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雷凌万世
第十六章:雷凌万世
伤刑的双眼中,充满了仇恨,他似乎把玄青当成了雷皇,恶狠狠地瞪着玄青,逐字逐句咬着牙说道:“那是一把弓和一支羽箭,漆!黑!的!弓!莹!白!的!箭!”
玄青全身一震,颤声自语道:“果然是它,果然是它,玄黄啊玄黄,你最终还是没能驾驭这把弓啊!”
“玄黄?玄黄……”伤刑听闻玄青说到“玄黄”这个名字,若有所思的念道,“人族雷皇的名字叫做玄黄,你叫玄青……”
一股巨大的震颤像闪电一般奔进伤刑的脑门,他用手指着玄青,颤声说道:“莫非,莫非,你是那雷皇的……”
“没错!”玄青突然提高了声音,双手往背后一负,挺直了胸膛,朗声说道,“我人族雷皇叫做玄黄,我叫玄青,我是雷皇的兄弟!”
一阵雪风吹来,吹得玄青的衣衫猎猎作响,玄青就若一座巍峨的山峦,沉稳地屹立在伤刑面前,浑身透露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哈哈哈哈……”伤刑凄烈地笑了起来,“我就说人族中,还有谁能一招就破了我的‘镜面逆门’,没想到玄黄那老不死的,还有个兄弟。”
玄青没有半点生气,冷冷地望着伤刑,也不答话。
伤刑继续在骂:“真没想到,在这漫长的岁月之后,我伤刑竟然能在你人族雷皇的兄弟身上,报那当年的一弓之仇。”
在说这句话时,伤刑居然把背上的人族重宝解了下来,平放在了脚边——看样子,似乎当年人族的雷皇——玄黄,给他造成的伤害,竟比这苦心积虑得来的人族重宝,更为重要。
就在人族重宝,那长长的盒子放下的瞬间,伤刑的身体突然一晃,竟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再一晃,已经出现在了玄青的背后,一掌向玄青的背心拍了过去。
这一晃之间,速度好快,似乎空间的距离,对于伤刑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伤刑拍出去的手掌,瞬间变得通红,那感觉就像是他掌心里有千万根血刺,但是都还没有破体而出一般——两三根血刺已经足够可怖,这一掌带着千万根血刺之威,直攻玄青身后。
玄青并未回头,也来不及躲避,但是他一点也不慌乱。就在那血掌攻来的瞬间,又是电花闪闪,一团团白炽光华涌现,无数细小的电弧瞬间凝结成一面耀眼的盾牌。那血掌拍在光盾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震。那光盾被这一击,立刻消散,化作丝丝电弧朝着四面散去,那伤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撞击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伤刑身形被阻,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
一击不成,伤刑的身体又是一晃,突然消失,接着一晃,出现在了玄青右侧,同样的一掌,同样被那灿烂的光盾所阻……再从正面、头顶……无论伤刑从哪个方位攻击,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却总是在得手的瞬间,被玄青体外凝结的灿烂光盾所阻。
伤刑一瞬间已经拍出几十掌,竟奈何不了玄青分毫,只得飘身而退,回到了那长方形盒子旁边。
“真没想到,这‘凭空凝雷’之境,竟然能使出这么好的防御手段。”伤刑说道,“你这白炽灿烂的光盾,便是你人族唯一的防御招数——‘鸢雷盾’吧?化天地自然任何元素,于四合八荒随处凝雷,如果我只有这点本事,可能还真拿你没办法。”
伤刑对人族的武学如此熟悉,看来当年他是没少和人族的前辈们过招。伤刑的话,无疑是在说,自己还有更厉害的招数,能破得了玄青的“鸢雷盾。”
玄青依然背负着双手,从始至终竟是纹丝不动,但是却能凝雷成盾,化解了伤刑的杀手,那份镇定潇洒,怕就是当年雷皇的风采吧。
“这‘鸢雷盾’确实是我人族唯一的防御招数。”玄青冷冷地说道,“这同时也就告诉你,我人族攻击的招数,可就多得多了……”
玄青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出手了,右手抬手就是一劈,一团耀眼的光华从玄青掌上涌出,形成一个椭圆的太极阴阳图,朝着伤刑奔了过去。
伤刑见那闪耀着电弧的太极阴阳图奔来,自然识得其中的厉害,正想利用空间的力量避开,猛然感觉身体一麻,竟似触电一般,再也无法移动。
眼看玄青就要得手,玄青的脸上已经有了笑容。
但是伤刑的脸色,还是那么平静,就像刚才伤刑攻击玄青时,玄青脸上那种自信的平静。
太极阴阳图带着闪闪的电弧,带着隐隐的风雷炸响,已经奔至伤刑面门,却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凭空出现在了太极阴阳图和伤刑之间。
“沧浪空门”,又是那“沧浪空门”,玄青劈出的太极阴阳图,毫无悬念的冲进那“沧浪空门”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玄青见一击不成,扬手又要再劈一掌,想了想,却又把右手放下了。
这一放,伤刑的身体又恢复了自由。
伤刑活动了一下手脚,见并无不妥,才说道:“刚才你劈掌时控制了我身体的手段,便是你们人族震雷元的‘素控’法门吧?”
玄青就像没有听到伤刑的话,转头看了看盘膝坐在地上的止忧,那围绕着三人的青光似乎越来越淡了,玄青埋下了头,若有所思。
猛然间,玄青抬头瞪着伤刑,眼中严厉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空气:“我们就这样儿戏一般出招试探对方,现在也几乎了解个八、九不离十了。想要怎么对付对方,我们心里也都有了谱了,我这下一招,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玄青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大有一种要同归于尽的感觉。
“呵呵!”伤刑一扬眉,冷冷地回答道,“正合我意!”
感情刚才两人都出招攻击,不过是在试探对方。而今,即将出手的招数,才是自己深思熟虑后,必杀的绝招。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固了。
两人同时动了。
伤刑似乎又遭遇刚才一样的处境,身体像触电一样,麻木僵硬。好不容易才将双掌在胸前相对,蜷缩了无名指和小指,半折着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笔直相向,顿时便有气旋围绕身体流动起来。
玄青的动作显得更沉着大气一些,只见他双掌平举向上,至丹田部缓缓往上移动。细细小小的电芒便凭空出现在周围的空气中。玄青的双掌每移动一分,空气中的电芒便增加一分。玄青的双掌一直举上头顶,猛得往上一撑,顿时,电芒闪闪,周围的每一寸空气里,都闪耀着活跃的电芒。
“你这就完成了‘布雷’吧?”伤刑望着漫天的电芒,用嘲弄的语气说道,“不过你这‘布雷’的规模,可比玄黄差远了。”
玄青接下来的回答远远出乎伤刑的意料之外,因为玄青的话,并不是对伤刑说的,而是对止忧说的,他头也不回,喝了一句:“止忧,你可以走了。”
话音未落,止忧头顶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圈,光圈迅速下沉,从止忧和斩云父母的头顶上当头罩落,瞬间落地。三人的身影,便随着落地的光圈,消失得干干净净。
伤刑见止忧离去,却也不着急,似乎这早就在意料之中。见玄青马上就要使出杀手,伤刑暗一用力,身上的气旋便更加剧烈地流动起来。
玄青虽然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止忧已经带着斩云夫妇平安离开了。望着被气流包裹的伤刑,玄青没有丝毫的犹豫,口中一声厉喝:“雷!凌!万!世!”双掌猛然下翻,往地上按了下去。
毫无征兆地,头顶天空中无数道惊雷闪电,随着这一按电窜而下,密密麻麻填满了整个空间。
玄青已经半蹲下去,双掌结结实实按在了地上,那数不清的惊雷闪电疯狂攒动,寻找着刚才玄青布下的雷——空气中闪耀的电芒。
从天而降的惊雷闪电,只要一接触那闪耀的电芒,便发生可怖的爆炸。没一炸,都如地动山摇,整个肉眼可见的空间,无不电光闪闪,雷声隆隆,白炽的光华能刺破人的双眼。
这便是“雷凌万世”,这边是人族震雷元武学的最强攻击法门。
可怖的惊雷闪电中,树在倒塌,房屋在粉碎,山峰在崩溃……肉眼可见的一切,在这“雷凌万世”之下,就像是朽木一般,瞬间只剩下一堆残渣。
那一道道惊雷闪电,击在围绕着伤刑的气流上,纷纷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但是空气中闪耀的电芒实在是太多了,在惊雷闪电不断地冲击下,那气流越来越小——终于,惊雷闪电彻底撕开了气流的防御,一股脑朝着伤刑的身上砸去……
可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伤刑的影子,就连地上那人族重宝——长方形的盒子,也消失不见了。这无数的惊雷闪电,满空的电芒就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四处乱窜起来……
玄青抬头一看,只看见伤刑的最后一丝气旋还在飘荡。玄青顿时泄力,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电芒顿时消失,从天而降的惊雷闪电瞬间无形,只有四面八方火烧过一般的世界,还在诉说着刚才的一击之威。
玄青痛苦地又朝着伤刑站立的位置看了一眼,依然没有伤刑的半点影子。玄青嘴一张,一口鲜血奔涌而出。玄青全力一击的“雷凌万世”,让整个肉眼可见的空间,化作一片焦土,而唯独那斩家的密室,却是毫发无损。就在玄青力竭吐血之时,一个俊朗消瘦的人影,从斩家密室的大门里走了出来。这人的步伐好沉重,似乎每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这人的脸色好难看,似乎刚经历了生与死的挣扎一般。
这人缓缓走出大门,捡起了地上血迹未干的龙形刚锁,稍微一摆弄,那刚锁顿时起了变化,竟像一条蜷缩着的小龙舒展开了身体,慢慢游走,缠绕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谁能想到,这个从密室中走出来的人影,居然是斩玉。
斩玉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玄青,脸色毫无变化,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玄青一步一步移了过去。
第十七章:临阵计划
第十七章:临阵计划
雷落一心只想着尽全力狙杀那发狂的雪熊,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了这一弓上。他哪里知道,胸膛处那股灼烧的感觉,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疯狂地奔涌起来。
那热流就像是突然间受到了召唤,受到了那硬木羽箭的召唤,一集中在雷落的左掌,便从雷落的指尖疯狂涌出,汇集成一团白炽的光华,流到了硬木羽箭之上。
雷落一松手,那莹白的硬木羽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拖着长长的电尾,朝那冲来的雪熊奔袭而去。
雪熊的速度快,那硬木羽箭的速度更快,在白炽光华的包裹下,硬木羽箭硬生生穿透了雪熊的脑袋,那雪熊顿时全身犹如雷击,浑身电光闪闪,终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硬木羽箭穿透雪熊后,竟然去势不减,朝着雪熊背后的雪林飞去,所过之处,雪花四散飞舞,林木被巨大的冲击力所袭,倒下了一大片。那羽箭最终插入一片山壁,竟还惹得那山壁为之一颤。
雷落自己也被这震撼的场面惊呆了,见雪熊倒下,正想欢呼,忽然才意识到浑身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似乎刚才那一煎,已经把自己的所有力气,包括灵魂,都拖了出来。
雷落脚一软,眼一黑,竟晕了过去。
胸口的那一股热流,根本就不受雷落控制。它似乎是一股有生命的力量,在雷落尽全力射出那一箭的时候,这股生命之力显得格外的活跃,似乎这股生命力,对弓箭有着强烈的依附感。
然而,最关键的问题是,雷落胸膛里这股有着生命力的热流,到底是哪里来的?
雪熊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不时还有一丝电芒从尸体上闪过;雷落也静静地躺在地上,呼吸轻微得几乎不可闻。
所有的喧闹,所有的凶险,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生死须臾,便都随着雷落的那一箭,成为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落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但雷落身后那一片峭壁,却突然有了变化。一条石径小路,渐渐出现在峭壁之内,从无到有,从隐隐约约到真实存在,竟像是变戏法一样呈现出来。
这石径小路,正是通往斩家山庄的通道。怪不得雷落找不到,这通道竟似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给遮盖起来了。而此刻,又是谁解开了这股力量呢?
当然是斩家的人,斩玉铁青着脸,从那石径上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他的步伐依然沉重,似乎每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的脸色依然难看,似乎刚经历了生与死的挣扎一般。
斩玉的背后,那一片恢弘的山庄,已经成为一片焦土,还在丝丝的黑烟,从断壁残垣上溢出。而山庄之外的世界,却依然是山风呼啸,白雪遍地——玄青最后一击的灭世之威,竟然没有影响山庄外分毫。
看来,那股神秘的力量,是将整个斩家山庄,都覆盖了起来。
斩玉就像是一位在战争中侥幸活下来的战士,一脸的疲惫和无奈,一脸的沧桑和落寞。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终于是从那石板小径,走到了山外。
刚一站出来,身后的石板小径,便又渐渐模糊起来,终于消失,还原成那一片似乎亘古就存在的山壁。
斩玉看了看地上的雷落,又望了望不远处的雪熊,然后来到雷落身边。
看见雷落昏死在地上,斩玉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着急和心痛。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雷落,然后蹲下身子,从雷落的背上抽出了一支硬木羽箭。
斩玉举着那羽箭,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终于,一咬牙,斩玉双手握箭,朝着雷落的胸口刺了下去……
箭尖已经挨着了雷落的胸膛,斩玉的双手却又瞬间停住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直撕扯着斩玉的灵魂,似乎有什么力量,在一直左右着斩玉的思想。在停住双手的瞬间,斩玉的眼角,竟然流出了滚滚的热泪。
斩玉猛然起身,将那硬木羽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然后双手握拳,仰天长啸……
好悲壮凄烈地啸声,竟震得林木枝叶一阵颤抖,叶上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待平静下来,斩玉似乎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他毅然蹲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圆球。这圆球表面流淌着白炽的耀眼光华,光华中电光闪闪,隐隐有风雷之声。
斩玉看了看圆球,又看了看雷落,没有再犹豫,掰开雷落的嘴,将那圆球按了进去……
斩玉把雷落的弓背在背上,然后把雷落往左肩上一抗,右手拖了那雪熊,朝着雷皇村,一步一步走去。
待斩玉走得远了,密林中却又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引弦。引弦望着斩玉的背影,点了点头,几个起纵,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
如果斩玉刚才那一箭,真的刺下去,会怎样?
“竹溪湖”——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湖泊,也是风景最为动人的所在,离雷皇村约有百里之遥。这竹溪湖位处雪山余脉,白鹤山复地,竹溪沟上游,是一个得天地造化,神秀迤逦的大河。竹溪湖边有一座山峰,乃是百里内最高之处。此间风景不可多得,湖似妆镜,山如眉黛,处于佛教丛林“鹤林禅院”与密宗复地“盘陀寺”之间,历来是文人墨客吟诗作赋,画笔写生的绝佳去处。曾有大诗人云游来此,数月不忍离去,写下了“竹伴古佛自有节,溪随道法也念空。”的句子,盛赞这竹溪湖的风景文化双绝。
沿着竹溪湖一条分流往上,行到水穷处,是一片莽莽丛林,这丛林,是盘陀寺的后山禁地。人们历来尊重佛教文化,方圆百里的人从不敢越这雷池一步。而此时,一个黑影腋下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来到了竹溪湖边。他将那姑娘放在草地上,自己从湖里捧起水来,喝了一口。抹了一把脸,便转过身来对着丛林里喊道:“青丫头,这窃玉偷香的事情,老夫可是再也不干了。”
丛林里斜飞出一条人影,脸上罩着一层黑纱,身材玲珑有致,行路间风姿卓越,煞是优美——竟是个女人,那个曾和引弦共同站在鸢雷花绝壁顶上的女人。
“风老鬼,为了早日解开‘原罪净土’的秘密,不就让你绑架个人吗?这点牺牲算啥?”那女人抱起地上的姑娘,往那丛林走去。
那老头又擦了一把脸,笑呵呵地说道:“我风鬼的名声,可是“七大境”有名的。让我面对千军万马,刀山火海,我风鬼绝不皱一下眉头;居然让我去偷……”
“偷个娇滴滴的美人你就怕了?”那婀娜的女人细看了怀中的姑娘一眼,接着说道,“你心里没鬼,怕什么?不过话又说转来,这个女娃子长得可真好看,怪不得雷落那小子如此痴迷,神魂颠倒——你老鬼没对人家起什么邪念吧……”
那叫风鬼的老头呵呵一笑,拍着胸脯说道:“开什么玩笑,我风鬼岂是那样的人……”
“好了好了,我也只是开个玩笑。”那女人说道,“走吧,准备一下,两个小子也该碰面了。”两人一个起纵,高高地跃起,越入那盘陀寺禁地中,消失不见。
竹溪湖后的莽林内,有一条小道,小道两旁长满了杂草,将那小道严严实实地遮盖了起来,若不是熟悉的人,还真找不到。风鬼和那蒙面的女子行走在隐秘的小道上,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约有三五百平方的草地呈现眼前,这片草地显然有人整理,都修整成了草坪,像个演武场。草地后面,简简单单搭着几间木屋,虽然简陋,却还整洁。风鬼和那蒙面的女子刚踏上草坪,木屋里便走出一个男子来,这男子看来也只有十八、九岁,一脸正气,看起来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时令正值隆冬,那男子却穿着一件紧身的短衣,身体壮实得让人咋舌。他,不冷吗?
“风老,梦前辈,这么顺利啊。”那男子对着风鬼和蒙面女子握拳行礼。
那蒙面女子盯了这男子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臭小子,我很老吗?说了别叫我前辈,叫我梦梦,知道吗?”
