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盘查
出了香榭阁,云翔并未立刻离开长安城,而是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小茶馆,又叫了一壶清茶,开始思索起了以后的打算。
说实话,此时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对于中土如今的形势,他难免有些失望。
事实上,这些年在北荒,他已见过了那个探问天机秘密的神秘人物好几次,种种迹象足以表明,此人恐怕并非别人,而是三清圣人之中的八卦道人无疑。
而且,从那八卦道人每次前来的规律也充分说明,这位三界大能居然与北荒的蛟族有所勾结,甚至龙族之中,应该也有他布下的暗子,一步步引着自己前来北荒被擒,恐怕正是他的目的之一。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虽然早就猜到,三界中有无数人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天机的秘密,可真正第一个动手的,居然是这位先贤圣人,而且一出手就如此歹毒,直接将自己困在了三界外加以盘问,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仔细算来,如今三界中数得上号的势力,与他为敌的倒是占了大半。天庭、西天、灌江口自不必说,如今连八卦道人都有了动静,若是再算上与三清关系密切的火焰山的话,自己真是没什么立足之地了。
千辛万苦逃回了三界,原以为可以借助双叉寨之势整合妖族,与这些势力周旋,可哪曾想,如今的双叉寨已是四分五裂,要想重整起来虽然不难,却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可他的敌人,却未必会给他那些时间啊。也亏得他生性谨慎,并非直接返回,否则的话,说不定便走漏了行藏,给对方留下了可乘之机。
一时间? 他竟是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思索了许久? 他找出了一条唯一可行的道路。
不错? 以他一人之力,面对这些势力的围剿,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当务之急? 是要找一个可靠的强援? 方能有一战之力。
眼下这情况,若说可靠的强援? 他第一个想到的,正是十八层地狱中的江棘,也就是水神共工。
毫无疑问? 如果这位上古大能恢复了实力? 又肯帮助自己,自己便已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是西天的本去,还是八卦道人? 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几十年过去了? 江棘的情况到底如何?
地府之地,势力错综复杂,如果前往地府寻找江棘,很有可能会泄露了行藏,到时万一江棘状态仍不稳定,无法相助于他,岂不是成了自投罗网?
可是,如果不去地府,想打探到江棘的消息,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了——找无支祁。
按照胡宁所说,无支祁如今尚在河西村中守护金蝉子,自己只需要混入河西村中,偷偷见上无支祁一面,便可以了解到江棘的情况了。毫无疑问,这是个最为稳妥的办法。
想清了此点,他便也不多犹豫,径直出了长安城,一路朝着河西村飞去。
长安城前往河西村,必然会经过双叉岭,眼看经营多年的洞府近在眼前,他心中难免有些感慨,正合计着是否偷偷进去探查一番,却忽然心生警兆,连忙落下了云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方才藏好了身形,只见不远处有三道遁光飞快地射了过来,在他头顶盘旋了半晌,方才落在了地上,却是三个灰袍青冠的中年道士。
只听其中一人道:“三师兄,刚才明明看到有人经过,而且从速度上看,修为还不低,怎的一转眼就不见了?总不能是咱们三人一同看花了眼吧?”
那三师兄道:“师尊亲口叮嘱我等守在此处,严查双叉岭附近来往的修炼之人,我等也切不可大意,需得细细探查一番再说。”
说罢,三人便各自放开神识,在这附近细细寻找了起来,直找了一个多时辰,却始终一无所获。
云翔其实一直不曾远离此地,而是躲在了自己的梦境空间之中,天空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空间裂缝,正是前往梦境空间的通道,只可惜,这三个道士根本不曾修习过空间法术,却是无法察觉分毫。
梦境空间中,云翔盘坐于一处山峰之巅,耳中听着夸毒将外面三人的谈话传递过来,心中也不免有些忧愁。
夸毒道:“父亲,您曾经说过,逃出北荒之事一旦传入了八卦道人的耳中,他定然会在三界中四处寻你,如今看来,这三个道士,说不定便是他的弟子。”
云翔淡淡地道:“不错,这三人守在双叉岭附近,定然是冲着我来的,只不过,八卦道人的弟子,想来不会只有这点本事,应当是他的徒子徒孙才对。”
夸毒道:“父亲说的是,以这三人的修为,实在有些不够看,不如咱们出手将他们抓进来,细细盘问一番,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云翔思索了片刻,摇头道:“不可,若是这三人失踪于此,本身便会惹人猜疑,于事无补,眼下咱们还是要以隐蔽行踪为先,还是多等些时候,任由他们自行离去吧。”
说话间,三人已是再次聚在了一起,有人提议道:“咱们明明见到有人到此,却始终无法寻得,只怕来者的修为远高于咱们,不如回去禀告师尊,请他老人家亲自决断吧?”
那三师兄略一沉吟,点头道:“如此也好,师尊曾叮嘱过,只要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便需禀告于他,此事如此蹊跷,万万不可遗漏了。”
说罢,三人再次驾起遁光,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直至三人消失在天际,空间中方才再次闪出了一道人影来,云翔面沉似水,盯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夸毒道:“父亲,这三人行事如此张扬,双叉寨中却无人过问,难道他们已然将寨子占了去?”
云翔摇头道:“应该不会,若是他们占了寨子,根本不必在此盘查,只需静坐寨中守株待兔便是了。至于他们行事如此张扬的原因,我已猜到些由头,走,咱们去一探便知。”
夸毒奇道:“去哪里探?”
云翔冷笑道:“除了法门寺,我想不出他们的师尊还有何处可以躲藏。法门寺距离河西村不远,若真是如此的话,此行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了。”
说完,他也不再施展法术飞行,而是坐在路旁等候,直至等来了一队过路的旅人,方才混在其中,继续往西而去。
第六节 隔墙有耳
这一队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看就是日常前去法门寺上香的香客,倒与云翔的目标不谋而合。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已来到了法门寺之外,而云翔此时早已收敛了全身灵气,化作了一个身高不满三尺的小童,混在一行人中显得毫不惹眼。
自有知客僧迎上前来,引着众人前往大殿中进香,云翔对这寺中也算熟稔了,便愁了个机会,闪身朝着后殿之处行去。
方才来到后殿附近,他便远远看到一个灰袍道士从空中落下,匆匆向前行去,在这佛家寺院中显得极为惹眼。
云翔远远便看出这道士修为不低,比起之前遇到过那三人强出了许多,便连忙收敛了气息,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七拐八拐,便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厢房外,只见那道士在门外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元诚拜见师尊。”
看来,这厢房之中的,便是正主了,云翔倒是真有些好奇,这八卦道人究竟会派出哪位弟子在自己的家门口守着自己。
半晌,只听那厢房中传来了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道:“元诚,进来说话吧。”
那元诚道士推门而入,云翔略一思忖,也连忙收敛了气息靠了过去,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倾听。对于这隐匿之术,他历来都是信心十足,除非是八卦道人亲至,他倒不信里面的人能够发现他。
果然,屋里的人丝毫没有发现这隔墙之耳,只听得那元诚道:“师尊,弟子已经去东边十余里外查探过了,并无丝毫妖气残留,料来不是那目标之人。”
哦?这么说来,这元诚刚才是去找自己了,倒也当真是巧得很。只不过,这人虽然修为不低,比起自己还是差了不少? 要想察觉自己的踪迹,也未免太过小看了他。
那尖细声音道:“无妨,此事早已在我预料之中? 那目标之人乃大妖凶孽,若真是他? 只怕元丰他们早就回不来了,我也一早便能察觉? 料来不过是哪位仙家道友路过而已,让你去看看,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对了? 吕方那边行事如何了?”
吕方!难道他也参与了此事?
云翔顿时心中一震? 连忙竖起了耳朵? 只听那元诚道:“回禀师尊,那吕方虽然口中答应了派人出来四处寻找? 却始终没什么实际行动,只怕还念着与那人的私情,还请师尊处置。”
“哼!”那声音冷哼一声? 道:“这孽畜如此不分轻重缓急,回头我知会张师弟一番,定要让他严加惩处。不过,现在还需要他约束寨中的那些妖孽,倒也不用急着处置他了? 反正原本也没指望他出力? 只要你等在寨子附近严加防守便是,道尊曾说,那云翔近日定会返回中土,你若见到,便立刻传讯于我,我自会亲自出手擒拿他。”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啊,而且还将吕方也派往了双叉寨,协助他们抓人。倒是这吕方颇有情义,不肯完全配合,让他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安慰。
不过,听这人说话,居然将吕方的主家张果老称作师弟,身份却已是昭然若揭。张果老在上洞八仙之中排名第三,在他之上的,只有铁拐李、汉钟离二人,传说大弟子铁拐李常伴八卦道人左右,一般不会离开,那么此人自然是汉钟离无疑。
想不到,这八卦道人为了自己,居然连上洞八仙都派了出来,足以见得是势在必得,自己日后行事,果然是要如履薄冰了。
又听那元诚续道:“师尊,方才哈迷国那边还有何师叔传信而来,说是那边来往之人太多,一一查证实在太过困难,可否增加些人手给他?”
哈迷国?何师叔?
云翔稍一思索,便已明白过来,只怕是上洞八仙中的何仙姑守在了哈迷国,哪里也算是自己的一处地盘,若是自己前去,便会被其发现。
这么一来,便不难预料,估计吕梁山、神农山,甚至盘丝岭、压龙山都有上洞八仙坐镇,这是给自己洒下了弥天大网啊,也亏得他生性谨慎,没有回这些地方,否则的话,只怕早已被八卦道人发现了行踪。
他正自沉吟中,只听汉钟离回道:“道尊曾吩咐过,此次擒拿云翔,不可惊动旁人,人手过多,不免有违道尊本意,你替我传话于她,让她多费些心神便是,不可再动用太多弟子。”
接下来,二人又商议了一方周围的盘查布置,云翔听了片刻,便已了然于胸,觉得不必再听下去了,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得那元诚又问道:“师尊,河西村那边,尚有一支双叉寨的人马,可咱们却始终无法靠近,却又该如何是好?”
河西村?果然,他们连那边也盯上了。只是他们说无法靠近,却又不知是为何?
云翔连忙止住了身形,继续听了下去。
只听汉钟离沉默了半晌,叹道:“河西村我曾亲自去过,那里形势太过复杂,不但有一支双叉寨的人马,还有西天、东天之人涉足其间,贸然插手,只怕节外生枝。罢了,不必管他了,若是云翔真的去了那里,只怕立刻便会露了行藏,到时反倒更容易找他。”
咦?奇怪了。河西村除了无支祁,西天也只派来了一个伏虎罗汉而已,又何至于让汉钟离如此忌惮?难道,灵山又加派了什么高手?
还有,他说连东天都派人去了,却又是为何?难道说,东来佛祖也对金蝉子感兴趣?
只可惜,屋里的二人显然没兴趣再谈论此事,又说起了其他,而云翔却已无心再多听,悄悄退了下去。
跟随一队香客离开了法门寺,云翔却已再次陷入了犹豫之中。
河西村,去,还是不去?
