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皇权神授
面对斩玉的不敬,龙太爷毫不在意,开始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龙太爷娓娓道来,似乎自己便经历过一般真实,但是斩玉一家听来,却无异于天书。
这段故事,大意如下。
人类社会的远古时期,每个部落的首领,都是非凡的人物,他们或者有呼风唤雨的能力,或者有驾龙驭凤的方法,或者有开山裂石的力量。因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能成为各个部落的首领,首领们的种种神力,被统称为“皇权之力”。
这“皇权之力”因何而生,从何而来,为何只有少数人有,而大多数人却无法拥有这种能力,没有人知道。
大禹便是拥有这种能力的少数人之一。他也是凭借这“皇权之力”,驾龙驭凤,开山裂石,开凿河道,才治水成功。
大禹主要的功绩,便是治水,而他治水成功,“应龙”功不可没。
“应龙”是天上的神龙,与别的龙最大的不同,是它有一对翅膀。像应龙这样的神物,都听从大禹的差遣,可见大禹力量的不凡。
正因为治水有功,大禹最终成为部落联盟首领。
然而,大禹在成为首领之后,却得道了某种启示,知道人类社会中,所有的人都将失去这“皇权之力”,所以他打起了小算盘。
他为什么知道,怎样知道的,人类的首领们又为什么会失去力量,怎样失去?斩玉听到这里,心中无数的疑问,但是又不敢开口问,好在龙太爷后面的话,解答了他的疑惑。
大禹知道所有人都将失去力量,包括自己的时候,大禹心有不甘,他不甘心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于是他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儿子“启”,想让自己的家族永远地统治下去。
同时大禹他也知道,要想儿子“启”继承自己的权利,伯益会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和阻碍。伯益是大禹治水的助手,大禹对他非常了解,大禹知道伯益也是一个身具“皇权之力”的人,但是伯益也会和自己一样,失去“皇权之力”,既然大家都会失去能力,那么自己暗中培养的“启”,就具有了竞争的优势。
终于有一天,天门大开,虚空破碎,从万里碧空上硬生生破出一个流光溢彩的光环来,那光环越来越大,渐渐显露出一座玉门,两扇门页紧闭,熠熠生辉,灿烂夺目。
那玉门顶上刻着两个飘逸的篆字,却没有人认得。
一声巨响传来,那玉门竟然开了。从玉门中奔出一只硕大威猛的巨兽,一声烈啸,响彻云霄。
那巨兽身上,挂着许多亮闪闪的事物,有些像是首饰,有些像是武器,有戒指、有匕首、有长剑、有玉环……最耀眼的,却是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盒状事物,发出压倒一切,灿烂夺目的光华。
龙太爷在说那巨兽身上背着的那些事物的时候,眼神无限地神往,似乎那些东西,正是自己追求了一生的珍宝一般。
那巨兽出现后,从玉门中窜出,在晴空里转了几圈,飘身立于昆仑之巅,俯瞰大地,又是一声烈吼。那吼声中带着一股傲视苍生的豪迈,见者心惊,闻着俯首。
巨兽举目望着天上那光洞中的玉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从光洞玉门中,飘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那叹息声似乎及其微弱,但是大地上的每一个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叹息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忧虑。
那叹息声说道:“与化劫难,竟然让人族没落至此。人族独持的这‘与化’的力量,于人族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是对还是错……”
那声音如同黄钟大吕,传遍高山湖海,话语中的遗憾和忧虑,竟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大地上的人们并不知道那声音言者何物,但是都不由得呜呜抽噎起来。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突然,那声音响亮了起来,喊道:“今日收回‘皇权之力’,存封于世,待后人开解‘与化劫难’之时,再还人族皇权。”
随即,巨兽背上那玉润耀眼的事物,那不过火柴盒大小的东西,开始豪光迸发,表面隐隐有某种文字在闪耀,那文字就如同光洞玉门顶端的篆书,古雅飘逸,却无人识得。
顷刻间,巨兽背上那火柴盒般大小的事物光芒大盛,那灿烂的光芒就像触手一般朝着大地各个角落奔去,一时间,那功事物竟像一朵突然绽放,无限巨大的光灿灿的菊花。触手无限延伸出去,所及之处,全是具有“皇权之力”的人们,那些光华触手,硬生生抽走了他们身上每一分皇权的力量。
当每一个部落的首领都失去力量时,那光灿灿的事物光华顿消,从巨兽背上弹出,坠落于神州大地,发出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
那光灿灿的东西一离开身体,立于昆仑之巅的巨兽,像是甩掉了包袱一般,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它一声烈吼,腾跃到半空中,无拘无束地翻转腾挪,似乎是一头困兽,一朝解除枷锁,格外地兴奋,恨不得把身体都消融在这无边的自由里。
在它翻转腾挪之际,身上那些亮闪闪的事物,那些像是首饰,像是武器的物件,一件件从晴空中跌落下来,向着广袤的大地四散飞溅,拖着长长的光尾,消失在江海湖泊,深林大泽之中。
龙太爷说到这里,却没有了下文。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似乎这一番讲述,耗费了他太多的精神一般。
斩玉一开始还存在些许的抵触情绪,但是这一番叙述,看似玄幻神奇,实则隐藏了太多的信息,而且很多东西都与斩玉所了解到的东西不谋而合,斩玉一时呆住了,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呆呆说不出一个字。
斩云却是一脸的神往,但同时却难掩一股落寞之情——再神奇玄幻,也与自己无关了。如果那传说中的一切,那消散于历史尘烟中的往事,要在今天苏醒过来,迎接它的,也是斩玉了。
想到这里,斩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他看似无坚不摧的坚强外表下,也有着一颗柔软的心。
唯一不同的,是斩玉的母亲。龙太爷的故事,深深吸引着她。面对这段玄幻神奇的历史,斩玉的母亲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对一切充满着好奇。他见龙太爷停口不说,呆呆地望着龙太爷,痴痴问道:“那巨兽,后来怎么样了?”
龙太爷微微一笑,乐呵呵地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这两父子,都沉浸在与自己相关的事物里无法自拔,只有你注意到了那只巨兽。”
这句话,让三个人都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龙太爷微微一颔首,满意地点了点头,捋了一把胡子,说道:“那只巨兽抖落了身上所有的饰物,更加地兴奋自在。在空中不停地滚动跳跃,就像是,像是一只顽皮的小猫。”
龙太爷的这个比喻,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听故事的三个人不禁哑然。
龙太爷却不在乎大家的反映,继续说道:“可那巨兽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因为它发现在它脖子上,居然还套着一个颈圈,颈圈上挂着一个漆黑的铃铛。它只要一动,那漆黑的铃铛就清脆的鸣响起来。”
龙太爷解释说,这巨兽本是自由之物,一直被人束缚,本就心有不甘,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解放,却还要忍受那项圈的束缚,自然不甘心,它开始疯狂地撕扯那拴在脖子上的铃铛。用前爪抓住项圈狠命地拉,却不见那项圈有半点改变。
这巨兽暴怒起来,从晴空里一跃而下,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拖着一条长长的气浪,往大地上栽去。如一颗巨大的彗星,撞击在一座山峰上,那巨大的山峰,竟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
那巨兽在森林群山间横冲直闯,一片片的森林倒下,一座座的山峰垮塌,整个大地烟尘滚滚……那巨兽竟然希望用这种方式,来破坏脖子上的项圈。
一番折腾,那巨兽累得精疲力尽,可脖子上的项圈依然如故,甚至没有染上一点灰尘。
项圈上漆黑的铃铛,兀自发出清脆的鸣响。
巨兽趴在地上不再动弹,似乎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这时,晴空中的光洞玉门开始慢慢闭合,那光洞也在慢慢缩小,就在这异象即将消失之际,最后的一丝门缝中飘出了一句话:“完成你守护的使命,自然有人会给予你自由,去吧,去吧……”
声音渐小,随着那光洞玉门的消失,化为虚无。
那巨兽站起身来,无奈地摆了摆脑袋,然后奋起四蹄,跃入半空,朝着远方奔去,伴随着那清脆的铃声,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光门玉洞消失了,无双巨兽消失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崩塌的山峰,倒塌的森林,还在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如天书般的故事,让人听得无限神往,斩玉从历史的尘烟中回过神来,喃喃问了一句:“可是这一切,又与我们今天的话题,有什么关系?龙太爷,你不是说要先从这‘寒潭清茶’说起吗?怎么……”
龙太爷喝干最后一口茶,把茶碗一放,突然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冷冷地说道:“是不是有关系,就留待你去印证了,这‘寒潭清茶’的故事,你恐怕只有去问止家的人了——而今天……有客到了。”
“龙隐你果然好耳力!”一个嘶哑的声音从窗外飘来,“你恐怕没想到,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吧?”
最后一个字说完,“龙冶台”这个并不大的房间里,变戏法般多出一个人来。
说“它”是人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人就像是一阵青烟,又像是一片透明的水雾,看似真实,又不甚真实,让人捉摸不透,看不真切。
斩云两夫妻都被这变故震着了,挣扎着要站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是斩玉难得得镇定,冷冷地盯着那个人影,眼神一瞬不瞬,近乎冰冷。
这如烟如雾的人影,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他的眼睛。那眼睛已经没有了眼珠,只剩下黑漆漆的两个窟窿。围绕着这两个窟窿的,是一根一根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情形,就像是眼珠突然间剧烈爆炸,向外猛烈扩张一般,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龙太爷看了看那人影,哈哈一笑,随即沉下声来,说道:“我道是谁能视我龙家‘青龙结界’为无物,直接进了这‘龙冶台’。难怪难怪,原来是天族的盲刑来了。”
听到盲刑二字,斩家三人脸色瞬间煞白。
“伤盲双刑”:伤刑和盲刑。
那伤刑偷走斩家密室中的人族重宝,重伤斩云夫妻,逼死玄青老师,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今,齐名的盲刑又来,而且是正大光明地来,意图,恐怕还是和那人族重宝有关吧。
果然,如烟如雾的盲刑,扫视了一圈,冷冷说道:“我就说这两口子中了伤刑的‘光之血刺’,怎么会不死,原来是有你龙隐在啊。不过……”
盲刑顿了顿,举起缥缥缈缈的左手,指着斩玉说:“不过今天,就让我来给斩家人收尸吧!”
第四十七章:空绽莲花
盲刑在说给斩家人收尸之时,说得咬牙切齿,那明明已经空洞无物的双眼,竟能投射出一股深深的恨意来。他的身体虽然缥缥缈缈,似有似无看不真切,但是那股恨意却如实质一般穿透到众人的心里,让人感觉沉闷难受。
特别是斩玉,他被那盲刑用手指着,就像是所有的恨意都朝着他去了一般,只感觉内心异常地压抑,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龙冶台的门被人推开了,刚才端茶的汉子冲了进来,见盲刑背对着自己,二话不说,右手上提成掌,推了过去……
“龙渊不可……”龙隐赶紧出言制止,可是已经晚了,那叫龙渊的汉子,掌心已经贴在了盲刑的后背上。
大家都以为龙渊得手了,包括龙渊自己,脸上露出了笑意。龙渊知道,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对方修为有多高,中了自己这一掌,就算不死,也必然吃尽苦头。
只有龙太爷眉头紧皱,暗中提气,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龙渊本以为自己一掌已经打实,哪知那飘飘渺渺的盲刑却一点也不受力,就像是一团水雾……龙渊全力一击,却打了个空,顿时浑身一颤,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了出去,穿过面前如水雾般的盲刑,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定。
这一站,龙渊立刻明白了自己和那盲刑的差距。
因为这一站,龙渊已经是背对着盲刑。自己的后背,已经赤露露地展现在了盲刑的眼前,毫无防备地留给了盲刑。
盲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刚才还飘飘渺渺的身体,一只手掌已经实质化起来,轻描淡写地伸出两个指头——拇指和食指,朝龙渊的背上弹去。
这轻轻一弹,对龙渊而言却犹如利剑针锋,自己能感觉到到那凌厉的力量,已经刺破了自己的衣衫。
龙渊避无可避,只有闭上眼睛等死。
一声轻微的“嗤”声,像是尖锐的钢针刺破了气泡,龙渊感觉身体一轻,好像身体被什么力量移动了位置,睁眼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了龙太爷的身边。
再看自己脚下,却发现空中还有一些水滴在往下滴落。
原来,早已做好准备的龙太爷,在间不容发间,使出了一招,凭空凝出一个水泡来,将龙渊包裹在里面。盲刑的手指,刚好弹在那水泡上。
这一弹,就像是一根木棍敲在空中的一根鸡毛上,那鸡毛非但没有被敲断,反而趁着这一敲之力,飘飘悠悠飞得更远。
盲刑的一弹,竟然将那水泡弹得飞了出去……那水泡里还包裹着龙渊。
龙渊便随着那飘飞之力,落到了龙太爷跟前。而那水泡,在飞到龙太爷身侧时,再也无法承受身后源源不断涌来的力量,终于破碎,滴落一地。
龙渊死里逃生,长长舒了一口气,冷汗不停地往下滴。也分不清地上滴落的,是龙太爷招数的水,还是龙渊的汗水。
“呵呵呵呵呵……”盲刑一击不成,非但不恼怒,反而怪笑起来,“这就是‘坎水元’的力量吧?水利万物而不争,随遇而安,无形胜有形,以无求为求,以退为进,以止为攻,果然有点意思……”
这个盲刑,一语道破“坎水”之力的精华,实在令龙太爷震惊。不过最让龙太爷不安的,是刚才那一招。
刚才救龙渊,龙太爷几乎是拼劲全力,而那盲刑,却是那么随意的一弹,自己和那盲刑的差距,恐怕不是一点点。
想到这一层,龙太爷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把众人挡在身后,上前一步,冷静地说道:“盲刑,我龙隐承认,你天族掌控的‘乾天元’的‘空间之力’,确实是寰宇八元之中,最为厉害的一元。但是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先天的优势,并不能磨灭等级的差异——可别忘了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哼!”一声冷哼从盲刑的口中传来,“我承认与那玄黄的等级差异,可是与你龙隐——哈哈哈……”盲刑的骄傲与狂妄,都浸润在那放浪的笑声中。
面对盲刑这**裸的嘲笑,龙太爷却不以为意,似乎故意要拖延时间,淡淡地说道:“是,轮实力,我龙隐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别忘了,这里是‘五行轮回界’,是人族的地盘,要在这里放肆,你的对手可不止我一个!”
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加之不无道理,本来都陷入了恐慌中的斩家三人,以及那龙渊,都在龙太爷的激励下,重新燃起了斗志。
但是,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又被盲刑一句话扑灭了:“人族没落至此,剩下的高手,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如果你们还指望着‘皇权三卫’来救命,我劝你们还是死了那条心吧——他们三个,除非聚齐‘止家三宝’,我盲刑还有所顾忌,可惜那‘止战牌’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你们当我不知道?哈哈哈……”
这笑声听起来是如此的刺耳,笑声中的得意和狂妄,直让人发狂。可是没有人敢动,刚才龙渊的攻击和盲刑的反击,已经让所有明白了这个对手的可怕。
唯一还保持着镇定的,是龙太爷——龙隐。
龙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不怕,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在那盲刑的哈哈笑声后,接了一句话:“盲刑,你这次来,说的是给斩家人收尸,目的恐怕没有那么单纯吧?”
龙太爷看似在试探盲刑的目的,实则他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如果盲刑为杀人而来,早该动手了。
果然,盲刑止住了狂妄的笑声,用那空洞的眼睛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那眼睛真的看得见一般——然后盯着斩玉,冷冷说道:“想要活命,或者说,想要让你父母活命,就乖乖交出‘皇权铁盒’。”
看来,天族的伤盲双刑,已经发现了人族重宝的秘密。
斩云一只手捂着伤口,坚毅地站了起来,威严地喝道:“莫非你倒认为我斩家人,都是怕死之辈不成?今天就算血溅当场,你也休想拿到我斩家的东西。”
“不知死活的东西!”那盲刑已经怒了,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指着斩云,说道,“好,不怕死,我就来送你归西……”
说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交叠在了一起……
“慢着!”斩玉一挺身,站在了父亲和盲刑之间,傲然注视着盲刑,说道,“想让我交出铁盒不难,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拿他做什么?”