身后的风鬼忍不住眉头一皱:“我说青梦丫头,论辈分,风行是不比你低,但是若论岁数,你这个老不死的妖怪都有多少岁了……”
“怎么了……怎么了……”那叫青梦的蒙面女子抗议道,“我岁数大怎么了?岁数大,姑娘我保养得好,天生丽质,不比这世上十八、九的姑娘差……”说着,看了一眼怀中的姑娘,对那叫风行的男子说道:“风行,不信你来比比,看看我是不是比这丫头还漂亮。”说着就要解下自己的面纱。风鬼和风行同时大叫了起来:“不要!”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惊恐,边叫,边往木屋内跑去。
“怕了吧?哼!”那叫青梦的蒙面女子冷哼了一声,抱着怀中的姑娘,也进到了屋里去。
屋里的呈色极为简单,除开一张木桌,几张木椅,便只剩下堆了半间屋子的木柴。墙上挂着些风干了的野物,看样子竟是一个猎户的家。
进得屋来,青梦将那姑娘往木柴草垛上一放,对风鬼说道:“我去安排计划的后面一个阶段,风老鬼,这里就交给你了。”
临要走,青梦又看了一眼那仍然昏迷的姑娘,对那风鬼说道:“老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丫头可是个宝贝。她要有个什么损失,咱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你最好小心点……”
风鬼拍了拍胸膛,对那一直蒙着面的青梦说道:“我们所行慎之又慎,密之又密,除非有人走漏风声。不然,就凭几个凡夫俗子,还能在我风鬼手里翻起浪花不成?”
“我只是担心而已。”青梦望了风行一眼,深情款款地说道,“小行,姑娘这可就走了,可别太想我哦……”说完朝着风行眨了眨眼睛,一闪身到了屋外,再一闪身,便没有了踪影。
风行巴不得这青梦早点走,望着青梦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对风鬼说道:“风老,你们这次的计划,所谓什么‘两元临阵,风雷觉醒’,要给我安排一个对手,这个对手就是这姑娘?”
风鬼白了风行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是叫你不要多问吗?多问无益,你还是赶紧把我教你的那些东西加紧练练吧,别到时候丢人。对了……”
风鬼望了那姑娘一眼,郑重地对风行说道:“这个姑娘可不是你惹得起的,面对她,你最好好自为之。”
风行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便盘膝凝神,打起坐来。这一坐,顿时感觉周围有一股旋风在围绕着风行旋转,那风鬼望着风行,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土碗,喝了半碗水。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第十八章:竹溪湖畔
第十八章:竹溪湖畔
斩玉背着星耀弓,扛了雷落,拖着雪熊,丝毫没感觉有任何地吃力。穿过雪山,穿过如波涛般的麦田,来到了雷皇村口。斩玉将雷落往地上一放,把那雪熊也堆在雷落旁边,然后取下了背上的星耀弓。
斩玉仔细端详着这把弓,几次冲动想毁了它,最后还是忍住了。
望了望地上还在昏迷的雷落,望了望手中的弓,斩玉若有所思,抬起了头。天边的浮云轻轻飘荡着,变幻莫测就如人生。一阵烈风旋起,竹林苍松,麦海柳条顿时随风起伏……
“雷落,我无法去想象过去的岁月,更无法揣测未来的时光。”斩玉望着浮云,自言自语地说道,“祸福无常,天理使然,但愿我与你不要走上最坏的那条路……”
说着,把星耀弓放在雪熊身上,然后转身,朝着玄青老师的私塾而去。
雷落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那星耀弓就在自己手边,似乎是有人刻意放在那里的。母亲见雷落醒来,欣喜得不得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抱着雷落不停地哭。感情母亲是一直守在雷落的床边。
细问之下,雷落才知道是村长把自己背回来的。村长发现了村口的雷落,把雷落背回来后,又叫人把那雪熊和弓都拿了回来。
雷落能记得的,是自己最后一弓射穿了雪熊的脑袋,后面发生的事情,雷落却一点也不记得。问母亲是谁把自己救到村口的,母亲也说不清楚。于是雷落就想去问问村长,于是就对母亲说:“村长救了我,我要亲自去谢谢他。”
雷落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浑身上下竟有使不完的劲,感觉自己的力气似乎比过去更大。雷落也没在意,把那星耀弓往墙上一挂,在母亲的陪同下,往村长家走去。
这村长还真是个能人,雷落一进门,大吃了一惊:村长正在给那雪熊剥皮。
一见雷落进来,村长赶紧迎了上来,嘴里赞叹着:“好小子,你居然把这雪熊给搞了回来,你可知道邻村的猎户们都不敢去招惹它。”
雷落的心思没在这雪熊上,他正想问问村长知不知道是谁把自己从雪山里救出来的,想想不妥,于是试探着说道:“村长大叔,你没事去那雪山干什么呢?”
村长一边继续打整雪熊,一边回笑道:“我怎么会去那雪山?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年轻啊?我这把老骨头,要是进山去,恐怕就回不来了。”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雷落,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以后也少去,这次你命大,居然把雪熊搞回来,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雷落的母亲赶紧搭话:“对对对,以后别去了……”
“可不是,”村长继续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这个大家伙拖回来的。”
显然村长并不知道是谁在雪山里救了自己,自己多问,反倒让大家担心。想到这儿,雷落说道:“嗨,别说了,我把雪熊拖到村口,花光了力气,就像休息一会,没想到竟然睡了过去……”
村长已经把雪熊剖开了,开始用砍刀分割,动作熟练得就像是庖丁解牛。村长手里没闲着,嘴里也唠叨不停:“我说雷落,你已经够对得起咱们村了,没少给我们弄野味回来,你可要注意安全啊。还有,这熊肉你看……”
“哦,我正想说呢。”雷落见大家都没有起疑心,便接口说道,“这雪熊的皮我就拿去给莞尔她妈妈当被子了哈?这些肉你可看着分配,记得给我妈留一只熊掌……”
村长自然知道雷落和莞尔的关系,赶紧把那熊皮拿了过来,叮嘱道:“你记得叫莞尔他母亲多晒一段时间太阳再用。让你妈在这里等着分肉就行了,你快去莞尔家吧……”说着又递过来一坨刚切下来的瘦肉。
这村长大叔真是懂雷落的心思,许久不见莞尔,雷落心里早就慌了,赶紧带着熊皮和熊肉来到了莞尔家门口。
莞尔家的门却是紧闭着。雷落始终不敢上去敲门,生怕莞尔不在家,只有莞尔的母亲,自己可就尴尬了。在雷落心目中,莞尔的母亲,可比雪熊吓人多了。
索性把头一埋,雷落闭上眼睛,用心眼观察起屋内的情况来。
莞尔家里空荡荡的,莞尔和她妈妈都不在。桌上还摆着碗筷,饭菜尚没有吃完,可见出门之匆忙。莞尔绝不是个没有收拾的人,不知道多着急的事情,才能让她不收拾碗筷就出门。雷落心里一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雷落走到屋前,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屋里并没有太大的异样,不像是有野兽进来过的样子。四周墙壁窗户也完好,这莞尔和她妈妈怎么会这个时候不在家呢?
再一看,地上居然有一个摔碎的碗,饭菜撒了一地。刚才只顾着看上面,却忽略了地上,现在一看,雷落的心又紧张起来。因为莞尔家的地面是泥地,莞尔每天扫地都会扫除一些沙土。今天,莞尔肯定是没有扫过地,也没有机会扫地,因为在那泥地之上,分明有三个人的足迹……
“雷落,雷落……”村长的声音远远传来,“快出来,雷落,出大事了。”
雷落把熊肉和熊皮往桌上一放,慌忙冲到屋外。村长正满头大汗地跑来,拉着雷落就走。雷落知道村长是个很镇得住场子的人,这次定是有天大的事情,不然村长不会如此着急。村长边走边说:“你刚走,莞尔的母亲就来找我了,莞尔出事了,她们现在都去了你家。”
村长拉着雷落直往雷落家赶,雷落分明感觉村长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一进家门,雷落就看见莞尔妈妈正抱着自己的母亲在哭。
莞尔的妈妈一见雷落回来,哭着扑了上来,抱着雷落就哭喊道:“小子,你这次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莞尔啊,我再也不骂你了,再也不骂人你,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莞尔啊……天啊……”
莞尔的母亲确实没少骂雷落,但是雷落心中何尝恨过她?雷落在莞尔母亲身上拍了两拍,安慰着说:“婶你别担心,慢慢说,只要我雷落办得到,我一定把莞尔救回来——可是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时,雷落的父亲雷老大走了上来,递给雷落一张纸条。父亲说道:“这是你婶刚才给我们看的,你婶不识字,想拿到村长家去问问,结果……你爹我还能识得几个字,但也认不全……”
雷落没再听父亲唠叨,展开纸一看,不由抽了一口凉气,那纸条上的字迹古色古香,就像是刻板印刷出来的一样,笔法温润柔和,行笔停顿间,肆意从容,端得时好书法。只是信里的内容,让雷落惊慌不已,上面写着:“雷皇造化成孤村,玄黄血脉遗后人。今邀请雷皇村莞尔至竹溪湖一游,君若思念佳人,自当孤身一人,于今晚月出之时,至竹溪湖后,盘陀寺禁地,共赏明月清风。”
“婶,这纸条?”雷落的双手明显在颤抖,“是谁给你的?”
莞尔的妈妈抽泣着回答雷落,由于太激动,句不达意,听起来很是费力。雷落整理下,大概意思是说,莞尔两母女正在家里吃饭,一个蒙面的男人,突然闯了进来。莞尔还算警觉,手里的碗也吓得摔在了地上。那男人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子,莞尔和母亲便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连眼睛都不能眨。那男人往桌上放了这张纸条,便对莞尔的母亲说,想救女儿,就把纸条交给这个村子里最特别的人。
这村子里最特别的人,除开雷落,还有谁?
纸条中“君若思念佳人”一句,这“君”明显是指雷落,这纸条,分明就是写给雷落的。
“你家女儿有事,与我家儿子什么关系?”雷落的母亲有些不情愿,吼道,“我儿子惹谁了?这件事根本就不关雷落的事,儿子,你别去……”
母亲说出这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试问,有哪个母亲会看着自己儿子去涉险。但是母亲的话却是没有道理的,这件事看似与雷落无关,实则处处和雷落有关。莞尔母亲的纸条,点明了要雷落去救莞尔,所有的事件,其实雷落才是主角。恐怕雷落真心想逃避,也是逃不开的。
雷落妈妈话还没有说完,莞尔妈妈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长流,声嘶力竭地哀求道:“嫂子啊嫂子,没了莞尔,你叫我怎么活下去,求求你了,让你们家雷落救救我家莞尔吧。救她回来,我让莞尔嫁给雷落,伺候你们……”
“婶,你别说了。”雷落突然大吼了一声,“都听我说,这件事处处与我雷落有关。我定不会置身事外。妈,我的来历父亲都告诉我了,我身上既然有这么多的秘密,自然是避不开的,妈,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就是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雷落并不是不怕,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他心中是再明白不过,就算自己不去,绑架莞尔的人,也一定会找上门来。
雷落的母亲还想阻止,却被雷老大拉住了:“让孩子去吧,他注定不会是一个凡人,就让他去走自己的道路吧。”
雷落母亲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着说道:“就算要去,也要认识路啊。”
“我认识,我知道怎么去。”门口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让我带雷落去吧。”
众人扭头一看,却是斩玉。斩玉脸上带着一种看似轻松的笑容,淡淡地说道:“大家可以放心,我保证把雷落和莞尔活着送回来。”
第十九章:皇权止伤
第十九章:皇权止伤
此时的斩玉,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沉重,笑起来显得格外迷人。但是他的眼睛,却藏不住他内心的纷乱和挣扎。
斩玉为什么会来?他为什么来得如此之巧?止忧的光环救了斩玉后,斩玉都经历一些什么?还有,止忧现在怎样了?玄青又怎样了?太多的疑问和谜团纠结在雷落的脑海中,脑子里一团混乱,不去理还好,一去想,这些谜团就像是炸开了锅,煮成一锅浆糊。
现在一见斩玉进来,雷落好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他知道,他从斩玉的眼神就知道,斩玉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在这一刻,雷落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不会动摇的决定:自己一定会去救莞尔,和斩玉一起去。
好在那纸条上的留字写得极为客气,雷落费劲唇舌,总算是让父母相信绑架莞尔的人并无恶意。但是送雷落和斩玉出村时,雷落的母亲依然是泪水涟涟——母亲的直觉一向很准。
斩玉似乎知道雷落要问自己很多问题,刻意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雷落哪里肯依,出了村子,来到那一片麦海里,雷落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斩玉,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遭遇了许多事情……”
“你觉得你遭遇的,会比我少吗?”斩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雷落,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深沉而严肃,“我如果让你说个所以然,你是不是一定能解释得清楚?”
斩玉的话,让雷落瞬间愣住了。
不是吗?如果自己要把遭遇的一切都讲给斩玉听,自己该从哪里说起?怎么说?会有人信吗?和引弦的赛跑,和雪熊的搏杀,体内热流的奔涌,那电光闪闪的一箭……这一切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遭遇,该怎么表述清楚?
斩玉见雷落不说话,挣脱了雷落的手,慢慢地转过了身去,望着玄青老师私塾的方向,对雷落说道:“一些神秘的人在暗中窥视着我们,一些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中左右着我们,我看不清接下来的路,我相信你也看不清——这竹溪湖之约,我也收到了‘请帖’,想要知道答案,就快跟我去吧,月亮快升起来了。”
说着,朝着雪山的方向奔跑起来。斩玉跑得可真快,一眨眼,已经出去好几十米。
雷落不是一个冲动莽撞的人,知道眼下什么事情要紧。加之斩玉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再看着斩玉迅捷的身法,雷落知道斩玉也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情况,便不再说什么,脚下一用劲,追了上去。
穿过麦海,进入群山腹地,最后来到了一片雪峰之下。
“这座山峰叫做‘西岭’,山的对面,离‘竹溪湖’就近了。”斩玉没有停步,踩着积雪往山顶登去。
雷落本想找点话题缓解下尴尬的气氛,但是一见到斩玉严肃的脸,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站上“西岭”雪峰,脚踩千秋积雪,眼前一片苍茫。会当绝顶,天下顿小。远处,一条大河蜿蜒曲折,如一条苍龙,在群峰间穿梭前行。河水滔滔,泛着淡淡的雾气,云蒸霞蔚,好不壮观。在这寒冬腊月,水流缓慢迟滞,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凝结成冰。
这大河,竟然就是先前雷落领悟玄青的指点时,目睹的大河。
“这大河叫做‘斜江’,我们要去的竹溪湖,是这斜江的支流,离这里还有几十里路,加紧吧。”斩玉头也不回,纵身一跃,滑着积雪,就往山下冲去。
雷落一咬牙,跟着纵身跃了下去。
沿着斜江往上,终于是到了竹溪湖口。一折入竹溪湖,便像是来到了世外桃源,与刚才的雪山景致形同天壤。一路湖水清澈,苍竹点映,风景煞是优美。可惜两人各怀心事,再好的风景,也难以入心。行有半个时辰,密林中出现了山寺一角,已到了盘陀寺。
此时已是黄昏,那古老的盘陀寺在夕阳的余光中显得金碧辉煌,端庄严肃,让人心生畏惧和崇敬。从侧面穿过盘陀寺,山道越来越难走,又有半个时辰光景,两人终于停在了一片茂密的丛林前。
丛林盘根错节,虬枝峥嵘,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竹溪湖美丽的风景,与这片丛林背后的秘密格挡开来。斩玉和雷落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确信地方没错,我们等吧。”斩玉淡淡说了一句。
当一切茫无头绪的时候,等待,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抬头望去,天边已有了弯月,清辉点点,洒向宁静的竹溪湖,泛起阵阵粼粼的光辉。
就在这时,丛林边走出一个人来。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大家。那人的脸上一道怕有十多厘米的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加上那双冷幽幽的眼睛,整个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那人朝着斩玉和雷落挥了挥手,便转身往丛林里钻去。
两人自然懂得其中的意思,跟着那人,头一埋,钻进了丛林。
这一钻,年轻的雷落和斩玉,钻进的,是一个荡气回肠的将来。
荒山小道极其难走,两人耐着性子亦步亦趋,很快,便来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前。空草地四周插满了火把,把整个草地照得犹如白昼。
那片空地后有一座木屋,木屋前站着四五个人。刚才带路的刀疤脸示意雷落和斩玉停步,自己穿过空地,走到了一个瘦瘦高高,五十开外的男子面前,耳语了几句,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了男子身旁。
雷落仔细观察了对面的众人,这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显然是这群人的头,只有他坐着,其余人都站着。更重要的是,这人身上没来由地透露出一阵戾气,让人望而生畏。他身后站着七八个壮汉,一看便知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家伙。这些人虽然危险,总危险不过雪山里的雪熊吧?雷落还没有当他们是问题,关键是,莞尔呢?
雷落眼睛一闭,用心眼的力量打量起屋内来。这一看,雷落不由心里一凉,真正危险的人物,没有在屋外,而是在屋内。屋内一个老者正在端着土碗喝水,他旁边一个精壮的男子正在盘膝凝神,这男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剑眉星目,一脸正气,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蓬勃的力量感。
而莞尔,正躺在屋内的一堆木柴草上,昏迷不醒。
“斩玉……哈哈哈……”那坐在众人间那瘦瘦高高的男子坐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这辈子竟还有幸能见到活生生的斩家后人。”
这瘦瘦高高的男人,完全没有理会雷落,朝着斩玉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雷落见莞尔暂时安全,可不想节外生枝,只得静观其变。
那瘦瘦高高的男人,已经走到了斩玉跟前,鼻子尖几乎都挨着了斩玉的鼻子,才停下了脚步。斩玉没有一丝退缩,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人的双眼。
这瘦高的男人,离斩玉是那样的近,眼中放射出的光芒就像有触角一般,在斩玉脸上来回游走,足有一刻钟。
“哈哈哈……果然是斩家的血脉。”那叫瘦高的男人突然转身,边笑边走了回去,说道,“我为了你斩家,忍耐了如许春秋的寂寞,真不知道图的什么。”
“你就是‘皇权三卫’中的止伤吧。”斩玉背负了双手,望着那瘦瘦高高的男子,冷冷地说道,“你的语气,可没有半分‘皇权三卫’该有的谦恭。”
斩玉说这句话时,竟隐隐有一分压迫感弥散开来,一旁的雷落顿生一股压力,站在斩玉旁边,竟然感觉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听到“皇权三卫”这个词语后,雷落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真的是“皇权三卫”之一吗?