思索了许久,他终究还是决定,不去怕是不行了。
就算不是为了打探江棘的消息,仅仅是因为守在里面的无支祁,他也必须去一趟。东天、西天都有高手汇聚在那里,无支祁势单力薄,形势只怕是危若累卵,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想办法救他一救才行。
第七节 巧遇
河西村距离法门寺不过七八里地,云翔仍是扮做一个普通的香客,步行走了半个时辰,整个村庄便已映入了眼帘,可当他仔细打量起那村庄之时,却是瞬间呆住了。
五十年不见,这村庄已是有了不小的变化,面积比起以前扩大了几倍,庄户也明显多了许多,而且里面的建筑也颇为整洁高大,俨然已是有了个中等集镇般的规模了。
按理说来,这连年战乱的,大多村庄都是民生凋敝,可唯独此村是个例外,倒也让人心生好奇。
不过,稍微一想也就不难理解了,这村庄中有一个佛门罗汉、一个妖族尊圣坐镇,寻常战乱怕是无法波及。再加上当年云翔便为其讨来了一个免收赋税的圣旨,即便是改朝换代,恐怕也并未废除,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倒是让这原本不起眼的村庄变成了一个世外桃源,愈发兴盛自是情理之中。
然而,此时真正让云翔脸色大变的,却是这原本安静祥和的村庄,却隐隐传来一阵肃杀之气,显然有不少高手混迹其中。
仔细一看,便不难发现,光是村口进出的道路之上,左右两侧便站了两个颇不简单的和尚,一个棕衣,一个灰衣,相对而立,一面口颂经文,一面暗中打量着进出村的行人,时有眼神碰撞,居然显露出了几分敌意,显然并不是一伙的。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两个和尚的修为不低,居然都是大圣中期的修为,换句话说,他们少说也是西天罗汉之流了!
一个小小的村庄,居然有两位罗汉守门,实在是有些吓人啊,汉钟离说这村中形势复杂,果然有些道理。
云翔远远打量了那村口半天,终究没敢直接闯进去,毕竟,里面形势不明,瞒过两个罗汉虽然不算难事,可里面定然还有位阶更高之人? 要想瞒过就不容易了? 还是应当小心为上。
眼见天色已是渐渐昏暗,来往行人也渐渐稀少,他正犹豫着该如何进村,却见村中晃晃荡荡地走出来两道人影,定睛看去,居然不是外人? 正是无支祁下属的两位魔将。
那两位魔将如今也是大圣中期的修为了? 倒也不惧那两个罗汉? 左右打量了二人一眼? 脸上露出了讥诮之色? 一人开口嘲讽道:“堂堂佛门罗汉? 居然也会给咱们妖怪看门,倒真是有趣得紧。二位辛苦了? 一会爷爷们回来了? 赏你们几块骨头吃啊。”
这言下之意? 分明是将二人比作了看门狗,实在欺人太甚,只是两位罗汉似乎有些忌惮,并未出手相争,只是怒目相视。
灰衣罗汉道:“尔等妖孽,休得猖狂,早晚自有尔等伏诛之日。”
那魔将笑道:“伏诛,伏诛,天天说,听得爷爷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倒是诛给我看看?”
灰衣罗汉怒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倒是那黄衣罗汉似乎涵养甚好,道:“二位施主,眼下天色已晚,不知二位打算前往何处?”
那魔将道:“看看,还是人家西天的罗汉道行高,比你们东天强了太多。告诉你们也无妨,今日我家大圣爷心情不好,一个人喝了半日闷酒,又少了下酒菜,便着我们二人去抓几个生人来下酒,老规矩,村里的人不能下手,就只能去官道上抓几个行人去了。”
二位罗汉一听这话,方才露出恍然之色,妖怪吃人,本属正常,如今这情势下,他们虽自诩名门正派,却也不敢随意插手。只是,这话当着两位佛门罗汉的面说出来,未免让人有些尴尬,二人齐齐低头颂念“善哉,善哉”,便都沉默不语了。
两个魔将相视一笑,走出了村庄,施展开了法术,便朝着大路的方向飞去。
不远处的云翔此时运足了耳力,却是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大喜过望,瞅准了二人离开的方向,便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两个魔将刚刚飞出不远,便觉得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挡在了面前。二人顿时大吃一惊,喝道:“何人竟敢挡住爷爷的去路,可是活腻了吗?”
却听得那人笑道:“二位兄弟,可是连我都不认得了?”
二人听得这声音耳熟,连忙定睛看去,顿时惊喜道:“大寨主,怎么是你?”
云翔叹道:“当年一时不慎,身陷北荒之地,前些日子才刚刚脱困而出,便先来河西村探望无前辈。这村中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聚集如此多的佛门高手?”
二魔将又打量了云翔半晌,见不像有假,便道:“大寨主,你有所不知,这些年间,河西村又发生了许多事端,若非我家大圣谨记与你的约定,定要死守这金蝉子,只怕兄弟们早就撑不下去了。”
云翔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且说来听听,我也好想个办法出手相助。”
二人不敢犹豫,便将这河西村中的形势细细讲了出来。
遥想当年,云翔为了拿捏西天,曾与其约定,扣下了金蝉子在河西村中生活,而西天抢夺无果之下,为了保证这位高阶乙等酥人不会就此废掉,提出了派遣伏虎罗汉陪侍左右、传授经文的要求,为此每年还被勒索了大量财富,算是使得事情暂时得以解决。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形势本就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可惜云翔深陷北荒,无法及时进行调整,而无支祁又欠缺应变之才,所以使得局面越来越恶化起来。
众所周知,酥人因为修行阿酥赖耶经,寿命较普通人短许多,三四十岁涅槃的大有人在,五十多岁就已经可以算是高寿了。而时至今日,金蝉子已是年过五旬,换句话说,他早就已经完成了这一世的修行,随时可以进行轮回了。
这样一来,问题就变得尖锐了起来,如果金蝉子再次转世,将会成为甲等酥人,也就是最高等的存在,价值高出了何止十倍,这样的情况下,西天当然不肯让他再去地府轮回,而是希望将他接回旻天县涅槃,以便将其完全控制在手中。
可想而知,这个要求无支祁当然无法接受,甚至威胁西天,如果敢有什么不轨行为,他便会吃掉金蝉子,让他形神俱灭,如此一来,西天可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最终,西天也不敢冒这个风险,只得暂时将事情搁置了下来。
不过,矛盾的种子既然已经埋下,终究是会生根发芽的,于是,就在半年前,本去佛祖终于作出决定,策划了一场抢夺金蝉子的行动。
第八节 乱局
这场行动的关键,其实还是常伴在金蝉子左右的伏虎罗汉,毕竟,无支祁的淮河水寨诸妖早已将这河西村团团围住,金蝉子的生死还是掌握在无支祁的手中。而这其中唯一可以指望的,也只有同在村中的伏虎罗汉,虽然真正面对无支祁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西天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派遣高手埋伏在村外,伏虎罗汉想办法将金蝉子平安送出来,然后高手尽出,护送金蝉子返回旻天县。
为此,西天派出了智慧胜佛、金刚不坏佛两位佛爷,还有文竹、普仙、望海、莲池海会、清净妙法五位大菩萨,外加罗汉九人,算是下了血本。当然,这也是西天能够动用人手的极限了,倒不是灵山城无人可用,而是人再多的话,就会引来三界其他势力的察觉,毕竟,中土不是西天的地盘。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越是简单的计划,成功率反倒会越高,而西天这个平平无奇的抢夺行动,便几乎已经成功了。
老虎都有打瞌睡的时候,更何况是一群妖怪了,平平安安守了这村子五十年,无支祁的警惕之心也几乎松懈到了极点,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伏虎罗汉寻了个机会,带着金蝉子便逃出了河西村。
无支祁很快便发现了金蝉子的失踪,顿时懊悔不已,连忙带了大军前去追捕,只可惜,面对早有所准备的一众佛门高手,淮河水寨根本无力抵挡,保命都成了问题,更别提抢夺金蝉子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关键之时,一旁却又杀出了一只人马,与淮河水寨夹击西天诸神佛,而这支人马不是别人,正是黄眉菩萨、灵吉菩萨、国师王菩萨三位大菩萨所率领的一众东天神佛。
三界都知道,东天只有东来佛祖一尊佛爷,以下皆为菩萨? 然而? 这却并不代表东天的实力比西天相差多少? 究其原因? 正是因为东天的大菩萨个个修为高绝? 其实许多都不下于西天的佛爷? 唯一缺少的也只是一个名头而已。
有人曾为此询问东来佛祖原因? 而他的回答是:“我执掌灵山之日? 方为汝等灵台高座之时。”也许,这? 就是东天愈发兴盛的一个重要原因。
毫无疑问? 东天的目标也是金蝉子,为此? 他们派出的不仅仅是三位大菩萨? 还有另外五位菩萨,十三位罗汉护法。
战斗一开始,国师王菩萨便率另五位菩萨敌住了西天的五位大菩萨,而黄眉、灵吉二位大菩萨则协助无支祁围攻二位佛爷? 至于十三位罗汉护法加上无支祁下属的一众妖族,则是杀得西天九位罗汉只有招架之功? 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是那黄眉菩萨手使一只不破金铙,当真是生猛无比,即便是金刚不坏佛也不敢直缨其锋。又有那灵吉菩萨,操纵一粒无相宝珠,当真是神出鬼没,来去无踪,逼得智慧胜佛狼狈不堪。再加上无支祁那一杆铁棍夹杂着水系法术,端的是无孔不入,更是逼得西天一方渐渐落入了下风。
眼看金蝉子就要被东天之人夺走,却还亏得智慧胜佛灵机一动,做出了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
他直接下令伏虎罗汉,将金蝉子交给了无支祁。
两害相较取其轻,宁可金蝉子留在中土转世投胎,也绝不能让他落入东天之手!
这一招当真是神来之笔,无支祁得回了金蝉子,便想着将他送回河西村,而东天为了抢夺金蝉子,便只能转而攻击无支祁,西天压力一轻,便又来助无支祁斗东天,场面顿时又乱做了一团。
事实证明,无支祁这一支妖族队伍虽然比起两方来都要弱了许多,却成了一支足以左右天平的力量,当他们掉转枪口转而攻击东天之时,顿时将局势再次扭转了过来,倒成了西天渐渐占了上风。
如此一来,无支祁却已经渐渐回过味来了,他虽然不善谋略,却并不代表他傻,到了这时那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东天人马杀出的时机如此巧妙,无疑正是为了借他的力量来对付西天,而西天交出了金蝉子,却又是为了借他的力量来对付东天,来来回回,都是他妖族吃亏。对于这两边的人马,他可都没有任何好感,又哪会甘心受人利用?
念及此处,他也想起了云翔当初处事的手段,便大喝一声:“全都住手!谁若再动手,我就吃了这金蝉子!”说话间,他一把抓起金蝉子,张大了口便要咬过去。
“住手!”“住手!”智慧胜佛与黄眉菩萨齐齐惊呼一声,连忙喝住了两方的人马,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无支祁心中一定,继续道:“你们都听着,如今云翔不在,怎么处置这金蝉子可是老子说了算,现在老子就要带他回去,谁若再敢阻拦,老子立马吃人,让你们白忙一场。”
两方都没想到局势会发展成这般模样,却也不敢冒着金蝉子被吃的危险,只得纷纷停了手,眼睁睁看着无支祁率众妖押着金蝉子返回河西村而去。
自此,东天正式加入了抢夺金蝉子的行列,便与西天众人一道进入了河西村,陷入了两方的对峙之中,还纷纷又调来了不少人马加入其中。事情闹到这个阶段,大家都没了克制的心思,金蝉子之事已是传遍三界,一时间,人人都知道这河西村成了东、西两佛门的战场。
而其中唯一特殊的,便是身陷其中的无支祁众妖,一时间,这些妖族居然成了两边势力的缓冲地带,只要金蝉子在他的手中,便无人敢轻举妄动。
混乱的局势就这么维持了半年之久,只是身在其间的无支祁却是越来越担心。眼睁睁看着金蝉子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死亡只是个时间问题,他却又不敢当真吃人,只怕金蝉子一死,两方难免又有一番大争斗,到时候他这淮河水寨身处其间,只怕不免遭受池鱼之苦,不但无法完成云翔的嘱托,还要赔上跟随他多年的一众兄弟,却又如何甘心?