这问题盲刑还没做出回应,龙太爷倒是暗中点了点头,似乎这问题斩玉是问得极好。
盲刑举着那空洞的眼睛望着斩玉,不可思议地反问道:“那皇权铁盒,是你斩家的东西,你会不知道它用来干什么?你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斩玉没有回答他的反问,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盲刑,那意思很明显: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此时的斩玉,表现出的沉稳和大气,让斩云很是欣慰。龙太爷也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个小伙子,眼神中跳跃着一股希望。
果然还是那盲刑沉不住气,他接着说道:“伤刑潜伏你斩家多少年,连他自己都算不清了,终于等到机会,密室开启,九死一生,夺走你们人族自诩的重宝,却发现那重宝居然装在一个盒子里,要开启那长盒子,却还需要另外一样东西——皇权铁盒。”
盲刑这番话信息量却是极大,斩玉心思电转,瞬间已经抓住了许多关键。
第一:那伤刑在斩家山庄大出杀手,最后逼得玄青老师使出“雷凌万世”,虽然玄青老师以死相拼的杀手并没有要了伤刑的命,却也令他身受重伤——不然盲刑绝不可能说出“九死一生”这个词语来。而今天来夺取皇权铁盒的,不是伤刑而是盲刑,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第二:天族的人来夺取人族重宝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人族重宝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这盒子该怎样开启。由此可以推断出,天族人此时还并不知道那长盒子里装着什么!只要他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族的秘密就还没有暴露。
第三:他们既然不知道那长盒子装着什么,不能开启那长盒子得到里面的重宝,那么,他们也一定不知道皇权铁盒怎样打开。
想到这里,斩玉心中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他高声问道:“那么,是不是我将那铁盒给你,你就马上离去,不再为难我,不再来骚扰我。”
盲刑略一怔,万万没想到斩玉会如此轻易就要交出铁盒,于是回答道:“我天族与你人族虽然素来不交好,但也并无过节,我盲刑怎么说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你放心,我以天族人的名誉担保,只要拿到铁盒,我马上离开,不再为难你,绝不再来骚扰你。”
斩玉毫不犹豫地用右手从怀中掏出那块铁盒——竹溪湖山顶,止伤给他的铁盒,把手往前一伸,望着盲刑,背负了左手,傲然屹立,冷冷说道:“铁盒你只管拿去,我人族要振兴,靠的可不是几个法宝,而是人。”
好一个斩玉,气度从容不迫,言辞铿锵有力,一派帝皇风范。
他在做这个决定时,斩云没有阻止,龙太爷也没有阻止,他们竟为斩玉的气度所深深折服。
盲刑抬手虚空一抓,斩玉手上的铁盒便瞬间消失;盲刑的手掌再一摊开,那铁盒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乾天元的空间力量,果真是巧妙。
盲刑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本就没有眼睛。用手不停地摩挲着那铁盒,还试着用去挤压,最终似乎确定了那铁盒是真的,满意地放入了怀中。
“我盲刑说话算话,说走就走。”盲刑本来就飘飘渺渺的身体,此刻更加透明起来,“想不到人族中还有你这般干脆利落的人,看来人族的振兴,还是有希望的,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你这个‘皇脉’的传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临走之前……”
盲刑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起来:“临走之前,送你个礼物吧!”话音未落,盲刑突然出手了,他的速度好快,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楚,只感觉他的双手动了动,便见病床上斩玉的母亲,以及一旁的斩云,被一个空气洞包裹了起来。
“我这一招,可与伤刑的‘沧浪空门’不一样。”盲刑阴险地冷笑道,“我这一招,叫‘空绽莲花’,我送你的礼物,叫做——仇恨。”
第四十八章:守护神兽
“兽皇”两个字,给了雷落充分相信凌啸的理由。
不是谁都可以自称“皇”的,至少这些日子来,所有的事情,在雷落心中留下一了特别清晰的潜意识:“皇”字给人的,只会是一种磨难。
这个潜意识的形成,是在不知不觉间。雷落所遭遇的一切,有两样东西给他的暗示最大,一是鸢雷花生长的那片绝壁上的那个无名洞府,石壁上的文字雷落虽然不常想起,其实却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盘旋。
二是斩玉,斩玉的家,斩玉家的密室,斩玉的气度,斩玉的语言……
“皇”,是一种磨难。
果然,那兽皇凌啸说话了:“我伤害你?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等你等了这么久的岁月,只为了你能解开我身上的枷锁,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雷落不再说什么,拉着莞尔的手,一步一步往甬道里走去。
这长长的甬道寂然无声,真不愧是通往坟墓的通道。唯一给人生气的,是甬道两壁上兽头里那蓝幽幽的蓝光,除开起到了照明的作用,也给了雷落和莞尔一丝勇气——看似黑暗的甬道,还是有光明的。
石壁上的兽头,隔着五六丈远才会出现一对,而在兽头与兽头之间的空白处,却还雕刻着一些图画。
如果这地方真是一个坟墓,那么两边的图画,必然是主人生前的事迹。
雷落随意打量了两幅,和猜想无差,每一幅图的主角,几乎都是一个相貌庄严的女人。
这女人或在劳作,或在祭祀,或在弹琴……只有一幅画引起了雷落的巨大兴趣:画中的女人背向而立,留给了雷落一个坚定的背影。她一只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法杖,一只手遥指天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正准备和自己手指的那个人战斗一般。
那墙壁上的图画虽然雕刻线条并不多复杂,但是极为传神,雷落甚至能感觉到那女人身上一种巨大的愤怒和威严,正透过墙壁,源源不断向自己涌来。
忽然,墙壁上的女人转过了头来,朝着雷落一声冷笑……
雷落吓得猛然止步,往后一个趔趄……
“你怎么了?”莞尔赶紧扶住他,关心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雷落揉了揉眼睛,擦了一把冷汗,再看那壁画,哪里有丝毫变化!雷落怕莞尔担心,正准备随便编一个什么理由,那兽皇凌啸却说话了:“你果然是对这女人一往情深啊,一幅画都能让你给看活过来!”
凌啸口中的“你”,显然是雷落,听凌啸的语气,雷落竟然是认识画上的女人的——这怎么可能?
雷落趁机牵起莞尔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雷落问道:“听前辈的语气,似乎知道我和画上那个女子的关系?”
凌啸竟然嘿嘿傻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人族的家伙什么关系,我一只‘怪兽’怎么知道?真是笑话!”
凌啸自称怪兽,显然是因为刚才莞尔对它的称呼。从这一点上看,这兽皇凌啸似乎还蛮可爱的。
雷落见那凌啸有意避开话题不答,知道多问无益,于是边走边问莞尔:“你刚才见过这怪兽?”
雷落的话似乎让莞尔回忆起了及其可怕的事情,她两只手一起抓住雷落的胳膊,怯生生地回答说:“是,我见过它,我看了它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它……吓唬我……还凶我……”
“我哪里凶你啦?”远处黑暗中的兽皇凌啸居然向两人解释道,“我只不过好久没有见到过你了,猛然见你出现在我眼前,我高兴而已。”
凌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也有一股明显的兴奋。它继续说道:“我一高兴,就叫了几声——我本来就叫凌啸嘛。这就是凶你了?”
凌啸的语言,和先前它留给雷落的印象,简直对不上号。雷落感觉,那凌啸刚才说的这些话,哪里像是一个“兽皇”的语言,倒像是兽皇手下一个不得志的幽怨的小兵。
“莞尔。”雷落没有理会凌啸,继续对莞尔说道,“你说那怪兽认识你?”
雷落不停地找莞尔说话,其实并不是要从莞尔那里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而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分散莞尔的注意力,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身处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神秘莫测,祸福难料的地下洞穴中,人难免会产生一种压抑和恐惧。当这种情绪过盛,就会出问题。
比如刚才,雷落看见那壁画里的女人转身,明显就是一种压力过大的象征。
莞尔没有回答雷落,那兽皇凌啸却又插话了:“都知道我的名字了,还叫我怪兽,尊重一下我好吗?好歹我也是‘兽皇’。”
这凌啸如此俏皮的表现,简直给人一种错觉:它不是什么兽皇,不是什么怪兽,而是一只可爱的兔子。
但是雷落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越是漂亮的蛇,越毒,越是温柔的女人,越狠。谁能保证这兽皇凌啸的天真,不是装出来的。
装出天真的目的,无非是打消雷落心中的顾虑罢了。
“是啊,它认识我。”莞尔此时也轻松了一些,没有再那么紧张,她轻声回答道,“我睁眼看到那怪兽……那什么兽皇时,它就对我说……说:‘好久不见’!”
“睁眼?”雷落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她解释不清的。”凌啸的声音传来,“下来吧,我来给你们解释。”
这时,雷落和莞尔已经走到了甬道的尽头。莞尔示意雷落往地上看,雷落埋头一看,甬道尽头的石壁下方,又出现了台阶,那兽皇凌啸,居然还在下一层。难怪它要叫二人下来。
雷落并没有立刻下去,他再抬起头来望着莞尔,柔声问道:“你见过凌啸,它是什么样子的?”
这次兽皇凌啸没有再插话,安静得似乎连它粗重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它竟然特别在意莞尔对它的看法。
莞尔回忆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道:“它长得很高大,趴着都有一人多高,眼睛很大,样子很威武,很霸气,也很吓人……”
莞尔说到这里,却再也说不下去,她一个小女子猛然间见到如此怪兽,本就惧怕,在慌乱中匆匆一瞥,能说出这些特征,已经很不错了。
“吼……”一声烈虎啸山,龙吟九霄般的吼声,从台阶下传出,震得两人头皮发麻。
这啸声,让雷落听出了尊严,听出了自豪,听出了骄傲。
这份自豪和骄傲,恐怕是来自莞尔的那一句“威武霸气”!
下去吧,不管你是伪装的天真,还是真实的善良,见到你,总会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雷落牵着莞尔,踏上了往下的台阶,踏上了未知的命运,揭开了尘封的历史。
这次的台阶,笔直往下,共有九九八十一节,台阶走完,踏上平地,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正圆形的巨大洞穴,洞穴的四壁上,包括顶上,全是耀眼的宝石。那些宝石熠熠生辉,灿烂夺目,就如无边的星海。
在如此的地下深处,本是没有一丝光线的,但是有了这些宝石,整个洞穴就像是皓月下的平原,一切虽然朦朦胧胧,一切又是那么真切。
世间珍宝,并不发光,之所以夺目,无非是反射或者折射的阳光,而这些宝石,自身便是光源,恐怕摘下任何一颗,都会价值连城。
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比夜明珠还夺目的宝石?
在那洞穴的正中央,有一口水晶棺材,从大小和样式来看,应该是一个女人的。雷落瞬间想到了甬道里的壁画:看来雷落的猜想并没有错,这里是一个人的坟冢。
那水晶棺材在宝石光芒的照耀下,散发出朦胧而神秘的光——与其说它受宝石的照耀,倒不如说它才是光源……
想到这里,雷落幡然醒悟:石壁里镶嵌的宝石,并不会自己发光,真正的光,来自那口棺材。准确的说,是来自棺材里的东西,因为很明显,那光是从内而外溢出的。
在光芒的映衬下,那棺材就像是晴空皓月,而山壁的宝石,无疑是满天星斗!
好巧妙的布置,好细致的心思,好奢华的排场——这棺材中,到底是谁的骸骨?或者说,这棺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如此排场,让认仿佛置身于寰宇星辰之间,光华满身,灿若星海,似乎亘古长存,万死不灭。
这已经足以让人震撼,更让人震惊莫名的,是那水晶棺材后面,一对如星辰般闪耀的巨眼,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对巨眼,来自一个硕大的兽头,那兽头圆目利牙,龙髯飞舞,竟然隐隐有一股猛虎般的王者风范。加上头颅上的龙髯,又透露出一股龙族的神性来。
这便是莞尔口中的怪兽,这便是自称“兽皇”的凌啸,这便是那石门上,雕刻的兽头!
石门刻画,本是死物,而今目睹眼前巨兽,雷落不得不承认,莞尔的“威武霸气”一词,用得还不足以形容这巨兽的气势。
那是一种亘古长存的威严,似乎天地混沌,宇宙洪荒之时,这巨兽便穿混沌,破洪荒而来,所携带的,是与天同尊,与地同岁的豪迈。
让人一见,便有跪下膜拜的冲动。
这冲动,不是对权利的臣服,而是对力量的敬畏。
雷落好不容易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敬畏地喃喃问道:“您,是不是,传说中的,传说中的——麒麟?”
“麒麟?”兽皇凌啸冷笑了一声,开了口,傲慢地说出了人类的语言,“麒麟这个家伙,不过是龙族的私生子罢了,他拿什么来和我凌啸相提并论?”
凌啸说这句话时,语气厚重沉稳,相当地威严自负,与先前的那种俏皮,简直判若两“兽”!真让雷落怀疑刚才甬道里听到的那些话,是不是眼前的巨兽发出的。
凌啸现在的气势,才真正配得上“兽皇”二字!
“不过,我凌啸虎落平阳,现在却是威风不起来。”凌啸话锋一转,声音颇有些苍凉,“还好预言是真的,我凌啸终于等到了二位,今天,就请二位解开我的束缚,结束我的使命,还我自由吧!”
第四十九章:青龙吟浪
听凌啸的口气,似乎自己比麒麟还要高出不少的等级,但是在雷落的知识结构里,却再也找不出还有谁,能有如此气度。
雷落师承玄青,而且学业极为刻苦,对于历史、传说尤为感兴趣。但是就雷落所了解的无论是历史还是上古神话,除开麒麟,再也找不出谁能配得上如此的气势。
“你不是麒麟?那你是谁?”雷落惊诧于凌啸的话,问道,“如您这般威武豪迈的气势,除了麒麟,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雷落呆呆地望着兽皇凌啸,期待着凌啸的答案,但是凌啸却如山岳般纹丝不动,默默地注视着雷落,那意思,分明是想让雷落尽努力猜出自己的身份。
雷落很明白,眼前的巨兽,在历史上肯定留下过印记。如此神灵的巨兽,不可能无端端出现在这在深山地底——历史上,肯定有它的传说。
其实在遥远的古代,没有文字记载的蛮荒时期,所谓历史,都是由一个个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传说组成的。那一段历史,虽然大家都认定为人类自己虚构的神话,但是雷落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那一段历史,才是一切的起源。
面对凌啸,雷落的脑海中无疑是翻江倒海,他不停地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每一本书,听过的每一个故事,读过的每一段历史——忽然,心中一亮,雷落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又一次低头思索印证后,雷落自信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望着那兽皇凌啸,冷静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但是我现在敢确定,你在我们人类世界中,是出现过的。我也敢确定,人类世界给你取过一个名字,你肯定就是这一个名字了!”
“哦?”兽皇凌啸饶有兴致地盯着雷落,说道,“说来听听呢?”
雷落拍了拍莞尔的肩膀,示意莞尔留在原处。然后自己上前两步,把莞尔挡在身后,用一种异常沉着和自信的声音对凌啸说道:“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此乃上古传说中守护神州大地的四方神兽。”
雷落说出这句话时,凌啸的表情中已经有了一丝得意。在这一瞬间,雷落想到了鸢雷花洞穴里的刻字:寰宇万化无常,是为无极。无极演太极,是为易,易分两仪而化**八荒。天下苍生,十方九宫,八卦七星,**五行,四象三才,无不演化于两仪。阴仪多舛,阳仪多难,悠悠几载岁月,阴阳聚散。待剑弓无锋,阴阳际会,天地合,太极出,寰宇伦常。
当面对这兽皇凌啸时,这些刻字一字不漏地出现在了脑海中,雷落清楚地感觉到,谜底快要揭开了。
雷落一挺身,高声说道:“后人对这四方神兽的喜爱和崇拜空前热烈——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这四神兽被统称为‘四象’——天地混沌未开,是为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而你——兽皇凌啸,你便是……”
雷落望着凌啸,举起了右手,指着眼前这仿佛来自洪荒的巨兽,说道:“你便是,四象之一的:白虎!”
盲刑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皇权铁盒”,在离开的瞬间,他突施阴招,用一个空气洞,把斩玉的母亲和斩云包裹了起来。
“我这一招,可与伤刑的‘沧浪空门’不一样。”盲刑阴险地冷笑道,“我这一招,叫‘空绽莲花’,我送你的礼物,叫做——仇恨。”
说着,盲刑的手指微动,那空气洞里突然绽放出一朵血红的莲花来。
那莲花越来越盛,越来越大,花瓣已经刺破了斩云夫妻的身体,两人身上的血液,开始如水流般往那莲花上溢去。那莲花就像是一个嗜血的魔鬼,永远喝不够鲜血的滋味。
斩云夫妻的鲜血,让那莲花空前地鲜艳起来,那是一种血的鲜艳,一种死亡的妖异。
谁也不知道那莲花从何而来,谁也说不清那莲花到底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白的: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斩云夫妻必死无疑。
龙太爷第一个反应过来,其实在那莲花绽放的瞬间,他已经出手了。他的对象是盲刑,因为如果要龙太爷去解开那“空绽莲花”,或许有难度,要花些时间。就算最终解开,招数中的两人也没命了。
此情此景,“围魏救赵”才是上策。龙太爷当机立断,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提掌便向盲刑拍去,这一拍,自然是必杀的绝招。这一掌拍出,立即在龙太爷身后幻化出千重掌影,源源不断地向盲刑涌去。
这便是“坎水”元的攻击力量吗?
