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困敌
外界那剑拔弩张的局势,自然不会影响到身处梦境空间中的云翔与韩湘子,此时的二人,却正斗得不可开交,只是那相斗的方式,却是与外界多有不同。
之前的时候,韩湘子正打算以仙音诀全力出手,打碎云翔的肉身,却忽然见那七彩光闪耀无比,便忍不住双眼微闭了片刻,再睁眼之时,却是瞬间大吃一惊,因为周围的景象,却已发生了截然变化。
寒风怒号,大雪纷飞,眼前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景象,而他此时却身在一处冰球之中,上下左右全是寒冰,根本没有任何出口。
韩湘子身为上洞八仙之一,却也并非初出茅庐的菜鸟,所以,他的第一反应也与当年初入此境的蛟族高手一般,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诮之色,冷哼道:“区区幻术,也敢拿出来献丑?”
说话间,只见他玉箫轻轻一划,便有无数道青光飞射而出,朝着那周围的冰墙之上猛轰过去。
以他的经验来看,再高明的幻术,当然都会有破绽,眼前这冰球如此突兀,破绽定然隐藏在其中,只要将其击碎,幻术自然也就破了。
不料,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那无数青光击在了冰块之上,却是纷纷倒飞而回,朝着他自己攻了过来。
他心中一惊,连忙玉箫再舞,便已再身前形成了一面青色护壁,将他自己护在了其中。那无数青光碰到护壁,便已自行消散而去,毕竟是他自己的法术,化解起来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此一来,他虽然并未受到丝毫伤害,心中却已是惊骇无比,毕竟,幻术不可能挡下自己的法术攻击,既然挡下了,就当然不会是幻术。
难道眼前这冰球,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不成?
他缓缓伸出手掌? 在眼前的冰面上一摸? 只觉得刺骨的寒意袭来? 惊得他连忙收回了手。眼前果然是一块真正的冰,只是不知这冰块怎会如此冰冷而坚固,以他的修为,居然都无法打破。
他当然不会知道,眼前这寒冰并非凡品,正是北荒怒蛟老祖相柳辛辛苦苦炼制而成的万年玄冰,当初连龙族的顶级高手都无法轻易打破,云翔也曾在其中被困了四十多年之久。
直至云翔结合大乾坤术与大梦心法重炼仙毒珠之后,方才将这些冰块炼入了新的梦境空间之中? 作为这空间中的一处杀手锏而存在着,这第一次使用,就让韩湘子深陷其中。
忽然间,冰球外闪过了一道人影? 韩湘子连忙抬头看去? 却正是云翔无疑,只听得云翔淡淡地道:“韩上仙? 滋味如何?”
韩湘子冷声道:“没想到,你这妖孽居然精通空间法术,连我都能收了进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云翔笑道:“上仙过誉了,些许小手段,不足挂齿。若非你咄咄逼人,云某还真舍不得将这新近练成的法术使在你的身上。”
韩湘子恨声道:“你想要如何?”
云翔叹道:“上仙放心,云某知道你三清门下不好招惹,自然也不敢取你性命,只要你失去了抵抗之力,云某自然就会放你出去。”
韩湘子怒极反笑,打量了周围的冰球一眼,道:“就凭这个?”
云翔道:“上仙不妨一试便知。”
说话间,只见他伸手在那冰球之上轻轻一弹,那冰球顿时猛然一颤,便飞速旋转了起来,同时朝着中心收缩而去,看上去便要将他封死在冰中。
不错,这一招,正是当年从相柳那里学来的,既然曾困得龙族四方统领束手无策,当然就是好手段,用来对付韩湘子却是正好。
韩湘子见状,顿时大吃一惊,不敢再有丝毫怠慢,慌忙盘膝而坐,将玉箫递到口边,乐声轻启,仙音诀便已再次施展了出来。阴阳五行兵刃纷纷射出,朝着那周围的万年玄冰之上攻了过去。
说起来,韩湘子这仙音诀倒也当真有些不凡,那阴阳五行兵刃撞在万年玄冰之上,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顿时冰屑四散飞舞,冰球居然肉眼可见地被削去了不少。
当然,云翔也是心知肚明,韩湘子能够破坏这万年玄冰,并不是说明他的修为强过了当年那四位龙族统领,终究还是自己修为不足所致。若是由相柳亲自施展这法术,便是上洞八仙齐聚,恐怕也未必能伤到其分毫,自己毕竟不是专修此道,有些差距终归是难免的。
不过,这般情况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是初次以此法术对敌,威力尚在试验之中,任何情况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心念一动,便已再次催动起功法,天空中那鹅毛大雪便如同受到了吸引,纷纷朝着冰球之上飞落而来,这些雪片都是万年玄冰所化,顿时使得那冰球越来越厚,似乎有了无穷无尽的态势,飞快地弥补着五行兵刃削去的损失。
韩湘子察觉到了云翔的异动,也是暗暗心急,他此时已然将仙音诀催动到了极致,但五行兵刃的数量终究有限,根本无法支撑起这样的消耗,只能眼睁睁看着冰球越来越厚实,早晚会将自己的功力消耗一空。
眼看自己就要被一个曾经当过坐骑的妖孽生擒,他的心中也是充满了不甘,顿时心一横,便抽空从怀中取出了一瓶丹药,倒出两粒便送入了口中。
云翔眼见这韩湘子吞下了丹药,心中原本也并未在意,毕竟,作为八卦道人的弟子,关键之时服下丹药来恢复功力,也属寻常之事。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随着这丹药下肚,那韩湘子的气势却是瞬间提升了十倍,五行兵刃的数量也增加了十倍,居然开始慢慢超过了冰雪凝结的速度。
原来,韩湘子此时吞服下的丹药唤做聚阳丹,并非是寻常回气之用,而是上洞八仙中的铁拐李亲手炼制,短时间内可以将使用者的功力大幅度提升。
当然,这种类似兴奋剂一般的丹药,后遗症自然是难免的,不论是否能够脱困,韩湘子接下来就会面临散功之苦,需请八卦道人亲自出手调养些时日方能恢复,若非到了最后关头,他实在是不愿服用此丹。
云翔此时也渐渐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只是如今这情势下,他却也是无法阻止,却也只能勉力与对方着拼消耗。
第二十一节 险胜
随着冰球无法再挤入分毫,韩湘子的萧声再变,已然换做了一首节奏更快的乐曲,正是上古曲谱《广陵散》。
这首《广陵散》,其实也正是他能以仙音诀所催动的最强一首曲目,其实他也并未完全修炼成功,若是在平时的状态下,只怕吹奏起来还会有些生涩,只是此时在聚阳丹的催动之下,他已是完全能够驾驭了。
随着这曲声响起,五行兵刃也变得更加凌厉了起来,云翔便是全力催动雪片来补充,却也完全跟不上这样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冰球变得越来越薄,只怕对方脱困而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正当此时,忽然听得天地间传来一声巨响,空间也随之震颤了一下,云翔顿时心中一惊,连忙传音问夸毒道:“夸毒,出什么事了?”对于外界的掌控,他却是无能为力,也只有与空间完全融为一体的夸毒能够做到。
半晌,只听夸毒回道:“父亲莫要担心,那何仙姑用乾坤袋做兵刃,想要以袋中的空间来冲击这梦境空间,她又哪里会知道,咱们这梦境空间比起区区乾坤袋稳固了千倍万倍,实在是以卵击石,空间壁障相撞,也只不过引来一些小小的异响而已。”
云翔听得这话,方才放下了心来,而当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冰球之中的时候,却是瞬间发现了异常。
原来,随着刚才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韩湘子的萧声居然也被打乱了少许,出现了片刻的迟滞,而随着这节奏的稍许错乱,五行兵刃居然也有部分出现了散乱,自行溃散开来,一时间,居然使得冰球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然而,韩湘子不愧是音律大家,片刻间便已恢复了过来,所以那喘息之机? 当真也就只是一瞬间而已。
云翔心中一动? 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尚不及细想,天地间再次传来一声巨响,而这一次,不但声音更大了许多,空间震颤也更为明显。
他忙又问道:“这一次又是怎么了?”
片刻后? 夸毒答道:“这些道家弟子? 当真是好生浪费? 居然一次扔了好几十枚乾坤袋过来,不过全都被梦境空间碾成了碎片。父亲尽管放心,以乾坤袋的空间稳固强度? 便是他们舍得用一千枚,一万枚丢过来,也不过是白费力气。除非他们能找到真正上等的空间法宝,否则的话? 定然无法撼动咱们这梦境空间分毫。”
云翔点了点头? 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忙问道:“等等,你是说,以上等空间法宝来撞,便有可能将咱们这梦境空间撞破?”
夸毒道:“这是自然,空间壁障本就互相排斥,若是真正厉害的法宝,只怕会撞出个缺口,咱们可就需要重新修复了。不过,他们连那么多乾坤袋都丢了,想必也没什么上等空间法宝了吧?”
“糟糕!”云翔惊呼一声,心中立时便已想起,这上洞八仙虽然未必带了什么空间法宝,但当年自己丢失的后天人种袋却极有可能在黄眉菩萨的手中,万一使将出来,只怕梦境空间便有危险了。
和佛门打过的交道已然不少了,他当然不可能将命运寄托在那黄眉菩萨的人品之上,看来,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拿下这韩湘子,将梦境空间收回才是当务之急。
想及此处,他再去看那冰球中,却见韩湘子的萧声果然又被巨响打断了片刻,使得冰球瞬间又厚实了不少。
看来,韩湘子这以声音攻敌的法术,果然有一个巨大的破绽啊,他这五行兵刃应该是根据乐曲专程编排的,所以自有其节奏,如果节奏被打乱的话,便极有可能会对法术产生影响。
既然发现了破绽,当然不可能不加以利用,云翔心念一动,天空中便有一块巨石落下,只听轰隆一声,大地都震颤了起来,果然,韩湘子的曲调刚刚平复下来,就已再次被打乱,云翔借机催动冰球,便又朝着里面挤进去了半尺。
轰隆,轰隆,巨石接连不断地落下,萧声所受到的干扰却是越来越小。
他毕竟是当世音律大家,之前事出突然,所以让他吹奏的心境几次受到了干扰,可云翔若想以此作为致胜的武器,却未免太过小看他了。几次之后,他的心境已是古井不波,听而不闻,只是专心吹奏着曲谱,曲调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云翔略一沉吟,便又有了主意,事实证明,既然对方的乐曲可以被干扰到,那么干扰的办法可就太多了,自己是在没必要拘泥于这最简单粗暴的一众。
想及此处,他心念再转,手中便已出现了一只大喇叭,样式颇为精致,正是上一世农村广播常用的那种电子喇叭。耳旁传来夸毒的惊呼道:“父亲,这不是您之前送给我的宝贝传音筒吗?怎的这个时候取出来了?”