云翔听得二位魔将将事情一一讲出,却也是吃了一惊,面对河西村这复杂无比的局势,他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妥善的办法了。
沉吟了半晌,他决然道:“二位兄弟莫急,我云翔绝不会置村中这几百兄弟于不顾,事到如今,你们且先送我偷偷进去,待我与无前辈商量个妥善之法。”
二魔将一愣,道:“大寨主,我们要如何送你进去?”
云翔将双手一举,道:“你们不是来抓生人下酒的吗?你们看,我这个大活人如何?还不快快取绳子捆上?”
二人瞬间便已明白了云翔的意思,便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寨主,得罪了。”
第九节 重逢
二位魔将扛着被捆成了粽子的云翔进入河西村,果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没人会去在意一个即将被妖怪吃掉的可怜人,心肠软的,还会念一句“善哉”,心肠硬些的,干脆都别过了头去,装作没有看到。
河西村的中央,如今建成了一幢大屋,正是金蝉子的住所。
村民们当然知道,河西村有这样的好日子,其实完全拜这福星所赐,因此专门盖了大屋供他居住,还有各种食物日常供奉,相较于免去的赋税,这实在是九牛一毛。
在村子里,金蝉子的地位基本和神仙没什么两样,唯一遗憾的,却是他始终不曾婚配,并未留下子嗣,看着他一天天变老,终究会有死去的时候,难免让人心生遗憾。
大屋周围的十几间小房子,都是无支祁和淮河水寨众妖的住所,这些水妖虽然喜水,却还是选择了住在陆地上,足以见得他们始终不曾放松对金蝉子的守护。
二位魔将抬着云翔来到了无支祁居住的房屋外,方一打开门,果然便有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久违的无支祁正在屋里喝着闷酒,听得身后有人进来,头也不回地道:“怎的抓个人也需要花费如此多时间?当真是无用至极。罢了,将人放下就出去吧。”
两个魔将看向云翔,见他笑着挤了挤眼睛,便连忙应了声是,将云翔仍在地上便出去了。
待得二人关好了门,却见无支祁灌了一大口酒,悠悠地道:“说起来,老子也有些日子不曾吃人了,不过今天心情不好,你小子也只能怪自己运气太差。不过,你小子进了爷爷的肚子,也算是有些造化,大不了? 等爷爷吃了你? 你到了枉死城便报上爷爷的名字,包你投个好胎。”
云翔道:“无前辈? 一向听说您老只吃落入水中之物,今日怎的连陆地上的人都开始吃了?”
无支祁听得声音有些耳熟? 顿时一愣,慌忙回头看去,却见云翔已是长身而起,身上的绳索尽数断裂,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慌忙揉了揉眼睛,惊道:“不好,今日这酒只怕有些不对,怎的才刚喝了一坛? 便已生出幻觉了?”
云翔心中好笑,便也上前抓起酒坛喝了一大口,笑道:“无前辈,多年不见,就拿这等劣酒来招待我吗?”
无支祁这才确定眼前真是云翔回来了,惊呼道:“还真是你小子?怎的几十年不见,却忽然回来了?你给老子派的这苦差事,可是坑得我好惨啊。不行? 不行,得先罚你一坛酒才行。”
云翔大笑一声,抱起酒坛一口喝干,将其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方才抓着无支祁的肩膀一脸真诚地道:“无前辈,我回来了,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无支祁也放声大笑起来,身形一晃,变作一个巴掌大小的水猴子跳上了云翔的肩膀,来回挑动了好半天,方才道:“好,好,回来就好,你回来了,老子心里就有底了。”
云翔点头道:“不错,既然我回来了,也不能让你白受了许久的气,你放心便是,这次河西村之事,我定要让东天、西天都吃上一个大亏才行。”
无支祁点头称是,方才恢复了人形,与云翔对面而坐,各自捧着一坛酒,开始商议起了如今河西村中的局势来。
“如今东天与西天都派出了大量高手驻扎于村中,显然是对这金蝉子势在必得,咱们双叉寨夹在中间,早晚要出事,云翔,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无支祁率先开口,直接说出了他心中的愁苦。
云翔略一沉吟,道:“无前辈,不知两方可与你有什么联系?”
无支祁点头道:“自然是有的,东天、西天都曾派人传信于我,让我将金蝉子交给他们,便可保我麾下这些兄弟无恙。只不过,这两边我都信不过,自然不可能将人交出去。”
云翔点了点头,道:“那你可曾想过,就此放过金蝉子,带着兄弟们置身事外,且让他们去争便是了?”
无支祁道:“自然是想过,只不过,如今两边都与咱们结下了不少仇怨,不管哪一方得手,败者只怕便会迁怒于咱们双叉寨。这些年你不在中土,寨子也是四分五裂,根本无力抵挡这两方的势力,所以,我明知守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却也不得不守啊。”
云翔恍然道:“原来你还在担心寨中的其他兄弟,倒也为难你了。对了,不知道如今金蝉子的情况如何了?”
无支祁摇头道:“不太好,这老小子修炼了西天那个鬼经,刚过五十岁便已是一副年老气衰的样子,半年前那一番折腾,便几乎要了他大半条命,这半年来他一直卧病在床,若非我用咱们寨中的金丹给他吊着命,恐怕早就死了。只不过,他这体质也实在太过特别,寻常人吃了至少能多活上百来年的五转金丹,他吃了也就能精神上一个多月,而且维持的时间还越来越短,未免太过浪费了,我手里的金丹,却也没多少了。”
“哦?竟然是在用金丹给他吊命?”云翔奇道:“那依你所见,如果不再喂金丹,他究竟还能活多久?”
无支祁略一沉吟,缓缓地伸出了三根手指,道:“他现在连饭都不肯好好吃,如果就这么老老实实躺在那等死,最多还能支撑三天,如果折腾上一遭,就不太好说了。”
“三天!”云翔目光一凝,道:“我手中虽然还有金丹,却也不愿浪费在这必死之人的身上,如此说来,三天之内,将此事妥善解决方为最好了。”
无支祁点头道:“正是,那云翔你可想过,到底落得个怎样的结果,才算是将此事妥善解决?”
云翔淡淡地道:“第一,这村中的两方人马如此欺压我妖族,定要让他们吃上个大亏才行,第二,还是要想个办法将金蝉子继续握在手中,以后面对西天之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无支祁惊道:“这等乱局之下,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两点?”
云翔眼中精光闪闪,笑道:“怎么不可能?依我看,眼下这局面还不够乱,咱们要先想办法让它变得更乱一些,方能乱中取势。只可惜,区区三天的时间,恐怕有些不够用。”
无支祁虽不明所以,但一见云翔这信心满满的神色,顿时也觉得心中一松,点头道:“好,无论如何,你尽管定下计策,我听令行事便是,咱们二人联手,再让他们再见识一下咱们双叉寨的厉害。”
第十节 报信
第二天一早,云翔先是去探望了一下被众妖族层层护在其中的金蝉子。
果然,他外表看上去已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了,脸色灰败无比,一看就是将死之人,靠在病榻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对于走进来的云翔视若无睹,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他简直是云翔见过的最可怜之人,以前的八世,都是如同牲口般被圈养在旻天县里,除了修炼阿苏赖耶经别无他事,根本毫无人生乐趣可言。
到了这第九世,好不容易投胎在了中土,却从出生伊始,便落入了双叉寨和西天的掌控之中,虽然被村民敬若神明,却仍是无法离开村庄半步,酒色财气这些人世间的**半点也不得沾染,直至垂垂老矣。
其他人珍视无比的生命,对他来说仅仅是走个过场,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悲哀啊。
云翔心中感慨万千,盯着金蝉子看了良久,方才叹道:“你快死了。”
老人缓缓回过了头,无神的双眼扫了云翔一眼,缓缓地道:“我知道,我已经死过八次了,这不过是第九次而已。”
云翔道:“轮回九世,却始终如同笼中之鸟,你可想过些自由自在的生活?”
“自由自在?”老人的眼中难得闪过了一丝光彩,道:“以我的身份,可能吗?”
云翔点头道:“当然可能,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你会有一世自由自在的日子,只是眼下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我却是不知了。”
金蝉子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却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道:“你的意思是,我有机会自由自在地过一世?”
云翔道:“成功与否尚不可知,但我可以帮你试试。”
金蝉子死死地盯着云翔看了许久,方才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云翔露齿一笑,道:“你能做什么?”
金蝉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叹道:“面对你们,我恐怕什么也做不了。”
云翔道:“不,你还有一件事能做到。”
金蝉子奇道:“什么?”
云翔道:“活着? 不要死得太快,你支撑得越久? 我的把握就越大。”
金蝉子略一沉吟? 道:“你是真的想帮我?”
云翔笑道:“反正不管被东天还是西天抓去,对你来说都不会有半点机会? 还不如信我一次。”
金蝉子沉默了许久,方才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云翔手腕一翻? 掌中便已多出了一只食盒? 里面是提前准备好的食物,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便转身出去了,身后,依稀响起了金蝉子起身翻动食盒的声音。
见过了金蝉子,云翔便也不多犹豫? 与无支祁一番安排之下? 便已准备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不多时,一位魔将匆匆离开了河西村,朝着远处飞去。
双叉寨。
金蹄大圣吕方枯坐于正厅? 看着身旁的寅将军、特处士、熊山君三人,心中百感交集。
前些年间,双叉寨被云翔经营得风生水起,他虽然身在天庭不得自由,却也心中高兴,可随着云翔的离去,偌大的寨子早已分裂开来,只有当年的三个老班底仍肯卖他的帐,未免让人有些失落。
他其实已经许久不愿回来了,正是不想眼睁睁看到寨子变成了这样一番处境,可是,身为别人的坐骑,实在身不由己,主家一声令下,他也只得返回寨中约束众妖,只是汉钟离叮嘱他帮忙寻找云翔,他却是万万不肯的。毕竟,他虽然憨直,却不是真傻,上洞八仙此次下界来抓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他也不愿多年的兄弟再落入险境。
正当此时,忽然听得寨门外传来一阵骚乱,便有小妖来报:“启禀寨主,水猿大圣座下魔将求见。”
一旁的熊山君奇道:“水猿大圣守在河西村,多年不与寨中来往了,今日怎的想起派人回来了?”
吕方问道:“他可说是何事求见?”
那传令的小妖道:“说是好像与大寨主有关。”
吕方顿时脸色一变,起身惊道:“什么?快快带他进来见我。”
那小妖称了声是,便要退下,却听得吕方又道:“等一下,刚才他与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有旁人听到?”
那小妖一愣,道:“这......应该没有吧,寨门外也没见什么旁人。”
吕方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问道:“你是说,他是在寨门外与你提起大寨主的?”
那小妖道:“正是。”
吕方颓然坐回了椅子上,叹道:“罢了,叫他进来吧。”
法门寺。
汉钟离居住的厢房外,元诚道士匆匆跑来,行礼道:“启禀师尊,有云翔的消息了。”
砰,厢房的大门轰然洞开,坦胸露乳的汉钟离已是大步走了出来,道:“什么消息,还不快说?云翔在哪里?”
元诚道:“启禀师尊,刚才双叉寨中有人传信,说是云翔如今身在河西村中。”
“河西村?”汉钟离顿时一皱眉,道:“消息可靠吗?”
元诚道:“传信的乃是无支祁麾下的魔将,说是云翔身陷河西村中,迟迟无法脱身,让吕方带人前去支援,若是不然,只怕他就要被西天或是东天的高手擒下了。弟子以为,无支祁多年未与双叉寨来往,此时忽然派人前来传信,应当不会有假。”
汉钟离沉吟道:“道尊有令,万万不能让云翔落入旁人的手中,看来,这河西村只能去闯上一闯了。只是,那村中佛门高手众多,我一人前去,恐怕未必能讨得好,这样吧,你立刻派人去传信哈迷国的何师叔,压龙山的曹师叔,吕梁山的韩师叔,请他们三人立刻来法门寺助我。”
元诚点了点头,道:“弟子这就去办,还有,就是双叉寨那边,可需要有所行动?”
