢锁,也在渐渐失去它的血色,开始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熄灭,就像是寒风中的微弱烛光,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迹象。
“哎……”一声沉重的叹息从漆黑的深处传来,那个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你的仇恨依然不够深啊,你们斩家,终究还是过不了这一关。难道,我还是等不到有资格成为人皇的斩家人?”
长久的沉默,地上的斩玉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变化,那在暗处说话的人终于彻底失去希望,失去对斩玉的信心,喃喃说道:“不是说斩家定然会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后人,能历经这重重考验,穿过‘筋骨一线’、渡过‘虫灵泥潭’、走过‘涅槃之门’,尝遍‘炼狱’之苦后,重振斩家的辉煌吗?怎么斩家的人,都这么不中用,蒙受冤屈,也是咎由自取,哪里怪得了别人……哎,我朱雀想要重见天日,看来是无望了。”
“离昧之火”依然吞吐着,熔岩依然翻腾着,整个世界静了下来,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开始过,也没有结束过。
“你说你叫朱雀对吧。”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从地上的尸体里传出,“你是守护人族秘密的四大神兽之一,凤凰族的朱雀,对吧?”
“你……你在用灵魂说话?”朱雀的震惊可以直接从语气中感受到,“你还没有死?”
“尚未涅槃,怎么敢死?”斩玉的手开始动了。从严格意义上说,那已经不能叫手,只是一节焦黑的枯骨而已。这如枯骨一般的手,先是微微抖动了一下,继而慢慢往前摸索,当伸直时,开始往漆黑冰冷的土里扣,然后收缩手臂,整个身体随之往前移动了约有半尺。
斩玉在往前爬。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朱雀的震惊中,还透露着一丝惊喜,“你明明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你的心脏根本就没有在跳动,你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死的,你怎么还能动?”
“我的身体是已经死了,而且我的灵魂都死了。”斩玉的声音异常地冰冷,这绝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绝不是任何一个身体器官能发出来的声音,“但是我的仇恨还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斩玉又前进了一尺。
“所以你读不出我的思想。”斩玉继续往前爬,继续说道,“因为我早就死了。”
“这样啊?”暗处的朱雀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说道,“我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你也说了,那山壁的细缝,叫‘筋骨一线’,没有任何凡人,能活着从‘筋骨一线’里通过。”斩玉那异常冰冷的声音,配合着地上缓缓蠕动的残躯,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诡异,“‘筋骨一线’里有很多突出的岩石,都如刀锋般锋利,我的身体早在‘筋骨一线’里,就已经死去。”
朱雀恍然大悟般说道:“这么说来,支撑着你进入‘虫灵泥潭’的,是你的灵魂喽?”
“‘虫灵泥潭’,本就是万虫噬魂的局。进入‘虫灵泥潭’,自然只能是灵魂。”斩玉已经爬出去好几尺远,但是黑暗依然遥无边际,“只有纯粹的灵魂,才有资格接受万虫的洗礼。我的灵魂,也在那‘虫灵泥潭’中,被啃噬一空。”
“居然有这种事?”朱雀虽然知道这些关卡的名称,但似乎并不知道实际用途,“那么,我很好奇,既然身体和灵魂都死了,那么,你现在在用什么说话?你现在——是什么?”
斩玉就如一条被烧焦,被剥皮的虫,依然缓缓蠕动着,他那似乎来自地狱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我现在,是仇恨,我在用仇恨说话。”
沉默,朱雀沉默了。因为斩玉的话,朱雀无法理解。
斩玉扣进泥土里的焦骨,越来越深,身体前进的速度,似乎也越来越慢,但是,他没有停止,他也不可能停止。
“换句话说,我现在身体已死,灵魂已灭,只剩下仇恨,我现在就是一团怨念。”这句话,斩玉说得异常悲愤,似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一般。可朱雀知道,地上爬行的尸体,连颤抖的力气,都不会有。
“身体死在‘筋骨一线’、灵魂散在‘虫灵泥潭’、剩下仇恨踏进‘涅槃之门’,‘涅槃之门’并未能泯灭我的仇恨,所以,我是仇恨涅槃,当我重生之时,这个世界,将全部化作仇恨。”说完这句话,斩玉的焦骨,摸到了一扇石门。
“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朱雀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就像是这句话中,隐藏着极为重要的秘密一般。
在朱雀的喃喃自语中,斩玉已经攀着石门,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朱雀恍若未闻,依然陶醉在那句话的禅机中,细细品味着,静静咀嚼着,陷入到一种禅定的状态里。但是这番品味,似乎总少了什么关键,朱雀总是不得要领,因为陷入得更深。
斩玉终于站了起来,用手在石门上摩挲着。他摩挲得极慢,生怕错过那石门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凹凸……
“不对,就算你有仇恨,也失去了盛放仇恨的器皿——你连生命和灵魂都没有,你的仇恨,何处安放?”朱雀的声音急切起来,似乎抓住了一个关键,“难道是……”
斩玉已经摸索到了石门上的一个小孔,焦骨上的龙形钢锁就像是闻到了血腥的恶狼一般,从斩玉那焦枯的手腕上游到石壁,沿着小孔,钻了进去。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石门大开,强烈的光芒从石门内部射出,射得人睁不开眼睛——尽管斩玉已经没有了眼睛。
石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整个地面都在燃烧,一尺多高的火焰不停地吞吐,把整个空间照耀得犹如烈日下的白昼。
这火焰,居然是透明的。
在斩玉的正对面,出现了一只传说中的神鸟——凤凰。
这只巨大的凤凰,张开着灿烂耀眼的凤尾,浑身的羽毛就像是流淌着光灿的图画,一片金光灿烂,晃得人张不开眼睛。
此时,那条失去了血色的龙形钢锁,又游回了斩玉的手腕上。
“难道,盛放仇恨的器皿,竟然是这条罪孽深重的恶龙?”那金光闪闪的凤凰,望着火海对面的斩玉,笑吟吟地说道,“身体和灵魂都可以丧失,却将所有的仇恨寄放在这条恶龙身上。刚才这恶龙身上的血色红光,便是你的仇恨吧。这恶龙帮你把仇恨带到‘涅槃门’的对面,然后把仇恨注入你的残躯,所以它才会越来越淡。支撑着你爬到这里的力量,便是那恶龙帮你盛放的仇恨之力——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哈哈哈……我朱雀明白了,我朱雀在此等了几千年,果然没有白等,我什么都明白了。”
第七十七章:八卦之境
雷落和那凶残的野兽,依然对峙着。
他们就那么互相看着,谁也不动,其实是谁也动不了。表象是如此的安静和平和,只有局中人,才会明白此时的凶险:谁能先出招,谁就能活。此刻的宁静,是生与死的宁静。
天已大亮,村里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上山来摘一篮子豌豆尖,或者拔几个萝卜,如果被撞见了,岂非更加凶险?甚至会危及乡亲的性命!想到此处,雷落不由一急,体内雷元顿时紊乱起来,气血翻涌,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而对面的怪兽,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那么静静地蜷伏着,雷落知道,它已经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离恢复应该不远了。
做任何事,都有它客观的规律存在,如一心求快,揠苗助长,“欲速”的结果,只能是“不达”。雷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只有一条路可以救雷落,雷落要去找到那种溶于山川自然的感觉。
“心存恶念,则万般皆恶。心存善念,则万般皆善。心若凡人,即为凡人,心若非凡,即为非凡。”“还善寺”幻境中胖和尚的话,在雷落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没来由地在心中回响。心中所承载的俗世**,一点一点被摒弃,纳山于心,见成山之细土,纳海于心,识汇海之百川,纳寰宇于心,辨满空之星辰……天地山川,了然于胸,四季更替,演化于心,心若自然,即为自然。三千大世界,心中小世界。大世界中,能见风生水起,凝雨成云,继而风吹云动,阴阳呼应,似有隆隆雷声,隐隐电光,与心中小世界遥相呼应——天地之**无常,阴晴圆缺,渐渐成为雷落的意念,意念所使,便生风雷,大气风云蕴含的无涛力量,便是雷落生之根本。
心静若渊,渐有奔雷电光,从天而来,体内雷元受此激发,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奔腾起来,冲天而起,与自然之雷相交相合,一时间,竟已无法分清,是天地之雷因雷落而起,还是心中之雷因天而生。
动了,对面的怪兽已经行动了,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那怪兽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根鬣毛的飘荡,都了然于胸。它的前爪已经奔至面门,那快如电光火石的攻击,此刻感觉而言,却是那样缓慢,自然而然地,雷落举起了右手一挡,挡在了兽爪的腕处,将致命的一击格挡在了一边。一招不成,那野兽又是一抓往雷落胸膛处抓去,雷落坐在地上尚未起身,另一只手往胸口一推,硬生生将那怪兽推了回去。
豁然起身,张开眼睛,看着那怪兽惊诧错愕的表情,看着它已然恢复了光泽的额头,雷落露出了微笑。这笑容,如山花海树之临于春风,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自信。
怪兽已然恼羞成怒,额头的光彩为之一盛,也不用爪,也不用牙,头一低,以额头的流光宝石为冲击点,一头撞了过来。
雷落能感觉在它冲过来的瞬间,身体周围的空气突然一紧,就像水泥凝固了一般。这大概就是风元的素控。可惜这素控再也拦不住雷落,体内的雷元奔涌而出,能量大到在一瞬间便冲破了那凝固的风元。双掌前推,刚好迎上撞来的兽头,在相撞的一瞬间,体内的雷元自然而然涌向手掌,澎湃的力量在手掌上激荡,演化为一大片灿烂的白炽光华。那兽头撞击在这一片光华上,在撞击的一瞬间,这光华就像玻璃一样化作许许多多细小的碎片,这些碎片就像小时候吹的泡泡一样,一个个爆裂开来,不留下一点痕迹。再看那怪兽,额头的光彩又淡了下去,那六边形的宝石,受着一撞之威的反震,竟然出现了裂纹。
雷落手掌的光华,是一面半圆形的盾,也就是引弦在保护雷落时抵挡雪崩的那团光华,也就是他在抵挡风鬼“凝风弯月”时的那面盾。这面盾,将成为雷落最强的防御,但此刻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惊喜,得之淡然,失之泰然,方成大器。
那怪兽看似极为痛苦,两只兽爪就像人的双手一样,捂住额头嘴巴里发出痛苦的咿唔,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看着这一幕,心中着实不忍,都没弄明白这能幻化成人的怪兽从何而来,为何要杀雷落,若雷落真有什么事情对它不住,现在还将之伤成这样,雷落又怎能安得下心?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想去看看它的伤势。
那怪兽见雷落有所动作,立刻双爪抓地,獠牙毕露,眼睛血红,依然凶残和贪婪,严阵以待。正不知如何是好,突变又起,一条人影倏忽而至,双掌在那怪兽头上一击,那怪兽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如一滩烂泥般倒了下去。还没有完,那人左手抓住兽头,右手出掌如刀,从那怪兽的胸口切了进去,抓出一颗玻璃珠一般的五彩斑斓的宝石。那宝石一离体,怪兽额头的六边形顿时一片死灰,再无半点光泽。
那人将宝石揣入包内,然后用手掌抵住怪兽的头颅,一用力,那怪兽就像是被千万柄利刀切割了一般,身体四分五裂地飘荡开来,大化小,小化无,最后连一滴血水都没有留下。
处理完了那怪兽,这神秘人回过头来对雷落微微一笑,说道:“既已能破元兽之威,熟练掌握了雷元的力量,就正式进入了‘八卦境’,当该‘魂合’了,小子,恭喜你。”
定睛一看,却是风鬼。正想问问他什么是元兽,什么是“魂合”,什么是“八卦境”,毫无来由的,风鬼身边突兀地又出现了两条人影,引弦和青梦。看着青梦出现,雷落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她的脸,很失望,依然围着面纱,只是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睛,还反复提醒着雷落那晚的遭遇。青梦见雷落一直望着自己,笑呵呵地对雷落说道:“不如我摘下面纱给你看看?”雷落这才发现失态,赶紧把目光望向地上,更让人恼怒的是引弦和风鬼居然都笑了起来,笑得雷落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青梦收住了笑容,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说出了一句让雷落震惊莫名的话:“雷落修行时间比风行短,想不到却比风行先过关。”
听青梦的口气,这次危险无比,生与死就在一瞬间的遭遇,居然又是一次考验,而且这三个人一直都在暗处,在雷落最危险的时候竟没有一人出手帮助自己。如果说一次一次的成长和进步,雷落还有一些兴奋和期待,那么现在而言,这兴奋和期待已经被消磨殆尽了,雷落渐渐受够了这种云里雾里的状态,明明什么都与自己相关,但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就靠着感觉一步一步去摸索。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不说,挣扎了一阵,却还是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引弦他们的玩具一样,他们到底要雷落玩一个什么样的游戏?
在“木龙八卦阵”里,在“牵引乾坤”下的“霓裳衣冠冢”中,雷落得知了自己雷皇转世的身份,说不定,引弦和风鬼现在瞒着自己的事情,正和“雷皇”的身份有关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雷落盯着眼前的三个人,冷静而严肃地说了一句:“今天你们必须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我要知道真相。”
那三人互相望了望,竟然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青梦笑吟吟地走过来,直走到雷落身前,鼻尖快挨着雷落的鼻尖了,才停了下来。雷落不想在这个时候示弱,捏紧了拳头没有躲避,但是额头的冷汗不由自主地滚滚而下。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青梦说话的声音温柔而细腻,透过面纱,传来一股淡淡的馨兰,雷落生怕再陷入到一个可怕的幻境里,赶紧闭上眼睛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又惹得三人哈哈大笑起来。引弦边笑边说:“青丫头,你就别折磨他了,再折磨他小心他以后报复你。”
青梦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款款而去,嘴巴里似笑非笑地说道:“真正的他,弯弓引风雷,一箭定乾坤,哪有那么小气!”
虽然被青梦搞得狼狈不堪,但是肚子里的怒火更为旺盛,胸膛一挺,雷落大叫了起来:“很好笑吗?你们一个一个的身怀绝世武功,却跟耍猴似的引着我直转,告诉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有那么难吗?每次一要问你们什么,你们就溜得比兔子还快,我就不信告诉我一句,你们会被雷劈死。”
这一番话完全是一时的冲动,却是有效果的,似乎触动了三人的神经,引弦刚张嘴要说什么,又被青梦制止了,那被引弦称呼为青丫头的古怪女人,眼睛里秋波流转,眉毛一扬,对雷落说:“天机当然是不可露的,告诉你是不会被雷劈死,但保证会把你给气死。”
雷落赶紧接着话茬说道:“没事,告诉我吧,不管我听到什么,是死是活,都由我一个人承担。”青梦冷笑了一声,声音转瞬间变得严肃而冷酷:“你以为你的命是你一个人的吗?你知不知道你的命关系着多少人的死活。算了不跟你讲这些了,总之你给我记住一点,今后不许再问。”
听她这么一说,雷落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为恼怒,简直有想对她动手的冲动,心一横,脖子一粗,胸膛一挺,大声说道:“我就要问呢?问了又怎样?”
青梦显然被惹怒了,手一抬,看样子是要出手教训雷落了,一旁的风鬼把她的手压了下去,淡淡对雷落说道:“小子,我们马上要去守着风行接受‘元兽’试炼,你要不要去看看?要就过来抓住我们的手,不要我们可就走了。五、四、三、二……”
没有丝毫的犹豫,雷落冲过去抓住了引弦的手,相比而言,这只手最有安全感。
雷落心里有一种想法,当自己和风行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弄明白许多事情,因为雷落感觉,自己和风行,都是棋子。
三个人,这三个神秘莫测的高手,对于雷落的反应一点也不吃惊,那三人又是相视一笑,搞得雷落尴尬无比,无地自容。那讨人嫌的青梦还对雷落伸出了白皙的双手,笑呵呵地说:“来,牵着我的手,你不是一直都想吗?”那一瞬间,雷落虽然看不见,但是雷落可以肯定,自己的脸绝对比猴子屁股还红,头埋得都快缩进衣领里了……
如果再多一秒,雷落肯定会被活活憋死,幸好引弦救了他。
“别闹了,青梦,快走吧,风行多半已经开始了。”引弦说着,拉住了青梦的手,风鬼也自然地拉住了青梦另外一只手。
青梦朝雷落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千万别眨眼,也千万别松手……”毫无声响,毫无动作,雷落突然感觉身体就像是融化了一般,眼前一黑,便没有了任何思维。当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时,已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四下环顾,这里居然飘荡着点点雪花,地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雪,周围冬夏长青的松树柏树上也挂满了冰凌。这里就是风行的修炼场所?
这里应该离雷皇村不远,附近本来就多山,有好几座山冬天都会被白雪覆盖,特别是西岭雪山,一年四季白雪皑皑,诗圣客居成都时就留下了“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诗句,这里该不会就是西岭雪山吧?
雷落正想开口问问引弦,不料身体忽然一紧,再也动弹不得,连嘴巴也张不开,只有眼珠勉强能左右转动。正在纳闷,一个声音直接进入了脑海中:“你给我老实点,稳当起见,我还是控制住你身上所有的气息为好,不然被风行发现了,试炼就失败了。”这是青梦的声音,她并没有说话,但是那声音却是客观存在的,就那么直接烙印在脑海里,这,算不算是一种意念的植入?
“别试图挣扎,这次的素控可以把你体内的雷元都锁住,只要本姑娘愿意,顷刻间就能让你灰飞烟灭,不过一见你英俊的小脸蛋,姑娘我的心窝子就扑通扑通乱跳,怎么舍得伤害你……”青梦絮絮叨叨没个完,突听一声巨响,前方雪地上一个一人多高的雪堆,突然间炸裂开来,雪花四散飞舞,在一股劲风的激荡下纷纷扬扬,左飘右荡,就像是突然间下起了鹅毛大雪一般。定睛看去,那雪堆覆盖下的居然是一个人,一个赤露着上身壮汉——风行。
第七十八章:巽风离火
雪花纷纷扬扬,在一阵疾风的激荡下,零琼碎玉漫天飞舞,就像是被积雪覆盖的地面猛然间炸裂了一般,风行傲然站起,身体周围的烈风兀自不停激荡着。
好棒的身材,风行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隆起,鲜红发亮,散发着一股澎湃的力量。青梦的声音又在雷落的脑海里大呼小叫起来:“哎呀,羞死了,这小子的身材怎么这么好?哎呀,心跳好快,这小子好棒,姑娘我喜欢……”
远处的风行一声清啸,脸上写满了满足和得意,或许他就和雷落一样,在山上领悟到了武学的某种境界,发出了由衷的欢喜。就在这一瞬间,风行的身上突然光华一闪,继而一团黑气从他后背上流了出来。
那团黑气就像是漆黑的烟雾,缓缓往地面流去,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很快地流到风行身后十多米处,缠绕腾挪,瞬间实质化,化为人形。那人身上的气势好熟悉,那种仇恨和贪婪,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雷落也能感觉到那股致命的仇恨。
从刚才的情形看,化作这个怪人的黑气,明明就是从风行身上流出来的,难道说,这个怪人一直就被封印在风行的身体内,直到风行的修行达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个封印就会解开,放出那怪人?那么,雷落自己身上是不是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那个额头五彩斑斓的怪兽,是不是也一直封印在自己身上?