“哼,想不到你一眼就能认出我来,看来止忧那女子没少调教你。”那被斩玉称作止伤的瘦高男子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回头瞪着斩玉,冷冷地说道,“没错,我就是止伤,不过‘皇权三卫’的名头,我却从来都没有想背负过!”
听到这里,最震惊的,还是雷落。先前在斩家山庄,止忧从伤刑手中救了自己和斩玉,现在又出来一个止伤,“皇权三卫”这就出现了两人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斩玉居然能认出这个叫止伤的。
斩玉,你到底遭遇了一些什么?
斩玉脸上的表情,坚定而严肃,隐隐给人一种威严感。他往前走了几步,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止伤,淡淡地说道:“不管你肯不肯背负,你始终是‘皇权三卫’之一。既然你背负了使命,就只有完成它。你给我的信上说,你要交给我一样我斩家的东西,现在该拿出来了!”
止伤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为了这鬼东西,我止伤躲躲藏藏一辈子,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你倒是以为我喜欢是吧?今天交给了你,我止伤也就解脱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方盒来。
那方盒约有两寸见方,看材料应该是精铁打成,整个盒子扑面而来一股厚重之气,吐露出沧桑的古老气息。
止伤随手一扔,就像扔垃圾一般,将那盒子抛出一个抛物线,抛向了斩玉。
雷落和斩玉都以为那是平常的一扔,哪知道那盒子在下坠之时,突然加速,上下左右,飘忽不定地朝着斩玉奔来。
斩玉暗叫了一声不好,慌忙伸手去接那铁盒,眼看就要抓在手中,却不料那铁盒竟似有灵性一般,突然转向,躲开了斩玉的手,结结实实撞在了斩玉的胸膛上。
这一撞真是好大的力道,斩玉被这一撞,顿时双脚离地,直线往后飞去,飞出怕有五米之遥,重重摔在了地上。
第二十章:老鬼凝风
第二十章:老鬼凝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斩玉没想到,雷落也没想到。斩玉被这一撞,飞出怕有五米之遥,仰面朝天,重重摔在了地上。眼见着斩玉摔出去,雷落心里一急,朝着斩玉奔了过去。
雷落正要伸手去扶斩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斩玉就那么直端端地站了起来。斩玉的双腿没有任何的弯曲,双手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那么站了起来,就像是一根倒下的木头直端端竖立起来。
斩玉对雷落摆了摆手,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朝着刚在自己站立的地方,走了过去。
不知何时,那古朴铁盒又回到了止伤的手中。见斩玉毫发无损地走来,似乎是在止伤的意料之中,他把那古朴铁盒不停地抛上抛下,望着斩玉说道:“这斩家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弱不禁风,我止伤这辈子守护的,都是群窝囊废不成?”
这话说的实在是尖酸刻薄,雷落都快听不下去了,斩玉却一点也不生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止伤一拱手,深深鞠了一个躬,说道:“承蒙‘皇权三卫’在这无限长的如许岁月中,尽心守护,才得以让斩氏一组绵延至今。斩氏后人斩玉,今代表斩氏皇脉,对止伤先生说声谢谢。”
斩玉行的拱手鞠躬礼,乃是当时当地的大礼,只有对恩重如山的父辈长兄,或者有救人救命之恩的大恩人,才会行此大礼。
按理说,见别人对自己行此大礼,一般都要出手阻拦,或者赶紧扶起,表示对行李人的尊重。而止伤却是将那古朴铁盒捏在手中,背负了双手,傲然挺胸站在斩玉跟前,一点要劝他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斩玉拱手弯腰,对着止伤,站了足有半刻钟,硬是没有起来。
雷落很想去扶斩玉一把,但是他从斩玉的话里,不难看出这个止伤对于斩玉的重要性,所以还是忍住了。而且斩玉话里的“斩氏后人斩玉,今代表斩氏皇脉”一句,让雷落震惊不已。先前走进斩家山庄,便见那恢弘浩荡的气势,已不输皇家殿宇,再加上斩云身上威严的压迫感,更让人有一种直面帝王的错觉。
而今斩玉一句“斩氏皇脉”,是不是已经说明了什么呢?可是如今真正的帝王,在那遥远到无法想象的京都,斩玉这又算是哪门子的“皇脉”呢?
一想到这些伤脑筋的问题,雷落便呆住了,还是止伤的声音,唤醒了雷落。
“哈哈哈哈……”止伤终于还是开口了,“斩家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里,出过好几个有胆略,有气魄的英才,但是都不及你这般度量。”
止伤终于伸手扶起了斩玉,望着斩玉的眼睛说道:“我止伤已经守护你斩家这般漫长的岁月了,但是今天得见你,我才相信我的守护没有白费。”
斩玉稍稍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臂膀,然后便静立一旁,不再言语。
望着斩玉,止伤又是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边踱步边说道:“对于你斩玉,我止伤有四点感慨:第一,你身为皇族血脉,身上没有半点皇族的戾气和杀气,笑容真诚,平易近人,定能成大事;第二,如今的你还是**凡胎,受我止伤一击,居然还能立刻站起,体质之强,在你止家历史长河中,前无古人,让人欣慰。”
止伤边说边观察着斩玉的表情,见斩玉脸上依然古井无波,波澜不惊,很是满意,继续说道:“第三,你能不计我言语粗鄙的冒犯,不计我一击之仇,反倒鞠躬行礼,言辞恳切,这等胸怀度量,值得我止伤为之搏命。第四,最为关键的一点……”
止伤停下了脚步,顿了顿,坚定地望着斩玉,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刚才我那一击,你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却坚持行礼足有一刻钟,直到我伸手扶你……这等耐力和隐忍,岂是常人能及?”
当止伤最后一句话说完,斩玉的精神为之一松,再也无法掩饰内伤,嘴角处强溢出一丝鲜血,不停地滴落到衣衫上。
“臭小子,都到了这个地步,真不知道你还在强撑什么?”止伤的这句话明显有些心疼了,“还强忍,小心气血攻心。”
听到这里,斩玉脸色一变,嘴一张,一口鲜血就如血雾一般喷洒而出,一阵摇晃,硬是强撑着没有摔倒下去。
这场面让雷落心下骇然,就要奔过来扶斩玉,止伤猛一挥手,喝道:“你现在到底是去帮他,还是要去要他的命?你可知对于斩家人来说,尊严比命都重要?”
雷落不敢动了,他分明从斩玉的脸上,看到了一股佯装的坚强,这份坚强,才是最致命的杀手。
止伤的右手又是一抛,就见那古朴的铁盒缓缓地,直直地朝着斩玉飞了过去,那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宫女将那铁盒端在托盘里送过去的一般。斩玉轻轻一抓,便将那铁盒抓在了手心里。
“小子,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我止伤几千年没有见过花花世界了,得好好去享受下了。”止伤见斩玉将那铁盒纳入了怀中,说了这句话,便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止伤又转过身来,对自己的一群手下说道:“你几个就留在这里吧,等下会有人给你们指示,今天以后,你们就自由了。哈哈哈哈……”
止伤边说着边朝山下走去,突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斩玉,去卧龙场龙家看看吧,你父母在那里,如果你去得快……”
止伤已经走到了山口,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停下了脚步不说话了。
停了半晌,他才又继续往前走,高声喊道:“风老鬼,该你上场了。这一次,我止伤感觉你输定了!”
止伤转入密林,轻吹了几声口哨,竟哼起了小调:
“千载悠悠弹指间,
负了佳人卫皇权。
须臾光阴奈我何,
青灯古佛酒一盏。
男儿当有三尺剑,
不斩妖魔不诛仙。
只求山深云归处,
素手白纱正红颜……”
歌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渐至虚无。
“去卧龙场龙家看看吧,你父母在那里,如果你去得快……”
止伤的这句话让斩玉心中徒增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摸了摸怀中的古朴铁盒,然后抬头看了雷落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便往山下走去。
雷落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阻拦,因为雷落深深的知道,恐怕自己即将面对的,比刚才斩玉面对的,还要凶险得多,因为——止伤的那群手下,已经朝着雷落围了过来。
那群人围上来的速度好快,雷落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那群人已经将他团团围在了中心。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是为救莞尔而来,对方什么要求也没有提,什么理由都不交代,就这么凶神恶煞地就冲了上来,他们想得到什么?
要说得罪人,雷落这辈子接触过几个村外的人?
雷落心中正疑惑,屋子里传出了一个老者的声音:“那个止伤控制了你们这么久,今天就给你们自由,只要你们能将面前这个小子打到,我立刻放你们走——他倒下越快,你们越早自由。”
雷落完全搞不清楚形势,甚至连出言发问的机会都没有,那群人的拳头便雨点般落了下来。
这群人显然是心中憋着一股怨气,出手狠辣而致命,如果他们的对象是个平常人,这般打法,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好在,雷落不是平常人。
面对横飞的脚影,坠石般的拳头,雷落不由愣了一下。
就这一愣,不知道身上已经挨了多少拳,他本能地反应,双手抱头,就往外面冲。
这一冲,好大的劲道——雷落就像是一头发狂的公牛般撞了出去,先前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首当其冲,被雷落撞翻在地,打了好几个滚。
雷落一冲出包围,便甩开手臂拼了命往前跑。一直跑到下山的小道旁,才感觉没对:莞尔还没有脱险,难不成自己要逃跑?于是折转身,在那宽敞的草坪里奔跑起来。
这场面可真够滑稽,一群男子追逐着一个小伙子,又是喊又是叫,围追堵截,想尽办法,却连那小伙子的衣角都没有够着。
奔跑中的雷落,看那群男子的动作,感觉自己完全有能力还击,所以冒着胆子突然停身侧转,朝着一个飞奔而来的男子挥出了一拳。
那男子完全没有料到雷落这么大胆,躲避不及,被雷落一拳打在小腹上,疼得当即倒在地上,捂着腹部直抽搐,根本爬不起来。
一发而不可收拾,雷落的速度本就比这些人快得多,见一击就中,雷落便依葫芦画瓢,照着这种方式,一眨眼便击倒了好几个人。
“够了够了……”屋子里老者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滚吧滚吧。”
这老者看似在骂人,但是语气中却有着一股喜悦和兴奋,似乎看到雷落击倒了众人,还很满意一般。雷落实在猜不透这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屋里的老者——风鬼,以及那剑眉星目的男子——风行,都走到了屋外。
风鬼挥了挥手衣袖,对那群狼狈不堪的人说道:“我要办正事了,你们赶紧滚吧。”说着,随意举手一挥,便见烈风顿起,像是利刃一般朝着草地上的众人刮去。
那群人被这烈风一吹,东倒西歪,连滚带爬朝着山下而去,而雷落依然站直了身子,尽全力抵抗着那烈风带来的巨大力道。
巨大的冲击就如排山倒海,丝丝风刀刮得脸颊生疼,但雷落就那么咬紧了牙关,纹丝不动。
“小子不错嘛!”风鬼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但是语气却是冰冷的,“这么能干,再接我一掌试试?”
说着,风鬼举起了右手。
第二十一章:雷落风行
那风鬼大袖一挥,顿有一股劲风袭来,雷落居然能用眼睛看到那风的样子,犹如一弯新月,淡淡如烟,凝而不散,看似美好,实则危险无比。那掌风凝成的弯月来得好快,快到雷落根本做不出一丝反应,掌风便直击在了雷落的胸膛,雷落瞬间被打得倒滚出去,翻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子。
胸口一阵血气翻涌,一丝鲜血已经到了喉头,硬是被雷落硬生生吞了回去。亏了是雷落,若是任何一个普通人,这一击,必然致命。这掌风凝成的弯月,哪里是雷落的生活中该出现,该存在的东西?
好在雷落胸口的热流竟似有灵性一般,在风鬼出手的瞬间那热流似乎就闻到了危险的味道,自行流动了起来。若不是那热流,雷落哪里还有命在?
“小子,打赢那几个凡夫俗子,你可别得意。”风鬼冷哼道,“还有好多游戏等着你。”
雷落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盘膝坐在地上,任凭胸口的热流在体内肆意流动,修补着受伤的身体。
“风老,我的对手就是他吗?”一旁那剑眉星目的帅小伙子——风行,恭敬地问道,“您老要是打伤了他……”
风鬼摆了摆手,说道:“这你大可放心,我风鬼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我还得提醒你一点,你可千万不要心存鄙视,觉得他不行,他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他的后劲可大着呢!”
这番对话似乎有意不避开雷落,雷落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里,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很想开口问一句,却又不敢说话,深怕一开口,又是一口血溢出,只得一边调息,一边瞪大了眼睛盯着风鬼。
雷落眼神中,全是恨。恨自己被一群神秘的人物像猴一样耍着,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原因。
“哎呦,小子,这个眼神不错。”风鬼乐呵呵地笑了,“不过光有眼神还不够,恐怕你得拿点真本事出来才行。”风鬼对风行使了个眼色,风行便走到屋内,将莞尔“抓”了出来。
那风行好大的力气,一只手抓了莞尔,竟像是抓一只小鸡一般。将她放在了屋外的草坪上。
莞尔还在昏迷中,对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一无所知。就算她醒来,恐怕对于这番遭遇,也只有哭泣尖叫。
风鬼一挥衣袖,一阵风拂过,莞尔竟悠悠醒了过来。
莞尔醒来,茫然往四周张望,看见雷落嘴角挂着鲜血,正盘膝坐在地上,一声惊呼,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抱着雷落瑟瑟发抖。
“小女子,我劝你不要打扰他。”风鬼冷冷地说道,“他正在关键时刻,你还是老实呆着吧,别害了你的心上人。”
莞尔将信将疑地跪在雷落身旁,眼泪刷刷地流,目光中全是心疼和爱怜。雷落显然是听到了莞尔的声音,胸口的暖流竟剧烈地流动起来,流到后背,流遍全身……
莞尔的声音,竟像是催化剂一般,刺激着雷落体内的热流,雷落的整个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猛然张开了眼睛。
“哈哈哈,事情到此,算是全在预计之中。风行,该你上了。”风鬼哈哈一笑,对风行说道,“时辰到了,你所期待的,‘两元临阵,风雷觉醒’开始了。”
时辰?风鬼说话的方式和习惯,怎么和羽老那么相像?
雷落不禁心中打鼓:古人把一天分成十二个时辰,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十二个字不仅用来计时,也用来表示十二生肖,又称为地支,和十天干组合成六十花甲子,用来计年。总之都和时间有关。
这些都是羽老教雷落的,雷落心中有着一个强烈的感觉:这个风鬼恐怕和羽老有些渊源。
雷落站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莞尔紧紧抱住。莞尔心中一酸,靠着雷落的肩膀,嘤嘤抽泣起来。
风鬼朝着这边吼道:“现在可不是叙旧谈情的时候。那个叫雷落的,你若想救走这个姑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赢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已经站在草地中央的风行。
雷落把莞尔护到身后,盘算了一下现场的形式:自己想要救走莞尔,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自己一个人想逃。也绝对没希望,那老头掌风挥出的弯月,可比自己的速度要快得多。自己先前心里盘算的,仗着自己跑得快的路子肯定是行不通了。
再看草地中间的那个精壮的小伙子,岁数和自己相仿,但是身体却壮实很多。难得的是脸上那灿烂的阳光,让人觉得温暖而可靠,雷落恍惚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谜团一个接一个,但是总有解开的时候。对方不惜千方百计设下这个局,恐怕没有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
“好,我答应你打这一架。”雷落朗声说道,“不过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那风鬼也不含糊,大声说道,“但说无妨。”
雷落顿了顿神,看了身后的莞尔,才郑重地说道:“无论我是输是赢,是生是死,请放过这个姑娘。”
风鬼一听乐了,没有回答雷落,却对风行说道:“怎么样,我给你找的对手,没有错吧。”
风行望了雷落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大仁大义,器宇不凡。我风行敬你。这一战,你或许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打完后,你便不会再恨我家风老了。”
雷落懒得理会风行的说法,心道:今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说什么都是对的。
冷静地脱下外套,雷落给莞尔披上,扶着她坐到一棵树下。雷落做这一切,风鬼和风行都没有阻止,因为不仅他们清楚,雷落自己也很清楚,有那个风鬼在,雷落绝对跑不了。
莞尔拉着雷落的手不肯放,眼泪汪汪地望着雷落,像一只哀伤的小猫,徒惹人怜爱。雷落心里一暖,拍了拍莞尔的手,轻声说道:“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死不了。”
雷皇村乃世外孤村,村后不仅有绵延千里的原始森林,村前还有终年积雪的西岭雪山,这雷皇村附近方圆几百公里的范围,冬天是很少有阳光的,而今天,便有阳光。
此时,已经到了旭日东升之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像是一把利剑,刺穿浓浓的黑云,撕破黑暗的面纱,穿过头顶的浓荫,洒在了竹溪湖畔的密林中,洒在了这片传奇即将开始的草地上。
面对这个健壮结实的对手,雷落温柔地拍了拍莞尔的肩膀,毅然站起身来,捏紧了拳头,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雷落一直走到风行的面前才站定。风行与雷落差不多高矮,但是风行却要壮实得多。
“在下雷落,请问怎么称呼?”雷落望着风行,友好的说道,“你比你后面那老头要正气得多,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绑架莞尔,为什么要逼我与你打架,但是我感觉,你是不会伤害这个姑娘的。”
风行笑了笑,拱手行了个礼,答道:“在下风行,谢谢你的抬爱。至于会不会伤害这个姑娘,我可做不了主。这个姑娘的命运,以及你们所有人的命运,其实全掌握在你手里。”
此时的雷落,哪里知道风行口中的“你们所有人”,是一个多么庄严和沉重的词语。
雷落苦笑了一声,说道:“看来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风行也苦笑道:“实话说吧,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打,但是我心中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你我心中的疑问,都会在这一架后水落石出。所有,非打不可。”
“别婆婆妈妈了!”风鬼坐在木屋前止伤坐过的凳子上,对风行说道,“天都亮了,时间不多了,动手吧。”
风行转身望着风鬼,恭敬地说道:“风老,这就开始……”
雷落师从玄青老师,虽然没学什么打架的技巧,但是兵法战术却学了不少,深深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就趁风行这一回头,雷落一拳朝着风行的肚子轰了过去。人的肚子是非常柔软的,在重力打击下,极容易受到伤害。而且面积大,不易躲避。
果然,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风行的肚子上。
雷落正暗自高兴,却不料拳头就像打在岩石上一般,疼痛不已,继而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倒涌而来,整个人都被震得飞了出去。莞尔一声惊呼,尖叫着想跑过去扶雷落,雷落一骨碌爬起来,动了动胳膊,并无大碍。
揉着被反震之力震得酸麻的胳膊,雷落不禁寻思起来,该怎么办?