汉钟离摇头道:“那边就不必管了,以寨中那几个虾兵蟹将,放去河西村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你只需警告吕方一番便可,免得他自寻死路。”
元诚称了声是,又匆匆行了一礼,便展开法术飞走了。
汉钟离遥看向河西村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这云翔也真是会找地方,居然跑到了佛门弟子扎堆的河西村,既然如此,便让他们也知道一下,这中土之地,到底是谁说了算吧。”
第十一节 八仙
河西村,村中央的大屋之中。
云翔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冰块,以指为刀,细心雕刻着什么,金蝉子斜靠在床榻之上,继续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而无支祁则是在房中来回踱着步,似乎心中颇为焦急。
半晌,他停住了脚步,道:“云翔,派去双叉寨求援的人已经回来一天半了,你说,吕方那小子会不会带人过来?”
云翔头也不抬地道:“希望不会吧,现在寨中没什么高手,即便来了也是毫无用处,倒不如休养生息为好。”
无支祁又道:“那你之前说,会引来意想不到的援兵,究竟又是谁?到底什么时候来?金蝉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云翔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吟道:“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金蝉子,你觉得如何了?”
金蝉子有气无力地答道:“暂时死不了。云先生,你们......”
正说着,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萧声,这声音虽然轻细,却人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细细听来,竟让人浑身轻飘飘的,生出些如临仙境的感觉,而一旁的金蝉子听着这声音,却是眼皮越来越沉重,翻身便睡倒在了床上。
云翔手腕一翻,那冰块便已消失不见,起身道:“你看,这不是来了么?无前辈,你可以出去了,切记住我叮嘱你的话,莫要露了马脚。”
无支祁精神一振,笑道:“好家伙,只听这萧声,恐怕修为还超过了你我,果真是强援啊。你且放心便是,昨晚到现在已经听你叮嘱了六七次? 保证不会有半点差错。”
说完,他也不多犹豫? 一把拉开了屋门,闪身便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事实上? 不但是他? 此时村中尚有数十道人影飞射而出,循声追去,当然,这些人都是修为不低的高手,至于普通人? 自然早已沉浸在萧声之中,昏睡在了自己家中。
当无支祁来到村口之时? 却见西天、东天那一大堆和尚已是各据一方? 围住了中间的一群人。
那一群人有十六七个? 大多都是道士打扮,唯有中间却是身着便装的三男一女。
领头者身形胖大? 坦胸露乳? 无喜无悲,手中蒲扇轻晃。左边一女容貌秀丽,面容清冷? 手捧一只青荷。右边的是个清瘦书生? 正抚洞箫凝神吹奏。旁边却站了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腰系玉带,手持玉板,笑眯眯的倒是颇有几分亲切。
无支祁正自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却听得西天中智慧胜佛已是开口道:“善哉,善哉,原来是上洞八仙驾临,贫僧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东天中的黄眉菩萨也道:“阿弥陀佛,久闻上洞八仙大名,只是一直不得拜会,今日一见,果然仙姿卓然,幸哉,幸哉。”
不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名震三界的上洞八仙中的汉钟离、何仙姑、韩湘子、曹国舅四人,其余的道士,自然就是他们的弟子了。
音律缓缓收去,韩湘子持箫而立,淡淡地道:“一个小小的河西村,果真是藏龙卧虎,韩某随便吹奏一曲,竟然引来了如此多的佛门高人,倒也稀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此处并非中土,而是灵山城或者东天岛呢。”
相传这韩湘子当年曾受尽世间苦楚,性格最是桀骜,果然一开口便是话中带刺,听得诸位神佛都是眉头一皱。
只听智慧胜佛道:“敢问四位仙长,不在天庭清修,却也来这小小的村落之中,却是为何?”
一旁的曹国舅朝着众神佛行了一礼,道:“实不相瞒,我们四人今日前来,乃是奉了师门之命,来办理一桩要事,打扰各位神佛了,得罪,得罪。”
灵吉菩萨皱眉道:“到底有何要事?可否相告一二?”
韩湘子冷哼道:“此乃中土之地,我们三清门下办事,倒也无需告知别人了。尔等私自聚集于此,扰乱三界秩序,我不追究尔等的罪过,已是看在了两位佛祖的金面上,尔等还不快快闪开,莫要耽搁了我等大事。”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众神佛了,听得这韩湘子出言越来越不客气,心中都已有了愠怒,只听智慧胜佛道:“善哉,善哉,河西村乃我佛门重地,我佛有旨,外人不得擅闯,若是各位上仙不说清来意,我等却是无法放行了。”
黄眉、灵吉、国师王三位菩萨也齐齐宣了声佛号,显然,这件事上,他们与西天站在了同一立场。
韩湘子双眉倒竖,正要开口再说话,却听得汉钟离终于开口道:“师弟,不得无礼,咱们此来办事,原本就叨扰了各位神佛,告知一声倒也无妨。不瞒各位,我等此次前来,实则是来找人的。”
“找人?”两方神佛对视了一眼,齐齐惊呼一声,心中都已生出了些不祥的感觉。难道说,连三清圣人都对金蝉子起了兴趣?若是如此,这河西村中的局势只怕又要麻烦许多了。
“要找何人?”黄眉菩萨沉声问道。
汉钟离略一沉吟,终究不肯公然说出云翔的名字,便一指独自站在旁边看戏的无支祁道:“兀那妖孽,我们要找之人,想来是被你藏了起来,事到如今,还不快乖乖献出,更待何时?”
无支祁一愣,下意识地回头望向了大屋一眼,略显心虚地道:“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要找何人,我哪能知道?”
他这话语虽然是否认,但语气中的言不由衷,还有偷望大屋的小动作,却立刻引起了心思细腻的何仙姑的注意,只听她开口道:“师兄,那人应当就在村中,咱们只管去找便是了。”
说话间,她与韩湘子对视了一眼,已是飞身而起,朝着那大屋的方向掠去。
大屋乃是金蝉子的住所,众神佛哪能容他们硬闯,金刚不坏佛暴喝一声,便已挡在了何仙姑的身前,而国师王菩萨则径自挡住了韩湘子的去路。东、西二天本属同源,面对强势的道家三清门徒,却是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
第十二节 暗算
东天、西天诸神佛守护这村庄多日,当然不可能任由旁人随意乱闯,眼看何、韩二人招呼都不打,便要进村抓人,便只得纷纷出手阻拦。
首先对上的,乃是八仙中唯一的女仙何仙姑和西天的金刚不坏佛。
何仙姑眼见有人拦截,顿时俏脸一寒,手腕轻轻一翻,那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便已倏地绽放开来,一时间,花香四溢,让在场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可紧接着,便有人觉察出了不对。
这花香沁人心脾,直透神魂,众人身处其中,只觉得浑身懒洋洋提不起力气来,连法力运转都有些不畅了。
智慧胜佛最先发现了问题,惊呼道:“不好,这花香有问题,大家屏住呼吸,运功抵抗。”
众人闻言连忙纷纷屏住了呼吸,可很快便发现,这花香根本不是透过鼻息进入人体的,而仍是顺着人身上的无数窍**孔侵入了神魂之中,让人不得不运起佛门护体神功相抗,方能勉强维持。
可反观那何仙姑自己,在这花香之中却是气势暴涨,双目如电,手中那青荷闪着淡粉色的光华,夹杂着无匹的气势便向着金刚不坏佛当头击了过去。
原来,何仙姑所修行的功法,乃是三界中少有以气味布阵的法术,手中这青荷法宝锤炼多年,一旦香气散开,三十丈之内的敌人便会行动受制,最多发挥出自身实力的三成,而她自己身处其中,却会法术倍增,此消彼长之下,同级高手根本难以匹敌。
“吽!”金刚不坏佛眼看这一击难以抵挡,急忙口诵法诀,手捏法印,浑身都散发出灿灿佛光,竟是不闪不避,准备以肉身硬碰对方的法宝。
当,青荷正中金刚不坏佛的头颅,却如同击中了顽石一般,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便被弹得倒飞而起? 连带何仙姑也被硬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而他自己? 却只是后退了三尺? 身上的佛光虽然有些黯淡了,神色却并未慌乱,显然已是硬接住了何仙姑这一击。
西天诸佛之中,以金刚不坏佛的肉身横练工夫最强? 在三界中也属首屈一指? 何仙姑的法术虽然厉害? 却终究无法将其击伤。
所谓有来无往非礼也? 金刚不坏佛白挨了这一记? 已是动了嗔念? 暴喝一声,便已手捏法印? 朝着对方反攻过去,与那何仙姑战作了一团。
只可惜? 三招一过,西天诸神佛便已看出? 这金刚不坏佛受花香所制? 虽然防御仍是强悍无比,出招却显得乏善可陈? 接连几记法印,也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去? 根本无力扭转单方面被动挨打的局面,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诸神佛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金刚不坏佛败于何仙姑之手,只听数声轻喝传来,便有四位菩萨迎上前去,助他围攻何仙姑,借着人多势众之便,方才勉强与其战成了平手,短时间却难以分出胜败了。
这边何仙姑与一佛四菩萨斗得正欢,那边的韩湘子却也没有闲着,早已与拦在前方的国师王菩萨斗在了一起。
说起这韩湘子,其实他的修为与何仙姑也不过相差仿佛,只是他的法术,却是显得更加精妙了许多。
他手中那一杆洞箫上青光流转,一招击出,便会发出若有若无的萧声,旁人虽是不觉,身在其间的国师王菩萨却是有口难言。
这萧声也如何仙姑的花香一般直击神魂,每有一声入耳,便会惹得神魂震荡不安,原本的招式也会变得散乱许多。幸好,那国师王菩萨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拿手的神功法宝,却胜在根基稳固,心性老练,尚能勉强维持,最终也只得招来东天另外三位菩萨出手,方才力保不败。
眼看东天、西天两方都战成了以多欺少的局面,下方的一众道士纷纷怒骂出声,便要上前相助,却被汉钟离蒲扇一横,挡了下来,显然,他对于自己这两位师弟师妹极有信心,不愿就此展开混战,便只是带着众弟子在下方观看。
而与此同时,同样观战的智慧胜佛和黄眉菩萨的脸色却已难看了起来,三界盛传,上洞八仙中以铁拐李、汉钟离、吕纯阳修为最高,余人都要相差不少,可仅仅是这二人,便足以逼得两方不得不倚多为胜,足以见得这三清门下果然是底蕴深厚,无论东天还是西天与之相比,都是差距不小。
斗到酣处,只见何仙姑闪身躲过了金刚不坏佛的一记重击,手中的青荷却是脱手飞出,朝着四位菩萨中的华光菩萨飞射而去,显然,她已是有些厌倦了这般缠斗的局面,打算先剪除掉这几个实力稍弱的菩萨再说了。
那华光菩萨的师尊乃是火焰五光佛,也就是当初在火焰山死于通风大圣之手的那一尊。
他虽然修为算不得高,但却也得了火焰五光佛真传,手中有其遗物法宝五枚火灵珠,可以引动五色火焰攻敌,只是这法宝施展起来消耗极大,平常根本不敢轻易动用。
此时眼见何仙姑这一招实在太过霸道,若是挨上了,至少也得身受重伤,他便也不敢再留手,五枚火灵珠劈手飞出,夹杂着五色火光,便朝着青荷飞射而去,誓要挡住何仙姑这夺命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谁也不曾注意到,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枚赤红色的小石子,后发先至,居然抢先撞在了那青荷之上。
只听轰地一声,青荷上顿时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这火焰实在太过霸道,转眼便将青荷上的灵气消耗了大半,紧接着,当先的四枚火灵珠也接连撞了上去,顿时打得那青荷光华散尽,朝着地面之上落去。
而接下来,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第五枚火灵珠却仍是去势不止,朝着青荷之后的何仙姑便飞射而去。
何仙姑万万也不曾想到,自己的法宝青荷居然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菩萨所伤,顿时大吃一惊,想要躲开那劈面射来的最后一枚火灵珠,可惜行动略一迟滞,只是躲开了头脸,却被射在了精心盘制的云髻之上。
轰,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顿时化作了一片火海。
第十三节 失控
何仙姑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秀发,有一天居然会被敌人的法术点燃,顿时吓了她一跳,便连忙用手去拍打那火焰。
只可惜,那火灵珠所引出的五色火焰,虽然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仙火,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拍熄的凡火,她拍了半天,那火焰却是越来越大,顿时让她六神无主,法力一泄,惊呼一声,便失足从天空落了下去。
毕竟,她始终还是一个女人,有着爱美的天性,头发对她来说意义重大,这种时候,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一位神仙,只想着去挽救那珍若性命的头发。
“师妹,小心!”下方观战的汉钟离眼见何仙姑遇险,却也终于稳不住了,连忙飞身而起,手中的蒲扇一挥,便挥出一道轻风止住了她的下落之势,再挥一次,何仙姑头顶的火焰也终于熄灭。
他手中这蒲扇,乃是八卦道人亲手为他炼制的本命法宝,威能仅次于八卦道人的至宝芭蕉扇,用来熄灭这区区火焰,自是不在话下。
何仙姑此时方才脱困,只是伸手一摸,满头秀发已是被烧去了大半,一张秀丽的脸庞,也被烧伤多出,顿时让她再次惊呼道:“师兄,我的头发!我的脸!”