云翔此时已顾不得答话,暗中运功催动之下,那喇叭上便已闪过了一丝红光,接着送到了口边,随口道:“喂,喂,试音,试音。”
一时间,四周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大喇叭发出的声音响彻天地。这东西是云翔重造梦境空间之时,根据自己的记忆随手造的一件小玩物,送给了夸毒当做礼物,眼下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韩湘子微微一皱眉,猜不透云翔又在打什么主意,便只是自顾自地吹奏着玉箫。
云翔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长吸一口气,拿出了上一世刚入伍之时连队拉歌的气势,扯着破锣嗓子便开始高喊道:“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这首歌,正是他上一世最喜欢的一首歌曲,此时在大喇叭的协助下,粗犷的歌声瞬间便激荡在一千五百年前的天地之间。
众所周知,部队中的军歌,向来以曲调高昂、节奏明快、朗朗上口著称,在这个年代,足以称得上是跨时代了。
而这曲子落在韩湘子这等音律大家耳中,使得他顿时一呆,以当今的音律之道略一分析,竟然觉得玄妙无比,一时间却已是再次分了心。反倒是云翔有时唱跑了调,他的脸上却会露出些惋惜之色。
当然,跟重要的是,这曲子的节奏却比《广陵散》还要快,音域还要广,两相比较之下,已是将那广陵散的曲调慢慢带偏了。毕竟,乐曲一道,向来是最需要凝神专注的,便是以他之能,却也终究不可能分心二用。
广陵散已不成调,五行兵刃也是寥寥无几,冰球终于压缩到了极限,萧声戛然而止,韩湘子彻底被封在了这万年玄冰之中,满眼尽是愕然之色。
而此时云翔却仍是陶醉地高歌着:“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足迹留给,山高水长。”隐约间,梦境空间中的天地都为这一曲军歌改变了颜色。
第二十二节 嘲讽
梦境空间外,此时更是乱做了一团。
曹国舅玉板翻飞,已是与西天的几位大菩萨战作了一团,有伤在身的金刚不坏佛,则是敌住了灵吉菩萨和同样有伤在身的何仙姑,智慧胜佛独斗伤势不轻的汉钟离,而黄眉菩萨则是飞快地朝着大屋的方向飞掠而去。
无支祁本要追那黄眉菩萨,却被老对手国师王菩萨死死缠住,顿时气得他怒吼连连,棍法也是凶狠异常。不过,那国师王菩萨似乎是心中有愧,只是一味防守,根本不去进攻,如此一来,却是短时间内难以分出个输赢了。
眼见黄眉菩萨距离大屋已是越来越近,智慧胜佛也忍不住急声道:“钟离上仙,我一直好意想让,你道门可是真要与我西天为敌?”
汉钟离叹道:“事到如今,我也是身不由己,只望你等莫怪了。”
“哼!”智慧胜佛怒喝一声,终于不再留手,连捏一十八道法印,接连不断地击了过去。
汉钟离之前被流光佛焰所伤,法力不及平日三成,只是堪堪挡下了十五道法印,便已后力不济,被剩下的三道法印击得口吐鲜血,倒飞而出,却是伤上加伤。而智慧胜佛则是身形一闪,便朝着黄眉菩萨追了过去,他心里清楚,若是金蝉子落到了东天手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黄眉菩萨眼见他追了过来,劈手便将不破金铙飞掷而出,挡在了智慧胜佛面前。智慧胜佛无奈,只得再次使出了菩提舍利,以流光佛焰挡住了那金铙,可是如此一来,他终究还是慢了半步,眼睁睁看着黄眉菩萨掠进了大屋之中。
他心中一凉,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大屋,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料,半晌之后,只听一声怒喝从大屋中传了出来,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整个房屋便已崩散成了一片废墟。
难道说,屋中还藏有其他高手?事情还有什么转机?
他慌忙定睛看去? 却见废墟之中,只有一人傲然而立? 正是那黄眉菩萨? 而他此时已是再次怒喝道:“人呢?人在哪里?”
激战中的诸人听得这声音,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转头看去,却见黄眉菩萨已是飞射而回,怒指无支祁道:“妖孽? 你们将金蝉子藏在了何处?”
无支祁此时方才重重吐了一口吐沫? 仰天大笑道:“有趣,真是有趣? 一群蠢道士,还有一群傻秃驴,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众人听得这话? 都是脸色一沉? 纷纷围上前去? 智慧胜佛也忍不住皱眉问道:“无施主,如今金蝉子到底在何处?还望不吝相告。”
无支祁此时已是笑得前仰后合,先是指着汉钟离道:“蠢道士? 你们以为,云翔为何会花尽了心思,专程派人去引你们来此?”
汉钟离此时受伤颇重,被曹国舅与何仙姑左右扶住,听得这话,忍不住面露错愕之色,却是说不出话来。
无支祁又指着黄眉菩萨与智慧胜佛道:“你们以为,我与云翔又为什么会主动出来,趟你们这滩浑水,还要表演猴戏给你们看?刚才你们只顾着看戏的时候,人早就被送出去了。”
“什么?”众神佛齐齐惊呼一声,不约而同地朝着北方看去。
这河西村西面是山岭峭壁,东面是渭河,只有南北两条出路,他们所在的正是村子南边,若是金蝉子从别处逃走,难免要施展飞行法术方能带走,自然逃不过这许多双眼睛,所以,若是逃走,怕是只有往北而去了。
“追!”两边同时一声令下,便要朝北边追去,无支祁却摆了摆手,以那快要笑断了气的声音道:“别追了,别追了,不在那边,人早就走远了。”
众人不禁停下了身形,黄眉菩萨忙问道:“不在北边,会在哪里?”
无支祁指了指东边,道:“你们莫非忘记了?我是水猿大圣,手下的兄弟也都是水妖出身,以水遁术的速度,只怕眼下早已在百里之外的哪个地方上岸了。”
黄眉菩萨皱眉道:“即便是你手下的那些妖族会水遁法术,金蝉子却不过是个**凡胎,却又如何能承受水中这样的速度?”
无支祁道:“这就要问云翔了,他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丹药,便是凡人吃了,也能在水中自由行动上几个时辰。有这丹药在,我那些兄弟带金蝉子远遁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众神佛顿时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不善的神色,看来,要想找到金蝉子,也只能先将这妖怪擒住再说了。只是东天、西天毕竟分属不同阵营,面对这难缠的妖怪,却是谁也不愿先出手。
这时,一旁的何仙姑已是忍不住喝道:“黄眉菩萨,你要我们做的,我们已经做到了,还不快快将法宝献上?”
黄眉菩萨听了这话,顿时眉毛一挑,点头道:“好,贫僧言而有信,法宝借你便是。”说着,便将后天人种袋取了出来,便要递上前去。如今这形势,先由道门之人解决了云翔这个祸患,他们再向无支祁出手,无疑是个最好的选择。
正当此时,却听得虚空中传来一个悠闲的声音道:“什么法宝要借出去啊?可否借给云某用用?”话音未落,只见七彩光华一闪而过,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空中,正是云翔无疑,而他的旁边,却是个一人多高的冰块,冰中隐约有人影浮动。
黄眉菩萨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便将后天人种袋又收了回去,口中道:“阿弥陀佛,贫僧不过是与道门弟子开个玩笑罢了,云施主,久违了。”
何仙姑眼尖,一眼便看出那冰块中封着的正是韩湘子,身形一闪便要扑上前去,口中喝道:“妖孽,还不快快将人放了?”
她身形快如闪电,手中青荷也是寒光闪闪,云翔看在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的焦急之色,只是淡淡一笑道:“仙姑若是想要,送你便是了。”说着,他用力一推,那封着韩湘子的冰块也激射而出,迎着何仙姑便猛撞了过去。
第二十三节 情义
何仙姑没想到这云翔居然如此好说话,三言两语便将韩湘子送了过来,顿时大喜过望。
她怕青荷伤到冰中的韩湘子,连忙收了法宝,便用手去接,然而,手指刚一碰触到那寒冰之上,便觉得指尖上一股刺骨的寒意涌了过来,让她浑身就是一僵。无奈之下,她只得奋力一推,将那冰块又推了回去,才免于被其迎面撞个结实。
这万年玄冰的滋味,云翔可是整整享受了四十多年,当然早已猜到了何仙姑的反应,见那冰块又倒飞而回,便随手将其接下,笑道:“既然仙姑不肯要,那云某便先帮你收着了。咱们也不必推来推去,免得伤到了里面的韩上仙,对吧?”
曹国舅惊道:“何师姐,这是何意?”
何仙姑半天才调匀了呼吸,面色阴晴不定,答道:“这冰有些不简单,仓促间我也无法接下。”一时间,她却也不知是否该冲上去继续抢夺了。
汉钟离此时开口道:“这冰能够封住韩师弟,恐怕乃是北荒之地的万年玄冰,何师妹,你且先回来说话,莫要伤到了里面的韩师弟。”说完,他转而对云翔道:“云翔,今日我们师兄弟认栽了,你要怎样才肯放人?”
云翔随手拍了拍冰块,叹道:“韩上仙不小心坠入冰中,云某也是一片好心,这才将他送了出来。只是外面这情况如此混乱,云某却也不便出手施救,这样吧,不如各位上仙先替云某请这西天、东天的各位神佛离开,到时云某自会全力出手救出韩上仙,如何?”
这话一出,周围众人顿时齐齐皱起了眉头,云翔的意思现在很明显了,其实就是以韩湘子为人质,逼迫道门之人出手,替他对付佛门之人。毕竟,如今村中大屋已经被黄眉菩萨轰成了废墟,说明金蝉子的逃离已然被发现,他当然不希望独自面对两方的怒火。
汉钟离此时只觉得口中发苦,此次他们上洞八仙中四人来此,原本是信心满满,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擒了云翔回去,可谁知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却是处处受胁迫? 人人把他们当枪使? 实在是让人恼怒异常。
只可惜,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时韩湘子在对方手中? 他有火也发不出来? 只得转而朝着黄眉菩萨与智慧胜佛看去,眼中尽是无奈之色。
眼下这情况,汉钟离、何仙姑有伤在身,曹国舅一人修为有限,道门弟子可以说毫无威慑力? 黄眉菩萨与智慧胜佛当然不肯就此离去。只听智慧胜佛道:“云施主只需交出金蝉子? 贫僧自会带人离开。若是不然,贫僧实在无法向我佛交代,却也只能得罪了。”
一旁的黄眉菩萨听得这话? 也是宣了声佛号,显然,这一点上? 东天与西天又站在了同一立场之上。
云翔略一沉吟,叹道:“实不相瞒,那金蝉子多年不曾离开河西村半步,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便苦苦哀求于我,我心中不忍,便让人将他送了出去,实在无心为难各位神佛。至于他现在所处之地嘛......”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口,手指前方,笑道:“这个答案我也很好奇,这不,我派去的人回来了。”
众人连忙回头看去,却见远处黑云滚滚而来,不多时,便有数百道人影落下了云头,当先的正是无支祁下属的四大魔将和一众水妖,后面却还多出了数百人,居然是吕方带着寅将军等人前来援救了。
吕方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云翔,顿时激动地道:“云翔,你果然回来了。我就知道,以你的手段,区区北荒之地又怎能困得住你,早晚定会让你逃回来的。”
话刚说完,却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汉钟离几人,顿时脸色一变,惊道:“几位大仙,怎的你们也在此地?云翔,你赶快离开,这些道门弟子正是来抓你的。”
何仙姑闻言,顿时冷哼一声,道:“吕方,你可是要作死么?”
吕方听得这话,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惊慌之色,却终究还是一咬牙,带领众妖将云翔护在了其中,道:“各位大仙,云翔与我情同兄弟,弟子实在无法眼看着你们为难于他,可否赏弟子一个面子?”
何仙姑冷笑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孽畜,待得回到天庭,我定要......”
“你要怎样?”云翔冷喝一声,开口打断道:“何上仙若是敢为难云某的兄弟,云某敢跟你保证,你的下场定然会凄惨百倍,便是三清圣人也护不住你,你信或不信?”
何仙姑大怒,张口正要反驳,一旁的汉钟离却已连忙阻止道:“何师妹,住口,不可再多言,先解决眼前之事再说。”
这话一出,何仙姑也只得闷哼一声,乖乖闭了口。
这时,黄眉菩萨却已忍不住开口问道:“云翔,到底金蝉子现在何处?”
云翔略一沉吟,看向了四魔将,微微一点头,一个魔将便已开口道:“启禀大寨主,我们奉命沿河而下,将金蝉子送去了咸阳渡,他已经自行离去了。”
“咸阳渡!”众神佛齐齐惊呼一声,道:“可是真的?”
那魔将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大寨主亲口吩咐了要放他自由,我们又哪敢违逆?”
话音刚落,众神佛便已纷纷飞身而起,朝着咸阳城的方向飞射而去,生怕对方抢得了先机。不过,片刻之后,却又有望海菩萨与灵吉菩萨返身而回,仍是守在了一旁,显然,他们并没有完全信过云翔的话,仍是派了人来盯着他们。
仅仅是两位菩萨,自然就没有了之前的威慑力,让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汉钟离也忙道:“云翔,现在你可以放人了吧?”