灵光一闪,雷落想到了,确实是这样的。
就在雷落领悟到“阴阳互汇,炼体若刚”这一层时,雷落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一个神秘的箱子,通过这一次的修行,这箱子一声脆响,打开了。箱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打开的一瞬间,那东西仿佛挣脱了束缚,从自己身体里喷涌而出……
这喷涌而出的,显然就是这素兽。这素兽,根本就是封印在自己体内的。
雷落不禁自问,自己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就这么一刹那,那黑气化作的怪人出手了,准确地说,是出脚了,右脚在地上一踏,一道约有半米高的火焰,便沿着地面,向风行烧了过去——所过之处,积雪散尽,山土被烧得焦黑,挡住了路线的林木,一瞬间被烧断,噼里啪啦倒了一地。如此大的声势,风行却是毫无反应,就那么傻傻地背对着烈火,一动不动。雷落知道,风行肯定是被素控给控住了。
在那怪人出招的一瞬间,雷落便明白了为什么要选这里作为风行接受考验的场所——很显然,这个怪人是火属性的,只有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才不会引发火灾。八卦中离为火,这是雷落第一次看见火元,离火对巽风,还真是让人期待。哪知青梦的一句话,却让雷落冷汗瞬间直冒,她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你以为离火对巽风好玩是吧?你还是个有知识、有志向的青年,有没有听过风助火势,煽风点火的说法?你看着,风行在火素面前本就吃亏,要是他输了,所有的计划可就全完了……”
什么意思?听青梦的话,雷落可以明确的是,第一,自己心里想什么,她确实能够知道,就像那晚她指导雷落修行一样,雷落体内任何微小的变化,她都能了如指掌;第二,风行这次接受的考验,比雷落接受的要凶险得多,因为他的对手正好在元素上占优势;第三,这种考验是有可能失败的,如果失败,风行是不是就死了?如果刚才自己的考验没有过关,自己是不是也会死?
想到这里,冷汗直冒,一股后怕的感觉徒然升起,冷汗瞬间成冰,心里不由打了个冷颤。一声闷响,风行被那道火焰撞击,直飞出去好几米远,身上瞬间燃烧起来……
心里不由一紧,难道风行那么不中用,竟然被那怪人一招给解决了?正在担心,风行却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只见他拳头一捏,一股劲风激荡而出,身上的火焰被那风一吹,顿时化作飞灰,四散开去。再一看,风行身上已经一丝不挂,没有半点遮羞的东西,更为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风行的头发眉毛也被烧了个精光,浑身上下见不到半根毛发。
雷落知道此时此刻大家都在笑,青梦生怕雷落就不知道她在笑了,在雷落脑海里哈哈哈哈地大笑不止,还边笑边说:“哎呦,羞死人了,这个风行一点也不注意,哎呦,他怎么这样,也不遮挡一下……”那青梦嘴里虽然这样说,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看得不亦乐乎。
风行又紧了紧拳头,往前走了几步,全然不顾自己赤露的身体,盯着那怪人说:“阁下何人?为何对我下此杀手?”
嗨,这风行怎么和雷落一样,对待敌人都这么客气。雷落很清楚,那怪人是不会回答的,要回答,也是用更为猛烈的招式来回答。果然,那怪人略一沉气,右腿一挥,就像散打中踢鞭腿一样,一腿踢出,一团火焰便喷涌而出,就像一个燃烧着的火球,势若万钧,向风行奔袭而来。好个风行,间不容发地劈出一掌,“凝风弯月”那半月形的掌风迎头便撞了上去,看来,风行已经能不受那素控的控制了。
火球与弯月相撞,火势顿时一减,那弯月在烈火的焚烧下,很快化作一缕缕劲风,四散飘荡开来,就像风鬼发招撞在引弦的雷盾上一样——然而,那火球却没有像引弦的雷盾那样化作气泡,随着弯月的余风越来越少,那火焰却是借助火势越来越旺,最终完全吞噬了弯月,带着更加强大的气浪,向风行扑了过去。
如此一看,风行在元素上确实是吃亏不小,他的风素非但没有吹灭了那团火,反倒让火势更加强大起来。如果是雷落,自己该怎么办?
风当然可助火势,那是因为火比风强大的缘故,如果是风的力量远远大于火,那么情况就又不同了,比如我们吹灭蜡烛。雷落想,风行要做的,而且必须要做的,就是怎样发挥出更大的能量了。
那团烈火来势好快,不过风行更快,脚一踏,便已经闪到了左前方十米开外,那团烈火砸了个空,直往前飞,烧断了一大片山树,最后撞击在一片山壁上,山壁的岩石瞬间被烧得通红,噼里啪啦爆裂开来,散落在雪地里,冒起一股股青烟……
风行奔出去的身影并没有停下,一折向,拳头一捏,向着那怪人冲了过去。这一闪一冲,快得让人回不过神,这“巽风七重身”,果然非同凡响,风行的拳头,已经揍在了那人脸颊上,那人被这一拳轰出去好几米远,趴在地上竟是站不起来。心里暗暗为风行喝了一声彩,想不到风行已经强到了这种程度。
风鬼的一句话,立刻浇灭了雷落内心的欢喜:“喝什么彩,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风鬼的声音在雷落头脑里响起的时候,面前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风行一拳击倒了那怪人,却没有进一步采取行动,冷静地对着地上的怪人说道:“你我素昧平生,我并不想要你性命,只是不知阁下为何屡下杀手,你我之间有仇不成?”这个风行,看样子精壮结实,怎么说话却是如此文绉绉的。雷落心道,风行你就别问了,抓紧时间打吧,你再不抓紧,那家伙就该变身了。
果然,地上的怪人没有回答风行的话,双手撑地,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蒸腾起一缕缕黑气,最终变成了一头全身火红的怪兽,这怪兽与雷落遇到的相比,个头上明显大了一圈,浑身火红的兽毛格外显眼,远远望去就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唯一相同的,就是额头六边形的突出物,颜色却是火红火红的,就像要燃烧起来。其间透露出的生命力,比之雷落遇到那风属性的怪兽,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怪兽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冒出了一句话:“本就是势同水火的两个种族,还讲什么仇与恨。”风行显然被下了一大跳,就像雷落刚才听见变身的怪兽说话一样,看来,风行确实和雷落一样,什么都蒙在鼓里,棋子一颗罢了。
怪兽显露原形,必然是要出杀手了,正为风行担心,风鬼的话再次响起:“最后的考验,这离火兽,该出‘燚引’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风行手足无措,瞪大了眼睛,半天回不过神。其实先前雷落遇到这样的状况时,又何尝不是这样,这完全超出了人类认知水平的变化,让风行彻底呆住了。这状况让青梦不由着急起来,那半嗲半怨的声音在雷落头脑中回响着:“哎呀,这小子发什么呆啊,看见个离火兽有啥好稀奇的,又不是看见大美女,比如姑娘我的绝世容颜……”
“绝世容颜”这四个字让雷落心里一紧,青梦明锐地感觉到了雷落的紧张,笑嘻嘻地揶揄道:“小子,莫非你还想看看本姑娘的真容?”
雷落瞬间冷汗直冒,那“锁心泽”的滋味雷落是不想再尝试了。想到此处,雷落赶紧转移了注意力,去思考起面前的这怪异的离火兽来。
他们都称这怪兽为离火兽,在八卦中离为火,这怪兽是火素的,所以称离火兽,那么雷落自己的考验中遇到的野兽岂不是叫巽风兽?
正为风行担心,那离火兽趁着风行愣神的刹那,出招了。怪兽前爪猛一蹬地,浑身顿时烈火熊熊,如一团燃烧的陨石,朝着风行滚了过去。这就是风鬼说的“燚引”?
好快,好热,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热得虽然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逼人的气浪。一声脆响,眼前火红一片,刚才风行站脚之处已经一片火海,那里还分得清人与野兽。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风行该不会连这一招都躲不过去吧?青梦的惊呼声也响了起来,雷落更感不妙,连青梦都觉得危险的话,估计风行是凶多吉少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雷落和青梦的担心,风鬼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放心,这招最初级的‘焚引’,还奈何不了风行,速度太慢了。”
第七十九章:流风成屏
不是说要出“燚引”了吗?怎么又叫“焚引”了?不过好霸气的名字——“焚引”,那火球所过之处,冰雪融尽,山土焦黑,若不是这里冰天雪地,整座山还不被它烧个精光?如此骇人的气浪,风鬼说这还只是初级,那真不知高级的焚引,会是何等景象。
果然,那离火兽本以为一招得手,怎料此刻爪下竟是空空如也,摇晃着兽头茫然四顾,正愣神,却见人影一晃,风行的手肘已经撞在了那怪兽的身上,那怪兽吃疼,闷哼一声,被撞出去好几米远,身上的火焰也淡了下去。
风行是什么时候躲开的,又是怎样攻过来的,雷落完全看不清楚,也就是说,如果风行攻击的对象是雷落,雷落肯定躲不开。不仅是雷落,连青梦都没有看清楚,如果她能看得清风行的动作,就不至于发出那样的惊呼。
才多久没见,风行已经强到这个程度了?
风鬼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颇为自豪和得意,这次却是引弦说话了:“这小子果然天赋异禀,尚未入蛮荒“魂合”,竟然能练到九重身,看来我们是走对路了。”风鬼接着话头说道:“事关寰宇苍生,若还没有走对路,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引弦也高兴地说道:“时至今日,一切顺利,只求雷落和风行这两个小鬼都能顺利过关,早日揭开那片净土的谜团。”风鬼打了个哈哈,笑道:“若我风鬼真有见到净土散雾的那一天,也不枉此生了!”
他们虽然在说话,但是嘴巴根本就没有张,那声音就那么直接就出现在了脑子里,实在是奇妙。引弦说风行练到了九重身,看样子是在说先前风行和雷落交手时运用的“巽风七重身”,现在已经到了九重,只是不知道他这门武功一共有多少重……
“别说了,”青梦着急的打断了两人,“快看,那怪兽发怒了。”
定睛看去,那离火兽哪里是在发怒,状态比之刚才不知道平和了多少。不过马上雷落就明白了过来,“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越是平静,才越是凶险,就像巽风兽那最后的一击,安静得无声无息,但是其中的凶险,雷落真不想尝试第二次。当一个人对你暴跳如雷的时候,并不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而当他满怀怨恨而又冷静地看着你,你就要当心了。
那离火兽静静地蜷缩着身子,就像一张随时都会弹射开的硬弓,蓄势待发。这种情况下,除非你对对手相当了解,或者是实力上有压倒性的优势,否则切不可轻易出手,因为如果一击不成,你无法想象到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风行不是个莽撞的汉子,静静地站立着,就像是一棵苍松,从来没有动过。刚才还热浪滚滚,声势骇人的山坡,此刻安静得没有一丝杂声,只有落雪簌簌落落地飘着。只是风行那光溜溜的身子,在这种环境下,略显得有点滑稽。
雪越下越大,刚才被离火兽烧开的雪地,很快又被大雪覆盖起来,只是无论那雪下的有多大,都无法将这一人一兽遮盖起来——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气场,雪花尚未及身,便已直接被蒸发掉了。
如果说两人都是以静制动,蓄势待发,那么这个“势”总有蓄满的时候,显然这离火兽先蓄积够了足够的能量,因为,它已经出招了。好漂亮的一招,两条火线从离火兽的双爪间流出,并没有奔风行而去,而是一左一右弧形流动,那流动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看似刚开始动,可这两条火线却抢在你的眼神和反应之前,围成了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正圆,风行,变成了这个正圆的圆心。那离火兽想把风行困死在中间?
还没有完,两条火线相交的瞬间,猛然升腾而起,快速向空中呈圆弧扩张,所有火焰汇集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锅盖,把风行盖了起来。按理说,风行在火线相交的瞬间就该腾空冲出包围的,但是一来这离火兽的招式实在太快,二来风行肯定也是没有遇到过这招,稍一愣神,便被这巨大的火焰锅盖盖了起来。看现在的状态,如果只是这个程度,还不足以要风行的命,雷落比较关心的问题是,风行会以怎样的方式冲出来。
思虑未定,那火焰又是一变,开始急剧地往中心收拢,若刚才还像一个巨大的锅盖,那么现在它已经缩小到只有一把撑开的伞那么大,如果就这样缩小下去,小到最后消失掉,是不是就意味着风行被烧成了灰烬,灰飞烟灭?
“你想得很正确,这便是‘焚引’的高级形式。”风鬼很清楚雷落心里在想什么,平静地对雷落说道,“别小看那火焰,被包裹进去后,里面就形成了离火结界,这也就是离火元的素控方式。人被困其中,无法行动不说,里面的空气瞬间就会被燃尽,温度足以融化掉任何金属,就算我陷入其中,也不一定冲得出来。如果风行抵挡不住,那火焰就会越缩越小,最终归于虚无。火焰所包裹的一切,便随之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一个焚字,足以显示这招的霸道,燃烬一切,烧烬一切,风行,能扛过去吗?
那火焰缩小到只有雨伞大小的时候,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再也无法继续缩下去。离火兽显然不甘心,一声兽吼,前爪一用劲,火焰顿时为之一盛,更加炽热,那包围圈便又缩小了一分。可以想象,火焰内的风行此时必然极为艰苦,也不知他在用一种什么方式,抵抗这炽烈的险境。若是雷落,该怎么做,雷落想唯一的方法就是用雷盾,将体内澎湃的雷元溢出体表,形成那片灿烂的白炽光华——雷盾,来抵抗火焰的侵袭。可是,雷落几乎是在试炼的最后,历经生与死的边缘后,才学会了使用雷盾,而风行,还没有进入最为危险的时刻,他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抵抗呢?
一声巨响,从前方传来,随着这巨大的响声,一缕缕劲风从焚引中冲了出来,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火焰,被一阵阵如利刃般的劲风吹得七零八落,星星点点的火苗在空中东游西荡,再也构不成半点威胁。那离火兽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往后打了几个滚,蜷缩在地上直喘粗气。再看风行,浑身上下热气腾腾,皮肤红通通的,全是汗水。在冰天雪地间,那小子负手而立,说不出的潇洒不凡。青梦看得呆住了,不停地嘀咕:“好小子,好帅,好帅,不好,姑娘我脸红了,怎么可以这么帅……”
引弦也是非常高兴,乐呵呵地说:“‘流风屏’在所有的防御性质的招式中算不得上乘,但是这小子用起来,效果却不是非同凡响,他对风元的掌控,堪称完美,风鬼,你算是做了一件出色事啊。”
什么叫“流风屏”,就没有人能为我解答下吗?雷落在心里使劲地想,雷落知道他们能读到自己心里的想法,雷落想问什么,只有通过想。
果然,风鬼乐呵呵地回答了雷落,想必是因为引弦的赞扬让他很是受用。
“这‘流风屏’,是风素的防御招式,和你们雷元的‘鸢雷盾’在防御方式上有着质的区别:你们的‘鸢雷盾’,讲求的是以雷电的神威,震碎、麻痹一切来袭的力量,只要你们体内的雷元不绝,那么无论袭来的力量有多大,最终都会被全部化解。就像你刚才的试炼中,巽风兽最后那招用兽瞳发出的的‘禁风满月’一样,你用胸膛硬接了那一招,其实在你的胸口,已经形成了一面‘鸢雷盾’,只是盾未出体而已,你可曾感觉那满月袭来一分,你体内的雷元就减少一分,此消彼长,最终你和巽风兽两败俱伤。”
“那么这样说来,雷元的防御性也很差喽?”雷落在心里又默想着。这次是引弦回答了雷落:“任何武功,没有优劣之分,只有修行的高低之别,若是体内的雷元强大到无可匹敌,又有谁能伤得了你。”风鬼接着引弦的话说了下去:“你们雷元讲求的本就是无所不破的力量和气势,你又何必在意防御。将来的战争,自然会有“土元”和“山元”在前面抵抗,你人类的“雷元”,还是好好修炼攻击的法门吧。”
风鬼的这一番话,又向雷落透露出了多少的信息呢?雷落已经懒得再去问他们什么,这么多次了,雷落知道问也是白问,只要自己一步一步提高,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吧。
“那这‘流风屏’又是以什么方式来防御呢?”雷落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在脑海中想着。
回答雷落的却是一声惊呼:“糟了,黑燚之引,这只离火兽的兽瞳明明是正六边形,可等级怎么会这么高?”雷落寻声望去,不由心底一寒,那怪兽额头五彩的六边形宝石,也就是他们说的兽瞳,里面五彩的流光已经浓烈得像是要流出来一样,五彩颜色互相渗透,融合,渐渐地化为一片血红,那红色越来越烈,竟隐隐泛着紫黑色,加上风鬼说的那句“黑燚之引”,雷落知道,这才是最后的考验,那怪兽要用燚引了。
青梦焦急地说道:“是啊,如果兽瞳完全变成黑色,那么风行是绝对抵挡不住的,没有“魂合”的躯体,能抵挡‘红燚之引’已经是极限,这可如何是好?”
从来没见青梦如此正经和紧张过,可见这次的考验确实已经超过了风行的承受范围了,可是眼前的风行却浑然不知,脸上依然是一副自信的表情。雷落全神贯注地看着那离火兽的兽瞳,正当那紫色正浓之际,所有的光彩突然间就像是活了过来,夺眶而出,凝成一团紫红色的火焰,这团火焰不大,也不热烈,就像是一个灯笼,朝着风行飞了过去。这紫红色的火焰,比之红色,要黑一些,比之黑色,却又淡了许多,这算是“红燚之引”呢,还是“黑燚之引”呢?
