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美人炼狱
“亲我……”温柔到化骨的绵绵呢喃;“亲我……”撩心到摄魂的丝丝耳语,瞬间击破了雷落的最后一丝防线,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羞耻心,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声中被瓦解。
就像是阳光撕破黎明的薄雾,仿佛是长久的压抑得到了宣泄,仿佛是许久的期待得到了允许,雷落什么也没有想,埋头亲了下去……
这世间,有什么比这个青梦更值得男人拥有?
雷落,亲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就在双唇相接的瞬间,雷落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青梦刚才从天而降抢自己书时的那种感觉。只不过这次的感觉更为强烈。在这种感觉的威胁下,胸口的热流和丹田的气浪同时涌起,如当头棒喝,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顺势一把推开了青梦。
这一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青梦被雷落推得踉跄后退,摔倒在地。竟幽幽地呜咽起来:“你干什么?你……你怎么那么狠心……”
“别装了,你自己起来吧。”雷落一边运行着体内的两股气流相互吸引融合,一边恶狠狠地对青梦说,“你不是刚才抢我书的那个人,你不是青梦,你到底是谁?”
青梦站了起来,笑了:“我不是青梦?我一直就站在你面前,你看着我的脸,眼睛都没有眨过,你倒是说说,我不是青梦,是谁?”
体内的气流相互吸引着,雷落已经感觉到整个身体里雷声隆隆,不知道产生了多少的电量。这些电流伴随着隆隆雷声传遍全身,隐隐觉得和天上的云层产生了呼应,雷落的感官前所未有的清楚。雷落已经很清楚现在的情势了,自信地回答道:“我没说你不是青梦,我是说,你不是刚才抢我书的那个人?”
“呵呵呵呵,雷落,你真会说笑话,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
“别再用你那勾人魂魄的眼睛看着我,我问你,如果你是刚才抢我书的人,你手里的书在哪里?如你所言,我一直看着你的脸,但我没有见你做过任何放书的动作,那么,你哪里来的双手搭在我肩头,难道你有三只手?而且,你的衣服,和刚才不一样,你的手臂上居然没有袖子……”雷落就那么直瞪着她的眼睛,却已然没有了刚才那种迷迷糊糊失魂落魄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一本书露出了马脚。雷落,就算我不是刚才的那人,那你现在还要我吗?我不知你拥有吗?”说着,青梦开始缓缓退去身上的衣物,雪白的酥肩已经显露出来……
雷落心中又是一荡,心道,在这样下去,只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梦魇里。于是,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青梦的问题。
身若迅雷疾,脚下踏阴阳,根本来不及反应和防备,雷落已经到了她身前,右手肘狠狠地砸在了她头上。突然出此杀手,雷落心里是经过了全盘考虑的。
青梦引诱雷落去亲她,很可能是一种采阴补阳或者说神话故事里吸人阳气这一套。这寒冬腊月的深夜,偏僻乡村一大片农田中间,一个如此漂亮的姑娘突然跳出来要你亲她,这不是在做梦,就是遇到了专吃人心的狐狸精,总之肯定是个威胁,不出杀手怎么行。
万一雷落搞错了,她就是刚才的抢书的人,那么雷落这点攻击,是断然伤不了她的。
也就是说,雷落这突然发力的杀手,绝对是正确的。
这是雷落今晚第三次用手肘去撞了。前两次,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有撞到,便浑身动弹不得,这一次,撞是撞到了,却感觉撞了个空:青梦在这一撞之下,竟然像一滩水一般,慢慢向地面流去,雷落的身体周围所有的空气竟然全都化作了水,在滴滴答答往下流。
雷落这才发现,在自己身体为圆心的两三米范围内的空气,都在化作水滴往地上滴。这两三米范围的空气,和这范围之外的空气有着明显的区别:外面的空气是透明了,而围绕着自己的空气,带着一团淡淡的白雾,化作水滴的,就是这些白雾。白雾散尽,对面一个蒙着面纱的人呵呵地笑了两声,眼神充满赞许地看着雷落,她手里,拿着刚才从雷落手中抢走的盒子。
“多谢前辈。”说这句话的时候,雷落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雷落什么都明白了。
“别叫我前辈,你还是叫我青梦吧——那个让你差点把持不住的青梦,我本就叫青梦。呵呵呵呵……”她说这句话时,又恢复了那种酸溜溜的语调。
“总之,青梦前辈,谢谢你的教导。”雷落依然那么跪着,因为雷落太明白,这一次幻觉的考验是多么的重要。
无论是书中看到的,还是玄青老师讲的,能勾人心魄的幻术始终是最厉害的。
“还叫我前辈?”青梦又吼了起来,“我很老吗?很老吗?”说着,一把拉下了脸上的轻纱……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雷落大喊了一声不要,居然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我有这么可怕?”青梦此时的笑声显得爽朗而亲切,“怎么所有人都怕我揭下面纱呢?难道我真的很丑?风行那小子怕,你雷落也怕,哎……”
话锋一转,青梦突然高声喊了一声:“老鬼,这家伙连我的‘锁心泽’都解开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出来吧。我该走了。”
雷落赶紧睁开了眼睛,可惜晚了,引弦已经站在了雷落的跟前,手中拿着刚才的盒子和书。前方飞速离去的青梦,只留给雷落一个背影。
雷落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追出去几步,马上又停下身来,傻傻地摇了摇头。
“想看看青梦到底长什么样子?”引弦问雷落,“后悔了?”
雷落没有回答引弦的话,而是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因为青梦的离去而失落?明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环境,为什么还要失落?青梦显然是和引弦一个级别的,很可能是个老太婆,我为什么要失落?我心里只有莞尔,我很爱莞尔,那我为什么还要失落?”
“别想了,你失落不是因为刚才那个离去的背影,而是因为那个化作水滴的幻境。”引弦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锁心泽你虽然是破了,但后遗症依然留在你心里。若不进一步提高自己,这梦魇还会纠缠你很久。”
听到引弦这样说,雷落心中又是一阵失落:原来,自己居然是不得那幻境中的女人!
雷落心中无限地惆怅,眼前的青梦已经彻底没有了踪影,心中不由冒出来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那么,青梦到底长什么样?是个老太婆,还是真的如幻境一般漂亮?
“很想知道?”引弦望着雷落望着的方向,淡淡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就要有面对她真面目的本事!这个本事,至少我是没有的!”
面对她真面目的本事?什么叫真面目?难道就是她面纱下的面目?
难道引弦根本就不是和青梦一个级别的?
这些问题雷落虽然很想问,但是他立刻想到了一个比这些问题更为致命和重要的问题,他转过身来望着引弦的脸,望着他的眼睛。问道:“是不是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引弦没有直接回答雷落的问题,而是反问雷落:“一只小狗摇着尾巴跑过来,你能知道它心里的想法吗?你家圈里的猪叫了,你能猜到它心里的想法吗?一群蚂蚁围着一块糖忙碌着,你能知道它们的想法吗?一群蜜蜂在花间飞舞着,你能知道它们的想法吗?”
雷落呆住了,这些问题的答案是明显的,人在面对这些比自己低等许多的动物时,无疑是一种很高的存在,这些动物根本不可能和我们有语言交流,但是,我们总能猜到它们心里的想法——或者说,这些低等生物,心思根本就太简单。那么,引弦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都是高人一等的神仙?”雷落有点愤怒了,“你们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要高等得多?你们是高级生物,我们太低级了对吧?”
引弦依然没有回答雷落,继续反问着:“你相信人有‘长生’吗?”
雷落沉思了一下,引弦这种人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自己肯定是不能左右的,现在雷落要问出什么估计不大可能,不如顺着他说下去,或许他会告诉雷落一些东西。于是雷落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回答道:“我相信中国历史上肯定有许多人追求过长生,秦始皇就是最著名的一个。”
引弦又一次反问:“如果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有人从远古就活到现在,你信吗?”
雷落沉默了,斩家山庄里那个不速之客——伤刑;竹溪湖山顶那个交铁盒给斩玉的神秘人——止伤,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如许的光阴,悠悠的岁月,难道?
引弦见雷落不说话,又问道:“时至今日,你相信古时的人们,他们有上天入地的武功吗?”
第三十二章:寰宇天机
雷落又怔住了,伤刑的“沧浪空门”,止忧的“大遁空之术”,风鬼的“凝风弯月”……这都和自己对武学的理解差距太大了。
雷落相信相信习武之人能轻易战胜一般人,相信身经百战的将军能以一敌十,甚至相信人的头能练得比砖块硬,人的掌能断石,能劈木……但是,上天入地的武功,有吗?
思绪未定,引弦左右两手同时挥舞,两团白炽的光芒随着一劈之力从掌尖喷涌而出,来不及看清楚,二十多米外一棵大树已经轰然倒塌,整棵树像是被雷击一般,突然间燃烧并爆裂开来,炸得木屑飞舞,火星乱溅,一截燃烧的树干躺在地上还不停地冒着电丝……
引弦冷冷地继续问道:“如果没有上天入地的武学,你怎么解释我这一掌,你怎么解释你最近连番的遭遇?你怎么解释我能知道你心中的想法?”
雷落无言以对,只有看着那倒下的大树瞠目结舌。不是吗,怎么解释?难道古人真的有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武功?
“引弦,我也叫你一声前辈,”雷落很快镇定下来,说道,“雷落确实无法解释这些超自然的事情,那就请你告诉雷落一切,所有的一切。”
引弦望着雷落笑了笑,说:“关于这个世界,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基本的东西,但是关于你身上的秘密,我却是不能说。因为一旦说了,所有人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种情况下,雷落应该还要多问几个问什么才正常,比如什么是“我身上的秘密”,比如“所有人”是哪些人,什么东西会白费了?但是雷落没有问,因为最近的好多事情告诉雷落,有时候千万不要太好奇,有些事情不知道远比知道好。
引弦见雷落没有说话,笑了笑,似乎感觉很满意。他转过身去,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叹了口气,又给雷落提出了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让雷落震惊莫名,但是细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你们人族,有一种理论,叫做生物进化论,你有没有听过?”
玄青老师学贯古今,这点知识,雷落自然是知道的。
“这个理论认为凡人是由类人猿进化而来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为什么只有类人猿能进化成“人”这种高等生物,而其它物种不能进化?就算是生物进化论是正确的,那么人还会不会进一步进化?”
“殊不论过去的历史,就说今天的凡人。凡人中现在最高的寿命假设是一百三十岁,那么将来会不会出现一百三十一岁的人?如果出现了,又会不会有一百三十二岁出现呢?寰宇世界寿命无穷无尽,人的寿命在这个过程中就不会出现一个恐怖的突破?以此类推,身高、速度,力量……会不会突破一个又一个极限?”
雷落瞬时惊出一身冷汗,终于忍不住了:“按照这个说法,人也真的能长生?”
刚问完,雷落就后悔了,因为雷落知道,引弦肯定不会回答。
果然,他完全没有理会雷落,继续说着:“脚下的大地从何而来,茫茫寰宇究竟有没有边界,如果有,边界外又是什么?一粒微尘已经足够小,但是无论多小,它总是存在的,既然存在,就可以把它一分为二,那么这样无限制地分下去,它最终会是多小?能分到尽头吗?”
不知不觉之间,雷落已经走进了引弦的问题里,随着他的话去思考那无穷大的宇宙,和无穷小的微尘。想着想着头就开始痛起来,因为雷落发现自己的思维竟然就像一条触手,要去探寻宇宙的边界,但是用了许多力气,眼前依然是一片茫茫。头脑渐渐不能承受那种无尽的虚空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引弦见雷落痛苦的样子,又笑了,好像这本就是他要得到的目的一样。
“雷落,你最后再想一想,既然寰宇茫茫无穷尽,那么,是先有生命?还是先有世界呢?”
雷落并没有去想,雷落实在不想再去碰这些无聊的问题,至少目前雷落认为这些问题是无聊的,因为雷落根本找不到答案。
雷落向前两步,来到引弦跟前,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雷落相信引弦又能回答的问题:“告诉我,是不是人类世界一直就存在像我这种凡人,和你们这种高人一等的人?你们口中的什么‘雷元’、‘素控’、到底是什么意思?”
引弦打了个哈哈,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赞许。捋了捋胡子,笑呵呵地说:“世界的构成远非你想想的那样简单,人可以进化,为什么其它的物种不可以?”
又没有回答雷落,又是反问。引弦的意思是,这世上除开雷落这种凡人,还有他们这种超越凡人境界的人存在,这是世界的构成方式之一。
难道说还有狐狸与超狐狸的构成不成?那不就是狐狸精?那么他们这种超人,不就是人精?想到这里,雷落笑了,这荒谬的说法实在是太滑稽了。
“关于‘元’和‘素’,其实羽老早就教给你了,只是你没有仔细去回忆罢了。”引弦依然笑眯眯地看着雷落,似乎是在引导雷落走进儿时的回忆。但是雷落并没有去回忆,因为引弦这种人说消失就消失,不抓紧问几个问题,等他下一次出现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于是雷落问了下一个问题,让雷落追悔莫及的问题:“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教我武功?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引弦顿了顿,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把手里的盒子扔给雷落,雷落接住后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的用意。引弦一下子又严肃起来,盯着雷落的眼睛厉声说道:“这是机密,只有你自己去参悟,先把书上的内容学好,你才能有机会参破天机。今天的话,好好去思考,再见。”
就在这一瞬间,雷落做了一件引弦绝对猜不到的事情。雷落必须做这件事,以验证雷落心里的想法。就在引弦说再见的瞬间,脚下踏风雷,依循卦象,雷落突然冲了出去,伸出右手去抓引弦,把他的左手牢牢地抓住了。
雷落想用这种方法,多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雷落很确定,引弦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既然如此,自己的行为就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引弦确实是被雷落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愣神,随即露出了一个阴险无比的笑容,雷落便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引弦的手上传来,这股力量瞬间化作一团实质化的白光,就像刚才他挥掌劈树时的白光一样。
雷落被这白光击飞出好几米远,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引弦又是几个起纵,消失得无影无踪。雷落抬头时,引弦已经不见了,看看左手里的盒子,还在。
雷落全身上下电蛇舞动,被那白光击中的肋部就像是被烧焦了一般。
所幸雷落并没有像刚才那棵树一样燃烧起来。雷落自我解嘲一番,爬起身来,看了看身上,还好,衣服裤子都还在,不至于太狼狈。看了看天色,黑得和锅底一样,雷落把盒子揣进怀里,便展开脚程,赶了回去。
引弦这些不成系统的话,到底想告诉雷落什么?他让雷落回忆羽老所教给雷落的知识,就可以明白什么是“素”什么是“元”……慢慢慢,雷,风……震雷演卦步,巽风身,以及今晚的“寒渊泽”、“锁心泽”。雷、风、泽……雷落突然间全明白了——这不就是八卦吗?
干为天,坤为地,艮为山,兑为泽,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这些东西小时候在羽老的威逼利诱下,雷落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难道所谓“素”和“元”指的就是:天、地、山、泽、风、雷、水、火?
再想一想,还真有道理,风鬼使的“凝风弯月”,和风行的“巽风七重身”,显然就是风元,而雷落是雷元,青梦使用的“寒渊泽”、“锁心泽”,真像沼泽一般将雷落困住,一定就是泽元……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雷落一定还会认识许许多多的高人。他们会“天元”,“山元”……“元素元素”,“元”就是“素”,“素”就是“元”,想着想着雷落居然莫名地兴奋起来——那些人的武功,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素’应该是人与生俱来的,而且一个人不可能出现两种‘元’。风鬼和引弦都说了,妄图拥有两种‘元’,是会遭天谴的。那么,雷落的父母身上会不会有‘元’呢?莞尔和斩玉又会不会有‘元’呢?越想越兴奋,但是也越想越迷惘,这世界的人不计其数,知道这个秘密的有多少?能拥有‘元’并能使用的又是哪些人?
和风行一战,风鬼观察雷落踏出的图形后说了一句话,雷落记得很清楚:“寰宇万化,天地自然皆有定数,‘原罪净土’还真不是一个人可以打开的。”这‘元’显然和这个什么‘原罪净土’有莫大的关系,难道只要聚齐八大元素,就能打开这个什么‘原罪净土’?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脑子里灵光突然一闪,想到了两个非常关键的词语:净土、寰宇。
雷落突然想到,自己被止忧用光门救走后,曾出现在一个洞府面前过,那个洞府顶壁刻着“凤阙”二字,那个洞府门口刻着一副对联:
历寰宇万化,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
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
风鬼不说宇宙而说“寰宇”,今晚引弦也不停地重复“寰宇”二字,难道他们说的“寰宇”,就是这副对联中的“寰宇”?