那被雷落偷袭的风行,却没有再给雷落思考的机会,捏着拳头,已经冲了上来,拳头直奔面门而来,来势之快,来势之猛,根本容不得雷落作出反应,雷落的头只来得及稍微偏了一下,便被这一拳轰在脸颊上,又被打飞了出去。再一次爬起来,脸颊火辣辣作痛,感觉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眼光也有些迷离了,眼角里竟有眼泪滑出来。雷落擦了一把脸,盯着风行却不敢再妄动。
雷落心中无限失落,这个风行的速度,比之那头雪熊,比之刚才那群人,实在是快了太多,自己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动作。
看样子雷落今天在这里是要吃够苦头了。
风行见雷落还能爬起来,没有他给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拳挥了过来。打不过,干脆就跑,雷落现在唯一擅长的就是跑,打不过你,你也别想打到我。想到这儿,雷落快速倒退了一步,转身往后,围着这个草坪跑起来。这一跑,当真迅捷无比,刚一起身,风行的拳头就到了,身体一奔跑起来,风行的那一拳,刚好落空。
第二十二章:震雷演卦
躲过风行一拳,雷落心中不禁暗暗得意:看来跑这一招还是挺管用的。
可惜好景不长,背后又是一股冷风袭来,这次看得真切,风鬼随手劈出一掌,便听见呼呼风声朝雷落吹来,这一次的力道没刚才那次大,也没有刚才那弯新月溢出,但是却凌厉得多,雷落感觉浑身似被利刃切割一般,衣服片片破碎,那掌风一刀一刀割在皮肤上,身上多个地方渗出血来。
本就单薄的烂衣服被风一吹,四散飘扬,说不出的狼狈。
风鬼的一劈,让雷落确定了自己的处境,在这场游戏中,自己只是一只老鼠,一切规矩,还得听猫的。而这只猫,就是风鬼。
这个风鬼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雷落和风行对打,如果雷落还要继续跑,那么他的掌风一定会更加锋利。雷落的态度也很明显,自己绝对不是风行的对手,对打只能是找死。
那么,怎么办?生死关头,精神高度集中起来,因为雷落不知道那风行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一拳打过来。
精神一集中,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风行身上,雷落突然感觉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雷落先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继而也听见了风行的心跳和呼吸,然后莞尔,然后是风鬼,每一个人所占的位置,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雷落没有用眼睛去看,但是却清清楚楚出现在雷落的脑海里。
正在奇怪发生了什么,心中忽然一紧,感觉风行的拳头又来了。本能的一侧身,拳头挨着雷落的胸前擦了过去。还没有完,落空的拳头横扫了回来,雷落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办,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快速地向右一侧身,对方的拳头再次落空。那风行显然不甘心,右腿横扫,隐带风声,扫了过来。雷落还是就那么一侧身,脚移动了两步,那一腿,落空了。
风鬼霍地站了起来,眼中露出一股笑意,居然鼓起掌来。“不错不错,怀有震雷元力量的人族,果然不一样。”风鬼的话中,带着一种欣慰的得意,“风行,早就跟你说了,这个雷落可不是凡人,后劲大着呢!拿出真本事吧。”
听风鬼说自己不是凡人,雷落还以为这凡人就是指普通人,不过不久以后,雷落便明白了这凡人的称呼,不是那么简单的。
风行显然也是特别兴奋,高兴地说道:“从小到大,论打架,没有任何人能躲过我的拳头,你居然能连续躲开——小心了,我要来真格的了。”
风行双手成掌相对,停于丹田部位,慢慢向上移动,在举掌往上的同时,张口吸气,雷落隐约感觉周围的空气像是被他吸干了一搬,在快速地向他口中流去。忽地,已举至胸口的双掌猛得向下一按,一股劲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激射开来,地上的草,树上的叶,人身的衣,都被吹得飘飘荡荡。
风行又看了雷落一眼,提醒了一声:“小心了。”便又是一拳直端端轰了过来。这次的感觉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雷落完全不知道这一拳来得是快还是慢,也不知道这一拳到底要打自己哪里?思想做不出任何反应,身体也是僵直地呆立原地。这一拳若是打到身上,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一个极细,却又极为清晰的声音传到了雷落耳朵里。与其说是耳朵里,不如说这个声音直接进入了脑海里,引发了头脑中一连串的回忆:“左脚乾三连,右踏离中虚,身若柳飘絮,零落风中散。”少时羽老所教的九宫八卦清晰可见,身体似乎被记忆所唤醒,在双脚踏出这离奇而精妙的两步的同时,身体随着吹来的掌风左右飘忽,一道道劲风擦着身体飘了过去。当风行的一拳完全伸直时,雷落已经不可思议地飘到了他的身后。
莞尔呆住了,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都忘记了眨眼睛。
风鬼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并喊了一声:“继续。”
风行这次没有握拳,而是伸指为掌,双掌交替伸出,瞬间推出了十几掌,雷落只感觉漫天都是掌印,分不清虚实。正感危险,那若有若无,却又清晰可闻的声音再次出现:“兑上为虚,坤走三断,进退为爻,虚实为换,踏宫坐肩,坎中有线,艮若覆碗,身如弓弦……”
一句句口诀,就像是一把把钥匙,打开了身体的记忆。在口诀的引领下,雷落的脚步就在以风行为圆心的两三米的范围内游走起来,躲过了风行或轻如浮萍,或重越泰山的拳掌。
风行连连打出几十拳,却一拳也没击中雷落,不由一声苦笑,停了下来。然而雷落却无法停下,引导雷落的声音也无法停下。雷落依然围着风行忘情地迈动着脚步,方位越来越飘忽,速度越来越快,口诀完了一遍,雷落收住身影,气定神闲地站立原地,定睛一看,地面已隐约被雷落踩了个阵型出来。
“趁着现在身体的记忆,再踏一次。”那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雷落来了兴致,迈虚踏实,腾挪跳跃,再次舞动起来。这次比刚才更加熟练,速度也更快,身影飘忽,快逾闪电,隐隐听见耳边风声愈烈,竟似带着隐隐雷声……
不用口诀的指引,雷落熟练地再次踏完一遍,气势更加从容不迫,静立原地之时,感觉四周还有许多雷落移动时留下的残影在向雷落汇集。
“风行,你能看得清他的步伐吗?”风鬼沉声问了一句。
风行并没有答话,而是盯着地上愈加清晰的印记沉思起来。看他眉头紧锁,竟似思虑得极苦,偶尔展颜一笑,却马上又会陷入更深的沉思中……
雷落没去打搅他,看样子风鬼和风行是在利用自己学功夫呢。雷落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于是来到莞尔身边,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放心。莞尔一直在哭,见雷落嬉皮笑脸地走回来,才露出了点笑容:“你看你衣服都只剩下几片布条了,像个拖布一样。”雷落摸了摸了脑袋,笑呵呵地说:“没事,我不冷……”
在一旁沉思的风行突然动了。他沿着地上雷落踩出的图形,快速地踏出两步,然后一个扭身,好漂亮的转身,雷落正要喝彩,哪知……他却摇晃着重重地往地上摔了下去。在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激射而出,停在一旁,然后丧气地冒出三个字:“学不会。”转身对风鬼说了一句:“风老,看来预言也是有偏差的,想要习得两元,终究痴妄。”
风鬼沉思了片刻,忽然站了起来,背负双手,来到风行身边,盯着地上的图形认真看了起来。看样子他要自己试一试。
可能有一刻钟的时间,风鬼抬头仰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寰宇万化,天地自然皆有定数,我学不会,在情理之中,连你也学不会,难道是程度还不够?看来这‘原罪净土’还真不是一个人能打开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深深的失望。
风行接着说:“既然天数已定,我们还是按天命行事吧。”
“天数天数,风行,你又怎知天数不是人定的。”风鬼话锋一转,“现在修不了两元,不等于永远修不了,怕是你修行还不够,机缘还没有到吧。我们还是先把本元学精学透,免得机会降临时,自己却抓不住。”
“我明白,”风行突然话锋一转,“风老,这雷落的身法快捷巧妙,变化无常,我想看看我巽风元的‘风展九重身’,和他震雷元的‘震雷演卦步’到底孰高孰低?”
巽风?震雷?这两个词瞬间让雷落想到了八卦,乾为天,坤为地,离为火,坎为水,震为雷,艮为山,兑为泽,巽为风。这些少时在羽老的引诱逼迫下烂熟于心的东西,清晰浮现出来。联想到羽老教自己的《震雷演卦歌》,有些东西,在雷落的头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风鬼回到自己的凳子上坐下,风行朝着雷落招了招手,说了声:“来吧。”
雷落深情地看了莞尔一眼,他发现莞尔居然用一种期待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似乎希望雷落在接下里的比试中,能表现得更好一些。
其实这是人之常情,人庸庸碌碌的一生,居然能看到如此超乎寻常东西,好奇心谁都有,谁又不想多看一点?更何况,雷落是莞尔的意中人,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呢?
其实,最期待,最好奇的,是雷落。
雷落站起身来,望着风行笑了,因为风行脸上洋溢的微笑让雷落感觉,这个人不是雷落的敌人。风行伸出右手,指向雷落刚才踏出的图形,说了声:“请。”
雷落站到图形中心,也伸出右手,对着微笑着的风行说:“请!”
“雷落,你人族震雷元的震雷演卦步,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闻名天下,”风行说这句时,看似在恭维雷落,可脸上却带着一股傲气,“但今天,我要让你知道,论速度,我们巽风元,绝不比你震雷元逊色。”
雷落心里冒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说实话,直到现在雷落依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却突然提出了一个让自己都大感意外的问题:“风行,我们以前认识吗?”
风行显然被雷落问得镇住了,愣了愣神,哈哈大笑起来:“雷落,原来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自己是谁?我还能是谁?”雷落完全被风行这句话搞懵了。
“呵呵,看来你机缘未到,机缘到时,你自然知道你是谁,你也自然知道我们是不是认识。”风行话锋一转,“不过,你还是准备迎接我的下一招吧。”
第二十三章:两元觉醒
这个风行说话不算话,雷落根本就没开始准备,他已经冲了过来。与其说冲过来,不如说飞过来,或者说闪过来。因为只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到了面前。没有人看得清风行是怎样飞过来的,他似乎化作了身边的空气,又似乎身边每一寸空气,都是风行的身体。雷落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风行的右手肘已经狠狠地撞在雷落胸前,雷落整个人被这一冲之力撞得直接飞了出去,撞断了一棵大腿粗细的杉树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雷落挣扎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风行,风行依然站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而雷落刚才站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只有泥地上雷落踩出来的那图形,在告诉雷落,自己被这一撞,撞了多远。
雷落这才听见莞尔的惊呼声,他都被撞出来这么远,还抬头看了一眼后,莞尔的惊呼声才响起……这,是什么速度?
莞尔受不了了,像这样的撞击,是绝无可能生还的,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哭喊着,焦急地向雷落跑去,边跑边喊着雷落的名字。雷落赶紧对她挥了挥手,大喝了一句:“别过来!”莞尔马上停住身影,只是不停地哭。
风行却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对莞尔说道:“回你刚才的地方去,放心吧,他死不了。”
雷落摸了摸胸口,是死不了,但是很明然,如果雷落就这样继续看不清风行的动作,也活不了。
雷落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并无大碍,便迈步走回了自己踩出的那个图形里。
“雷落,我的‘巽风身’才出两重身,你就这么狼狈,看样子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你这样,恐怕有点愧对自己的身份。”风行的口气有点轻蔑。
“少在那得意洋洋地卖关子,说风凉话,你要有心,你就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身份?”雷落头脑里本就是一团浆糊,再被他这么一说,难免有些恼怒。
风行又笑了:“雷落,你要是连‘巽风身’都接不住,我告诉了你也没用。你知道什么都没用,在即将开始的盛会面前,你也只能当个垫脚石罢了。小心,我要来了。”
话音未落,风行的身影便又冲了过来,就那么眨眼的一瞬间,雷落又被冲得直飞了出去……不过这次雷落是瞪大了眼睛一直凝神观察着风行:撞击雷落的依然是他的手肘,他冲过来时,腿没有任何的弯曲,就如一阵突如其来的烈风,飘了过来。在撞击了雷落之后,又和冲过来时一样,直接飘了回去。当真来去如风,无迹可寻,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一来一往之间留在途中的模糊不清的残影。
胸口的骨头似乎全都断裂了一般,疼得冷汗直冒。但是就在这一瞬间,思维如电花般跳动了一下,雷落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雷落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拍了拍胸口,走回自己的图形中央,对着风行招了招手,说了一声:“再来。”
风行微微笑了笑说道:“看出门道了?”