那掌影不断涌现,不断从龙太爷身后涌来,不断拍到盲刑所站的方位,真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那厚重缠绵的后劲,让旁观的人都感觉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龙渊也动了,他攻击的对象,是那围困二人的空气洞。龙渊希望能用自己的掌风,劈开这个气洞,或者把洞中的二人拉出来……
只有斩玉没有动。他不是不想动,他是无能为力。
“哼!居然对我使出了‘流水层浪’,龙渊,你以为这么低级的招数,能伤得了我?”盲刑那一声冷哼,听得龙太爷心中一阵寒意。
但盲刑说的话,是对的。龙太爷的“流水层浪”,虽然连绵不绝,后劲无穷,但是没有一掌打在盲刑身上。每一掌都穿透了盲刑的身体,龙太爷收势不住,竟然也从盲刑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盲刑,就像是一团烟,一阵雾,一片镜花水月。
更惨的是龙渊,他那一掌非但没有击破空气洞,在接触那气洞的瞬间,反而被一股强大的牵引力拉进了气洞中。
那血红的莲花仿佛又得到了一份厚礼,绽放得更加巨大,花瓣就像是魔鬼的触手,插进了龙渊的身体。
龙太爷放弃了攻击,无力垂首,内心一片黯然。
“空绽莲花”中的斩云夫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挣扎,生命的迹象越来越淡……
斩玉依然没有动,甚至表情都没有变过,他就那么瞪着盲刑,不动,也不说话。
斩玉的目光,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不带任何感情,就那么淡淡地望着盲刑。这种眼神,或许才是世间最可怕的眼神。
“小子,我喜欢你这个眼神。”盲刑举着那空洞可怕的眼眶,望着斩玉,说道,“你这眼神,有我当年的风范。看起来的平静,却是一种愤怒到了极致,仇恨到了极致的平静。这便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说完这句话,盲刑骄狂地笑了,笑得那么放肆,笑得那么猖狂:“小子,送你一句话,凡成大事者,必心狠,必手辣,必心中有恨,只有恨,才能把你推向武力的极致。”
斩玉依然毫无反应,尽管“空绽莲花”中的父母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斩玉依然无动于衷——但是,那一眨不眨的眼睛里,已经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流到脸庞,跌落一地……
“本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居然流泪了……”盲刑揶揄道,“真是无聊,无聊透顶。伤刑来的时候,好在还遇到了个玄青,还可以玩玩,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却找不到个对手。这人族真是没救了。你们姓龙的,还自称什么守护者,实在是弱得让人连指头都懒得动……”
“是吗?”一个高亢激越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你觉得姓龙的弱,我也姓龙,你就来试试我的‘水爆之狱’吧。”
伴随着这声音传来的,还有一声嘹亮的龙吟。一条黑影吟啸着从头顶奔袭而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龙冶台”夷为了平地。
那黑影落地,站在了斩玉身边,却是一个青衫男子,剑眉星目,神武非凡。只是头顶的一对犄角,显得有些怪异。
在看那盲刑,飘飘渺渺的身形,此刻已经被笼罩在一片迷迷茫茫的水气里。盲刑似乎察觉到了那水气的厉害,不禁一皱眉,慌忙中伸出手来,准备屈指念决……那“空绽莲花”终于解开了。
“你可以试试你那天族的空间法则,是不是逃得出我龙族的‘水爆之狱’。”那青衫男子微微笑道,“你所做之事,本与我无关,我懒得出手,可你怎么能侮辱所有姓龙的?”
盲刑暗中出招,试图将自己从这片水气里转移出去,但是很明显,他失败了。
“如果是伤刑,要走出你这招数,定不会费吹灰之力。”盲刑虽然出不去,依然骄狂,“我盲刑不擅长空间的转换,但是尽管如此,你这招数也别想伤得了我分毫……”
“是吗?”那青衫男子伸出了右手,举到了鼻前,一捏诀,口中烈吼道,“水爆之狱,爆!”
那包裹着盲刑的漫天水气便噼里啪啦爆裂开来。若不是亲眼所见,你怎么可能相信水还能爆炸,你怎么可能相信水爆炸的威力会是如此剧烈。那盲刑仿佛被一个水球包裹起来,而这个水球却又在进行着千万次威力骇人的爆裂。
隆隆的爆裂声不绝于耳,伴随着爆裂,水气越来越淡,那盲刑的身形,却越来越清晰。
最后一声巨响炸裂,漫天水气四散飘荡开去,那盲刑已经失去了飘飘渺渺的状态,真真实实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你不是人族的,你是一条龙。”在这一招中,盲刑虽然明显处于下风,但是气度依然从容不迫,“要不然,你绝对无法使出这么高等级的招数。”
“那是自然。人族属于震雷元,学我龙族的武学,只能学些皮毛。”说这话时,那青衫男子的眼睛却望着龙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龙隐是人族的,虽然姓龙,但对于龙族的武功,只能是一知半解。
“而我吟浪,却是标准的龙族,属于坎水元,自然能将水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吟浪说道,“你实在不该侮辱姓龙的,因为我也姓龙。”
说这话时,吟浪透露出的骄傲,简直让人有些嫉妒。这是一种天生的骄傲——属于龙族的骄傲。
“你……吟浪?”盲刑的语气突然惊异起来,“你便是青龙——吟浪。”
“是的!”吟浪的语气依然骄傲,“‘四象’之一的‘青龙’,便是在下。”
第五十零章:雷皇洗礼
“真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还有人认识我。”兽皇凌啸的语气中虽然有着一股激动和兴奋,但更多的,是无奈,“这都多少载岁月了,我凌啸为了人族,受尽孤独寂寞,今天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重见天日”这四个字,凌啸说得极重,那份孤独和寂寞,只有亲身尝试过,才会知道。不过雷落心中,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止伤。
身为皇权三卫之一,止伤一直以来,都为斩玉守护着那什么铁盒,直到在竹溪湖山顶,方才得以解脱。
止伤完成使命后那愉快的歌声,竟与现在的凌啸,如此一致。
他们都一样,他们都有使命。止伤的使命是那铁盒,而这凌啸的使命,恐怕就是正中央的水晶棺材吧。
雷落胡思乱想间,凌啸的语气又调皮起来:“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我凌啸守着那破棺材几千年了,你们赶紧把里面的东西拿走。完成使命……”
凌啸突然又伤感起来:“完成这破使命,我得回我的故乡了……”
说起故乡,凌啸那巨大的兽瞳里,竟充满了落寞与苍凉。这人族的地方,自然不是那凌啸的故乡,如果一切真如凌啸所说,他已经在此几千年了,那确实是够长的一段岁月了。
这么长的时间,别说没有一个凡人能活这么久,就算给你足够长的岁月,也会被这孤独和寂寞逼疯的。
雷落正准备往那水晶棺材走去,莞尔赶紧跑过来抓住了雷落的手。莞尔对于眼前的一切,充满着恐惧,他用这种方式,一是表达自己的害怕,同时,也在表达着对雷落的关心。
当然,莞尔上前来拉着雷落,必然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好奇——好奇那水晶棺材里,到底装着什么?
当站在那水晶棺材旁边时,雷落却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莞尔是怎么到这里的?”
很显然,凭莞尔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到这里,那么莞尔就是被外力送到这里的。这外力或许是一个人,比如这凌啸,也或许只是一种力量,比如止忧的“大遁空之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最终的目的,又是引自己来这里——就和竹溪湖山顶一样。
竹溪湖那一次,雷落毫无防备,毫无心机,一切知识为了莞尔的安危,自然不会多想;而这一次,雷落心中却多了一层顾虑:这兽皇凌啸,到底是自愿留在这里守护这水晶棺,还是被这水晶棺,困在了这里。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内在的玄机非常要紧,甚至致命。
试想,如果凌啸真是自愿留在此地,就为等到雷落和莞尔出现,然后把这水晶棺里的东西还给主人,那么这凌啸必然就是善意的,就和止伤一样,把那铁盒交还给斩玉,然后一身轻松,飘然而去。
但是——若那凌啸是被困在这里的呢?
雷落想起地面上那些巨树组成的八卦阵,想起阵中心的黑色区域:这阵法必然控制着凌啸,不然,以它兽皇,或者白虎的身份,怎么可能出不去?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它为什么会被困于此?
它有没有可能是一头凶兽?自己若放了它,会不会……
想到这里,雷落即将碰着那水晶棺材的手,又缩了回来。他猛一抬头,望着凌啸,朗声说道:“凌啸前辈,我心中诸多疑问,还望解答。”
凌啸没有丝毫的不快,回答道:“看样子你是怀疑我的身份吧?”
雷落的心思瞬间被人识破,颇有些尴尬,好在他反应还算灵敏,随即说道:“我对前辈的身份丝毫不敢怀疑,只是有些疑问没有得到解释,心中难免忐忑。”
那兽皇凌啸打了个哈哈,懒洋洋地说道:“几千年的时间都等了,还在乎一时半会儿不成,说罢,有什么疑问,尽管问。”
莞尔对雷落本就是打心眼里喜欢和崇拜,听得雷落如此心细,更是欢喜。
那兽皇凌啸居然趴在了地上,半闭着眼睛,自我解嘲般低语道:“几千年没跟活人说过话了,今天就好好和你们聊聊吧,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好个白虎凌啸,趴下都足有一人多高。
雷落决定先问最现实的问题:“还是刚才我问莞尔的问题,还请凌啸前辈告知,莞尔是怎么到这里的。”
凌啸没好气地说道:“她当然是被自己拉过来的喽,要不然还能怎么过来?”说着,抬起前蹄,指了指地上的水晶棺材。
不回答还好,这个回答,让莞尔和雷落更加迷惑起来。
“得了得了,我从头给你们讲起吧。”那凌啸见两人迷惑的样子,有些不耐烦,气呼呼地说道,“你们人族真是麻烦,整个寰宇世界,没见过你们这么麻烦的种族。我就从我的使命说起吧。”
抱怨完了,凌啸却闭起了双眼沉思起来。雷落知道,它必然是在回忆那几千年前的往事。
良久,凌啸才睁开了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真是一个流光溢彩的年代啊。我还是先从你俩的身份说起吧,不然,你们怎么能了解我的使命!”
“流光溢彩”本是指色彩斑斓,鲜艳浓烈,用来形容历史事件,足可见那段历史的丰富多彩。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凌啸止住话头,冷不丁问出个如此怪异的问题,搞得雷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晚辈姓雷名落,山外雷皇村人。”雷落如实回答,“不知前辈为何问我姓名。”
凌啸盯着雷落看了一阵,说道:“你小子的身体很奇怪,能进入那‘木龙八卦阵’,并成功破解阵中心的‘牵引乾坤’,来到这里,充分说明你体内有雷皇的血脉,可你体内的雷元,除开雷皇的部分,还多了一份来路不明的雷元。我问你,你在接受‘紫雷洗礼’之前,可曾感觉到体内有雷元存在?”
凌啸的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雷落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凌啸似乎预见到了这种情况,也不着急,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不再说话。
凌啸留足了时间给雷落思考,他似乎很明白雷落的处境,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凌啸的这番话,第一个给雷落深刻印象的词语,是“木龙八卦阵”。这个很好理解,这“木龙八卦阵”必然就是地面上那些巨树构成的太极八卦。水塘为阴,石山为阳,巨树为卦,进来了就出不去。
所谓“牵引乾坤”,自然就是“木龙八卦阵”中心的那团黑色的半球了。身后的推力与前方的引力,都来自构成八卦的巨树,若非雷落精通“震雷演卦步”,对八卦异常熟悉,定然破不了那玄妙的“牵引乾坤”。
接下,便是雷落完全不理解的成分了——雷皇血脉、紫雷洗礼、异样雷元。
雷落仔细回忆着记忆里的一切,试图找到一些线索——雷劫。
对了,羽老仙逝的那晚,一切场景,历历在目。
鸢雷花树下,羽老把一颗黑漆漆毫无光泽的石头举过头顶,大喝一声:“落雷成灾,雷元初解。寰宇蛮荒,山雨欲来。原罪成罚,迷雾顿开。”接着羽老念了一些雷落听不懂的句子,羽老手中那黑漆漆的石头,慢悠悠地飞了起来,停在了羽老的头顶上方约三尺处。
就在这时,毫无来由的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照亮了整个世界,接着便是电闪雷鸣,闷雷闪电在天空盘旋纠结,似乎随时都要冲下来——它们瞄准的目标,便是羽老头顶的石头。
当时,雷落一着急,猛冲过去伸手拉面前的羽老,就在触到羽老的瞬间,突然有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空中盘旋的闪电群中直击而下,直奔羽老和雷落头顶而来,那闪电,居然是紫色的。雷落当时分明感觉那闪电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就是避不开,紫色的闪电将两人完全笼罩了起来,羽老刚一接触那紫色的闪电,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那些紫色的闪电瞬时全部集中在了雷落身上,雷落当时只感觉浑身骨头就如粉碎般疼痛,一阵抽搐,便晕了过去。
难道这就是凌啸说的——紫雷洗礼?
“是的,这就是紫雷洗礼。”凌啸眼皮都没有抬,慢悠悠说道,“只有经过洗礼,你体内才能蓄积雷皇的紫雷元。”
刚才的一切,雷落根本没有说出口,但是凌啸却完全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这和引弦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同一个道理。
面对如此不公平的境遇,雷落非常释然——毕竟经历太多了,早已见怪不怪了。换句话说,就算不释然,面对兽皇凌啸,自己又能如何?
“如果是要在紫雷洗礼后,我才能使用雷元的力量的话,那么,我明白了……”雷皇已经想通了很关键的一层,“我明白你说的来路不明的异样雷元是什么了。”
“哦?”凌啸饶有兴致地说道,“说来听听。”
雷落却打了个偏锋,笑道:“你不是可以读取我的思想吗?为什么不自己读取我要说的话?”
凌啸又闭上眼睛不说话,看样子似乎要打个哈欠:“读取对方的思想最为费神,因为思想本就是不可捉摸的东西。我宁愿和对方打一架,也不愿意过多去读取对方的想法,特别是级别差不多的对手——你还是自己说吧。”
“我和你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雷落听凌啸说自己是和他差不多的级别,感觉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迟早会和我差不多的,只要你不死!”凌啸并不想过多解释,说道,“快说吧,别磨蹭了。我可几千年没有吃过肉了。”
雷落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现在很确定,我身上的异样雷元,来自我的外公。”
第五十一章:玄黄遗孀
“对了,玄青老师留给你的话是:你该去追寻你体内雷元的源头了……去找你外公,找你的外公,能找到雷元的源头!”
这是在祭拜完玄青老师后,斩玉给雷落的留言。
自己身上的秘密,有这样一些人知道:羽老、引弦、玄青以及现在这个兽皇凌啸。但是,这些人所知道的部分,似乎不一样。
羽老和凌啸了解的部分,显然是一样的,那就是关于“紫雷洗礼”;而玄青老师了解的,却是自己体内“异样雷元”的来历。
引弦、羽老、青梦这三个人,是处于同一阵线的,他们之间有联系,目的也相同,他们这条线,是关于“紫雷洗礼”的。而玄青老师,在临死之前,却托付斩玉,让他提醒雷落去找外公,还说找到外公,能找到体内雷元的源头。
这个源头,自然不是“紫雷洗礼”,而是自己体内那股与生俱来的热流。
那热流是来自母亲的,母亲在雷落出生后,那热流就消失不见了,显然是传到雷落身上。雷落大胆地猜想,母亲体内的热流,自然是来自外公——这也是玄青老师让自己去找外公的原因。
一瞬间,雷落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东西:羽老给父母算命。
雷落记得很清楚,在羽老去世后,父亲给自己讲过一段往事,大意是说,当时羽老问雷老大是否姓雷?雷皇村只有雷落一家姓雷,雷老大便随口答了个是。羽老当时却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不停地拍手叫好,然后递过来一张纸条。那纸条上写的,就是雷落母亲的地址和姓名。
雷落的父母,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婚。
雷落母亲之所以想都没想,就同意嫁给雷老大,是因为她从出生就有病,胸口一年四季都像有火在灼烧一般,看了无数郎中,吃了无数的药,但就是查不出任何毛病,不见任何好转。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雷落的妈妈本来也不相信算命这一套的,但是胸口的毛病确实难受,便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去算了一卦,那先生说:待有雷氏前来提亲,与雷家人成婚,便可痛楚全消。
这个算命先生,就是羽老。
这个羽老,竟然也是知晓雷落体内那“异样雷元”的来历的。
羽老会不会唯一一个知晓“紫雷洗礼”和“异样雷元”的人?
“你体内的另外一种雷元,虽然不及雷皇的紫雷元那么浩荡雄厚,却是却……”兽皇凌啸似乎在找能准确表达意思的措辞,“但是却相当地犀利。”
雷落茫然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兽皇凌啸叹了口气,说道:“这个确实不好明白,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如果说雷皇的紫雷元,是一把锋利的宝剑,那么你体内的异样雷元,就是一把犀利的匕首。宝剑可以防御,可以攻击,可以威慑,给人一种正人君子般的正气感,而那匕首,却只有一个用途——杀!”
听到这里,雷落释然了:“前辈是不是说,雷皇的紫雷元是正气的,而那来路不明的异样雷元,是邪恶的?”
“那要看这股力量掌握在谁手里。”兽皇凌啸淡淡地说道,“力量无罪,怀璧自罪。”
“那异样雷元,我自然会去查清楚。不过今天……”雷落望着趴在地上的凌啸,坚定地说道,“不过今天,请告诉我,什么是‘雷皇’,什么是‘紫雷洗礼’,为什么这一切,都会选上我?”
“我凌啸自认为自己已经够笨了,为什么你这小子看起来这么聪明,其实比我还笨?”凌啸没好气地吵起来,“雷皇,自然就是你们人族震雷元武学修炼得最好的那个人喽。‘紫雷洗礼’是你自己亲身经历的,我有什么好告诉你的?”
“至于这一切为什么会选上你,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兽皇凌啸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雷落满以为今天遇到凌啸,会揭开所有的谜题,哪知道这凌啸却是一问三不知,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雷落更觉得心烦,不觉间提高了嗓音:“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凌啸瞬间就恼怒了,猛然站了起来,朝着雷落咆哮起来:“我知道什么?为了你们人族的这点破事,我堂堂兽皇,忍受着几千年孤独寂寞,就为等到‘雷皇血脉’和‘遗孀血脉’,然后把那破棺材里的东西还给你们。我又不是你们人族的,我为什么要什么都知道?”