云翔微微一笑,回头看向了一旁的吕方,却听得吕方也劝道:“云翔,韩大仙当年对我多有照顾,不如你还是先放过他吧?”
云翔点了点头,随手一丢,那冰块便缓缓飞出,朝着汉钟离几人落去。
一旁的曹国舅赶忙上前一步,掷出了玉板,轻轻接住冰块。汉钟离上前打量了半天,皱眉问道:“奇怪,韩师弟的气息怎的如此微弱?可是受了重伤?”
云翔解释道:“伤倒是没受多少,不过,之前他服用了一种丹药,使得修为瞬间提高了十倍,只怕是有了什么反噬。”
“聚阳丹!”三位上仙齐齐惊呼一声,何仙姑忙道:“赶紧带回去请道尊出手相救。”
曹国舅应了声是,连忙以玉板托着冰块飞身而起,朝着天际飞射而去。
第二十四节 自由
待得曹国舅离去,汉钟离瞪着云翔看了半晌,手中的蒲扇紧了紧,终究没有把握将其擒住,只得道:“云翔,今日之事,我道门弟子不会就这么算了。”
云翔笑道:“不用钟离上仙提醒,多年被困之仇,云某也不会忘记。”
汉钟离冷哼一声,带着何仙姑与一众道士也飞身而起,返回天庭而去。
云翔看着众人消失在天际,叹了口气,道:“吕兄,这天庭,恐怕你是回不去了。”
吕方也无奈摇了摇头,道:“无妨,自从当年你离开天庭,那里待着早就没什么味道了,以后我便安心留在寨子里当个妖怪也就是了,只是怕那些道门弟子不肯罢休。”
云翔道:“无妨,今日之后,三界皆知我云翔还活着,只要我不死,就没人会对双叉寨公然下手,你只管回寨中待着就是了。”
吕方忙问道:“那你呢?难道不准备回来?”
云翔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不便久留,寨中之事,也只能由吕兄代为操持了。”
吕方惊道:“莫非你真的要与道尊为敌?”
云翔道:“不是我与道尊为敌,而是道尊已然向我出手了,我云翔又岂是那息事宁人的性格?不论道尊、佛祖、还是玉帝,总需要想办法处理妥当,方为安心。”
吕方还想再劝,却见云翔态度果决,便也只得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这时,一旁的寅将军等人也瞅准了机会,上前便跪倒在地,向着云翔连叩了几个响头,道:“大寨主,属下有罪,还请寨主责罚。”
云翔脸色一寒,冷笑道:“我不过离开了区区几十年,你们便将偌大的寨子闹得乌烟瘴气,四分五裂,当真是好手段啊。”
众人听得云翔语气中多有责怪之意,更是心惊,连忙继续磕头不已,只求他原谅? 便是吕方也忍不住开口求情。
云翔其实也知道事情不能完全责怪他们,此时便就坡下驴? 点头道:“也罢? 既然知错,我也懒得多与你们计较,回头你替我给其他人传个话? 告诉他们不可错上加错? 需以妖族大局为重? 日后有暇,我自会与他们见面。”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连称日后定会痛改前非,一力守护好双叉寨,等待云翔回归? 云云。
云翔随口应付了几句? 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望海、灵吉两位菩萨? 心念一转? 冲着他们露齿一笑,便又问四魔将道:“对了? 金蝉子情况如何了?”
两位菩萨连忙打起了精神,凝神倾听? 只听那四魔将回道:“启禀大寨主? 那金蝉子虽然被我们放走,身子却实在是虚弱,只怕已是命不久矣。”
云翔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他曾告诉我,即便是只有片刻的自由,他也甘愿以性命换取,如今虽然离死不远,但他终究还是得了自由,想来也是甘之若饴吧。”说着,他又转向二位菩萨道:“两位菩萨,其实你们也知道,不管金蝉子去了哪里,早已是注定一死,与其浪费时间跟着我,倒不如去那个他注定会去的地方等着呢。”
望海菩萨悚然一惊道:“金蝉子注定会去的地方?你是说......地府?”
云翔笑道:“菩萨果然精明。”
望海菩萨与灵吉菩萨对视了一眼,便纷纷飞身而起,朝着咸阳渡的方向报信而去。吕方见危局已解,又劝云翔同回寨中,见云翔始终不肯,方才就此作别,带着寅将军等人怏怏而回。
无支祁见众人尽数散去,只剩了云翔和他们水寨中兄弟,方才问道:“云翔,你刚才为何要将地府之事透漏给他们?你不是说仍要将金蝉子掌握在手中吗?那咱们现在可要去地府中候着?”
云翔摇头道:“不必了,东天与西天都会派人去地府,咱们也无需去凑那个热闹了,更何况,要找金蝉子,却也未必只有守住地府一条路。”
无支祁奇道:“不去地府,又能去哪里?你不是说,金蝉子已是难逃一死了吗?”
云翔神秘一笑,道:“不错,地府他自然会去,却也一定会离开,咱们现在要去的,便是他从地府离开后会去的地方。”
无支祁惊道:“离开地府?那他会去哪里?”
云翔道:“现在我只有七分把握,却也不便与你细说,反正你随我走便是了。这些年来,兄弟们生活于陆地之上,想来也不会快活,不过我保证,这次的地方,大家肯定会喜欢得紧。”
说完,他一纵身,便带头朝着东南方飞去,无支祁见他故弄玄虚,虽然心中不满,却也只得带领众水妖跟在了身后。
渭水从河西村向东蜿蜒而下,东边六十里,便是咸阳渡,而咸阳渡的旁边,有一座城池,正是千古名城咸阳。
眼下距先秦已过了八百年,咸阳早已不再是昔日的都城,不过,这里仍旧是一座人口超过了三十万的大城,距离长安也不足百里,算是京畿道上最繁华的一座城池了。
此时的咸阳城中,忽然涌进了上百个慈眉善目的僧人,走街串巷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不过,要想在如此一座大城中寻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他们将茶馆、酒楼、客栈几乎全都找了个遍,却仍是一无所获,神色中也渐渐浮现出了一丝焦急。
望海、灵吉二位菩萨匆匆赶来,将地府之事报予了两边的主事之人,两边各自商议了一番,便仍是派这两位菩萨守住了地府,而大部分人马仍是在咸阳城中搜寻。
毕竟,地府是十殿阎罗的地盘,对他们并非是最好的选择,他们的目的,当然是希望能够将人活着送回灵山城或者东来岛。
而就在此同时,他们却并未注意到,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老乞丐,正戴着个破毡帽,拎着一根竹竿,手捧一只破碗,奄奄一息地靠在街市的旁边。
如今战乱未止,城中这样的乞丐原本是最多的,只是这个乞丐却有些不同,他虽然看上去落魄异常,脸上却满是兴奋之色,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虽然他知道自己已是大限将至,但能够亲眼看到外面的人是如何生活,却还是让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毫无疑问,这人正是金蝉子无疑,一众神佛怎么也不会想到,云翔送给金蝉子的这屈指可数的自由时间里,竟会让他扮做了个又脏又破的乞丐。
直至黄昏渐渐降临,老乞丐猛然咳嗽了两声,看着街上渐渐稀少的行人,轻叹道:“自由,真好啊!不能自由地活着,却能自由地死去,也算是难得了!”
说着,他猛然咳出了一大口鲜血,蜷着腿靠在了旁边一处残破的墙壁之上,缓缓闭上了双眼,渐渐没了声息。
第二十五节 等待
当一众神佛发现金蝉子的尸体之时,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他们也不禁有些懊悔,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便认为得到了自由的金蝉子会流连于这花花世界中的繁华之地,自始至终,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坐在烂泥堆里打滚的老乞丐。
不过,既然人已经死了,他们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前往地府,争夺金蝉子的神魂,尽量想方设法让他投胎到自己的地盘去。
想及此处,智慧胜佛与黄眉菩萨便你追我赶地前往地府而去,不过,地府自有其秩序,他们也不敢带太多人硬闯,所以便将其余人尽数遣回去了。
刚到泰山脚下,他们便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望海菩萨与灵吉菩萨,一问之下方才得知,他们也一早便发现了金蝉子的神魂,只是此地有泰山奶奶碧霞元君镇守,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出手抢人,只得匆匆返回报信。
于是,这一佛三菩萨便进入了地府,来到了阎罗殿之中,想要安排金蝉子投胎之事。
可如此一来,事情却反倒有些麻烦了。
无论是东天还是西天,十殿阎君当然都不想轻易得罪,若是任何一方单独找上门去,安排这点小事当然都是轻而易举,可此时却是两方齐齐找上了门,实在让人两头为难。
最终,为了两边不得罪,阎罗殿也只得摆出了生死簿,来个公事公办,按规矩给金蝉子安排了户上好人家投胎。毕竟,这一世的金蝉子,在生死簿上可是记录得清清楚楚,不像上次一样,纯粹是一笔糊涂账。
无奈之下,两方神佛也只得留下来打探金蝉子的投胎之处,借以抢得先机。
按照地府规矩,这需得他的魂魄经过了地府的重重审判,再按顺序投入轮回谱中之后,生死簿方才能够查询,以地府的工作效率,一般是两个月打底? 上不封顶。
不过还好,阎罗殿生怕这几位神佛长期逗留地府,惹来些无谓的祸端? 便干脆来了个特事特办? 一切从简,五天内便走完了全部程序? 安排金蝉子投胎了事。
当那被推出来顶缸的判官哆哆嗦嗦地取出了生死簿,在四位神佛面前当众打开? 四人连忙凑过去观瞧? 只见那上面正清清楚楚地显现出一行字迹:
姓名:陈祎? 生父:江州知府陈光蕊? 生母:郧国公之女殷娇,生地:江州知府府邸。
江州知府?四人看到这里? 齐齐惊咦一声? 皱起了眉头来。
江州乃是中土的心腹之地,既不是西天的势力范围,也并非东天的地盘,而更麻烦的是,这次金蝉子的家世居然如此显赫? 他们也不便公然掳人,看来,要想夺得金蝉子,只怕还需要费些手脚了。
心中各自打着算盘,四人离开了地府,一路往江州赶去。
江州,自古自来便是鱼米之乡,人杰地灵。江州城外,长江滚滚东去,见证着无数朝代的兴衰,更是历代文人骚客的最爱。
作为中土第一大江河,长江之中自然也有水府龙王,却也不是外人,正是长安泾河龙王的第三子,江渎龙王敖青。
按理说来,占据着如此富庶的一片水系,敖青可谓是大权在握,生活本当无忧无虑才对。
可是,此时的敖青却明显乐不起来了,就在近几日,他的江渎龙宫中来了一群恶客,不但将他的宫殿占了去,还对他颐指气使,当真是欺人太甚。而更气人的是,他明明身为地主,却偏偏得罪不起来人,既不敢奋起反抗,也不敢四处告状,还只得笑脸相迎,更是让他郁闷无比。
究其原因,还是这些恶客的头领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不但本身就是龙族,而且还深得四海龙宫的器重,就算官司打到老爹那里,吃亏的也只能是他自己,所以也只能扳着手指默默忍耐了。
不错,这江渎龙宫中的一群恶客不是别人,正是云翔与无支祁一行。
自从离开河西村之后,云翔一行便来到了这江渎龙宫之中,一众水妖如鱼得水,当真是好不痛快,将江州城外这一片偌大的水域搅得鱼虾不宁,连城里的渔夫都知道,龙王爷最近心情不好,如无必要,还是少出船为妙。
这一天,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云翔与无支祁端坐于江岸之上,一面就着属下献来的刀鱼、鲥鱼下酒,一面先聊着。
无支祁一口吞掉了一条足有三斤重的鲥鱼,道:“云翔,你说,咱们在这里干等着,真的就能等到金蝉子?”