汉钟离见何仙姑已是乱了方寸,便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递了上去,安慰道:“师妹莫慌,我这里有师尊亲手调制的疗伤圣药,你且涂在脸上,些许小伤自会立刻痊愈,至于那秀发,只需回去求一求师尊,自有灵药赐下。”
何仙姑慌忙接过药瓶? 倒出些仙液涂在脸上,伤势果然立时痊愈。接着,她扯下块衣襟盖在了头上,随手一招? 那青荷便已飞回了手中? 法力运转之下,那荷花便再次绽放开来? 她手持荷花? 狠狠地瞪着后方的华光菩萨几人? 眼中已是闪过了杀气。
汉钟离忙道:“师妹,今日一招之失,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且先退下去休养一番,我来替你做主。”
不料,何仙姑听了这话? 却是冷哼道:“师兄,今日之事? 还是让小妹自行处置吧? 你也不必多管了。奸贼? 纳命来!”
说着? 只见她身形一闪,便朝着华光菩萨猛扑而上,根本没有丝毫退去的打算。
而她手中的荷花,此时却又有了变化,不但香气更加浓郁,荷花心之处居然探出了九柄剑刃,迎着华光菩萨的胸口便刺了过去。
她这花心处的九柄剑刃,其实也有个名堂,唤做香菱刺,乃是师兄吕纯阳所赠,剑上杀气滔天,轻易不得出鞘,出鞘即杀人,她使出了这般招式,显然已是动了杀机。
汉钟离见状,顿时吃了一惊,他虽然有心动手震慑这些佛门弟子,却并不愿意真的伤了他们的性命,毕竟,三清圣人与灵山虽然不睦,却也决计没到了扯破脸的地步,若是何仙姑真的杀了西天的菩萨,可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想及此处,他连忙喝止道:“师妹,出手不可失了分寸。”只是,此时何仙姑早已失了理智,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身法不但加快了许多,手中的剑势也更加凌厉了几分。
汉钟离却怎么也想不通,不过是一招失手而已,这位历来端庄素雅的师妹怎会如此因为这微不足道的小伤愤怒至此,此时想要出手阻止,却也是来不及了。
说来也怪不得他,他虽然修为高深,却毕竟是个男人,又哪里猜得透女人的心思?
对于何仙姑这样的高阶女仙来说,法宝受损、功力受损、甚至秀发受损,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出丑,让佛道两家弟子都看到了她的丑态,日后传出去,又哪有脸面见人?平日精心打理的仪容,岂不全都沦为了笑柄?
不能忍,坚决不能忍!这样的仇恨,甚至比起杀了她还要难受,所以,她此时已是恨透了华光菩萨,誓要杀之而后快,便是八卦道人亲至,只怕也未必能喝止住她。
之前华光菩萨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攻敌,虽然一招得手,却也消耗不小,心中虽然有几分窃喜,却也有几分茫然,可尚不及返回阵中歇息,便见那何仙姑已是面露疯狂之色,挥舞着青荷便杀了过来,顿时吓得他惊呼一声,便接连施展出三道法印抵挡。
噗,噗,噗,仓促使出的法印在吕纯阳的香菱刺之下,简直如同纸糊的一半,根本无法抵挡分毫,而那九柄长剑仍是激射而来,眼看就要将他刺成了筛子。
关键之时,只见金光一闪而过,却是金刚不坏佛挡在了他的面前。
嗤,饶是这位佛陀的肉身横练功夫已是达到了极致,却也无法完全抵挡住这九柄剑刃上的滔天杀意,被这剑刃刺入了身体达三寸之深,顿时金光一黯,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已是受了重伤。
“大胆!”华光等四位菩萨怒喝一声,齐齐施展法印攻上前去,何仙姑躲避不及,周身连挨了这四记法印,也是惨呼一声,倒飞而回。
所幸汉钟离此时已是追了上来,一手接住了何仙姑,另一手蒲扇猛扇一记,便有五道劲风如利刃般飞射而出,打得金刚不坏佛伤上加伤,再吐一大口鲜血,而四位菩萨也应对不及,纷纷受了伤。
到了这等时候,便是一直老谋深算的智慧胜佛也无法再旁观了,一声令下,便带领其余西天高手朝着汉钟离攻去,逼得一众道士也纷纷加入了战斗。
与国师王菩萨相斗的韩湘子眼见连师兄都加入了战局,出手也是更加凌厉了起来,无奈之下,灵吉菩萨也加入了战团之中,又引得曹国舅握着玉板前来相助,直至黄眉菩萨也率领余人加入了围攻韩、曹二人的行列。
至此,整个局面完全混乱了起来,道家、西天、东天三方的一众高手无一幸免,全都被卷入了战局之中,一时间,佛光普照,宝气四溢,当真煞是好看。
所有人之中,只有一个无支祁呆呆地看着天空中,心中充满了对云翔的敬佩。虽然他知道云翔刚才一定是做了什么,可即便是以他的眼力,刻意留心之下,居然也并未发现那改变战局的一粒小石子。
唯一可惜的,就是云翔教他记熟的那些话语,直到现在,他居然还没说上几句呢!
第十四节 穿帮
整个战场之上,表现最为抢眼的,无疑还是上洞八仙中排名第二的汉钟离。他以一人之力,独斗西天两位佛陀,五位大菩萨,居然还斗得有来有回,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而此时的何仙姑却已然露出了颓势,她之前便已损耗不小,又硬受了四位菩萨合力一击,受了重伤,此时却仍是带伤一路追杀华光菩萨,虽然追得那华光菩萨心惊胆战,四处躲藏,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却是极小了。
相较而言,东天那边应付起来明显就容易了许多,曹国舅虽然修为也不低,但比起韩湘子来还要差上少许,手中那玉板法宝也是以防御为主,攻击法术算不得太强。因此,东天众菩萨面对韩、曹二人,倒是比西天面对汉钟离一人还要容易,自始至终,也只是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时间一长,智慧胜佛眼见对手修为精深,法宝厉害,心中也是渐渐焦急了起来,干脆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了一串佛珠来,劈手便朝着汉钟离当头掷去。
这佛珠一出,场中的气氛顿时一肃,众神佛齐齐停下了手,高声宣道:“我佛慈悲。”
原来,这串佛珠也不是凡品,而是一串菩提舍利,乃本去佛祖随身的宝物,此次为了夺回金蝉子,才专门赐给智慧胜佛,用以关键之时抢人之用。
说起这菩提舍利,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功效,唯一特别的,便是其中存储了佛祖的一式最强法术——流光佛焰,虽然不可能如同八宝紫金钵盂那般近乎无穷无尽,却也足以威慑一方了。
只见这菩提舍利佛珠飞到了汉钟离的头顶之上,化作了十丈大小便飞速地旋转了起来,与此同时,十四粒舍利都开始放出耀眼的金光来,金色的火焰便朝着汉钟离兜头倾泻而下。
汉钟离一眼便看出这宝物威力非凡,顿时大吃一惊,手中蒲扇连扇十余下,却仍是无法抵挡这金色的佛焰? 只得勉力护住了自己的周遭? 与智慧胜佛拼起了消耗。
韩湘子、何仙姑、曹国舅三人很快也发现了不对,便慌忙想要上前相助,黄眉菩萨眼珠一转? 便也与东天众菩萨加快了攻势? 死死地缠住了韩、曹二人,让他们根本腾不出手救援。
流光佛焰乃是本去佛祖的大神通? 威力之强在三界中都是数得上号的,汉钟离只怕未必能抵挡得住,只要西天真的重伤汉钟离,甚至是失手杀了他? 那么? 以后与道门之间,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作为东天的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巴不得汉钟离立刻就死于金焰之中了。
最终? 却也只有何仙姑一人冲上前去,挥舞起青荷助他抵挡那法术,只可惜,这佛光流焰实在太过霸道,以他们二人之力,抵抗起来也颇为勉强,受伤也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善哉,善哉!”智慧胜佛此时方才松了口气,宣了声佛号,好整以暇地道:“两位上仙,河西村实在由不得外人擅闯,若你们肯答应就此退去,发誓用不再来,贫僧便立刻收了神通,放你等离去,如何?”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汉钟离感觉到体内的法力飞快地消耗着,也知道今日终究难以抵挡这西天的最强法术,暗叹一声,终于开口道:“也罢,今日我们师兄弟技不如人,就......”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脸色猛然一变,手中的蒲扇在身前一挡,便已挡住了一粒不知从哪飞来的小石子,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扇子上便已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而与此同时,佛光流焰已是当头倾泻而下,转眼便将他包裹在了其中,疼得他惨呼一声,便要瘫倒在地。
“师兄!”何仙姑惊叫一声,连忙再运起了最后法力,使得手中的青荷又变大了一倍,将汉钟离也一同护在了下方,以免那金焰再伤到他。
“钟离上仙!”智慧胜佛也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转换法诀,收回了菩提舍利。汉钟离乃是八卦道人的得意弟子,他虽然与其相斗,却也不敢当真伤了对方的性命,这个后果,可是连他也承受不起的。
东天诸神佛眼看汉钟离真的受了重伤,方才停下了手中的攻势,放任韩湘子与曹国舅赶了过去,心中却已有些得意了,毕竟,西天与三清若是真的结成了死敌,对他们东天可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韩、曹二人上前护住了汉钟离,怒指智慧胜佛道:“你们西天当真是胆大若厮,竟敢伤我师兄,待得我们回去禀明道尊,定会让你西天付出百倍代价。”
智慧胜佛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汉钟离忽然虚弱地开口道:“且慢,曹师弟,你且先看看我的扇子。”
曹国舅一愣,连忙应了声是,便在不远处找到了汉钟离的蒲扇,只见那扇子上金红色的火焰尚在燃烧,便连忙用玉板拍了数下,方才将那火焰熄去。
“不对!”智慧胜佛惊呼道:“这扇子上面的火焰虽然颜色相近,却并非佛光流焰,钟离上仙,此火因何而起?”