这“燚引”飞行的速度虽然不算快,但也不像“禁风满月”那般慢悠悠的。再一看,雷落便明白了这一招为什么叫“引”——“禁风满月”是形成一个凝固的空间,让人无法动弹,然后用一轮风之满月来进行攻击,而这“燚引”,实在是太可怕了,它没有禁制,却有着一种更恐怖的攻击方式。风行见那团火焰快速飞来,很自然的展开“巽风九重身”往一旁躲去,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燚引就像长着眼睛一般,随着风行的身影,急速地转了一个弯,准确无误地跟着风行而去。
这“引”的力量,竟然还能随着敌人的移动而移动。风行展开了急速的身法,想用速度甩掉“燚引”,但是却失败了,风行的速度加快,这“燚引”的速度也跟着加快。风行一看躲不开,一运气,双手刚猛地往左右一撑,便见周围快速流动的风,围绕着风行形成了一个风的屏障——流风屏。
那“燚引”撞击在“流风屏”上,便见那流风旋转得更为剧烈,燚引上的一些火焰便被这快速旋转流动的风,吹散到了周围的空气当中。不用风鬼解释,雷落便也明白了这“流风屏”的防御原理——利用风的流动,将攻来的力量分散到四周,用的是分解的方式。这种方式高明在一点一点消耗对方的力量,而自己的身体不会吃多大的亏,刚才化解高等级的“焚引”,应该就是这“流风屏”突然爆裂开,弹开了所有的火焰的结果。而此刻,这风元的防御招式,能化解这离火兽的“燚引”吗?
如果这么轻易就化解了,风鬼和青梦就不会这么担心了。那“燚引”只是被那么一阻,便进行了更加疯狂地反扑。“燚引”所带的能量涌了一些到“流风屏”中,非但没有被化解,反倒让整个飞速流动旋转的流风屏燃烧起来,那“流风屏”顷刻间被蒸发得干干净净。再看那“燚引”,直冲上去,贴在了风行的胸口,风行的胸膛,立刻冒起一股青烟。
第八十章零:生死须臾
在那“燚引”冲破“流风屏”,贴上胸膛的瞬间,出于人类的条件反射,风行很自然地便挥舞着双手拍打胸口,想把那火焰拍掉,却不料那火焰就像是在肉里生了根,哪里拍的掉?不仅如此,这团看似微不足道的火焰,贴着风行的胸膛,就那么顽固地往他胸膛里钻,胸口瞬间就焦糊糊一片,冒起一股青烟,发出一股浓烈的焦味。就像是把烧红的贴片贴上了风行的胸膛。
手忙脚乱的风行脸色顿时变了,他已经意识到这一招的可怖之处,却想不出半点招架的方法,或者说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那火焰没有因为风行的拍打而熄灭,更没有因为他的翻滚和冰雪的侵蚀而衰减半分,就算风行将胸膛深深地埋进雪堆里,那火焰也依然就那么顽固地燃烧着。加之那火焰带来的灼烧极为猛烈,风行整个人已经乱了方寸,扑到在雪地里打滚,发出了痛苦地惨叫,场面极为惨烈。
在场的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心全都揪紧了,青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靠了靠,看样子竟是想冲出去帮风行一把,但随即马上又忍住了,因为在那一瞬,情况又有了变化。
风行在那燚引的灼烧下,胸口早已经焦黑一片,丝丝缕缕冒着青烟。然而风行却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痛苦得满地打滚,而是盘膝坐了下来。这一坐,除开漫天飘飞的雪花,除开胸口跳动的火焰,四下里一片沉寂,哪里有半点大战后的痕迹。
那团深紫色的火焰并没有因为风行的盘膝而坐而消减半分,依然执着地燃烧着,风行的皮肉已经被烧尽,胸口已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更让人不安的是,那离火兽摇晃着身子,眼中满怀着贪婪和仇恨,龇牙咧嘴,一步一步向着风行靠了过去。
雷落再也看不下去了,心里着急地问道:“怎么办,风行若是被烧了心脏,就没命了。就算没被烧死,那离火兽也会把他吞了的啊!”哪知得到的却是风鬼一句无情得近乎冷血的回答:“若风行葬身于此,那也是天命使然,若真是如此,我们‘原罪净土’的任务,也只好重头再来了。”这话勾起了雷落心底最不愿意去触碰的痛楚,一直以来,雷落和风行,两人一直被引弦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雷落将要面对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就像是两颗可怜的棋子,雷落和风行被一步一步地摆弄着,每当雷落问什么,得到的只能是一句宿命。眼下生死关头,身边有三个高手在,不出手帮一把,还说出如此冷血的话,难道雷落与风行的性命就如此不值钱?
眼见那离火兽一步一步逼近,风行却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危在旦夕,命悬一线,雷落实在看不下去了,体内瞬间雷元沸腾,正准备冲出去,突然感觉身体一紧,体内的雷元也像是被禁锢了一般,便再也动弹不得了。细细去感受,发现身体不仅是像掉进泥淖中一样,而且浑身麻木得如遇电击,周围好像还有旋风围绕,体内澎湃的雷元竟然被这旋风一点一点侵蚀殆尽……只是一个想要冲出去的想法,竟然令雷落遭受到三大高手不约而同的禁制,他们如是联合起来对付那离火兽,恐怕那离火兽会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雷落正想在心里大骂一句的,青梦却先说话了:“小子你听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若风行熬不过这一关,说明他担不了大任。你若出手,就算帮他度过这一关,也必然大大打击他的自信心。我们可以帮他一时,却不可能帮他一世,将来还有更严峻的考验,那时候的他,如果没有了艰苦卓绝的信心,你叫他又怎么办?你给本姑娘老老实实地呆着,别再自作聪明……”
青梦絮絮叨叨的一段话,雷落完全没有听进去,因为那离火兽已经蹒跚着爬到了风行的面前。用兽瞳发出“燚引”,显然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此刻连爬行都显得无比地吃力。现在的风行正极为辛苦地抵抗着“燚引”的侵蚀,比之离火兽更加的虚弱。离火兽显然明白这一点,贪婪地望着风行一动不动的躯体,缓缓地张开了嘴巴,雪白的獠牙间滴落下大粒大粒恶心的唾液,朝着风行的肩膀咬了下去。
没有奇迹发生,风行整个肩膀都被那离火兽咬了进去。那离火兽虽然极为虚弱,但是尖牙却很轻易地就刺穿了风行的身体,鲜血滚滚而下。那离火兽一接触到鲜血,变得更加地兴奋和贪婪,一使劲,从风行肩上撕咬下一大块血肉。
雷落不知道自己与风行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此刻雷落明显感觉到心在撕裂般地疼痛。肩头的伤口还不足以致命,可是胸口的燚引之火,已经烧焦了风行躯体,胸膛上呈现出一个焦黑的窟窿,那“燚引”之火正毫不留情地往里钻着。
虽然身处三大高手的禁制中,但是眼泪却仍像是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雷落知道风行已经劫数难逃,雷落知道身边的三个人肯定会袖手旁观,但雷落还是期待着能有奇迹出现,“风行,你的修行显然已经超越了我,为什么我都过关了,你却熬不过去?”这是雷落心里,最绝望的想法。
前章笔者已经说过,每一个故事,每一种传说,总会有或多或少的那么点奇迹,才会成为故事,才会铸就传说。其实很多时候,人们把奇迹总结为运气好,但是说实话,世间是不存在奇迹的——所有的奇迹,其实都是努力的结果。不要去眼馋上天有多么眷顾别人,你只是没有看到别人背后的努力罢了。在修行一途,风行显然比雷落要努力,他一直都走在雷落的前面,而这次,如此努力的他,又怎么会没有奇迹呢?
就在离火兽再一次张嘴的时候,就在那“燚引”之焰要烧穿风行身体的时候,就在雷落不忍目睹,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纹丝不动的风行,突然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依然就那么盘膝坐着,一动不动,但是雷落却明显感觉他整个人与刚才不一样了,究竟哪里不一样,雷落却说不出来。接着,这种异样的感觉逐渐清晰起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眼前的风行,似乎越来越淡了。是的,越来越淡了,他那白里透红的皮肤,正逐渐变成白色,那白色越来越淡,渐渐能看见体内的血管和流动的血液,还有一根一根的白骨……再接着,这些血肉和白骨也变得淡起来,最后,风行的整个躯体,就只剩下一片薄薄的淡影,如果非要打一个比喻,那就是风行逐渐变成了一个玻璃人,甚至比玻璃更淡,更透明。
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离火兽张开嘴朝着风行的头咬去,明明将风行的大半个头颅都装进了口中,但是从张开到合拢,那怪兽口中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咬到。这情况,就好像是,好像是离火兽咬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由光线投影而成的影子。再看那不烧尽一切不罢休的“燚引”之焰,居然就那么从风行的胸膛穿体而过。那燚引之焰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就像无头的野兽,在空中愤怒地摇晃着。
那离火兽仿佛是感知到了危险,在咬空的一瞬间,蜷缩着身体猛然向后滚了出去。直退到十多米外,才喘着粗气,摇晃着身体,瞪大了眼睛盯着风行,那眼中满是恐惧。刚才还行动困难地离火兽,这么一滚恐怕已是花尽了仅存的一丝力气,见风行依然没有动,便颓然卧倒在雪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风行,准备随时拼死一击。
再看风行,虽然没有动,但身体又有了变化,刚才已经变得透明的身体,现在居然开始流动起来,这流动,不像是水的运动,倒像是——空气在流动。身体怎么会流动的?难道一个活生生地人,还能像神话传说一样,化作一缕清风?
那“燚引”之焰显然感觉到了风行的变化,突然间又找到了猎物,自然兴奋莫名,向着风行又飘了过去。但是这一次,它再也无法附着在风行的身体上,而是围绕着风行的身体急速地飘飞——与其说那“燚引”之焰在围着风行飞舞,倒不如说是风行在引导着那火焰旋转。此刻风行的身体已经完全化作一股快速流动的风,四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得到了召唤一般,快速地向风行靠了过去,随着风行流动的身体急速地旋转起来。这快速流动的风,一点一滴地分解着燚引之焰,四周围的空气逐渐布满了火星,就像是空气燃烧起来了一般。旋转的风越来越多,越来越烈,被分解出的火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在我们面前形成了一片火海,雪在燃烧,大地在燃烧,空气在燃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烧起来了一样。
这些火,都是那一团小小的“燚引”之焰分解出来的。此刻,雷落才真正意识到风行面对的这一招有多么可怖。
离火元的“燚引”之火,是浓缩了的烈焰,是所有火的精华与升华。
风继续在吹,火继续在烧,突然一声巨响,以风行为中心点,风与火的纠缠突然间炸裂开来,劲风激荡,裹挟着星星点点的火焰,向四周围奔袭而去。烟火散尽,劲风乍停,燚引之焰烟消云散,风行赤条条地光着身子,负手而立。只是肩头依然一片血肉模糊,胸口那个焦黑的窟窿还提醒着大家刚才的凶险。
青梦已经完全失控,猛然冲了出去,叽里呱啦地大叫着:“我就说你不会死嘛,我就说这么帅的人,怎么可能死,哎呀风行,你真是太帅了,太帅了……”
雷落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引弦和风鬼,引弦已经站起来,向风行走了过去,由于太过紧张,估计双腿已经有些麻木,走路的姿势显得非常不协调;风鬼依然半蹲在原地,眼中噙满的泪水,此刻已是夺眶而出……
或许雷落想错了,这三个人其实是无比关心风行的安危,只是迫于某种绝对的规则,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们不是无情,不是冷血,而是无奈。
雷落站起身来,揉了揉麻木的双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脱下外套,向风行走了过去,拴在他腰际,为他遮了羞。青梦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紧转身,嘀咕着:“没看见,没看见,本姑娘什么都没看见……”虽然蒙着面纱,但是雷落敢肯定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对于雷落一行的出现,风行似乎并不感觉意外,脸上波澜不惊,只是那么微笑着。对于雷落的帮助,他也只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那笑容温暖而亲切,如一缕阳光,直暖人心。
风鬼已经站了起来,向着那颤抖不已的离火兽走了过去。刚才还穷凶极恶,不可一世的离火兽,此刻一脸的恐惧,眼中就像有泪水一般,嘴巴里“呜呜呜”地叫着,似乎是在求饶。风鬼没有心软,走过去抓住离火兽的脖子一提,右手出掌如刀,插入那野兽胸膛,抓出一颗五彩琉璃,放入怀中,头也不回地说:“对待敌人,切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这话应该是说给风行听的,或许,是说给雷落和风行两人听的。然后又是用手掌抵住怪兽的头颅,一用力,那怪兽就像刚才的巽风兽,被千万柄利刀切割了一般,身体四分五裂地飘荡开来,大化小,小化无,最后连一滴血水都没有留下。
风行往前走了几步,朝着风鬼直挺挺跪了下去,说道:“风老,风行这一生,承蒙你教诲指导,走进了武学这一奇妙的天地。无论将来我面对的是什么,知遇之恩,今生不忘。”说完便连磕了三个头。风鬼走过来扶起风行,乐呵呵地说:“你本就是一个不服输,梦想着站在寰宇之巅的男人。今天你跨越了好几个阶段,施展出了初步的‘素化’,实在令人惊叹。由此你便离你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该和雷落一起,到‘芥子菩提界’去‘魂合’了。有朝一日你‘魂合’成功,便会明白,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风行低头略一沉思,便抬头对风鬼说:“风老,我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是我总感觉你口中的‘魂合’定是无比危险。我刚才是九死一生,怎样避开那怪兽的攻击的,说实话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若现在你还不告诉我们一些隐情,恐怕我们的修炼也是凶多吉少。”风行说完回头看了看雷落,似要与雷落结成共识。雷落当然愿意和风行一起,多了解一些,于是也开口对引弦说:“风行说的对,你们是时候告诉我们一些了。”
第八十一章:燚引之海
斩玉的身体死在“筋骨一线”那狭小的山缝,灵魂散在“虫灵泥潭”那可怖的白虫口中,却将“仇恨”寄托在“龙形钢锁”上,踏进了“涅槃之门”。“涅槃之门”并未能泯灭斩玉的仇恨,他带着“仇恨”涅槃,必将重生为仇恨之躯。
“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带着仇恨涅槃,便重生为仇恨……”朱雀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就像是这句话中,隐藏着极为重要的秘密一般。
“我朱雀明白了,我朱雀在此等了几千年,果然没有白等,我什么都明白了。”那金光闪闪的凤凰,望着火海对面的斩玉,笑吟吟地说道,“你的重生,和我的修行,不过是需要一个器皿罢了。你需要腕上的恶龙帮你盛放你斩家千年的仇恨,而我朱雀想要突破,不过是需要一个盛放‘离火’的器皿罢了……哈哈哈……”
“看样子,你已经找到突破‘四象境’的办法了!”斩玉那近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么说来,你在此处千年等待,总算值得,你果然是‘人间四象’里修行最快的一位。”
这只巨大的凤凰——朱雀,此时身上的金光更为耀眼,羽毛上的金色似乎要流淌下来一般,他兴奋地望着斩玉,不可思议地说道:“看样子你知道得不少啊?就算你是人皇,也不可能了解……”
“我见过青龙!”斩玉根本无法动口,他的声音就那么凭空出现了,语气中满是冷冷的意味,他接口道,“青龙吟浪说,他是在你的点拨下,才进入‘四象境’的。”
朱雀的眼神突然间绽放出一丝精光,语气也更加地激动:“他真的这么说?吟浪真的这么说?”随即,朱雀又像是回答自己一般喃喃说道:“他自然是这么说的,他肯定会这么说,他这么骄傲的人,面对我,不敢承认罢了……”
“你们凤凰一族,确实是这寰宇世界里,最自命不凡的一族……”斩玉可能是想恭维一下朱雀,却不料这句话居然惹恼了它。朱雀一振翅,尾翼一收,豪光突盛,竟化作金光闪闪的人形。与此同时,这人形的朱雀愤怒地打断了斩玉:“什么叫自命不凡?你懂什么叫自命不凡?我凤凰族,本就高人一等,‘离火焚体,炼狱重生’的我们,岂是其他种族能比的?”
说话间,朱雀已经实实在在化作了一个绝美的女子,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丹凤眼,火凰眉,高贵的气质洋溢在冷若冰霜的脸上。修长的身材包裹在一件华丽的羽衣当中,那羽衣似乎就是朱雀的尾翼,将朱雀的身材衬显得修长凹凸,美不自胜。
最引人注目的,是朱雀身上散发出得贵族之气,这绝不是一种可以伪装出来的气势,这是一个种族千年的骄傲,这是凤凰所能散发出来的绝对的自信。这贵族之气,就如一根根无形的枷锁,令望着生畏,令观者生敬。
这凤凰朱雀的美,是一种冷艳的美,冷得如冰川悬垂在长河瀑布之间,气势恢宏却让人叹为观止;美得如茫茫雪原上精致的冰雕,死寂中带着一抹鲜活的灵动。这种美,对人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你明知道爱上这种美,将万劫不复,但是你无法控制自己向她靠近的冲动和决心。
朱雀冷冷地望着斩玉:“人皇——不对,我现在还不能称你为人皇,这最后一关,你能不能过,尚且难说。不过,你毕竟是几千年来,第一个能到达此处的,拥有人皇血脉的人。本来,你用‘自命不凡’来形容我凤凰族,就已经是死罪……”
斩玉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朱雀:“我本来就已经死去,你想要惩罚我,还得等我重生了再说。”
这朱雀和斩玉,都是那么的自信和冰冷,针尖对麦芒,真是有的一拼。
朱雀没有恼怒,脸上竟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呵呵,小子果然与斩家的那些失败者不一样。能否通过这最后一关,我看好你。话又说回来,你若是失败,我不知道还要再等几千年……”
斩玉冰冷的声音几乎等于嘲笑:“你不是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吗?你不是已经找到突破的方法了吗?为何还要等?”
朱雀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虽然靠着仇恨的力量走到此处,给了我一丝启示,但是毕竟你的**和灵魂已经泯灭,你能否成功,还是未知……”
“也就是说,我若成功,你便会用相同的方法去突破‘四象境’,我若失败,你便继续等待人怀有人皇血脉的后人来给你答案……”斩玉说道,“也就是说,我人皇血脉通过‘炼狱’的方法,便是你在此守护这‘炼狱’的原因,对吧?”