云翔淡淡一笑,摇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有七成把握,如果等不到他,就说明历史已经完全改变,咱们行事也就少了许多顾忌。如果等到了的话,就说明一切还在原本的轨道之上,那么,三界中只怕还要发生一件大事啊。”
无支祁顿时目瞪口呆,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云翔无奈摊了摊手道:“不告诉你,你偏偏要问,告诉你了,你又听不懂,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无支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气恼地道:“算了,不懂便不懂吧,反正我听你的便是了,喝酒,喝酒。”
二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云翔道:“对了,这些年来,到底共工前辈那边进展如何了?”
无支祁叹道:“这些年来,主上已经将他身上那些晦气炼化了大半,原本也足以苏醒了,只可惜,如今那江棘的肉身实在太弱,根本无法长时间承受住他的意识,所以,一年里也只敢出来一两次,大多数时间还是那般浑浑噩噩的。”
云翔皱眉道:“当年那乌九也是上古金乌之身,便借着投胎得了肉身,不如咱们安排一番,让共工前辈也投上一个好胎,如何?”
无支祁摇头道:“区区乌九,又怎能与主上相比?江棘的肉身好赖容纳了主上多年,尚能支撑主上每年出来一两次,可若是换个肉身,只怕连一时三刻都无法支撑住啊。”
云翔道:“那唯一的办法就是......”
无支祁点头道:“不错,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主上的肉身,即便是只有一件两件,情况也会强上许多。”
云翔点了点头,却是暗叹一声,当年他便知道,共工肉身化成的三件法宝,正是东海、西海、南海的定海之宝,定海珠、定海神针、定海瓶。
其中的定海珠本已有机会到手,如今却不知下落,定海瓶更是听也不曾听过,看来,待得这边的事办完之后,也只能去找找孙悟空,看看能不能在定海神针上下点工夫了。当然,要想从猴哥手中讨得定海神针,恐怕也绝非易事啊。
第二十六节 毒妇
二人正在江畔喝酒闲聊着,忽然,只听得远远传来了些声响,似乎是婴儿的啼哭之声,云翔心中一动,忙道:“来人了,赶紧下水躲起来。”说话间,只见他长袖一挥,眼前的酒菜都已消失不见,二人身形一闪,便已进入了江水之中,甚至没有传出半点水声。
不多时,只听得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然有人来到了江水之畔,而婴孩的啼哭之声却似乎小了许多,看来是被来人安抚住了。
无支祁连忙传音道:“云翔,这就是金蝉子吗?”
云翔摇头道:“现在还说不准,且先听听动静再说。”
二人凝神倾听,只听得来人在江边呆立了许久,方才听得一个女声悠悠地道:“儿啊,是为娘对不住你,今日只能将你投入江中了,要怪,你就怪为娘一时糊涂,将你带来了这世间,若有来世,只望你投生于个普通人家,安安稳稳过上一生吧。”
咦?不对!
云翔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听着这话,这女人居然是想用江水溺死这婴孩一般?
上一世读过的西游记里,关于唐玄奘的身世,云翔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似乎和眼前这情况有些不符啊。
如果他没有记错,唐僧的父亲叫做陈光蕊,是一位新科状元,被当朝一位殷姓大官看重,将自己的女儿殷小姐许配给了他,可谓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双喜临门。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新婚后不久,那陈光蕊被任命为江州知府,带领怀孕的妻子前往江州上任,结果被两个水贼所杀,其中一个唤做刘洪的水贼,便霸占了殷小姐,顶替了陈光蕊当上了江州知府。
后来,唐玄奘出生,殷小姐怕他被水贼刘洪所害? 为了保他性命,将他放在了木板上投进了江中,顺流而下,后来被金山寺的一个叫做法明的和尚所救? 出家当了和尚,所以还有个俗名叫做江流儿。
再后来,唐玄奘长大成人? 面见了唐王李世民,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唐王便派遣大军杀了刘洪? 救出了殷小姐。只是那殷小姐从贼多年? 自认名节有亏? 后来悬梁自尽了。
云翔也正是因为一早得知了这个故事,所以在放走了金蝉子之后? 便带了无支祁守在了江州城外的江水之中? 只等那殷小姐前来送上唐玄奘。
因为,按照书中的记载? 殷小姐为了避开刘洪的耳目,将出生不满一天的唐玄奘投入了江水之中? 按理说来? 这么短的时间里? 无论是东天还是西天? 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找人。
这件事情,其实他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在他的干涉之下,历史是否还会按照原本的发展,其实也不好说。不过,就像他与无支祁说过的话一般,如果历史已经完全改变,即便失去了金蝉子其实也无大碍,事实上,他内心也更加希望,唐玄奘不会出现。
他们在江边足足等了六七天,算算时候也差不多了,方才等来了这个抱着婴孩的女人,可谁知道,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打算救人的,居然是想杀人,言语中也并无悲伤之意,难道说,这是等错了人,眼前之人并非唐僧母子?
他心中正自猜疑,便偷偷从水中探出了脑袋观瞧,只见那岸上的婴孩似乎也听懂了母亲的话,开始哇哇大哭起来。那女子呆立了半晌,似乎终究还是保留了些母性,便敞开了衣襟给婴孩喂奶,婴孩这才又安静了下来。
那女子一边喂奶,一边再次开口道:“儿啊,吃吧,多吃些,到了黄泉路上,也能做个饱死鬼,只望也能对为娘少些怨恨吧。”
说着,她低头看了看儿子,便又接着自言自语道:“你说你这孩子,也偏偏太不会生了,居然与陈光蕊那死鬼生得一般无二,为娘便是想骗洪哥是他所生,他也定然不会相信,只怕还会责怪为娘不守妇道,倒不如你就此死去,一了百了啊。”
陈光蕊?洪哥?不对啊,眼前这还真是唐玄奘母子,可是,为什么实际情况与他知道的如此不符?
云翔心中更是好奇,便仔细打量着那女子,见她似乎是站的有些累了,便找了块大石坐下,望着那滚滚江水道:“唉,当年我与洪哥初次相见,便已私定终生,心中早已是非他不嫁,只可惜,他家中贫穷,又不曾读书,父亲嫌贫爱富,不肯将我许配给他,偏偏要我嫁给你的父亲陈光蕊。可在我的心里,你父亲除了读过几本破书,又哪里能比得上洪哥万一。
后来,我将此事告诉了洪哥,洪哥便守在了江口,将陈光蕊杀了,冒了他的名来这江州当上了知府。原本以为日后便能与洪哥长相厮守了,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一不小心怀了你这孽种,若是留下你,洪哥又如何肯与我安心度日?
说起来,也当真是造化弄人,我认识你父亲之前,便早已与洪哥有了夫妻之实,本想能怀上身子之后找父亲逼婚,却始终不曾成功。仅有那新婚之夜,我心中悲苦,喝了两杯水酒,一不小心与你父亲有了一夕之欢,却怀上了你,冤孽,当真是冤孽啊。
孩儿,若是你到了地府,见到了你那死鬼爹爹,且记着帮为娘带上一句话,他原本就是新科状元,也有大好前途,如今死于非命,千万不要责怪我与洪哥,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答应了与我的婚事,却也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
云翔听到这里,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真实的情况居然如此狗血。殷小姐一早便私通了水贼刘洪,害死了陈光蕊,又怕唐玄奘的存在影响到夫妻感情,所以不惜掷江杀婴。
其实,当年看西游记时,他对此也曾生出过一丝疑惑,只是当做了小说家随意所写,因此不曾细想罢了。
按照书里所说,假设这位大家小姐胆子太小,不敢反抗,也不敢逃生的话,其实是有两种选择的。
要么,就是将唐僧放在江中木板,然后自行投江自尽,算是保全了名节;要么,就是将唐僧留在身边,忍辱负重,将他养大,倒也不失为人母本性。
可是,她偏偏选择了第三种,将唐僧投江,然后回去跟刘洪过日子,还偏偏是安安稳稳地过了十几年,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蹊跷,让人实在无法揣度这位大小姐的真实想法。
不过,如今看来,这一切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释,自始至终,这个女人和水贼都是一伙的。
好歹毒的女人!好倒霉的陈光蕊!好可怜的唐玄奘!
也难怪后来唐僧在唐王面前平反昭雪,救出了这女人,她却反倒自杀了,换成是谁,只怕也无颜再面对这个被她痛恨而遗弃的亲生儿子吧。
而随着那殷小姐的自言自语,怀中的唐玄奘似乎吃饱了奶水,已是昏昏睡了过去。
第二十七节 断趾
云翔在一旁暗中听着殷小姐这一番自言自语,都是暗暗心惊,一个女人,居然为了自己的情人,居然杀死了无辜的丈夫,还要害死自己怀胎十月的儿子,这样的女人,简直比起那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毒妇潘金莲还要歹毒百倍。金蝉子这一世投胎,居然一出生便遇到了这样一个母亲,实在是天下第一苦命人啊。
这时,无支祁凑上前来,传音道:“云翔,听了这半天,你听出什么了?这疯婆娘的儿子到底是不是金蝉子啊?”
云翔点头道:“应该没错了,正是金蝉子投胎转世。”
无支祁大喜,笑道:“总算没有白等这些日子,只怕那些臭秃驴做梦也想不到,这金蝉子转了一圈,却又回到了你我的手中。你且稍歇,我这便出手将人抢来就是了,不知可需要杀了这疯婆娘灭口?”
云翔忙道:“不必着急,佛门之人随时可能赶到,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惹来他们的怀疑,这一次,咱们要小心行事,以免再被他们缠上。反正这女人要将孩子丢入水中,到时候咱们将人带走也就是了。”
无支祁点头道:“好,听你的,咱们且安心等着,只是这么小的家伙一旦入水,怕是会呛到,还需要施法将他接住才行。”
云翔心念一转,打量了一下周围,却正好见一块破木板正顺着河流漂下,心中更是有了把握,便指着那木板道:“一会你用法术将这木板引来,接住孩子,尽量做得不露痕迹,免得这女人起疑。”
无支祁看了看那木板,笑道:“倒是来得正好,你且放心便是。”
说话间,只见那殷小姐似乎终于从自言自语中回过了神,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儿,见他已然熟睡,终于站起身来,冷声道:“儿啊,咱们母子情分就到此为止? 一路走好吧。”
说着? 只见她猛力一抛? 便将婴孩抛向了江中。
无支祁早已捏好了法诀在此等候? 见状轻轻一指? 那破木板漂来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不偏不倚地正好接住了婴孩。
岸上的殷小姐见状? 顿时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想不通? 为何会刚好漂来一块木板接住了孩子。眼见那木板在婴孩的撞击之下只是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却始终未曾翻到? 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惊惧之色,瘫坐在地上? 大喊道:“有鬼,有鬼? 陈光蕊,是不是你这死鬼来了,想要保下自己的儿子? 以后找我们报仇?”
江水滔滔东去,任由她如何呼喊? 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殷小姐眼看那孩儿随着木板越漂越远,居然真的要逃脱了,顿时心一横,又爬起身来,喝道:“陈光蕊,你休想称心如意。”说着,她从怀中一掏,居然掏出了一把短匕首,猛力一掷,那匕首便朝着远处木板上的婴儿飞射而去。
这殷小姐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他的父亲殷开山也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将领,自幼跟随父亲东征西讨,居然也练过不少武艺,那飞刀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倒也着实不差。
云翔与无支祁本以为大功告成,却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精通暗器,而且心肠歹毒至此,待得发现那飞刀之时,却已然是有些迟了。
眼见那飞刀距离婴孩的胸口已是不足半尺,他急忙伸指一弹,弹起了一道水浪,正击在那飞刀之上,顿时击得那飞刀失了准头。只是他仓促出手,又怕露了行藏,出手的力道略有欠缺,那飞刀还是落在了婴孩的脚旁,将他的一根小脚趾切了去。
婴孩睡梦中骤然受此剧痛,自然醒了过来,哇哇大哭起来。殷小姐眼见自己失手,也并未怀疑江中有人作梗,却仍是以为陈光蕊的鬼魂作祟,大呼一声,便又抄起了一块巨石,沿着河岸向下游追了过来。
“这女人疯了,赶紧走。”云翔忙道。
无支祁便也不多犹豫,施展开法术便卷着木板往江心而去,直至离岸足有一里了,方才见得那殷小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二人此时方才顾得浮上水面查看了孩子的伤处,忍不住冷汗涔涔,只听无支祁道:“我以前只道人类都是对自己的孩儿关爱有加,远胜咱们这些被毛戴角之辈,今日方知,人类狠毒之处远胜妖族啊。那女人虽然没有半点妖气,我看比那些食人无数的妖怪还要狠毒,连我都远不如她。”
云翔摇了摇头,由衷叹道:“人间之爱恨情仇,有时会让豺狼变作了绵羊,有时却也会让绵羊比豺狼还歹毒,你终究入世不深,又岂能尽知?”