可能是凌啸也发觉自己过于严厉了,雷落还好一些,莞尔已经被凌啸这番咆哮吓得瑟瑟发抖,抱着雷落,眼泪扑簌簌往下流。
雷落拍着莞尔的背,安慰道:“别怕,这个怪兽就是样子凶了一点,其实挺和善的。”
“哦?”那凌啸瞬间来了兴趣,问道,“你觉得我和善?”
“为了人族的事情,你甘愿在此守候几千年,自然和善。”雷落如实答道。
凌啸又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承认在此守候几千年,确实是我自己甘愿的,但是却不是为了你们人族,而是为了我自己。”
凌啸似乎是怕雷落听不懂,又进一步解释道:“只要我完成了守护的使命,就能得到修炼的无上法门。”
这个凌啸果然是心地坦荡,毫无城府,雷落并没有追问,他却自己交代出了事情的缘由,可见如果他真知道什么,不会不说。
“请前辈原谅在下的莽撞。”雷落坦诚地解释道,“我只是被许多事情迷惑,一直看不清前方的路,所以有些急躁,还望前辈别往心里去。”
“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是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你为何而来。”凌啸也变得严肃起来,“我提到的‘雷皇血脉’和‘遗孀血脉’便是指的你和这个叫莞尔的姑娘。”
“前辈的意思是,我就是‘雷皇血脉’,而莞尔,就是‘遗孀血脉’吗?”雷落恭敬地问道。
凌啸不答反问:“你自己想想呢?”
其实不用凌啸提醒,雷落已经明白了。遭遇“紫雷洗礼”,闯进“木龙八卦阵”,破了“牵引乾坤”,来到凌啸面前,雷落自然就是凌啸口中的“雷皇血脉”。
那莞尔呢?
这时,一向弱不禁风的莞尔突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放开雷落的手,走到了凌啸面前。这一举动,不只是雷落吃惊,凌啸都吓得后退了一步。
莞尔开口了,语气虽然还有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恨:“我明白你说的‘遗孀血脉’是什么意思,那血脉原来一直在我体内。”
“你明白了?”凌啸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刚才你可都还……”
其实,凌啸的怀疑,哪里赶得上雷落的震撼,原本以为只有自己身上才有这么多的秘密,没想到莞尔也是……
莞尔没等凌啸说完,便打断了他:“在我母亲身患怪病之时,羽老对我说了一句话‘峭壁生花蕴雷元,玄黄遗孀血未干。’他还告诉我,用峭壁上六年一开的花,和我的血,能救我母亲。后来,雷落真的摘回了那峭壁上的花,我把血滴在药汤里,真的治好了我的母亲。”
莞尔在说这一段的时候,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咆哮着说道:“羽老口中‘玄黄遗孀’便是你说的‘遗孀血脉’,而‘玄黄’,就是‘雷皇’——我是‘遗孀血脉’,雷落是‘雷皇血脉’,我和雷落的前世,本就是两夫妻,你辛辛苦苦在此等了几千年,等的就是我们两夫妻——我说的,对吗?”
凌啸呆住了,雷落呆住了,莞尔再说完这番话后,也呆住了。
凌啸是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目光在看着莞尔,不可思议地问道:“怎么,你才知道?你们……原来,不知道的?”
雷落其实早就猜出了几分,但是事情太过复杂玄妙,他一直不敢往深处想,没想到莞尔却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倒了出来。
莞尔在说这番话前,是没有充分的准备的,在一层层迷雾解开的过程中,莞尔想到了一些关键,直到说完这一段话,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件多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关键是,这件难以置信的事情,却被凌啸的话证实了,是真实的。
三个人各怀心事,不再说话,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自然就是‘遗孀血脉’,你体内‘玄黄遗孀’的种子成长到一定的阶段,就会和这水晶棺里的东西相呼应。”还是凌啸打破了僵局,“你就是被这呼应的力量,拉过来的。你们快打开棺材拿走自己的东西吧,我累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雷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接受起来还有一定的缓冲。而莞尔几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告知这样的事情,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雷落上前扶着莞尔,莞尔很自然地倒在了雷落的怀里。
本就是两情相悦,再加上得知上辈子两人本就是夫妻,这一抱,实在是跨越千年,恰如其分。
“凌啸前辈,听你的口气,在几千年前,你是认识莞尔的?”雷落还是不死心,希望多了解一些往事,“那么几千年前你认识我吗?”
凌啸整理了一下思绪,语气又慢了下来,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幽怨,说道:“莞尔的前世,是你的妻子。你的前世,便是雷皇。那时,你叫玄黄,你的妻子叫‘霓裳’。我凌啸,曾是霓裳的坐骑。”
“你是我的坐骑?”莞尔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
第五十二章:仇恨之种
吟浪的出现,让现场的情势瞬间逆转,在那剧烈的水爆之后,盲刑已经失去了那种飘飘渺渺,似有似无的状态,真真实实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同时,吟浪的出现,也逼得那盲刑解开了“空绽莲花”,招数制造出的空气洞瞬间消失,气洞中的三人纷纷跌落,龙太爷手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三人稳稳托住,慢慢放在一地碎屑的地上。
再也无法掩饰内心情感的斩玉,疯狂地冲了上去,想要把父母扶起来,龙太爷赶紧阻止,示意斩玉不可妄动。
龙太爷站到三人跟前,双手齐下,握住了斩玉父母的手……
没有奇迹发生,龙太爷的表情,告诉了斩玉一切。只是,出人意料的是,面对父母的死亡,斩玉反而平静了,他默默的转过身来,默默地望着已经实体化的盲刑。
他就那么平静地望着,默默地望着,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斩玉的眼中已经没有一滴泪水,眼神平静得就像风平浪静地大海。
甜言蜜语的喜欢,或许不是真正的爱,撕心裂肺的伤,或许不是真正的痛,癫狂放浪的哭喊,或许也不是真正的悲伤。
人类最真实的情感,往往是压抑在心灵深处的。
此时的斩玉,确实是平静的,如镜面般平滑的目光,就那么平静地洒在盲刑的身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斩玉的平静,只有盲刑,只有处于目光笼罩中的盲刑,能感受到那种锋而不露的仇恨。
但是盲刑并不在意,因为他说了,他要送一份礼物给斩玉,他用一招“空绽莲花”,成功地把礼物送到了斩玉手中,这份礼物,叫做“仇恨”!
现在,盲刑的目的,达到了。
对于斩玉的目光,盲刑丝毫不以为意,他在意的,是这个使出坎水元绝招“水爆之狱”的男人。
“而我吟浪,却是标准的龙族,属于坎水元,自然能将水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吟浪说道,“你实在不该侮辱姓龙的,因为我也姓龙。”
“你……吟浪?”盲刑的语气突然惊异起来,“你便是青龙——吟浪。”
“是的!”吟浪的语气依然骄傲,“‘四象’之一的‘青龙’,便是在下。”
当说到这句话时,还躺在地上的龙渊,挣扎着站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呢喃道:“青龙……青龙……青龙终于……终于,还是现身了……”说完这一句,一时力竭,又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龙家大院已经灯火通明,许多龙家的人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龙冶台”团团围住。
按理说,这样的场景,大家自然是来助拳的,目标应该是天族的盲刑才对,哪知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吟浪身上,似乎,没有亲眼见过吟浪,就是错过了一段重要的历史一般。
在龙太爷的安排下,很快有人对斩云夫妻的遗体做了妥善的安排,龙渊也在搀扶下离开了“龙冶台”,只有一个人不愿意离开——斩玉。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斩玉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连眼皮,也不曾眨过一下。
面对灭门之仇,试问有几人愿意离开?
龙太爷望着斩玉,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众人挥了挥手。顷刻间,龙家的所有人全部散得干干净净。
“青龙吟浪,没想到我盲刑居然有幸,能在战争开始前,就见到一段‘传说’!”盲刑这前半句是对吟浪说的,后半句,却是对斩玉说的,“小子,我很喜欢你现在的眼神,我最喜欢看到别人充满仇恨的样子。不过,如果你还不离开此地,恐怕我的礼物也是白送了。”
盲刑的意思,用直白的话说,就是让斩玉速速离开,不然会死在他和吟浪的战火之中。
“你在关心我的死活?”斩玉平静地问道,“你怕我死在你们的战斗中?”
斩玉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有些不安,平静得就像不是出自活人之口。
“呵呵,关心你?别误会!”盲刑冷笑道,“我欣赏你是根好苗子,我也在你体内成功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也就是说,你已经是我盲刑的一个作品了,我不过是在关心自己的劳动成果而已……”
“你们天族的人,是不是全都如你一般冷血?”吟浪终于开口了,“承诺拿了铁盒就走,背信弃义,临走杀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面对吟浪的指责,盲刑转过头来望着吟浪,却不恼怒,淡淡说道:“立场不同,看法不同而已,你若处在我的身份,或许你比我还狠。不过话说回来,吟浪,你今天出手,可与你的使命不相符合呦!”
“你知道我的使命?”青龙吟浪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问道。
盲刑打了个哈哈,说道:“寰宇八界间,稍微有点资历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四象’的故事。你青龙甘愿放弃龙界的崇高地位,来到这人族的凡人世界几千年,只为当人族看家护院的狗。一条龙居然帮人族守着他们宝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敢骂一条龙是狗,这盲刑,要不就是有着高绝的实力和满满的自信,要不,就是疯了。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恐怕走不了了。”吟浪说话,永远带着一份超凡脱俗的自信,一股让人甘心俯首的霸气。
盲刑脸上露出了一股冷冷的笑意,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吟浪,说道:“我盲刑今天的目的,可与你吟浪的使命无关——这,你也要出手?”
吟浪笑盈盈地回答了盲刑:“我已经说过了,我出手是因为你侮辱了姓龙的……”
“你虽然是一条真龙,可你并不姓龙!”盲刑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在听完吟浪的下一句话后,盲刑就再也沉不住气了。
“你不仅侮辱了姓龙的,你还侮辱了‘守护者’这三个字。”吟浪轻蔑地望着盲刑,冷笑道,“说这么半天,你,盲刑,是不是——怕我了!”
“怕我了”三个字,是对盲刑最直接和无视的挑衅,盲刑的身体瞬间虚化起来:“我只是觉得和你战斗,三两招实在难分胜负,浪费我时间,可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这将身体虚化的本事,恐怕就是天族“乾天元”的武学绝招了吧。
吟浪的回答,更让盲刑失去了颜面:“我倒是觉得,我们最多两招,就能分出胜负。”
盲刑没有再说话,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吟浪。
盲刑的身体越来越淡,淡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与此同时,一朵娇艳的血色红莲凭空出现在了盲刑身后,盲刑,便成了这红莲的花心。
这朵红莲,远比刚才包裹斩玉父母的那一朵要巨大的多,而且,刚才的莲花,是在吸人血,而这一朵,却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饶是青龙吟浪,脸上也有了一丝惊异,不过语气依然平静和自信:“你确定不走?”吟浪这句话,却是对斩玉说的。
斩玉的目光依然盯着巨大莲花中的那个几乎已经看不真切的盲刑,回答吟浪的却是一句问话:“我父母身陷那盲刑的‘空绽莲花’时,你为什么不出手?”
吟浪似乎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回答斩玉了,仓促地说了一句:“人族性命,于我而言无异于蝼蚁,救你,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再多的话,吟浪也没有时间说了,因为盲刑已经出招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你完全无法理会盲刑的这一招有多美。
似乎整个天地在一瞬间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池塘,似乎所有的空气,在一瞬间化作了满池的碧水——无数的红色莲花,绽放在触眼可及的空间,招摇着,蹁跹着,如满空的晚霞。
只有身处其中的人,能感觉到危险的信号。那满空的莲花,就如数不清的吸血鬼,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猎物——雷落不禁想到了父母被吸干鲜血的情景。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不是吟浪,却是龙太爷:“青龙结界,起。”
一个“起”字,声震宇内,响彻云霄,随着这个“起”字,龙家大院的四面,迅速升腾起四根巨大的水柱,呈半圆形在空中相聚。相聚的瞬间,水柱横向铺展开来,凝结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将龙家大院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盲刑刚出现时,龙太爷曾说过,谁能视龙家的“青龙结界”为无物,直接进了‘龙冶台’。可见着“青龙结界”本就是为防御而设,可此时,这个水球,不是为了保护斩玉,也不是为了保护龙家大院,而是为了保护院外那许多凡人,许多无辜的生命。
因为此时此刻,即将打响的战斗,都被包裹了起来。
水球凝成的瞬间,盲刑出手了。
满空的莲花瞬时忽明忽暗,开始闪烁起来,然后就是绽放,膨胀……
只是这次绽放的速度,几乎快到让人来不及眨眼睛。
无法逃避,四面都是莲花,根本无处可逃;无法躲闪,因为还在怒放的莲花,瞬间就充斥了整个空间……吟啸和斩玉,眼看就要被淹没在茫茫的莲花丛中。
第五十三章:沧浪之水
人们常用“镜花水月”来形容事物的不真实,此时漫天绽放的莲花,就如镜花水月般缥缈,但是却那样真实——用那不可阻挡的绽放,来告诉你他有多真实。
吟浪似乎知道那莲花有多么可怖,眼中全是一种震惊和不可思议。已经有一片绚丽的花瓣绽放到了眼前,那娇嫩的血红色花瓣,似乎是刚刚从鲜血中新生出来的嫩芽,娇柔得让人心疼。
吟浪伸出手来轻轻一弹,不出所料,就像是弹在一束光线上,手指直接从那花瓣上穿了过去……
“这空间的力量,果然巧妙……”这是吟浪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漫天的莲花,便成了他的坟墓,他已经被数不清的花瓣,穿透了身体。
还没有完,那数不清的莲花还在继续绽放,铺满每一寸空间,挤满每一寸世界,终于,莲花填满了整个“青龙结界”,开始向外膨胀。
在“青龙结界”内,除开满眼的莲花,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斩玉被莲花淹没了,吟浪被莲花淹没了,包括那盲刑,似乎也消失在茫茫的花海中,只有盲刑背后那朵巨大的红莲,依然娇艳欲滴,而作为花蕊的他,却看不见了。
在花瓣接触“青龙结界”的瞬间,构成结界的水流猛烈间旋转起来,那庞大的结界,成为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水球”。
这水球的流动,却没有那么简单。
无限膨胀的莲花,终于有一个花瓣,接触了结界的水球,出乎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花瓣就像是泥牛一般,被告诉旋转的水流一冲,立刻消失得无形无踪,只是水球中的水流,有一丝,明显变成了红色。
接触水球的花瓣越来越多,那水球的颜色便越来越红,到最后,整个水球变成了一片血红,就像是一个鲜血凝成的血块,让人触目惊心。
“够了,盲刑,收了你的招数吧。”吟浪那高亢嘹亮的声音从这个巨大的血块中传了出来,“你这一招,伤不了我的。”
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漫空的莲花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便停止了绽放,开始朝着盲刑背后那朵巨大的血莲汇集,最后竟全部融合在了那巨大的雪莲中。
与此同时,青龙结界的水柱,也立即缩了下去。
再看龙冶台的废墟上,斩玉依然是斩玉,吟浪依然是吟浪,没有丝毫的变化和损伤,只是盲刑,依然像一只蜜蜂一般,停在那巨大血莲的中心,若有若无,是见不见……
吟浪望着盲刑的目光,是平静的;盲刑望着吟浪的目光,却是敬畏的。这是盲刑,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目光。
“盲刑,你确实很让我吃惊。”吟浪用一种尊敬的语气,向盲刑表达着敬意,“能做到你这一步,恐怕是‘八卦境’的极致了。”
吟浪的语气和眼神,都在向盲刑传达着一个信息:吟浪的敬意,是实实在在的。
但是,吟浪的话,似乎是给了盲刑最为沉重的一拳。盲刑背后的莲花急剧缩小,就像是翅膀一样,完全缩回了盲刑的后背。盲刑也收起了那种虚无缥缈的状态,实实在在地站在了吟浪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盲刑用那空洞的黑眼眶望着吟浪,颤抖地问道:“你刚才说……‘八卦境’?”
“是的,盲刑,我虽然不知道你刚才那一招的具体阶段和名称,但是我可以肯定。”吟浪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一招,已经达到了‘八卦境’的极限,只要你方法得到,很有可能‘脱卦归象’,进入‘四象境’。从这一点来说,你确实值得我吟浪佩服。”
一股巨大的震颤,如山岳般向盲刑压去,盲刑已经不能自制地颤抖起来。
“这么说,这么说……”盲刑似乎舌头打了结,“这么说,你……已经……进入了……四……四象境?”