汉钟离盯着那略显焦黑的扇子看了半天,方才缓缓地道:“就在刚才,我发觉有暗器不知从哪袭来,便以法宝抵挡,此火正是由这暗器而来。这火焰居然将我的扇子烧成了如此模样,恐怕不在道尊的三味真火之下啊。”
这时,何仙姑也开口道:“师兄,你这一说,我倒想起,刚才我的青荷上,似乎也燃起这般火焰,难道说......”说到这,他转头朝着华光菩萨看去,显然,这是在怀疑华光菩萨便是发出暗器之人了。
华光菩萨见众人都已回头看向了他,便连忙开口解释道:“何上仙不可冤枉好人,那火灵珠一共只有五枚,乃是我师傅火焰五光佛的遗物,一旦施展之后,便需祭炼数年方能恢复,刚才我已将那五枚火灵珠全都使用过了,又哪里来的第六枚偷袭钟离上仙?”
智慧胜佛也连忙代为解释道:“各位上仙,火焰五光佛圆寂多年,他这宝物虽然厉害,施放出的也不过是五色佛焰罢了,比起令师的三味真火自是大大不如,只怕此事并非华光所为啊。”
韩湘子冷声道:“那你说,这火焰到底是哪里来的?此人倒也了得,居然连我师兄都无法察觉到这暗器的来历,不是你们却又是谁?”
“等一下!”一旁的金刚不坏佛忽然开口道:“这金红色的火焰乃是太阳真火,我以前曾经见过,并非我佛门弟子能够施展的。”
众人一惊,忙齐声问道:“你在哪里见过这火焰?”
金刚不坏佛一皱眉,猛然回过头去,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旁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好戏的无支祁,大喝道:“当年群妖围攻灵山之祸,曾有妖族使用这太阳真火伤人。无支祁,是不是你干的?”
第十五节 撒泼
无支祁原本笑呵呵地蹲坐在一旁看戏,见金刚不坏佛忽然便将矛头指向了他,顿时面色一僵,道:“金刚不坏佛,你莫不是被人打傻了?三界谁不知道,老子乃是上古水猿成圣,精擅水系法术,又哪来的本事施放那么厉害的火焰?要是老子真有放这太阳真火的本事,第一个就要在你脑袋上点一把,看看你那榆木脑袋是否也是金刚不坏。”
金刚不坏佛顿时语塞,而另一边的国师王菩萨也开口道:“不错,贫僧与这无支祁相识多年,交手也有六七次了,他的确没有修炼过什么火系法术,西天不可胡乱攀咬于人。”
不料,他这话虽然是为无支祁开脱,无支祁却不肯领情,指着他喝道:“你这老秃驴就爱多管闲事,等老子烧完了他,第二个就一把火烧了你的莲座,且看看你还有何嚣张的本事。”
国师王菩萨一愣,叹了口气,终究也没有再开口与他争辩,毕竟,他一个谦谦君子,要是当众和这满口污言秽语的妖孽争吵,吵赢吵输其实都是输了。
智慧胜佛皱眉沉吟了半晌,方才开口道:“贫僧也想起来了,当群妖围灵山,正是双叉寨的云蟾大圣云翔施展太阳真火屡屡伤人,难道是他?”
“云翔!”四位上仙齐齐惊呼一声,顿时面面相觑,终于,汉钟离长叹一声,道:“应该正是他无疑了,实不相瞒,今日道尊命我等来此,正是为寻找这凶蟾而来。”
黄眉菩萨不解道:“钟离上仙,据我所知,那云翔四十多年前去了北荒,便再也没有回来,应当早已死于北荒蛟族之手,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汉钟离沉声道:“道尊得到消息,说那云翔并未身死,这些日子刚刚逃回了中土,料定他定会扰乱三界秩序,便命我等前来捉拿。”
“逃回来了?”众神佛顿时面面相觑,全都变了脸色。
这里的人,不论东天西天,或多或少都与云翔曾有些关系,深知此妖虽然冒出的时间不长,修为也不算太强? 但眼光毒辣? 行事果决,手段高超,实乃三界间最难缠的一个妖怪。他返回中土? 对各方来说都肯定算不上是好事。
智慧胜佛道:“善哉,善哉? 那云翔确是三界中的祸害,道尊肯出手除妖,实乃三界之幸。只不过? 我等一直守在这河西村中? 从未见过云翔的影子? 不知钟离上仙又为何认定这云翔就在村中?”
汉钟离冷笑一声? 指着无支祁道:“这就要问他了?无支祁,事到如今? 你还不肯承认那云翔就在此处吗?”
无支祁见众人都向着他看来,顿时哈哈一笑,道:“钟离大仙,我无某人可不是你三清门下,你让我承认,我就承认,以后又如何在三界中立足?”
汉钟离一皱眉,韩湘子已是冷哼一声,闪身而上,便要对无支祁出手。
无支祁故作惊慌地大叫一声,道:“莫非我若不承认,你们便要打人不成?这河西村可是佛门的地盘,你们打完了和尚,又来打我,日后传出去,只怕别人可都要笑话,道家弟子骑在东天和西天的脖子上拉尿呢。”
这样赤果果的挑拨之言,诸神佛当然不可能上当,但他们也怕这无支祁闹将起来,又会威胁金蝉子,也只得纷纷出言劝阻。
黄眉菩萨与智慧胜佛齐声劝道:“韩上仙且慢动手,凡事当以和为贵。”
韩湘子只得停下了脚步,回头朝汉钟离看去,却见汉钟离略一沉吟,便示意他暂且停住,道:“无支祁,你们双叉寨如今也算是三界间响当当的一方豪强,莫非连大寨主都要如此藏头露尾不成?”
无支祁毫不在意地晃了晃脑袋,笑道:“当然不会,你若好好问我云翔的下落,我自会告诉你,可你分明是居高临下地逼问,我又哪会答你?”
汉钟离无奈,只得耐着性子道:“好,那我便好生问你,云翔如今可是在这河西村中?可否请你如实相告?”
无支祁眼珠一转,道:“这样吧,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先如实答我,到时我自会将云翔的下落告诉你,如何?”
汉钟离点头道:“好,那你先问便是。”
无支祁道:“方才听你说,八卦道人得到了消息,说云翔并未身死,近日逃回了中土,那我问你,他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汉钟离一愣,摇头道:“道尊手段通天,自有可靠的消息来源,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又哪能尽数知晓?”
无支祁拍手大笑道:“说来也巧,其实我倒是知道这个答案,不知你可愿听听?”
汉钟离也猜不透他这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便皱眉道:“请讲。”
无支祁道:“我听人说,你家道尊与那北荒蛟族勾结,设计擒住了云翔,想要逼问三界中的一个大秘密,只是四十年来都未问出个结果,后来一时不慎,被他逃了出去,所以便只能派弟子四下搜捕了。你说,这该不是真的吧?”
“放肆!”“住口!”四位上仙齐齐怒喝一声,韩湘子玉箫一挥,便已射出了一道气劲,向着无支祁猛攻而去。
只是那无支祁早有准备,巨掌一番,便有一条水龙激射而出,与那气劲撞在了一起,一同消散而去。韩湘子正要再补上一记,却见对方已是一闪身,躲到了东天诸神佛的后方,却是不便再动手了。
东天诸神佛也有些为难,闪开也不是,不闪也不是,那灵吉菩萨也只得尴尬一笑,道:“韩上仙,有话好好说,不可失了体统。”
韩湘子冷哼道:“这妖孽竟敢辱我道尊,我又怎能饶他?”
无支祁却从诸人身后探出了头,悠然道:“我只是问问而已,你堂堂上洞八仙之一,怎的没有一点城府,说急眼就急眼呢?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脾气不好,谁若是敢扰我睡觉,我便要生气,一生气就会吃人,别人吃不了,吃上个把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老太太倒不成问题,和尚们,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说完,他便干脆一扭头,转身便朝大屋走去。
第十六节 现身
无支祁这般撒泼耍赖,让在场诸人都是有些无奈。
只是,谁都知道,若是真的放他回去了,有金蝉子作为人质,东、西二天神佛也不敢让人硬闯大屋,便只得纷纷出言阻拦。
汉钟离忙道:“无支祁,且将话先说完再走不迟。刚才出手偷袭于我的,不是云翔,还能是何人?”
智慧胜佛也劝道:“无施主,这里毕竟是中土之地,若是不给道家弟子个交代,只怕早晚惹来祸患,还请留步片刻。”
无支祁停住了脚步,道:“若只是说话,我留下也无妨,可若要动手,老子打不过这姓韩的,可就不奉陪了。”
智慧胜佛一愣,道:“韩上仙只是一时性急罢了,其实并无恶意,贫僧保证,他定不会再向你出手便是。”说着,他连忙朝汉钟离使了个眼色。
汉钟离也只得道:“也罢,只要你肯说出云翔的消息,我等自然不会再动手。韩师弟,且先回来再说。”
韩湘子闻言,狠狠地瞪了无支祁一眼,便返身回到了汉钟离身后。
无支祁这才回转了身子,笑道:“这还差不多,咱们刚才说到哪了?对了,说到八卦道人为什么会知道云翔的消息,咱们就从这说起吧。有没有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居然会惹得堂堂三清圣人不惜与域外妖魔勾结,费尽了心思逼问的?”
诸神佛心中一凛,眼中都闪过了异样的神色,朝着四位上仙看去,而汉钟离几人的脸色,却已变得难看无比了。
虽然,这其中的许多事情八卦道人并不曾与他们细说,但此时结合这无支祁的话,他们已是猜出了大概。
当年云翔大闹天庭之后,三界中便有传言,说是他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谁若能得到,便可身登凌霄大宝? 取玉帝而代之。
当然? 大多有脑子的人都知道? 这是一句扯淡的话,如果是真的,云翔自己早就成当今玉帝了。不过,作为三界间的顶级神佛,多少也听说过天机的存在,这上洞八仙当然都知道,只怕云翔心中这秘密,是与天机有关的,所以才会让玉帝如此忌惮。
现在? 既然无支祁说八卦道人设计擒住云翔,是为了逼问一个秘密,根本不用猜,当然就是天机的秘密无疑了。
而四位上仙此时的脸色如此难看? 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
要知道? 逼问天机的秘密,在三界中本来就是个禁忌? 一旦玉帝知晓,很容易生出些不好的猜疑。所以,当年八卦道人才会不惜花费精力将云翔送离三界,方才敢下手逼问。而此次派遣他们下界来抓人,却也是三令五申,让他们尽量封锁住消息。
可是,眼下这情况,无支祁居然将话当众说了出来,却是将他们这些道家弟子逼入了窘境。
毕竟,不论是西天,还是东天,肯定都愿意看到道门多一些麻烦,若是谁将这话传入了玉帝耳中,只怕玉帝对于三清圣人的猜疑便会更甚,即便是三清圣人并不是真的怕了玉帝,也肯定不愿与这位三界之主公然翻脸。
想通了此点,汉钟离忙喝止道:“无支祁,你莫要含血喷人,我家道尊无所不知,又怎会去找云翔打探什么秘密?分明他老人家看不惯云翔惹出了这许多祸事,实乃三界第一大祸患,方才决意动手诛灭,又哪来这些别有用心的揣度?你也莫要再东扯西扯,还是赶紧说出云翔的消息便是。”
无支祁摇头叹道:“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想找云翔吗?”
汉钟离点头道:“这是自然。”
无支祁再叹一声,回身高喊道:“云翔,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们还是想见你,怎么办?”
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朗笑道:“上洞八仙也算是三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既然亲自登门造访,见一见倒也无妨。我来也。”
众人一惊,连忙循声看去,只见一人从大屋中飞射而出,只是身形一闪,便已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之时,却站在了无支祁身侧,身法当真是神鬼莫测,却不是云翔还能有谁?