说着,他低头看向了金蝉子那块被切掉的小脚趾,忽然想起,在原本的小说中,唐僧也是被殷小姐咬去了一个脚趾,说是为了以后相认。如今看来,这又是扯淡话,如果仅仅是为了相认,随便在哪留个疤也就是了,又何必留下这等伤害?
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切掉脚趾,任那鲜血横流,在放在木板上抛入长江,不是谋杀又是什么?自始至终,其实书中早已暗示清楚了,殷小姐根本就是要置唐玄奘于死地啊。
看来,历史其实并没有改变多少,只可惜自己一早没有想到此点,才会失了防范。不过,依稀记得,那殷小姐应该还会留下一份说明唐玄奘身份的血书的,不过看她恨之入骨的样子,怕是不可能了,应该多少还是出现了一些偏差吧。
想及此处,他心念一动,便将那小小的脚趾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收好。
无支祁奇道:“云翔,我记得你从来不曾吃人,却捡这脚趾做什么?更何况了,刚出生的娃儿,脚趾上又没有多少肉,又何须如此珍而重之?”
他又哪里知道,这脚趾虽小,却是地地道道的唐僧肉啊,以后还不知有多少妖怪会为了这一小块肉拼死拼活呢。当然,云翔此举的目的也并非是为这点唐僧肉,而是另有他用,便随口答道:“日后我自有妙用,给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
无支祁撇了撇嘴,便不再说话了,不过此次金蝉子果真被送到了江中,他已是对云翔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不会再有丝毫的怀疑。
第二十八节 守株待兔
那婴孩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自然仍是哭闹不止,云翔便连忙出手为他处理了一下伤势,凑上前正合计着怎么止住这孩子的哭声,却见那孩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哭声自行止住了,方才让他松了口气。
一旁的无支祁也觉得有趣,上前逗弄了婴孩的小脸蛋一番,笑道:“云翔,如今金蝉子到手了,咱们将他带去哪里?”
云翔略一沉吟,摇头道:“咱们怕是没法将他带在身边,需得找个人家将他藏起来才行。”
无支祁奇道:“这是为何?”
云翔指着那婴孩无奈道:“孩子如此幼小,张嘴就要吃奶,伸腿就要拉尿,全都要人照料,你我又哪有这等耐性?若是跟着咱们,怕是非把他养死不可。所以,还是找户人家寄养吧。”
无支祁恍然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云翔,那等这小子长大些,咱们又将如何处置他?是送去东天或者西天换来些宝贝,还是将他吃了增长功力?”
云翔皱了皱眉,沉吟道:“这个倒不必急着决定,据我所知,这小家伙日后很可能会引来三界间的一场大乱,只是如今看来,这场大乱的契机尚且不明,不妨且先让我观察一番,若是此事真要发生,咱们便在这场剧变中占得先手了。”
说到这,他见无支祁又露出了一脸迷茫之色,只得摇头叹道:“反正我还留着他有大用,具体的用处,到时便知道了。”
无支祁只得道:“那你说,咱么现在将他送去何处寄养为好?”
云翔道:“若我所料不错,一两天之内,东天与西天便能到孩子被投入了江中的消息,到时定会沿江寻找......”
说到这,他不由得想起,若是按照原本的记载,应该是唐玄奘顺流而下,被金山寺的法明和尚所收养才对,不过,现在他当然无需依此行事,一则是避免被找到,二则也是刻意想试探一下历史可以容许的改变程度。
于是,他便道:“带着这小家伙行动不便,若是惹来旁人注意反倒弄巧成拙? 所幸离此五百里便是庐江城? 城中人口众多,我打算将他送去城中找户人家寄养? 人那些和尚将江渎翻个遍? 定然也找不到那里去。”
无支祁点头道:“如此也好,那你便先带着他过去,我带着水寨兄弟们再留上两日。”
云翔奇道:“你要留下?这是为何?”
无支祁笑道:“当年在河西村中? 老子被那些秃驴百般欺辱? 如今他们既然要来江中找人? 我也自然要有所回报才行,若是不然,他们岂不是以为我这水猿大圣真是纸糊的不成?”
云翔立时明白过来? 无支祁一旦入水? 修为增长十倍有余? 寻常神佛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此番他却是想借着这机会? 为自己出上一口恶气。
按理说来? 此举不免会惹来两方的疑心? 让他们怀疑金蝉子落入了自己手中? 可是他转念一想? 到时为了寻人,他们定然会询问江渎龙王,到时仍能够得到情报,倒不如放任无支祁大闹一番,也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想通了此点,他便问道:“到时来人只怕不会少,你可有把握对付得了?”
无支祁大笑道:“若是在水中还收拾不了他们,老子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你且放心便是,即便当真寡不敌众,我也有十成把握逃掉,反正总要给那些秃驴一个难忘的教训才行。”
云翔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便先往庐江城送人,你且小心行事,三日之后,我在庐江城外的巢湖中等你,你若不来,我自会回来找你。”
说完,他抱起了一旁的唐玄奘,御风便朝着庐江城的方向飞射而去。
无支祁眼看他远去,方才返身回了江渎龙宫,招齐了一众水寨兄弟,便准备与那些佛门之人大干一场,借以重振双叉水寨的声威。
且说那殷小姐追杀无果,只得悻悻地返回了府中,所幸扮做了知府的刘洪外出公干未归,她才稍微松了口气。她生产不久,气血不足,只觉精神困顿,便自行洗漱安歇了,一觉下来,却不知做了多少噩梦。
凌晨时分,刘洪方才返回,一眼便看出殷小姐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摇醒了她,问道:“娇儿,你腹中的孩儿呢?”原来,在殷小姐的百般欺瞒之下,自始至终,他仍以为那是他自己的种。
殷小姐早已有所准备,闻言哭诉道:“洪哥,孩子没了,今日好容易生产出来,却是个死胎,我已让人丢入江中了。”
刘洪惊道:“竟有此事?为何不早早派人来告知于我?”
殷小姐垂泪道:“我已伤心欲死,却不愿你也承受这等惨事,是以不曾让人去传信。”
刘洪本想再责怪,却见殷小姐哭得如此凄凉,顿时心中不忍,只得劝慰了几句便作罢了。
次日一早,他尚未起床,便有下人来报,门外有四个僧人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
刘洪曾手刃陈光蕊,也是心中有鬼,便也不敢大意,慌忙穿好了衣服起身相迎。
那四个僧人一看就气质不凡,正是智慧胜佛、望海菩萨、黄眉菩萨与灵吉菩萨四人所扮,一见面就合十行礼道:“贫僧等见过知府大人,大人喜得贵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刘洪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悦道:“各位大师,今日一早上门,莫非是来挖苦本府的吗?”
四人一愣,忙问道:“知府大人,此话何意?”
刘洪黑着脸道:“我那孩儿一出生便已夭折,何喜之有啊?来人,把这四个坑蒙拐骗的和尚给我轰出去。”
四人更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纷纷道:“那陈祎分明阳寿未尽,又怎会身死?”
“陈祎?”刘洪奇道:“我那孩儿尚未起名便已身死,又哪来的这等名号?更何况,就算有名字,也应当叫刘祎才对,你们......”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顿时脸色大变,改口道:“你们当真是一派胡言,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四人心中狐疑,却也不便再多问,只得告辞离开。
方一出门,心思最细的望海菩萨便忍不住皱眉道:“世人皆知这知府陈光蕊,却又怎的自称姓刘?而且,那陈光蕊明明是个文弱书生,怎的看起来却像个练武之人,身上还隐隐有些杀气?”
智慧胜佛顿时目露惊疑之色,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黄眉、灵吉二人正侧耳倾听,忙一拉望海道:“回头再说。”说完,便连忙带着望海菩萨匆匆离去了。
黄眉菩萨与灵吉菩萨对视了一眼,也齐声道:“这陈光蕊有问题,走,快去查证此事。”
第二十九节 报复
查证一个区区凡人的身份,无论对东天还是西天都不算什么难事,不过个把时辰之后,四人便两两再次返回了刘洪府中,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却少了许多顾忌,施展法术来到了后寨,直接出现在了刘洪的面前。
当刘洪夫妇得知二人最大的秘密已然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磕头求饶,只求四位神佛饶过了他们。
人心鬼蜮,虽然也是佛法应当度化的,但此时的四位神佛显然没心思管这等闲事,便只是逼问金蝉子的下落。
到了这时候,殷小姐也不敢再隐瞒,在刘洪惊愕的眼神中,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四人听得金蝉子落入了江渎之中,便不敢再多犹豫,纷纷朝着城外的江水赶去,沿江向下寻找。
却说那灵吉菩萨正与黄眉菩萨分头寻找,忽然见得江水中央有一块破木板正在随波逐流,他想起了殷小姐说过的话,便连忙飞身而下,想要一探究竟。
不料,方才到那木板上方,尚不及他查看清楚,只见水中忽然飞起了一道巨浪,卷住了他的腰际,根本不等他运功抵挡,便被拉入了水流之中。
身为一介东天神佛,他的水下功夫却也不差,慌忙间便念起了避水诀,将周遭的水流尽数排开三尺之外,再定睛看向周围,便见无数人影已然围了上来,正是无支祁带领的那一众水妖。
他心中一惊,忙道:“无施主,你为何会在此处?”
无支祁哈哈一笑,道:“灵吉秃驴,当真是太巧了,老子闲来无事,带着兄弟们来江渎水府探亲? 怎的你却也追着来了?”
灵吉菩萨面色一僵,忙道:“原来如此? 贫僧与施主当真是缘分不浅,只不过,贫僧尚有要事在身,却是无暇与施主叙旧? 就此别过了。”说着,他身形一闪? 便朝着水面上掠去。
“给我留下!”灵吉菩萨只觉得心中一寒? 便见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水龙般卷了过来? 便是以他只能? 竟然一时间也无法逃开? 顿时被卷得倒飞而回。
他回头看去? 只见无支祁狞笑道:“前些日子在河西村? 多蒙你东天关照,老子可不是健忘之人? 今日也定要好好关照你一番。”说话间,只见他铁棍舞动之下? 水中凭空凝结成了一道巨大的蓝色棍影,向着他当头砸了过来。
灵吉菩萨眼看这招来势猛烈? 不敢有丝毫怠慢,慌忙驱动法宝无相法珠? 便向着那棍影袭去。只可惜,那法珠在水下速度大减,无支祁却是凶猛远胜陆地,此消彼长之下,居然根本抵挡不住,眼看那法珠便被水系法力所困,慢慢地失去了力道,他落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此危难之时,只见水中又冲下来一道人影,却是那黄眉菩萨察觉到情况不对,下水来救人了。
无支祁见状,却是不惊反喜,大笑道:“好得很,两个一起来,正好给老子省点时间。小的们,且看清楚你家大王如何为大伙出气。”
说着,只见他铁棍一挺,竟是以一敌二,而黄眉菩萨那不破金铙在水中的威力也是大打折扣,后天人种袋更是无法使用,几招下来,居然还是无支祁占了上风,眼看这东天的两位大菩萨便要陷落与江渎之中。
却说东天两位菩萨入水,一早也落入了智慧胜佛和望海菩萨的眼中,二人在江面上等待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他们上来,眼见水流翻腾不止,智慧胜佛顿时狐疑道:“莫非是这水下有什么妖孽作祟,居然连这两人也不是对手?”