“不然,我为什么会是‘四象’之一?”吟浪恢复了那骄傲自信的面容,说道:“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我们四个,都进入了四象境。你刚才问我,为什么甘愿放弃龙界的崇高地位,来到这人族的凡人世界几千年,当人族看家护院的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四个,甘愿为人族守护他们的秘密,只是为了得到更高阶的修炼法门而已。”
“人间四象,竟然都是达到了‘四象境’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盲刑的语气癫狂起来,“这不可能,寰宇八界不可能有人达到四象境,这绝不可能……”
盲刑的歇斯底里,更能证明他的恐惧。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那么,你就再接我一招试试吧!”吟浪平静地说道,“我说的你未必能信,但是力量不会造假。”
盲刑瞬间安静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吟浪,他明白,这个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或许大部分的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遇到这样的机会。
所有暗处的龙家人,也全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吟浪——同属于“坎水元”,他们能从吟浪身上学到的东西,自然会比盲刑更多。
唯一与他们不同态度的,是斩玉。他依然一副平静的表情,两束平静的目光,犹如实质化了一般,投射在盲刑身上。
但是盲刑并不在意,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吟浪的身上。
吟浪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已经出招了。这出招的方式,多少让人有些失望。并没有想象中铺天盖地,浊浪翻涌的宏大场面,也没有快若闪电,迅疾猛烈的刚猛招式——吟浪只是两指轻轻一弹,一团晶莹透亮的水珠,便从两指间溢出,缓缓地朝着盲刑“移”了过去。
不能用“飞”,只能用“移”——因为这水滴真的飞得太慢了。
目睹这一切,盲刑先是失望,当水滴飞到一半的距离时,他的表情开始凝重起来。看得出来,盲刑想要左右移动,来躲开那水滴,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终究没有动。
到那水滴距离盲刑只有不到一尺远时,盲刑的表情终于恐慌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无形胜有形,以无势胜有势,以无力胜有力……”吟浪在发出这一招后,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话都有些吃力起来,“水流不争高下,随势而势,你躲不开的……”
看盲刑的表情,他果然躲不开。密密的汗珠已经爬满了盲刑的额头,就在吟浪的水滴快要及体的瞬间,盲刑的身体开始虚化起来,背后的莲花凭空出现,盲刑的身影瞬间淡得透明,透过盲刑,能看见他背后莲花的花蕊。
“你‘八卦境’的空间力量,在‘四象境’面前,无异于图画上的风景。”吟浪望着虚化的盲刑,边喘气,边吃力地的说道,“图画上的猛虎再厉害,也敌不过一个没断奶的小孩……”
吟浪只是出于欣赏和同情,才向盲刑展示了自己“四象境”的力量。他哪里知道,自己这句看似平淡的话,无形中,却决定了历史的走向。
就在吟浪说话的过程中,一片巨大的花瓣,横在了水滴和盲刑之间,并急剧卷缩,将那水滴包裹了起来。接着,无数的花瓣从盲刑的背后涌来,蜂拥而上,层层叠叠,里三层外三层地卷缩上去,包裹的花球越来越大……
“你应该听过‘滴水穿石’这个词语吧。”吟浪还没有恢复精神,说话依然很吃力,“这个水滴,可以是一滴水,也可以是千万滴水,更可以是整个汪洋的水;它可以是一时的水,也可以是一天的水,更可以是千万年的水——你挡不住的。”
吟浪并没有夸张,因为那滴水已经穿破了层层花瓣,滴落在了盲刑的肩头。
对于这个结果,盲刑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看着滴落在肩头的水滴,表情还算冷静。
避在一旁的人中,却有一个人震惊莫名,那就是龙太爷,因为他真实地感受过盲刑那飘飘渺渺的状态:眼睛看得见,但是却绝对不可触碰,似乎根本就与自己不在一个空间。
而此刻,那水滴真真实实地滴落在了盲刑的肩头。
盲刑的身体已经淡化到几乎看不见,但是那水滴却如影随形,正在慢慢渗透到盲刑的身体里。盲刑感受到了极大的痛楚,身后的莲花急剧缩小,又缩回到盲刑体内。盲刑的身体瞬间变得通红,所有的红色,都急剧地往肩头流去……
“盲刑,我佩服你,就是因为你虽然身处‘八卦境’,却能将你体内你们种族的‘天元’实质化,并能随意改变它的形态,或攻击或防御,无不得心应手……”那水滴越渗透盲刑的身体,吟浪就感觉越累,他却依然坚持说道,“最让人佩服的是,你居然能将‘天元’实质化成活生生的莲花。你的莲花是有生命的,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元素的利用,你已经初步有了创造生命的能力……”
此时,疯狂涌向肩头的“天元”,依然无法阻挡那水滴在盲刑体内的蔓延。那水滴穿过汹涌而来的天元,已经渗透了盲刑的皮肤,骨头,正在往盲刑的经络、血管里渗透……盲刑的脸色,已经一片死灰。
“可惜,无论再真实的莲花,于我而言,也无非是画上的风景。”吟浪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笑容,“我的水滴,正在至上而下,穿透你……”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片卷曲的巨大的花瓣,从盲刑背后长了出来,高高举到半空,瞬间伸直,直得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巨刀。
盲刑的身体在花瓣伸直后,变得真实起来。那巨刀在盲刑完全显露的瞬间,直劈而下,盲刑的整条臂膀,连同肩膀里的水,都离开盲刑而去,带着一地血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第五十四章:霓裳衣冠
“凌啸前辈,听你的口气,在几千年前,你是认识莞尔的?”
这是雷落对凌啸提出的问题。
“莞尔的前世叫做‘霓裳’。我凌啸,曾是霓裳的坐骑。”
“你是我的坐骑?”莞尔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是一股兴奋的光芒,“你说的,是真的?你是我的坐骑?”
凌啸明显觉得有些尴尬,已经直起了身子,抖了抖身上的长毛,解释道:“我是那霓裳的坐骑,可与你这个转世体没什么关系。况且,我当那霓裳的坐骑,也只有,只有……几百年……而已……”
这个兽皇凌啸,看起来凶猛威武,其实毫无心机城府,老实得可爱。他解释的语言,说到最后,连自己都没有了自信。
“那你现在,还能当我的坐骑吗?”莞尔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神情,似乎头脑中已经想象到了骑着凌啸到处跑的情景。
凌啸听莞尔这么一说,顿时着急起来:“开什么玩笑?我堂堂兽皇,岂是你个凡夫俗子能骑的?更可况,现在的我,比之当年,差别可谓云泥……”
莞尔还想说什么,却被兽皇凌啸硬生生打断了:“别婆婆妈妈了,你们赶紧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吧,这地方我实在是不想再呆下去……”
凌啸巴不得雷落和莞尔早些离开,他心里一定后悔得很,后悔自己干嘛要说出坐骑一事。自从莞尔知道这件事,凌啸就感觉莞尔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异,那目光似乎是在欣赏自己喂养的一匹马……
可惜,莞尔什么都听雷落的,而雷落,还有好多问题要问。
雷落明显感觉到了那凌啸突然变得急躁的原因,于是恭恭敬敬地对凌啸鞠了一躬,真诚地说道:“凌啸前辈,无论我和莞尔前世是什么人物,无论我们和你在几千年有什么样的渊源,都不能阻挡我们对您的敬畏和仰慕,你身上透露出的力量和霸气,是我和莞尔这样的凡夫俗子,万万不能及的,请接受我和莞尔的敬意。”
说着,雷落拉着莞尔,给凌啸深深鞠了一躬——只是,莞尔的脸上依然不严肃,依然还有那种浅浅的笑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加上那凌啸本就毫无城府,在雷落糖衣炮弹的攻击下,立刻变得骄狂起来:“哈哈哈哈,还是你这小子会说话。虽然我明知道你是在拍马屁,但是却拍得我相当受用——说吧,你要问什么?最好一次问完,马屁再好,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
“我的问题有点多,怕一时不会儿问不完。前辈你在此几千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雷落继续拍马屁,“前辈你就当是可怜我们这两个小辈,指点一下我们的迷津吧!”
凌啸其实并不是真想走,况且他自己也清楚,雷落和莞尔不拿走水晶棺材里的东西,他自己也绝对走不了。他想要的,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种感觉,雷落给了他。
“你们人族永远都是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的一族,问吧问吧,真是烦人。”凌啸说着,又一次趴在了地上,显示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雷落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不禁一阵好笑,想到不到拍“兽”屁也是管用的。莞尔却一直用那种浅浅的笑意看着凌啸,在她内心深处,似乎已经认定了这大名鼎鼎的“白虎”,有一天会是自己的坐骑。
“前辈,我想问下,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上面甬道两边石刻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霓裳?”雷落很清楚,要弄明白一切,就要从身边最基础的东西开始。
凌啸眼皮都没抬,装作懒洋洋的样子,回答道:“你猜得很对,那女人就是霓裳。这地方,是霓裳的衣冠冢。”
当听到“衣冠冢”时,雷落不禁心中黯然。跟着玄青老师学了那么久,雷落很清楚“衣冠冢”的含义。一般来说,“衣冠冢”的修建有三个原因:第一,怕人盗墓,衣冠冢起到一个迷惑的作用;第二:人死后无法找到尸体,或者尸体已经残缺不全,所以用衣冠代替;第三:死去的人物太过伟大,人们建立多个墓表达尊敬和怀念,所以只能葬衣冠。
这个地方,雕刻着霓裳的画像,穹顶上还有数以千计的宝石映照,中心的棺材还是一个无价的水晶棺,这里恐怕不是一个“疑冢”。再加上这里还有兽皇凌啸——传说中的白虎守护,更加说明了这绝不是一个用来迷惑盗墓者的衣冠冢。所以,第一种可能排除了。
在这衣冠冢的地面上,有“木龙八卦阵”环绕,一般人绝对进不来。阵中心还有“牵引乾坤”的守护,这一切做的如此隐秘,都在说明一个问题——这里绝不是一个用来表达尊敬和怀念的地方。所以,第三个可能排除了。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那霓裳一定死得极惨,以至于她的墓穴,不得不葬下衣冠来代替。
这便是雷落心中黯然的原因。
“第二个问题,凌啸前辈,我想问的是,是不是所有人在死去后都会转世,我和莞尔为什么要转世?”雷落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凌啸想了想,睁开了眼睛,似乎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了非常重要的隐秘,他在考虑该怎样回答。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转世。要明白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懂,什么叫‘转世’。”凌啸说到这个问题时,变得异常地严肃,“转世的说法,可与你们人族的‘转世投胎’不同。你们所说的‘转世投胎’,是指人死后会化作鬼魂,少部分好人上天做神仙,一部分坏人下地狱受煎熬,大部分重新投胎做人——我讲的大概对吧?”
由于对人族的一些事情确实不够了解,凌啸还诚心询问雷落的意见。从这一点上看,这个四象之一的“白虎”,品行还真是没话说。
在雷落点头表示同意后,凌啸准备继续叙述,但是一看到莞尔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凌啸不禁心头发慌,把头扭向了一边。莞尔的眼神,似乎像一根无形的绳子,会随时套在凌啸的脖子上。
“这种‘转世投胎’的说法,只是你们人族为了安慰自己,而编造出来的一种谎言罢了。”凌啸毫不客气地说道,“世间绝无鬼魂一说,人也绝对不可能投胎转世,一个人只要死去,就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他的所有一切,都将化作尘土……”
这一说法,让雷落和莞尔陷入深深不安之中,倒不是因为人死了就都会化作尘土,而是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关键:既然无鬼魂一说,那么霓裳和玄黄的转世,又是怎么回事?
“而我们所说的转世,却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能做到转世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凌啸接下来的叙述,解答了两人的疑惑,“少数的强者,能在死后,保留下自己的一丝力量,这一丝力量,是这位强者一生的修为所化,我们将之称为‘种子’。当这颗种子遇到特定的身体,便会寄居下来,这个种子会随着‘寄居体’的血脉遗传下去,直到出现最佳的身体时,种子便会扎根,生长——我们称之为‘觉醒’。”
可能是怕信息量太大,雷落和莞尔接受不了,所以凌啸又举了一个例子:“就拿霓裳来说吧,她死后,保留了一部分力量,这部分力量寄居在一个人的身体中。这个身体的选择,是极为严格的,凭借的是什么标准,我凌啸没有转过世,所以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选择的这个寄居体,就是莞尔的祖先。”
“这份霓裳的力量,一直以一种隐性的方式存在,直到遗传到莞尔身上时,这份力量,觉醒了——莞尔是这份力量等待的最佳身体。”
听到这里,莞尔和雷落没有丝毫的兴奋,他们不觉得自己被选中,是一种幸运。相反,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像是一只枯干黝黑的魔爪,紧紧勒住了二人的脖子,在这巨大的恐惧面前,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雷落和莞尔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中。
“当莞尔体内的‘种子’觉醒后,会怎样?会得到霓裳的力量吗?”雷落小心翼翼地问道,“霓裳的记忆,会觉醒吗?”
“霓裳的记忆,会觉醒吗?”雷落问得好小心,他生怕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凌啸道:“获得霓裳的力量是肯定的,这也正是转世的目的。至于霓裳的记忆会不会觉醒,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不会。因为那‘种子’只是单纯的力量之种,我还从未听说过,哪个强者能把记忆都保存下来。”
这个答案,给了雷落和莞尔一丝希望。试想,如果霓裳和玄黄的记忆也会觉醒,那么雷落还是雷落吗?莞尔还是莞尔吗?如果记忆能觉醒,两人便不过是强者转世的容器罢了。
雷落还不放心,继续问道:“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转世’呢?”
面对这个问题,凌啸又一次站了起来,这次,他站得异常地“笔挺”:“要做到转世,最少要达到我‘白虎’的境界,四象境。”
白虎,也就是兽皇凌啸,在说这句话时,那种威慑天下的睥睨气势瞬间爆发,让人顿生渺小之感,似乎眼前的凌啸,已经成为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岳。
“就当年你和霓裳的关系来看,那霓裳自然也达到四象境喽。”雷落问得很小心,生怕又惹白虎不高兴,“这世间,还有达到四象境的人吗?”
白虎凌啸不禁抬起头来望了望穹顶,就像是在遥望无尽的星空:“据我所知,现在的寰宇世界内,每一个种族的族皇,都达到了四象境,而你们人族现在却没有族皇,但是你们有四个守护着:朱雀、玄武、青龙和我,我们四个中,第一个达此境界的,是朱雀,最后一个,是青龙。”
白虎似乎想起了以前光辉灿烂的日子,眼神有些迷离起来:“青龙名叫吟浪,他虽然是最后一个达到四象境的人,但却是对四象境理解最为深刻的人,因为他们龙族,天生聪明。”
第五十五章:画龙点睛
面对吟浪的那一团水滴,盲刑似乎失去了移动的能力,却难能可贵地从后背中长出一片莲花的花瓣来。
就这一片花瓣,让吟浪脸上有了一丝赞许,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身为‘八卦境’中人,在面对我‘四象境’时,还能有所动作,这种境界,是我吟浪今生所遇的第二次……”
这片卷曲的巨大的花瓣,从盲刑背后长了出来,高高举到半空,瞬间伸直,直得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巨刀。
吟浪似乎猜到了盲刑要做什么,脸上的赞许之情,愈发浓郁。
盲刑的身体在花瓣伸直后,脱离了飘飘渺渺的透明状态,变得真实起来。那巨刀在盲刑完全显露的瞬间,直劈而下,盲刑的整条臂膀,连同肩膀里的水,都离开盲刑而去,带着一地血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地上的断肢,盲刑根本没有抬头看过一眼,整条左臂被切下来,盲刑甚至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好像那臂膀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样。
望着此时的盲刑,斩玉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感情——一丝痛快的感情。
这一丝表情一闪而没,只有斩玉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在想什么。
盲刑的臂膀落地,吟浪的神经也为之一松,刚才还疲惫不堪的身影,瞬间又挺拔起来。而吟浪弹出的那一粒水珠,随着盲刑的臂膀一同滴落到地上的水珠,在吟浪放松精神后,立刻溶解在盲刑的血水里。
“盲刑,抛开我俩人的立场不说,你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武者。”吟浪的赞许依然真诚,“你不仅有实力,还有一股毫不迟疑,毫不犹豫的执行力,如果今天放你走,你必将成为寰宇世界一颗巨大的毒瘤……”
吟浪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但是盲刑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身体内所有血红的物质,都在朝着断臂的伤口涌去——那伤口立刻止住了流血,结成一片暗褐色的伤疤。
盲刑又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不过,我并不打算要你的命……”吟浪眼中的赞许更胜了,“如果要杀你,刚才的那一滴水珠,就会滴落在你的头顶,或者心脏上。”
“你真的要放我走?”盲刑终于说话了。面对生死,没有人会真的不在乎。
“我青龙说话,岂有虚言?”吟浪骄傲地说道,“我不仅会放你走,还会回答你一些疑惑——不过,我有个条件。”
盲刑静静地听着,他心里清楚,自己想要提高,没有什么,是比吟浪的答案更重要的。
我的条件很简单:“把铁盒还给这个小朋友,作为回报,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说着,吟浪伸手指向了斩玉。
“我不会要求你马上做出选择,你可对比下铁盒和我的答案,哪一个对你更重要。”吟浪的语气很自信,他料定了盲刑会放弃铁盒,选择提问。
果然,盲刑毫不犹豫地掏出了铁盒,抛给了斩玉。
这时,斩玉做了一件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伸手接住铁盒,径直走到盲刑跟前,然后蹲下身躯,用手中的铁盒,去蘸取地上的血水——盲刑的血水。
整个过程,斩玉的眼睛都是盯着盲刑的,包括蹲下蘸取血水时。那眼神没有一丝感情,一如既往地没有感情。
当铁盒接触血水的瞬间,冒起了一缕青烟,铁盒竟然将地上的血水,都吸了进去。
斩玉没有转身走回来,而是倒退的——他要保证自己的目光,一直留在盲刑的身上。
“我需要你的一滴鲜血。”斩玉说话了,他这句话是对吟浪的说的,他也把铁盒举到了吟浪面前,但是他的目光,依然盯着盲刑。
吟浪没有疑问,更没有迟疑,左右大拇指的指甲,在食指上轻轻一划,便滴出了一点鲜血——那鲜血滴落在铁盒上,冒起一股青烟,消失了。
就在这一瞬间,盲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空洞可怖的黑眼眶望着斩玉手中的铁盒,竟放出了精光,似乎想要重新夺回铁盒。
接着,盲刑的“目光”落在了吟浪身上,他立刻放弃了夺铁盒的念头。
或许,吟浪的回答,比那铁盒更有用。
或者说,想要夺取那铁盒,有的是机会,而吟浪的回答,恐怕只有这一次。想到这里,盲刑不再理会那铁盒,也不再理会斩玉那平静地目光,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掌握的是‘坎水元’的力量,你并没有掌握‘乾天元’的空间力量,为什么我的莲花明明穿透了你,却伤不了你,而你的水滴,却能伤害到我的身体——要知道,我的身体与你们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空间。”
吟浪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你问的问题,果然与我猜想的差不多,我没有看错你。你还记得我刚才出招时,说的那一段关于‘水’的诠释吗?”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无形胜有形,以无势胜有势,以无力胜有力,水流不争高下,随势而势,你躲不开的……”盲刑重复了一遍吟浪的话,说道,“这就是你刚才说的话,我相信我记得一字不差。”
“你果然是个有心人,不过,这一段话,对学习‘坎水元’武学的人来说,确实大有裨益,而对你盲刑来说,却没有一点用处。”吟浪笑吟吟地说道,“你再想想我其他的话呢?”