“你还不笨。”朱雀踱了几步,说道,“于我而言,无论通过这个试炼的人是谁,都不重要,我只要你们通过‘炼狱’试炼的方法。这个方法,便是我甘心几千年寂寞的原因。”
“哼,那你还是祈祷我能成功吧。”斩玉冷冷地说道,“我是斩家最后的人选,我若失败,斩家便绝后了……”
“呵呵呵……”朱雀的笑声,讽刺中带着一股蔑视,“你太小看‘人皇’的力量了,你以为你便是‘人皇’最后的希望吗?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说到底,你不过是这股血脉的一个容器罢了……”
“我若失败,这股血脉就回去寻找新的容器?”斩玉的声音不带半点感情,完全听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那是自然。也不知道几千年前,这股血脉的力量选中你斩家,是你们的幸运,还是不幸。”朱雀冷冷地说道。
斩玉沉默了,准确地说,是沉思。
斩玉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思潮的洪流中,似乎入定了一般。本来就只剩下一个残躯的他,陷入纹丝不动的状态中,真如枯槁的干尸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良久,斩玉终于有了动作,整个人浑身一震,就如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一般:“我明白了,我也明白了,我明白这股‘人皇’的血脉,为何在几千年前选中我斩家了。”
“我早就想到了。”朱雀的态度依然冰冷,“身在局中的你,为何反应如此迟钝。‘人皇血脉’选中你斩家,无非是因为你斩家的……”
“仇恨!”斩玉和朱雀同时说出了这个词语。
斩玉继续说道:“这股力量,就是看中了我斩家的仇恨,这股人皇血脉的力量知道,斩家的仇恨,能够带着它重生。”
“我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朱雀嘲笑道,“你身在局中,为何到现在才想到。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斩家从始至终,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刻苦铭心地了解这段仇恨。”斩玉那冰冷得让人绝望的声音说道,“我了解这段仇恨,我切肤般了解,所以我可以,通过炼狱,涅槃重生。”
“哦?”朱雀饶有兴致地望着斩玉,“我倒是很期待,你那仇恨的力量,会怎样助你渡过这‘燚引之海’,让你涅槃重生。”
“‘燚引之海’?”斩玉望着面前巨大的圆形空间,以及整个地面上燃烧着的一尺多高的透明火焰,问道,“你说的‘燚引之海’,便是这透明的火焰吗?”
朱雀没有回答斩玉,却望着面前的火海出神,清澈明亮的凤眼中,竟流淌出一丝向往和期待。
透明的火焰依旧跳跃着,把整个空间照耀得犹如烈日下的白昼。地面上并没有可燃烧的物质,这透明的火焰却兀自燃烧,宛如盛开在地面的透明的花朵。
“是的,这片火海,便是‘燚引之海’,是你涅槃重生,需要的火海。”朱雀望着这透明的跳跃的火焰,幽幽说道,“我在此守护这片火海几千年,为的,便是有一天,能施展出这样的一招啊。”
“这么说来,这‘燚引之海’,已经突破了‘四象境’的力量了吗?”斩玉问道。
朱雀对斩玉完全没有戒心,回答道:“我凤凰族的‘离火元’,本就是这世间最强的攻击性元素,从最初级的‘火引’,到‘焚引’、‘炎引’、‘焱引’直至‘燚引’,不同的境界,施展出的‘燚引’,都是不一样的。八卦境的‘燚引’,是一团黑色的火元,四象境的‘燚引’,是一片白色的坠火,而更高一层的‘燚引’,便是……便是这一片透明的火海……”
“你们凤凰族的族人涅槃?也是用这透明的‘燚引’?”斩玉知道,自己了解得越多,将来就越有利。
朱雀顿了顿,收回了神往的目光,盯着斩玉说道:“凤凰族人,除开我朱雀,没有人见过这透明的‘燚引’。”
斩玉不解地问道:“那么,这片透明的‘燚引’,又是谁留下的呢?”
斩玉问这个问题,大有深意,同时也说明,斩玉并不知道这“炼狱”洞穴的由来。是谁布下的局,冥冥之中是谁操控着一切,多了解一些,总是好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离你的层次太远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朱雀望着“燚引之海”对面的斩玉,高声说道,“不如,等你过来了,我们再来讨论下这‘燚引之海’的来历吧。也好让我看看,这更高层次的‘燚引’,到底有什么玄机!”
“那么,我过来了!”斩玉冰冷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犹豫。
朱雀满怀期待,眼中冒出了一股精光:“好,你来吧,我在命运之海的另一边,等你!”
第八十二章:离火焚体
眼前的透明火焰不停地跳动着,透过火焰,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地面。地面就是一般的泥土,有些潮湿,泛着泥土独有的黑黄。
那透明的火焰,绝对不会是泥土在燃烧。如果仔细看去,才会发现,透明的火焰根本就没有扎根在地表——它是虚空漂浮着的。也不知道这火焰都燃烧了几千年,却一直如此活跃地跳动着。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围,根本就是“神迹”!
朱雀见斩玉望着“燚引之海”出神,还未有所动作,不禁嘲笑道:“怎么?怕了?”
斩玉抬起焦黑的头颅,用那血肉模糊的黑眼眶望着朱雀,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声响:“我只是在想,这片透明的火海,便是我试炼的终点,重生的契机,而你朱雀,也需要这样的火焰,只是不知,你能通过这片燚引之海吗?”
朱雀的脸色瞬间冰冷:“你明明知道答案,何必明知故问?”
斩玉道:“如此说来,我的猜想没错,你是被这‘燚引之海’给困住了。我渡过这‘燚引之海’之时,便是你朱雀脱困之日,我说的,是也不是?”
“何止是我脱困之日。”朱雀道,“也是我即将跨入新阶段的开始。”
至此,斩玉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话:“也就是说,其实我们本应该互助。我的成功,便是你的成功;我的失败,便是你的继续等待,对吧?”
朱雀不置可否,等待着斩玉的下文,斩玉自然有下文。
“所以,为了你的早日脱困,为了你早日跨入新阶段,你应该帮助我。”斩玉望着朱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告诉我一些关于这‘燚引之海’的详情,以及我会遇到的境况……”
“你已经感受到这‘燚引之海’的可怕了?”朱雀冷冷地问道,“还未进入‘燚引之海’的离火结界,你就能感知到其中的可怕?”
这次,斩玉沉默了,他也不置可否地望着朱雀。
朱雀似乎若有所思,心中在盘算着什么重要的决定,终于,她抬头望了望天,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朱雀本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几千年的等待,我也确实烦了……我只告诉你,当你无法忍受的时候,想想你最割舍不下的人或事!”
“就这样?”斩玉怔怔地望着朱雀,“没有了?”
朱雀望着斩玉,眼神中居然充满了同情:“没有了!‘涅槃’本是我们凤凰族进入武学下一个阶段的修炼方式,‘离火焚体,炼狱重生’,我凤凰族本就属于离火元,其间的痛苦,我族人都不一定能承受,这岂是其他种族所能忍受的——人皇居然选择以这种方式来重生,我真怀疑他的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
“自然不是错误!”斩玉那冰冷的灵魂之音,有了一些坚决和自豪的感情,“若尝不遍这世间最痛苦的苦楚,又怎成得了强者中的强者,人上的人……”
话音未落,斩玉已经抬起只剩骨头的焦黑的腿,踏进了“燚引之海”中。
那些跳跃着的白色火焰,就像是见到了鲜血的豺狼,瞬间将斩玉的腿包裹了起来,整条腿,只剩下焦骨的腿,便开始燃烧起来。
令人奇怪的是,斩玉感受不到丝毫的痛楚,那些透明的火焰,就像是空气一般,缠绕吸附在斩玉的腿上,别说痛苦,连一丝感觉都没有。
但是斩玉却犹豫了,虽然感受不到痛苦,可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危险的感觉,却涌上了斩玉的心头,以致他好半天,也没有抬起另一条腿。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朱雀冰冷的嘲笑,就像是一柄柄利刀,“带着这副残躯出去,告诉止家的皇权侍卫们,就说你成功了,他们会把你复原的……呵呵呵……”
这嘲讽好生毒辣,斩玉反击道:“你以为我怕了?我迟疑,只是在想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当无法忍受的时候,想想最割舍不下的人或事!我在想,这世间有什么是我割舍不下的!”
“哦?”朱雀道,“你想到了?”
斩玉没有回答朱雀,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另一只脚。
火焰瞬时涌起,透明的“燚引之火”将斩玉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透明的火焰丝毫没有温度,吸附在斩玉身上的每一寸焦骨,每一寸烂肉上,依然兀自不停地跳跃着。
可是,那股恐惧感,那股巨大的危险的感觉,在透明火焰包裹全身的瞬间,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这种感觉,就好比是面对万丈深渊,你迈出的步子,虽然没有痛楚的感觉,但是若再往前走,就必然万劫不复。
斩玉所要面对的,何止是万丈深渊。
斩玉没有退路,即使有,也不可能后退。即使是万丈深渊,即使粉身碎骨,也必须慷慨赴死——更何况,粉身碎骨算什么?现在斩玉剩下的残躯,岂是粉身碎骨所能比拟的。
斩玉迈步了,行动缓慢得犹如陷入了泥淖之中,每迈出一步,内心的恐惧便又加大一分,那股巨大的危险感,就如越来越沉重的石头,压得斩玉几近崩溃,但他还是在向前,顶着魂飞魄散的般的压力,继续向前。
斩玉感觉,那四周的透明火焰,似乎都有灵性一般,在盯着自己。跳动的火焰跟随着斩玉的脚步的节奏在沸腾……
即将走过一半的距离,那股危险的感觉已经达到了斩玉承受的极限。明明没有痛楚,没有遭遇任何危险,但是心中就是像悬垂这一块千斤巨石,压迫着所有的感官,让人几欲疯狂。
直觉告诉斩玉,这一脚踏下去,自己就站在了这“燚引之海”的中心——一旦站在中心,必然会有事情要发生。
浑身包裹着的透明火焰似乎有些激动起来,这些火焰,就像是有思想,有生命一般。透明火焰从先前的对斩玉的好奇,到现在的激动,就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野兽,此时已经露出了锋利的尖牙。
朱雀的表情也紧张起来,她显然也感觉到了这其中的玄机。只是,朱雀关心的,却不是斩玉的安危,而是这“燚引之海”,究竟会怎样变化。
斩玉终于踏了上去,这一踏,将自己的残躯,便成了整个“燚引之海”的圆心。
突变顿起,四周的透明火焰,宛若一只只饥饿的豺狼,疯狂地往中心扑去。这感觉,好比斩玉就是落入陷阱的羔羊,那正中心,便是这片火海的陷阱。
所有透明的燚引之火,都疯狂地涌向斩玉,争先恐后,唯恐不及。流动的火焰就像是涛涛狂浪,涌向风雨飘摇中的斩玉,霎时间,全部浸没在斩玉的身体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朱雀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她已经难掩内心的激动,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原来这‘燚引之海’,竟是如此神秒!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人皇,你就好好享受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过程吧!”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八字人人常常说,常常念,常常听,特别是在对敌人说狠话的时候,用得尤为多。只是真正能做到让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几乎没有。
求生虽不易,求死却是总有办法的。
而此刻,拥有人皇血脉的斩玉,才真正尝试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透明的焰火进入身体,斩玉立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火焰布满在斩玉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根骨头,甚至每一根细胞里,就是斩玉身体内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血液里,也布满了透明的燚引之火。
一滴开水滴落到皮肤上,是什么样的感觉?换做是一滴铁水呢?或者说,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呢?这些都不算什么,相比于斩玉即将遭受的,这些只能算是肌肤之痛。
“燚引之火”瞬间滚烫起来,灼烧的感觉,来自每一根神经,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这股灼烧像是一根根的钢针,狠狠地刺破斩玉身体的每一寸,由内到外,一遍又一遍地刺破,生生不息……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股“燚引”的力量,保证着斩玉绝对清晰的感官。斩玉能感受到每一根经脉的燃烧,每一寸骨头的刺痛,但是,却动不了,也喊不出声。
当我们的手被压伤,总会情不自禁地使劲甩手;当我们感知到极大的痛楚,总会不由自主地失声喊叫——可是有谁尝试过在极大的痛楚之下,喊不出,动不了的滋味?
“这‘燚引之海’本就包含着离火元的素控。离火结界控制着你的任何行动,对于痛楚,你只能以静止的方式默默品味,呵呵呵……”朱雀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在欣赏一场极为喜剧的表演,“而这离火,又给予了你一股生命的力量,保证你不死不灭,并能清清楚楚地享受这份痛楚。这便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顾一切,要追求的‘涅槃’!”
斩玉体内的“燚引之火”越来越烈,越来越烫,却总是恰到好处地在斩玉即将燃烧成飞灰的瞬间猛然冷却,然后再次燃烧……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求生?求死?斩玉连话都说不出,手指也动不了,怎么求生?怎么求死?
“哦,对了,我朱雀在此等待千年,确实是为了得到修炼的法门,但我也总要做点事,才对得起你解开了这‘燚引之海’!”说话间,朱雀已经挪步走到了斩玉身旁。
燃烧的火海已经全部流入斩玉的身体,朱雀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她等待了几千年的炼狱了。朱雀望着斩玉那副残躯,眼中再次流露出了一股关心和不忍。随即,又收回了目光,移步往石门走去:“小子,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你的死活便与我无关了,但是……”
朱雀已经走到了门边,望着眼前长长的“涅槃门”,没有回头,怔怔地说道:“但是,贤才难求,我还是要告诉你,这‘离火焚体,炼狱重生’的涅槃,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三章:芥子菩提
风行和雷落的试炼,可谓九死一生。如今又得知还要进行什么“魂合”,心中难免抵触。风行说道:“我刚才是九死一生,怎样避开那怪兽的攻击的,说实话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若现在你还不告诉我们一些隐情,恐怕我们的修炼也是凶多吉少。”
雷落想到自己面对巽风兽时的危险处境,于是也站在风行一边,开口对引弦说:“风行说的对,你们是时候告诉我们一些了。”
风鬼和引弦没有说话,倒是青梦接去了话题:“哎呀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本姑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不是‘魂合’成功了?想不到你们两个胆子这么小,连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如。”青梦这话着实让雷可谓落和风行吓了一跳,本以为青梦是和引弦他们一样的高手,殊不知她居然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一颗棋子,只是这颗棋子走得比较快,比较远罢了。
风行淡淡一笑,背朝着青梦说道:“青姑娘修为自然比我和雷落二人要高得多,那就请青梦姑娘为我们讲讲这‘芥子菩提界’是什么东西,我们又怎样去‘魂合’吧?”
青梦呵呵一笑,说道:“怎么,风行,对我说话都不看着我,怕本姑娘吃了你啊。”目睹风行的窘态,雷落很想笑,恐怕风行也是像雷落一样在这刁钻古怪的青梦手里吃过苦头吧,所以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青梦见风行依然不说话,更是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说道:“哎,不难为你们了,先前不对你们说,是怕吓着你们。或者说没有到一定的阶段,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而今,在你们两次试炼成功的情况下,我就给你们讲讲这‘芥子菩提界’以及‘寰宇世界’是怎么回事吧。”
青梦在雪地上踏了两步,才慢慢说道:“竖起耳朵听好了,做好心理准备,可别把眼珠子瞪出来。”
玄青老师曾对雷落说过:“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大,又是如此的小。大到没有人能踏遍每一寸土地,小到一天时间,你就可以到达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雷落对此总是心存疑惑,说世界很大,还好理解,但是说世界很小,一天就能到达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雷落却是无法捉摸其中的深意。
雷落从小接受玄青老师的教育,了解到世界的构成,有高山峡谷,也有平原盆地;有河流海洋,也有大陆版图;有我们熟知的华夏古国,也有海外的蛮夷之邦……
玄青老师,从来没有讲解过“寰宇”的概念,雷落一度认为,世界就是我们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我们的脚步所能走到的每一寸。
所以,一直以来,环游世界便是雷落最大的梦想,去追溯热带雨林中的金字塔,去寻找帕巴拉神庙的踪迹,去感受长城的辉煌……
“人生百年何丑好,黄粱得丧俱草草。”曾几何时,人们便就这样知安天命,在自己身处的那么点方圆寸土里摸爬滚打。几乎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而这相同程序批量生产出来的人生,所赖以存在的空间,便就是我们说的世界。
在青梦的述说后,雷落想到了一个哲学命题:知道的多了,是不幸还是幸运?若不是那只海龟告诉井底的青蛙,世界上还有大海的存在的话,那只青蛙的一生,便会满足于一口井的欢乐,快乐地过一生。知道的多了,是不幸,还是幸运?最近的种种遭遇,已经让雷落彻底对现实的生活失去了信心。
若引弦没有带雷落走进这魔幻般的世界,以雷落的学识,考取个功名,组建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摆脱那片穷乡僻壤,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何其幸福?而现在,雷落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布鲁诺因为知道的太多,并坚信自己知道的是正确的,而被一把火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既然已经面对,那就坦然处之吧。浑浑噩噩,懵懵懂懂,拘拘束束的永久,哪能比得过那虽短暂,却耀眼的光华?
冰天雪地间,注定超然物外的宿命,在青梦的讲解中,逐渐显露出它峥嵘的原貌。
我们所处的这个庞大的世界,一共分为八界,对应八卦的八种卦象。各界都生活着不同的种族。
肉眼所见只是其一,也就是人类自己生活的世界——五行轮回界。五行乃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囊括地球上万物生衍;轮回乃这一界的生存方式,无论“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还是人生百年,转世新生,都叫做轮回。当然人生是不是可以转世,雷落说不清楚,但这一界既然这样定义,自然有其道理。这一界是人类生活所依,生存之本,雷落和风行自然不会陌生。听到此处,倒不觉得惊讶,只是用这稀奇古怪的名字来命名这个美丽的世界,多少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真正意义上的“五行轮回”实则比人类所了解的地球要宽广得多,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而“芥子菩提界”,不在八界之中,独成一界。说来玄妙,其实也并没有超出雷落的认知范畴:东、南、西、北、上、下六方称之为**,这在定义上多少与“八荒”有些雷同。“芥子”就是芥菜的籽粒,小而圆,多为黑白两色。
“**”指宽广无边,无际无垠的空间,而“芥子”指微乎其微,不足以道的微小。按照青梦的说法:“**如一芥子,一芥一度红尘。”意为宽广无边,无际无垠的空间其实就如一粒芥子般微小,而世间一切如尘土草芥般微小的事物,其内都有着一个宏大的世界。
《华严经》云:“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青梦的论述,多少与雷落熟知的佛学思想相照应,所以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人类赖以生存的世界,人们以现有知识定义的宇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只是另一个世界中的一片青叶,一粒微尘。如果这样理解起来有困难,那么请想象一下我们熟知的那只青蛙,对于它来说,那口井便是它的世界,便是它的一切,便是它能认知的极限;而于我们而言,只是渺小的一口井罢了。它所知道的全部世界——那口井,于地球而言,岂不是一粒微尘?