“轰隆”一声,雷落的脑子突然间像是炸开一般,因为雷落觉得自己突然间参悟了“天机”的一部分——引弦口中的“天机”。
这天机,恐怕和幻境中的“凤阙”洞府,不无关系……
第三十三章:宿凡计划
在雷落离开自己家来到羽老的房间时,斩玉悄悄起身,从房间里出来,望着雷落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道冷光,朝着莞尔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四下漆黑,斩玉就如鬼魅一般,穿行在雷皇村里,速度奇慢,就像是脚上拴着千金脚镣一般。
“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我走的每一步,到底是对是错?”斩玉自言自语了一番,眼中的冷光已经涣散,“如果真的应验了,我该怎样面对未来?难道一切真的命中注定,无法更改……”
命中注定四个字出口,斩玉稳了稳心神,眼中冷光重现,迈着坚定的步子,朝着莞尔家走去,似乎内心经过挣扎,已经做出了决定。
莞尔的家,很小很破,在黑暗中几乎完全看不出来,望着这毫不起眼的小房子,斩玉心中不禁有些黯然:“这边是‘玄黄遗孀’这一脉的生活?希望是命运弄错了吧……”
正想着,突然间光华一闪,一个直径约一尺的光门出现在了斩玉眼前,一个亮晃晃的事物从光门中飞出,落在了斩玉手中。
斩玉一握着那事物,光门便消失了。
这当然是止忧的“大遁空之术”,她和莞尔睡在一起,会把什么东西交给斩玉呢?他们来到雷落家过年,难道只是为了这样事物?
斩玉握在手中的,赫然是莞尔的玉牌,那块呈规则的椭圆形,通体晶莹,触手温润的玉牌。
握在手中,斩玉心中不由一惊,这玉牌虽然是玉,但感觉比玉多了一份古朴厚重。玉牌上雕刻着的图案,似动物非动物,似花飞花,雕琢得异常精致。在那图案下方,还刻着几个蝇头小字。
这个玉牌,已经给了斩玉很大的触动,但是真正让他震撼的,却是这几个小字,因为这些字,斩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玉牌上那几个蝇头小字,笔法古朴,遒劲生风,如一道道闪电,闪耀在斩玉的心中。
那几个蝇头小字是:皇权止战。
斩玉咬破了指头,将几滴鲜血滴上那玉牌,玉牌就像是得到恩赐一般,疯狂吮吸,玉身瞬间一片通红……
“果然,果然……”斩玉有些失魂落魄,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一切都是命,一切都逃不掉……”
恍惚中,手中的玉牌滑落到地上,斩玉也没有丝毫的察觉,踉跄着步子,不停地重复着刚才的话,跌跌撞撞地向着远处茫无目的地走去,渐渐溶入无边的夜色里。
又是光华一闪,止忧从光门里走了出来,捡起地上的玉牌,用左手上的止忧戒在上面敲了敲,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响。
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斩玉,莞尔一阵心疼,低低叹息了一声,念了个诀,消失在大遁空之术的光门里。
当风行说到止伤环的时候,那姑娘果然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玉环,幽幽说道:“这玉环是止伤环不错,但是却不是我的,而是一个狠心的负心人的。”
而这个负心人,多半就是止伤。
风行望着眼前超凡脱俗的绝世美人,细心盘算衡量了一阵,才冷静地问道:“身为止家的人,你真不知道寰宇世界正在紧锣密鼓进行的‘宿凡计划’?”
“知道是知道,不过……”那姑娘听到“宿凡计划”这四个字时,显得有些兴奋,“不过不是需要很多时间才开始吗?难道——已经——开始了?”
“是的,开始了……”风行淡淡地回答着。
“这么说,你是一个‘宿凡者’?”那姑娘不可思议地问道,“不同种族的人,真的刻意宿凡成功?”
这姑娘的语气中有一股明显的兴奋,似乎这“宿凡计划”一开始,她会得到莫大的好处一样。
“回答我,你真的是一个‘宿凡者’?”那姑娘见风行不回答,又焦急地问了一遍,“你真的是翼族的人宿凡成功了?”
风行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一个**凡胎的人族,却会巽风元的武学?”
风行的反问,无疑给了那姑娘最正面和直接肯定的回答。
那姑娘肩头的双眼忽然间亮了,喃喃地说道:“这么说,他要回来了?他真的要回来了……”
第一个“他要回来了”,这姑娘说得激动而期待,第二个“他真的要回来了”,这姑娘说得幽怨而娇癫,如此语气,这个“他”,不是情郎,还会有谁?
“姑娘口中的他,可是那玉环的主人——止伤?”风行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突然有一种醋意。他真不希望被自己猜中。
或者,他真不希望这个姑娘,有一个情郎。
“是的,就是止伤,他就要回来了。”姑娘的语气又兴奋起来,“他把止伤环交给我的时候,告诉过我,当人族的‘宿凡计划’开始时,他就会回来——他竟然,去了,这么久……”
“告辞了!”风行心中一阵酸楚,“希望我们,不再见!”
说着,风行一飘身,从那姑娘身边飘过,就要离去。
“你是不是认识止伤?”那姑娘一伸手,抓住了风行的手,“你带给我这么好的消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在那姑娘伸手的一瞬间,风行本来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他没有,或者说,那正是他期待的。那姑娘的手就像是一团温柔的软云,绕在了手腕上,风行一时间,痴了。
那姑娘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甩开了风行的手,害羞地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风行也有些脸红了,背对着那姑娘,说道:“我不认识他,只是见过一面,听他唱了一首歌?”
“真的?他就是喜欢唱歌,他唱了些什么?”姑娘焦急地问道。
风行便把止伤离开竹溪湖时唱的歌,完完整整念了一遍:
“千载悠悠弹指间,
负了佳人卫皇权。
须臾光阴奈我何,
青灯古佛酒一盏。
男儿当有三尺剑,
不斩妖魔不诛仙。
只求山深云归处,
素手白纱正红颜……”
“他真的这样唱?”那姑娘已经兴奋到了极点,又一次抓住了风行的手腕,“他真的是这样唱的?”
看来止伤歌中的佳人,定然就是这姑娘了。
风行没有回答,很不舍地甩开了那姑娘的手,一闪身,已经飘出老远。
“你叫什么名字?”那姑娘的语气中,全是兴奋和激动,“我感觉我们还会见面的。”
风行没有回答,只是心中想着,但愿不要见吧。
“我叫止战,我也是皇权三卫之一。”那姑娘对着风行的背影喊道,“你肯定觉得我的名字和我的人不配吧?你肯定觉得我很漂亮吧,你……”
是的,你何止是漂亮,你的一举一动,无不深深吸引着我,可是,又有什么用?那姑娘的声音,风行已经听不到,能听到的,只是耳边的风声。
但是在漫天的风雪中,总是会出现那姑娘的样子。风行,这难道就是你的命?
雷落的脑子突然间像是炸开一般,觉得自己突然间参悟了“天机”的一部分——引弦口中的“天机”。
光门中出现幻境,雷落看到了一副对联,当时雷落是这样理解这副对联的:此间主人应该是一个有大作为者,为了自己钦慕的女子,放弃万古功名,是个像“独孤求败”一样的人物,遨游世间难逢敌手,却因为一个女人,而封刀印剑,隐居在这世外山洞内。在此隐居,说穿了不过也是在等待一个机会,或许是在等那红颜点头,或许在等一个高手出现,然后再出世……
可是看看对联写着什么——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惊雷”二字真的似一道惊雷,让雷落震颤不已。难道说,那洞府的主人,归于云淡风轻,苦心等待的人,就是自己?
家里的老房子已经出现在眼前,看着这真真实实出现在眼前的房屋,再想想幻境中虚无缥缈的洞府,一下子又觉得好笑起来。什么高人,什么武功,什么元素,什么“原罪净土”……不过是虚无缥缈。
如果要雷落在绝世武功和亲人朋友中间做选择,他肯定选择后者……
毫无来由,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轰隆隆不绝于耳。似乎是,似乎是,在为雷落的想法鼓掌。雷落望着天,笑了笑说:“老天,你也是个活人?你也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不过,想要保护亲人朋友,还是要有些本事吧!心念一动,站在家门前,雷落掏出盒子拿出书浏览起来。
这书大概只有十来页,前一大半都是《震雷演卦歌》,中间一小半便是刚才青梦念的《引雷诀》,雷落满心期待还有没有比《引雷诀》更高级的东西,哪知看到最后一页,《引雷诀》以一句“阴素为引,阳素为炼,阴阳际会,万雷可演。”戛言而止,只留一幅潦草的简笔画,看样子是个什么怪兽的头颅,张牙舞爪,样子颇为凶狠,但眼神里却依稀有些悲凉。
寥寥几笔,却极为传神。在画的右下角,还有几个小字,看样子是匆忙中写成的,一晃眼居然难以分辨出是什么字。
看到这儿雷落心里不禁打起鼓来:“羽老留下的这书,分明就是一本武功秘籍。羽老,难道你的出现和消失,全都是为了我雷落?”心里正在默想刚才看的《引雷诀》的内容,家里突然传来急促的惊呼:“抓贼啊,抓贼啊,抓贼啊……”
是母亲的声音,雷落心里一急,收起盒子,展开震雷演卦步,冲了进去。
第三十四章:雷元有遗
站在院子里时,母亲的最后一声“啊”还没有落下。不用看,房子里的情况雷落已经是清清楚楚:家里一共来了三个贼,一个正在开堂屋的门,还没有弄开,搞得满头大汗;一个在厨房里偷腊肉,正在往口袋里塞;还有一个已经进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时,雷老大房间里的灯亮了……
雷落该怎么办?现在的情形,要抓住这个三小贼实在是太简单了,但是,雷落可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雷落想,吓走他们也就够了。都怪斩玉太招摇,买那么多东西到雷落家里来,不招贼才怪了。
屋子里的两个贼听见喊声,都慌了神,看见灯亮了,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撬门的贼抬头一看,雷落居然就站在他旁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往大门口跑。另外两个贼一个提着一袋子腊肉,一个抱着装衣服的箱子,疯狂地紧随而去。
家里腊肉肯定是不能让他们带走,雷落装衣服的箱子自然也不能让贼子带走——一句话,敢到这里偷东西,怎能让你们这样跑了。
雷落正待出手,已经有人冲出了房间,居然是雷落的妈妈,穿着雷老大的大外套,穿着一条紧身的睡裤,站在房间门口一声大吼:“贼子在哪里?往哪儿跑了?”
雷落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老妈的装束和气场,简直是太霸气了。
见雷落傻站在院子里,雷落的母亲边朝门口追,边对着雷落吼了一句:“你咋不去抓贼,笑啥子?跟到我,撵上去。”
老妈可跑得真快啊,光着脚袜子都没有穿,一股风般已经冲到了门外。
雷落追到门口一看,外面的三个贼已经分三个方向跑了。
那个撬门的贼人没偷到什么东西,自然不用追了,雷落赶紧对妈说:“妈,你去追左边那个,他把你腊肉偷起跑了。”
说实话,雷落怎么能放心自己的妈妈涉险?雷落这么喊,不过是想吓唬左边那个,让他能主动放弃手里的腊肉,赶快逃走。哪知那家伙却不为所动,依然抱着口袋狂奔。雷落绝对不能让他跑掉,也绝对不能让自己妈有任何危险。雷落决定先抢回箱子,再去帮妈,以雷落的速度,这简直太容易了。
雷落的想象中,自己夺回了箱子,母亲也不一定能追上小偷,所以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心念一动,脚步一踏,雷落已经来到了中间那小偷身后,伸手一拉,便把他手里的箱子拉了过来。那小偷一愣,回头一看,一个高出自己一个头的青年男子站在身后,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连滚带爬地跑了。
跑吧跑吧,你要是不跑,今天可就惨了。
回头看着母亲追小偷的方向,眼前的一幕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真是太喜剧了:雷落妈已经追上了偷腊肉的小偷,伸手就去抓小偷手里的口袋。那小偷可能以为追上来的是个个子矮小的农妇,便不以为然地停了下来,一挥拳朝雷落妈脑袋砸了过去。
这小偷真是太大胆了,看样子是逼心慌了,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出手伤人。雷落丝毫没有为自己妈担心,因为母亲奔跑的样子,雷落实在太熟悉了:震雷演卦步。
雷落妈居然跑出了震雷演卦步,虽然毫不成系统,杂乱无章,但是,那毕竟是震雷演卦步啊!
果然,那一拳落空了。雷落妈轻轻一晃身,拳头便从她鼻尖前擦了过去。接着,雷落老妈还了一拳,好家伙,这一拳的速度好快,那小偷的手还没有收回去,雷落老妈后发的拳已经砸在了他肚子上。那小偷被一拳打得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口袋终于掉在了地上。
雷落想,那小偷一定会吓得魂不附体,赶紧逃跑。哪知却又想错了,他居然从兜里摸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雷落听大人说过,小偷这个行业有个规定:入了屋子就一定要偷点东西走,要是空手而归,会倒霉一辈子。这小偷看来只偷了这袋腊肉,现在却带不走,被逼急了。雷落没有去考虑老娘的安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雷落追的那个小偷一定不止偷了一个箱子,要不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跑了,问题是,他还偷了什么呢?
这个时候,雷老大和斩玉已经冲出来了——斩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
雷老大拿着火把边晃边喊:“抓贼啊,抓贼啊……”声音响亮,在漆黑的夜里,在雷皇村头不停回响。
接着,便是雷老大,雷落以及斩玉的一声惊呼,因为他们看见那个小偷手中的匕首,已经朝雷落妈刺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能用滑稽来形容了。若非轻眼所见,你真是很难想象这副画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起码有一米七五的身高,拿着一把匕首去刺一个不到一米六的,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每一刺都落空。落空一次,便被那妇女抽一个耳光,啪啪啪啪的耳光声在这冬夜显得格外清脆。
所有人都看傻了,雷老大的眼睛瞪圆了,斩玉不停地揉眼睛,雷落也是张大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刚赶来的乡里乡亲也震惊了,就那么围观着,也不帮忙。这副奇观可不是寻常能看见的。
那小偷显然是被打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粗气。雷落妈也打累了,叉着腰弯下来直喘气。边喘气边不忘骂一声:“再来啊,你个龟儿子还拿刀来戳我,来戳我嘛,老娘不弄死你。”围观的乡亲拿着绳子走了上来,那小偷见情况没对,爬起来又跑。
雷落正准备装装样子,冲上去追一下,老妈手一挥:“算了,等他跑了算了,不追了。反正没有掉东西。”
乡野寒村,人们的心地,就是这么善良。
“雷落,雷落……”一阵焦急的喊声传来,“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一听声音,却是莞尔。莞尔跑过来紧紧抱着雷落,把头埋在雷落胸口,浑身只是发抖,显然她心中那份对雷落的挂念,是多么深沉。
雷落赶紧过也紧紧抱住了莞尔,莞尔便拥着自己景仰和崇拜的男人,默默流泪。
“哪里有贼?哪里有贼?”止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不叫我?”
止忧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嚷嚷着要抓贼。
村长看了看止忧,半开玩笑地说:“你这小女娃子,怕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孩子吧?幸好贼人都被雷落他老妈赶走了,要是真还在,不吓死你……
“大叔,我才不怕呢?”止忧一扬眉毛,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只有雷落和斩玉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何止是真的,若那贼人落在止忧手上,那后果……
“贼人你不怕,你大胆,像你这么水灵的姑娘,那贼人看不把你……”村长边吓唬着止忧,边对大家说,“反正天也快亮了,我们就在这儿生堆火,边烤火便摆龙门阵。那贼人些没偷到东西,搞不好还会再来。”
大家都说好,不多时,坝子里熊熊篝火就燃了起来。大家端出来几把椅子,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愿意留下守夜的就留下守夜,想睡觉的就回去接着睡觉。谁家有个什么响动,喊一声,这里守夜的人就会马上赶过去。”村长便指挥便安排,尽然有序。
雷老大和雷落妈就提着腊肉抱着箱子回去了。止忧和斩玉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好玩的守夜,强烈要求要留下来。雷落劝他们回去睡觉,哪知那两个家伙却不是一般的固执,执拗不过,只得同意了,两人兴高采烈地坐到了篝火边。
雷落抱着莞尔,坐在村长边上,村长问雷落说:“哎我说雷落,你妈好厉害哦,我算是见识了。难道她练过武功不成?”
雷落打了个哈哈笑呵呵地说:“练啥子武功哦,农村头农活做多了,气力大罢了。”
另外一个接着说:“咋可能嘛,我还不是整天做农活,我怎么就没婶那么厉害?”其它人也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我们都做农活的,我们怎么没有那么厉害啊?”
雷落依然笑眯眯地回答:“那是你们没有去打过,你们要是真的和那小偷打一架,你们会发现自己肯定比我妈还厉害。”
有个小伙子站了起来对另一个小伙子说:“来我俩,比划比划,看是你这个烧泥砖的厉害还是我这个筛沙的厉害……”两人说着就抱成一团打了起来……
大家就围绕着这个话题聊了半天,笑够了,闹够了,便没劲了。
止忧也打了个呵欠,头靠在斩玉肩膀上,看样子要睡着了。
雷落看了止忧和斩玉一眼,不由将莞尔搂得更紧了。毫无来由的,心里突然飘过一个绝世的容颜:青梦。雷落心里一惊,想起了引弦的话:要是不努力提高,“锁心泽”里的青梦还会影响你很久。
看样子这泽元的威力真是非同小可。身体的伤害容易治疗,这头脑里的意识性的伤害,又该怎么去治呢?
村长毕竟是村长,见好多人在打瞌睡,便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说:“大家别吵了,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止忧赶紧死死拉住斩玉的胳膊坐得直直的,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村长,充满了期待。好像所有的女孩子都这样,明明就害怕,却又想听。
其实如止忧这般身份,应该是什么都不怕的,难道她真怕鬼?这世上真有鬼吗?