雷落回忆了一遍心里的想法,然后镇定地说:“我有把握能躲开你的下一击。”
风行皱了皱眉,似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回头望了望风鬼,似乎是得到了允许,然后沉声说出了下一句话:“我要使出‘风展七重身’了,如果你能躲过去,说明你够资格参加‘原罪净土’的聚会,如果你躲不过去,凭你这点实力,迟早也是死,不如就先死在这里吧。”
风行说什么,雷落并没有听进去,因为雷落在一遍又一遍地验证自己心里的想法。直到觉得万无一失,雷落便闭上了眼睛。
眼睛一闭上,四周的情况却更加清晰地出现在了脑海里:莞尔担心的惊呼和呐喊,风行脸上的微笑和紧握的拳头,风鬼从容的面容和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所有人的呼吸声,山间的风声,草丛的沙沙声,远处竹溪湖里淙淙的流水声,林间红叶落地的撞击声,甚至是……风行微微动了一下指头的声音。
沉浸在这种没有视觉,却胜过视觉的境界里,雷落感觉整个山林的树木都在说话,感觉整个大地都是活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朋友,他们在运动,他们在交谈……
雷落也感觉到……前方有些异样的危险,似乎有一头洪荒野兽在伺机而动,要将自己吞噬。
动了,那洪荒巨兽动了,张牙舞爪地向雷落飞扑过来……
“天地泱泱,幻化无常,风从中来,静如山岗,借力而力,顺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口诀在心里清晰地闪现着。
左踏乾,右踩兑,随势而势,身子一侧,便觉得有一柄刀锋,从面前直砍而下。
巽下为虚,坎中为实,虚实相合,脚步急速变幻中,似有一柄长枪挨着胸口直刺而过……
那洪荒巨兽似乎挥够了兽爪,疲累中使出了最为凶狠的一招,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血雨腥风,吞天沃日般咬了过来。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气势,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雷落迎着那巨兽的嘴巴,冲了上去,在接触的一瞬间,左脚弯,右脚伸,仰面向后,身子却直滑向前。那洪荒巨兽便从雷落头顶飞了过去,雷落的身体,擦着巨兽的肚皮,滑到了它的身后。
风停了,世界安静了,狂风骤雨在一瞬间停下,雷落的身影和风行的身影在一瞬间停下。此时的雷落站在了风行刚才的位置,风行却站在了雷落那图形的中心,两人背面相对,就那么站着,整个时间和世界,就像停止了一般。
片刻之后,场中才风雷声大作,所有人的衣襟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奔腾的旋风中隐隐雷声隆隆,电光闪闪。风助着雷势,任它电光吞吐;雷助着风威,凭它呼啸激荡……
此刻,风行已经闭起了双眼,任凭那吞吐的电光,在自己的皮肤上跳跃。那些电光每跳跃一次,都刺激着风行体内的风元更热烈地去迎接。
此刻,雷落也还没有睁开双眼,任凭呢激荡的烈风,在自己皮肤上切割着。那些烈风每切割一次,都在刺激着雷落胸口的热流更加汹涌地流淌。
其实此时此刻,雷落心中的波涛,恐怕远远胜于这呼啸的风雷。回想起最近种种遭遇,如梦似幻般走到现在,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雷落是不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梦,一个萦绕心间多年的武侠梦。
风行也那样呆立着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雷落没有睁开眼睛,仰起头来,和煦的阳光点点洒在脸上,洒在身上,说不出的舒坦。
蓦地,心头一紧,一股巨大的危险感如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扭头一看,风鬼已经扬起了右手,顺势向下一劈,一团实质化的掌风便惊涛骇浪般朝雷落涌了过来,那蕴含的力量有如一柄千斤巨锤……
“风鬼不要……”风行大吼了一声,但是来不及了,那掌风就如一轮弯月,看似极慢,实则极快,瞬间已至身前。其实这弯月掌风的速度,快是快,可远不及风行的“巽风七重身”快,雷落看得清来势,本来能够躲过,但是身体周围的空气竟全像水泥一般凝固了,雷落感觉不仅身体不能动,甚至连眨眼睛都办不到。完了,还说什么武侠梦,看来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弯月掌风在撞击后散化成一缕缕劲风,四散激荡,再看雷落身前,一个黑衣人侧身站立,一掌前推,一面巨大的半圆形光盾便出现在他身前,那弯月掌风便撞击在这光盾上。
虽说‘弯月掌风’被撞散了,但这光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撞击的一瞬间就像玻璃一样化作许许多多细小的碎片,这些碎片就像小时候吹的泡泡一样,一个个爆裂开来,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光盾一下子就让雷落想到了雪山采莲时,救自己的光盾。
这个人,当然是引弦。
“‘凝风弯月’,风老鬼,这么多年不见,你老的功力可是更胜从前啊。”黑衣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明显带着一股久违的兴奋。
“呵呵,引弦兄啊,这么多年不见,您老可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啊。”风鬼打了个哈哈,踱步走了过来。
面对慢慢靠近的风鬼,引弦拍了拍身上的枯树叶,理了理被劲风吹散的头发,乐呵呵地说了一句:“若不是为了那什么‘原罪净土’,什么‘与化劫’,你我可能还在遨游七界,拼命修炼。这些年的光阴,可算虚度了。”
“嘿嘿,引弦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一来开启原罪净土,本是各界夙愿,你我能为此壮举尽绵薄之力,自是无比光荣;二来,那原罪净土一旦开启,对于我们的修炼,也是大有裨益的……”风鬼笑呵呵地说道,“今日风雷际会,这两个小子体内的元力都已经迸发出来,我们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引弦沉默了半晌,接过话头说:“雷落‘震雷元’的修行,今天才算正式开始,而风行那小子的‘巽风元’的修行,恐怕已经快到‘引风’的程度了。大家彼此小心吧。不过风鬼,我劝你一句,习得两素,在‘原罪净土’之约时多分一杯羹,这种想法千万不要有,世间万物自有天数,逆天而行,必遭劫难。”
风鬼又是呵呵一笑:“引弦兄,其间道理不言自明,多说无益,只是在那天外之天,山外之山的‘原罪净土’到底怎么开,里面有啥,还都是未知,我不过是多尝试一种可能性罢了。风行,走了……”话音刚落,风鬼整个人就那么一闪,便到了风行身边,风行一直在看着雷落,对着雷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风鬼和风行便是几个起纵,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空气里只留下一片树叶,被那一闪的劲风吹得晃晃悠悠。
雷落正想招呼引弦,哪知引弦却伸手阻止了雷落,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对雷落笑了一笑。这是雷落第一次认认真真看清楚他的脸,那是一张历经了岁月沧桑,但却又满面红光,充满自信的脸,说不出的健康。
那淡淡地微笑中,露出一股慈祥的爱。
“回家,找羽老。”留下这句话,引弦便也像风鬼和风行一样,一提身,消失在茂密的深林里。
第二十四章:湖水情歌
望着风鬼和风行的消失,望着引弦的离去,雷落心中百感交集,自己到底遇上的,到底是福是祸?今日的连番奇遇,到底是谁在设计?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样的局?
难道绑架莞尔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自己?
雷落的心中一团乱麻,索性不再去想,毕竟面对像引弦、风鬼这样神秘莫测的人物,雷落只有被牵着鼻子走,思虑再多,也无济于事。
这冬日难得的阳光,穿过密林,刺破浓荫,斑斑驳驳地洒在身上。雷落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索性一把全扯了下来。
身体沐浴在阳光中,那阳光像似穿过皮肤,直接照到了心窝里,好舒畅,好温暖。仰起头,闭上眼睛,就这么站在冬风中,说不出的惬意。
雷落惊喜地发现,这沐浴在阳光中的身体,在这一场让人不可置信的战斗后,发生了可喜的变化。
雷落似乎又长高了一头,胳膊上,胸口,腹部的肌肉虬结着,特别是腹部的八块腹肌,就像八个豆腐块整齐地排列着。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气在浑身上下游走,感觉身体有用不完的劲,一阵激动,不由仰天长啸了一声。
“雷落,你……”不知什么时候,莞尔已经站在了雷落的身后,莞尔看着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先前的担忧和忧虑全都变作了害羞,喃喃说道,“你,好像,变壮了……”
雷落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来,一把把莞尔搂在怀中,他搂得是那样紧,生怕随时会失去莞尔一般。
莞尔也不反抗和挣扎了,任凭自己心爱的男人搂着,乖巧地把头埋在雷落结实的胸膛里。
“回家,找羽老。”引弦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又回响在雷落耳畔。羽老已经仙逝,这一点,那神秘的引弦不可能不知道。更可况,羽老和引弦说不定根本就是一伙的,要不然那引弦为什么要让自己回家找羽老……
羽老对自己恩重如山,现在突然用“一伙”这个词来形容羽老,雷落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那羽老也真的太过神秘——钥匙,难道是羽老交给自己的那把钥匙?
抱着莞尔,雷落胡思乱想间,猛然想到了这一层,赶紧往光溜溜的脖子上摸了摸,钥匙还在。
“莞尔,我们回家吧。”雷落捧起莞尔的头,望着莞尔那精致的容颜,痴痴说道,“家里人该等急了。”
莞尔望着雷落,眼中全是骄傲和幸福,脱下了身上的那件外套,说道:“还好你把衣服给我披上了,要不然,你现在只有光着身体回家了。”说着,轻轻把衣服给雷落披上。
雷落穿上这还带着莞尔体温的衣服,心中说不出的满足,说道:“走吧,我们回家,我给你搞了一件熊皮大衣……”
雷落牵着莞尔,笑着,闹着,往山下而去。
空荡荡的草坪,一下子走得一个不剩。只剩下一地凌乱的脚印。若不是这些地上的脚印,谁会相信刚才这里发生过那么惊心动魄的战斗?
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从树丛中窜出,站在刚才雷落踩出的图形中心,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这人穿着宽大的袈裟,竟是一个笑面和尚。
虽然在叹息,却还是一脸的笑容。这笑容似乎就是他本身的表情表情一般。
这样的地方,居然会出现一个和尚,如弥勒一般的和尚。
这山林看似偏僻隐蔽,其实上山的路却是格外清幽,两旁树木枝繁叶茂,在这大冬天,居然都不会掉叶子,竟是一些四季常青的松柏。
渐渐地,视野越来越开阔,雷落已经能听到山下集市上人声的喧嚣。正暗自高兴,忽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所发生的这一切,自己该怎么向父母说明?”难道雷落要告诉父母,是有个叫风鬼的逼着自己和一个叫风行的打架,才绑架了莞尔?还要告诉大家那个叫风鬼的还用一招“凝风弯月”差点把自己给杀了?
如果雷落不实话实说,又该怎么说?看来得先找个地方,想个法子,和莞尔商量好了才行。
自从和风行一战,雷落的感觉空前的敏锐起来,现在一集中精神想问题,那敏锐的感觉又来了,左边隐隐有流水漴漴,毫无疑问,那流水声,自然是竹溪湖。雷落心中一动,对莞尔说道:“莞尔,那边是一条美丽的湖泊,叫竹溪湖,我带你去看看吧。”
穿过一片浓荫,眼前忽然开朗,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呈现在天地之间,在山风吹拂下,在阳光照耀下,泛起一片片耀眼的金光。湖四周都是苍劲挺拔,四季常青的针叶松和一片片苍翠欲滴的竹林,大片大片的绿色倒映湖中,整个湖水便蓝得像一副在风中飘荡的绸缎。这竹溪湖雷落和莞尔都是从未来过,印象中也没有哪里的景色,能比得过此时的风景。
其实景色本就出自人心,杜甫高兴时,眼中的花是“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杜甫感伤时,赫然成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境由心生,本就是这个道理。此时的雷落,心境自然是比从前宽广得多,所以看待山川自然,才有了这样的眼光。
更何况,雷落的手里,还牵着自己的意中人。
脚下是一片草地,只是都已经枯萎了,留下一片枯黄。
莞尔一见这碧蓝的回水,立即活跃起来,甩开雷落的手,兴奋地往前跑去,站在那一片枯黄的草地上,不住地大呼小叫。一激动,捡起地上的一个石子,就往河中扔去。这是农家孩子常做的游戏:打水漂。
选一个圆且薄的石头,用力往水面扔,看那石头能在水面漂多远。
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虽然常做这样的游戏,但是毕竟力气有限,能扔多远?那石头在水面跳了两步,便无声地沉了下去。莞尔不禁嘟起了嘴吧。
“雷落,雷落,你来帮我扔,”莞尔转身拉着雷落,撒娇一般央求道,“你扔个石头看看,最好能扔到湖心去。”说着,又从枯草地上捡起了一个石头。
对莞尔来说,这次的绑架无异于一场劫难。但是现在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刚经历过什么,脸上的天真已经无法掩饰她满满的幸福。
望着莞尔天真的脸,雷落心中不禁一荡,只要能与佳人携手,管它什么阴谋诡计,管它什么迷局陷阱,自己都有勇气去面对。
雷落被莞尔那纯真的笑容所感染,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从莞尔手里接过石头,略微一掂量,猛一运力,便把那石头朝着湖面扔了出去。
好恐怖的一扔,那扁圆的石头就如一支硬机簧里射出的弩箭,带着一缕劲风飞了出去,所过之处,杂草伏地,绿波让道。当那石头掠过湖面时,竟硬生生在湖面上湖面上冲出了一条沟壑来。
那石头划破湖面,一直冲到湖的对岸,深深嵌入堤岸,方才止住了劲头。而那湖面上,依然波浪翻涌……
这一切,本就在雷落的意料之中:自己身体的状况,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莞尔瞪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本就是雷落所担心的,回去后,该怎么向大家交代?趁着莞尔吃惊的样子,雷落发话了:“莞尔,你说我们回去后,如果我俩如实说,大家会相信吗?”
雷落这个石头给莞尔带来的震撼,似乎比刚才雷落和风行那场战斗,更能刺激莞尔。也或许是刚才的战斗,莞尔的心思完全在考虑自己心上人的安慰无暇他顾吧,此刻见到这骇人的一扔,莞尔彻底呆住了,歪着脖子,像看怪物一样盯着雷落,盯得雷落心里有些发慌。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场景,雷落原地踱了步子来,一脸的焦急。
“莞尔,莞尔……”雷落小声试探着,继续问道,“你说我们回去后……”
“雷落,我听母亲说过,男人的事情,女人最好不要插手过问。”莞尔终于开口了,“回去怎么说,你说就是了,我只管抱着我妈妈哭就好……”
说了这句话,莞尔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雷落不由心中一阵激动,好体贴,好懂事的姑娘,此时此刻,简直恨不得永远抱着她不再分离……想到这里,雷落停止了踱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莞尔,脸庞从未有今天精致,那眼睛从未有今天明亮,那秀发从未有今天飘逸,那嘴唇从未有今天可爱,那胸脯……
一阵原始的冲动涌上心间,随着血液流遍全身,雷落浑身莫名地燥热起来,一步一步朝着莞尔走去,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搭在了莞尔的肩头。
莞尔的肩膀柔软地好像没有骨头,雷落又是一阵冲动,一把将莞尔搂入怀中,紧到能感觉到莞尔隆起的胸脯传来的心跳声……
莞尔见雷落的眼神有些异样,本想躲开,但是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间,浑身竟使不出半点力气。
雷落的脸离莞尔越来越近,莞尔的脸瞬间通红,小声嘤咛了一句:“你要干什么?放手……”
第二十五章:皇权铁盒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西岭雪山终年积雪,深山腹地更是人迹罕至,虽说人类的足迹,已经踏进了这片茂密的森林,但是这一片雪山腹地,却还是一片净土。
一座孤峰上,风雪漫天,站在顶部,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只见茫茫山原全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天地山川白成一片,似乎已不是人间。孤峰往前,是一片绝壁,像是一把快刀劈出一般,光滑干净,飞鸟难度。那孤峰之上,一个人影赤露着上身,盘膝而坐。鼻息间吞吐有序,四周风雪竟是进不得他半点身。
渐渐地,四周的空气似乎正和这盘膝而坐男子在进行着互动,随着这男子的呼吸,风雪开始有节奏的舞动起来,继而围绕着这男子飞舞盘旋,好一番奇异景象。
这运气调息的男子,正是风行。
在风行背后,一片密林中,居然还有两间茅屋。两间茅屋极其简陋,取材无非就是林中树木,但打扫得干净整洁,让人顿生亲切之感。
堂屋的屋檐下,一个年龄在六十开外的老者,正坐在一张藤椅上,凝神盯着面前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站在庭院的雪地里,纹丝不动,也不见说一句话。
他显然是冒着风雪而来,头上的点点雪花,都还未来得及擦去。
这男子也是在仔细打量这个老者,良久,年轻男子似乎确定了什么事情,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古朴的铁盒。
这赫然,赫然是竹溪湖顶,止伤掏出的那一个。
这个年轻男子,竟然是斩玉,而那六十开外的老者,自然就是风鬼。
“我虽然说不清楚原因,但是我知道,这个铁盒,只有交给你才是安全的。”说着,斩玉弯下腰,把那铁盒往雪地上一放,就要转身离去。
背对了风鬼,斩玉就要离去,却猛然一阵气血上涌,斩玉一张口,几点殷虹的鲜血,滴落在雪白的雪地上,宛如盛开的血莲花。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风鬼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你的伤……”
斩玉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说道:“伤不碍事,我只求我斩家古墓里的刻纹,都是真的,我只求你们翼族的人,真是斩家的朋友。”
说完,头一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茫茫风雪里。
面对雪地上那神秘的铁盒,风鬼的表情依然平静。随意伸手一抓,那铁盒便像是被一团风包裹着一般,飞到了风鬼手中。
风鬼起身踱步进屋,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铁盒。
面前火盆中的炭火跳动着,映照着风鬼那严肃的脸,显得神秘而庄严。
这铁盒好生奇怪,说是铁盒,只是样子像罢了,那触手温润的感觉,绝对不会是铁那么简单,但是风鬼却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金属。
这铁盒做得极为精巧,六面都缠绕着庄严的祥云,厚重的气息似乎是来自远古。让人不解的是,这盒子上看不到一丝缝隙,更不知道该如何打开。风鬼凝视着铁盒良久,终于咬了咬牙,从身上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割破了手腕,让自己温热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到那铁盒上!
鲜血刚一接触铁盒,便冒起一丝青烟,继而消失得干干净净,那情景,就像是一只贪吃的怪兽,在品尝鲜血的味道。
风鬼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正想给自己止血,茅屋外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清啸,那啸声直破云霄,干净有力,啸声中带着莫大的自豪和欢喜。那啸声,自然是风行发出的。
风行推开茅屋的院门,大踏步走了进来,依然赤露着上身,身上肌肉一块一块突起,鲜红发亮,说不出的健康。风鬼见风行进来,赶紧给自己止了血,把铁盒收进了怀中。
“怎样?”风鬼边收拾盒子边对风行说道,“感受到了?”
风行哈哈一笑,然后单膝跪倒在风鬼面前,诚挚地说道:“谢谢风老前辈教导,我已经感受到了身体周围无穷无尽的风元,我觉得自己能驾驭它们,利用它们,我觉得我身体有用不完的劲……”
“那就好!”风鬼扶起风行,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你的第二次试炼也该开始了,只是不知雷落那小子,引弦将之教导得如何了。”
风行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说道:“竹溪湖山顶一战,我感觉雷落的进步好快,明明刚才还毫无还手之力,一会功夫便能从容躲避我的招式……”
“他和你不一样,你们本就是两种不同的训练方式。”风鬼转过身去,望着漫天的飞雪,说道,“雷落他雷元的武学,讲求的是爆发力,他的引导要靠危机来激发,所以才需要那么多人引导他。而你……”
风鬼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和我一样,风元的修炼讲求厚重绵长。我们的修炼要靠一步一步的脚踏实地。”
“这个道理我明白。”风行诚恳地说道,“风老,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你肯定不会害我。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只是……”
看来这风行和雷落一样,所知道的事情还是不多,风行欲言又止,风鬼却没有丝毫的反应,风行狠了狠心,一咬牙,说道:“只是希望风老你能多告诉我一些,也免得我胡思乱想……”
“早就和你说过,”风鬼厉声说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提前透露给你的,怎么你还是如此不成熟?”风行显然非常害怕风鬼,风鬼一严厉起来,风行立刻跪了下来,说道:“风老请莫要生气,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既然风老你不愿意说,我以后不问就是。”
风鬼对于风行,也是于心不忍,见风行跪了下来,赶紧转身将之扶起,淡淡说道:“凡成大事者,一定要有定力,有耐心。坐下吧,帮我看看这个铁盒。”说着,示意风行坐下,然后从怀中摸出了铁盒。
刚才风鬼见风行进来,还俏销藏起铁盒,现在却自己拿了出来,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想法。
“风行,现在的你,是个**凡胎,实实在在的凡人,你来看看能不能打开这个铁盒。”风鬼说着,将铁盒交到了风行手中。风行接过铁盒,却是一脸疑惑地望着风鬼,手足无措。风鬼转过身去,长长叹了口气,背负双手,幽幽说道:“这铁盒本就是你们人族的东西,我只是受人所托,要把它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好奇心使然,我真想看看这铁盒里装着什么?”