汉钟离闷哼一声,韩湘子与曹国舅便已闪身而出,拦在了他的左右,萧声轻响,玉板临头,便已将那一方空间波动彻底搅乱。他们早知云翔精擅空间法术,所以一早便有了准备,正是怕他再施展空间法术逃脱。
云翔却是对他们这一番如临大敌的姿态视而不见,只是环视周围一圈,便大笑道:“云某刚刚返回中土,便有这许多老朋友来迎接,痛快,痛快啊。”
韩湘子冷声道:“妖孽,死到临头,还敢如此放肆?”
“死到临头?”云翔一愣,道:“你家道尊之命,明明是抓我回去问话,哪来的死到临头?”
韩湘子顿时语塞,半晌,才又勃然大怒道:“当年见你,不过是混沌度日的区区坐骑而已,今日竟敢顶撞于我?”
云翔摆摆手道:“若要打架,一会再说,莫要耽误了我与诸多老友叙旧。”说完,却是直接将韩湘子晾在了一旁,转而朝着国师王菩萨拱手道:“国师王菩萨,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国师王菩萨眼中闪过了复杂的神色,却还是合十道:“阿弥陀佛,当年随州救命之恩,贫僧一直不曾谢过施主,今日倒是正好与施主道一声谢。”
云翔露齿一笑,指了指无支祁道:“菩萨客气了,还要多亏当年随州一事,方才逼得无前辈入了我双叉寨,说起来,倒也是因祸得福。”
国师王再行一礼,叹了口气,却也终究没有再说。
云翔目光一扫,却又转向了黄眉菩萨,道:“黄眉菩萨,当年云某与你也有一面之缘,虽然偷了你一件后天人种袋,不过最终还是又被天蓬元帅夺了去,若是我所料不差,应该已落回了你东天的手中,还由我干爷爷重新炼制了一遍,算起来,你我的恩怨,也算扯平了吧。”
黄眉菩萨冷哼一声,别过了脸去,却根本不愿多理他。
云翔恍然一拍额头,惊道:“哦,对了,差点忘记了,这宝物回到东天之事,你怕是还不知道呢。无妨,我告诉你便是,四御中的东华帝君本就是你们东天的主事人,他其实还有一位夫人,乃是......”
“住口!”黄眉菩萨脸色大变,连忙出声制止道:“还宝之恩,贫僧不敢忘怀,云施主不必多说了。”
云翔呵呵一笑,这才住了口,又道:“这么说来,我云某人和你们东天还是多有交情吧?”
黄眉菩萨忙道:“自是交情不浅。”
云翔道:“既是交情不浅,这些道家弟子要当面抓我,你们东天有何打算啊?”
黄眉菩萨一愣,与灵吉、国师王对视了一眼,只得道:“这个......东天与道家也是同样交情不浅,却也只能两不相帮了。”
云翔眼中闪过了一丝戏谑的神色,大笑道:“好,两不相帮好,果然公平合理啊。”
说完,他又转向了智慧胜佛,仍是一般地拱手道:“智慧胜佛,别来无恙啊。”
智慧胜佛面容一僵,却也只得连忙行礼道:“善哉,善哉,云施主安然返回,实乃大喜之事,贫僧代我佛恭祝施主归来。”
第十七节 仙音
作为一个妖怪,甫一出现,就逼得东天、西天的神佛纷纷出言示好,着实让人侧目不已,便是一旁的汉钟离也眯起了眼睛,心中暗自揣度着云翔与这东、西二天到底是何关系。
云翔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道:“智慧胜佛,当年双叉寨一晤,云某一直引为知己,不知眼下这道家弟子与云某为敌,你又如何看待?”
“这......”智慧胜佛顿时语塞。说起来,云翔本就是西天的大敌,交情谈不上,仇怨倒是不小,按理说来,他实在没必要给云翔什么好脸色看。只是经过这几次交锋,他心中居然也有些怕了云翔那层出不穷的恶毒手段,却也不好恶言相向,一时间却时说不出话来。
然而,不等他说话,一旁的文竹菩萨却已开口道:“云翔,你这妖孽平日里四处树敌,方才落得今日的下场,到了这时候,难道还想请我西天出手救你不成?”这位常驻中土的大菩萨,对于云翔更是熟稔无比,自然不会对他有任何好感。
云翔神色不变,随口道:“文竹菩萨,多年不见,怎的如此大的火气?哦,对了,如今佛缘香榭撤出了灵山城,半截望海白无双无法常与菩萨相会,真正的望海菩萨又不如她知冷知热,火气大些也是在所难免。”
“你......”文竹菩萨一惊,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再看其他神佛,见不少人脸上已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而一旁的望海菩萨却已是露出了愠怒之色。他忙道:“云翔,你休要血口喷人!我......”
智慧胜佛却已打断道:“云施主向来乐善好施,道家弟子为难于你,实属不该,只是我西天未得佛祖之命,也不便插手道门之事,只盼施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他这话虽然说得比黄眉菩萨好听一些,但其实也同样是表明了两不相帮的意思。显然,面对三清门下捉拿云翔之事,东、西二天都宁愿做看客。
这话一出,无支祁已是不满地嚷嚷道:“你们这些和尚? 当真是不讲情分? 刚刚云翔还曾冒险出手助你们御敌? 怎的如今别人为难他? 你们却又不管了?”
“哼!”何仙姑冷哼一声? 指着云翔问道:“这么说来,刚才出手偷袭伤我的? 果然便是你了?”
云翔哈哈一笑,摊了摊手道:“上仙这话可就说错了? 我只是出手打落了你的法宝,伤你的可是光华菩萨? 切不可冤枉好人?”
一旁的华光菩萨神色一僵,本想开口辩解几句? 却终究没敢说话。而何仙姑则怒喝道:“油嘴滑舌,岂容你狡辩!受死!”身形一闪? 便要攻上前来。
韩湘子连忙拦住了她,道:“师姐,你与钟离师兄各有损伤? 还是由我和曹师弟代为出手吧,你们只管在一旁歇息便是。”
何仙姑也自知现在根本无法发挥出多少实力? 便板着脸点了点头,道:“也罢,那你定要替我好好惩治于他,以解我心头之恨。”
韩湘子冷笑道:“师姐放心,即便是你不说,我也不会饶他,自会将他肉身击散,抓了他的神魂回去见道尊。”
说完,他与曹国舅二人便已各自握紧法宝,朝着云翔看去。
不料,他二人尚未出手,便见一根铁棍飞射而起,朝着曹国舅当头击去,却是无支祁喝道:“你看起来是个当官的,便来陪老子玩玩吧。”
曹国舅眼见这一棍来势甚猛,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慌忙一举玉牌,便与他战作了一团。
韩湘子却对率先交手的二人视而不见,只是淡淡地看着云翔道:“云翔,你莫非真以为自己是我的对手?”
云翔大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韩上仙,接招。”说话间,只见他手腕一翻,落阳索便已闪电般激射而出,朝着韩湘子的咽喉之处猛戳了过去。
韩湘子冷笑一声,手中玉箫向前轻轻一递,便点在了那长索的端头,云翔只觉得一股无匹的仙力顺着绳索便传了过来,一时间居然生出了无可抵挡的感觉,心中不由暗叹,这上洞八仙,果然名不虚传,只怕今日难免一番苦战了。
他连忙手腕一抖,落阳索化极刚为极柔,方才卸去了那一道仙力,接着长索一卷,带着血红色的火焰,便朝着那玉箫之上缠了过去。
韩湘子一眼便看出这长索上的火焰颇为不凡,又哪肯任其卷住自己的法宝?
只见他手指在两个箫孔上一掐,运转仙力,那箫上便已自行传出了一声响。
随着这响声传出,玉箫之上顿时爆起了一片淡蓝色的光华,反而朝着落阳索之上卷了过去。一时间,那光华居然隐隐压得血红火焰猛然一暗,长索力道尽失,便已软软地垂落了下去。
世有五音,乃是宫、商、角、徵、羽,分别象征着土、金、木、火、水五行,韩湘子乃三界少有的音律大家,能够以五音之力驱动五行之力,正是他的拿手绝技“仙音诀”。此时所施展的,正是其中的羽字诀,凭借他强横的修为,却是以水克火,将云翔这落阳索的一击破了去。
这一招威力如此霸道,云翔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收回了长索,却见玉箫再颤,却又发出了一声商音,便有金色光华涌出,与那蓝色光华混作了一柄巨刃,朝着云翔当头拍了过去。正是以金生水,相得益彰,威力倍增。
八卦道人乃是三界大能,精通阴阳五行之力,他的弟子,当然在此道上独有建树。
云翔没想到这才刚刚交手一招,便已落了下风,心中便已对这韩湘子多出了几分忌惮,慌忙之间,便也只得使出了五行轮,以五行对五行,朝着那金水混合的巨刃挡了过去。
当,一声巨响传来,云翔倒飞出两三丈远,方才卸去了那巨刃之力,而他手中的五行轮,却已是被打得残破不堪,勉强维持没有消散。
没办法,所谓一力降十会,韩湘子的修为比他终究还是强了太多,发出的招式根本来不及五行轮运转化解,便已被破坏了大半。看来,刚才与东天诸神佛交手之际,他还是留了手啊。
韩湘子眼见这一击居然被云翔挡下,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讶然之色,不由得回头看了西天诸神佛一眼,冷声道:“有趣,居然是本去的五行磨吗?看来,这妖孽果然与西天交情不浅啊!那咱们就比上一比,看看是你西天的五行磨厉害,还是我道家的阴阳五行之术更强吧。”
说着,只见他缓缓收回了玉箫,送到了自己的嘴旁,手指轻轻搓动之下,便有悠扬的乐曲传来,而真正要命的,却是五色光华不停闪动之下,各色兵刃却已是纷纷凝结成型了。
第十八节 阴阳五行
韩湘子此时吹奏的曲声正是古曲《高山流水》,轻柔悦耳,让人闻之心旷神怡,然而,那五音所凝结的那铺天盖地的五行兵刃,一看就是勾魂夺命的东西,却又让人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些兵刃密密麻麻的,让人一眼看去就遍体生寒,其蕴含的五行力量之多,竟然连整片空间波动都搅成了惊涛骇浪,就算云翔想以空间法术来闪避却也不能。
无奈之下,云翔只得全力运转开仙毒珠,构建出了一面厚实无比的五行轮,挡在了他的面前。
韩湘子似乎并不急着出手,那些兵刃也只是在身前来回闪动着,直至云翔将五行轮转动的速度催动到了极致,他的眼角方才露出了了一丝冷酷的笑意,接着萧声猛然拔高,那无数兵刃已是激射而出,朝着云翔飞了过去。
云翔不敢大意,操纵着五行轮来回抵挡着那数以百计的五行兵刃,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兵刃便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在了极速旋转的五行轮之上,接着便会被五行轮碾成了碎片,消散于无形之中,却根本无法攻破,反倒催动着那轮子转动得更快了。
只不过,随着韩湘子的萧声不绝于耳,那五行兵刃却也似乎是无穷无尽,便如同无尽的海浪撞向了岸边的礁石,虽然无法撼动其分毫,却仍是滔滔不绝。
一旁的众神佛见状,顿时议论纷纷,只听智慧胜佛叹道:“善哉,善哉,云施主这法术,已深得我佛大神通五行磨之神髓,韩上仙这法术虽然威力不凡,却终究还是差在了境界之上,恐怕奈何不得云施主啊。”言语之中,颇有些得意之色。
毕竟,此时虽然是云翔与韩湘子相斗,但云翔使用的却是类似于五行磨的法术,所以难免让人生出些佛道之争的感觉,作为西天的神佛,他们自然乐于看到佛门功法大展神威,能够力压道家法术。
他这话刚说完? 却听得一旁的何仙姑已是冷笑道:“区区五行磨? 何足挂齿,又如何能抵挡我道家的法术?韩师弟,拿些真功夫出来? 免得让人小觑了道尊的本事。”
这话一出? 只听得韩湘子的萧声一转? 《高山流水》却已化作了《十面埋伏》,曲声变得急促激昂? 而那兵刃也是越攻越快? 而且? 那兵刃上的颜色? 似乎也变得亮丽了许多,虽然仍是那五行之色,但若细细看去,却已有了些不同。
最先感觉到不同的? 当然正是首当其冲的云翔无疑,他只觉得功力一滞,五行轮上的压力瞬间就变大了许多? 而更为离奇的是? 那些五行兵刃似乎也更加锋利了百倍? 隐约之间,五行轮似乎已然有了些无法抵挡的感觉。