村长一看乐了,对止忧说:“小女娃,你怕不怕鬼哦?”止忧望了望斩玉,又望了望大家,咽了一下口水说:“这里这么多人,我不怕。”
村长笑呵呵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哦,吓着了我不管的哈。”叶青强装镇定,坚定地说:“您讲嘛,我喜欢听鬼故事。”
于是,村长讲起了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鬼故事。
第三十五章:平凡人生
天已经大亮,篝火已经燃尽,人也各自回家了,止忧和斩玉却还不舍得回去。
村里人刚才讲的那些故事,唱的那些歌,还有小孩子在篝火堆里烧的那些香喷喷的红薯,让这两人真真实实地感受到新鲜和好玩。其实像这样的聚会,农村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夏天的夜晚,村里人常常拿着扇子,坐到河边的石头上,家长里短,评古论今。那时候,羽老就是村里的明星,他一开口讲故事,所有人都会静下来听……
止忧和斩玉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些精彩的故事,雷落还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雷落妈却在家门口大喊雷落,叫大家回家吃早饭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农家习俗规定,在这一天如果有人叫你,你定要回答,而且必须是大声地笑呵呵地回答。如果回答了,一整年都风调雨顺,如果闷声不说话,会倒霉一整年。
雷落赶紧大声回到道:“哎,晓得了,妈,我们马上回来。”
雷落对斩玉和止忧说:“赶紧像我刚才那样回答一声,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声音大点,不然要倒霉一整年……”
止忧一听,着急了,扯着嗓子就对雷落妈喊着:“哎,晓得了,妈,我们马上回来……”雷落和莞尔还有斩玉同时都是一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止忧奇怪地问了一句:“你们看着我干嘛?”一瞬间,她想到了自己刚才喊的话,害羞得无地自容,双手掩面,站起来就往雷落家里跑。
一阵阵欢声笑语,愉快的早餐结束了。大家便开始讨论接下来安排。雷落妈说他和雷老大要去“还善寺”烧柱香,叫雷落他们自己去隔壁村街上看舞狮。止忧说自己也想去烧香,斩玉也表示想去,雷落便去叫了莞尔,大家踏着泥土的芳香,往还善寺出发了。
“婶啊,你怎么那么会打架啊?而且力气好大,跑得好快。”止忧回过头来问雷落妈,“阿姨,雷落说你是因为干农活才力气那么大,我不相信,你是不是练过武功啊”
深不可测的止忧,竟然问雷落的母亲这个问题,她到底想得到什么?
雷落正想接口回答,却晚了一步,心直口快的母亲,抢先答了出来。
雷落妈哈哈笑了起来:“什么武功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生雷落以前,身体一直不好,胸口就像有火在烧,生了雷落后,那团火就消失了。前一阵子不晓得怎么回事,那团火的感觉又回来了,不是在胸口,而是在全身。我总感觉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
火一样的东西,那肯定就是雷落身体里的阳流,难道雷落妈身体里也有雷元?
斩玉也不忘插几句:“婶啊,看样子你会气功哦,你身体里的一定是先天罡气,一出生就有。您肯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雷落赶紧制止了,要是要斩玉继续说下去,不知道会冒出些什么来。
而且,按理说斩玉和止忧是不可能到自己家过年的,他们一定有所求,无论如何,让母亲继续东一下西一下的说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让自己来引导她回答吧。
雷落转移话题对母亲说:“我说妈,羽老有没有教过你背一些诗句啊?”雷落妈伸手在雷落背上拍了一下,故作严厉地说:“什么诗句啊,你妈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清楚,还背诗,你笑话我啊。”
雷落也假装躲开母亲那打得一点也不痛的手,笑呵呵地继续试探:“你好好想想啊,是不是羽老教你背了什么你不知道啊?”妈妈回忆了一下说:“教我的东西确实没有,但是你羽老教你的那些句子我倒是会背。整天听你们爷孙俩背,听都听会了。还有那些八卦图,你小时候画得满墙满院都是,我也格外熟悉。而且我想跑快点的时候,就老是会想起那些句子,想起那些八卦图,不知不觉就会跑特别快……”
斩玉一听来劲了:“哎呀,我敢说,那一定是武功心法。阿姨你背我们听听,我们也学一学。”雷落也假装什么都忘了的样子,问母亲:“你背我们听下吧?羽老教我的什么句子,我都忘记了。”
于是雷落妈便煞有介事地背了起来:“乾坤寰宇,天地无常,八面来风,雷落若山岗,顺力而力,随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震若仰盂,内纳八荒,……”一遍《震雷演卦歌》背下来,一字不漏。
和雷落料想的,果然不差。这一切,都是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也不怕斩玉和止忧知道了。只是在还没有弄懂他俩的目的之前,还是小心为妙。
纵使千般小心,雷落哪里知道,斩玉和止忧该做的事情,早就做完了。他们的目的,此刻还挂在莞尔的脖子上——而莞尔,就在他们身边。
雷落一下子想到了很多,最关的问题便是,妈妈身体里的雷元是哪里来的?自己身上的雷元又是哪里来的?同是一家人,父亲的身体里为什么又没有雷元?
思绪一瞬间回到了羽老仙逝的那个晚上,那晚有一道紫色的闪电直击而下,直奔雷落头顶而来。当时雷落分明感觉那闪电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就是避不开,那闪电直击雷落胸口,浑身骨头就如粉碎般疼痛,一阵抽搐,当时雷落晕了过去。就在那晚后,雷落体内的雷元很明显地表现了出来,难道说,那晚的闪电,也击中了母亲?
难道说,雷落身上的雷元,和雷落妈身上的雷元,都来自于那晚的那一道闪电?
还有,峭壁里的“震雷羽箭”,也有一丝电流侵入自己的身体,可是和母亲并没有关系啊——没来得及多想,“还善寺”已经到了。
庙会,是乡村里最热闹的时刻。哪座庙有庙会,哪座庙就会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卖各式小吃的,卖卤鸡翅膀,卤鸭脚的,卖衣服的,卖农具的,卖杂货的,一字排开算命的……四下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爸妈进到庙里去烧香,止忧强烈要求跟着去,雷落、莞尔和斩玉却不愿意进去烧香了,庙内是枯燥的和尚,庙外是精彩的集市,他们自然选择在庙外玩,只是止忧那“皇权三卫”的身份,估计烧香也是别有所图。
玩了“倒糖人”,射了飞镖……莞尔突然停住身不走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一个布偶,然后对雷落和斩玉说:“我要那个布娃娃。”
斩玉笑了笑:“你喜欢,我给你买回来吧。”斩玉本事富家公子,要买下来自然容易,但是他话一出口,才发现搞错了:原来,这布娃娃并不是摆着卖的。这是一种赌博性质的游戏,小贩把各式各样的商品错落有致地摆在地上,玩家就用钱去小贩手里买竹圈,然后隔三米远扔出这些竹圈去套摆在地上的物品,如果把这个物品套住了,这个物品就属于你。
那些精明的小贩事先就试验了无所次,想要把竹圈扔出去套住物品,除非运气特别好,否则是很难成功的。
雷落对老板说:“老板把你那布娃娃卖我们吧。”老板眉毛一扬,趾高气昂地说:“有本事拿竹圈套去,不卖。”
斩玉来气了,掏出一个碎银子放在小贩手里,大声说:“看我套给你看。”连扔了十个竹圈,别说布偶,连片布都没有套住。
这一场景惹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斩玉把剩下的竹圈往雷落手里一塞,对着雷落说:“你来试试?”
斩玉的身份,雷落一直猜不透,自从斩家山庄的变故后,斩玉变得就像是笼罩在一层烟雾之中。按理说斩玉要套住几个布偶,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是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雷落接过竹圈,掂量了一下重量,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个布偶,精神一集中,阳流和阴流交汇融合,遍布全身,雷落轻描淡写地扔出了手里的竹圈。那竹圈不偏不倚,刚好把那布偶给套住了。莞尔兴奋地大叫起来,冲到场地里,抱着布娃娃跑了出来。那小贩脸色难看的要死,极不情愿的拿出另外一个布偶,摆在刚才空缺的位置上。
转到中午了,止忧他们还没有出来,大家便决定去庙里看看。刚进庙不远,就见雷落父母手里拿着几根红绸,挤开人群过来了。止忧跟在他们身后,腰上缠着一根红绳,不时到处打量,显得异常开心。
雷落妈对斩玉说:“这红绸是菩萨开过光的,你把它带在身上,保证一年平平安安。”说着便给斩玉拴在了腰上。
斩玉道了一声谢谢,笑呵呵地接受了。
雷落妈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布香囊对莞尔说:“这个香囊里装的是菩萨的香灰,你戴在身上,保证逢凶化吉……”莞尔欢欢喜喜地接过香囊,放进了口袋里。
这可是雷落的母亲送的,那意义自然是非同小可的。
送完礼物,大家便转身往回走。
雷落刚一转身,一尊一人多高的笑面弥勒映入眼帘,佛像下烟火旺盛,云雾缭绕,佛像身处云雾间,咧着嘴呵呵笑着,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竟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莞尔一见这弥勒佛,顿时目瞪口呆,双眼发直,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因为,这弥勒,莞尔见过活生生的人。
雷落却没有注意到莞尔的变化,正寻思,这佛像如此栩栩如生,该不会突然站起来吧,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摸了摸那笑面米勒的肚子,触手冰凉……就在这时,忽见人群像炸开了锅一般往外面涌,有人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杀人了。”
第三十六章:凡人有罪
第三十五章:凡人有罪
放眼望去,全是四散奔逃的人,在人群后面,有个慌不择路的男子,浑身血迹,抱着胳膊边跑边喊杀人了。
再往后看去,另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拿着一把菜刀,追着那抱胳膊的男子砍。他那抱着的胳膊估计是挨了一刀,不停地淌血出来。
雷老大一见此情景,拉着雷落和妻子便往外跑去。人群到了外面,却没有散去,四下躲着看起热闹来。
眼看就要追上了,挥刀的男子又是一刀往前面那人后背上砍了下去,却没有一人敢上去阻拦,都远远地回过头来看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惋惜,和些许的期待。
人们就是这样,只要悲剧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漠不关心,就幸灾乐祸。而当自己陷入困境需要别人帮助时,却也是叫天不应,所以便去批判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试问:当你能出手相助时,你为什么不帮一把?
那一刀砍在那男子背上,那男子痛苦地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拼命地往前爬。嘴里不停地喊:“救命啊,这个人是个扒手,他偷钱被我看见了,救命啊……”
砍人的凶手骂了一句:“叫你多管闲事,老子今天砍死你。”嘴里骂着,又是一刀砍了下去。这一刀砍在腿上,鲜血顿时流了一地。那地上的男子对着远处一个妇女痛苦地喊着:“大姐啊,他刚才可是偷你的钱啊,你现在怎么能不管我呢?救命啊……”
对面那妇女脸一红,转身溜进人群里走了。
雷落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闷得慌,帮了别人,别人在自己有危险时,却转身走了。我们所处的社会,难道就是这样的薄情寡义?
环顾四周,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失望的神色,也带着对那个男子深深地同情,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手,甚至是骂一句,也不敢。
雷落不禁看了看止忧,雷落心里清楚,止忧要出手,救那男子简直易如反掌。但是雷落失望了,止忧的表情如无风的水面,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救这个为了正义而身陷灾难的男人。
这个道理很好理解:雷落也是这些日子才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还有那么多的高手,还有那么多拥有绝世武学的高手。在认识这些人之前,自己也从未见过他们出过手,从未见过他们帮过谁——问题是,他们是一直都存在的,他们为什么不出手?
这更助长了那扒手的嚣张气焰,用刀指着围观的人群说:“谁敢上来帮忙,我他妈就砍死谁。”然后往地上的那人身上吐了口吐沫,说道:“就你嘴巴贱,多管闲事,老子再给你一刀。”说着就要往下砍。
围观的人全都在看热闹,或许会有人认识那被砍的男子,但是没有一个敢动,人们不是不想帮忙,不是不知道那扒手有多么可恶,但是,谁也不愿意引火烧身。
人,这个所谓的高等生物,在此时此刻却全都像乌龟一样把头和脚缩进了硬硬的龟壳。或许此时的人群,完全还不如一群狼,或者一群蚂蚁。
雷落不由想到了引弦说的凡人,或许像引弦那样的高人看可怜的人们,就真的如蝼蚁一般渺小。
或许高人们不出手,就是因为他们看待凡人就如蝼蚁般渺小——有谁会因为两只蚂蚁在打架而去劝一劝?其实此时此刻,在雷落自己看来,雷落都羞于为人。
如果自己近日的连番奇遇,不用来维护这世间的公理,不用来惩善扬恶,又拿它来做什么呢?想到这里,雷落再也看不下去,那人一刀还没有砍出去,雷落突然大吼了一声:“住手,做人有点起码的羞耻心好不好?”
那小偷一愣,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大胆,冷笑一声,提着刀往这边过来了。止忧赶紧拉着斩玉往后退,看样子是根本不想出手。斩玉自然是听止忧的,任由她拉着退了老远。
止忧和斩玉,你们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雷老大骂了雷落一句多事,赶紧对雷落说:“快走,我们惹不起人家,别多管闲事。”雷老大刚拉起雷落的手,那提刀的狂徒已经冲了上来……
不管了,就算暴露了自己一身的武功,暴露自己的秘密,也无所谓了,今天非要教训一下这可耻的狂徒。
雷落正准备出手,雷落妈却已经冲了上去,雷落连拉住她的机会都没有,她已经冲到了那扒手面前,右手捏成拳头一拳打在那扒手肚子上。
可怜那家伙还没有弄明白什么情况,便已经疼得蹲下身子,在地上打起滚来。被砍的人趁机爬起来,挤开人群,一瘸一拐地去了。
雷落妈夺下扒手手里的菜刀扔到一边,又踢了那扒手一脚,吼了一句:“以后再偷东西,我把你手宰下来。”在一片掌声中,老妈像一个凯旋的英雄,迈步向雷落走来,雷落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老妈竖起了大拇指……
一阵不祥的感觉突然又涌起,暗叫一声不好,却来不及了:“嗖”地一声风响,一根弩箭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射了出来,本就出乎意料,大家都毫无防备,纵使雷落震雷演卦步再快,也来不及了——那弩箭从雷落母亲的左肩穿出,顿时一片血红。
这种情况,止忧,你是无力挽救,还是无心挽救?
“妈……”雷落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不过一切地冲了上去,把母亲扶了起来,一股无名的怒火开始燃烧,体内阴阳两股气流开始急速地吸引碰撞,雷声隆隆,电光闪闪,雷落的身体开始灼热起来。
人世间因为善良和正义,太多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而邪恶却依然不停地滋长,雷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最近学到的武功是那么必要——雷落要保护自己的亲人,雷落必须强大。
周围走出来七八个壮年男子,每个手里都拿着要命的凶器。为首的一个精壮汉子,手里拿着一把硬弩,又在往里面装弩箭。
四周围观的人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一些稍微胆大一点,躲在老远的树后面伸着脑袋张望。
雷落的愤怒已经到达极点,今天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打击这帮人,那么明天的他们就会更加嚣张。身影一动,就准备冲出去,却被雷落妈一把拉住了。她挣扎着拉着雷落的肩膀,把雷落挡在身后,对着那一群人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准伤害我儿子。”说完这一句,因为伤势过重,身体一软,又倒了下来。
已经吓傻了的雷老大,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抱起自己的妻子,就往外赶去。那弩箭还穿在雷落妈的肩膀上,不赶紧治疗,还得了。
止忧趁机走了上来,拉了雷落一把,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雷落甩开了止忧的手,冷冷地说道:“小妖,我知道什么原因,你居然不出手救人,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难处,但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别让我妈出事……我要留下来收拾这些人。”
止忧还想什么,但是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转身,拉着斩玉跟着雷老大去了。莞尔十分担心雷落的安危,所有的关切,都写在了脸上,拉着雷落就是不松手。
雷落对止忧使了一个眼色,止忧便略施功力,拉着莞尔去了。
“嗖……”又是一声风响,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惊叫起来,那弩箭,竟然是朝着雷老大而去的,看样子这些人是不准备放走一个了。
雷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弩箭破空的呼呼风声,以及那呼啸的飞行轨迹,心念一动,脚下一驳一爻,震雷演卦步已经踏出。
顺势一抓,那根弩箭就在射入雷老大后背的刹那,被雷落稳稳抓在了手里。
雷落心里不由一阵激动:“我的速度,能赶上这些飞行的弩箭。”
“爸,你们快走,我来挡住这帮人。”雷落望着围上来的恶徒,对背后的雷老大说道,“看我抓这弩箭的本事,别担心我。”
雷老大欲言又止,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看看怀里的妻子,一咬牙,往镇上匆匆赶去。
止忧和斩玉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看雷落一眼,便跟在雷老大身后去了。莞尔似乎陷入了某种魔法一般,也不言语,自顾自地跟在止忧身后,匆匆而去。
一个声音没来由的在雷落脑海中出现,就像在竹溪湖山顶,引弦声音的出现方式一样:“我没有出手救你母亲,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劝你逃命就好,不要出手让别人看到。你放心,我至少不会让母亲有事的。”
是止忧的声音,她的声音,也能直接出现在别人脑海中。
不管了,止忧,让你的苦衷都见鬼去吧,我是雷落,这群人伤害了我的母亲,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一股难言的愤怒从心底升腾而起,那是一股嗜血的冲动。
想到这里,雷落忽然将手中的弩箭,狠命掷了出去。那弩箭的去势竟然比来时更为迅疾,呼啸着从为首的那个贼人耳边飞了过去。暗处围观的人们不由都惊呼起来,这一掷,好大的力量。
那人拿着硬弩呆立当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这一箭要是有了准头,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其实这一箭,其实是雷落有意为之。止忧的话多少让雷落心中有了一层顾忌:“我劝你逃命就好,不要出手让别人看到。”对于武学这个世界,止忧显然要更懂一些,她这样说,自然有其道理,还是不要被人知道的秘密为好,这样,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雷落看了看眼前的“还善寺”,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伸手对了惊魂未定的精壮男子招了招手,挑衅道:“有本事来追我。”
说完便朝着庙里跑去。那贼首什么时候吃过这些亏,拿着硬弩就冲了上来。这群人已经被雷落彻底激怒了,一窝蜂地跟着那贼首冲了上来。
这庙雷落来过两次,知道庙后有一道后门,穿出去就是一片山林。当雷落钻进山林后,故意放慢了脚步,那一帮土匪一般的恶人就都追上来了,连那个被雷落妈揍得趴在地上的扒手也来了,一共八个,一个不少,围成个大圆,将雷落团团围住。
“我们在这一带横行了一辈子,连官府都不敢管我们。”那个扒手咬牙切齿地对身边的贼首说,“今天居然被这土包子给搅黄了,不杀了这个土包子,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贼首并没有说话,眼睛直瞪着雷落,像是要喷出火来。雷落丝毫没有半点害怕的意味,脚下一动,已经到了这位大哥身边,伸手一巴掌打在那大哥脸颊上,好响亮的一个耳光,那贼首的脸颊瞬间肿起来了。
第三十七章:弥勒禅机
这贼首简直要疯了,摸了摸红肿的脸,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老子今天撕了你!”把手中的硬弩当刀使,恶狠狠地砍了过来。
围住雷落的另外七个人也动了,那一瞬间,雷落也动了,震雷演卦步一爻一动,雷落避开那贼首的硬弩,右胳膊一夹,把他夹在腋下,从他站的那个方向冲了出去。这一冲怕有十来米远,雷落把腋下的贼首扔在地上,坐在他身上就开始抽耳光,为自己那可怜的母亲,还有那个为了正义身中数刀的男子,一个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抽下去,打得那大哥七荤八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打累了,雷落站起身来看了身后,那七个人拿着凶器却是不敢靠前,眼神中完全是一股莫名的恐惧和震撼。是不是雷落刚才那一冲太快,吓着他们了?