望海菩萨却沉吟道:“据我所知,这江渎历来有江渎龙王管辖,应该不会有什么太过厉害的妖孽才对,这二人落水,莫非与金蝉子有关?”
智慧胜佛顿时脸色一变,忙道:“走,下去看看。”说着,二人便也朝着水中落去。
看清了水中的乃是无支祁和一众水妖,智慧胜佛与望海菩萨也齐齐露出了惊愕之色,忍不住出声喝道:“无支祁,你为何会在此地?莫非金蝉子又落入了你的手中?”
无支祁此时正杀得过瘾,顿时大笑道:“金蝉子老子不知道,不过你们既然也下来了,就不用想着回去了。”说话间,只见他身形一晃,便已用这无尽江水凝成了百丈法身,铁棍一翻,连两位西天的神佛也卷入了战圈之中,竟是打算来个以一敌四。
黄眉菩萨二人见西天之人也被卷了进来,心中略感宽慰,只是眼下情势危急,便出声提醒道:“诸位小心,这妖孽在水下着实厉害,需得你我合作方能应敌。”
智慧胜佛心中暗悔自己多事,却也只得应了声是,四人联手对敌,方才勉强敌住了无支祁一人,使得战局陷入了僵持之中。
不过,如今身在水下,四位神佛的法力消耗远超地面之上,而无支祁却是水猿之身,滔滔江水反倒成了源源不断的补给,若是时间拖得久了,恐怕终究还是不免落败。
当此危急之时,只听望海菩萨大喝道:“各位道友,我有一宝足以退敌,只是法力略嫌不足,还请各位不吝相助。”说着,只见她不等其余人答话,便将手中的清净琉璃瓶轻轻一抛,接着连捏十八道持水法印,朝着那瓶身之上轰去。
这持水法印属于基础法印之一,东天、西天皆有传授,智慧胜佛丝毫不见犹豫,也连捏十八道持水法印,同样轰向了宝瓶。而黄眉、灵吉二菩萨对视了一眼,也齐齐一点头,依样照做。
随着那七十二道持水法印依次击中,只见清净琉璃瓶上忽然爆起了水蓝色光华,开始飞速旋转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一股强大无比的气势在水中逸散开来。
无支祁甫一接触这气势,顿时脸色大变,惊呼了一声:“这是......主上!”
不等他有所反应,那瓶子上顿时爆发出了无尽的吸引力,江中之水开始源源不断地朝着瓶中涌去,水中鱼虾水藻无一幸免,纷纷被吸向了瓶中,而无支祁那百丈水系法身,却也不受控制地涌向了宝瓶。
如此水系法宝,堪称逆天,便是连上古水猿大圣竟然也无法抵挡分毫!
眼看周围有不少水妖也纷纷失了水中的神通,被不由自主地吸了过去,无支祁不敢再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百丈法身便狠狠地撞中了宝瓶,使得瓶口的吸引之力有了片刻的停滞,而他的本体大喝了一声:“撤!”便带领众水妖施展开了水遁术,朝着远方逃遁而去。
眼看众妖远去,望海菩萨方才松了口气,随手一招,收了神通。智慧胜佛此时也忍不住问道:“望海菩萨,你这法宝到底是何来头,居然有这等法力?”
望海菩萨强笑道:“偶然所得,我也不知是何来历,只是施展这等神通消耗太大,我也甚少使用。”
智慧胜佛皱眉沉吟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了黄眉、灵吉二菩萨,只听黄眉菩萨道:“今日还要多亏望海菩萨相助了,眼下金蝉子下落不明,水中又妖孽横行,恐怕难以寻得踪迹,我们这要便返回东来岛禀告去了。告辞。”
说着,二人便已飞身而起,朝着水面之上冲去。
东天与西天本就分属敌对,望海菩萨掌握着这等法宝,他们却是不敢多在水下停留了。
第三十节 定海瓶
“什么?你说望海菩萨整天手中捧着的那清净琉璃瓶就是定海瓶?”巢湖之畔,云翔听了无支祁的话,已是目瞪口呆。
“不会错,一定是定海瓶,那瓶中有主上的气息,还有那么强的威力,不是定海瓶还能是什么?”无支祁连忙道。
云翔略一思索,便也慢慢想通了,那定海瓶本就是南海海眼的定海之物,而望海菩萨的所在正是南海紫竹林,定海瓶落到她的手中,实在是毫不稀奇,只是自己一直不曾往这个方向去考虑罢了。
对了,说起来,那望海菩萨还曾打过定海珠的主意,莫非是她得到了什么消息,也想将这些宝物集齐不成?
差点忘记了,小白龙敖烈之前说是要去南海救敖婕,也不知成功了没有。之前在北荒倒是见过了南海龙王敖钦,只是当时那情况,却是不便开口询问此事,这一耽搁,可就耽搁了几十年啊。
无支祁见云翔沉默不语,又道:“云翔,你快想想办法,咱们定要将这宝物夺过来。”
云翔点头道:“不错,既然定海瓶在望海手中,自然要想方设法夺来。只是她那紫竹林在南海深处,又有定海瓶在手,咱们能否敌得过她?”
无支祁笑道:“你且放心便是,那女人虽然有法宝,法力却差劲,需得几人合力方能发挥出宝物的威能,咱们只需等她落单时下手,夺回宝物不过探囊取物罢了。”
云翔思量再三,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在河西村时望海菩萨与人交手的本事,只觉得以他与无支祁的手段,若是伏击望海菩萨,胜算应当是不小,不但能够抢得法宝,还能借机打探敖烈与敖婕的消息,顺道一举救出海棠,当属一举数得。反正已经将西天得罪得够呛了,倒也不怕他们以后再找后账。
只是他又隐隐觉得,要抢夺望海菩萨的法宝,终究心里不太踏实,但见无支祁一脸迫不及待的神色,也不忍心拒绝,最后还是点头道:“好,那咱们且好好谋划一番? 定要一举成功。”
接着,在无支祁的欢呼雀跃声中? 二人便即仔细商量了起来。
东天与西天费尽了工夫,在江渎沿岸打听了近一个月? 甚至还派人去地府请谛听施展了一次地听**? 却终究没得到金蝉子的任何消息,两方人马只得灰溜溜地返回各自佛祖处复命。
本去佛祖与东来佛祖自是大怒,既恨对方与自己抢人,又恨云翔从中捣乱,所幸金蝉子不曾被对方得到? 以如今三界之势,两方都不愿轻举妄动? 却也只得暂且作罢。
望海菩萨自然也受了佛祖一顿训斥? 心情抑郁? 独自返回紫竹林而去。
一路经行南海之上,眼见普陀山已在千里之内? 她忽觉心绪不宁? 正自盘算着缘由,忽见脚下的海浪翻滚,万道水光激射而来? 她心中一惊? 想要躲避已是不及? 顿时被那些水光一卷,便即落入了海中。
她心中一紧,连忙四下打量过去,果然见到了无支祁的身影,只见他狞笑道:“好个望海菩萨,让老子整整等了你十天,若是识趣,便乖乖束手就缚,也可以少吃些苦头,若是不然,当心老子让你死都死不痛快。”
望海菩萨皱了皱眉,淡淡地道:“好个妖孽,竟然在此埋伏本座,莫非不怕本座的法宝了吗?”
无支祁笑道:“你那法宝还算厉害,只是修为实在太差,今日无人助你,且看你还有些什么手段。”说话间,手捏法诀,便有十来道水系法术射出,从四面八方向对方攻去,同时铁棍一扬,当头砸向了望海的脑袋,看那架势,却是第一击就出了全力,让对方根本避无可避。
当此危难之际,只见望海菩萨手中宝瓶一扬,同样射出了一道水蓝色光华,勉强在那铺天盖地的水系法力间击出了一个缺口,接着身形一闪,便从那缺口中逃了出去,却是让无支祁蓄势已久的杀招扑了个空。
无支祁自然不肯罢休,举着铁棍便继续攻上,而望海菩萨仍是凭借宝瓶之力,一一将那攻势化解,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狼狈异常,却始终未曾受到伤害。
十来招过后,无支祁眼见久攻不下,心中已是有些不耐,便喝道:“望海,你可是在拖延时间?不怕告诉你,此地我已来了十天,附近的闲人早已被我尽数驱离,你我便是斗破了天也不会被人发现,所以,也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救你,你今日定是在劫难逃。”
说着,他手中的攻势已是更加猛烈了起来,也逼得望海越来越狼狈。
可到了此时,望海菩萨的脸上却仍是一片平静之色,忽然开口问道:“你是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其余人都发现不了?”
无支祁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劝你还是休要再有幻想,还是早早投降为好。”
谁知,望海菩萨听了这话,却只是缓缓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且先住手,本座有话问你。”
无支祁一愣,手中攻势一缓,奇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望海菩萨面无表情地道:“无支祁,本座见你也颇有几分手段,想要收你做个守岛的将军,你可愿意?”
“你要收我?”无支祁顿时失笑道:“你这婆娘可是疯了?老子堂堂水猿大圣,举手之间便能取你性命,你居然还想着收伏老子?”
望海菩萨悠悠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差点忘记了,妖族向来是强者为尊,看来,要先给你些厉害瞧瞧了。”
话音刚落,只见她的身上忽然射出了万丈毫光,气势瞬间攀升了百倍有余,比起西天那本去佛祖居然也只是略逊一筹罢了,手捏法印,淡淡地道:“孽畜,接招!”
说着,一记法印击出,居然直接将无支祁凝结的水系屏障击穿,向着他当头便按了下去。
无支祁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舞动铁棍,打出了一记水龙撞了过去,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水龙与法印居然拼了个势均力敌,两两消散而去。
在这海底之处,这望海菩萨,随手一击居然就和他拼了个半斤八两,顿时让无支祁更是惊骇,失声道:“你......你莫非不是望海?你到底是谁?”
望海菩萨的嘴角微微一翘,仍是冷冷地道:“我不是望海,还能是谁?只是平日里不愿展露修为罢了,你还真以为可以轻易胜我?所幸今日只有你我二人,便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本事。”
说话间,只见她手中的清净琉璃瓶已是飞射而出,随着上百道持水法印击出,那瓶子瞬间涨至百余丈大小,无穷的吞吸之力传来,引得千丈之内的海水全都飞速地涌向了瓶口,似是无穷无尽一般。
而这吸引力之强,更是远超过了当日,一时间,连无支祁都几乎无法控制身形,朝着那瓶子倒飞而去。
之前望海曾在三位神佛的帮助之下,方才施放出了那法宝的威能,可就在眼前,她居然以一人之力施展,而且威力比起当日还要强上无数。
难道说,平日里这不显山不漏水的望海菩萨,竟是真的一直在隐藏修为?而她真正的本事,竟然恐怖若厮!
第三十一节 斗望海
面对那大发神威的望海菩萨,无支祁心中已是骇然无比,便慌忙施展开全身解数,抵挡着那清净琉璃瓶的吞吸之力。
只可惜,这宝物本就是共工肉身残片所化,对水系法力的掌控力远超想象,更是隐隐克制着无支祁的妖力。望海此时已发挥出了这宝物的七八分威能,便是本去佛祖亲至,恐怕也难以在这水底匹敌于她,无支祁自然更加不是对手,身形已是被那瓶口越扯越紧,眼看就要被这宝瓶吸入其中了。
当此危急之时,却见一旁的海水中忽然爆出了一片七彩光华,向着望海菩萨便飞卷而来。
望海一看这光华,心中便已有了明悟,脸色却是不惊反喜,冷哼道:“果然还有援手,倒是正好不过,云翔,今日落在本座手中,实在是天意如此,你们二人今日谁也别想逃。”
说着,只见她手印一变,那宝瓶再次变大了不少,瓶口的方向微微转动,便要将那七彩光华也收入其中。
只可惜,她这一番动作,终究还是慢了片刻,七彩光华已然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更是明亮无比,一时间,却是让她无法再看清周围的情况。
她心中按叫不好,仓促之间,连忙手印一变,将清净琉璃瓶收回了掌中,心中方才觉得安定了少许。待得睁开眼之时,却见周围环境已然变化,却已身在一处陌生的空间之中。
这一片空间,仍是一片冰原之上,大雪纷飞,处处皆是巨大的冰块,让她立刻便想起了当日被寒冰所封住的韩湘子,看来,这一处空间,正是云翔的杀手锏无疑了。
好个望海菩萨,当此危急关头,却仍是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道:“云翔,出来吧? 本座面前? 不必装神弄鬼。”
身后传来一声长叹? 一块巨冰的后面闪出了一道人影? 正是云翔无疑,只听他道:“没想到你的修为竟然如此高强,早已将这清净琉璃瓶运用自如,却是让我等险些吃了大亏? 当真是好手段啊。”
望海菩萨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道:“你也不简单啊? 区区不到百年? 便居然能够以空间法术凝练成自己的主宰之地? 三界中有这本事的可真没几个,若是假以时日? 只怕还当真成了气候。不若你与无支祁一道去普陀山为本座效力,本座包你仙福享之不尽? 如何?”