青梦所说:“**如一芥子,一芥一度红尘。”雷落理解起来虽然没有难度,但雷落要问的是——这“芥子菩提界”在哪里?该怎么去?
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就被青梦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她笑眯眯地盯着风行问道:“小风,你来说说你的看法?”风行略一沉思,回答道:“按照我的理解,既然大世界如小芥子,小芥子含大世界,那么这‘芥子菩提界’必然就没有一个固定的空间,或许,或许此时此刻,一花一树,一冰一雪,皆为世界,又或许,此刻我们本就在‘芥子**’中。”
这一番话赢得了三人的一片掌声,引弦忍不住开口说话了:“风行如此悟性,实在让人欣慰。理解已接近真相,不过还是有所偏颇。”引弦这么一说,雷落和风行的注意力都不由转到了他身上,聚精会神听引弦将要说的话。让人意外的是,青梦居然也显得相当认真,看来她也只是在“魂合”的过程中,对这世界的构成有所了解,但是始终还是一知半解。
而此时的雷落,哪里知道,青梦的身份和地位,其实是如此之高。以致后来了解了青梦的真实身份后,雷落和风行都对她更加的惧怕。这是后话,容后文详解。
引弦望了望天,深深叹了一口气后,才幽幽开始述说起来,语气中带着一股崇敬与向往。
“世界大之无极,小之无极。究竟为什么会有世界,为什么会有生命,或者说,是先有世界,还是先有生命。这些问题,我想一般人是不会过多去思考的。如果先有世界,那么这世界是谁创造?没有生命去开创,世界从何而来?如果先有生命,那么生命将诞生在哪里?没有世界为依托,生命如何生存?”
说到这里,引弦的声音戛然而止,留给大家一段相当长的空白,让大家自己去体会他话中的玄机。零琼碎玉漫天飞舞,天地尽白,世界默然。五个人静立在这片雪原,各有所思,任凭雪花满身,一时间竟全都痴了。雪越来越大,不消多时,这片深林便多了五个雪人。
引弦的话,其实就相当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命题,只不过命题用在生命和世界上,显得更为庞大和严肃而已。深究下去,雷落便觉得自己以前所学,在这个命题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注解:关于宇宙的起源,比较流行和权威的说法是“大爆炸宇宙说”,它是比利时数学家勒梅特在1927年提出的。勒梅特认为,宇宙起初只是一个超原子的“宇宙蛋”,在这个原子宇宙蛋周围,是空白的空间,所有的物质能量都聚集在这个宇宙蛋中,温度和密度越来越大,最终发生大爆炸,形成了我们今天的宇宙。在1948年,物理学家伽莫夫又将这个理论进一步完善,并且勾画出一个宇宙大爆炸的大致过程的图像。)
谁也没有说话,雷落和风行,青梦不说话,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怎样去追寻答案;风鬼和引弦也不说话,看他们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他们也不知道答案。时间仿佛是静止了,在一个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围的问题面前,五个人都沉默了。
还是风行打破了沉默:“在这么宏大的命题面前,我们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或许我们都还没有达到理解这个问题的程度——或许,我们还是先从‘魂合’开始吧。”
引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世界之大,竟是如此的深不可测,遥不可及,面对整个寰宇世界,我们连渺小这个词,都谈不上。”
风行也叹了一口气,望了望漫天的飞雪,说道:“我想,即或是你们这样超然物外的人物,恐怕也是说不清世界究竟是怎样构成的,我风行,还有雷落,青梦的宿命,恐怕就和这宏大的命题有关吧?”
第八十四章:跨界法则
引弦和风鬼都没有回答风行的问题,这或许已经涉及了他们所谓的天机吧。倒是青梦一句话,把大家从浩瀚飘渺的世界构成问题,拉回到了眼前最迫切的事情上:“还是从‘芥子菩提界’的‘魂合’入手吧。我虽然已经进入那里‘魂合’成功,但是我依然不知道它在哪里。不过,进入这‘芥子菩提界’的方法,却是非常简单。”
青梦顿了一顿,对雷落和风行说:“你们知道自己面对的巽风兽和离火兽从何而来吗?”雷落和风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青梦见两人答不出来,显得颇为得意:“我试炼的时候,面对的是震雷兽。它一出现,我就知道,它原本是封印在我身上的。”
这话让雷落和风行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得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茫然地望着青梦。青梦扑哧一笑,乐呵呵地说道:“都被你们打死了,还摸什么啊?”说实话,这个青梦给雷落的感觉,比引弦和风鬼还要神秘,并不是因为她一直蒙着面纱,也不是自己在这个人手上吃过大亏,而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雷落这个人不简单。
青梦接着说:“各种族的族皇们,为我们准备了试炼的元兽,将之封印在我们身上。当我们的修行达到一定的程度,封印就会自动解开。若能战胜元兽,那么就有资格‘魂合’,若是不幸被元兽杀死,那么只好重新再来过了……”
“慢慢慢……”雷落很果断地打断了青梦,“如果按照你的意思,那么我做一个假设,这次试炼,风行成功了,我雷落却没有成功,那怎么办?”
青梦突然间严肃起来,略微一顿,沉声说道:“如是有人失败,说不得只好重新来过,那样就要再等十八年。而且,谁都可以失败,就是你雷落不准失败!”
青梦的话里有一个很关键的词——“再”。
而且,为什么?为什么谁都可以失败,就自己不能失败?难道,青梦已经等过大家十八年了?难道,有人的魂合失败过?
“是的?”青梦的语气显得骄傲自豪,“你猜的没有错,不过却不准确,巽风位的修行失败过一次,被身上封印的元兽吃掉,风行,你是巽风位的第二次尝试。”
说到这里时,风鬼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但是从这副表情中,也看得出,青梦说的是真的。雷落心里不由暗暗吃惊,这个青梦听声音不过二十来岁,按照她的说法,那青梦的实际年龄,会有多大?
“那么,青梦姑娘,这么说来,你是一次就成功了?”风行忍不住内心的激动,脱口而出,“那么在我之前进行修行的那个人,是不是就在十八岁的年龄,死掉了?”
这次青梦并没有回答问题,她只是望着天,沉默不语,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光辉灿烂。风鬼一番话,解开了雷落和风行心中的疑惑,但是却让两人心情更为沉重。
“风行,雷落,你们两人能同时过关,实是让我们始料未及,这份惊喜,直到现在,我内心依然澎湃。当年泽、风二素的修行在五行轮回界同时开始,结果只有青梦一个人能进入芥子菩提界‘魂合’成功。巽风位的试炼者被元兽吃掉,我们只好运用素的力量,造成他是被洪水冲走而失踪的假象。我曾想让风行学习你们雷元的绝学,从而增加‘魂合’的成功率,所以才有了先前竹溪湖山上的误会……”
风鬼一顿,严肃地说道:“‘魂合’不是儿戏,人选的选择更不是儿戏,我们一路走来,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是不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但是在这儿我要告诉你们:天命不可违,千万别打退堂鼓,稍有不慎,灰飞烟灭。”
风鬼虽然说得严肃,但是雷落却有点想笑,他盯着青梦的眼睛,冷静地问道:“你刚才说谁都可以失败,就我不能失败,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和你们不一样?”
雷落这样问,是因为风鬼的话让雷落想到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所有人应该都不知道的问题:自己身上力量的种子,是外公从圆城那个神秘的老人处带回来的。这股力量传到雷落母亲身上后,再传到了雷落身上。那么,外公是不可能去魂合的,雷落的母亲就更不可能了,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有魂合的资格?
青梦望了望引弦,又望了望风鬼,获得他们的默许后,青梦才回答道:“因为你们人族的高手所剩无几,你若失败,震雷元怕就找不到力量的种子了。”
“力量的种子”,“力量的种子”!外公说了,自己在圆城中,那个神秘的老人曾说过,这力量的种子是一个叫做“雷裂”的人的,是不是那个叫雷裂的人,只有一颗力量的种子?
“雷落别想了,”引弦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雷落脑海里,“每位强者的力量的种子都不止一粒,但是人族由于不知名的原因,都失去了自己的震雷元的力量,雷裂是少有的能保留震雷元力量的人族强者。他把最后的力量汇集在一起,才有了你身上那唯一的一颗力量的种子!”
引弦通过意识传递的话,让雷落震惊莫名,虽然不知道这雷裂到底是谁,但是引弦的话已让雷落感觉心寒,恐怕,雷落真的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突然间,雷落心中亮起了一道耀眼的亮光,一个莫名的问题,又涌现了出来:雷皇血脉,又是怎么回事?那把凤凰一样的神弓:青鸾离殇,又是怎么回事?
引弦的声音再次回响在雷落的脑海中:别再想了,我控制着你的思维不被别人发现,这是人族最核心的秘密,绝不能让外族的人知道。
在巨大的震颤中,雷落怔怔地望着引弦,思潮翻江倒海地奔涌……
雷落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紫雷洗礼、圆城里力量的种子、木龙八卦阵、牵引乾坤、兽皇凌啸、云锦天衣和青鸾离殇……哪些是引弦知道的?哪些是青梦和风鬼知道的?那些是他们都知道的——还有,会不会有一些,是他们都不知道的?
这其间,到底还有多大的隐秘,或者说——阴谋!
好在,风行说话了,他的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开了。
风行长叹了一口气,雷落以为他要表达自己的决心,殊不料他却问出了一个雷落也想问的问题:“风老,你教导我巽风位的修行,引弦前辈教导雷落震雷位的修行,那么,青梦姑娘兑泽位的修行,是谁指导的呢?”风鬼哈哈一笑,看了看青梦说:“青丫头,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们帮你说?”青梦扭扭捏捏地理了理衣角,颇为害羞地说道:“哎呀,有什么好说的嘛。”风鬼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青丫头,这是你的光荣与骄傲,害什么羞啊。当年只有你一个人有自信不要守护者,决心一个人跨界‘魂合’,曾让多少人担心,可是你却……”
风鬼话没说完,雷落和风行已经惊叫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青梦根本就没有人指导?”两人的惊叫让青梦不乐意了:“大呼小叫什么?我青梦天纵之才,加之毅力卓绝,一个人‘魂合’自然不在话下,哪像你们两个废柴……”
作为男人,被人瞧不起,特别是被一个女人在同一个领域所瞧不起,是相当伤自尊的一件事。雷落和风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雷落在心底暗暗发誓,青梦,迟早一天,我雷落也要让你吃吃苦头。
风鬼咳嗽了两声,引过我们的注意力,然后掏出两颗五彩琉璃,朗声说道:“现在,说说你俩‘魂合’的过程吧。”
这两颗流光溢彩,五色斑斓的珠子,便是风鬼从巽风兽和离火兽肚子里掏出来的那两颗。风鬼拿出珠子来,必然是因为这珠子和”“魂合”有着莫大的关系。风鬼见雷落和风行都不说话了,便走上前来,把那两颗珠子放到雷落和风行手里,然后说道:“青梦说的没有错,元兽一直就封印在你们身体里,这元兽,是测试你们是否能经历‘跨界法则’的关键道具。而这从元兽肚子里掏出来的素珠,便是你们进入‘芥子菩提界’的引子。”
雷落和风行都没有追问,也没有接任何嘴,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该告诉自己的,就算不问,风鬼也会说,不该他们知道的,就算问了,也是碰一鼻子灰,他们又何必追问呢?果然,风鬼见两人毫无反应,不仅不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能沉得住气,也是一种修行。
“构成寰宇世界的八界,内部环境各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有着云泥之别。这八界彼此独立,毫无瓜葛,每一界都浩大若无边,同时却又细小若微尘。人族的人类认知世界里的整个宇宙,其实都属于五行轮回界,人类认为的浩大无边的宇宙,不过是八界中的一界罢了,而其它界在哪里,却不是普通人的世界观所能理解得了的。”
风鬼似乎是怕讲得太快导致雷落和风行消化不了,所以说了一段,便又停了下来。见雷落和风行眉宇间稍有舒展,就又接着说下去:“在不同的界之间穿行,叫做‘跨界’。在跨界的过程中,有一种力量会对跨界体进行伤害,这种力量从何而来,我和引弦因为修为过低,都不知道。但是可以明确的一点就是,这种力量似乎是刻意在阻止‘跨界’这种行为。我们称这股力量为‘跨界法则’。若能战胜‘跨界法则’的力量,则跨界成功,但是若抵挡不住这股力量,就会被这股力量撕成碎片,灰飞烟灭。”
风鬼指了指雷落和风行手里的素珠,说道:“这素珠,是元兽的力量之源,也是你们进入芥子菩提界的引子,因为,你们要去的芥子菩提界,便是元兽的世界。”其实风鬼第一次说这素珠是引子的时候,雷落便从“引子”两个字猜到了这一点。这种方法,无非是要循着这元兽的力量,找回它的老家罢了。
风鬼又顿了顿,问风行:“你可还记得你爷爷扔到竹溪湖底的石头?”这话一下子勾起了雷落的回忆,风行还没有回答,雷落便想起了羽老仙逝的那个晚上,羽老把一个漆黑浑圆的石头抛到半空,还大喊一声“落雷成灾,雷元初解。寰宇蛮荒,山雨欲来。原罪成罚,迷雾顿开。”那黑漆漆的石头,便扶摇直上,往峭壁上的鸢雷古树飞了过去。难道,风行的遭遇竟和雷落一模一样,他的爷爷,也因为某种原因,朝着河里扔过一块相同的石头?
果然,在风行点头后,引弦开口问雷落了:“雷落,羽老抛入空中的那块黑黝黝的石头,想必你不会忘记。”雷落坚定地点了点头,并问道:“这石头和‘魂合’,又有什么关系?”这次说话的是青梦,她依然那么不正经:“我说二位帅哥,您两位以为就凭你们现在的实力,就能跨界了?若没有那两颗石头的帮助,你俩不在瞬间被扯成碎片才怪。”
风行的反应是要比雷落快一些,他马上就问青梦:“那么不知青梦姑娘是不是依靠了那种石头的力量呢?”
第八十五章:不死之鸟
燃烧的火海已经全部流入斩玉的身体,朱雀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她为修炼而等待了几千年的炼狱了。
朱雀已经走到了门边,没有回头,怔怔地说道:“我能悟通修炼之法,毕竟还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作为报答,我还是要告诉你,这‘离火焚体,炼狱重生’的涅槃,到底是怎么回事!”