还是有不害怕的,那个扒手就不害怕,握着一根铁棍子就冲了上来,嘴巴里还不停地大喊大叫,给自己壮胆。其它人在带动下,又恢复了刚才的凶神恶煞,不要命一般冲了上来。这群人平日作威作福霸道,跋扈惯了,何曾吃过这些亏。
想到自己母亲还伤势不明,想到自己父亲的眼泪,想到那个为了正义却挨了几刀的汉子,今天若不给他们一些实实在在的教训,实在对不起自己学的这些武功。
面对来势汹汹的恶人,雷落不退反进,往前一冲,避开扒手的铁棍,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他小腹上;踏坎位,避开迎面刺来的匕首,侧身手肘一撞,结结实实撞在一人的胸口上,兑上缺,一虚二实,脚下连踏两步,砍来的的两把砍刀已经落在了雷落身后,雷落脑子一热,双脚腾空向前踢去,对面两人被踢得直飞了出去……
踢出这凌空两脚,雷落也摔在了地上,一人见有机可趁,突然甩出了手里的匕首,这一甩显然是练过的,极有准头,朝着地上的雷落飞奔而来——好快,但是雷落更快,确实不是炫耀,只是觉得这样做会比较合理,于是雷落伸手接着了飞来的匕首。
站起身来,剩下的人已经傻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痛苦地翻来覆去,剩下的三个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雷落望着刚才扔匕首的人说:“还给你。”那人一听,转身就跑,哪里跑得掉,一声惨叫,那匕首已经插在了大腿上,顿时鲜血如注……看着这殷红的血,雷落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兴奋起来。
现在能站着的,只剩下两个人了,见雷落慢慢地靠了上来,那两人知道跑也是白跑,垂死挣扎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于是挥舞着砍刀,又冲了过来。
他们肯定无法理解雷落为什么一闪身就到了他们身后,接着那两掌雷落打得极重,拍在他们后背上的手掌,犹如一柄巨斧,那两人被拍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雷落感觉更加地兴奋起来,走到贼首面前,望着他的手说:“刚才是右手射出的弩箭吧?”
那贼首没有没有答话,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脑子已经被雷落彻底抽懵了,挣扎了几下,又倒了下去。
雷落的心底一个声音在疯狂地笑着,鼓励着雷落,引诱着雷落,不停地煽风点火,雷落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表情,抬起脚,向着那大哥的手臂,踩了下去……
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刚才还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贼首,现在却是抱着一只断臂,痛苦地在地上翻滚。雷落从来没有这样打过架,更谈不上出手伤人,甚至雷落妈杀鸡的时候叫雷落帮忙抓住鸡的脚,雷落都心惊胆战。
但是现在,雷落却活生生地踩断了一个人的手臂。看着他长流的鲜血,听着他痛苦地哀嚎,雷落却感觉莫名的兴奋,准备着在他另外一条手臂上再来一下。
雷落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本意,自己本不想伤人,这一切完全是因为这帮人太可恶,自己只是替天行道。但是这理由在雷落心底深处那兴奋的意念里,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心底有一个声音,狰狞地狂笑着,疯狂地咆哮着,对雷落大声叫喊:“快上,这个人差点杀死你的母亲,去折磨他,去蹂躏他,去为你母亲,为那些受过他欺负的人报仇……”
雷落的脸显得狰狞起来,眼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恨意。在心底那声音的引诱下,雷落又想到了母亲流的血,父亲流的泪……毅然迈腿,往那贼首另外一条胳臂踢了过去。
一声巨响,隐隐有钢铁碰撞的声音。这次没有再听到那大哥骨头碎裂的惨叫,相反,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上涌来,雷落被一阵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倒飞了出去。爬起来摸着右脚使劲地揉,还好,没有断。这才抬头望去,一个笑呵呵的胖和尚站在那带头大哥身前,双手合十,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这和尚,不正是在竹溪湖山顶一声叹息的和尚吗?
这个和尚长得心宽体胖,一脸的笑容,像极了“还善寺”门口的弥勒佛。雷落这一脚的力量自然不可小觑,这和尚挡下一脚,还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自然不是个凡人。这一点,雷落心里瞬间就想到了。
“这位师傅,你,你为什么要帮这些流氓。”雷落盯着那胖和尚,气愤地问了一句。话是问了出去,心里却不禁还在打鼓,这和尚好大的本事,自己那么重的一脚,对他丝毫无伤不说,还被他把自己震出这么远,不知道这笑面和尚到底是何方神圣。
“呵呵,施主,世人皆可得道,世人皆为神佛,哪里有流氓?”那和尚依然笑呵呵的看着雷落,仿佛在等着雷落回答他的问题。
这和尚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这么多凶人贼子,他竟然视而不见,雷落愤怒地吼道:“这些人偷人财物,持刀伤人,一箭几乎要了我母亲的性命……还有,有个男子抓住了偷钱的扒手,竟被这扒手连砍数刀,还想赶尽杀绝,这些人骄横跋扈,十足的流氓,师傅你看不见?”
面对雷落声色俱厉的质问,和尚依然一副笑脸,慢悠悠地说:“和尚未曾见有人偷窃,也未曾见有人持刀伤人,当然也未曾见有人射箭,和尚只见到这一地的可怜人。”和尚说到此,手往地上指了指,示意雷落自己去看。随着和尚的手指,雷落看到了一地的鲜血,和地上八个还在痛苦地翻滚着的身影……
“这些人干尽伤天害理的事,罪有应得。”雷落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我打他们不过替天行道罢了。”
和尚又是微微一笑:“呵呵,替天行道?天自有天理,又何劳人去‘替天行道’,施主已然制服这些人,却还要痛下杀手,这行为又与你口中的恶人有何分别?”
这和尚简直蛮不讲理,雷落被他这话搞得怒火中烧,不由激动起来:“你这和尚到底什么意思,好人被欺负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讲这番大道理。”
雷落指了指地上的贼首接着说:“我母亲被他一箭差点夺去性命,也不见你出来讲这番大道理,现在我要收拾这帮恶人了,你却要跑出来讲什么大道理了。我问你,刚才这群人行凶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
那和尚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天理寻常,自有规矩,人间万道,自有定数,施主,你还是先回去医治令堂为上。”
事到如今,雷落哪里还听得进去,愤愤地说道:“什么狗屁规矩,难道老天爷定的规矩就是要保护这些恶人不成?这个流氓头子已经被我废掉一条胳膊,我母亲的仇也算是报了,现在我要废掉这个扒手的双手,好让他永远没办法行窃……”
那扒手一听此话,挣扎着往和尚那里爬,嘴巴里不停地念叨:“大师救我,大师……我再也不偷了,救我啊大师……”
晚了,雷落已经动了,迅雷不及掩耳,雷落已经到了那扒手面前,提脚往他小臂上踢了过去。
和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雷落被一股大力瞬间弹开,飞出好几米远,整条腿已经痛得有些麻木起来。再一看和尚,已经笑呵呵地站在了扒手身前。
雷落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帮流氓怕是有这个胖和尚在背后撑腰,难怪这么嚣张。雷落站起身来盯着和尚,恶狠狠地说道:“和尚,我雷落算是明白了,你不过是这帮恶人的同伙罢了,难怪这些恶人说自己在这一带横行霸道,原来这一带有你这‘还善寺’的‘高僧’撑腰啊。”
和尚并不恼怒,依然是那副恼人的微笑:“施主,世间哪里有那么多恶人,无非是你心中有恶人,便见世人皆恶人罢了。”
“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明明就是在为这些恶人撑腰,却偏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雷落心底的怒火已经一发而不可收拾,“和尚,我要教训这些人,你让还是不让?”地上躺着的那八个人见情况不对,便拼了命地往那和尚身后爬去。
“若是教训,这已经足够,妄下杀手,便不再是教训,而是杀生……”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雷落懒得听他鬼扯,心下已有打算,如果今天收拾不了这几个恶人,还练这一身什么雷元武学何用?心念所至,胸口部位的阳流喷涌而出,巨大的能量在体内翻腾,很快便与头顶上空的云层遥相呼应,似要破体而出,去追寻天边那巨大的能量。
体内的阳流没有涌出,云层里的电流却似找到了生命的归宿一般,疯狂地往地上涌来,往雷落身体涌来。
没错,和雷落想象的一模一样,《引雷诀》总纲说“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只要雷落体内的阳流达到一定的程度,就能引下天上的阴流,这个在叫“云地放电”。加上《引雷诀》中的一句话:“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不管雷落的想法对与不对,雷落都要试一试,拼了。
第三十八章:善恶有道
控制着体内的阳流疯狂地往手上掌汇集,在天雷即将灌体而入的瞬间,雷落猛然一挥右手,一道白炽的光芒便从手上飞了出去,朝着那和尚,以及身后的众人奔袭而去。
“成功了,我果然成功了。”雷落在心底狂呼着,望着那脱体而出的白炽光华,雷落心中的激动,真犹如翻江倒海。
引弦挥掌而出的电光,以及“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的经文,给了雷落了莫大的启示,而这帮恶人以及和尚的种种行为,给了雷落剧烈的刺激,加之青梦昨晚的引导,雷落体会到:青梦引导自己引雷时,体内的能量总要找一个突破口冲出去,身体皮肤的毛孔便成了能量的出口,所以那晚自己浑身才会电光环绕,
如果雷落将所有能量都集中在手部,让所有能量都从手上喷射出来,是不是就能达到引弦那一掌的效果呢?在篝火前听故事的时候,在来“还善寺”的路上,雷落无时无刻不在尝试着控制体内的阳流,而这一刻,雷落成功了……
“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自己已经将体内的阳流化作电光,朝着和尚飞去,接下来,就应该是天阴之雷化作更为恐怖的利刃,追寻着雷落阳流的方向,去进行可怖的云地放电。
刹那间,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强烈的电蛇在空气中蔓延,闪得雷落无法看清面前的一切。惊雷起,电光闪,也不知道打在了谁身上,或者说所有人身上——整个大地为之一震,约有十秒光景,方才雷电消尽——那胖和尚依旧笑盈盈地望着雷落,身后地上的众人瞪大了双眼,眼中尽是恐惧,仿佛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雷落瞪直了双眼,颓然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如果说那和尚用出什么厉害的招式,比如引弦抵挡“凝风弯月”时的那面盾,从而化解了自己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的话,雷落还能接受,但是这胖和尚从始至终明显没有动过,不仅是他毫发无伤,连身后的那些流氓恶人也是头发都没有少一根,这让雷落如何能够接受。
“呵呵,施主,心存恶念,则万般皆恶,何不放下屠刀,方能看清自己。”和尚的身姿没变,笑容没变,语气也没有变,但雷落心里却觉得他比刚才更加可恶。
“放下屠刀,你就让我放下屠刀,你为何不让这些恶人早些放下屠刀?你本事这么大,你怎么不去扬善除恶,你怎么不去帮那些被偷被抢被杀的无辜大众?”雷落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救了这些人,他们还会做出多少恶事来,还有多少人要被他们欺凌,你这是叫我放下哪门子的屠刀?”
地上的众人听闻雷落如此说,赶紧哀求道:“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吧……”
那和尚环视了众人,表情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念了一声佛号,昂首向天,幽幽说道:“天地寰宇,一切自有定数,凡人事,当凡人断,凡人恶,当凡人磨,你用非凡手段,断凡人之事,必被天断。”
这一番话,说得雷落心头一震,话中字句,竟然与羽老的话相差无几。羽老仙逝前曾对雷落说:“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这和尚看来竟与羽老是一类人。难道这个和尚,也是八素中的人?雷落必须问个清楚:“大师,你的话可是告诉我,我现在已非凡人,便不能用我这非凡手段去伤害凡人,如果我伤害了凡人,老天会惩罚我?”
“呵呵,”和尚又恢复了那笑呵呵的表情,“心若凡人,即为凡人,心若非凡,即为非凡。孰为凡人,孰为非凡,不过一念罢了。”
雷落没有那么高的修为能去理解这和尚的禅机,雷落也不想去理解,只是心中的结不解开,雷落确实无法释怀。便继续问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空有一身武艺,却也只能看着凡人受苦而不得不袖手旁观喽?你们出家人什么慈悲为怀,什么普度众生,全都是屁话不成?”
和尚也不生气,话锋一转,像引弦一样,以问为答:“施主,狼群以争斗撕咬来决出头狼,你可会去帮助失败的狼?青蛇活吞田鼠,苍鹰撕碎青蛇,你可会去同情你眼中的弱者?”
这是什么歪理,动物的生存法则怎么能与人比?雷落气愤地说道:“人本是有着文明的高级生物,自然受到人类社会各种文明的约束,怎么能和畜生比?动物世界的优胜劣汰是动物的本能,不能与人相提并论。”
“呵呵呵呵呵,说得好,”和尚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动物世界自有自己生存的法则,而凡人,又何尝不是动物?动物世界的优胜劣汰是动物的本能,而凡人的约束又何尝不是凡人的强者制定的?若这几个你所谓的恶人成为了凡人的领袖,又有谁会说他们是错的?”
成王败寇,这和尚说着说着,已经把话题扯到了这毫无道理,但是却永远正确的命题上。其实本来也就如此,人类社会身处奴隶制时期,谁会说奴隶制度是错的?王侯三妻四妾,君王高高在上,一切的不合理,当时谁又能去说这一切的不合理?今天看古人的愚昧,也不过是因为我们超然物外罢了。
“那么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弱小的人受欺负吗?人们吃斋念佛,这‘还善寺’香火不断,虔诚的信徒一个长跪几百里路,难道都是白费?”
和尚转过身去,看着地上的众人,双手合什又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吃斋念佛,所祈求的,无非就像今天那个被砍伤的凡人,在无助的时候,有你的出现而已。他既保得一条性命,又何来念佛无用之说?凡人事,凡人断。物竞天择,我辈妄不可干涉。”
和尚的话自成其说,分明站在凡人之外,其中道理,凡人又怎能明白?不过这也给了雷落反击的机会:“那么,请问大师,我今天惩罚这些恶人,你又为何干涉?既然凡人事,凡人断,你就该给我自己了断这番恩怨!”
雷落的大师二字,说得无比仇恨,颇有一股讽刺的意味。雷落料想自己这一番话,一定让那和尚无从招架,没想到却惹得那和尚轻蔑地一笑。
“施主,你觉得,你还是个凡人?”那和尚的笑声让雷落浑身不自在,“有哪个凡人,能像你一样,赶得上弩箭的速度?有哪个凡人,能像你一样,踏得出精妙的步法?有哪个凡人能像你样,能从掌上劈出这澎湃的雷元?”
一连三个问题,让雷落彻底懵了——自己,竟然已经不是凡人了?
雷落还是不服气:“那我雷落今天已经干涉了,又待怎样?”