几乎没有丝毫的停顿,盲刑便复述了吟浪的话:“你‘八卦境’的空间力量,在‘四象境’面前,无异于图画上的风景。图画上的猛虎再厉害,也敌不过一个没断奶的小孩……”
“对,这便是我要给你的答案。”吟浪说道,“我还告诉过你,无论再真实的莲花,于我而言,也无非是画上的风景。换句话说,你的所有一切,在我眼中,都是没有生命力的……”
“可你还说过,我已经有了初步创造生命的能力……”盲刑不假思索地接口说出了这一句,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愣住了。
有一道亮光炸响在脑海,盲刑怔怔地说道:“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吟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果然悟性极高,我没有看错你。”
盲刑并没有半点的骄傲神色,平静地说道:“不过,既然你答应了给我一个答案,我还是需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以免我有所遗漏和偏差。”
青龙吟浪笑了,笑得很自然,很开心:“不错不错,对武学极度狂热,又极度认真,实在有我当年的影子,这也是我不杀你的原因。刚才我说果然没有看错你,身为‘八卦境’中人,在面对我‘四象境’时,还能有所动作,这种境界,是我吟浪今生所遇的第二次……知道第一次是谁吗?”
吟浪没有等盲刑回答,自己便说出了答案:“那第一次,便是我吟浪自己。当时的我和现在的你一样,身处‘八卦境’的极峰,面对的却是早已进入‘四象境’的朱雀……”
吟浪的声音兴奋而骄傲:“盲刑,今天的你,创造了与当年的我相同的奇迹,出于爱才,我不杀你,我会像朱雀点拨我一样点拨你。你不知道的,不等于没有,你不了解的,不等于虚无。你听好了……”
吟浪说到这句话时,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专注地听起来。特别是躲在暗处的龙家人,他们明白,吟浪接下来的话,或许是自己一辈子梦寐以求的无上修炼法门。
斩玉的目光虽然还在盲刑身上,但是他自己也明白,他的心,已经完全放在吟浪吐出的每一个字上。
吟浪望着盲刑,眼光颇有些兴奋:“我是龙族的,属于‘坎水元’。但是不同境界的水,却是截然不同的。大千世界的江河之水,利万物而不争,无欲无求,河道弯曲,水便弯曲,河道止流,水便止步,它顺流而下,生命的轨迹,不过是一条从源头到终点的曲线……”
“而‘八卦境’中的水,不再是自然之水,变成了‘坎水元’的武者控制的水,它随着武者的意念,或攻击,或防御,或静止,或飞腾……此时的武者,就像是一位画师,而‘水’,便成了画师手中的颜料,越高明的画师,画出的画越加精致。此时的‘水’,便是那图画上美丽的风景……”
说到这里,吟浪停了下来,他要给所有能听到这番话的人,留够充足的思考时间。结果,第一个轻轻点了一下头的,却是斩玉。
吟浪正想接着讲下去,盲刑却先开口了:“当进入‘四象境’,图画中的水,便从平铺的画纸上流了出来,成为了有生命的水——我说的,对吧?”
“孺子可教也。”吟浪不禁鼓了几下掌,说道,“不过那水却不是平行流出,而是从画面上升腾。此时这滴水,已经来到了现实的空间,它能看到自己的来处,那一幅画,也能看到放置那幅画的条案,更能看到这大千世界的每一个事物。”
“换句话说,进入了‘四象境’的水,看一切,都是一副图画。”吟浪耐心地解释道,“如果还不好理解,你可以想想‘画龙点睛’的故事,八卦境,是刻在石壁上的龙,而四象境,是点上眼睛后,破壁飞去的龙……”
似乎吟浪的讲述,完全印证了盲刑内心的想法,他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说,你就是那条破壁的龙,而我却依然还在石壁上。”
“是的。”吟浪说道,“无论你的莲花绽放得多么巨大,花瓣有多么锋利,都只是在石壁上延伸,而我却在空中冷眼看着你,就像欣赏一幅创作中的风景画。正如我刚才所说,你‘八卦境’的空间力量,在‘四象境’面前,无异于图画上的风景。画纸上绽放的莲花,又怎能伤得了手握画笔的画师?图画上的猛虎再厉害,也敌不过一个没断奶的小孩……”
从盲刑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完全理解了吟浪阐述的意境,以至于吟浪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所以我所有的莲花,都在你的画中,我创造的所有空间,也在你的画中,无论我怎样变化,都只是你画中的风景……”
“所以我只需要一滴水,滴落在画纸上,就能要了你的命。”吟浪望着盲刑,说道,“我最终没有杀你,就是因为你虽然身处八卦境,却能从画纸上伸出一片花瓣来。”
“那么,我要怎样,才能完全走出画纸?”盲刑的语气急切而焦灼。
“你想要成为那条点睛的龙?”吟浪笑盈盈地说道,“我虽然知道方法,不过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沉着冷酷如盲刑,此刻脸上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更别提一旁暗处的龙家人。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盲刑为什么不直接问这个问题。所有人都默默地埋下了头去,陷入无限的失望中。
盲刑也在后悔,自己为什么在提问时,不考虑得再深入一些。但随后他就释然了:如果没有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自己绝对想不到问第二个问题。
“如果,嗯,我是说如果……”吟浪似乎很满意这种局面,自己掌控一切的局面,“如果你愿意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的话,我会考虑解答你的第二个问题。”
这句话,又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火种。
第五十六章:云锦天衣
“这世间,还有达到四象境的人吗?”雷落努力控制着自己澎湃的思绪,小心翼翼地用一个个问题,去了解那个自己完全无知的世界。
白虎凌啸回答道:“每一个种族的族皇,以及守护人族的四象,都达到了‘四象境’,四人中,青龙吟浪对四象境理的解最为深刻,因为龙族,天生聪明。”
兽皇凌啸的话,已经把雷落和莞尔,带入了一个光彩陆离,弹剑高歌的世界,这个世界似乎离自己太远,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又似乎离自己很近,触手可及。
这种现实与玄幻的疏离,让人感觉总是那么的不真实。
“凌啸前辈,并不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事情太过离奇,我和莞尔实在是……实在是一时难以接受。”雷落真诚地说道,“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先了解清楚,还望……”
“多说无益!”凌啸打断了雷落,严肃地说道,“其间种种,牵涉了太多历史,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不知道的,也会给你个方向——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雷落还没有想好问题,莞尔却跨前一步,笑盈盈地望着凌啸,微笑道:“那就告诉我,玄黄和霓裳为什么要转世吧,他们是老死的,还是被人给打死的……”
兽皇凌啸似乎天生就对这莞尔有一种畏惧,面对莞尔的目光,那凌啸居然别过头去,强装镇定:“呵呵呵,小丫头你真不走运,这个问题,恰恰是我不知道的部分。”
“你……你……你怎么……”莞尔“你”也半天,终于还是“你”出了一句话,“你说过不知道也要给我们个方向的……”
凌啸还是不敢转过头来:“我们‘四象’的使命,只是守护人族历史上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关于你们人族的历史,实在难以奉告。不过,你们去找这几个人,可以了解个大概:第一个:玄黄的兄弟——玄青;第二个:青龙使徒——龙家的龙太爷:龙隐;第三个:‘皇权三卫’的师傅,老妖精——止雨。”
这些名字,对莞尔来说,倒没什么,但是对于雷落而言,无异于一声声惊雷。玄青老师已经在斩家山庄和伤刑对战时去世,自己也不可能从他身上问出什么来了。想起玄青老师的音容笑貌,雷落心中不由一阵伤感。
至于龙家的龙太爷,雷落却是有些印象的,这个印象来自羽老。
雷落在羽老的指点下,制成了“星耀弓”,虽然做弓的木材是上等,但是少了一根绝佳的弓弦。羽老告诉雷落,想要弓弦,只有到一百多里外卧龙场的龙家去借。可是一来太远,二来没有必要,雷落便渐渐把这事给忘记了。
现在想来,这龙太爷——龙隐,恐怕就住在羽老说的卧龙场吧。
第三个人——止雨,虽然雷落没有见过,但是凭雷落和止忧的关系,想见一见,应该也不难。
想到这里,雷落似乎有看到了一丝曙光。
“那么凌啸前辈,你刚才说了之所以甘愿守护这个水晶棺材,是因为想得到修炼的无上法门。我能问问,你完成使命后,怎么获得这个‘无上法门’呢?”雷落猜想,这凌啸恐怕是被别人派到这里的,生怕自己的问题又触及了凌啸的“面子”底线,问出了口,心中却颇有些担心。
哪知凌啸的反应却大出人意料,他转过头来,望着穹顶的“星空”,肃然道:“我凌啸一生骄傲,从不服人,但是我却要感谢那个把守护任务交给我的人。我完成任务,他自然会把修炼的无上法门传给我——别问他的名字和身份,凭你们的层次,根本无法理解他是怎样的存在……”
兽皇凌啸,堂堂四象之一的白虎,此刻脸上流露的,竟是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敬仰,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令这骄傲的白虎折服?
“好,我不问他是谁,但是请您告诉我……”雷落的声音异常地坚定,“这水晶棺里,到底装着什么?”
“嘿嘿……”凌啸从无限的敬仰中回过神来,尴尬地一笑,“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莞尔很是生气,对着凌啸愤怒地吼道:“你守护了几千年的东西,你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你这守护者怎么当的?”
凌啸果然是怕极了莞尔,喏喏说道:“我的使命就是守着水晶棺材等你们来拿走里面的东西,至于里面有什么,我又不稀罕,干嘛要管……还有,小丫头,别以为我怕你的前世霓裳,就会怕你,告诉你,我……我……不怕……你……”
当说到“我不怕你”几个字时,凌啸发现莞尔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栗从心底冒出,再也无法掩饰,只有几个字的话,也因为恐惧而说得断断续续。
“我们拿走里面的东西,你就离开了?”雷落看着凌啸的样子,实在很是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努力憋着,“以后都不回来了?莞尔会想你的。”
凌啸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窘态,索性不再说话,趴在地上假寐起来。无论莞尔和雷落说什么,也不再答应。
雷落和莞尔,终于站在了水晶棺的两边,终于站在了历史的面前。
其实二人早应该揭开这水晶棺材的,问了凌啸那么多的问题,迟迟不愿意去揭开这水晶棺,不过是内心的一种抵触和恐惧罢了。
雷落总感觉,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但是,躲不脱。
预防开棺时有什么危险,雷落示意莞尔躲远一些,莞尔拒绝了。那坚定的眼神,在传递着“同生共死”的意念。雷落心里一暖,不再说什么,将双手按在了水晶棺上。
就在接触水晶棺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这个水晶棺,打不开。
如扎根于大地的千年巨松,如嵌入山壁的无涛古石,这水晶棺给雷落的感觉,是亘古永远。
似乎自己掌下按着的水晶棺,便是整个世界。这股庞大的力量,雷落自然打不开。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变化,来自莞尔的双手。
当莞尔也把双手按在水晶棺上时,从水晶棺里猛然涌起一股巨大的牵引之力,开始疯狂吸取两人身上的力气。雷落只感觉体内的雷元,竟在瞬间被那水晶棺吸得干干净净。
“莞尔体内可没有雷元!”想到这个问题,雷落赶紧抬头看了看莞尔,莞尔却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就在这一瞬间,水晶棺发出了轻微的雷鸣声,一团电光绕着水晶棺闪耀起来。
那凌啸也被这一幕所吸引,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晶棺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电光闪耀中,雷落轻轻一推,水晶棺材的盖子,滑开了。看来这水晶棺就和上面的石门一样,只有莞尔和雷落两人联手,才能打开—其实这一切,何尝不是专门为二人设计的局面。
望着水晶棺里的东西,莞尔和雷落不禁瞪大了眼睛,连凌啸这种见多识广的前辈,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因为,这水晶棺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团如皓月般的光芒,在水晶棺里闪动着。
这光芒就像是实质化的光线,并没有光源,但是它却依然闪耀,就像是一团闪闪发光的云雾,在那水晶棺材中自顾自地招摇着。
大家都呆住了,特别是凌啸,凌啸内心不禁打起鼓来:难道自己几千年的守护,竟然守护者一个空箱子?
雷落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伸手去那蓝幽幽的光芒处抓了一把——自然什么都没有抓住,光怎么能抓得住。
凌啸的失望更加明显,忍不住垂下了头。
这时,莞尔却显得凝重起来,她望着那团耀眼的光芒,眼神开始迷离起来,那团蓝幽幽的光芒对莞尔似乎有着庞大的吸引力,莞尔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朝着那团光芒抓了过去……
历史,往往就是在这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
莞尔这一抓,竟把那蓝幽幽的光芒,抓了出来。
那光芒在莞尔的手上愈发闪亮,竟像是流水一般流淌开来,从莞尔手上倾泻而下。所有人都呆住了,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就那么呆呆地望着那团光芒,越流越宽……
终于,光华一闪,那团光芒开始凝固,成型——凝成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绿纱衣。
“嗷……”凌啸望着莞尔手上的纱衣,发出了凄烈的吼叫,似乎是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物一般。凌啸望着纱衣不停地后退,整个身子都靠着山壁,瑟瑟发抖,样子真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猫。
那纱衣绿得透明,如那盛夏的湖水般随风荡漾,给人一种超越尘世的美感。纱衣上几穗蓝绸,飘飘拂拂宛如初春的杨柳。
如此美好的事物,那凌啸怎会如此惧怕?
望着这别致的纱衣,莞尔的眼神炽热起来,双手一抖,把要把那纱衣披在身上……
“慢着!”凌啸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威严,“我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的东西,竟然是这件纱衣。小丫头,这件纱衣你可穿不得。”
“我为什么不能穿?”莞尔穿衣的动作被凌啸打断,心中很是不乐,怒气冲冲地问道,“难不成我穿上它,会变成你最害怕的那个人?”
“我承认我害怕霓裳,但是你绝不可能变成她。”凌啸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只是,你若穿上这件纱衣,就要承受你绝不可能承受的压力……”
雷落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立刻伸出手去抓莞尔手中的纱衣,哪知却抓了个空,双手从那纱衣上穿了过去——那纱衣对雷落而言,还是一团光芒而已。
这一变故,让雷落心念电转,赶紧对凌啸说道:“还请前辈说说这纱衣的来历,也好让莞尔心里有个准备……”雷落试图用这种方式转移莞尔的注意力,谁知道那纱衣穿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凌啸整理了一下思绪,望着莞尔手上的纱衣,慢慢说道:“你们人族有个‘织女’的传说,你们可曾听过: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女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许一年一度相会。”
凌啸的语气越发严肃:“小女子,你手中的纱衣,便是织女织的那件:云锦天衣!”
第五十七章:天衣无缝
听得“云锦天衣”四个字,莞尔和雷落都呆住了,不是震惊于那纱衣美丽的外表和它神奇的来历,而是震惊于——凌啸说的是一段传说。
历史和传说,是不同的。历史是由人创造,由人记录并流传后世;而传说,大都是人们的杜撰。莞尔手中拿着实实在在的纱衣,可凌啸却说这纱衣来自一段神话传说。凭凌啸的身份和见识,绝无开玩笑或说谎的可能。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莞尔手中的纱衣,真的来自传说。
这怎么可能?
不用说出来,凌啸自然明白两人的疑惑,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望着莞尔,以及莞尔手中的纱衣,平静地说道:“历史与传说,不过一线之隔而已。一个人做出了杰出的成就,自然会名垂青史,若他所做之事超出了世人理解的范畴,那便是一段传说了……”
“这世界真的有‘神’的存在?”这是雷落在巨大的震惊中问出的问题,“世界上真的有‘神’?”