云翔听得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对方说是让他为普陀山效力? 而非灵山城,看来? 这隐藏修为的背后,这女人还有着不小的野心啊。
想及此处? 他道:“菩萨真是好手段,不过,云某倒是着实好奇,以菩萨的修为,又何须屈居人下,甘心只是当一个西天的菩萨?”
望海摇头道:“当个菩萨不好吗?平日里职责不多,权势也不小,远胜一般佛陀,又何须去争那区区虚名?”
云翔点头道:“菩萨淡泊名利,云某佩服,只是,云某还有一事相询,不知敖婕、敖烈二人,眼下可是还在菩萨门中?”这个问题,其实也正是他不急着动手,反而现身出来与望海说话的原因。
望海略一沉吟,道:“不错,这二人已入我门下多年,你若愿意,可以随我回去与他们相见。”
果然不出所料,敖烈救人不成,反倒被擒了去,才出狼口,又入虎穴,实在是太过可怜。不过,以望海菩萨这般手段,能够将其擒下,倒也实在不是什么意外之事。只是,敖烈之前说过,要找南海龙王敖钦协助救人,如今他既然已失手被擒,不知敖钦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望海见云翔沉吟不语,心中已是有些不耐,再次开口道:“云翔,该说的我已都告诉你了,你考虑如何了?是打算就此归降,还是要我多费一番手脚,白白多吃几分苦头?”
弄清了敖烈和敖婕的下落,云翔也不愿再多废话,便摇头道:“既是如此,那便还是请菩萨指教一番吧。”说着,只见他身形一闪,便再次返回了巨冰之后。
望海菩萨顿时面露愠色,冷哼道:“这些妖族,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日后还需好好整治一番才行。”
说着,她伸手在琉璃瓶上轻轻一抹,手中便已多出了一支柳条,随手一挥,那柳条便骤然伸长,缠在了巨冰之上,接着用力一扯,那冰块便被扯到了一旁,后面却早已没了云翔的影子。
“果然是主宰之地啊!看来,此处空间,早已被你尽数掌控,要想擒你却是不易。”她轻叹一声,手中柳条再次一挥,便已生出了无数分支,四散飘飞着将她护在了中间。
嗤,只听背后异风响起,一块巨冰已是飞射而出,猛然撞向了她的后背,所幸她早已有所防范,柳条飞舞之下,便已将其抽到了一旁。
嗤,嗤,嗤,又是十来块巨冰飞起,从四面八方砸了过来,虽然仍是被她挡了下来,但接下来,周围的冰块似乎是无穷无尽,仍是接连不断地射来,似乎这一片天地都在与她为敌。
不过,那柳条却也并非凡物,在她的法力催动之下,分支却是越来越多,飞舞不停,将那冰块尽数荡开。而她此时却已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在对方的主宰空间之中擒住了对方。
“嘶!”尚不及她想出计谋,忽然觉得肩头一凉,却是一块雪片穿过了重重阻隔,落在了她的肩头之上,顿时冻得她一个激灵。她慌忙运转开法力,将那雪片拨开到一旁,再抬头看去,却见那满天飞雪此时都已找准了方向,向着她落了下来,却是更加难以防范了。
眼见柳条只是抽得那些雪片来回飘荡,根本不足以将其完全荡开,她只得再次捧起了琉璃瓶,口诵法诀之下,瓶中便已溢出了一片蓝色光华,化作屏障将她护在了其中。
说起来,这一看就是水系法术构成的屏障,却也着实强悍,在周围无数万年玄冰的围攻之下,居然没有丝毫溃散之势,也不见半点凝滞之态,将云翔的所有攻击尽数挡在了一旁。
上古共工肉身,果然不同凡响啊。
然而,尚不及她松一口气,却见屏障外已是多出了一道人影,手握一根赤红色长索,接连不断地朝着那屏障之上抽打而去,每一索落下,便会燃起一片血红色的火焰,久久不见熄灭,冰、火相映,着实煞是好看。
原来,云翔眼看对方这防护屏障太过厉害,万年玄冰难以攻破,已是再次现身,亲自出手了。在他亲手建造的梦境空间之中,他相信,即便是望海菩萨修为高强,也早晚会败于自己手中。
第三十二节 被擒
随着落阳索不断地抽打着,很快地,望海菩萨所施展的水系屏障彻底化作了一个血红色的火球,功力不断地被消耗着,也让她越来越吃力。
见云翔居然还有这等手段,望海菩萨再次皱紧了眉头,忽然又开口道:“云翔,本座处处手下留情,你莫非真要逼本座伤你?”
云翔的身形绕着那水系屏障不停闪动着,手中攻势丝毫不停,仍是道:“菩萨若是还有厉害手段,不妨使出来让云某见识一番。”
望海菩萨冷哼一声,道:“好,那你看清楚了。”
说着,只见她又将手中的清净琉璃瓶随手抛起,接着双手法印变换不停,一下接一下地朝着上面轰了过去,随着那宝瓶转动得越来越快,已是再次变作了百丈大小。
云翔见状,心中也是有些好奇,这瓶子分明就是个水系法宝,吸取水流自然是毫不稀奇,可如今周围都是万年玄冰,难道说,连这些也会被收走不成?
没想到,事情与他预料的恰巧相反,此时这宝瓶并未吸取任何东西,而是源源不绝地喷出了水流,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将那些冰雪尽数卷在了其中,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而与此同时,那无数柳条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向着他当头罩了过来。
他心中一惊,连忙闪动了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四面八方凭空出现了十余枚五行轮,向着望海菩萨压了过去。这里是他的空间,除非他愿意,没有人可以抓得住他。
望海菩萨连忙舞动柳条,挡住了这一番五行轮进攻,口中却道:“云翔,你还是不肯认输吗?”
云翔不再说话,身形在空间中不停穿梭着? 五行轮与落阳索连绵不断地击出? 仍是围着对手一顿猛攻。今日之局,已是不死不休!
望海菩萨脸上终于露出了失望之色? 叹道:“看来,本座真的要给你些厉害尝尝了。咄!”随着轻喝之声? 双手转眼间就变换出上百道手印,击向了空中的清净琉璃瓶。
随着这上百道手印击中,清净琉璃瓶再次变大了起来,转眼间竟化作了五百丈大小,而瓶口处的水流也是越来越汹涌,转眼之间,那巨大的漩涡竟已是贯穿天地之间,气势端的是骇人无比。
而随着这漩涡的不停变大? 竟然引得整个空间都变得极不稳定起来,天空、大地都开始被这漩涡撕裂开来,眼前的景象竟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云翔自是看得目瞪口呆,而脑海中却已传来了夸毒慌张的声音:“父亲,不好了,这望海的法术实在太过厉害,正在破坏着梦境空间,若是不快些想办法? 只怕咱们辛辛苦苦建造的空间就要被她彻底毁去了。”
云翔闻言心中一惊,忙用意识探查整个空间,果然,整个空间的波动变得极不稳定,空间壁障也承受着这水系法术的不停冲击,若是放任不管,整个空间被破坏掉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想及此处,他再次看向望海菩萨,眼光已是完全不同了。这招数比起本去佛祖的流光佛焰也不过相差仿佛,万万没想到,望海这女人隐藏得竟然如此之深,此次他与无支祁居然妄图对这样的超级大能出手,简直是自讨苦吃啊。
他看着望海那略显讥诮的眼神,不敢再有丝毫的犹豫,功力运转之下,天空中便已闪出了七色光华。
望海菩萨一见这光华,心中便已猜出了云翔的应对,口中再次轻喝一声,一记破灭法印已然击出。云翔此时正在全力运功,已是躲闪不及,顿时被那法印击了个正着,口中鲜血狂喷,已是受了重伤。可他还是强撑着身体,控制那七色光华闪过了天地之间,随着空间中轰然一声巨响传出,二人已是离开了梦境空间,再次返回了海底。
无支祁此时正守在二人消失之处,见云翔忽然闪出了身形,自是大喜过望,连忙迎上前去。可还不等他说话,便见到了云翔口中溢出的鲜血,顿时转喜为惊,连忙将他扶住,再看一旁,却是望海菩萨手捧清静琉璃瓶,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眼前这情景,让他瞬间便已明白过来,云翔也败了。与此同时,他脑中也响起了云翔的传音之声:“打不过,逃!”
他根本不带丝毫犹豫,抓住了云翔的胳膊,便已施展开了水遁之术,朝着远方逃去。
望海之前刚刚施展过了那毁天灭地的手段,消耗也是不小,此时尚不及调匀呼吸,便见二人果断逃走,顿时怒喝了一声:“哪里逃!”手中的清净琉璃瓶便已飞射而出,朝着二人身后追去。
随着那琉璃瓶上传来无尽的吞吸之力,无支祁的水遁之术立时便听顿在了当场,差点就要被吸得倒飞而回,所幸云翔此时也恢复了些力气,二人一同施展开水遁术互相扶持着前行,尚能勉强稳住身形,只是根本无法逃离这宝瓶的追踪。
云翔回头看了看那简直威能逆天的宝瓶,摇头道:“无前辈,不曾想这望海竟然如此厉害,今次却是我大意了,只怕你我今日在劫难逃啊。”
无支祁摇头道:“怪不得你,都是我见人不明,实则是我害了你,若是如你往日般谨慎行事,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云翔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无支祁续道:“云翔,今日你若是能逃出,定要替我找寻其他两件宝物,助我家主上重临世间,再请他出手来为我报仇,切记切记。”
云翔听得这话,心中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惊道:“无前辈,你......”