“呵呵,若用非凡手段,妄自加害,必遭天谴。”和尚望了望天,展颜一笑说,“记住,你已非凡人。”
最后一句话完,那和尚长袖一挥,四周就像是一片灿烂的星空一般,星星点点,闪耀着坠落一地,再看眼前,那胖和尚和那一帮恶人已突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雷落心中疑问无数,见和尚和恶人都不见了,下意识间急得慌忙伸手去抓,一抓还真抓了个正着,触手冰凉,定睛一眼,却是“还善寺”中,那尊一人多高,咧着嘴呵呵笑着的笑面弥勒。
惊愕地往周围一看,止忧还在埋头看腰上的红绳,斩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弥勒佛,若有所思,莞尔还在埋头摆弄着雷落妈送给她的香囊,雷落父母却是正跪倒在笑面弥勒前虔诚地磕着头。
四周围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哪有什么扒手,哪有什么恶人?再看那笑面弥勒,竟与幻景中那胖和尚长得一般无二,这便是《聊斋》中《画壁》的故事吗?难道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一场幻觉?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触摸这弥勒佛时触发的幻觉?
这弥勒佛的笑容是如此的神秘,到底人是弥勒,还是弥勒是人,亦或一切只是心魔?
刹那间,雷落仿佛已历经永恒。
莞尔拉了拉雷落说:“雷落,怎么了?怎么一下子满头大汗?”雷落伸手擦了一把额头,果真是挥汗如雨,赶紧解释道:“这里太闷热,我们快出去吧。喘不过气了。”
跨出庙门,隐约还能听到背后传来那弥勒和尚呵呵的笑声。
庙门外,天朗气清,竟是个难得的艳阳天,一切是如此的生机盎然,如此的充满诗意,但是体内澎湃的雷元,在告诉雷落,刚才的一切,绝不是一场梦,只是现在自己无力去解释罢了。
雷落理了理思绪,整顿下波涛澎湃的心情,然后对大家说:“不早了,找个地方吃饭吧。”雷老大接口说道:“我知道前面镇上有家饭馆,那里的豆花儿特别好吃。”
一行人说说笑的跟着雷老大往前走去,雷落落在最后,不由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还善庙”,依然香火旺盛,佛号声声,哪有半点异常?但那和尚的笑声,却余音绕梁,久久无法平静。
“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
羽老,和尚,你们到底知道一些什么?你们到底在指引着我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雷落胡思乱想着,终于还是狠下心,一转身,淹没在茫茫人海里。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还善寺”越来越远,而雷落心中的思绪和感悟却越来越清晰。很快,雷老大说的那家饭馆到了。正是中午时分,又加上“还善寺”庙会的原因,吃饭的人相当多,好不容易找到空桌子坐下来,要了一盆招牌豆花,大家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豆花儿是这一带非常有名的家常菜,特别是这家豆花儿,精选出的黄豆,用山泉水浸泡后,全部用石磨手工磨出来,再用山泉烧煮,石膏点卤,出锅的豆花儿雪白嫩滑,配之以当地的辣椒酱,怎一个爽字了得。
片刻功夫,大家便吃下两盆豆花儿,满足得靠在椅子上晒太阳。雷老大见大家满足的样子,骄傲地说:“怎么样,好吃吧?”止忧咂了咂嘴,满足地说:“好吃,太好吃了,好长的岁月,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雷老大哈哈一笑:“你个女孩,看样子二十岁不到,啥叫‘好长的岁月’?”
雷落自然知道止忧的秘密,赶紧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今天大年初一,下午还有时间去看看玄青老师。”
“对对对,每年都去拜访先生,今年怎么能不去。”雷老大对雷落妈说道,“你回家给雷落准备个腊肉,给先生送去。”
“是啊,该去看看玄青老师了?”斩玉喃喃地说道,“想来玄青老师该不至于孤独。”
斩玉的声音低沉含蓄,竟有一股悲伤的味道。一旁的止忧,眼角已经挂上了泪珠。
第三十九章:玄青之死
雷落最后一次见玄青老师,是在私塾放假的时候了。在斩家山庄,伤刑盗取斩家密室的人族重宝,围困雷落和斩玉,小妖用“大遁空之术”救了两人,顺带把引弦也救走了。后来小妖不敌伤刑,玄青出现,施展那石破天惊的“雷凌万世”,雷落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雷落去私塾找过玄青老师,但是私塾空无一人——他哪里知道,当时的玄青和小妖,正在正面天族的伤刑,九死一生。
雷落被小妖救走,在引弦的帮助下,在青梦的指点下,逐渐掌握“震雷演卦步”,体会到“阴”“阳”二元的交汇融合,如今又在弥勒幻境中,成功引下天阴之雷……
这一切,雷落唯独不知道玄青出现过,而且玄青在斩家山庄的现身,是那么地重要。
当四个年轻人穿行在通往私塾的那一片麦海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偏西的斜阳有气无力地挂在地平线上,苟延残喘,似乎不甘心坠落到无尽的深渊,但是又没有力量抗争。
倾斜的光线将众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莞尔一路都挽着雷落的胳膊,这个女孩子从来没有进过私塾,缠着雷落要一道去看看先生,指不定先生愿意收自己做学生呢?
但是这一路行来,却远没有莞尔想象中的快乐。
斩玉、小妖、雷落,三人只顾埋头走路,而且走得极慢。谁也不说一句话,气氛凝重到令人窒息。莞尔试着去挑起话题,尝试了几次,终于还是放弃了。
无论莞尔说什么,三人都是死一样的寂静。
三人心中,都该是怎样的新潮起伏?
雷落早就猜想,斩玉和小妖来自己家过年,已经是极端地不正常,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他知道,一切问题,迟早会自己暴露出来,而今天,该是暴露的时候了。
玄青老师的私塾,已经远远在望,那宽大的宅院,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就像是那地平线上的斜阳,奄奄一息。
站在大门口,小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感情,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就那么望着两扇虚掩的大门,默默流泪。
雷落似乎猜到什么,但是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印证,他只希望自己的一切猜想,都是假的。
斩玉几次想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的大门,都不由自主缩回了手,似乎那门后,有极端可怕的事物一般。
终于,斩玉开口了:“雷落,我即将推开这扇门,无论你看到什么,都是命中注定,从此以后,我们四人,便背上了复仇的使命,总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我们都要复仇——回答我,你能不能做到?”
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心间,雷落的心似乎被巨锤敲击了一般,莫名地疼痛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斩玉,自己逃避了这么久的问题,终于还是要面对了,看着小妖满脸的泪痕,雷落心一酸,眼泪扑簌簌滴落出来。
“回答我,你能不能做到?”斩玉又重复问了一遍,语气出奇的柔和,这股柔和中,包含的,却是一股无法言说的悲痛。
雷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斩玉的表情依然淡定,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柴门,一股冷风徒起,卷起一地的黄叶,朝着四人刮过来,说不尽的萧杀和落寞。
雷落原本以为这些日子,只有自己身上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看来,斩玉和小妖所遇到的变故,才真正能让人痛彻心扉。
斩玉留给雷落的印象,不过一个大大咧咧,成天嬉皮笑脸的富家子弟,而今他所表现出来的沉稳和内敛,让雷落感到一种恐惧。
每个男人都应该有担当,每个人都有自尊心,斩玉那沉稳内敛的外表下,该是怎一颗坚强的心啊。
这扇门背后,将是大面无法左右的伤痛,将是这四个年青人的宿命。
私塾里除开呜咽的风声,只剩下一片寂静,昔日喧闹的场景,如今只剩下一片萧瑟。踏过满地的落叶,在宽敞的后院,雷落终于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玄青的墓碑。
先是陪伴自己长大的羽老,然后是恩师玄青——我雷落到底还要面对多少这样的伤痛?
雷落在心底无声地呐喊着,狂呼着,他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围绕在自己身上的秘密,在被一层一层地拨开,但是代价,却是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去——我到底是不是还有勇气,去直面问题的答案?
雷落扑通一声跪倒在玄青的墓前,用手抚摸着墓碑上的文字,咬牙问道:“告诉我,凶手是谁?”
小妖早已经泣不成声,斩玉把小妖搂在怀里,冷静地说道:“那人你见过,就是那个潜入我斩家密室,偷走盒子,还要置我们于死地的恶人——伤刑。”
雷落没有再问问题,按在石碑上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是内心愤怒到极点的征兆。蓦地,一个问题突然钻进了雷落的脑海,他一定神,突然冷静了下来,转身盯着斩玉的双眼,问道:“那个伤刑,为什么要杀玄青老师?”
在雷落的印象中,玄青就是一个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先生,怎么都不可能与伤刑扯得上关系,那个伤刑,又怎么会伤害这样一个私塾先生呢?
这次,却是小妖说话了:“雷落,时至今日,似乎你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肩头的重任吧?”
每次听到别人这种语气说这种话,雷落就气不打一处来,都在说自己身上有秘密,但是都不告诉自己这秘密是什么,一个个都像是在打哑谜。
雷落选择沉默,面对这些问题,雷落知道,沉默,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果然,小妖继续说话了:“玄青老师并不是我的亲人,他和我一样,不过是一个守护者。我要守护的,作为皇权三卫之一,我要守护的,是斩玉,而玄青老师要守护的,却是我们所有人,包括你——雷落。”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声惊雷,但是雷落依然平静。这些日子他学会的最大的本事,就是接受。
“现阶段的我,和伤刑的差距太大。”小妖继续说道,“用大遁空之术救走你和斩玉后,我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哪知,在最后的关头,玄青老师出现,赶走了伤刑,救了我。”
“既然玄青老师赶走了伤刑,为什么他又会死?”雷落有些着急起来,问道,“为什么你们又说,是那伤刑杀了老师?”
“因为……因……为……”小妖一回忆起自己见玄青的最后一幕,悲切之情更胜,一时哽咽,竟说不出话来。
四个人中,唯一保持着冷静地,是斩玉,面对玄青的墓碑,面对小妖的泪水,斩玉竟是波澜不惊,一脸的云淡风轻:“因为,玄青老师也远远不是那伤刑的对手,他迫不得已,用了你们人族震雷元的最强攻击法门——雷凌万世。伤刑对这一招,极为忌惮,在招数面前,施展天族的时空之力,仓皇逃了命——可怜玄青老师,却被这一招抽空了所有力量,油尽灯枯,回天无力,失去了生命……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玄青老师的死,都是伤刑造成的。”
雷落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虽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但是对于玄青的大仇,却是格外看重,所以斩玉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格外认真。
当斩玉说到“人族震雷元”的时候,雷落心中不禁打了一个问号:难道说,斩玉不是人族的人?
在听到“雷凌万世”这四个字时,雷落体内的阴阳二流竟然不受控制地流动起来,那元流竟似有生命的活物一般,一听到那四个字,便兴奋地在雷落体内四处流窜,就像是对于这人族的最强攻击法门“雷凌万世”极为熟悉一般。
“这一切,你们怎么知道?”在体内元流奔涌的带动下,雷落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沉声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斩玉帮小妖擦了擦眼泪,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玄青老师用整个生命的力量施展‘雷凌万世’后,是我见了他最后一面,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竟然是为了给你留一句话。”
“给我留一句话?”雷落顿时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斩玉,迫切地问道,“老师给我留了什么话?”
斩玉却没有马上回答雷落,反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雷落,你可还记得伤刑偷走的那一块长方形的盒子,以及竹溪湖山顶,止伤交给我的铁盒?”
雷落没有回答他,他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伤刑偷走的盒子,里面是人族最重要的秘密,那个盒子,没有钥匙,是谁也打不开的。而开盒子的钥匙,就装在止伤给我的铁盒内。”
雷落的耐心等待,果然没有错,自己的沉默,看来是有价值的,或许很多问题的答案,即将揭晓了。
“伤刑很快会知道玄青老师去世的消息,也很快会知道那盒子的秘密。”斩玉在说这句话时,扶着小妖往后退了两步,继续说道,“恐怕过不了多久,伤刑就会来找铁盒了,现在唯一能阻止伤刑的,只有皇权三卫。”
说道皇权三卫,斩玉的目光竟然移到了莞尔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莞尔,说道:“如果伤刑打开盒子拿到了人族的重宝,将会是人灭族的灾难。皇权三卫想要阻止伤刑,必须要齐聚三件武器:止忧戒、止伤环、止战牌。而这止战牌,如今还挂在莞尔的脖子上……”
雷落和莞尔还没有听明白斩玉的意思,小妖已经捏诀出手了。只见莞尔面前光华一闪,脖子一凉,那母亲交代的玉牌,已经变戏法一般,出现在了小妖的手上。
“止战牌本是止家的东西,今天我们就收走了。”斩玉依然是淡淡的表情,“对了,玄青老师留给你的话是:你该去追寻你体内雷元的源头了……”
雷落一脸茫然地盯着斩玉,一时间完全回不过神来。
这时,一个巨大的白炽圆环,已经出现在了斩玉和小妖的身前,看样子小妖的大遁空之术已经发动,他们要走了。
“去找你外公。”斩玉见雷落茫然的模样,在光门最后收缩的瞬间,说道,“找你的外公,能找到雷元的源头!”
光华散尽,徒留满空的黄叶飘飞,渐渐的,竟有细小的雪末夹杂在风中,四散飞舞。雷落抬头望了望越来越大的飞雪,痴了。
第四十零章:震雷古卷
原本以为这些日子,只有雷落身上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看来,斩玉所遇到的事情,比之雷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这一切的变故,雷落现在无法解答,也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唯一的答案,现在竟然指向了自己的外公,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线索。
很多事情,引弦、青梦都是可以告诉自己答案的,但是他们就是不说。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难道是怕道出了事情的真相,自己会接受不了?
其实,斩玉的话,让雷落找到了一个更可怕的线索——莞尔脖子上的古玉!
按照斩玉的说法,这块玉牌叫做“止战牌”,是和“止忧戒”、“止伤环”齐名的法宝,他的主人,自然应该是那个叫做“止战”的人的。
这个止战,自然是“皇权三卫”之一,那么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他的法宝:“止战牌”,又怎么会出现在莞尔的脖子上?
显然,莞尔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她的问题与雷落有一些差别,莞尔想的,恐怕是这个玉牌的来历吧!
这玉牌是莞尔的母亲给的,只是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知道它的来历!
雷落转过头来,望着莞尔的眼睛,那眼睛依然是那样的清澈,如雪山下那清澈的湖水。雷落忍不住伸出双手,捧起了莞尔的脸,温柔地说道:“不管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从今往后,我们的命运,就绑在一起了。”
想要窥探未知的命运,雷落要和莞尔就要先做好眼下最迫切的两件事:追寻莞尔那玉牌的来源;追寻雷落胸口雷元的来历。
“天理寻常,自有规矩,人间万道,自有定数,凡人事,当凡人断,凡人恶,当凡人磨。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
老天,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罪恶?
雷落送莞尔回家时,天已黑尽,伸手不见五指。两人依依惜别,极是不舍:面对未知的命运,谁说得清,每一次分别,会不会是永别?
回到家,和父母简单交代了几句,雷落就回了房间。
雷落却不敢告诉父母玄青老师的去世,他在想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才让父母好接受。
夜深人静,静得有些可怕,静得让人不安,就像是末日前的宁静。
雷落拿出了羽老留下的秘籍。
用“震雷演卦步”从羽老的床下找出盒子,用羽老留下的钥匙,打开了盒子,千辛万苦从青梦手中抢回这本书,现在,雷落终于能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
小时候见羽老看书时,雷落总觉得好玩,因为羽老看的书,都是些古书,竖着写的字,好多字自己都不认识,而现在,自己也开始看这些书了。
书只有薄薄的几十页,不像羽老以前看的那些大部头古书。那些古书,有些是羽老自己带来的,有些是羽老从地摊上买来的,有什么《四柱预测学》、《《易经》与命理》、《万事不求人》、《万法归宗》……羽老还真是学富五车啊。想到羽老,想到儿时的快乐时光,雷落不由又是一阵酸楚。
这本书,雷落曾在黑暗中浏览过一次,大概记得一些内容,也正因为如此,在弥勒幻境中,雷落才能引下天上的惊雷。
这书大概只有十来页,前一大半都是《震雷演卦歌》,中间一小半是《引雷诀》,最后一页,只留一幅潦草的简笔画,寥寥几笔,却极为传神,看样子是个什么怪兽的头颅,张牙舞爪,样子颇为凶狠,但眼神里却依稀有些悲凉。
在画的右下角,还有几个小字,看样子是匆忙中写成的,一晃眼居然难以分辨出是什么字。
这些,便是雷落对此书留下的印象。而现在,雷落不由仔细打量起这本书来,这么好的武功心法,封面上怎么就没个名字呢?用手摩挲着封面,却感觉略有凹凸,精神为之一振,仔细摸索,仔细辨别,书面竟隐隐现出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来:“震雷卷”。
这三个字笔锋纵横,竟似刀刻斧划一般,这才对嘛,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对雷落这番际遇的一个总结。伏羲先天八卦中,震为雷,这本书,显然就是为教导“雷元”拥有者而写的。
那么,是谁写的呢?引弦?他是自己的师傅?不可能,哪有师傅每次见自己的面说几句话就跑的,而且引导自己的修行,引弦做的,还没有青梦做得多。
猛然,似一道电光在脑海中闪过:“震雷卷”这三个字的笔画走向,似曾相识——洞府,洞府!凤阙洞府!幻境中的凤阙洞府!
雷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震雷卷”三个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所有字全都连在一起,居然是连笔写出,中间没有顿笔提笔,笔锋中透漏出一股睥睨天下,桀骜不驯的气势。当时在小妖的光门中见到那凤阙洞府石壁上的刻字时,雷落便被深深震撼了,那洞顶上两个鬼斧神工的大字:凤阙!两边的对联:历寰宇万化,弃万古功名只为红颜一笑;游九霄无涯,待一声惊雷当挽绝世长弓!