尚不及他细想,只听嗤地一声轻响,居然是一柄闪着青黄二色光华的飞刀径直刺破了五行轮,在上面划出了一道寸许长的缺口,方才消散而去。直惊得云翔连忙再次狂运仙毒珠? 方才将其修补了起来,心中却已隐隐生出了些不安的感觉。
紧接着,便听得嗤、嗤之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兵刃在五行轮上留下了无数缺口,任他如何费力,却终究无法尽数修补。
眼看那些缺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直至连成了一片,便如同一面千疮百孔的盾牌,只怕已是无法支撑得太久了。
终于,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五行轮无法再经受住接连不断的损伤,猛然碎裂开来,接着,便是十余柄五行兵刃直刺云翔的心口、面门、咽喉等要害,惊得他慌忙躲避,却也只是躲开了要害位置,肩头、腰腹之处却已纷纷受伤,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韩湘子一招得手,却也并不急着继续扩大战果,反倒是停下了曲声,转向了一旁的智慧胜佛淡淡地道:“只知借用五行之力,却不知五行也有阴阳之分,这样的法术,在西天居然也能算得大神通,当真是可笑至极。”
智慧胜佛听得这话,顿时面露疑惑之色,只是如今这情况,他却是不便多问了,只打算回灵山之后向本去佛祖禀告此事。
不错,本去佛祖虽然也是三界间有数的大能,但于五行之力的领悟,比起三清中的八卦道人终究还是差了少许。他只知有五行相生相克之力,而八卦道人却早已将五行分作阴阳,火有阴火阳火,土也分阴土阳土,虽然都是同源,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特性,若是善加利用,法术的变化和威力也会增强许多。
换句话说,那原本世人皆知的五行,在八卦道人的手中却已分成了十种,以多攻少,也难怪云翔的五行轮根本无法抵挡韩湘子的五行兵刃了。
韩湘子说完这话,再次转向了云翔,冷然一笑,道:“云翔,你输了。”说话间,他再次将玉箫横在了嘴旁,随着乐声再起,便有兵刃再次凝结了起来。
一旁与曹国舅相斗正酣的无支祁眼见云翔落败,便慌忙想冲过来相救,然而,那曹国舅却好歹也是上洞八仙中人,虽然攻敌之力颇有不足,困敌之力却是有余。
只见玉牌纷飞之下,一化十,十化百,转眼便化作了满天玉牌,运转之中隐隐带着诸天星辰的阵势,却是牢牢地将无支祁困在其中,让他根本无法抽出手来救人。
云翔此时也深知,以寻常法术应敌,只怕自己当真不是这韩湘子的对手,说不得,便也只能以压箱底的手段拼上一拼了。
想及此处,他反倒是镇定了下来,心中居然隐隐生出了些期待之感,猛然长身而起,道:“韩上仙果然法术高强,云某佩服。”
萧声稍止,只听韩湘子冷声道:“你是要认输了吗?只可惜,已经迟了,若不将你的肉身尽数剁成碎片,我又如何解钟离师兄和何师姐的心头之气?”
“认输?”云翔哑然一笑,淡淡地道:“云某从来不知认输为何物,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已经成功逼得云某走投无路,要使出最后的手段了。”
韩湘子失笑道:“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是出来便是,何必多说?”
云翔叹道:“说起来,云某修成这手段一来,还是第一次真正使出来对敌,所以预先说一声,若是掌握不好分寸,伤到了上仙,还请千万见谅。”
韩湘子心中已是怒极,冷哼一声,却也不再去理他,《十面埋伏》的萧声已是再次响起。
云翔双掌平伸而出,仙毒珠已是全力运转开来,一丝丝七彩光晕已是从掌心透射而出,那光彩之后,便好像有着另一个世界。
韩湘子见这光彩的颜色甚是古怪,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的感觉,萧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那五行兵刃也是凝结得越来越多。
吱,曲声再次高扬而起,五行兵刃暴雨般地向着云翔激射而去,而与此同时,云翔的掌中的七彩光华也猛然爆发开来,其光亮刺眼,便是一旁的汉钟离、智慧胜佛等人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当光华终于散尽,众人连忙定睛朝着场中看去,却愕然发现,无论是云翔,还是韩湘子,居然都已不见了踪影。
第十九节 借宝
在场的诸神佛眼见云翔与韩湘子齐齐失踪,顿时大吃一惊,连无支祁与曹国舅也停下了手中的攻势,纷纷看了过去。
何仙姑惊呼一声,凑上前去打量了半天,却始终不得要领,忙问道:“钟离师兄,难道这云翔还有什么空间法宝,怎的将韩师弟也收了去?”
汉钟离略一沉吟,摇头道:“也不见他动用什么法宝,依我看,只怕这是那妖孽所修炼的什么空间法术啊。”
“空间法术!”何仙姑惊叫道:“这区区妖孽,居然还精通空间法术?这......这未免也太过耸人听闻了吧。三界之间,能够不借助法宝之力施展空间法术的,怕是也寥寥无几吧?”
汉钟离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李师兄虽然也修炼过些许空间法术,却也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将韩师弟收了去,实在是万万想不到,这妖孽的空间法术竟然如此精深啊。”
说到这里,一旁的黄眉菩萨已是冷笑道:“那云翔的干爷爷乃是天庭的天牢星君,传言早已得其倾囊相授,精通空间法术,实在不足为奇。阿弥陀佛,三位上仙,只怕韩上仙今日有难了。”
话语之间,虽然多是些幸灾乐祸之意,却也难免生出了几分忌惮。
何仙姑忙道:“钟离师兄,为今之计,却又该如何是好?”说到这,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无支祁,手中青荷一指,喝问道:“兀那妖孽,说,如何破解云翔这空间法术?”
无支祁嘿嘿一笑,手中铁棍舞了个棍花,道:“云翔的本事倒当真是不少,老子若有这本事,便将你们全都收了去,也省得你们在此叫嚣。你若想打架,老子奉陪就是,可你若问云翔这空间法术的名堂,老子却是一概不知了。”
何仙姑勃然大怒,上前便想擒他,却被汉钟离一把拦住,喝道:“师妹不可再鲁莽,这无支祁又不识空间法门,你与他斗又有何意义?当务之急? 还是要想办法救出韩师弟为要。”
何仙姑急道:“师兄? 如今咱们连这空间法术在何处都不知道,却又该如何救人?”
汉钟离道:“师妹莫急,刚才这无支祁说得不错? 若是云翔真有本事? 刚才分明可以将你我尽数收了去,如今却只收了一人? 这法术尚有局限之处? 韩师弟身处其中,却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想来一时间并无性命之忧。”
一旁的曹国舅忙道:“师兄若是不然,我现在赶回兜率宫一趟,将此事禀明道尊,请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吧?”
汉钟离扫视了周围众神佛一眼? 见他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忙摇头道:“不可,对付区区妖孽,若由道尊亲自出马? 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当然,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若是由八卦道人亲自出手抓云翔? 一旦传入玉帝的耳中? 只怕会惹来更多的忌惮。
说到这? 他拿起手中的蒲扇,勉力压住身上的伤势,运功对着前方二人消失的空处便是一扇,无数罡风飞射而起,徒然穿过了那空处,便消失在了天际。
曹国舅见状,手中的玉牌也是飞射而出,在那空处来回扫过了几次,同样徒劳无功,显然,空间法术与五行法术不同,若是不识要领,寻常手段却是根本连门户都找不到。
汉钟离低头沉思了片刻,方才又开口道:“对了,我曾听道尊说起过,破解空间法术,倒是有一个笨办法。”
何、曹二人忙问道:“什么办法?”
汉钟离道:“道尊曾说,所谓空间法术法宝,便是以空间碎片构筑新的空间,除了咱们所在的这一处基本空间外,其余空间之间都会相互排斥,咱们若是能用其他空间法宝去攻那一处空间,说不定便能将那空间撞开。”
何仙姑听得这话,顿时恍然大悟,慌忙便从怀中取出了四五枚乾坤袋,运转功法将其打开,劈手便朝着二人消失之处掷去。
果然,那乾坤袋飞到空处,似乎遇到了什么阻力一般,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已纷纷炸裂开来,毁于一旦。只是,那空处却仍然是空处,根本没有露出丝毫的端倪。
曹国舅见状,也从怀中取出了三枚乾坤袋,略一沉吟,又转头对众弟子道:“有乾坤袋的,全都取出来,与我一同出手。”
众道士轰然应诺,纷纷从怀中取出各式各样的乾坤袋,再加上汉钟离的,粗粗一算,怕是也有三四十枚之多。
接着,只听他一声令下,众人齐齐劈手掷出,那些乾坤袋纷纷撞在了前方空处之上,接连不断的爆裂之声便如同放鞭炮一般,炸得那一处空间一阵激荡。只是,当所有乾坤袋尽数毁去之后,那激荡却又慢慢平静了下来,仍是不见丝毫痕迹。
何仙姑疑惑道:“师兄,怎会如此?”
汉钟离叹道:“只怕与那妖孽的空间法术相比,区区乾坤袋不过是杯水车薪,仍是不足以将其打开啊。”
曹国舅叹道:“若论空间法宝,三界间当以道尊的紫金葫芦和羊脂玉净瓶为尊,只可惜我等下界时不曾借来,如今却又该如何是好啊?”
汉钟离双眉紧皱,回头朝着一旁众人打量而去,却见东天中的黄眉菩萨似乎若有所悟,从怀中缓缓取出了一件东西来,却是一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口袋。
“东来佛祖的后天人种袋!”汉钟离一眼便认出了这口袋的来头,忙道:“黄眉菩萨,眼下形势危急,还请你将这宝物借与我一用,我道门弟子必有重谢。”
黄眉菩萨随手摆弄着那口袋,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双眼射出了两道精光,先是抬头看了村中大屋一眼,又扫向了西天诸神佛和无支祁,方才笑道:“阿弥陀佛,韩上仙有难,贫僧也不好袖手旁观,将这宝物借与各位倒也无妨,重谢倒也不必了,只是眼下有个小忙,还请各位上仙帮上一帮。”
何仙姑已开口道:“什么小忙?你尽管说来便是。”
黄眉菩萨伸手一指西天诸神佛与无支祁,道:“出手助我拦住旁人片刻,待得贫僧救出了金蝉子,自会将这宝物献上,如何?”
国师王听得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毕竟,之前曾亲口答应过云翔两不相帮,此时借出法宝难免有违道义。他偏过头张口欲言,却被一旁的灵吉菩萨轻轻一扯衣角,话到了嘴边却终究又咽了回去,只是换来了重重一声叹息。
而三位上仙听得此言,也齐齐皱起了眉头,转头向着西天诸人看去。
此时,无支祁却已然与西天诸神佛站在了一起,一脸戒备地同样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