“‘神’自然是有的,其实‘神’也是人,只因为他做到了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成为‘神’!”凌啸无限敬仰地抬头望着穹顶的星空,似乎众神就在那片星空里,“只不过,神却不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太小,容不下神的伟大。”
雷落被凌啸的情绪所感染,语气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那天帝之女,也就是‘织女’,她便是一位‘神’吗?她为何织成这件‘云锦天衣’?您说莞尔若穿上这‘云锦天衣’,就要承受她绝不可能承受的压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压力?”
雷落的话,无形中已经说明,雷落相信了“神”的存在。
凌啸回答道:“那织女是不是一位神,我确实没见过,但是‘云锦天衣’的故事,却在寰宇世界广为流传。传说,只要穿上这件‘云锦天衣’,就能获得无上的修为,万人莫敌。但是,这‘云锦天衣’只要穿上,就不可能再脱下来,而且,再没有人,能靠近穿着这件衣服的人。换句话说,穿上它,就注定了,孤独终老,孑然一身。”
莞尔和雷落,被彻底怔住了。莞尔一声惊叫,将那“云锦天衣”扔回了水晶棺材中。那“云锦天衣”一离开莞尔的手,便又化作一团光雾,在水晶棺中浮游飘荡着。
“这一切,是真的吗?”雷落颤声问道,“这一切,你怎么知道?”
刚问完,雷落自己便找到了答案。
这一切,自然是真的,这件“云锦天衣”,先前必然是穿在那霓裳的身上。通过凌啸的表现来看,凌啸真正怕的,不是霓裳,而是穿着“云锦天衣”的霓裳。
凌啸没有回答,他就那么深沉地望着水晶棺,望着里面的那团闪耀的光芒,呆呆出神。
最茫然无助的,是莞尔。她望着雷落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凄凉、渴望和无助。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一切,这如真如幻的一切。
凌啸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莞尔陷入在无边的无助中,唯一还能思考的,是雷落,也正是雷落,用一句话,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莞尔,我们回去吧。”雷落绕过水晶棺,牵起了莞尔的手,“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雷落的手,温暖而坚定,似乎给了莞尔无比的安危。莞尔望着雷落,眼泪扑簌簌淌了出来。
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这是一种“舍”的境界,一种“放下”的胸怀。莞尔心里明白,若不是自己对霓裳的力量心存幻想,若不是自己心中有贪念,绝不会陷入这**中无法自拔。
直到雷落一只手牵着莞尔,一只手扶着莞尔的肩膀,莞尔才瞬间醒悟过来,自己为什么有**。
因为莞尔想要配得上雷落——这个问题莞尔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它却如草根一样扎根在莞尔的心中。
这些日子的遭遇,莞尔深刻感受到雷落身上的力量和秘密。特别是竹溪湖山顶,雷落踏出“震雷演卦步”的瞬间,莞尔所有的少女情怀,都被雷落的英姿点燃了。
但是莞尔害怕,她害怕雷落越来越强大,害怕自己会拖累雷落,害怕面对雷落时,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所以在面对“云锦天衣”的时候,莞尔才会那么急切——因为莞尔有**。
“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这是雷落对莞尔的劝说,也是对她的保证。
莞尔望着雷落的眼睛,明白了一切,想通了一切,然后,傻傻的笑了。她从雷落的眼睛里读到了雷落的决心。
雷落轻轻擦去莞尔的泪水,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朝着对面的石阶,走了过去。他们走得那样坚定,那样轻松,那样无牵无挂。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无欲无求,便可以无所畏惧。
“哎,傻丫头,傻孩子,躲不了的。”望着两人的背影,兽皇凌啸无奈地摇了摇他那硕大的兽头。
宿命是什么?宿命是一种轮回,无论千百世的轮回,必然走向同一条道路,这便是宿命。宿命自然是逃不了,躲不开的。
但是此时的雷落和莞尔,沉浸在无边爱意中的两人,又怎能体会到这一点?
两人边走,边不忘深情的对视,凌啸的话,他们根本已经听不见。
踏上石阶,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那巨大的石门边。两人又是相视一笑,把手贴在了石门上,咔嚓咔嚓的摩擦响起,石门打开了。
雷落牵着莞尔,踏上了盘旋往上的石阶,雷落知道,石阶上面,就是“牵引乾坤”,虽然被进来时雷落已经破了它,但想必现在恐怕又已经凝聚了。
那股力量会把自己和莞尔送到“木龙八卦阵”的边缘……至于怎样从“木龙八卦阵”出去——到了再说吧,总会有办法的。
可惜,宿命并没有给雷落“想办法”的机会。
和雷落猜想的一样,头顶“牵引乾坤”的黑雾果然又凝聚起来。两人刚一踏入“牵引乾坤”,便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和牵引之力传来,雷落能很明显地感知力量的方向,也能很从容地躲避,可是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想出去,和莞尔一起出去。
巨大的力量一牵一引,雷落已经站在了构成“离卦”的巨树旁,可是——莞尔不见了。雷落猛然转身,大喊着莞尔的名字,疯狂地围绕着这巨大的阵型奔跑起来——他希望莞尔只是被传到了另外的卦形边。
整个木龙八卦阵,都没有莞尔的身影。
“傻丫头,傻孩子,躲不了的。”凌啸的话犹在耳边,手足无措的雷落,想到了一个可能,唯一的一个可能。于是,雷落又一次躲开“牵引乾坤”的力量,走下盘旋的石阶,来到了巨大的石门旁。
雷落慌忙间将手按在了石门上,石门开了——莞尔正流着眼泪,站在门背后,举着双手,茫然无助地看着雷落。
一问之下,雷落才知道,莞尔竟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回了水晶棺旁。当莞尔慌慌张张跑过甬道,把手贴在石门上的同时,雷落恰好也贴上了自己的手。
“宿命难违,傻丫头,傻孩子,躲不了的。进来吧!”凌啸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多了一份沉重,多了一份心疼。
又一次站在水晶棺前,雷落和莞尔都明白了,就是这“云锦天衣”的力量,将莞尔拉了过来——无论多远,无论多久,莞尔再也躲不开。
望着凌啸,莞尔已经没有了先前淡淡的笑意。她似乎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又一次抓起了水晶棺中的“云锦天衣”。
“我绝对不会穿上这件衣服的。”莞尔对凌啸说道,“请告诉我,不穿的前提下,我怎样才能找回我原来的生活,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原来,最美的,不过是最初的生活,最难忘的,不过是最初的人。
凌啸的回答虽然绝望,到也给了莞尔和雷落一丝希望:“世间异宝,都有灵性,从今往后,这‘云锦天衣’注定如影随形。当年霓裳也和你一样,不愿意穿上它,那段日子,这云锦天衣,是缠绕在霓裳的手臂上的……”
“缠绕在手臂上?怎么缠……”莞尔的问题还没有问完,手掌上已经化作实体的“云锦天衣”,已经恢复成那团蓝幽幽的光芒,缠绕在了莞尔的右臂上。
莞尔心里想着刚才那实体的天衣,右臂上的光芒便又流到了手掌上,渐渐实体化。
这“云锦天衣”,真如凌啸说的,能和莞尔心意相通。
“难道,莞尔就这样带着这团光芒,生活在凡人的世界里吗?”雷落担心地问道,“世人会怎么看待莞尔?”
“看样子你们两个虽然是强者转世,毕竟还是对这世界陌生得很啊。”凌啸淡淡地说道,“凡人的生活,不过是画里的风景,怎能看得见神界的天衣?”
“画里的风景?”雷落和莞尔都抬起了头,望着凌啸。
“无法理解?”凌啸解释道,“你看那图画里的猛虎,样子虽然凶猛,可它却无法破画而出,它永远看不见画面外的世界,永远触碰不到画面外的风景。”
“就好像是你雷落。”凌啸进一步解释道,“你虽然已经不是凡人,比凡人高了一个层次,你也最多只是能看见那团蓝幽幽的光芒,无法把那云锦天衣,抓在手中。”
回想起刚才自己一把抓空,雷落明白了凌啸的话——恐怕这凌啸看雷落和莞尔,也是在看画中的风景。
“还有!”凌啸突然死死盯着雷落,严肃地说道,“那水晶棺内的东西,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里面必定还有一样东西,属于你,该你了。”
第五十八章:破壁之术
盲刑很后悔,后悔自己浪费了唯一的一次提问的机会。
“如果,嗯,我是说如果……”吟浪似乎很满意这种局面,自己掌控一切的局面,“如果你愿意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的话,我会考虑解答你的第二个问题。”
“我若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便教我走出画纸的方法?”盲刑兴奋地问道,“你真的愿意教我成为那只点睛的龙?”
吟浪点了点头,说道:“前提是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好,你问!”盲刑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无论这个问题是什么,都会如实回答。这时间,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吟浪的答案?
吟浪笑盈盈地望着盲刑那双空洞的黑眼洞,似笑非笑地问道:“我的问题也简单,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来抢夺人族的‘皇权铁盒’?”
“哈哈哈,果然不差,果然不错……”盲刑狂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盲刑的态度,让吟浪有些恼怒起来,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既然猜到了,就如实回答吧。提醒你一句,我随时都可以反悔的。”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让盲刑变得拘谨起来,毕竟是敌强我弱,毕竟是有求于人,如果对方愿意,随时会要了自己的命,有什么咽不下的气,等自己也成了点睛的龙以后,再来把这气撒出去吧!
古往今来,不论正邪,凡成大事者,无不是能忍之人。
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方能成常人之所不能成。盲刑自然是一个能忍之人。
“我来夺取这个铁盒,是为了打开伤刑从斩家夺走的人族重宝。”盲刑如实回答道,“我知道这个答案,肯定不是你所需要的最终答案,我还是一口气说清楚吧。”
盲刑的态度果然够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的态度不可能不好:“我和伤刑在‘乾天元’的修炼上,遇到了瓶颈,无论我们怎样努力,都无法再进一步。直到今天遇到你,我才明白,我和伤刑是达到了八卦镜的巅峰,无论再怎么努力,我和伤刑都是画上的风景。”
没有人说话,只有盲刑在述说,一五一十地如实述说,因为盲刑知道,自己肯定骗不了吟浪——画中的风景,自然骗不了赏画的人。
“终于有一天,生活在我天族‘禁地’里的先知召见了伤刑,告诉他,取得人族止家密室里的长盒子,就能得到突破的方法。这才有了伤刑在斩家山庄的潜伏。”
“伤刑遭遇了人族硕果仅存的高手——玄青,身受重伤,带着那长盒子,回到天族,可是那长盒子,人族口中的重宝,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说到这里,盲刑望了望斩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盲刑举起仅存的一只手来,指着斩玉说道:“‘禁地’里的先知终于找到了打开长盒子的方法,那就是——他手中的‘皇权铁盒’。”
“你们那位‘先知’可知道那长盒子和这‘皇权铁盒’种分别装着什么?”吟浪听到这里,来了兴趣,“他连那长盒子都打不开,难道又能打开这个‘皇权铁盒’?”
盲刑依然如实回答道:“这两个盒子里装着什么,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打开‘皇权铁盒’的方法,我恐怕已经知道了。”
“呵呵呵……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吟浪有些惊讶了。但最惊讶的,却是斩玉,从斩玉脸上细微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在乎问题的答案。
盲刑并不掩饰,回答道:“就在你把鲜血滴落在‘皇权铁盒’上的瞬间。”
“果然不愧是天族最杰出的人才。”吟浪赞叹道,“不仅观察入微,而且能忍辱负重,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我今天若帮了你,实在是在给寰宇世界种苦果——不过别担心,我吟浪言出必行,说了要解答你的问题,就一定做到。”
这一番话,几次转折,盲刑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其沉着镇定,常人实在不可及。
但吟浪却忽略了一个人的感受——斩玉。
斩玉本以为吟浪是来帮自己的,而今看来,这吟浪看待世间一切,不过是画上的风景,又怎么在乎自己父母的死亡?
斩玉很平静,无论吟浪最终怎么做,他都会很平静。
只有平静,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不过在解答这你的问题之前,我还是要告诉你。”吟浪盯着盲刑的眼睛,眼神颇有些严肃的意味,“就算你真的掌握了打开‘皇权铁盒’的方法,你最终也打不开它。不管是长盒子力装着的人族重宝,还是皇权铁盒里的东西,除开斩家的血脉,没有人能打得开。”
说最后一句话时,吟浪的目光集中了斩玉的身上。斩玉没有转头,脸上更没有任何变化,他的眼中和心中,除开盲刑,似乎再无其他。
“能不能打开盒子,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盲刑望着吟浪,说道,“凭我的直觉,我相信你的答案,比盒子里的东西更有用。”
吟浪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被人恭维,终究不是一件坏事。
“从画里走出来的方法,我们称为‘破壁之术’——取‘画龙点睛,破壁腾云’之意。”吟浪不疾不徐地说道,“想要掌握‘破壁之术’,你还缺了一把武器。”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了,盲刑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武器难道就是……”
“非也非也!”吟浪阻止了盲刑继续往下说,“盲刑,你绝顶聪明,很多事情不用我讲得太透,我告诉你你几个词语吧: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太阳之阳、太阳之阴!”
对于这几个词语,最先明白其意的,竟是龙太爷龙隐。当吟浪才说到“太阳之阳”时,龙太爷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随即,盲刑也明白了。
龙太爷领悟到“破壁之术”时,脸上还只是一层淡淡的微笑;而那盲刑,却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狂喜,仰天狂笑起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盲刑渐渐平静下来,“没想到,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和伤刑却视而不见,走了这么久的弯路。”
“其实,并非是你们视而不见,而是你们被世俗约定俗成的理念束缚,不敢越雷池一步罢了。”吟浪见盲刑领悟了自己的意图,也颇为高兴,“只希望,你去寻找那‘太阳之阴’的时候,别伤及无辜。”
盲刑整理了一下因巨大的冲动而有些狂乱的心情,对吟浪说道:“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不过,今日受你指点之恩,我盲刑却是要报的。天族盲刑在此立誓,今生不与龙族为敌,不杀龙族一人,若龙族有朝一日需要我盲刑的力量,我可为龙族出一次手。”
吟浪的脸色更为欣慰,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我也要向你保证一件事:你在‘破壁’之后,若敢在寰宇世界胡作非为,我一定第一个将你打回画中。”
盲刑似乎认定了吟浪此刻不会难为自己,张狂地说道:“我若‘破壁’,你青龙敢确定能打得过我?哈哈哈,走了走了,不虚此行啊不虚此行……”说话间,盲刑的身体又开始淡化起来,这次淡化得极为迅速,很快便要消失不见。
“斩家的小子,我可走了哈,不要太思念我。”盲刑的语气冷冽刺骨,让人感觉一股深深的恶毒,“青龙给了我一粒种子,叫‘破壁之术’,我也给了你一粒种子,叫‘仇恨之种’?我们就拭目以待,看谁的种子,先生根发芽,结出果实吧——小子,记住我先前送你的一句话,凡成大事者,必心狠,必手辣,必心中有恨,只有恨,才能把你推向武力的极致。哈哈哈……”
盲刑终于消失,狂浪的笑声也终于寂灭。只有地上血水中的断臂,还讲述着刚才的一切。
吟浪望着斩玉,若有所思,嘴唇动了几次,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却转过头来对着一旁的龙隐说道:“护龙使你听着,念你忠心守护之心,今传你‘回龙塔’二层的钥匙,望你勤加修炼,不辱我龙姓名声。”
说着,手一挥,便见一团水气包裹着一把龙形钥匙慢悠悠飞到了龙隐手中。
吟浪环顾四周,望着一地的砖瓦木屑,叹了口气说道:“千年守护,毕竟孤独,好不容易出来舒活舒活筋骨,却这么快就结束了,真是无聊,走了……”
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啸,又一次回响在龙家大院上空,在这声清啸中,“四象”之一的青龙吟啸腾到半空,一扭身,化作一条青光闪闪,张牙舞爪的青龙,腾着祥云,驾着彩雾,盘旋飞舞,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龙家人望着跃空的神龙,瞬间跪倒一片。龙太爷恭敬地跪在众人面前,深深磕了三个头,庄严地对夜空说道:“龙家人当以必死之心,必死之躯,护龙族无上荣耀。”
“龙家人当以必死之心,必死之躯,护龙族无上荣耀。”
“龙家人当以必死之心,必死之躯,护龙族无上荣耀。”
……
龙家上上下下齐诵着这庄严的誓词,直到夜空中再无半点青龙的影子。
从始至终,斩玉没有抬过一次头,甚至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他一直望着地上血水里盲刑的断臂。
此刻,斩玉终于有所动作了,他慢慢地朝着那断臂走过去,慢慢捡起被血水浸透的断臂,慢慢举起,送到嘴便,慢慢地撕咬起来。
一团团的肉被斩玉生生咬下,断臂的骨头在斩玉牙齿间摩擦着,血水从口中流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渗透到裤脚,斩玉很快成了一个血人。
斩玉很平静,平静地撕,平静地咬,平静地吞下,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眼中没有半点仇恨,有的只是一种平静,无声的平静。
他就那么慢慢地咬,慢慢地吞,直到那断臂只剩下森森白骨……
第五十九章:恨的力量
斩玉的一切动作,看起来是那么自然,就像是在吃一餐平常的午饭。直到他啃光盲刑的断臂,龙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止。
那场面,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有人能想到斩玉的自然和从容。那是一种极端地妖异,妖异到返璞归真,云淡风轻。
望着斩玉的样子,龙太爷龙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慢慢走到斩玉面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劝说斩玉放下心中的仇恨?还是鼓励他苦心孤诣为父母报仇?似乎都不恰当!还是斩玉打破了宁静:“龙太爷,先前我的言语多有失敬之处,还望包涵。你们龙家对我斩家的照顾,今生无以为报,若有朝一日,我斩玉有能力报恩,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这句话时,斩玉没有鞠躬行礼,甚至望着龙隐的眼睛都没有眨过。此时的斩玉,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龙太爷赶紧说道:“守护斩家,本就是我龙家分内的事情,斩公子不用客气……”
“那就请将我父母妥善安葬!”说罢,斩玉捏着盲刑的一截臂骨,转身往龙家大院外走去。
“斩公子,不知你接下来准备……”龙太爷自然是十分关心斩玉的安危,“准备去哪里?去干什么?”