当时的震撼,无以言表,而今再见相同的字体,而且是在现实生活中,在自己手中的书上,怎么不惊叹?怎么不震撼?
看来,那光门幻境中的洞府真实存在,而且和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
想着都好笑,十多年来,雷落就没有离开过这一片土地,雷落见过的洞府,无非几十里路外,山上一座荒废的灵泉宫,但就是没见过什么凤阙洞府。
不管怎样,自己最近遇到的这些事,绝不是凡事,自己遇到的这些人,绝对不是凡人,猛然间,雷落有了一个非常搞笑的想法:是不是引弦和青梦,还有玄青啊风鬼啊之类的,他们都搞错了,他们认错了人,让自己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回头又想,这种想法完全是不可能的,引弦应该是从雷落一出生就关注着雷落,那么如此说来,自己肯定就是某位大人物转世投胎的,很可能那位“凤阙洞府”的主人,就是雷落的前世……
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觉得好笑,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做春秋大梦。雷落不由地苦笑了起来,如果雷落把这一切告诉身边的人,他们一定会说:嗯,该醒醒了,天亮了。
但是,体内的两股气流是真的,雷落略微一运气,体内的气流便急速绕着身体流转起来。
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而且,手里的书,也是真实的。翻开这古卷,不由感叹写书的人书法之精妙,这所有的口诀经文,全是连笔写成,但却一点也不显潦草,一气呵成,气势磅礴,不是对经文内容烂熟于胸,不是有着相当的书法修养,不是了悟了尘世百味,断然写不出这行云流水的意境……这些字,那样的熟悉,熟悉……
浏览到最后一页,看着画上的怪兽狰狞的面容,用手摩挲着那怪兽的头颅,这怪兽头颅是什么来路呢?对了,还有几个分辩不出来的字,到底写的什么。雷落用手指轻轻标画,按照线条依葫芦画瓢写起来,希望能猜出是什么字。比划了半天,能依稀分辨出是五个字,第一个字应该是“遇”,二三四个字实在无法猜出,第五个字很肯定,是个“之”字。写的什么,到底要表达什么?雷落肯定是找不到答案的,就像引弦说的一样:“这是天机,只有你自己去参悟,先把书上的内容学好,你才能有机会参破天机。”
也不多想了,先把书上的内容学好吧,既然一切自有定数,我又何必强求。
第一篇《震雷演卦歌》实在熟悉,雷落便认认真真看起第二篇《引雷诀》来。
青梦的引导,以及那晚快速的浏览,雷落已经对书的内容了解了一个大概。并且能在“引雷诀总纲”和“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这一句话的引导下,引下天上的阴流,攻击目标。
但是体内的阳流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时,是引不下天雷的,那么这个界限是什么,雷落应该怎么把握,这都是雷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去修行的。
《引雷诀》要比《震雷演卦歌》短一些,但是却较为晦涩难懂,有些字句读来相当拗口,还有些字根本认不得,还需要借助《说文解字》之类的工具书。
既然一时无从理解其意,那就先死记硬背,烂熟于胸吧。雷落想,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自己总能顿悟的,就像和风行的对决时,身陷青梦的“寒渊泽”时,幻境中和弥勒和尚交手时,总会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去指引自己的。
相比于《岳阳楼记》、《滕王阁序》、《兰亭序》等长篇古文,这么点《引雷诀》实在是太好背了。整个《引雷诀》的内容,不消片刻,雷落便已倒背如流。
雷落收拾好书本,伸了个懒腰,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正准备睡觉,雷老大却来敲门了。雷老大见雷落这么晚没吹蜡烛,担心雷落是不是睡着了,于是敲门提醒。得知雷落还在看书,雷老大很是欣慰,打了个呵欠,说道:“早些睡觉吧,明天是初二,还要陪你妈妈回娘家,你怕是整整一年没见过你外公外婆了吧……”
冥冥之中,果然有一只大手在掌控着一切,果然,就要把外公扯进来了。
一天遭遇的事情实在太多,雷落困倦之极,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夜里,无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尖叫,这叫声几乎细不可闻,但是对于雷落而言,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平地生雷,因为这尖叫,明显是莞尔发出的。
雷落条件反射般一跃而起,随意披了件衣服,趁着夜色,从围墙上一跃而过,往莞尔家奔去。莞尔家空无一人,莞尔不在,莞尔的妈妈也不在,雷落正在纳闷,又是一声惊叫传来,这次听得真切,这叫声来自后山密林,自己做星耀弓时砍树枝的方向。
毫不迟疑,震雷演卦步踏出,朝着哪个方向,雷落流星般奔了出去。
第四十一章:林氏一脉
雷皇村往北,竹溪湖往上,有一个繁华的小镇,名叫“卧龙场”,这个小镇远近闻名,全是因为这个小镇上生活着一个古老的家族——龙家。
龙家人的“火龙舞”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游人,特别是春节期间,龙家的“火龙舞”会连演十多场,更是让卧龙场热闹非凡。
一天的繁华退去,四面慕名而来的游人渐渐散去,卧龙场也渐渐安静下来。商家们满脸笑容地清点着收入,却没有人再留意那陆陆续续离开的游人。
人群中,有一个一脸憔悴的小伙子。他站在四散的人群中,显得孤单而无助。
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四周张望了一阵,显然是找不到路了。他见面前一家店铺正要打烊,便移步过去,恭敬地问道:“请问下这卧龙场的龙家宅邸怎么走啊?”
那老板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看了那小伙子一眼,诧异地说:“你去龙家干什么?没有人引荐,龙家的人怕是不会接见你哦!”
小伙子好不容易从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没事,你只管告诉我怎么去就好!”老板指了指一条巷道说:“沿着那巷道进去,走到底。”
小伙子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出了店门。老板在后面大喊:“小伙子你至少给龙家人带点礼物吧!”那小伙子却是恍若未闻,拆开烟点燃了一支,深吸了一口,向那小巷里行去。
穿过几座屋舍,眼前豁然一亮,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院呈现眼前,这宅院怕是有百年的历史了,高大辉煌的院门古朴大气,隐隐一股皇家的风范。只是现在已是日暮黄昏,如此气派的建筑,却黑灯瞎火的连灯也舍不得点一盏。
叩响门上的铜环,便有一个高大的男子开了门。那男子一袭黑衣,高大威猛,一身正气,让人顿生安全感。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小伙子,皱了皱眉,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那小伙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劳烦帮我通报一声,我姓斩。”
那高大的汉子浑身一震,又打量了小伙子一眼,用一种震惊的语气问道:“你就是斩玉?”斩玉沉住气,坚定地回答道:“是的,我就是斩玉。”
那高大威猛的汉子没有再说什么,把门打开,侧身一让,对斩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请。”斩玉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龙家大院。
此时已该华灯初上,但是大院内却很昏暗,走几步就挂着一个大红灯笼,每个灯笼上都写着龙飞凤舞的大字:“龙”!大院内的陈设极为古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都透露着浓重的古典色彩。斩玉跟着那汉子转过几个弯,渐渐能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道。这时,那汉子停住脚步,侧身对斩玉说道:“去吧,前面的那幢小屋就是‘龙冶台’,他们在里面等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斩玉此刻却是犹豫了,他不知道在那小屋里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
来到“龙冶台”门口,那股浓烈的中药味更浓,还能听到屋里粗重的喘息声。到底该不该进去,斩玉内心无比挣扎地矛盾着。
“孩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斩云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没想到,他的耳朵竟然是如此灵敏。不用再多想了,斩玉轻轻推开了“龙冶台”的木门。
屋子里陈设极为简单,都是些木质的家具。正中一张黑漆漆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那油灯火光跳跃不停,把整个屋子衬显得分为神秘。靠墙一张木床上,斩玉的母亲盖着一床雪白的被子,正安详熟睡。床边的一张木椅上,斩云斜躺在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妻子,眼中满是怜惜和疼爱。
斩玉看到自己的母亲躺在床上,正要招呼,斩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斩玉不要打扰了母亲的休息。哪知就这一个噤声的动作,却引发斩云剧烈的咳嗽——看样子这两夫妻在伤刑那血红的光线下,虽然捡回一条命,却也伤得不轻。
斩云见斩玉不再出声,便对斩玉说道:“去把门推上,门开着风大,别让你妈妈着凉了。”这个帝皇般的汉子,竟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我母亲的情况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斩玉从进门就注意着两人的伤势,只是不善表达的他,只能这么问一句。
斩云也不生气,示意斩玉坐下,斩玉也不客气,坐在一张凳子上静静地看着母亲,那份关心和心痛,溢于言表。
“只要你母亲还有一口气在,这卧龙场龙家的人就一定能治好她。”斩云淡淡地说道,“这龙家和我斩家渊源颇深,也亏得有龙家,我们才能捡回一条命。”
这一句话说完,斩云和斩玉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两人再也找不到话说。气氛显得尴尬无比。斩云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斩玉从小对林战就畏惧,两人就那么沉默着,陷入了僵局。
良久,还是斩玉打破了宁静,淡淡地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斩云舒了一口气,在屋子里踱起步来。边踱步,便说道:“接下来,历史的使命就在你的肩头了,我和你母亲得找个荒无人烟的世外桃源,隐居了。”说这句话时,斩云一脸的憧憬和幸福,似乎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斩玉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正在这时,床上的母亲却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继而悠悠醒了过来。她见床边的凳子上坐着斩玉,顿时眼泪就下来了,伸出手来握住斩玉的手,一个劲地流眼泪。斩玉双手握住母亲的手,不停地抚摸着,也是流了一脸的泪水。
母亲想表达对斩玉的思念,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斩玉心中也是千言万语,终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这一家三口,可谓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吧。
正在这时,龙冶台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看样子怕是有百岁光景,却是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脚步稳健,隐隐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那老者手上端着一个木盘,木盘内一个精巧的瓷碗还在冒着热气。那老者看了斩玉一眼,眼光中流露出一股忧郁的神色,却随即便一闪而过。
斩云见老者进来,挣扎着坐起来,鞠了一躬,对斩玉说道:“这位龙太爷是我和你母亲的救命恩人,快谢过龙太爷。”对于斩玉而言,斩云话无异于圣旨,更何况得知这位老人是自己父母的救命恩人,斩玉赶紧朝着那位龙太爷鞠了一躬。
龙太爷挥了挥衣袖,算是免了礼。斩玉的母亲见龙太爷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龙太爷赶紧示意她不用起来,连忙端下木盘内的瓷碗,递给斩玉,说道:“快扶着你母亲,赶紧喝下去。”斩玉哪敢怠慢,接过药碗吹了吹,见药水不甚烫口,便扶着母亲喝了下去。
龙太爷见她喝完了药水,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瓷碗,放入木盘中。刚才那迎接斩玉的汉子进得屋来,把木盘和瓷碗端走,悄悄掩上了房门。
“龙太爷,谢谢您妙手回春。”斩玉的母亲躺在斩玉怀里,向龙太爷表示感谢,“要不是你,我们可能都……”
“斩夫人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龙太爷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既然嫁给了斩云,便是斩家的人,况且你还为斩家诞下一子,仅凭这份功德,你便值得老朽救你。”
“龙太爷您言重了。”斩云接口说道,“我林家一直承蒙你老人家照顾,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才好。”
龙太爷长叹了一口气,回头又看了斩玉一眼,才对斩云说道:“照顾你斩家,本就是我龙家分内的事情,你若再客气,我可就承受不起了。”
斩云见龙太爷看斩玉的眼神有异,心知必有隐秘,于是强坐起来对龙太爷鞠了一躬,诚挚地说道:“龙太爷,我斩云一生,浑浑噩噩,避世度日,不懂什么礼数,但是也明白知恩图报。你龙家照顾了我斩家这么几代人,我至今对其间缘由,却还不甚了解。今日趁着犬子也在,还请龙太爷指点迷津。”
“哈哈哈哈哈……”龙太爷放声笑了出来,“斩云,我龙家守护着你斩家何止几代,不知道从哪个年月开始,我龙家便是你斩家最忠实的守护。”
龙太爷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用手挑了挑油灯的灯芯,那火苗瞬时旺了不少。这时,刚才的汉子用木盘端着几碗茶走了进来。
“都喝一碗这‘寒潭清茶’吧,对伤势可是大有好处。”龙太爷自己端了一碗茶先行喝了一口,笑呵呵地说道,“其间种种,哪里是三两句话讲得清楚的。不过——这‘寒潭清茶’,却还是当年的味道。”
斩玉毫不犹豫地坐到了龙太爷身边,端起茶来就猛喝了一口,果然清香甘洌,满口生津,好味道。
“你这孩子,如此喝法,怎么能品出这茶的味道来。如此好茶,却让你给浪费了。”龙太爷笑眯眯地盯着斩玉,柔声说道,“孩子,端起碗来再抿一口,切记只能一小口,让它停于你舌根处,可别吞下去了。”斩玉将信将疑地依法喝了一口,那茶水一停在舌根处,便像有了灵性,自己往喉咙里钻了进去,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香便从喉头升腾而起,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那浓郁的香气中……
“好茶,好茶……”斩玉连说了好几个好茶,便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接着又是一口,很快茶碗便见了底。“龙爷爷,还有没有?”斩玉抹了抹嘴,问道。
“你这小子……”龙太爷见斩玉的摸样,不由苦笑起来,“你可知道这茶来得多不容易?我龙家人想要喝这茶,须得跑到西岭雪山腹地去采摘,还得随时提防这茶的主人……”
看样子,龙太爷这茶竟然是偷来的。
“玉儿,你要喝就喝我的吧。”斩云对斩玉柔声说道,“喝吧,我没有动过!”斩玉却端起茶碗,递到斩云面前,恭敬地说道:“父亲你喝吧,我已经喝过了。”斩云也也不推辞,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斩玉见父亲喝了茶,便又端了一碗给母亲。
龙太爷望着这一家人,打趣地说道:“你们斩家的人,年轻时都是一个模样!”
斩云一口茶下肚,放下茶碗,对龙太爷说道:“还请龙太爷讲讲我两家的渊源,或许今日之后,我斩云便要永久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龙太爷捋了捋胡子,哈哈一笑,说道:“你斩家一脉,怎么可能离得开我龙家。我龙家之人,又怎么可能离得开你斩家,哎,就先从这‘寒潭清茶’的主人说起吧。”
龙太爷押了一口茶,凝了凝神,才笑眯眯地说道:“这‘寒潭清茶’的主人,我说出名字来,想必你们都认识——就算不认识,也听过:她叫止战,皇权三卫之一,止忧、止伤、止战,皇权三卫。怎么样,听说过吗?”
第四十二章:古迹阴阳
第四十一章:古迹阴阳
莞尔的惊呼,对于雷落而言,无异于催命符一般,莞尔的安危,更胜过自己。心中一急,体内的阴阳二流顿时汹涌澎湃起来,疯狂往双腿灌去。雷落脚下一驳一爻,震雷演卦步展开,踏实迈虚,如流星般奔了出去。借着夜色的掩护,雷落很快来到了“星耀树”下。
这“星耀树”的名字,是雷落随意叫的,原因是自己的“星耀弓”本就取自这棵树的枝条,于是便叫这棵树为“星耀树”了。
时值深夜,这树就和普通的树木没什么区别,恐怕就算到了“星日同耀”的时候,这树也不会再有当年的异常吧。雷落心中这么想着,四下里认真打量,却没有发现莞尔的身影。
雷落心中不由更加着急,如果莞尔遇到什么危险,多耽搁一刻,这危险便多加深一分。经历了许多的事情,雷落知道很多事情是急不来的,面对危险和异常,要不,就冷静处之,要不,就耐心等待。于是,雷落闭上了双眼。
四周景物瞬间进入脑海,清晰得纤毫毕现。雷落那思维的触角迅速往四周延伸,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那触角越走越远,出现在雷落脑海中的地图便越来越大——就在雷落感到力竭,那思维的触角快要达到极限时,一声细不可闻的抽泣传到了耳中,那抽泣的地方,在雷落思维的地图中被瞬间标注出来,雷落沿着那个点,冲了过去。
越来越远,树木越来越高大密集,雷落此刻已经进入了原始森林的深处。这一片茫茫无边的森林,是雷皇村人从来没有到过的禁区,饶是雷落,也从没有进来过。
莞尔怎么会来这里?她一个弱女子,绝对到不了这里,唯一的解释,她被人劫持了。
一想到劫持,雷落心里又打起鼓来:上次竹溪湖山顶,风鬼和风行劫持雷落,却是为了教导雷落和风行的修行,而这一次,会是又一个试炼吗?