风行怔了怔,仔细地端详起铁盒来,边仔细检查,边问道:“不知道你老是受谁所托,能告诉我这铁盒的来历吗?”
风鬼没有转身,依然望着那纷纷扬扬的雪花,淡淡地说道:“其实我对于这只铁盒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它是人族遗留下来的东西,对于人族的复兴至关重要。委托我的那个人,本就是人族没落后,依然坚强活下来的强者之一。”
风行只是静静听着,脸上波澜不惊,手上却没有闲着,风行慢慢将“风元”之力注入铁盒中,但是铁盒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风鬼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依然淡淡地说道:“别浪费力气了,风元的力量是打不开铁盒的,委托我的强者告诉过我,只有鲜血才能打开铁盒,我已经试过了,我的血是打不开的,我想你可以试试?毕竟你现在是**凡胎,而这盒子本是人族的东西。”
风鬼的话目的很明确,风行没有犹豫,咬破了食指,滴下了几滴鲜血。
和风鬼的尝试别无二致,那铁盒冒起淡淡的青烟,却再无丝毫的反应。
风鬼脸上没有丝毫的失望,似乎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一般,淡淡说道:“看来一切都是有定数的,我们想捷足先登,毕竟痴妄。风行,这个盒子你保管着吧,说到底,这个盒子似乎和你还有一丝关系。”
风行对于风鬼是极端的信任和尊重,听闻风鬼的话,风行没有表示惊讶,只是静静地望着风鬼,期待着风鬼的答案。风鬼对于风行的冷静似乎很满意,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你可知这个铁盒我是从哪里得来的?”
风行回答道:“当日在竹溪湖山顶所发生的事情,我虽然在屋内,但是外面的事情还是知晓的,这铁盒是那止伤交给斩玉的。”
风鬼接口说道:“不错,可你是否知道这个铁盒的源头?”
风鬼见风行不说话,便接着讲了下去:
“这铁盒的历史,可能比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还要长,经过这许多的岁月,这盒子却没有丝毫的破损,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
风鬼顿了顿,转过身来,盯着风行的眼睛,严肃地说道:“风行,不管这铁盒里有什么,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铁盒绝不简单,他是人族一个重大的秘密。止伤一直保管着这只铁盒,为的却是斩家,那么这个斩家的人就绝对不简单。那个叫斩玉的,或许是解开这个秘密的关键。”
风行第一次脸上有了惊讶的表情,忍不住问道:“风老,那个叫斩玉的,我怎么感觉他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他连止伤的一招……”
风鬼没有否认,又转过身去,望着飞雪淡淡说道:“可惜的是,我和你一样,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问题,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罢了。也或许……”
风鬼顿了顿,想了想,才接着说道:“或许,机缘未到吧。”
“勤加修炼,别荒废了光阴。”风鬼突然跃起,跃出院子,抛下了最后一句话,“若没有高强的修为,一切的秘密都与你无关。”
话音消失,风鬼也消失在了茫茫的风雪中。
对于风鬼的突然离去,风行显然是习惯了,埋着头端详着铁盒,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这铁盒扑面而来的厚重之气,那隐隐吐露出的古老气息,让风行越发感兴趣,不由自主地摸索起那盒面上的祥云来。六面都缠绕着庄严的祥云,厚重的气息似乎是来自远古,猛然,风行有了新的发现:六个面的祥云中,有一个面的排列方式却与另外五个面不大一样。
风行闭上眼睛,尝试着用手指跟着那祥云的排列慢慢滑动,发现那排列的方式像是某种笔画的走势,越往后,风行越是惊喜:这些祥云,竟然真是隐隐中在排成了几个字体。
满面的祥云,有些是装饰,有些是笔画,慢慢摸索,慢慢摸索,风行终于摸完了最后一个笔画,拿铁盒上竟然藏着四个古体汉字:“皇权铁盒”!
风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皇权”二字,似乎给了风行极大的触动。但是随即,风行却是无奈地一笑,拿着铁盒,往屋外走去。
一出院墙,风行便展开了脚程,脚下生风,翻沟越涧,如履平地,约有盏茶光景,风行突然放慢了脚步,看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转过一个弯,眼前竟然是一滩碧水,水面云蒸雾绕,竟然是温泉。在这雪山腹地,与世隔绝的密林中,竟然有着这番洞天,也真亏风行找得到。
风行拿着铁盒,朝着池边一棵绿树走了过去,这树长在这温泉边,此刻虽还是寒气袭人的寒冬腊月,但是树上却是枝繁叶茂。风行在那绿树跟下,挖出一个深坑,轻轻将盒子放了进去,然后盖上泥土,培上冰雪,竟似从未埋下任何东西一样。
风行脱了衣服,慢慢走进温泉,闭起眼睛,享受起这天地的造化来。
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风行凝神倾听,远处果然传来了脚步声,而且是个女人,来得好快,风行想要上岸穿好衣服,也来不及了。
第二十六章:乡野民风
雷落和莞尔沿着竹溪湖一路而下,看过碧波荡漾的清波,穿过茂林修竹的密林,翻过白雪皑皑的雪山,当能望见雷皇村头那一片如波浪般起伏的麦海时,已经是第三天的黄昏了。
两人一路行来,两手相牵,竟是一直没有松开过。
一直快到雷皇村头,那片宁静的小村庄已经出现在视野中,莞尔才依依不舍地把小手从雷落手掌里抽了回来。
现在的莞尔,脸上红霞朵朵,比之过去,更多了一分少女的娇羞。雷落望着眼前这与世无争的村子,然后转头望着莞尔,双手搭上了莞尔的双肩,柔声说道:“莞尔,有你相伴的这两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莞尔什么也没有说,一把抱住雷落,把头深深靠在他的胸膛上,似乎怕失去了雷落一般。
在一种无声地默契中,两人松开了手,并肩朝着村里走去。
雷落的父母和莞尔的母亲,一直在村口张望,见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入村的小道上,喜不自胜,呼喊着两人的名字,张开双臂奔来过来……
莞尔几天没有见到母亲,和雷落在一起时还不觉得,现在被母亲抱着,伤感之情才猛然涌上心头,鼻子一酸,嘤嘤哭了起来。
雷落抱着父母,心中却是波涛澎湃——那么多的秘密和危险围绕着自己,自己该怎样面对?只希望这些事情,不要把父母牵扯进来才好。
无论大家问什么,莞尔只是哭,却不说话,也给了雷落掩饰真像的机会。
其实雷落并不想对大家撒谎,但是所遭遇的一切,如果如实说出来,会有谁信?就算父母信了,且不是让他们更担心吗?
雷落心中也是矛盾得紧。
在回来的路上,虽然与莞尔一起度过了最温暖惬意的时光,但是问题也一直纠结在心里。本以为自己的的答案已经足够完美,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父母,雷落的答案连自己都觉得破绽百出,连自己都听不下了。
雷落告诉大家,绑架莞尔的这帮强人是在找一对失踪多年的兄妹,他们弄错了消息,以为雷落和莞尔就是那对兄妹。本想把两人都绑架了的,怎料就是找不到雷落的人,所以留下字条让雷落赴约……
到了竹溪湖,那帮强人发现自己弄错了,自然就把雷落和莞尔放了……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所有人都信以为真,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
既然人都已经平安归来,还有什么好疑问的呢?
莞尔在妈妈的陪伴下回了家,雷落心中一团团疑惑,心乱如麻,狼吞虎咽吃过晚饭,便借口太困,回房睡了。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却睡不踏实。
睡梦中,隐隐有风雨欲来,黑云压山,压抑得喘不过气。刹那间电闪雷鸣,漫天雨网,在惊涛骇浪般的风雨中,有个浑身漆黑的人影款款而来,所过之处,风雨纷纷避让。那人影带着面纱,看不真切,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双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看样子是个女人。
正在疑惑之时,那女人伸出右手,缓缓往下拉面纱,就在这一刻,雷落醒了。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时,雷落就做了打算,想去羽老的院子看看的.引弦让自己回家找羽老,或许在羽老的家里,会有所发现。想着,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钥匙。
吃过饭,雷落正想走,没想到母亲说该装香肠了,肉都腌好了,让雷落帮忙。
雷落这才想起来,快过年了。
雷落也不知道,像这样平静祥和的生活,还能过多久。这或许已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就好好陪陪父母吧。想到这里,心中一暖,去帮母亲装起香肠来。
没想到,正在这时,家里却来了不速之客,两个雷落万万没有想到的人——斩玉和止忧。
斩玉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股沉重,手上提着些鲜果鲜肉之类的礼物,面容表情就像是在私塾里念书时那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让雷落感觉好怀念,好亲切。
止忧还是先前那副出尘脱俗的模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他们为什么要来?雷落心中可有一大堆的疑问,要问他们。
雷落没有问出口,迎上去一把抱住斩玉,颇有些激动。
斩玉却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才几天,就想我了?我父母有事外出,今年,我和小妖准备在你家过年……”
再说到父母有事外出时,雷落明显感觉到斩玉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是雷落又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山野村民,民风最是淳朴,莞尔母亲听说斩玉和止忧要在自己家过年,欢喜得不得了,热情接待了两人,还说要请两人尝尝自己正在做的香肠……在雷落母亲的心中,斩玉无异于雷落的救命恩人,及时出现,解了大家的急。
斩玉听说自己从未有做过香肠,希望能帮上忙,止忧却已经捋了捋衣袖,走到了装肉的盆边.
斩玉赶紧把手里的鲜果鲜肉交给雷落的母亲,也要去装香肠,雷落只好去竹林里帮他们削了两个竹筒,手把手教他们装。
管他的天翻地覆,管他的阴谋诡计,眼下一片其乐融融,何必去想那些烦心事?该来的自然会来,该来的,一定躲不掉,心中的烦忧,姑且搁置一旁吧。
雷落这样安慰着自己。
雷皇村装香肠还是很原始的:把切成块腌好的猪肉放在一个大盆里,把竹筒套在洗干净的猪小肠里,然后用手拿起一块一块的带着辣椒、花椒粉的腌猪肉,通过竹筒往猪小肠里面塞……
这哪里是斩玉这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能做的事情,天冷得拿起猪肉就觉得冰冷刺骨,装不了几根手就冻得通红,塞猪肉时要用手把塞进去的猪肉压紧,不压紧装出来的香肠就是软散的,一煮就爆……斩玉还没有装完一根,就嗷嗷直叫起来……
那止忧却是异常娴熟,十根纤纤玉指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冷。
雷落妈妈见了这种情况,赶紧说:“姑娘,你一看就是长干家务的,真不错。”又对斩玉说道:“小伙子,你俩真要帮忙就去帮你叔熏腊肉吧!”
斩玉一听更来劲:“怎么熏?怎么熏?”
雷皇村熏腊肉,需要用专门的一种木灰。先做一个一人多高的架子,把盐浸过的肉挂在架子上,再在架子下面生火,倒上木灰,必要时候还洒点水。因为熏腊肉需要烟,不需要火,如果火苗冒气来,那就不是熏腊肉而是烧烤了。最后,还要用竹条编织的垫子把火堆和挂肉的架子都围起来,这样才能保证升腾的烟能把腊肉熏得香喷喷的……
这玩意显然非常适合斩玉,生火、倒灰积极得不得了,忙乎了一阵,他那脸上除开两只眼睛,其它地方全是黑乎乎一团,裂开嘴傻笑时,只有牙齿是白的。
这么热闹的时候,怎么能少了莞尔?
四个年轻人,这四个决定着寰宇命运的年轻人,就在这荒野寒村,在这冬日暖阳里,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最后的宁静。
晚上,止忧去莞尔家睡,斩玉和雷落一起,虽然大家心里都有秘密,但是都心照不宣。
或许,大家都知道,宁静过后,暴风雨来临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热热闹闹,欢欢笑笑,很快,除夕了。
下午,斩玉出去买了一大堆烟花爆竹回来,村里的小屁孩可兴奋了,立即把他围了起来,热情得不得了,这些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炮仗啊。
夜幕降临,烟花升空了,起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圆球,扶摇直上,突然间炸裂开来,红的、黄的、蓝的,金光闪闪,绚烂夺目,光彩照人。整个夜空为之一亮。引得一帮孩子拍手大叫。不过这片灿烂持续不了多久,便黯淡下去,散作烟灰,随风飘散。
当年的雷落只有十八、九岁,却常去思考关于刹那和永恒的对立。那些在秋季飘零的落叶,那些活不过一季的蝴蝶,那些升空的烟花……短暂的生命,到底有没有价值?
和玄青老师探讨这个话题的时候,玄青老师以帝王的功绩,向雷落证明:短暂也能留下永恒的光辉。其实雷落知道,老师是想向雷落说明,只有为后世留下不朽的杰作,你才能随着你的杰作的不朽而不朽。
但是,雷落却有另外的想法。人在不同的阶段,对同一事物的看法,自然会不同。经历不同了,学识不同了,认识自然就不同了。
看着这一幕幕繁华升起落下,雷落感慨万千。世事无常,瞬息万变,就算如诗圣诗仙之天纵奇才,留下那灿烂如阳光般的伟大诗篇,可是这个人始终还是不在了,他留给了后人艺术的享受,可他自己呢?世间什么东西能够永恒,珍惜眼前,才是永恒,即使刹那,也是永恒。
想到这里,望着漫天的焰火,雷落搂着莞尔的手,不由更紧了。
“回家,找羽老。”引弦的声音突兀地在头脑里响起,雷落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茫然四顾,除开那些放烟花的忙碌的身影,哪里有引弦的半点影子。
找羽老,到底找羽老的什么?摸了摸钥匙,雷落不禁暗暗想道,难道羽老留下了什么东西,需要这把钥匙来打开?
一想到羽老身上种种神秘的往事,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秘密,雷落暗暗下了决心,今晚就去羽老的屋子里找找。
第二十七章:羽老遗书
繁华落尽,乡亲各自归去,大家也回到了屋里。雷落送莞尔和小妖回家后,陪斩玉烫过脚,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去了。斩玉却是有些不满,他很想和小妖睡到一个屋里,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却是民风淳正,他的想法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冬夜寒冷,大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雷落喊了斩玉几声,一点反应也没有,便放心地穿了衣服,出门去了。
屋外很黑,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此时的雷落早已与往日不同,在毫无光线的情况下,雷落依然能将道路看得清清楚楚。
抬头往羽老小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召唤着雷落。
雷落一离开院子,斩玉便猛然间坐了起来,望着屋外的黑暗,眼中透露出一道犀利的寒光。斩玉披上衣服,借着黑暗,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雷落先去了羽老的坟前。
雷落久久地伫立着,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汹涌澎湃。这短短的几月光景,雷落所遇到的事情,似乎比过去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一个平凡的农家少年,却接连不断地掉进匪夷所思的漩涡当中,这到底是一段奇缘,还是一个陷阱?人生总是这样,既然避无可避,何不慷慨激昂地面对,就算最终惨烈收场,不也光辉灿烂过吗?
何况,结局怎样谁又能说得清?定了定心神,雷落跪倒在羽老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羽老的小院行去。
羽老的小院,雷落再熟悉不过了,厨房、堂屋都没有什么异样,雷落终于走进了羽老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已经有了一些灰尘。
雷落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地面上,地面上有一些脚印,是带着灰尘踩出来的。雷落一看,便发现玄机在床下,雷落伸手移开了那张简陋的木床。木床下空无一物,只是普通的火砖地面,地面上厚厚一层灰。那层灰上,还留着清晰的脚印——引弦踩出的脚印。
这脚印,雷落太熟悉了,这脚印,便是自己在竹溪湖山顶上和风行对战时,踩出的脚印。
“天地泱泱,幻化无常,风从中来,静如山岗,借力而力,顺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雷落一边念诀,一边踩着脚印踏起步来,越踏越快,双足之间竟似隐隐有风雷之声。
口诀念完,身形收住,那布满灰尘的地面,已经是一尘不染。
突然有一块青砖跳了起来,就像是雷落的步伐触动了地面的机关。雷落心里一喜,赶紧将青砖揭开,下面藏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雷落激动地将盒子揣进怀里,又把木床移回原位,赶紧出了羽老的院子。
这东西是从羽老的床下找出来的,决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就算是斩玉和小妖,包括莞尔,也不能知道。因为自己遭遇的一切,都太神秘而危险,雷落可不想把任何人置于危险中。
更何况,斩玉身上的秘密,恐怕更多,何尝见过他说一个字?