斩玉体内的“燚引之火”正在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地炙烤着斩玉那本已残缺的躯体,强大的离火结界让斩玉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已经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又怎么可能回应朱雀的话。
朱雀慢慢转过身来,眼神中各种感情纠结着,惋惜地说道:“小伙子,你能走到这步,已经足以配得上‘人皇’这个称号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不管你有多努力,不管你内心的仇恨有多强大,不管你吃多少的苦——你的试炼,必败无疑。”
“燚引之海”已经消失,空留下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在这个空间内,朱雀,似乎是唯一有生命的活物,所以,朱雀只有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也不知道当年你人族的族皇到底遭遇了什么,居然选择用我凤凰族涅槃的方式来重生。没有我凤凰族离火元的力量,怎么可能承受得了‘离火焚体,炼狱重生’涅槃之苦。”
朱雀不停地说着,语气中有一股同情,也有一股惋惜:“这‘涅槃’,会被离火元的离火之力,整整焚烧七七四十九天。在这段时间内,你的感觉会异常地清晰,你会千百倍地感知灼烧之苦,却无法抵御,无法摆脱,甚至无法死去……我相信,你现在已经尝到这种滋味了……”
说着,朱雀停止了叙述,望着斩玉怔怔出神,似乎斩玉正在承受的痛苦,朱雀也能感受一般。
“这只是‘涅槃’的过程,我现在告诉你‘涅槃’的结果。”朱雀似乎不忍心再看面前的斩玉,转过身去,望着“涅槃门”内吞吐的离火,说道,“这每一次‘涅槃’,从开始到结束,在四十九天之后,会有三种可能性出现。”
接着,朱雀详细地讲解了这三种可能性,至此,试炼中的斩玉才明白,这“凤凰涅槃”,哪是一句“离火焚体,炼狱重生”就能概括的。原来,“涅槃”是凤凰族人成长的必经之路:凤凰族人都必须经历至少六次“涅槃”,只有涅槃重生后的凤凰,才能继续活下去——不涅槃的凤凰,会衰老,会像其他鸟类一样死去。
只有一次一次的涅槃,凤凰,才能获得永生。
因为每一次“涅槃”都要遭受七七四十九天的烈火焚烧之苦,所以凤凰族人都会选择在生命最为旺盛的时期进行“涅槃”。凤凰族的人出生时,都只是一只普通的凤凰,每一次涅槃,都会有三种不同的结局:
第一种:在经历了四十九天的煎熬后,“涅槃”结束的瞬间,被火焰化为灰烬,从**到灵魂,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二种:同样经历四十九天的煎熬,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有择日再经历一次涅槃之苦。这种情况,已经是很幸运了,因为在前一次中,可以积累很多的经验,增加涅槃成功地概率。
第三种:依然接受四十九天惨无人道的煎熬,“涅槃”结束后,获得新生——一副更强大、更华丽的躯体,一股更强大的“离火”之力。也就是说,这涅槃,不仅是凤凰族一种生存的方式,也是一种修行的法门。能六次涅槃都成功的凤凰,千万中无一。
“你知道这‘千万中无一’的结果,是一种什么结果吗?你知道我们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朱雀依然望着门外,不忍心回头看斩玉,“这种结果,是凤凰族的宿命。”
朱雀说的这种宿命,是凤凰族内部一种最为严苛的生存方式,也可以说是上天对凤凰族最大的不公平。为了说清楚这六次涅槃,朱雀说得非常详细,所以显得叙述冗长而繁复。
朱雀详细地介绍了凤凰族涅槃的六个阶段:
第一阶段:淬火成体。
凤凰族人刚出生,就如凡鸟一般普通。这看似如凡鸟般普通的躯体,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要经历第一次涅槃,这次涅槃,经历四十九天的烈火焚烧,失败的,还未来得及真正睁眼看一眼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便就永远消失了。成功的,在重生时获得“凤凰筋骨”,有此筋骨的凤凰,可以有约百年的寿命。一半以上的凤凰,都会在这个阶段死去。
第二阶段:焚火切肤。
这一阶段成功的凤凰,会获得一身七彩的羽毛,也就是凤凰族人自称的“凤霞衣冠”。可惜十只凤凰中,能看到这一身七彩羽毛的,超不过三只。
第三阶段:离火附体。
能经历“离火附体”的考验,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凤凰。因为只有这一阶段获得成功,凤凰才能拥有“离火元”,才能真正掌握离火的力量。只有掌握了“离火”的凤凰,才能真正得到凤凰族的认可,成为凤凰族的一员。无数的凤凰,又在这一次考验中,魂飞魄散。
第四阶段:火分阴阳。
这是所有“涅槃”中,最为轻松的一次,因为这一阶段没有失败。这一阶段重生的结果,居然是分出凤凰的性别。这凤凰从出生到此处,竟然是雌雄同体,在接受了“火分阴阳”的重生后,才能确定自己的性别。虽然这一阶段凤凰还是叫凤凰,但是在他们内部,却有了更为明确的区分:雌者为凰,雄者为凤。但是在外族人眼中,无论雌雄,却都叫凤凰。
第五阶段:浴火重生。
这一阶段是凤凰族的修行阶段。经历了四十九天的“浴火”洗礼,成功后的凤凰,会掌握“火”的许多属性,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修炼道路。可惜“涅槃”结束的刹那,能够领悟“离火”法门的凤凰却是少之又少,无数失败的凤凰依然会烟消云散。
不过只要成功,凤凰所能获得的好处也是巨大的,成功完成“浴火重生”的凤凰,可以获得以千年为单位的寿命,以及强横无涛的离火之力。可以说浴火重生后的凤凰,便已经是凤凰族的强者了。
第六阶段:昧火永生
“眛火”是凤凰族的炼器之火。凤凰是寰宇八界中,最杰出的工匠,世间所有优秀的兵器,无不出自凤凰之手,原因就在于凤凰族的“眛火”。这“眛火”能熔所有不可熔之物,能锻所有不可锻之材,凤凰族选择本用来炼器的“眛火”进行涅槃修炼,可想后果会有多么灿烈。以百年世间来看,能够完成“昧火永生”而涅槃重生的凤凰,多不过三只。有时候整整一百年,也等不到一只凤凰成功。
既然成功地概率如此之小,就不难想象成功后的好处有多么巨大。这一阶段成功后的凤凰,浑身会笼罩在一层闪亮的金光之中,气质神韵说不尽的高贵。
最为重要的,吸引着凤凰们前赴后继投身“眛火”的,是一个能够让寰宇八界所有人为之疯狂地好处——永生。
只有在这无所不能熔的“眛火”中重生的凤凰,才能获得永生。
“永生”这个概念,其他种族和凤凰族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凤凰族经过“昧火永生”后的躯体,不仅仅是不会衰老,永远年轻,与天地同寿,更因为,“昧火永生”后的凤凰,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伤害而失去生命,都会**躯体,然后重生。
也就是说,这一阶段后的凤凰,是永远杀不死的!
或许上天待人,永远是公平的,历经一次又一次的煎熬,冒着一次又一次魂飞魄散的凶险,才能走到这一步,所获的,自然就比别人要多。
朱雀这一番叙述,说得荡气回肠,心有千结,似乎在为所有在“涅槃”中丧生的凤凰而哀婉,也在替所有“离火焚体,炼狱重生”后,浑身散发着金光的凤凰而骄傲。
那浑身闪闪的金光,便成了寰宇八界内,地位和力量的最高象征。
“我说道此处,小伙子,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会说你选择涅槃,必败无疑了吗?”朱雀终于还是缓缓转过身来,闪闪的凤目中隐隐有泪光,“你连离火之力都没有,远不及我凤凰族任何一个人的体魄,我眼睁睁看着无数的凤凰化为飞灰——你,一个人族的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成功!”
朱雀的泪光,自然是在为所有在“涅槃”中烟消云散的凤凰族人而悲哀。不难看出,朱雀已经是浑身金光闪闪,显然已经在“昧火永生”中涅槃重生,获得了不死不灭的力量,她存在于这个世界多少岁月了,恐怕都难以计算了。在这段岁月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朱雀的后代,在涅槃中魂飞魄散……
“更何况,你选择的涅槃方式,还不属于这六次涅槃中的任何一次。”朱雀的语气开始激动和兴奋起来,“这前六次涅槃,到眛火的程度,就结束了,而你选择的……”
朱雀抬起光滑修长的手臂,伸出美玉般无暇的手指,指着斩玉,激动地说道:“而你选择的,居然是‘燚引成殇’。你一个凡夫俗子,妄图用燚引之火,涅槃重生,你可知道,这‘燚引成殇’是在涅槃的六大阶段之外的第七阶段,这也是我朱雀获得这一身火红翎毛,跨入四象境的涅槃方式!”
第八十六章:雪顶悟道
说到“跨界魂合”,雷落在引弦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接受“雷皇洗礼”的那个晚上,羽老将那块黑黝黝的石头抛入空中,天空中的紫雷便奔着这个石头而来,最终,羽老在雷电的轰击下,失去了生命,雷落被雷电灌体,昏死过去,那颗石头,却被紫雷击中,射入了山壁之中。
看来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事先安排好的,雷落坚定地点了点头,并问道:“这石头又是个什么事物,和‘魂合’,又有什么关系?”青梦回答道:“这石头名叫‘魂刻石’,上面记载着你们前世的一丝力量,如果不依靠这个石头的话,在“跨界”时,会被“跨界法则”的力量,撕为碎片。
风行的反应是要比雷落快一些,他马上就问青梦:“那么不知青梦姑娘是不是依靠了这种‘魂刻石’的力量呢?”
青梦没有回答,手只是那么一挥,手上便出现了一颗黑得发亮的浑圆石子。青梦对着雷落和风行说道:“我青梦虽然自信,但是并不狂妄。我还没有愚蠢到要以**的力量去对抗‘跨界法则’的程度。那跨界法则到底如何凶险,我多说也无益,到时候你们自然知道。不过我有一句忠告:保护好这个被你们称为石头的东西,若失了它,比失了性命还严重得多。”
这话着实让人无法理解,还有什么定西,是比生命更总要的?
引弦招呼了雷落和风行一声,对二人说道:“保管好素珠,至于深沉湖底和嵌入石壁的‘魂刻石’,暂时不要去寻,七月初七,群星璀璨,魂刻素引,异界再见。”说完这句话,引弦、青梦、风鬼三个人牵起手来,突然向下一沉,便又须臾间消失了。
雷落和风行不知道还有多少问题要问,不知道还有多少谜团待解,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雷落和风行相视一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风行紧了紧围住下体的衣服对雷落说:“只有下次见面,再还你衣服了。”但是雷落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问了一个他很早以前就想问的问题:“风行,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或者见过?”风行呵呵一笑说:“在竹溪湖山上,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至少这十八年时间里,我们是第一次见面。”风行话中有话,看样子他知道的事情肯定比雷落多,雷落实在不甘心一直被蒙在鼓里,于是追问道:“风行,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在十八年前我们都还没有出生以前,我们是见过面的喽?”
刚问完雷落就后悔了,雷落这都问的什么问题啊。果然,风行似笑非笑地对雷落说:“恩,我们上辈子应该是认识的。”他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笑了起来。他们心底的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毕竟是一份感觉罢了。
笑,笑这莫名其妙的遭遇,笑这祸福难料的命运,笑得肚子疼了,雷落直了直身子,叉着腰问风行:“你不感觉冷啊?”风行突然收了笑容,严肃地对雷落说:“你把外套给了我,你感觉冷吗?”
这话让雷落顿生一股冲动,于是迅速脱了衣服,仍凭纷纷扬扬的雪花洒满全身,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索性躺倒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把脑袋往雪堆里埋,哪有一丝冷的感觉,倒是体内澎湃的雷元激荡牵引,雷落总感觉自己可以在顷刻间融了这漫天风雪。
“别玩了,”风行一转身,望着山的另一头对雷落说,“看天色尚早,跟着我,请你喝杯茶,别跟丢了。”话音一落,整个人影为之一淡,像一阵风般飘了出去。雷落不敢怠慢,抓起衣服,脚下一爻一驳,迅雷连踏,追了出去。
林木激荡,雪舞风飞,两条如鬼魅般的人影,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深处急速地穿行着。不知为何,在这次与巽风兽的对决后,先前对于命运的不安,对于未来的恐惧,都像这些快速倒退着的林木,被雷落远远地抛到了身后,在雷落面前展开的,将是一个虽然未知,但却总感觉无比熟悉的世界,雷落渐渐相信,这是自己的宿命。
跨越几座雪峰,雷落和风行的身影停在了一座孤峰上,举目四顾,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只见茫茫山原全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天地山川白成一片,似乎已不是人间。更难得的是,在这孤峰密林中,居然还有一间茅屋。
这总不会是风行的家吧?看风行说话的气势,他那隐带着贵族般的气质,决计不可能是出生在这荒山野岭的。
风行见雷落发愣,一手推开了柴门,边往里走,边说:“俗世繁杂,这孤峰深林,清风明月相伴,能摒弃万般杂念,让我与自然之风更好地交流。”这么一说,雷落便深有体会了,雷落要与头顶云端的自然之雷相呼应,必然要沉心静气,引导体内的雷元去和它交流。看来,这里是风行修炼的地方无疑了。
极其简陋的两间茅屋,取材无非就是林中树木,但打扫得干净整洁,让人顿生亲切之感。风行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条长裤穿上,把外套还了雷落,对雷落说:“饿不,给你热两个馒头吧?”一阵炊烟,风行端着一盘馒头走了出来,自己塞了一个到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饿死了,吃点补充体力……”话音未落,却见风行依然光着的上身那被离火兽的“燚引之焰”烧焦的窟窿里,此刻竟然又渗出血来。风行捂着胸口,扑哧一声吐出了嘴里的馒头,那些雪白的馒头此刻已被完全染红,风行吐血了。
雷落一着急,伸手便要去扶,风行挥了挥手,阻止了雷落,自己踉踉跄跄向着柴门外走去。雷落哪敢怠慢,追着风行往外跑去,眼见他踉踉跄跄却又不敢伸手去扶,风行是个极有自信,极有自尊的男人,现在去扶他,恐怕比要他命更严重。风行的伤势看样子极为严重,一路不停地滴血,洒落地上,就像是绽开在雪地里的莲花……
跟着风行来到茅屋背后,雷落不由暗吸了一口凉气,这背后竟然是一片断崖,向下望去,只见山壁平平整整,光滑得就像是快刀切出来的豆腐。风行只穿了一条长裤,赤露着上身,在断崖边坐了下来。看他盘膝而坐的姿势,应该是在疗伤。这离火兽造成的伤害,恐怕远远不止雷落看到的那么简单。在那怪兽发出“燚引”时,风鬼就说这离火兽的等级很高,担心风行抗不过去。现在看来,风行虽然扛过了燚引,身体所受到的伤害必然是极为严重,严重到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的程度,而现在,雷落虽然知道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于是,雷落就给风行守起关来。
身处三千多米的雪山之巅,天地间零琼碎玉,飘飘洒洒,层林尽白。环顾四周,背后是风行的茅屋,面前是一片断崖,断崖对岸,朦朦胧胧是另一片山脉,除开雷落和风行,不知这片天地可还有活物。负手立于风行身侧,站在那片断崖边,雷落索性闭上了眼睛。
山风徐徐,山风也猎猎,时缓时急,看似无影无踪,却又像是有迹可循。循着山风,雷落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渐渐地,呼吸与心跳,竟然不自觉的跟着风的节奏跳动起来。风烈时,雷落会深深地吸进一口气,风徐时,雷落便幽幽地呼出,呼吸吐纳便在这过程中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最后,雷落似乎失去了心跳,没有了呼吸……
此时此刻,雷落已经不再是一种融于山川自然的感觉,而是山川自然本就在自己心中。整片山林,所有的树木,树木间跳跃的松鼠,每一缕山风,每一片雪花,便像是雷落身体的一部分,在雷落血脉里矗立,生长,跳跃……
“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引雷诀》无比清晰地出现在雷落脑海中,直到此时此刻,雷落才发现自己对它的理解是如此的肤浅。雷从何而来?雷落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体内的雷元和头顶的云层才会产生雷,而现在,在这片远离尘世喧嚣,清静无为的雪山之巅,山风飞雪,突然让雷落明白,这世间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无不是雷。
头顶云层的正负电荷放电会产生雷,那么云从何而来,岂不是从雷落身边的风和水来?“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雷落若能控制身边的风、水成云,还何愁没有源源不断的雷元……
灵光一闪,雷落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却抓不住那个关键。雷落知道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索性不再去想,慢慢引导体内的阴流和阳流交汇融合,试图用雷元去触探身边的世界,或许会有所收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明明见不到一缕阳光,但雷落却似乎能感觉太阳从自己头顶,渐渐消失在自己脚底。四周越来越暗,风雪更是越来越大,身体的呼吸便随着这节奏起舞,好不惬意。不知何时,风停雪住,万籁俱寂,一缕暖阳撕破黑暗,洒在这一片山头。雷落猛然间恢复了知觉,这一站,竟是在这漫天风雪中站了一夜,刚一抬手,一只松鼠竟从雷落头顶跳下,仓惶逃了开去。看样子它竟是把雷落当作了没有生机的雪人了。
抖落身上厚厚的积雪,睁开眼睛一看,雷落身侧多了一个人形的雪堆,风行的身子已然完全看不见了。正担心风行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却听一声清啸,那人形的雪堆一瞬间旋转起来,随着一股劲风呈圆柱状飘飞。这当然便是风行的“流风屏”了,但是让雷落大感意外的是,那流风屏带出的,不仅仅是这雪白的雪花,还有星星点点的碎火。难道,“燚引”还在风行身上不成?
“流风屏”瞬间炸裂开来,雪花伴着碎火,飘荡在四周的空间,渐渐安息。风行霍然站起,迎着初升的太阳,展颜一笑:“今天有阳光,是化雪的天气,正适合喝茶,跟我来。”
风行进屋提了一个小桶,端着一个簸箕,便领着雷落沿着一条小路,往山谷里奔去。深山清晨,晨风袭来,感觉生命是如此鲜活。不过这个季节,怎么说也不是采茶的季节,就算是极为稀少的冬茶,也不可能在大雪天还能生长,看风行拿着的行头,真不知他要搞什么鬼。
翻沟越涧,如履平地,约有盏茶光景,风行突然放慢了脚步,雷落猜想怕是目的地要到了。转过一个弯,眼前竟然是一滩碧水,水面云蒸雾绕,竟然是温泉。在这雪山腹地,与世隔绝的密林中,竟然有着这番洞天,也真亏风行找得到。
风行放了水桶,朝着池边一棵绿树走了过去,这树长在这温泉边,此刻虽还是寒气袭人的正月,但是树上却是枝繁叶茂。风行拣树上新出的嫩叶采摘起来,神情专注,表情严肃,俨然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采好嫩叶,风行提了半桶水,对雷落说:“回去吧,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茶。”
来到茅屋,他便忙开了。一炉炭火上有一古色古香的紫砂壶,泉水注了大半壶;另一炭火旁,风行将嫩叶放进竹筒中,置于炭火上烘烤,片刻后,倒入一竹匾内翻炒。嫩叶逐渐变了颜色,都裹成了两头尖的一团,此时,壶中水也开始冒烟了。雷落见水不甚开,风行便起壶倒水,在一乳白色的盖碗中,茶叶被水一冲,又变成绿叶的样子,顿有一股淡香扑鼻而来,这香味有灵性一般,直往脑门上钻……忍不住小撮了一口,清冽微苦,再一回味,淡香生津,四肢百骸就像是浸透在一片青山绿水间,雷落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茶?”风行也品了一口茶,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茶便是茶,为何非要有名字?纵然取个再好听的名字,蜕去繁华,洗尽纤尘,返璞归真后,茶,亦还是茶。”
第八十七章:浮生清闲
好一句“茶,亦还是茶。”其中似有玄机,但是雷落一时却琢磨不透。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没有一定的人生阅历,纵使你知道,也决计无法有切身的体会。这短短几月光景,虽然连番奇遇,走进这神秘未知的世界,但是毕竟还是凡人,是凡人肚子就会饿,再加上一杯清茶下肚,雷落的肚子竟饿得咕噜叫了出来。风行看了雷落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笑道:“再不吃东西,恐怕我也要唱空城计了。”雷落又喝了一口茶,对风行说:“如果没有肉,只是吃你那干面馒头,恐怕抵不住事。”风行听雷落这么一说,神秘兮兮地对雷落说道:“依我俩现在的脚程,沿着山脉,一刻钟就可以穿到竹溪湖山上。从那里下山进城,我知道有家炖鸡面特别好吃,再要上一盘红油钵钵鸡……”
本就饿得咕咕叫,哪里还禁得起这番诱惑,雷落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连茶叶都倒进嘴巴里,边嚼边对风行说道:“走啊,还等什么?”