不会,绝对不会,莞尔那一声惊呼,充满了惊惧,充满一种绝望的震颤——想到这一层,雷落心中越发着急,跑得更快了。
又是一声低低的抽泣传入耳中,分明是莞尔的声音,离发声的点已经很近了,雷落脚下踏宫坐肩,虚实变幻,全力奔出一步,从两颗参天大树的缝隙里穿出,瞬间景象突变,雷落被眼前的异景怔住了。
刚才雷落穿过的那两颗参团大树,其实不止两棵,同样的树木,怕有几百上千棵,只不过,这些树木却排成了一个规则的圆形,而雷落,现在已经进入了这个巨圆的边缘。举目望去,那一圈高耸入云的巨树,就像是一个个狰狞的巨人,俯瞰着渺小的雷落。
雷落居然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他明知这份不自在,绝不是来自那些把自己围困起来的巨树,但是还是不敢再去打量那些树,似乎那树随时会活过来一样。
于是,雷落举目往圆中心看去。
在这个起码有上千平方的大圆中,却不再有一颗树木,触目望去,全是芦苇,在夜风中摇曳着。
也不全是芦苇,在这圆的正中心,竟有一个巨大的深坑,黑漆漆地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似乎深不见底,饶是雷落有心眼的力量,竟然也看不清里面的构造——那似乎是一个被某种力量包裹起来的圆球,深埋在地下,等待有人去发掘。
在右上角,居然还有一个湖泊,左下角,竟还有一座石山,一上一下,两两相对,在湖泊和石山的中间,有一条小路,显然是人工开采出来的,那小路呈现规则的弯曲,把那湖泊和假山隔离开来。看到这里,心中突然一紧,三个字瞬间钻入雷落的脑海——阴阳鱼!
暗叫一声不好,雷落迅速后退,希望能从刚才的巨树之间穿过去,但是来不及了,那巨树居然真的动了起来,几颗巨树居然绕到两颗巨树身后去,把雷落要冲出去的那个缝隙,堵得严严实实。
就这一瞬间,周围的几千棵巨树都同时动了起来,密密层层地排了三圈,错落有致,宛如严阵以待的士兵。
雷落不禁一身冷汗,利用心眼的力量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奇景,当整个图景出现在脑海中时,雷落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这场景,自己太熟悉了。
自己面前的巨树,现在排成了一个“坎卦”——先前自己穿过的那两棵巨树,是那坎卦的下面的“虚”,移动的几棵巨树,成为了卦象中间的“板”,在“板”后面,又有几棵巨树,构成卦象上面的“虚”。
“离中虚,坎中满”——这巨大的卦象,让雷落彻底呆住了,这些上千年的树木,怎么可能移动?
这还没完,在看四周的其他古树,竟全都密密麻麻叠成里外三层,各成卦象。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小时候羽老教的这些关于伏羲先天八卦的句子,竟在这荒野深山,千年巨树身上,成为了实实在在的卦象,加上圆心中的湖泊和石山,以及那条蜿蜒的小路,雷落知道,自己已经真真实实地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中。
或许,凭自己的速度,可以在阵型变化之前冲出去。
雷落一想到这一层,脚下立刻动了。在“坎卦”和“艮卦”之间有一个缝隙,雷落瞄准了这个缝隙,一个弹射,电光火石般冲了过去……
让雷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巨树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构成“坎卦”和“艮卦”的那些离雷落最近的巨树,如影随形般动了起来,待到雷落冲到刚才缝隙的地方,那些巨树已经重新组合成了密密实实的三排,把雷落牢牢挡在了圆心里。
这次,居然成了一个“乾卦”。
这些巨树的变化,都是连锁反应的,这一变,一圈的巨树随之变化,各成卦象,唯一不变的是,雷落依然无法脱身。
看样子竟是有人故意引自己来这里,那个惊呼和哭泣的声音,必然是莞尔的,那么最有可能的,是有人劫持了莞尔,然而引自己来。
不管怎么说,雷落的直觉告诉自己,待在圆心里,无法脱身,必然是危险的。
于是,雷落举起了手掌。
体内的阳流和阴流瞬间活跃起来,互相吸引纠缠,很快汇集成涛涛大河。澎湃的雷元如流水般疯狂地往右手涌去,雷落狠命一挥,一团白炽光华,从手掌溢出,直奔面前的巨树。
冲不出去,就打到你——但是接下来的情景,让雷落彻底绝望,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澎湃的白炽光华,一接触巨树,就像是水溶入大地一般,溶进了巨树身体,那巨树竟然很“享受”这一团“水”的滋润,贪婪地吮吸着,浑身竟突然亮了起来。
这一亮光,立刻像波浪一样传递给了周围的巨树,整个围成上千平方正圆的巨树都依次闪亮了一下,这情景,就像是,就像是,巨树们分食了雷落的那一团雷元。
雷落颓然转身,望了望圆心里那铺天盖地的芦苇,那芦苇丛中的小径,还有那小径正中的巨大深坑,以及充当“阴阳鱼”鱼眼的湖泊和石山,喃喃说了一句:“看来你是想让我到那深坑里去。”
雷落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个“你”,就算存在,也并不知道这个“你”是谁,但是说完这句话,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那条芦苇丛中的小径——分割阴阳鱼的那条线,在雷落说完这句话后,竟然像指针一样移动了起来,小径的起点,不偏不倚,停在了雷落的脚下,那意思似乎在说:请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况且莞尔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冒下险又怎样,近日来冒的险还不够多吗?
想到这里,雷落抛下了一切恐惧和怀疑,踏上了那条小径。
一踏上去,才发现小径旁的芦苇竟有一人多高,夜风一吹,纷纷起伏,鬼影重重般张牙舞爪,要是胆小的,估计绝对迈不动步子。
雷落想凭借心眼的力量,审视整个圆心内的情景,观察任何一点异常。但是让雷落恐惧的事情又发生了——自己心眼的力量,居然瞬间消失,脑海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图像。
雷落一着急,迅速后退,一个弹跳跳出了芦苇丛,离开了那条小径。
心眼的力量恢复了。
这到底是有多诡异,这巨大的阵型,竟有夺走雷元的力量吗?雷落小心翼翼地再一次站上小径,试着运用体内的雷元,不试还好,一运力,脚下的小径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磁场,把雷落体内的雷元疯狂往下吸,贪婪得就像是刚才那些巨树。
雷落一慌神,赶紧收了雷元,迅速后退,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直到如今,雷落只有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了。
今晚的一切,必定是有“人”故意引自己来无疑,不管这个“人”的目的是莞尔,还是自己,看样子都必须按照这个“人”看规矩来。
这里的规则,显然就是不准我用雷元的力量。就算用了,自己也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想想留着雷元自保,恐怕面对这个“人”也是螳臂当车。
那么,不用就不用,既然掉到了这个圈子里,就坦然接受吧。
刚想到这里,那圆心居然又传来了一声抽泣——是莞尔无疑,雷落一咬牙,踏上那小径,奔跑起来。
雷落不敢用震雷演卦步,只是寻常地跑,也跑得不慢了。小径呈现规则的弯曲起伏,竟真如八卦图中的那根线,平滑地记录着阴阳的消长。
跑了约有一刻钟,雷落已经望见了眼前黑漆漆的事物,心中一激动,加快了脚步,一口气冲进了那团黑暗中。
第四十三章:传说之前
一说到“皇权三卫”,斩云浑身一震,颤抖着问道:“龙……太爷,龙太爷,您……您怎么……难道,难道龙家和皇权三卫,本来是认识的?”龙老太爷见斩云那惊愕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自然是认识的,我龙家和皇权三卫,相识,不过是因为你斩家的那只铁盒罢了。皇权三卫一直以来,就保护着你斩家的皇权铁盒,而我龙家,却一直守着打开那铁盒的方法——我们共同的目标,却是护着你斩家血脉,不至断绝!”
龙太爷这番话,似乎已经道出了许多的隐秘,斩玉的脸上微变的表情,已经证明,斩玉所知道得,恐怕比他的父亲斩云,要多得多。
“可是,什么铁盒,什么皇权铁盒……我,并未见过啊……”斩云听龙太爷那样说,更是惊慌,已经有些手足无措。倒是龙太爷打断了斩云的话,接口说道:“你自然没有见过,能见到那铁盒的斩家人,并不是你斩云,而是……”
说到此处,龙太爷的目光望向了一直沉默的斩玉。
斩云惊愕地瞪着龙太爷,一脸的不可思议。
斩玉从见龙太爷第一眼就知道,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这个神秘的老人,于是说道:“皇权三卫的止伤,已经把铁盒给了我。”
“可是你应该又把他送给了别人才对。”龙太爷笑眯眯地盯着斩玉,那眼睛似乎能识破世间所有的一切。无论是黑暗还是秘密,在龙太爷眼中,都无所遁形。
“是的,我送给了……”斩玉正要如实回答,龙太爷却阻止了他。
“你送给谁,并不重要,我相信你也知道送给别人的原因。”龙太爷回答道,“年轻人,你是被历史选中的人,你的肩头,担子可不轻啊。”
“可是,那铁盒……”斩云还是有些担心,“既然对我斩家如此重要,就不怕……”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龙太爷喝了一口茶,说道,“你若知道这铁盒的历史,你就不会因为送出它而担心了……”
斩云又是一惊:“为什么?”
龙太爷笑道:“因为那铁盒不管离你斩家多远,最后都会在一股莫名的力量的指引下,回到你斩家人的手中。”
此话一出,斩云和斩玉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斩云对于这个龙老太爷是相当的信任,龙太爷这句话让斩云紧张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以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龙太爷,希望他能多告知一些;而斩玉对于龙太爷的话,却是无动于衷,似乎无论龙太爷说什么,他也不感兴趣。
斩云听龙太爷说,历史的责任在自己儿子身上,感觉很是欣慰,毕竟自己还能目睹斩家的秘密成为现实。几千悠悠岁月,斩家一代一代相传,生老病死就与常人无异,而今自己的儿子就要揭开这个秘密了,斩云岂能不兴奋?
但是斩玉对这一切,似乎并不在意。加之斩玉的态度明显对龙太爷不敬,斩云顿时来了火气,正要出言呵斥,龙太爷却先呵呵笑出声来,说道:“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一个凡人所能理解的,迟早一天,这位叫斩玉的小伙子会明白一切的。”
斩云擦了一把冷汗,对龙太爷说道:“那还请龙太爷讲讲你我两家的渊源,和这铁盒的历史。”
龙太爷没有回答斩云,却转过头来看了看斩玉,说道:“小伙子,你可愿意听听我这老不死的说故事?”
其实斩玉从始至终,是非常敬重龙太爷的,不仅仅是因为龙太爷救了自己的父母,更因为这龙太爷,本就有着一股值得尊重的风范,那是任何人都装不出来的。
但是对于斩家的历史,斩玉似乎真的不感兴趣,好像有什么事情一直在困扰着他。
斩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龙太爷您都说了是故事,我就听听吧!”
斩玉却不知道,就这无所谓的表情,却完完全全地出卖了他的内心。龙太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年轻人天生的倔强,让他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而内心对于自己身世的渴望和不安,却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
这一切,又怎么瞒得过那神秘莫测的龙老太爷?龙老太爷看着斩玉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讲讲吧,好久没有回忆那遥远的过往了。”
这时端茶的汉子提着一个茶壶走了进来,将各人的茶杯都添满后,又恭敬地退了出去。龙老太爷清啜了一口茶,对斩玉说道:“小伙子,你可知道你们人族历史中,第一个朝代是哪一个?”斩玉不敢不答,恭敬地说道:“我师从玄青老师,虽然算不上人真,这点历史知识还是有的。第一个朝代,是夏朝。”
听到玄青两个字的时候,龙太爷的表情少有地露出了悲切之色,似乎关于玄青,龙太爷也了解不少。
但是那分悲切转瞬即逝,龙太爷追问道:“那你可知夏朝是谁建立的?”斩玉不随口回答道:“老太爷,那建立夏朝的,应该是叫‘启’的吧。他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禹’。大禹治水有功,通过原始的“禅让”方式获得了统治地位,又把自己的皇位传给了儿子,用‘世袭制’代替了‘禅让制’,那个叫‘启’的,便是第一个通过‘世袭制’获得皇位的人,所以历史上就把他定为了夏朝的建立者……”
当斩玉在述说这一切的时候,斩云两夫妻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全是欣喜和骄傲。
“哈哈哈哈……小伙子历史学得不错!”龙太爷哈哈笑道,“真没想到,玄青居然会这样教你,把夏朝的建立算在了‘启’那小子的头上。不过,斩玉,我要告诉你的版本,或许有些不同。这夏朝的建立,可没有玄青教你的那么简单……玄青啊,你个死老鬼,哎……”
最后的一声叹息,明显有着一股追忆和遗憾,恐怕玄青的死,这龙太爷也是知道了的。
“不知那夏朝的建立和我们今天的话题有什么关系?”斩玉有些沉不住气了,“这夏朝和那皇权铁盒有关系吗?”
龙太爷见斩玉有些心急,却是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依然笑呵呵地说道:“等我讲完夏朝的建立,你自然就会明白和这铁盒有什么关系了。”
见斩玉不再说话,龙太爷便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夏朝的建立者,其实不是启,而是他的爹:大禹。你应该知道,大禹的统治地位是一个叫‘舜’的传给他的。
这个‘舜’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杀了大禹的父亲,也就是‘鲧’,但是他还敢启用大禹去治水,而且最终将统治地位禅让给了大禹。大禹本是一个高尚之人,他深刻明白禅让制对于当时社会的重要意义,但是由于一个原因,大禹决定耍耍手段,废除禅让制,建立世袭制。为此,大禹设计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讲到这里,龙太爷突然停住了讲述,笑眯眯地看着斩玉,那模样分明就是告诉斩玉: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快问吧。斩玉果然也是沉不住气,马上就问道:“那所谓的一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
龙太爷伸手捋了捋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分明是对于斩玉的正中下怀而得意。
龙老太爷回答道:“等我把大禹设计的计划讲述清楚,再来说这个原因,你要好理解一些。那大禹治水有功,赢得天下人共识,已经是人所敬仰的部落首领,他划分九州,铸造九鼎,治理国家,四海升平。但是在传位之时,这个受人景仰的大禹,却决心要玩一个阴谋。禹深刻明白禅让制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皇位只能传给有才德,有功劳的人,所以他把帝位明着禅让给了功勋卓著的‘伯益’,但是暗着却已经把儿子‘启’培养成了一个羽翼丰满的继承人,为儿子‘启’取而代之创造了各种便利条件。
大禹死后,启自然与伯益为了帝位而争斗,由于大禹的暗中准备,启自然在争夺权位的斗争中获胜,而且启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伯益。
伯益本来是大禹按照禅让制选定的传位的对象,启的即位,打破了禅让制,成了历史上王位世袭继承制的开端。史学家认为世袭制代替禅让制,是夏朝的开始,所以把夏朝的建立算在了启的头上,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禹的精心策划。那禹,才是决心建立世袭制,并付诸行动的第一人。”
讲到这里,龙太爷深深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来,轻啜了一口。
现在回想起来,玄青老师讲这一段历史,似乎真的在回避什么,总是一笔带过,自然不会有龙太爷讲得这么详细。斩玉听得入了神,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龙太爷见斩玉没有反应,便继续说道,“小伙子,什么叫禅让制,我想你应该很明白,禅让制度是上古时期推举部落联盟首领或帝王让位给别人的一种方式,尧帝为部落联盟领袖时,大家推举舜为继承人,尧对舜进行三年考核后,开始让舜帮着自己做事。尧死后,舜继位,用同样推举方式,经过治水考验,以禹为继承人。禅让的对象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对部落有着杰出的贡献,受世人爱戴。而在当时的社会中,想要对部落有所贡献,却是不容易的,所有有贡献的人,身上都一种气息,这股气息,用人类自己的话来说,叫做:神话色彩。换句话说,有神话般的能力,才能成为帝王,没有这股能力的人,是不可能成为禅让的对象的。”
“这个我知道,我看过古典神话。”斩玉听到这里,赶紧插话道,“大禹指挥应龙帮助自己治水,后来还宰杀了共工的家臣相柳,那相柳是传说中的九头妖……”
龙太爷在听到“应龙”这个词的时候,手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不错!你说的很对!”龙太爷稳定了情绪,称赞道,“大禹之前,是人类的神话传说时期,这一时期的人都有神话般的能力,然而,大禹之后,所有人的人就都失去了神话色彩,成为了活生生的人,这一切,便是因为大禹。”
“大禹知道人族即将失去神话般的能力,人类再也不可能依靠自己神话般的能力来维护统治,所以大禹要建立一个‘家天下’的世界,让自己的统治地位世袭下去。这,便是刚才提到的‘一个原因’。”
龙太爷的话,斩云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因为他对龙太爷是发自肺腑的信任。
但是对于斩玉而言,却总是觉得这一切实在虚幻,斩玉龙老太爷说道:“真是好玄幻的一个故事,龙太爷,若你所言是真,人类从大禹开始便失去了神话般的能力,那后来的助文王、武王灭商纣,建立周朝的姜子牙又怎么算,他可是封了……”
斩玉本想用这番话反驳龙太爷,但是却被龙太爷的一阵笑声给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斩玉啊斩玉。”龙太爷笑道,“你这小子可真是有趣得近,把你们人类自己杜撰出来的神话都搬出来了。”
这话让斩玉有些生气了,愤怒地说道:“既然龙太爷知道神话传说是人类自己杜撰出来的,那么大禹有什么神话般的能力,能指挥应龙帮自己做事,这又何尝不是人类自己杜撰出来的?”
病床上斩玉的母亲和一旁的斩云都对于儿子的态度有些担心了。那龙太爷对于两人而言,恩情之重,不比山轻,此时见斩玉生气地对龙太爷说话,竟同时出言制止。“玉儿,不可如此无礼……”
“无妨无妨,斩云,你年轻时的脾气,怕比你这个儿子更烈十倍。”龙太爷不怒反喜,乐呵呵地说道,“斩家血脉,要是不冲动,就不配拥有这个世界了。”
龙太爷的话,玄机好深。
“斩玉,你听好了。老朽今天有空闲,就给你讲讲其间的区别吧。”龙太爷喝了一茶,捋了捋胡子,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老朽我有言在先,我的话你信与不信,都无所谓,不过要先听我说完,中途决不可出言打断。我说完后,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留下也好,离开也罢,老朽也不会做任何干涉,小伙子,你意下如何?”