“竹溪湖山顶,我看到过两个翼族的人,其中一个叫风鬼的,他体内是纯正的‘巽风元’,我要去借他几点鲜血。”斩玉面无表情地往大门外走,走到拐角处,斩玉停了下来,“龙太爷,希望能解答我一个问题。”
龙太爷恭敬地说道:“知无不言。”
斩玉想了想,说道:“既然龙家是我斩家的守护者,我想知道,那青龙吟浪,算不算龙家的人?”
斩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吟浪没有救斩玉的父母,斩玉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斩公子,我知道你心中的愤慨。”龙太爷解释道,“不过,吟浪确实不属于龙家,他的身份和地位,不知道比龙家高了多少。我龙家,只能仰仗点吟浪的鼻息罢了。”
“那他为何出现在龙家?”斩玉的语气依然没有任何感情,甚至稍不注意,都不知道他是在提问,“我绝不相信,他的出现是个偶然。”
龙太爷沉默了,不是因为他不知道答案,而是因为因为他不知道这个答案该不该告诉斩玉,龙太爷的内心在无比的挣扎着。
终于,龙太爷还是开口了:“在我龙家大院的背后,卧龙场的中心,有一座‘回龙塔’,塔有三层,最上面一层,封印着一个对人族来说,非常重要的事物。‘四象’之一的青龙吟浪,便是那事物的守护者。”
若是一般人,肯定会问那事物到底是什么。斩玉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龙太爷回答不出来。龙太爷连“回龙塔”的秘密都告诉了斩玉,如果他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必定会和盘托出,他却只说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物,足以说明他并不知道“那事物”是什么。——这是一个何其简单的推理。更何况,龙太爷刚才说过“知无不言”!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斩玉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龙太爷,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吟浪对你说了这样一句话:‘护龙使你听着,念你忠心守护之心,今传你‘回龙塔’二层的钥匙,望你勤加修炼,不辱我龙姓名声。’既然吟浪守护的是那重要的事物,不是我斩家,那么他赞你‘忠心守护之心’,自然就不是赞你守护我斩家吧?”
龙太爷如实回答道:“是。”
斩玉的语气依旧风平浪静:“那么,这是不是就说明了,你龙家真正守护的,是那‘回龙塔’,而不是我斩家。守护我斩家,只是你们一个顺带的行为吧?”
龙太爷低下了头,轻声答了一个字:“是!”
“呵呵……”斩玉笑得好平静,这两个字音,似乎是呼吸间被气息轻轻吹出来的,“吟浪还传了你‘回龙塔’二层的钥匙,看来你离成功不远了。”
说完这句话,斩玉迈步走出了龙家大院。他的语气一直很平稳,他的身姿一直和笔挺,他的表情一直很平淡,他的步伐,一直,很从容。
望着斩玉的背影,龙太爷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夜空说道:“盲刑,你那仇恨的种子,已经生根了。”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西岭雪山终年积雪,深山腹地更是人迹罕至,虽说人类的足迹,已经踏进了这片茂密的森林,但是这一片雪山腹地,却还是一片净土。
一座孤峰上,风雪漫天,站在顶部,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只见茫茫山原全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天地山川白成一片,似乎已不是人间。孤峰往前,是一片绝壁,像是一把快刀劈出一般,光滑干净,飞鸟难度。
斩玉正沿着绝壁的小路,向上踽踽独行。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件白衫,浑身上下,一片雪白。在这茫茫的雪原里,雪白的斩玉,似乎和山川融为一体。
斩玉走得很慢,但是步伐却异常地稳健。走了小半天,才登上绝壁,站在了一座茅屋前。
茅屋极其简陋,取材无非就是林中树木,但打扫得干净整洁,让人顿生亲切之感。茅屋的门只是虚掩,斩玉推门走了进去。
斩玉站在庭院中心时,茅屋里走出了一个老者。那老者站在堂屋的屋檐下,凝神盯着面前的斩玉。斩玉站在庭院的雪地里,纹丝不动,也不见说一句话。
冒着风雪而来的斩玉,脸已经冻得乌青,嘴唇发白,头上的点点雪花,都还未来得及擦去。
斩玉不说话,那老者也不说话。
斩玉仔细打量着这个老者,良久,似乎确定了什么事情,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古朴的铁盒。
“我虽然说不清楚原因,但是我知道,这个铁盒,只有交给你风鬼才是安全的。”说着,斩玉弯下腰,把那铁盒往雪地上一放,就要转身离去。
这个老者,正是斩玉要找的风鬼。
背对了风鬼,斩玉就要离去,却猛然一阵气血上涌,斩玉一张口,几点殷虹的鲜血,滴落在雪白的雪地上,宛如盛开的血莲花。
不,那地上的鲜血,本身就是血莲花,盲刑留在斩玉体内的,无形的莲花。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风鬼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你的伤……”
斩玉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说道:“伤不碍事,我只求我斩家古墓里的刻纹,都是真的,我只求你们翼族的人,真是我斩家的朋友。”
说完,头一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茫茫风雪里。
面对雪地上那神秘的铁盒,风鬼的表情依然平静。随意伸手一抓,那铁盒便像是被一团风包裹着一般,飞到了风鬼手中。
风鬼起身踱步进屋,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铁盒。
面前火盆中的炭火跳动着,映照着风鬼那严肃的脸,显得神秘而庄严。
这铁盒好生奇怪,说是铁盒,只是样子像罢了,那触手温润的感觉,绝对不会是铁那么简单,但是风鬼却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金属。
这铁盒做得极为精巧,六面都缠绕着庄严的祥云,厚重的气息似乎是来自远古。让人不解的是,这盒子上看不到一丝缝隙,更不知道该如何打开。风鬼凝视着铁盒良久,终于咬了咬牙,从身上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割破了手腕,让自己温热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到那铁盒上!
鲜血刚一接触铁盒,便冒起一丝青烟,继而消失得干干净净,那情景,就像是一只贪吃的怪兽,在品尝鲜血的味道。
鲜血滴落在铁盒上的瞬间,已经走到下山路口的斩玉猛然抬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斩玉扭身望着半山的一条溪流,在冰天雪地中,这溪流里居然流淌着雾气腾腾的溪水。溪流的源头,是一口温泉,温泉旁一株碧绿的小树挺拔地生长着。
“止战,我该去找回你的‘止战牌’了,你逍遥了这么久,该回家了。”说完这句话,斩玉一扭身,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行去,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莞尔想要逃避,想要避开那件“云锦天衣”,但是她避不了。那“云锦天衣”就像是有灵性一般,认定了莞尔,化作一团幽幽蓝光,缠绕在莞尔的右臂上。
“穹顶”上的稀世珍宝,本是映射着水晶棺里的蓝光,才如此熠熠生辉,现在那蓝光缠绕在了莞尔的右臂,莞尔便成了光源。
光芒向四周发散,珍珠宝石又将那些光线反射回来,莞尔就像是星空中的皓月,美得不带半点烟火气息,雷落一时竟看得痴了。
“还有!”凌啸突然死死盯着雷落,严肃地说道,“那水晶棺内的东西,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里面必定还有一样东西,属于你,该你了。”
“还有东西?”雷落忍不住朝那水晶棺内看了一眼,里面的“光芒”已经被莞尔捞起,现在这水晶棺里空空如也,哪里还看得见半点东西。
“先前我已经在这水晶棺里抓过……”雷落本想说自己刚才那一抓,什么都没有抓到,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一抓,没有触到水晶棺的底部。
于是,雷落再一次把手深深地伸进了水晶棺中,果然有东西,雷落抓住那神秘的事物,想要拿出来,却发现异常沉重,于是默一运力,体内的“震雷元”开始往手掌上汇集,手中抓住的事物,竟然对“震雷元”异常敏感,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疯狂地吸收雷落体内的雷元。
雷落心里一急,狠命一提,把那东西提了出来——这一提,也把人族的历史,摆在了眼前。
第六十章零:凤舞九天
雷落将那事物提出来的瞬间,那事物几乎还是半透明的状态,看不真切。就在这一瞬间,雷落体内的“震雷元”几乎已经被那神秘的事物吸干,终于力竭,手一松,那神秘的事物跌落在了水晶棺旁的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事情来得好突然,连凌啸都还没来及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它便又消失了——一离开雷落的手,它便消失了。
莞尔好奇地在地上摸索起来,一寸一寸地方摸过去,什么也没有摸到。
可是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那东西必定就在地上。
“凌啸前辈,你和我都能看见莞尔臂膀上‘云锦天衣’化作的蓝光,可是……”雷落望着凌啸,不可思议地问道,“可是我现在看不见这个跌落在地上的东西,前辈你能看见吗?”
凌啸似乎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一般,沉思了良久,才挤出三个字:“看不见!”
雷落朝凌啸走了一步,真诚地说道:“这东西疯狂地吸取我体内的力量,我不敢再去拿它,前辈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我一定触摸不到它。”凌啸回答道,“这东西的等级,一定比我还要高。很难想象,连进入‘四象境’的我,都看不见的东西,是属于哪一个层次的……”
凌啸望着空空如也的地面,无限神往地说道:“这或许就是我辛苦几千年,努力想达到的层次吧。”
雷落见凌啸的模样,不由深受感染,心中产生了一股无限豪迈的情愫,问道:“凌啸先辈,你确定这东西是属于我的?”
凌啸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自己想想看呢?”
雷落怔住了,不是吗?进“木龙八卦阵”,破“牵引乾坤”,开封印石门,移除水晶棺材的盖子,抓出棺内的事物……这一切,或者其他任何人,估计都做不到。
特别是刚才那一抓,如果这东西不属于雷落,雷落绝对不可能将它提出来。
凌啸看着雷落怔怔发神的样子,提出了一个设想:“你就用手去摸着它吧,不要动用雷元的力量。”
于是,雷落蹲下了身子,将手慢慢往那片空地伸去。手还没有接触地面,雷落便先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硬物——依然看不见。雷落慢慢移动自己的双手,想摸索出这东西的大概形状,约莫摸索到一半时,雷落心中忽然一动,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它?”
莞尔和凌啸目不转睛地看着雷落的手,依靠手的走势,来判断那到底是什么。当雷落摸索完站起身来时,莞尔展颜一笑,乐呵呵地说道:“雷落,你好像在画一只鸟!”
雷落没有理会莞尔,这是他这么久来,唯一一次没有理会莞尔的话。
因为这地上的东西太神秘,因为那看不见的事物,似乎一直就在雷落的脑海中。当这个神秘事物的整体轮廓,完完整整出现在雷落的脑海中时,雷落灵魂深处的一丝记忆,被唤醒了。
雷落笔直地站在水晶棺前,双眼凝视着空白的地面,慢慢闭上眼睛,慢慢运起气来。这一运气,胸口的阳流开始下流,丹田的阴流开始上汇,阴阳互汇,纠缠吸引,雷落体内的“震雷元”开始澎湃激荡起来。似乎入定的雷落,表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体内却是雷声隆隆,电光闪闪。片刻后,雷落睁开了眼睛,双眼中透露出一股精锐的光芒。
再次望着地面,雷落伸出右手,慢慢探身下去……
莞尔对于雷落不理会自己,颇有些生气,正想撒撒娇,说点什么,凌啸立刻出言阻止:“别打扰他,他似乎找到了拿起那事物的方法。”
莞尔不是个无理取闹,不懂事的女子,立刻把想说的话都收了回去,一瞬不瞬地盯着雷落即将触摸的那片空地。
雷落的手又一次接触了那神秘的事物,慢慢弯曲五个指头,把某样东西握在了手中。那东西异常沉重,雷落还是无法举起,于是尝试着利用一些雷元,往手掌上汇集。
雷落用力相当小心,以防再次出现雷元被疯狂吸收的情况,当雷元一涌上手掌,手中握住的东西便像是一头饥饿的巨兽张开了嘴,不顾一切地把猎物往嘴里塞。这一瞬间,雷落的手握住的地方,显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雷落立刻松手,站了起来。那东西是什么,依然不得见。
然后,雷落又探身下去……
这样的尝试,雷落进行了不下百次。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雷落的表情却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次数的增多,越来越兴奋。
莞尔和凌啸也没有半点的不耐烦,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见证一个奇迹,一个人族历史上重要的时刻。
终于,雷落没有再站起身来。雷落终于找到了雷元利用的平衡点。
若雷落不利用雷元,根本无法拿起这神秘的事物;若这个事物不吸收雷元,也根本不会显露他的样子——雷落要做的,是将这神秘的事物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变成自己手的延伸。
雷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直觉告诉他就是该这样,这股直觉从何而来,雷落说不清楚。这就像是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你说不清楚一样,这是一种直觉。
其实直觉从何而来,这个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雷落成功了。
雷落控制着自己体内的雷元,慢慢往那神秘的事物上流去,当那事物要疯狂吸收时,雷落能及时收回自己的力量,当它又要变得透明时,雷落能恰到好处地传过去一丝雷元……
最终,雷元灌注了那事物的每一寸地方,雷落能感受到雷元在那事物体内的平缓流淌,那事物终于显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雷落伸直了手臂,慢慢举起,慢慢举起,终于举上了头顶。
莞尔说得对,雷落在画一只鸟!
雷落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切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这场梦却又是那么真实。
鸢雷花树,峭壁洞穴,里面神秘的刻字和图画,雷落还记忆犹新:“右边的洞穴,用犀利的笔锋,刻画着一张弓,一张好漂亮,好威武,好霸道,好别致的弓。弓的两端就像是传说中凤凰的羽翼,整张弓就好似一支浴火重生,涅槃飞舞的凤凰。看着那精致到让人眩晕的神弓,雷落不由得痴了……”
那石壁上刻着的弓,此时此刻,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雷落手里。雷落体内的雷元,正在如涓涓细流般渗入弓内,弓的样子,便完完全全呈现在了大家面前。
好漂亮,好别致,好威武霸道的弓。
说漂亮,漂亮在它整体的造型,宛如一只振翅高飞的烈焰凤凰,两只翅膀轻盈舒展,呈流畅的弧线,构成了弓臂,前飞的凤喙突出,凤尾后延,便成了弓柄。整个造型轻盈灵动,乍一看,根本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凤凰。
说别致,别致在细节。羽翼上的每一根翎毛,凤喙的弯曲,尾翼的舒展,都细致到了极点。特别是凤头上雕刻的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有一道精光从凤眼射出,直达你的心底。
说威武霸道,在于它给然的感觉。这无限精致,无限流畅的弓,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不看着它还好,目光一落在它身上,便会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股压力,不同于凌啸身上的王者风范,不同于任何一种高不可攀的威严,而是一种不怒自威的风范。
这种风范,不用它吩咐你做任何事情,你便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用它做任何安排,你便会身先士卒肝脑涂地——这是一种风范,一种天生的风范,王者风范。
雷落维持着自身与弓的一种平衡,笔挺地站立着;莞尔注视着雷落手中的弓,陷入巨大的震惊不可自拔。
良久,凌啸终于打破了沉静,说出了一句晦涩难懂的话:“生于混沌未解,灭于天地玄黄,灵魂涅槃,眛火淬锻,遨五湖四海,潜**八荒,历地藏尽处,游九霄无涯——果然是一把好弓。”
“你识得这把弓?”雷落依然笔挺站立,抬头望着手中的长弓,“你刚才的说辞,是自己有感而发,还是别处听来的?”
凌啸凝神注视着雷落手中的长弓,肃然道:“刚才这段说辞,出自一位先人之口,他是在与这把弓的主人决战时,说出的这句话。”
“这位先人是谁?这把弓的主人,又是谁?”雷落维持着固定的姿势,问出了两个重要的问题。
“我之所以称呼他为先人,就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在与这把弓的主人决战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寰宇世界就再也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凌啸无限神往地说道,“至于这把弓,和他的主人,我却是认识的。”
雷落没有再问问题,他知道凌啸会自己说出来。他知道凌啸在酝酿好自己的感情后,会自己说出来。莞尔依然目不转睛,依然神情专注,她似乎能从这绝世无双的神弓中,看出历史的印记。
凌啸终于开口了:“对于弓的主人,或许你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是的,弓的主人,便是人族的雷皇——玄黄。不然,凭你雷落,怎么可能举得起这来自神话的长弓?”
“至于这把弓的名字……”凌啸的语气愈发庄严肃穆,“得从凤凰的传说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