风行比雷落更着急,冲进里屋扯出一件外套胡乱套上,便往屋外奔去,刚到门口,又折转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边嚼茶叶边对雷落说:“这茶叶是好东西,别浪费了。”
巽风身,震雷演卦步,面对食物的诱惑,雷落和风行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有意无意间,便比起了速度。这一番比试,让雷落对“巽风身”和“震雷演卦步”的优劣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震雷演卦步优在于起步那一瞬间,速度奇快,当真犹如迅雷灌耳,但后力不济,速度会慢慢降低,只得恢复了一口气后,又再发力,突然冲出。
雷落这功夫在与人交手时作用极大,突然发力,动作极快,往往让人防不胜防,在防御上也是极佳的身法,脚下按照九宫八卦一爻一驳有序踏出,能化攻击于无形间。但是用在赶路上,确实就比不上巽风身了。巽风身当如疾风,讲求一动则如电光火石,起步时虽不如震雷演卦步来得那么迅疾猛烈,但却更能持久,当真如山风呼啸,赶路时身体本就因快生风,此刻更是如御风而行,愈行愈快,愈快愈行。刚开始雷落还能偶尔领先,当到达竹溪湖时,风行已经甩开雷落有好几公里的路程。
又一次站在竹溪湖边,与刚才的冰天雪地相比,这片青山绿水,更有一番醉人的美。风行望着微波粼粼的湖面正在出神,雷落缓步上前,却并未出声打扰。因为雷落想起了风鬼问风行的话:“你可还记得你爷爷扔到竹溪湖底的石头?”这竹溪湖,定是有着风行一段难忘的往事。本以为他会在这里沉思很久,怎料雷落刚一站定,风行便开口说话了:“现在可不是睹物思人的时候,走吧,吃面去。”
惊世骇俗的武功是不能在人群中施展的,耐着性子赶路,赶到城边,已是中午时分。
风行说的这座城,其实就是个集镇,叫“大邑”。“邑”本来就有集市的意思,这大邑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集镇,几百里内的各个小镇小村要互相往来,大都会通过大邑,大邑就像是蜘蛛网的中心一般,成为了各个乡镇间来往的必经之路。
风行带着雷落跑着步到了“渔樵”汤面馆。风行介绍说,这家面馆的年龄,比雷落和他的年龄还要大,在城里是人尽皆知。而且这面馆通宵营业,随时来都有的吃,大家都当它宝贝一般。平日来吃面,二两清汤面,一个茶叶蛋,一碟子钵钵鸡便足以。今天太饿,得多点一点。
老板用特制的斗碗端上来两大碗面,笑着对风行说:“小兄弟看样子今天有点饿啊。”风行回了一句:“刚劳作了一番,补充能量……”随即,塞了一大口面进嘴。
看样子风行和这老板倒是熟识。
老板的表情很是奇怪,盯着风行笑呵呵地说:“哪般劳作那么厉害,怎么头发眉毛都累掉了。”
雷落这才反应过来,与离火兽一战,风行被一招“焚引”烧得个清洁溜溜,雷落是说怎么这家伙看起来怪怪的,现在被汤面老板一提醒,雷落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风行吃了两口面,含糊不清地说:“山里打猎,烤猎物时不小心被柴火给烧了,剃掉省事些……”老板一听,来了精神,笑眯眯地说道:“哎呀小兄弟,你可得注意些啊,听说最近南宝山那边出了一只凶狠的野兽,吃了不少人……”
风行心里打了个咯噔,想起了青梦的话:“这皇权铁盒,该饮妖血了……”难道,竟真有这么巧?
那老板表情严肃,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没事就进山打猎,现在你们可得小心些……”
风行狠狠吸了一口面,边咬边说:“啥怪物不怪物的,等吃完这碗面,我去打回来,给你熬汤……”
老板搓了搓手,说道:“小兄弟,看你经常来我这里吃面,出手阔绰,没少照顾我生意,我才有心说一句,你可真的小心啊,听说去了那南宝山的,没一个活着……”
“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风行喝了一口汤,“那你们怎么知道有怪兽?”
老板正想回答,却有顾客上面,老板欲言又止,搓了搓手,抛下一句:“总之小心,没开玩笑……”便忙去了。
“恐怕什么猛兽剪了咱们,都得跑吧?”雷落望着老板的背影,打趣道。
“那是!”风行又是一口面进嘴,“快吃吧,凝了就不好吃了。”
雷落用筷子轻轻搅动这一大碗面,仔细看了一下,这碗面,汤水雪白,竟似羊奶一般。面条柔韧劲滑,加之一团团炖鸡肉点缀其间,口水顷刻便流了出来。一口面进嘴,有骨头汤的浓香,有鸡汤的鲜嫩,稍一咀嚼,那面便滑进肚子里去了。这小城竟有如此美味,雷落可是第一次吃到。
如果你要说这清汤面缺少了一点当地的特色——辣,那是因为你忽略了清汤面的最佳伴侣——钵钵鸡。
清汤面或许别的地方也有相同的做法,但是这钵钵鸡,却一定是这小城独有的。它有三大特色:第一是做法:整鸡蒸好去骨,切为一片一片的小肉。配之以特制的辣椒酱,放置于钵中。第二是卖法:钵钵鸡不讲多少钱一份,而是多少钱一片。食客需要吃肉,只管自行拿着小碟子去取,自己数着就行,老板也不在意。结账时你只需报个数目就好。第三是吃法:这钵钵鸡都是农家土鸡制作,加之由蒸汽蒸熟,肉自然是极嫩。吃时切不可一片肉分几次吃,得一整片肉卷裹着辣椒酱,一起放入嘴巴里。鸡肉的细嫩,辣椒酱的麻辣,一股脑往味蕾上钻,说不出的过瘾。
当感觉清汤面欠一份浓烈时,便吃一片钵钵鸡;当感觉钵钵鸡太过麻辣时,便喝一口清汤。于是,这清汤面和钵钵鸡,便成了最佳搭档,勾引着无数人的食欲。
鲸吞牛饮也好,风卷残云也罢,当雷落打着打出第一个饱嗝看桌面时,才发现桌上摆着六个斗碗,八个碟子,一堆鸡蛋壳……
雷落和风行相视一笑,却发现风行笑得有点不自然。风行把脑袋凑过来,小声对雷落说了一句话,让雷落也相当不自然起来。
风行说:“你带钱没有?”
说实话,雷落连摸包包的勇气都没有,因为雷落大概记得,前晚跟父母说要去斩玉家,晚上可能不回来,结果雷落却偷偷摸上山去苦修去了。农家孩子本就没有什么钱,更何况雷落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到“大邑”城里吃碗面。现在真要掏钱,把口袋掏个洞,估计也逃不出半个子。
再看风行,身上衣物被那离火兽烧个精光,回到山顶茅屋里,只不过随便扯了条裤子拿了件衣服穿上就下山来了,身上肯定也是没钱。
雷落和风行尴尬地笑了两声,都脸红了。面对巽风兽和离火兽,生死就在一瞬间,这两人也不见得有这般难堪。风行低语了一句:“你坐着,我借口去方便,出去找点钱。”看样子这风行家在城里应该也是有一定地位的,风行正要迈步,雷落一把把风行拉住,对他说道:“不用了,帮我们付钱的人来了。”
这个付钱的人,是雷落和风行最怕看到的人——青梦。
青梦依然围着面纱,站在门口,瞪着一双秀目,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人。雷落和风行在这青梦面前,可是半点脾气都没有,此刻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梦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两个人,嘴里银玲般的笑声传了出来:“呵呵呵……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二位,真是小女子的福分啊——老板,来碗清汤面,不三碗,再给这二位爷都加一碗!”
青梦终于还是坐在了两人中间,笑盈盈地在两人脸上扫视:“怎么?不欢迎我?”
风行的胆量稍微大些,冷冷地说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把面吃进嘴里。”
雷落顿时来了兴趣,对啊,青梦吃面,那面纱岂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青梦决计不会使用“兑泽元”的武功,只要她解下面纱,岂不就能目睹她的真容?
青梦笑而不语,在汤面上桌时,右手夹起一筷子面,左手把面纱从下巴下掀起一角,熟练地把面吸进了嘴里……
雷落和风行能看到的,只是朱红的嘴唇,微露的贝齿,和下巴上雪白光滑的肌肤。
“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青梦望着两人失望的样子,乐不可支地说道,“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我来是为了告诉二位——雷落,你该去卧龙场了,而风行,你该去南宝山了?”
第八十八章:燚引成殇
朱雀说斩玉选择的涅槃方式,不属于“六次涅槃”中的任何一次。凤凰族的前六次涅槃,到眛火的程度,就结束了,而斩玉选择的,是在涅槃的六大阶段之外的第七阶段,这也是朱雀获得一身火红翎毛,跨入四象境的涅槃方式!
说到“燚引成殇”,朱雀显得非常激动,言语中满是自豪也骄傲,同时也有对斩玉的嘲笑和不屑。朱雀伸出那润玉般洁白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身上火红的“凤霞衣冠”,眼中流露出一股对往昔的怀念和追忆。朱雀轻轻地踱着步子,手上的动作显得无比的自恋。
良久,朱雀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把火红色“凤霞衣冠”的衣摆往后一抛,看着正处“燚引”焚烧中的斩玉,朗声说道:“你可明白,这‘燚引成殇’有多凶险,这‘燚引’它为何叫‘成殇’?”
若不是朱雀亲口说来,外人怎会料到,在表面无限光辉灿烂的凤凰族内部,竟存在着如此严苛的生存法则,和近乎令人绝望的修炼方式。
凤凰族的涅槃,在“淬火成体”、“焚火切肤”、“离火附体”、“火分阴阳”、“浴火重生”、“昧火永生”这六大阶段后,便可以获得永生。几乎所有的凤凰,到此,便不会再进行涅槃,只是利用无限的生命,去研习武学的最高修为。
但是,很快就有达到永生的凤凰,在修炼中遇到了瓶颈——他们发现,当“离火元”的“燚引之火”修炼到最高级别,可以发出黑色的“燚引”,可是,在凤凰族生存的世界里,有一种透明的“燚引”,这种“燚引”笼罩的地区,是凤凰族的禁地。
既然世界上存在着透明“燚引”,那么就说明凤凰族人肯定能通过修炼,达到这一程度。这是千百年来无数在完成六次“涅槃”后的凤凰族人的共同意识。
终于有一天,凤凰族出现了一个武痴。
此人在凤凰族的禁地旁,面对生生不息的透明“燚引”,参禅般安坐,一坐就是几十年。某一天,天朗气清,寰宇皆静,此人从静坐中一跃而起,说自己在静坐中感受到了透明“燚引”的生命,并与这火的生命进行了沟通,宣布要进入面前的透明“燚引”,进行第七次“涅槃”。
所有族人都认为他疯了,因为就他现在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凤凰族修为的极限,拥有几乎无限长的生命,根本没有必要冒险。而且,在凤凰族的历史上,根本没有过第七次涅槃的记载——包括传说,也没有。
更何况,火就是火,怎么可能有生命。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生命,只是形态不同罢了。”那个强者对凤凰族人,也对面前的禁地“燚引”说道,“既然历史上没有,就让我来开创历史吧。”说罢,这个修武成痴,几近入魔的强者,毅然决然地踏入禁地的透明“燚引”之中,进行了第七次涅槃:利用凤凰族禁地内的透明“燚引”进行的史无前例,祸福未知的涅槃。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禁地内平静无常,那个强者没能走出来。许许多多个四十九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强者的半点消息。
时间飞快地流逝,就在大家认为这个疯子已死无疑,渐渐淡忘的时候,伴随着一阵耀眼的光华,整个禁地猛然间升腾起青蓝色的熊熊火焰,进入禁地“涅槃”的强者,潇洒从容地从禁地内走了出来,带着一身青天般湛蓝的羽毛。这个人,便是凤凰族历史上第一个达到“四象境”的高手。
从他进入透明“燚引”之火开始涅槃,到从容走出,竟然花去了七七四十九年的时间,他竟被那透明之火,焚烧了四十九年。
这个高手经历这第七次涅槃后,踏进了一个全新的武学境界,他的“燚引”之火,虽然未能变得透明,却已经从之前的黑色,进化为白色。
最大的变化,是他的外形:他的一身华丽的“凤霞衣冠”,被青天般湛蓝的翎毛代替,这一身青色翎毛,几乎可以让这个高手不受任何攻击的威胁。此人凭借一己之力,竟能轻松对抗数十个凤凰族的绝顶高手。
这位前无古人的高手告诉族人,凤凰族人的“离火元”,属于八卦属性的一元,无论修炼到何等极致,也只能算是“八卦境”,而他自己在第七次涅槃后,获得的白色“燚引”,却不再是单纯的“离火元”,他已经从“八卦境”跨入了“四象境”。
“‘四象境’之于‘八卦境’,无异于手中笔绘画中人!”——这是那位踏入“四象境”的凤凰族高手,对于“四象境”的言简意赅的总结。
此人此言,寰宇震惊,人们才发现原来武学还有如此高的一个层次,自此,寰宇八界内各族人都开始了疯狂的修行,渐渐的,各族也有人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修炼,进入“四象境”,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这位凤凰族的高手,本名渐渐被世人所遗忘,人们根据他涅槃时取得那一身纯青色的羽毛,给他取名为——“青鸾”!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生命,只是形态不同罢了。既然历史上没有,就让我来开创历史吧。”青鸾真的开创了历史,成为凤凰族历史,乃至寰宇世界的历史里,史无前例的第一人。
“小子,青鸾第七次涅槃,跨入四象境,开辟了武学修炼的全新天地。”朱雀依然沉浸在对往事的无限遐想和怀念中,“我凤凰族人便把这第七次涅槃称为‘燚引新生’——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我们又把这‘燚引新生’,称为‘燚引成殇’吗?”
朱雀讲述这一大段历史,多少有一些炫耀的成分,不仅仅是因为有史以来踏入“四象境”的第一个人是出自他们凤凰族,更因为她自己,也进入了这个境界。
“因为,青鸾之后,我凤凰族开始第七阶段涅槃的人,不计其数,进入透明燚引,却永远无法再走出来的,也不计其数。”青鸾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那片不知道是谁留下的透明燚引,成为了凤凰族高手们,共同的坟墓……”
不难想象,无数的凤凰族高手,历经万难,完成前六次涅槃,获得永生,已经是千万中无一,却纷纷折损在这第七次涅槃中,怎不叫人扼腕?
但是,无论几率有多小,无论涅槃有多危险,却也无法阻挡人们对于“四象境”的渴望,没有人能抵挡新境界的巨大诱惑,于是,这第七次涅槃,便成为了一个诅咒,一个横在凤凰族头上挥之不去的诅咒。
其他的种族,修炼“四象境”至多是失败,最严重也就走火入魔,丧失一身修为,死去的不是没有,却也千年难于。对于其他种族,失败不过重头再来;而凤凰族失败的代价,却是生命。将这第七次涅槃称为“燚引成殇”,却也恰如其分。
“你可知有多少人葬身在这第七次涅槃中?你可知道我凤凰族的代价,有多么惨烈?”朱雀的语气激动而亢奋,“你可知我们凤凰族的四象境,来得有多么不易?”做了这么的铺垫,估计朱雀该说到自己了。果然,他语气一顿,骄傲地说道:“千万年来,我凤凰族在第七次涅槃中死去的先辈不计其数,以至后期,敢尝试第七次涅槃的族人,越来越少。迄今为止,只有五人走出那片燚引禁地,跨入四象境,成为凤凰族的神话。”
朱雀的语气又一次激昂起来:“这五人,都在‘燚引成殇’的涅槃成功后,获得了一身纯色的翎毛,第一位便是获得青色翎毛的青鸾;还有获得黄色翎毛的鹓鶵;获得紫色翎毛的鸑鷟和白色翎毛的鸿鹄——当然,还有我:获得赤色翎毛的朱雀!”
至此,朱雀想要表达的意思,应该完全表达完了。接着,该总结了:“小子,至此,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说你的涅槃不可能成功了吗?在凤凰族千万年的历史长河中,只有五人站在了无数亡魂的白骨上,成就了这梦魇般的‘四象境’。这般历程,岂是一个人族的凡夫俗子凭借一己之力所能复制的?”
朱雀毅然转身,望着门外“涅槃门”里跳动的火焰,冷冷地说道:“小子,告诉你这番话,只为报答你——你以你的牺牲,换来了我进一步突破的法门。了解了这一切,也让你在饱受这四十九天——不,四十九年的炼狱日子后,能死得不冤吧。”
说话间,朱雀双手一抬,一声清脆的凤鸣中,那身华丽的赤红霞冠在一片灿烂的金光笼罩下,又化作了赤红的翎毛,整个人变为灵动非凡的凤凰本体,一振翅,就要飞去:“再见吧——不对,我们应该是永远不会见了……”
“会见面的!”斩玉那近乎冷血的灵魂之音突兀响起,“或许,我完成这‘燚引成殇’的涅槃时,你还没有开始新的修炼,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朱雀在巨大的震颤中恢复了人形,缓缓转身,望着“燚引之海”中央的斩玉,就如望着一个活生生的厉鬼一般可怖。
“不……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朱雀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你绝对不可能发出声音,这绝对不是你发出的声音,我一定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斩玉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这声音若不是我发出的,又会是谁?难道——这里除开你我,还有第三个人?”
第八十九章:卧龙火舞
雷落回到雷皇村,已经是傍晚时分,淡淡的夕阳挂在冬日的云雾里,时隐时现,若有若无。雷皇村隐没在一片迷蒙的山水之间,远离尘嚣,脱出世俗,就如一幅泼墨的写意山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隐逸之风。
雷落站在村口,望着这世外桃源般的村庄,一时间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不由得怔住了。这些日子的遭遇,彻底颠覆了雷落的世界观,让雷落在两个世界的纠葛间疲于奔命:一边是从小长大的村庄,宁静淡远,安谧祥和;一边是寰宇世界,金戈铁马,险象环生……
这两个世界,到底该怎样取舍?
一只健壮的黄狗摇着尾巴欢快地向着雷落跑来——“壮士”总是第一个知道自己回来了的。雷落蹲下身子,和迎面冲来的爱犬扭缠在一起。壮士把雷落仆倒在地,用舌头不停地舔雷落的脸,雷落一边笑一边躲避,不住地求饶……
在壮士身后,莞尔也出现了,她望着地上还在和壮士玩闹着的雷落,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意。这才分开两天,可是莞尔的思念却是如此的汹涌,估计莞尔是每天都在村口等着情郎回来吧。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时,壮士“知趣”地一边自娱自乐去了……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莞尔嘟囔着嘴唇,说道“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母亲让我去帮她买东西,我一个姑娘家……须得你陪我去。”
雷落抱着莞尔,冷不丁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莞尔脸一红,赶紧把脸转向一边,捶打着雷落的胸口,娇羞地说道:“讨厌,有人……”
“有人你还让我抱?”雷落还想贫嘴,见莞尔真有些生气了,才松开了手,一脸正经地说道,“去买什么东西还要我陪你去,很远吗?”