“好,我答应你。”斩玉点了点头,说道,“这份我并愿意承担的责任,这份虚幻得就如镜花水月的使命,我到要看看,它到底有一个多么不切实际的源头。”
第四十四章:牵引乾坤
在冲进黑暗的一瞬间,雷落的心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面对着这未知的凶险,雷落真不知该怎么办,自己似乎是一只落入了陷阱的野兽,虽然空有满身的力气,却找不到抗争的方式,只有按照那处在暗中的猎人的规则,一步一步走下去。
走得越远,就离真正的危险越近。
这无边的黑暗,是否就是死亡的颜色?
面前的黑暗,显然就是这巨型八卦的中心,那团黑漆漆的深坑。它似乎被某种力量包裹着,无论雷落怎样努力,也看不见其内的半点信息。
一冲进那黑暗中,雷落便感觉身体一轻,就像是有一只手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身体轻飘飘地往前冲了过去。这一冲,就像是前面有力量在牵引,身后有力量在推波助澜,速度奇快,雷落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脚步。
一站定,身体突然往下一沉,似乎被那阵法夺取的力量瞬间又回来了。
再仔细一看,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猛然涌上心间,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颗参天巨树。
雷落缓缓转过身来,那圆心正中的一团黑暗,依然在那正圆心向着雷落招摇着,挑衅着。
雷落这一冲,居然冲到了正圆的对面,又回到了“八卦阴阳鱼”的边缘,只不过,现在的位置,恰好是刚才的对面。刚才自己从“坎卦”进入,现在却站在“离卦”的脚跟下。
正对面那远处的“坎卦”,似乎在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雷落背心发凉,一股寒意瞬间涌上心头,因为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小妖的“大遁空之术”。
小妖,也就是止忧,身为皇权三卫之一,佩戴着“止忧戒”,能施展瞬移物体的“大遁空之术”,自然情理之中,可是眼前那团黑漆漆的东西,竟然也会将人瞬移吗?
这就到了问题的关键——这自然形成的“八卦阴阳鱼”正中的那一团黑暗,到底是什么?它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一团黑暗,凭肉眼和心眼,都看不到里面的情景,走到里面,又会被瞬移出来。这似乎就是一个刻意用来隐藏秘密的地方。
问题是,怎样才能看到里面的秘密?
遇到这样的情况,千万是不能慌的。一动不如一静,就算莞尔遇到再危险的事情,自己不冷静,也于事无补。要想窥探出那团黑暗的本质,雷落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一次,从“离卦”进入,雷落明显放慢了脚步,为的是在那团黑暗面前,能够及时停步。
这一次所花的时间,明显比第一次长了很多,但是雷落终于看清了那团黑暗的全貌。
这一团黑暗竟是一个规则的半圆球体,有一人多高,就像一个巨大的锅盖,盖在地面上——那被它盖住的部分,恐怕就是“它”刻意要隐藏的秘密了。
这一团黑暗就像是流转的雾气,凝而不散,规则地流动着。无论怎样努力观察它的内部,看到的依然是一团黑暗。想要识破它,恐怕只有走进它了。
雷落不禁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臂,探进了那黑暗的半圆中。
本以为会有一股牵引的力量,把自己往里面拉,但是雷落失望了。自己伸进去的一条胳膊,感觉不到丝毫的异常。
一咬牙,雷落又站进去一只脚,这次,半个身体都在那黑暗中了——依然没有丝毫异常。索性再钻进去试试吧。雷落终于整个身子,都进入了黑暗。
当身体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一股力量猛然涌来,雷落又感觉身体一轻,那只看不见的手又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身体轻飘飘地又要往前冲。根本不受控制,也没有力量控制,这一冲,就像是前面有力量在牵引,身后有力量在推波助澜,雷落又一次被推出了黑暗。
不用说,自己肯定又回到了巨树边上,回到了阴阳鱼的边缘。
定睛细看,与猜想无差,唯一的意外,是雷落这次从“离卦”触发,却没有再回到“坎卦”。看眼前的三排巨树,里面两排为虚,外面一排为实,自己居然站在了“震卦”。
看来,那团瞬移自己的力量,并不是直线的瞬移,这移动是随机的,或者说无序的。
望着眼前排列成“震卦”的巨树,想想身后的那团巨大的黑暗,一道亮光炸响在脑际,雷落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再细细思索,雷落笑了。这情况看似非常糟糕,可雷落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这一次,雷落摸出了门道。
这次,雷落从“震卦”入,再一次站在那团巨大的半球形黑暗边,雷落的脸上充满着自信的微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九宫八卦而已,无序中的有序,可难不倒我”。
一遍遍盘算着心中的想法,雷落再次走进了黑暗里。
和预想的情形一模一样,刚一站进去,身后就来了一股推力,身前也来了一股牵引之力。
雷落是从“震卦”进入的黑暗,身后的推力自然是来自震卦。身前的牵引力,既不是来自刚才的“离卦”和“坎卦”,也不是来自正前方的“巽卦”,而是来自左上方的“兑卦”。
如果自己被身后的推力击中,那么毫无意外,自己一定会出现在牵引自己的“兑卦”位置。而这推力和牵引力的来源,只能有一种可能——排列成八卦的巨树。
第一次冲进黑暗,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第二次进入黑暗,不明就里,自然无法做出反应;这第三次,雷落明白,只要能避开身后的推力,就一定能在这黑暗中站稳脚跟。
思虑到此,身后的推力已经及体,雷落虽然不能运用“雷元”的力量,但是本身的反应也足够快了,加之早有防备,雷落按照“震雷演卦步”的方位,踏宫坐肩,往右方“坤卦”位置巧妙一侧身,身后的推力便擦着身体飘了过去。
推力一避过,前方来自“兑卦”的牵引力顿时消失。雷落依然稳稳站在黑暗中心。
一阵喜悦涌上心间,雷落不禁为自己暗暗喝起彩来。
同时雷落也清楚,这阵型的考验,一定还没有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点觉悟于雷落而言,还是有的。
果然,身后的“坤卦”在牵引力消失得瞬间,立刻涌出一股推力,这次的牵引力却是来自离自己最近的“艮卦”。早有准备的雷落脚下踏实移虚,身体摆动,已经避开了来自“坤卦”的推力,移到了左上方的“兑卦”方位,面对着“艮卦”而立。
“……左脚乾三连,右踏离中虚,身若柳飘絮,零落风中散。兑上为虚,坤走三断,进退为爻,虚实为换,踏宫坐肩,坎中有线,艮若覆碗,身如弓弦……”
照着“震雷演卦步”的方位,雷落一一踏来,轻松巧妙地躲过了来自七个方向的推力,现在的雷落,背向“乾卦”,直面“坤卦”。
如果躲开这一次来自“乾卦”的推力,那么八个卦象就都发出过力量了——该有点变化了。
正和雷落推想的一样,当“乾卦”的力量从身侧飘过,来自“震卦”的牵引力消失,却再也不见有推力涌来。
“这就……成了?”雷落心中暗自嘀咕,“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些?”
话还没有说完,雷落却瞬间惊慌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来自八个方向的推力:这八道力量铺满了整个空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雷落心下一凉,暗道:“完了!”。
果然完了,不过不是雷落,而是那团黑暗。
八道力量汇集的瞬间,一团耀眼的光华闪起,晃得雷落睁不开眼睛。等到眼睛能看到事物的时候,雷落发现,围绕自己的那团黑暗已经消失,禁锢自己“雷元”的力量也随之消失,雷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澎湃奔腾的元素之力。
先前被那半球形黑暗罩住的地方,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个约有九尺见方的坑洞,坑洞中隐隐有亮光传来。
雷落凑近那坑洞看了看,竟然有台阶沿着坑洞盘旋往下。从洞口,只能看到一节节盘旋的阶梯,在那不知有多深的下方,传来了团团清幽的亮光。
同时传上来的,还有莞尔低低的抽泣声。
雷落心中一急,沿着空口的阶梯,往下赶去。
那阶梯时而向下,时而左右往复,也不知道下地多少的距离,终于停在两扇紧闭的巨大的石门之前。
那石门起码有两三人高,竟和斩玉家密室的门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门上的雕塑。
左右两扇石门上,雕刻着一个硕大的兽头,那兽头圆目利牙,龙髯飞舞,竟然隐隐有一股猛虎般的王者风范。加上头颅上的龙髯,又透露出一股龙族的神性来。
要什么样的野兽,才会有这般威严!
雷落不禁伸手摸了摸一根垂下的龙髯,就这一瞬间,那门内传来了一声烈吼,这吼声虎啸龙吟般传来,让人震耳发聩。
吼声响起,一个女子的尖叫也随之从门内传了出来——莞尔。
雷落顿时心急如焚,贴在门上往石门缝隙里张望,焦急地喊道:“莞尔……莞尔……”
莞尔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雷落……雷落,是……是你吗?”
第四十五章:兽皇凌啸
莞尔一听到雷落的声音,就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稻草一般,身嘶力竭地喊了一声雷落的名字,便挣扎着,踉踉跄跄往石门边过来。隔着厚厚的石门,雷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感觉莞尔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呼吸极为粗重,步履踉跄,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也不知道门中的莞尔隔着石门到底有多远,雷落情急之下,狠命推那石门,却是纹丝不动。就在用力地那一瞬间,雷落就有一种感觉,就算用尽全身的雷元之力,也不可能撼得动这石门分毫。
这厚重的石门给雷落的感觉,似乎是开天辟地之时就矗立在此,悠悠苍苍如山岳大地般博大深沉。真不知道如此亘古永存的石门背后,隐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石门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抖落下漫天的灰尘,继而发出咔咔喳喳地剧烈摩擦的声音,然后慢慢往左右两边的山壁里退去……
石门上的巨大兽头也一分为二,逐渐隐没在两边的山壁中,只是那两只硕大的兽瞳,似乎一边往两边移动,还一边打量着渺小的雷落,让人心底发凉,汗毛直立……
“雷落……”莞尔六神无主地站在移开的石门边,摸着石门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雷落急忙迎上去,一把抱住莞尔,再也说不出话来。
莞尔紧紧抱着雷落,眼泪很快浸湿了雷落的胸膛。
这就如劫后余生般的拥抱,持续了怕有一刻钟,雷落才说出第一句话:“莞尔,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然让莞尔更加惊慌,因为雷落明显感觉莞尔在听了这个问题后,逐渐平复情绪又激动起来,身体如筛糠般抖动起来。
雷落的在莞尔的背上轻轻拍着,像哄小孩子一样念叨:“别怕别怕,我不是在你身边吗?别怕,我来了,我在,我一直陪着你……”
莞尔抬起头来望着雷落,大眼睛中满是恐惧的泪水。她伸手指了指身后,颤声说道:“那里面,有,有……怪兽……”
雷落这才举目往里面张望,里面是一根长长的通道,这通道的修建方法,让雷落心底发慌:这通道全是青砖砌成,脚下铺着见方的方砖。在两边的石壁上,隔着五六丈元,便有两个雕塑的兽头两两相对,那兽头竟和石门上巨大的兽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这通道上的兽头,正在发出蓝幽幽的亮光,起到了照明的作用。
这种修建的方法,雷落在玄青老师那里学到过,这是一条甬道,甬道,是通往坟墓的道路——这扇石门后面,竟是一个坟墓。
只是这等排场,必然是一个大人物的坟冢。
“怪兽?”雷落小声安慰着莞尔,“哪里有?你说的是墙上的兽头灯吗?”
莞尔一提到怪兽,赶紧又把头埋在了雷落的胸膛上,小声说道:“不是,在里面……有一只大狗……很大……有两个我……那么高,是活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莞尔的话,一声烈吼从那甬道的尽头传来,声音如同虎啸龙吟,马嘶猿啼——不不不,比之这些寻常的声音,那烈吼更像是来自地狱,或者天庭,带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带着一股藐视天下苍生的霸气。
莞尔又是一声尖叫,抱着雷落瑟瑟发抖。
这一刹那,雷落抱起莞尔就往门外走去,他深刻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管那啸声来自于什么怪兽,自己绝对不可能战胜它。
这声音已经告诉雷落,恐怕自己最近遇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这怪兽的对手。
雷落和莞尔刚离开那石门的闭合线,那石门便又咔咔喳喳从两边的山缝里合拢来,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地动山摇一般。
“我们回家。”雷落望着怀里的莞尔,安慰道,“我带你回家……”
莞尔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这难得的笑容,让雷落心里倍感安心,看来莞尔没有被吓着……
“吼……”又是一声烈吼传来,从那石门内传出,竟然隐隐还能感觉一丝气浪。雷落深怕那怪兽会追出来,抱了莞尔,赶紧移步到靠山壁的台阶边,准备往上爬……
“既然都到了这里,为何不进来看看呢?”一声嘶哑沉重的话语从那石门里传了出来,“你以为来到这里只是偶然吗?躲得过今天,又怎么躲得过命运?进来吧,我等你!”
这声音,居然是那怪兽发出来的,这声音,同样带着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带着那股藐视天下苍生的霸气。
雷落怔住了,莞尔也惊呆了。
莞尔惊呆,是因为那怪兽居然会说话;雷落怔住,是因为这句话中的“命运”一词。
就在这一瞬间,雷落决定进去探个究竟,因为他知道,就算今天避开了这件事,避开这里,迟早一天自己还会来——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控制着,牵引着,安排着。自己无法摆脱,无法抗争,甚至无法逃避。
那么,就勇敢地面对吧。
“莞尔,那怪兽显然在对我说话。”雷落安慰莞尔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见见它。”
莞尔挣扎着从雷落的怀抱里下来,拉着雷落的手,望着雷落的眼睛,说道:“不,我和你一起去,那怪兽,它……它……居然,认识我!”
雷落没有再问什么,因为问了莞尔,估计莞尔也说不清楚。就算雷落现在问莞尔是怎么到这里的,恐怕莞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切的因果,见着了这只怪兽,自然会有答案。
两人牵着手,来到了那石门边,门上巨大的兽头,似乎在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两个渺小的身影,眼神中充满着敌意。
雷落的右手,此时正牵着莞尔的左手。于是雷落伸出左手,按在了门上,但是却不见那石门有任何反应。这时,莞尔伸出了右手,贴在了右边的石门上,那石门随即咔咔喳喳移动起来……
“这天下,恐怕只有你二人,才打得开这‘菩提封印’了。哈哈哈哈哈……”那怪兽没有再咆哮,却像人一样说起话来,“真没想到,我凌啸还真等到了这一天……”
石门的异常反应,以及那自称凌啸的怪兽的话,让雷落心里明亮起来:这个什么“菩提封印”,也就是那道石门,居然是自己和莞尔两人合力,就能打开的。
那么,这个石门内的秘密,就必然和自己身上的秘密有关,也和莞尔身上的秘密有关。想到自己身上的雷元,想到莞尔脖子上的“止战牌”,雷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朝着那甬道的尽头喊道:“凌啸,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你到底需要我和莞尔干什么,但是我相信你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凌啸粗重的声音打断了雷落:“你一会儿称呼我‘东西’,一会儿称呼我‘人’,你到底有没有个准……”
这个叫凌啸的,居然还在乎起别人对自己的称呼来。
“那么,凌啸前辈……”雷落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我只想问你个问题,我相信以你的身份和地位,绝对不可能对我这种小辈撒谎……”
在得到凌啸的答案前,雷落拉着莞尔站在石门的闭合线上,不曾踏进半步。如果真有什么危险,还来得及跑出去。
那凌啸称呼这石门为“菩提封印”,搞不好就是为了封印他自己的,他绝对无法打开这封印。凌啸的话里已经暴露了这一点,看样子,这凌啸的心机,也不深。
凌啸沉吟了一声,说道:“你从哪里看出我有身份,有地位了?”
雷落回答道:“你的啸声中,带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带着一股藐视天下苍生的霸气。这是一种王者的风范,一股强者的气势。你的声音干净阳刚,饱满雄浑,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卑鄙小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况且这本就是雷落的真实感受,雷落说起来丝毫没有拍马屁的感觉,那凌啸听来却相当受用,又是一声烈吼,却带着无限的自豪和荣耀:“小子你还真会说话,好,什么问题,你问吧!”
雷落望了望莞尔,才抬起头来,望着甬道尽头的黑暗,大声问道:“凌啸前辈,我想问你,如果我和莞尔进来,你会不会伤害我们?”
这话似乎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那凌啸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山壁嗡嗡作响,莞尔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你这个‘轮回体’做事真是婆婆妈妈,哪有当年的你那么义薄云天,气冲霄汉。”凌啸哈哈笑道,“进来吧,我以兽皇的身份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兽皇”两个字,给了雷落充分相信凌啸的理由。至于凌啸话中的“轮回体”什么意思,雷落也懒得去追究了,于是拉着莞尔,踏进了长长的甬道中。
“我伤害你?真是天大的笑话……”那凌啸自言自语起来,话语中带着一份落寞和伤感,“我等你等了这么久的岁月,只为了你能解开我身上的枷锁,我怎么可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