现在这么黑,雷落去哪里看?这乡下又没有路灯,在野外能看见吗?雷落不知道自己凝神聚气时那超常的感官能不能在无光的情况下看清楚这个盒子。
不管怎么,总要试一试。雷落沿着田间小路,出了村,走到了一大片麦田中间。四下里漆黑一片,而且安静得可怕。按理说偶尔会有些鞭炮声或者风吹麦苗的沙沙声,但是此刻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只有雷落是一个人活着的,在静止的时间里穿行。雷落似乎能感觉到盒子里有着一个跳动的生命。
看不清盒子的样子,但是手的感觉告诉雷落,这个盒子的材料应该是某种金属,触手冰凉,而且分量不轻。在盒身上雕刻着一些花纹。强烈的好奇心,让雷落急切地想要知道这盒子的秘密。于是雷落闭上了眼睛,想要去找那种溶于山川自然的感觉。雷落要能看清黑夜里地上的哪怕是一粒微尘。
果然,当雷落静下心来,眼前的世界就像突然装在了雷落脑中一般,异常地清晰。雷落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看见了,雷落看见了,他看见了近处的麦苗,看见了远处了青山,雷落甚至看见麦苗在抽芽,看见空气在流动,看见星辰在运行……雷落仿佛就是这天地山川的一部分。
再看手中的盒子,长方形,比一本普通的线装书稍微大一些,通体漆黑,就像是在地底下埋了几百年,才刚被挖出来一样。盒身的花纹是一朵一朵规则的祥云,只不过这些黑漆漆的云朵看起来就像是暴风雨前的乌云,给人一种沉重地压迫感。
雷落想要打开盒子,确怎么也打不开。翻转着盒子,这才发现盒子边上有一个细孔——钥匙,羽老的钥匙。雷落一阵激动,解下脖子上的钥匙,伸进那小孔中,一旋转,盒子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细响。雷落知道自己做对了,轻轻地打开了盒盖。
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就像有一道细微的闪电击中了盒子,盒身上细细的电丝像蛇一样扭动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吓了雷落一跳,盒子差点脱手。稳定了心神,往盒子里看去,里面是一本书,就那么平静地躺在盒底。
书皮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子,土黄中隐隐有红色的血丝,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为了看个究竟,雷落左手拿住盒子,伸出右手想把书拿出来,就在雷落用力拿书那一瞬间,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暗叫了一声不好,慌忙关上了盒子。
头顶那股异样的感觉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一个人影凌空而下,硬生生从雷落手里抽走了盒子,然后迅速飘出,刹那间已在几十米外。这速度,比风行的“巽风七重身”还要快,雷落根本来不及反应,盒子已经丢了。
或许所有的秘密,都可以通过这个盒子解开,况且这是羽老的遗物,雷落岂能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抢走,不管对方是谁,雷落没有怕的道理。只一刹那的迟疑,雷落的脚便动了。
“震上双缺,鹰隼之视。震来虩虩,笑言哑哑。步若双雷,身似电花……”通过竹溪湖山顶一战,此刻的雷落对《震雷演卦歌》是再熟悉不过了,依言迈步,身似电花,瞬间已在几十米外。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雷落能这么快,微微一慌神,脚下一个趔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距离越来越近,雷落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因为雷落突然想到,就算追上了,自己该怎么攻击他呢?雷落能跑出像“震雷演卦步”这样可躲开“巽风七重身”,又可直线移动如此迅疾的步法,但是却一点攻击的招式都没有。
不管了,想到风行用手肘撞自己,想到玄青老师说的手肘是人体最为坚硬的部位之一,雷落一咬牙,右手肘一伸,便撞了过去……
对方一愣,嘴巴里竟然不可思议的“咦”了一声,好像完全看不懂雷落在干什么。随即身子一个侧滑,轻飘飘就滑到了雷落身侧,随手就那么一拂,雷落便感觉浑身如坠冰窟,身体周围就像被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的冰块包裹起来,除开冷,还有一种沉重地压迫感,身体发僵,动弹不得。
那人又“咦”了一声,就那么直勾勾看着雷落,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种蔑视。好像雷落就这样被他制住了,很丢人一样。雷落顿时怒火中烧,抢我东西还敢瞧不起人,岂有此理。想张口骂一句,才发现居然连嘴巴都张不开,雷落被这寒冷的凉意彻底冻住了。
风鬼在竹溪湖山顶的那一招“凝风弯月”也是这样,一出手雷落就动不了,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招术?
这人显然没有要进一步攻击雷落的意思,鄙视了雷落之后,丢下一句话:“丢人。”
然后一个翻身出去,又在几十米外了。那声音,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雷落睁着眼干着急,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
如果这个人带着书逃脱,雷落是不是永远也没有揭晓谜底的可能了?现在那家伙应该杀了雷落永绝后患,为什么讽刺了雷落一句就走?难道在他眼中雷落就如蝼蚁一般,根本不值得他下手?
“引弦,你在哪里?你让我回来找羽老,现在羽老的书都快丢了,你不管的?”雷落想到这里,突然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这种情况下,自己为什么还想着让别来帮?别人能帮自己一时,难道还能帮自己一世吗?况且引弦到底是为什么救自己,为什么帮自己,自己根本就不能确定。
“不行,我要靠自己,我要自己追回羽老的东西。”想着,雷落闭上了眼睛,静下了心。
身子冰冷,仿佛掉入冰窟窿,但是感官依然清楚,特别是闭上眼睛后,感觉变得更敏锐。雷落平心静气把《震雷演卦歌》又背了一遍,没有用,找不到一点应对之策。
丧气之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段话:“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
除开《震雷演卦歌》,羽老还教过雷落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在羽老化作电流的那个晚上,羽老还告诫雷落要经常拿出来背一背。现在,此时此刻,直觉告诉雷落,这一段,有用。
经文在心中默想,胸口那股滚烫的感觉便又出现了,随着经文的指引,那股热流开始移动起来,从胸口往腹部流泻而去,继而蔓延到全身。
很快,雷落浑身冒起了白气,在这一团白气中,隐隐雷声隆隆。那股白气凝而不散,身体越来越热,浑身哪里还感觉得到丝毫寒意。正暗自高兴,却发现不对劲,身上的热量越来越烈,竟像热火一般炙烤着全身。更为糟糕的是,雷落还是不能动。心里赶快停止默想,什么经文都抛到了脑后,只想着怎么才能动起来,但是身上的热量却丝毫没有停止增加的迹象,雷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了。
雷落的忍耐已经得到极限,很想在身上挖个洞,让热流倾泻到体外,因此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刚才还无法张开的嘴,此刻却就这么张开了,但是雷落却根本没在意。就在雷落张嘴的瞬间,“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这句话突然又出现在脑海中。一股热流从口腔中山洪奔流般涌出,化作一声厉吼。
不仅如此,体内灼烧的能量太过庞大,还需要很多个突破口,就像要贯穿四肢百骸一般,身体在一瞬间张开了每一个毛孔,一道道热流从毛孔中向四周激射而出,十来米范围内的麦苗全都被气浪冲得匍匐在地——而雷落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自由。
这是一种即将溺水而亡,却又抓住了救命稻草,爬上了岸的感觉;这是一种坠入万丈悬崖,却被一根树枝拦住,劫后重生的感觉,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
身若迅雷疾,脚下踏阴阳,凭着心中那融于山川自然地直觉,雷落迈步追了上去。就像那晚追引弦,不,比那速度要快出很多,雷落脚下呼呼生风,须臾间跨过了几个麦田。
第二十八章:引雷为用
雷落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自己肯定能追上前方的人影——雷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越过一片田地,穿过一片密林,跨过一座山头,趟过一条河流……那个还在飞速奔跑的人影,又出现在了视野里。心中一阵激动,脚下不由又加快了几分。前方的人影回头看了一眼,居然停了下来,负手而立,气定神闲。
看样子雷落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她的重视。
她这么一个急刹,雷落哪里反应得过来,眼看要撞在一起,也亏雷落反应快,他并没有减速,而是伸出手肘,又那么撞了过去。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雷落会这么大胆,眼神有些慌乱。见此情形,雷落感觉要得手了,正在激动,却听得对方轻念了一句:“素控,流沙。”与此同时,那人双手结印,雷落便突然感觉身体好像一下子冲进了一滩泥水里,速度顿时缓了下来。
还没有完,那泥水似乎越来越深,没过小腿,淹了胸口,似乎整个身体都要沉了下去。接着,雷落便又一次不能动了,何止是不能动,这次,连呼吸,也不可能了。
在浑身动弹不得后,雷落明显感觉身体周围的泥水越来越干燥,渐渐地,干成了沙粒。雷落就像是被埋在漫漫黄沙下,身体周围的沙不停地流动,在一分一分地带走他身体的生机。
雷落和那黑影,就那么对望着,谁也不动。
雷落不动,是不能动,浑身就像掉进绵延千里的沙坑里,那流沙似乎越流越快,就像要将雷落的身体磨成沙粒,一起流走一般,而且越来越冷,雷落完全被包裹进这高速流动的沙粒和千年寒冰般的寒意内,想动而不能动,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身体一点一滴失去生机,渐渐开始麻木。
尽管如此,还是要先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眼光所及,总算能看清对方的样子,身材应该和莞尔差不多,只是脸上一层面纱,看不真切,倒是那双眼睛很黑很亮,眼睛里充满笑意——嘲笑,鄙视和不屑的笑;她不动,当然是因为她在欣赏雷落的丑态。
她就那么看着雷落,似笑又非笑,也不攻击雷落,也不走,实在搞不懂她要干什么。
雷落猛然想起自己的梦,梦中那个漆黑的人影,那双闪亮的眼睛——莫非,这个人竟是梦中的那人?
此刻的雷落,不止是身体不能动,连呼吸的能力都消失了。雷落甚至感觉心脏也失去了跳动,更可怕的是整个人就如一节枯木。
四周包围雷落的沙粒,那些干燥而冰冷的沙粒,正在从雷落身体里疯狂地抽取水分,身体越来越麻木,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自然而然地,雷落便想起了刚才背诵的经文,胸口的热流又出现了,但是却远远不如刚才那般炽烈,就像一团在寒风中跳动的火焰,随时有熄灭的危险。不过,这微弱的热量,却在缓慢地向身体各处流动,维持着雷落的生机,雷落就依靠这淡淡的热流,暂时保持着头脑和感官的清醒,但想如刚才那般解开限制,却是万万不能。
抢雷落书的女人,就那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雷落,见雷落没有在她的控制中死去,也没有力量解开控制,便开始对雷落说话了:“刚才那股势头哪里去了?你不是大吼一声就解开了‘寒渊泽’吗?厉害哦,没人指点你,你也能解开素控了。现在怎么了,掉进这‘流沙泽’你就不行了?你倒是再用你胸口的热流去冲击啊,说不定又能冲出素控呢?”
“素控”,难道这让人浑身动弹不得的法门,叫做素控?刚才她不是已经跑了很远了吗?为什么雷落刚才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难道她一直没有走,在暗处观察着自己?
不过马上雷落便明白了,自己都能凭直觉找到她奔逃的方向,像她这种动都不动就能用什么“寒渊泽”将自己制住的高手,那感觉肯定比雷落高明不知道多少倍,能知道雷落的一举一动,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不过雷落也很惊异,她居然能知道自己体内的变化,自己想起一句口诀,用胸口的灼烧感产生的热流,帮自己解开了素控,她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体内发生的变化?
难道一个人的感知能力,可以强到连别人体内的变化,甚至思想的变化都能知道?那么,这还是人的力量吗?这难道就是:第六感?
刚才能解开素控,现在为什么不能呢?雷落尝试着引导身体里的热量游走全身,努力地背诵着那些断断续续的句子:“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
雷落希望体内能多产生点热量,但是不行,身体周围的压迫、重量、寒意实在太重,那流动的干燥沙粒,只要有一点多余的热流,它就像吸水一样将之吸走,能保持那热流不灭已经是极限,想要像刚才一样充盈全身,却是万万不能。雷落便搜肠刮肚开始回忆儿时羽老教雷落的那些杂乱的经文,看看还有没有可用的内容……
那抢书的人说了一番刺激雷落的话,她见雷落依然没有反应,便做了一件让雷落始料未及的事情:把背在身后的盒子拿出来,慢悠悠地打开,拿出里面的书,翻开念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处心积虑,千辛万苦抢雷落书,现在雷落不能动了,她不出手杀雷落,也不逃走,还当着雷落的面把赃物拿出来炫耀,哪里有这样的人?拿出来看倒还罢了,居然还念出声,让雷落听到,难道?难道这个人——在指点雷落?
“《震雷演卦歌》,哎呦,名字还取得蛮好听的,我看下这心法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人拿着书,带着嘲讽,慢悠悠地读了起来,“乾坤寰宇,天地无常,八面来风,我若山岗,顺力而力,随势而势,虚实相合,气贯阴阳。震若仰盂,内纳八荒,……”
这《震雷演卦歌》雷落是再熟悉不过,没想到羽老的书上,就写了这么个玩意儿,不由大为失望。那人一遍《震雷演卦歌》念完,幽幽说道:“我就说‘震雷演卦步’为什么能以速度冠绝古今,无人能望其项背,如今看来,这《震雷演卦歌》才是关键啊。哎,身若迅雷疾,脚下踏阴阳。可惜我是学不了。”
看样子这人和风鬼差不多,是来偷学的。
那人顿了顿,望着雷落说:“小子,要是我能学“雷元”,今晚我就该杀了你。我现在要杀你,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不过……”她那酸溜溜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股羡慕嫉妒恨,又顿了顿,她接着开始念了:“不过我们还是先来看看这本烂书都还写着些什么吧。”
还有内容,这书上还有其它内容?雷落开始期待了。
羽老交给雷落的那些不成篇章的句子,说不定在书上有完整的答案。这女人在说这是一本烂书的时候,明显带着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如果她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那么还挺可爱的,有点止忧的感觉。不过可惜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年龄。
“哎呦,这第二篇的名字更有意思——《引雷诀》,就是你刚才用热流灌布全身,然后冲体而出,解开我‘寒渊泽’的方法吧?还《引雷诀》,当真能引下天上的雷?小心引来下劈死你。”那人看了雷落一眼,又埋头用那酸溜溜的语气念起来。
“总纲,哎呦,还总纲呢!列提纲写小说啊?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那人便念边不忘讽刺两句,“小子,你有没有在听?这总序你听得懂不?”
雷落怎么突然感觉这女的有点像私塾的玄青老师了,玄青老师上课的口头禅就是“你在听不?听懂没有?”
看样子这女的是真的在教导雷落也说不定。雷落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她念的总序“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
感觉和玄青老师讲解自然法则时,提到的水的循环差不多:水在一定温度下升腾为水蒸气,然后凝结为云,云相互摩擦产生电,有些带正电,有些带负电,因带电性质不同而形成很强的电场,电场相互吸引,产生放电现象。由于闪电通道狭窄而通过的电流太多,这就使闪电通道中的空气柱被烧得白热发光,并使周围空气受热而突然膨胀,其中云滴也会因高热而突然汽化膨胀,从而发出巨大的声响——雷鸣。
不过最后一句“引雷为用,至刚至强。”颇难理解,大概应该是说,练就《引雷诀》就能把天上的雷引下来,为自己所用,会变得强大无比。
引雷为用?这不是一种自杀行为吗?谁能承受那天雷的威力?
这总序中有一个关键:“风生水起,云分阴阳。”这‘阴’和‘阳’应该就是玄青老师提到过的‘正电电荷’和‘负电电荷’。
雷落体内有一股热流,每次都是从胸口开始,继而蔓延全身,现在想来,像极了正电的意味。假设雷落体内那股热流真的是正电荷,那么这个正电荷达到一定强度,就能和天上的“雷雨云”相吸引,从而引下雷电。
因为雷雨云下部带负电,而上部带正电,这是由于地球表面磁场的方向而决定,云彩上的电荷分布只能是上正下负。有些地区经常会遭受雷击,就是因为这些地区的地面有许多带正电荷的突出物,与云层下方的负电荷相吸引形成放电。
那女的仿佛知道雷落心里此刻正翻江倒海,也不着急,就那么看着雷落,仿佛在等着雷落有所反应。
雷落也豁出去了,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逃不脱三种情况:一、夺书杀人。她若要杀雷落,雷落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二、偷学武功。若果她就像风鬼和风行一样,想通过雷落的反应来学武功,那雷落更不怕,因为引弦和风鬼都承认,一个人是不可能习得两元的。雷落能肯定现在的自己,应该拥有他们口中的“雷元”,而从这个人控制雷落的方式来看,绝对不会是“雷元”;三、教雷落武功。这是最好的情况,她的出现,就是为了指导雷落练习。
鉴于此,雷落也不着急了,静下心来继续思考。
雷落第一次被这个女人制住,胸口的热流流遍全身,开始和天空呼应,这很可能是体内的正电荷强大到一定的程度,与天上云层的负电荷吸引,引起放电。但是现在,胸口的热流就如风中残烛一般,想要再次引下惊雷,已是不可能,那么怎么办?
仔细回忆《引雷诀》总纲,“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雷雨云自身本就分正负电荷,那么,雷落既然拥有他们口中的“雷元”,自己体内会不会有负电荷呢?如果有,正电荷在胸口部位,那么负电荷不可能在正电荷之上,只能是在之下,小腹部最有可能。我们说的小腹,也就是练武的人通常说的“丹田”:肚脐以下,会阴以上,气海穴部位。不管有没有,总值得一试。
第二十九章:寒潭清波
风行将那皇权铁盒埋在树下后,便脱了衣服,慢慢走进温泉,闭起眼睛,享受起这天地的造化来。
哪知此时却传来了脚步声,风行的耳朵极为灵敏,一听就知道是个女人,来得好快,风行想要上岸穿好衣服,也来不及了。
“啊……”一声尖叫,转弯处一个姑娘猛然闭起了眼睛,喊道,“好无礼的人,你怎么能在这池子里洗澡,脏了这一池的碧水?”
这姑娘竟是挑水而来,这么一来,扁担和水桶,顿时掉了一地。
“这山野复地,本是人迹罕至,这温泉本就不属于任何人,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洗澡?”风行淡淡说着,还不忘使劲搓了几下身体。
“什么叫不属于任何人。”那姑娘突然放开了捂住眼睛的手,直瞪着风行,吼了起来,“我们家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开始喝这寒潭里的泉水,今天却被你这凡夫俗子给污染了,我……我……你快给我起来……”
那姑娘一着急,脸也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风行依然脸无表情,冷冷说道:“那我可真起来了?”说着,便光着身子往岸上走来。
“啊!”那姑娘又一次捂住了眼睛,嚷起来“你,你,怎么耍流氓!”