莞尔望着雷落,脸还是红红的,小声说道:“我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出远门了,只得我去,你只管陪我去就行了,我怕,怕……有坏人……”说到最后几个字,莞尔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莞尔只是想着雷落,想和自己的情郎一起去罢了,却羞于启齿,只得找个理由。
雷落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却故意说道:“玄黄遗孀的血脉,云锦天衣在身,你还会害怕几个坏人……”
“你还要取笑我是不是!”莞尔一跺脚,杏目一瞪,“再说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雷落悄悄从背后抱住莞尔,“说吧,要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这还差不多。”莞尔把头向后靠在雷落宽阔的胸膛上,“妈妈叫我去的地方,叫卧龙场!除开买东西,还能……我们还能去……能去,看灯会……”
夕阳已经只剩下小半边脸,残余的光线就像是一根根红绸,密密地斜织在大地上,将雷落和莞尔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天一亮,和父母打过招呼,雷落便拉着莞尔的手,向着卧龙场出发了。临走之前,雷落的母亲塞了些钱给雷落,叮嘱道:“记得给人家姑娘买点礼物,别像个木鱼脑袋……”
这确实是宿命,逃不开的,命中注定的,宿命。
当远离村里人的视线时,雷落把莞尔往背上一背,展开“震雷演卦步”,脚下一驳一爻,迅雷般往前奔去。
不到半个时辰,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座巍峨的铁塔。
这座铁塔叫回龙塔,是卧龙场的标志性建筑。铁塔约有四层楼那么高,塔身上超绕着一条青龙,形态逼真,面目狰狞,大有乘风欲去的架势。雷落拉着莞尔,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铁塔上的青龙,感觉那青龙随时都会飞走一般。
绕过铁塔,便走进了卧龙场的主街,雷落便也马上明白莞尔为什么心急火燎的要来这里了——今天是元宵节,卧龙场,恐怕会是所有小镇中最热闹的。
卧龙场算不得大镇,但是每年元宵,这里却是最热闹的。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历年正月十五,卧龙场塔子坝的集市。
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已经形成了习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带上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到这里卖,塔子坝淘宝便成了方圆百里人们闹元宵的重要活动。
第二个原因,便是卧龙场的“舞龙。”卧龙场上有一龙姓人家,是个大户,家中二十多口人,全都共同经营着一门古老的营生:舞龙。
这一家人无论男女老少,打小就学习制龙和舞龙,技艺自然精湛。哪家店铺开张,哪家结婚喜庆,甚至县衙哪个工程开工,都愿意请他们去舞龙。而他们的压轴节目:火龙舞,便只有在元宵的晚上才能得见。就这一个“火龙舞”,让这卧龙场的元宵,想不热闹都难。
不过莞尔这么急匆匆地来,最重要的,还是帮母亲买东西。
卧龙场主街转个弯,就是远近闻名的塔子坝,一大片开阔地上,商贾云集,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面对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各色商品,莞尔竟然不为所动,拉着雷落不停地朝前面挤,看样子是早就做足了功课,专门冲着某样东西来的。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一颗皂角树下,那里有个戴着小帽子的异域商人在叫卖着什么,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多人。莞尔一看,便惊叫了起来:“快快快快,雷落快挤进去,还没有卖完。”
莞尔竟是怕雷落挤不进去,一边把雷落朝里面推,一边说:“你快挤进去就知道了。我妈妈给我交代得很清楚,一定要买到,挤……挤……”
只要不怕被别人骂,要挤进去对雷落而言实在是很轻松一件事。挤开众人,杀出一条血路,拉着莞尔冲到那异域商人的摊位前,出现在雷落眼前的商品实在让雷落大跌眼镜。大老远奔波而来,挤得一身臭汗,居然是为了买条丝巾。
雷落望着眼前鲜艳的丝巾,说道“我说姑娘,别告诉我这么大老远赶来,你就是为了帮你妈妈买这玩意哈!”莞尔白了雷落一眼,嘀咕了一声:“没文化。”便不再理会雷落,埋着头专心地挑选起来。看着那么多人在选,出于好奇,雷落也拿起一根摸了摸,触手极为柔滑,展开来一看,色彩艳丽而不妖娆,饱满而不复杂,参差错落,疏散而不杂乱,看着竟有赏心悦目的感觉。这才忍不住问莞尔:“这啥布料啊,摸着不错啊。”莞尔头也没抬,边挑边说:“早些年,我的父亲给我妈妈买过一根,妈妈爱不释手,一直带在身边。可是刚过年那会,妈妈准备把丝巾拿出来见见阳光,没想到被一阵风……”
说到此处,莞尔的声音竟有些哽咽。该是想到了早逝的母亲,以及命苦的母亲,才会悲从中来。
这时,那异域商人已经开始用蹩脚的汉语介绍他的产品了。听了之后,雷落才了解到这产自新疆和田的艾德莱丝绸,还真是不可多得的瑰宝。这种古老的扎经染色工艺,看样子要扮靓不少女子的人生了。
莞尔认真挑选着,似乎要找到一根和她母亲的那根一模一样的才罢休。雷落悄悄拿过自己相中的一根,悄悄付了钱,悄悄地围在了莞尔的脖子上。莞尔摸着脖子上的丝巾,惊喜地一笑,随即明白了雷落的意思。
莞尔突然回头,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在雷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顿时两颊绯红,赶紧转身专心挑选起来。
一对小情侣,在这热闹繁华的卧龙场,一直闲逛到傍晚,商人们收摊,也不肯回家。突然,急促的锣鼓骤然响起,本已经显得冷清的塔子坝突然又活跃了起来。商家的摊位已经有条不紊地撤到了四周,塔子坝中间便腾出来一个足有三亩地大小的空坝子。锣声一响,便有人拿着长扫帚开始打扫卫生,闲散在四周的人群纷纷围拢来,一会功夫,“火龙舞”的场子便扯起来了。
莞尔和雷落便更舍不得走了——谁会愿意错过这么精彩的表演呢?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世界渐渐变得暗淡。雷落拉着莞尔,选了一个好位置,静静等待着精彩的开幕。听长辈们说,卧龙场元宵“火龙舞”自古就有,一直热闹到现在。曾有大户人家发出邀请,高价请“火龙舞”在元宵时到自家庄园去表演,却被一口拒绝了。龙姓老太爷的话非常坚决:“舞龙,可以出去表演,但是‘火龙舞’,只属于卧龙场。”
越是这样,就越是吸引人。看着周围人山人海的架势,便可以想象得出这“火龙舞”是怎样一个精彩。只可惜这么多年,雷落和莞尔竟然是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雷落和身边的人闲聊,了解到了一些关于“火龙舞”的历史。舞龙的地方很多,但是能舞火龙的却不多,原因便是这“火龙舞”存在很大的危险性。卧龙场的“火龙舞”所使用的龙,不是纸龙,而是布龙,这条龙长约有三十多米,舞龙者二十人,加之舞绣球者共计二十一人,不知道有什么讲究。“火龙舞”之所以精彩,不在“龙”字上,不在“舞”字上,而全在一个“火”字上。这“火龙舞”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一般的舞龙,龙在绣球的指引下翻转腾挪,作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让你眼花缭乱。但是这不足以吸引人,到了第二阶段,就开始精彩了。二阶段时,龙的形象会发生一些变化,首先龙的嘴会张开,露出里面的龙牙,然后身躯上长出许多只龙爪,身躯还会伸出许多个小孔,每个小孔都会冒出炽热的火焰,整条龙便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熊熊燃烧的火龙。那些火从何而来,为什么会那么炽烈,为什么会燃烧那么久,又为什么不怕把龙烧坏,没有人答得出来。其中的秘密恐怕只有龙姓的人才知道。
能看到一条如此张牙舞爪,熊熊燃烧的火龙,本就足够精彩了,但是若还觉得不过瘾,那你就静待第三阶段吧。第二阶段以龙嘴里喷出一条长长的火舌为结束,然后龙会停下修整一会。等到七声锣响,刚才指引龙舞的绣球会熊熊燃烧,龙在这个时候再次舞动起来,这次不会再喷火,而是喷出许多五颜六色的冷烟火。最令人兴奋和激动的就是,围观的人可以和“火龙”互动了。
这个互动,其实就是围观的人点燃鞭炮,丢到火龙身上去炸火龙。那些“火龙舞”者,毫不在意鞭炮的威力,你越是丢得多,那火龙便会越向你靠近,火龙身上的冷烟火便会逼得你往后逃开,大家就这样不停地丢鞭炮,不停地在慌乱中躲避冷烟火,一场“火龙舞”下来,整个卧龙场的鞭炮总能卖个精光。
其实那冷烟火根本没有什么危险性,倒是那些舞火龙的人,赤身赤脚,在一串串鞭炮爆炸中挥洒自如,不知是真不怕炸,还是有什么窍门。
“锵……”一声清脆的锣响划破夜空,绣球带着布龙入场了。一个高大结实的汉子舞着龙头,带着那三十多米长的布龙,围着偌大的场地转了一圈,便蜷缩到场中心伏地不起了。这时,四下的灯火全部熄灭,只剩下场中四根柱子上的火焰在跳动。四周围安静极了,虽然人山人海,但是全都屏息凝气,大气不敢出。须臾,场中走进来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看样子怕是有百岁光景,却是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脚步稳健,隐隐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那老者径直来到布龙身前,先前蜷缩着布龙此刻慢悠悠地向那老者伸出了龙头。老人双手本是负在身后的,此刻伸出一只右手,抵在那布龙的额头上。三声清啸,一声高过一声,从那老者口中发出,声动九州,响遏行云,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不是那老者在呼啸,而是那布龙在低吟。
第九十零章:青龙使徒
三声清啸后,便有几个童子端着红布盘子来到了老者身后,端端正正地跪倒一排,双手高托盘子于头顶,等待老者拿走盘子里的东西。雷落仔细观察了一下,有三个盘子里装着绣球,有一个盘子里装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个盘子里装着一个瓷碗。那老者抓起一个绣球,便向人群扔了出去,围观的人就像是疯了一样,纷纷伸出手去抢,你推雷落搡,霎时倒下去一大片。雷落赶紧问身边的人这是干什么,那人回答说这是在挑选幸运观众。雷落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是幸运观众,便见一个绣球朝雷落这边飞了过来,下意识地往前冲出一步,伸手去抓,在这群矮小的老乡面前,雷落本就显得牛高马大,加之自觉不自觉间,震雷演卦步便用了出来,那绣球便被雷落稳稳地抓在了手里。
雷落自己还没有搞懂怎么回事,倒是莞尔先惊叫了起来:“哎呀你接到了啊,这绣球该不是那老者在选女婿吧?”雷落来不及说一句话,因为雷落已经被众人推到了场地中。看看另外两个抢到绣球的人,都是一脸的自豪和兴奋,唯独雷落傻傻地,一脸愕然。
莞尔望着雷落,一脸坏笑,却是另一番含情脉脉。雷落傻傻站在场地中,望着人群中的莞尔,手足无措,只得傻傻地摸了摸脑袋。
第一位抢到绣球的是个粗壮的汉子,四十岁模样,爽朗豪迈。他被一个童子带到老者身边,毕恭毕敬地把绣球还给了老者。老者将绣球还到红布盘里,然后端起瓷碗,伸手蘸了几滴水,撒到了那汉子的头上,又洒了几点在龙头上。之后,那汉子嘻嘻哈哈地伸出右手摸着龙头,而另一只手,被那老者久未伸出的左手捏住了。片刻之后,那老者便在那汉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汉子脸色瞬时变得严肃而恭敬。不停地给老者鞠躬。那老者究竟说了什么,雷落现在这个程度,凝神去听,居然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第二个抢到绣球的是个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容姣好,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模样。和刚才那个汉子一样,在老者耳语后,那女子感激得就差没有跪下去了。唯一不同的是,那女子抵在龙头上的是左手,而交给老者的是右手。看样子这个仪式也是男女有别的。
该雷落了,近距离的观察这位老者,发现他眉宇间竟隐有一丝王者之风,但脸色却又说不出的和蔼可人,让人顿生一股仰慕与亲切。那老者望着雷落笑了笑,便撒了几点水在雷落额头上,那水应该就是一般的清水,雷落感觉不到丝毫的异味。接着,他示意雷落将右手抵在龙头上,并把左手交给他。虽然搞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雷落也只好照办。
就在那老者接触雷落左手的一瞬间,那老者竟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或者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然收回手去,整张脸因为突如其来的紧张而扭曲变形,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巨大的震惊和恐慌。这老者的反应,着实吓了雷落一跳,难道他通过雷落的手,看到了什么?
那老者的震骇来得快,去得也快。恢复了神色的他,望着雷落微笑起来,唯有眼中的那种不可思议的震颤,还挥之不去。
他重新捏住了雷落的左手,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示意雷落将头靠过去,雷落不敢怠慢,靠头过去,准备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这老者用平静地语气对雷落说:“历寰宇万化,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我知道你从何而来,却不知道你要向何而去,你身上多了一片我看不见的阴影。我只看到这么一个看似微小,实则无边的洞府,你走进了那个洞府,有一条毒蛇跟着你走进了洞府,你的生命将在那里结束,或者……从那里开始。”
雷落心里清楚,自己的表情一定比刚才的那两个幸运儿还要夸张,这算什么?这算是一个预言吗?难道说这个老者竟然是一个能预见未来的占卜大师?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能准确地说出雷落在梦境中看到的一切?特别是那副雕刻在山洞口的对联,一字不差,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瞬间,雷落想起了霓裳的衣冠冢,想起了兽皇凌啸,凌啸的话还如在耳边:“不过,你们去找这几个人,可以了解个大概:第一个:玄黄的兄弟——玄青;第二个:青龙使徒——龙家的龙太爷:龙隐;第三个:‘皇权三卫’的师傅,老妖精——止雨。”
所有的秘密,这三个人可以说个大概,那么,面前的这个老者,恐怕就是青龙使徒——龙家的龙太爷:龙隐了。
老人见雷落茫然若失,手足无措的样子,呵呵笑了笑,对雷落说道:“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世间万物,沧海桑田,风云变幻,无法无定,别信自己的眼,相信自己的心。去吧,去吧……”
雷落本想对那老者说声谢谢,再问一些问题,那老人却已朝雷落挥了挥手并转过身去,马上便有童子领着雷落朝外走去。
回到人群里,莞尔问了雷落什么,雷落都恍若未闻,不停地回忆着老者的话,试图去抓出一些重要的线索,最终却还是一片茫然。
“锵……锵……锵……”三声锣响,那老者抓起红布盘子里的毛笔,给龙点了眼睛,这一点,整条龙顿时活跃起来,锣鼓齐鸣,布龙翻飞,第一阶段开始了。精彩的舞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莞尔便不再纠缠着雷落问这问那。雷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老者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雷落有一种直觉,老者的这一番话对自己很重要。至于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雷落现在肯定是找不到答案的,既然时机未到,又何必强求?调整了狂乱的心绪,雷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精彩的舞龙上。这个时候,那舞龙已经发生了变化,长出了龙牙和龙爪,第二阶段,马上就要开始了。
“锵……锵……锵……锵……锵……”这次是五声锣响,那龙头猛然跃起,喷出一口火焰,整条龙便像活过来了一样,在场中翻转腾挪着。骤然间,龙的身躯开始喷火,三十多米长的身躯,怕是有好几十个出火口,一时间火光闪闪,巨龙翻飞,引得观众一片欢呼喝彩。那些火焰从布龙躯体上的小孔喷涌而出,凝而不散,持久弥坚,就像是巨龙体内真有燃烧不尽的烈火一般。
当七声锣响,第三阶段开始后,雷落便完全忘记了那老者,忘记了他的话,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因为真的太刺激太好玩了,雷落开始还是点燃一个一个“黄烟炮”往里扔,后来发现那根本吸引不了场中火龙,便买来烟花,对着里面一阵乱射……
怪不得说这“火龙舞”很危险,场中的舞者固然不怕烟花爆竹,但是围观的群众却多有伤到自己的时候。特别是玩疯了玩狂了,炮仗往哪里扔都忘记了,更有恶作剧的人,会把点燃的鞭炮往人群里扔,所以这“火龙舞”到最后的阶段,很多看热闹的妇女儿童都会远远躲到一边,只剩下一些年轻人点燃炮仗,勇敢去炸火龙。
雷落用身体掩护着莞尔,尽情地享受着这元宵的热烈。
关于这场“火龙舞”还有一个说法:炮炸火龙,预示着来年的吉祥如意。谁在元宵时扔的炮仗越多,炸到火龙的次数越多,谁来年的运气就会越好。或许是真的很灵验,所以每年都有很多出门求财的生意人,求学求功名的学生来炸火龙,都期待能炸出个好前程。
莞尔终于受不了鞭炮的威力,躲得远远的,站在柱子后面,看着雷落拿着烟花爆竹,勇猛地往火龙身边冲。
雷落好久没有这么尽兴地玩了,简直玩疯了,裤子上都炸出洞来了,也毫不在意,莞尔便在柱子后面陪着他就那么疯着,叫着,闹着……
繁华散去,喧嚣落幕,曲终人散,身边是黑漆漆的田野,前方是温暖的雷皇村。莞尔累了,趴在雷落背上沉沉睡去。雷落背着莞尔,往家的方向飞速奔跑着。
趴在雷落的背上,莞尔非常踏实,睡得极为香甜。本来两人商量好今晚就在卧龙场过夜的,可是住客栈的钱都被雷落拿去炸火龙了,雷落感到好生后悔。
在黑暗中风一般穿行,雷落的思绪却在无止境地蔓延着:那洞府前的对联到底是什么意思?“火龙舞”的老者说自己会走进那洞府,还说有一条毒蛇跟着自己一起进去,那毒蛇难道真的是一条蛇?我的生命将在那里结束,难道是说我将死在洞里?“或”开始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死不了,就会开始一段全新的生命历程?
别信自己的眼,相信自己的心。每次自己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世界,总会感受得更加真切。那么,自己的心啊,你将要把我雷落引向何方呢?那位神秘的火龙舞点睛人,你到底是在点龙,还是在点我?我是不是该再见你一面?
想到兽皇凌啸的话,雷落心中便有了主意:送莞尔到家后,立即再去卧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