风行已经上了岸,朝着那姑娘笑了笑,边穿衣服边说道:“你又让我起来,你自己又不回避,你这姑娘好生不讲道理。”
那姑娘本是个泼辣的女子,此刻被风行羞辱,顿时恼羞成怒,又一次放开了捂住眼睛的手,恶狠狠地说道:“占了我家寒潭洗澡,还耍流氓,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说话间,抓起身边的扁担,就冲了过来。
风行自然不想和这个姑娘计较,脚下略一用劲,便三绕两绕,绕到了那姑娘身后,准备离开。
望着风行的脚步,那姑娘眼神中突然放出光彩来,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
风行并未在意,继续往前走,那姑娘望着风行的背影问道:“你明明是个人族的凡夫俗子,为何却会‘翼族’的风元武学?”
风行一怔,愣住了,没想到这荒山野岭,深山腹地,居然能遇到如此见多识广的女子。风行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那姑娘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姑娘的右手腕上。那手腕上带着一个古朴的玉环,颜色深沉内敛,厚重古朴,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风行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玉环会让人紧张,似乎这玉环自己是认识的一般。
风行略一沉思,脚下一用劲,风元激荡,“巽风七重身”已经展开,略一侧身,朝着那女子一掌推了过去。
那女子的眼神瞬间由惊讶变得轻蔑起来,只听她嘴里不知念了几个什么音节,便有一道巨大的光门出现在了眼前,风行飘忽的身影,刚好撞进那光门里。
风行的身影在面对这光门时,根本停不下来,那光门,就像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风行只觉得眼前一黑,暗叫了声不好,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浸泡在了温泉中,浑身湿透。而那挑水的女子,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风行没有丝毫地恼怒,哈哈一笑,双手抱拳,对那姑娘说道:“先前我见姑娘手上那个漂亮的玉环,便猜想姑娘应该是人族‘止家’的人,现在一试,果然不差,这‘大遁空之术’,姑娘运用起来,竟然是如此娴熟。”
那姑娘见风行恭维自己,转怒为喜,望着风行笑道:“既然识得我是止家的人,就该知道这寒潭本是我止家之物,今天恕你初犯,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风行走上岸来,略一用劲,浑身顿时劲风激荡,湿透的衣衫竟然被吹得鼓鼓囊囊,一会功夫,哪里还见得到半点水滴。
“你这风元的武学倒是有趣得很。”小妖揶揄地说道吗“可惜你是人族,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大成就。”
风行刚想对小妖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又忍了回去。转过身,风行朝着自己山顶的茅屋走去。
那姑娘一直望着风行的背影,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人的身体本是个人族,会风元武学已经很奇怪了,他还认识我手上的玉环……”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姑娘对着风行的背影喝道:“你不能走!”说着,又念了几个古怪的音节,一扇光门挡住了风行的去处。
风行显然不想节外生枝,望着光门,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换个方向离开——没想到,那光门自己朝着风行迎了上来,风行躲避不及,又一次陷入了光门里。
又是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风行发现自己又浸泡在了温泉中,浑身湿透。
脾气再好,也受不得这样的捉弄,风行刚要发火,那姑娘却先赔起不是来:“实在对不住,请原谅我的冒失,我只是有话想问你……”
这姑娘的态度一下子如此大的转变,风行倒是有点诧异,把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静静立在水中,听那姑娘还要说什么。
那姑娘见风行一直站在那温泉中,颇有些着急,眉头一皱,说道:“不管怎样,能不能请你先上来?这寒潭的水……”
这姑娘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并不是关心风行浑身湿透,而是担心风行脏了这池水。
风行懒得和一个姑娘计较,心道,我姑且上来,待你以后在的时候,我定要泡个痛快。
想着,风行走到了岸上,用“巽风”的力量,又一次吹干了衣服。
那姑娘脸上神情一松,对着风行微微一欠身,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先生好气量,谢谢!”
这一欠身,本是一种高雅的行礼,只有古时皇宫内的女子,见到帝王时,才会如此行礼,这姑娘对风行,也算是足够尊重了。
但是风行在意的,却不是这个“礼”,而是那姑娘的一笑,这一笑,风行才注意到这个姑娘有多美。这姑娘的美,不是这世间任何一种世俗的美,这姑娘的脸,就像是贝壳中孕育了千万年的珍珠,就像是埋藏地底悠悠岁月的奇宝,历经人世变换,生长,孕育,返璞归真,终成芳华……
这种美没有写在脸上,而是孕育在气质中,却又远胜于面容的姣好;这种美没有浮于表面,而是内敛于胸怀,却又散发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
加上这温暖的一笑,当真如春风拂面,如柳枝撩人,刹那间激荡开漫池的春色,风行一时间竟然看得呆住了。
那姑娘眼见一个青年男子用如此热烈的目光望着自己,不由得一朵红霞浮上脸颊,微微一侧身,小声说道:“先前还赞你好气量,怎的突然间就如此无礼,用这种目光,盯着一个姑娘家……”当说到“姑娘家”这三个字时,她的脸,更红了。
风行这才发现失礼,轻微咳嗽了一声,化解了尴尬,把目光转到那满池温水中,说道:“不知道姑娘有什么问题要问,竟又把在下给移到了这温泉里……”
那姑娘本是一副娇羞模样,但是一听到“温泉”二字,又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说道:“你定是才发现这里不久,不过我还是要给你纠正下,这个池子叫‘寒潭’,不是你说的什么温泉。这池水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洗澡的……”
这姑娘这句话很是有些严肃,但是风行丝毫不以为意,他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个可笑的想法:听着姑娘说话,无论什么语气,都是一种享受。
“我问你,你为何认识我手上的玉环?你从何得知?”那姑娘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行心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恼怒,似乎这姑娘说什么,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了。风行淡淡地说道:“人族止家,皇权三卫,名声如雷贯耳,寰宇世界,有谁不知?”
那姑娘面对这番恭维,却比刚才显得冷静得多:“少在本姑娘面前打太极,我皇权三卫的名声,就算是再多人知道,也不是你一个凡夫俗子能知道的——说,你到底是谁?”
风行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姑娘,疑惑地说道:“作为皇权三卫之一,你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那姑娘听风行这么一问,竟然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腰喘不过气来,边笑边说:“你这人看来知道的并不多,你竟然觉得我是皇权三卫之一?你看我哪里像皇权三卫了?”
“你手上的玉环,难道不是‘止伤环’?”风行疑惑地问道“你若不是皇权三卫之一,怎么使得出‘大遁空之术’?”。
但是刚刚问完,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想起来了,竹溪湖山顶的那个人,把皇权铁盒交给斩玉的那个人,才是止伤,这“止伤环”,因该是那止伤的才对。
果然,那姑娘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玉环,幽幽说道:“这玉环是止伤环不错,但是却不是我的,而是一个狠心的负心人的。”
这个负心人,难不成就是止伤?在说到这个负心人时,这姑娘的表情当真好生复杂。
“你最好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那姑娘语气一顿,严肃地说道,“我人族的秘密,可不能随便给人凡人知道,你要说不清楚,今天恐怕走不掉了……”
风行还是不生气,心里竟真有一丝想要留下来的想法——仅仅是因为这个姑娘太过漂亮了吗?
风行望着眼前超凡脱俗的绝世美人,细心盘算衡量了一阵,才冷静地问道:“身为止家的人,你真不知道寰宇世界正在紧锣密鼓进行的‘宿凡计划’?”
第三十零章:兑泽锁心
在《引雷诀》总纲的启示下,雷落感觉到,如果自己体内有负电荷,那么小腹部最有可能。人的小腹,也就是练武的人通常说的“丹田”:肚脐以下,会阴以上,气海穴部位。
不管自己推想是否正确,都值得试一试。
放下杂念,雷落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小腹部位,在极度平静的状态下,去感知体内任何一丝异常的感觉——但很快雷落就失望了,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发现。
“春风不吹芽不发,你为什么不用阳流去引一引?”对面的女人见雷落半天不说话,终于忍不住了。
难道雷落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
不过她的话却让雷落为之一怔,因为她这一句便足以证明她肯定是来教雷落武功的,也足以印证雷落的想法是对的——是啊,一根细小的针掉落到黑暗的角落,看不到很正常,但若拿磁铁去吸,就一定能把它吸出来。雷落尝试着去控制胸口那微弱的热流,指引它往丹田流去,围绕着气海穴游走旋转。
刚开始,也是毫无迹象,但渐渐的,雷落便感觉从气海穴流出了一汪细流,如三月的微风,如盛夏的清泉,越流越多,开始在整个小腹流动起来。
这股清泉的出现,刺激了胸口的热流,那热流开始不受外界的压迫,变得活跃起来,变得炽热起来,变得粗壮起来。涌向丹田的热流越来越多,气海穴涌出的清泉也就越来越多,这两股气流围绕着气海穴互相追逐,继而渐渐缠绕在一起,互相吸引,互相摩擦。
终于,丹田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能量,那合二为一的气流瞬间爆裂开来,向四肢百骸奔袭而去。就和第一次解开那女人的素控时一样,气流流遍全身后,从毛孔激射而出,只是这次声势更加吓人,那激射出来的不再是气流,而是一道道的闪电,那电丝就像一条条光蛇,围绕着身体嗤嗤吞吐。
体内雷声隆隆,体表闪电交加,周围的庄稼在瞬间被烤焦,气势极为吓人。对面的女人见此情景,往后一飘,退步到十米开外。
一声厉吼,风停云收,雷落再次恢复了自由。
“呦呦呦,我还没念完呢,你就恢复了?”那女人的话依然是那么酸溜溜的。
“谢谢前辈,在下雷落,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此刻雷落内心的激动自是难以控制,雷落也明白此番际遇,若不是面前这位高人用她那“寒渊泽”来进行试炼,自己断不能达到这一步。
这个女人的能力应该和引弦,风鬼是一个档次的,所以喊一声前辈应该不为过。
“哼,我很老吗?前辈前辈,我很老吗?”没想到一句话,居然让她生气起来,这可让雷落始料未及,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叫我前辈,哎呦你要笑死我啊!”刚才还厉声质问雷落,突然间又笑了起来,“雷落,你叫我前辈,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你这样叫我是多么的可笑。哎呦,前辈……哈哈哈,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笑死我了……”
“不管将来怎样,今晚,您肯定是我的前辈。没有你,我断然无法这么快领悟到‘引雷诀’,前辈,请受晚辈一拜。”雷落这么说,当然有自己的道理,这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教导自己,将来很可能还要和她打不少交道,现在礼貌点总不会错。谦虚谨慎,礼多人不怪,这是为人处世的根本。
果然,雷落的话起到了效果。她不再哈哈笑个不停,伸手拉下了脸上的轻纱。这是怎样一张脸啊,这脸看起来不过20岁光景,如果雷落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未免显得太俗气。这张脸毫无半点人间烟火的气息,哪里是人间能看到的脸?在雷落印象中,那小妖,也就是止忧,已经是很漂亮了,莞尔是雷落的意中人,在雷落心中,莞尔无疑是人间的绝色了,但是和这个女人一比,就实在如萤火之比皓月,一下子,雷落看呆了。
“看够没有?不是叫我前辈吗?怎么不叫了?”此刻她的声音突然就婉转起来,雷落很想说这声音就如黄鹂鸟般清脆悦耳,但是这么俗气的比喻,雷落实在拿不出手。
雷落也发现自己有些不礼貌,赶紧埋下头,问了一句:“不知前辈……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雷落也很奇怪,面对她,雷落说话突然就这么文绉绉的,像那些蹩脚的武侠小说一样。问完这句,心砰砰跳个不停。她那张脸好像有魔法一般,只看一眼,便掉入了勾魂夺魄的幻境里。
面对这张脸,雷落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莞尔是谁!
“你可以叫我青梦。”她幽幽地说,“你可以叫我青梦姑娘,也可以叫我青梦前辈……”说完这句,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直笑得雷落心里一荡,似乎有一股春风从心上划过,舒服得不想再动。
青梦一句话,搞得雷落面红耳赤,他尴尬地解释道:“青梦姑娘……你……非常年轻,但是从武功上来说,你……你肯定……肯定是雷落的前辈。所以我才……还望青梦姑娘你……总之,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梦又是扑哧一笑:“别紧张,有话好好说,我又不是老虎,要吃你,你紧张什么啊?”话锋一转,她接着问道:“你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青梦姑娘你很漂亮。”说这句话时,雷落的心跳更快了。只是不敢抬头看青梦,深深埋着头。
这场景,青梦倒像是一个威武的男子,而雷落变成了钦慕这个男子的姑娘。
“你抬头看着我,”青梦幽幽说道,“你埋着头说我漂亮,很不真诚。看清楚了再回答。快看着我,再回答我,我漂亮吗?”
似乎有一种魔力,雷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此时的青梦,比之刚才更加地妩媚妖娆。雷落的视线就那么集中在她绝世的容颜上,再也移不开。脑中一片混沌,一片空白,就那么痴了。
“告诉我,我漂亮吗?”青梦似笑非笑,那声音仿佛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魔力,让人无法抗拒,无法拒绝。
你就是控制不住想多听她说几句话,那柔和的声音仿佛能带走你心底所有的忧伤,填满你内心所有的**。雷落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甚至连呼吸,也停止了。只能跟着青梦的话,机械地回答。
“现在你再诚心地告诉我,我漂亮吗?”青梦依然似笑非笑。
“你很漂亮。”雷落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和止忧比呢?谁更漂亮?和莞尔比,谁更漂亮?”青梦依然笑盈盈地看着雷落,眼中充满期待。那眼神,很复杂,仿佛她明明知道雷落会怎么回答,但是就是在期待雷落说出来一样。
看着这令人窒息的美丽容颜,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空白的头脑根本就无法思考,雷落只有机械性地回答着:“你更漂亮。你比她们都漂亮!”
“你是说,我比止忧漂亮?我也比莞尔漂亮,对吗?”雷落无法去思考青梦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于这个问题,只知道老老实实地去回答:“是的,你比止忧漂亮,也比莞尔漂亮。”
“我是谁?”
“你是青梦。”
“说青梦比止忧漂亮。”
“青梦比叶青漂亮。”
“说青梦比莞尔漂亮。”
“青梦比莞尔漂亮。”
“你喜欢止忧吗?”
“我不喜欢止忧,他是我斩玉的心上人。”
“那你喜欢莞尔吗?”
“我喜欢莞尔。”
“那你喜欢青梦吗?”
“我……我……我不知道……”雷落开始结巴起来,像这样一个旷古绝今的容颜,有谁会不喜欢?但是雷落不敢说,特别是青梦提到莞尔的名字后,雷落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罪恶感,仿佛雷落现在这样看着青梦,是犯下了弥天大错一样。
青梦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是那么悦耳,就像沙漠中迷途的人听见的驼铃声,就像轻风拂过少女闺前的风铃声,雷落是多么希望能一直听到她的笑声。
“雷落,别害怕,别害羞,勇敢地回答我,你喜欢青梦吗?”青梦的声音带着一股魔力,就算这声音让雷落为了眼前的佳人去杀人放火,甚至去死,雷落都愿意。
“雷落喜欢青梦。”雷落的声音肯定而坚决。
“你为什么喜欢青梦?”她穷追不舍,似乎要打破雷落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让雷落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大白在阳光下。她似乎要撕开雷落最后的羞耻心,让雷落暴露出一个男人心底最肮脏的念头。雷落明知道不能再继续回答她的问题,但是雷落控制不了,雷落无法抗拒那绝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容颜,雷落无发抵挡那带着魔力的甜美的声音。
“因为青梦很漂亮。”雷落还是回答出了这句话。
“青梦比莞尔漂亮,你抛弃她,和青梦在一起好吗?”青梦边说,边向雷落走了过来。雷落依然痴痴地望着她,心跳越来越快,他很怕她越走越近,但是却又希望她能快点走到身边。雷落的喉头咯咯作响,雷落很想回答她的问题,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青梦比莞尔漂亮,你抛弃她,和青梦在一起好吗?”青梦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已经走到了雷落跟前,她说话时雷落已经能感受到她口中的气息,如三月的暖风,带着点点花香,沁人心脾却又不腻人。
“好吗?”青梦又问了一遍,伸出双手,搭在了雷落的肩上。那雪白的手臂在漆黑的夜里,仿佛闪耀着淡淡的荧光,白的让人不敢逼视,柔得让人不忍拒绝。
“好。”雷落喉咙里终于艰难地吐出了这一个字。当这一个字说出来后,心中感到无比地畅快,就如终于实现了一个许久的夙愿一般,满心欢喜。
“说你要抛弃莞尔,和青梦在一起。”
“雷落要抛弃莞尔,和青梦在一起。”
“你想抱着我吗?”青梦的两只手都已经搭在了雷落的肩膀上,雷落的心就想要从胸腔跳出来了一般。青梦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如她那绝世的容颜一般吸引着雷落,诱惑着雷落。雷落不由自主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把眼前的绝世佳人一把拥入怀中……
青梦娇笑了两声,温柔地把头靠在雷落的肩头,口中的香兰就那么喷洒在雷落脖子和胸前,苏苏麻麻,无尽惬意。她右手在雷落后背轻轻地摩挲着,就如甘露洒在龟裂的大地,后背无限地渴望着这份安抚和慰藉。
雷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抱着的是天边飘忽的云彩,还是山涧流淌的清泉?怀中的是天庭而来的天使,还是瑶池沐浴的仙女?柔弱无骨,馨香满怀,只愿能长醉这温柔乡,永远不要醒来。
青梦抬了头,望着雷落的眼睛,吐气如兰:“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