话还没说完,却见无支祁的身上已是再次闪出了水蓝色光华,双臂一扬,那光华便已化作了一条巨大的水龙,卷住了他便向着海面之上冲去。与此同时,他自己的身体却是倒飞而回,落向了那瓶口之处。
在这关键的时刻,无支祁用全部的妖力施放出了最后一击,却只是想着将云翔送走,而他自己,却再也无力抵抗这宝瓶的吞吸之力了。
这一变故,顿时让云翔与望海齐齐吃了一惊,只听望海怒喝道:“混账,给我留下!”一手的柳条牢牢卷住了无支祁,另一手法诀一变,宝瓶仍是向着云翔追了上去。
眼下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云翔也不可能任由无支祁白白牺牲,感觉到那水龙的力道将尽,他已是再次展开了身法,猛力向上一窜,便已离开了海面。同时身形再空间连续闪动了几下,便已消失在了远方。
待得望海追出海面之时,云翔却已不见了踪影,天边只有一声怒喝传了过来:“望海,你若是敢伤无前辈性命,我云翔立誓,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让你魂飞魄散。”
听得这话,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又看向了一旁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无支祁,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却已再次露出了一丝轻笑。
第三十三节 猴王的下落
云翔一路从南海逃到了东海之上,方才找了个荒岛落下了云头,服食了些丹药运功疗伤,心中却已是充满了悔恨。
毫无疑问,此次贸贸然前来截杀望海菩萨,是他这一世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不但自己受了重伤,无支祁也失手被擒,眼下这种情况,简直是损失惨重。
细细想来,自打百多年前来到这个世界,他每次一行事其实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夹缝中求生存,只是每次他都是谋定而后动,再加上运道不错,总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可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也慢慢接触了到各方势力那些顶级大能,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敬畏之心,行事前也少了些瞻前顾后。上一次被困北荒,还可以说是被人算计,可这次南海遇挫,却实在是他行事莽撞所致。想着无支祁最后落入望海菩萨手中的样子,自责和憋闷感困在他胸中久久不能抒发。
时间转眼就过了三天,随着伤势慢慢地好转,他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后悔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现在要做的,是弥补自己的大意,尽快将无支祁救出来才行。
眼下这情势,要想救人,其实办法不外乎两个,一文一武,一软一硬而已。
所谓武救,其实也就是来硬的,细心谋划,精心准备,再战望海,只要攻破了紫竹林,人自然也就都救出来了。
至于那文救,说来也不复杂,金蝉子还掌握在他的手中,只要他肯放出消息,以金蝉子换人? 西天自然会逼迫望海菩萨放人? 显然,这个办法万无一失,更为稳妥一些。不过? 随着原本历史上的的唐僧取经之日越来越近? 金蝉子很可能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若是此时将他交出去,未免太过可惜了。
思虑再三之后? 他终于还是决定? 暂且先选择武救之法? 若是不行? 再想其他办法,不到万不得已,金蝉子还是不要轻易动用为好。
既然选择了武救,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 就是要先找来些强援才行。望海菩萨的修为比起本去佛祖也自是略逊一筹,法宝清净琉璃瓶更是威势逆天,以他一人之力实在难以胜过? 寻常的妖族大圣找来也是无用? 所以? 他现在需要的援手,必须也得是那些顶级高手才行。
思来想去,他认识的顶级高手虽然不少,但可以信赖的却是不多,不外乎谢晓蓉、孙悟空二人而已。
而这二人之中,尤以孙悟空最为适合? 一方面,以二人之间的交情,他定会无条件帮助自己,另一方面,孙悟空手中那定海神针与定海瓶可是同为共工肉身所化,相互间也应该有些克制才对,无疑更可以增加胜算。
想通了此点,他也不多做犹豫,身形一闪,便朝着花果山的方向飞去。
此时他就在东海之上,距傲来国也不过两三千里路程,身法全力施展开来,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到达。
当他缓缓落在花果山上之时,便见四面八方有无数黑影飞射而来,将他团团围在了正中,定睛看去,却正是山中那些猴子猴孙。
领头的四人不是别人,乃是悟空麾下的马流二元帅,崩、芭二将。自打悟空从五行山返回之后,得知众猴深受傲来国猎杀之苦,便花费了不少力气教导众猴修炼,如今这四个头领都已是大圣以上的修为了。
多年不见,众猴已然有些认不出云翔了,都是一脸戒备地打量着他,只听那马流二帅喝道:“何人竟敢擅闯花果山?我劝你快快离开,若是惊动了我家大王齐天大圣美猴王,当心他一棍打碎了你的脑袋。”
云翔闻言心中一喜,忙笑道:“四位将军,别来无恙啊,莫非已是认不得云某了吗?”
四人听得这话,连忙盯着云翔又打量了半天,方才恍然道:“原来是云大圣来此,真是失敬了,还望大圣恕我等眼拙。”
云翔摆手道:“无妨,无妨,今日我来此,正是有要事寻你家大王,还请四位前去通报一声。”
四人顿时面面相觑,半晌,方才一脸愧色地道:“云大圣也不是外人,便是直说也是无妨,实不相瞒,我家大王早已不在山中了,方才我等不过是虚言恫吓而已。”
云翔闻言顿时一愣,道:“孙大哥不在吗?他是何时离开的,又去了何处?”
四人忙道:“大王的下落,我等也知之不详,只有白猿老相知晓,若是大圣想知道,便也只能去问他了。”
云翔当然知道,他们口中的白猿老相正是花果山中那只通臂老白猿,此猿最得猴王信任,悟空不在,山中之事尽是他一人打理,便问道:“白猿老相现在何处?”
四人道:“正在水帘洞之中,我等还有巡山之责,云大圣可自行前去相见。”
云翔便也不多废话,点了点头,便辞别了众猴,往水帘洞而去。
方才闪身跃入了洞中,便见老白猿似乎一早得了消息,迎上前来道:“云大圣,你可终于回来了,还请你救救我家大王啊。”
云翔一惊,忙问道:“怎么?孙大哥出事了?”
老白猿已是垂泪道:“我家大王被他师傅抓走了,四十年来全无音信,大圣与我家大王情同兄弟,定要出手相救啊。”
云翔皱眉道:“孙大哥的师傅将他抓走了?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快快说来。”
老白猿点了点头,请了云翔进入洞中坐定,方才讲道:“四十年前,大圣失陷于北荒,我家大王本要前去想救,只是尚不及出发,便来了个老者,自称是我家大王的师傅。我当时亲眼看到,那人要带我家大王离开,我家大王不肯,他便取出了一件宝贝,轻轻一敲,我家大王当即晕倒,被他抓走了。”
云翔听得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孙悟空的师傅,不就是菩提老祖吗?他却为何会突然现身,抓走了孙悟空?
对了,之前曾听敖图说起过,那菩提老祖很可能是东天之人,那么,东天突然对孙悟空出手,却又是为何?
还有,他手中那件法宝,居然能够举手间便擒下了孙悟空,却又是何等厉害的宝物啊!
他正自暗暗整理着脑中的信息,却见老白猿已是跪在了他面前,连连叩首道:“云大圣,我家大王说过,你是他唯一真正的兄弟,他此次突然出事,还请您老人家为我们做主啊。”
云翔见状,连忙起身将他扶起,道:“你无需如此,孙大哥出事,我自然不会不管,不过,此时尚需从长计议,你且将自己知道的再细细讲上一遍,容我好生思量。”
老白猿闻言大喜,连忙仔细回忆着当日的经过,将自己见到一切都仔细讲给了云翔知晓。
第三十四节 东来岛
东天,位于东海的东来岛上,乃是东海诸多仙山仙岛最中心的一座。岛周围大多时候都是云雾缭绕,不见散开,常人根本难以寻得进去的道路,仿佛说明着此岛并不欢迎外人。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每年总有那么一天云雾会自行散去,整座岛屿便像是褪去了面纱的少女,露出其秀丽的妆容,迎接四方来客。而这一天,就是每年的四月初八,也就是东天龙华盛会的召开之日。
时至今日,随着东天日渐强盛,龙华盛会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般寒酸模样。上有无数仙人亲来庆贺,下有百万教民顶礼膜拜,甚至还有不少妖族会献上宝物,可以说,除了格调略低一些,这龙华盛会已是不输于天庭的蟠桃宴多少了,比起灵山城那一届不如一届的盂兰盆会,更是不知强了多少倍。
遥想当年,为了扩大东天的影响力,东来佛祖亲自布下法旨,将龙华会的举办之处迁往了东莱郡,虽然仍显偏远,但比起那离岸千里的东来岛,却要方便无数倍了。
当然,迁往东莱的龙华会,其实是为了接待四面八方的凡人信徒,除了载歌载舞搞得热热闹闹,东来佛祖也只不过会露面上一时三刻,简单地向信徒讲经赐福之后便会离去了。
真正的核心会场,其实一直都在东来岛之上,三界前来观礼的一众仙佛,会在那里享用东海诸岛所产的琼浆仙果,观赏海外仙女们的清歌妙舞,听东来佛祖与诸天神佛谈经说道。
毫无疑问,那才是真正的顶级盛会所在,仙人尚需持有请柬才能进入,凡人能参加的更是凤毛麟角。而这些凡人,无一不是为东天立下了大功,在东来教、白莲教、净土宗等东天附属宗门中身兼要职的,方有机会获此殊荣。
四月初五? 东莱港口? 大约二百来人登上了三艘大船? 扬帆往茫茫大海之上行去,正是东来教、白莲教、净土宗等宗门的核心人物,赶着去东来岛上参加龙华盛会。
这些人之中,大多都是僧人打扮,自是各宗门的头领? 却也有不少世俗装扮的? 而这些人都有个特殊的身份? 唤做俗家长老,都是属于各个宗门中贡献极大的信徒,才能获得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艘大船之上? 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满脸络腮胡子的俗家长老正站在船头,一脸好奇地四下打量着这艘飞速行驶的大船。
“阿弥陀佛,”一个身着月白僧袍的老和尚走上前来,朝着那人合十一礼? 道:“船头风大? 还请云长老千万小心? 莫要受了风寒为好。”
不错,这位中年长老,正是云翔所扮。而眼前这老和尚却也不简单,乃是中土白莲教的当代教宗慈渊,也正是他此行的引路人。
听了慈渊的话,云翔却也只是淡淡一笑,道:“教宗说笑了,有这许多高僧在此,区区风寒何足道哉?更何况,只要能见到佛主本尊,便是病得再重我也认了。”话虽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见这海风其实还是挺凉的。
慈渊见这位俗家长老如此虔诚,也是心有感动,道:“云长老不必心急,只需返回船舱休养上两日,便能到达东来岛了。到时不但能听到佛主亲口教诲,还能见到不少传说中的神仙,若有机缘,说不定还能脱胎换骨,进入哪位神佛门下修行也犹未可知。”
云翔听得这话,脸上已是现出了激动之色,劈手便从怀中又取出了厚厚的一摞东西递上前去,全都是长安钱庄的钱票,连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便借教宗吉言了。”
慈渊脸色一肃,再行一礼,方才接过了那些钱票,道:“阿弥陀佛,云长老如此乐善好施,结下了天大的善缘,贫僧代我白莲教百万弟子谢过长老的布施了。”
云翔洒然一笑,脸上没有半分不舍之色,为了登上这艘船,这半年里他花费了将近八百万钱,如今成功在即,倒也不用在意这区区少许了。
为了那一大笔钱财,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简直快要将傲来国的国库搬空了。当然了,与他此行的目的相比,便是向来精打计算的老白猿也觉得这钱不白花。
看着大船乘风破浪前行,云翔忍不住又问道:“敢问教宗,据说这东来岛距离陆地有上千里之遥,区区两三日之间,咱们这船不会迟了吧?”
慈渊呵呵一笑,手指船头上的一面画着金色佛印的旌旗道:“长老放心,有这面佛主亲赐的令旗在,这船自然是顺风顺水,远超平常船速的十倍,三日之内,定能到达。”
云翔恍然点了点头,看着那旌旗目露崇敬之色,心中却只是暗自好笑。那旗子根本没有任何灵气,船之所以顺风顺水,分明是东海龙宫在暗中相助罢了。
这也恰恰说明,东天在东海之上果然是权势滔天啊,连龙宫也不得不俯首听命,自己此次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
果然,就在四月初七的傍晚,三艘大船终于靠近了一处仙岛附近,远远便见得岛上花团锦簇,祥云缭绕,让人心生向往。
随着众人上了岸,天地间忽然响起了仙音,颂唱的正是由《东来真经》所改编成的歌曲,一时间,船上众人齐齐跪拜于地,跟着那仙音一同颂唱,场面一度极为壮观。
这般情景,便是连云翔也不禁有些侧目,别的不说,单说东来岛上的神佛居然如此隆重地迎接这些凡夫俗子,便极为不简单了,相比灵山城里那纯粹把信徒当做肥羊来宰的作风,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从一个信徒的角度上看,可以说是体验极佳了。
看来,这些年东天发展如此迅速,能够力压西天一头,除了因为天庭的支持,其恭谨的态度也是起了关键的作用啊。
待得仙音缓缓停了下来,一众信徒中大多都已是热泪盈眶,又接连叩拜了几次,称颂了一番东来佛祖的功德,方才纷纷起身。
这时,有三个姿容秀丽的女仙脚踩祥云,自天际落下,对着众人盈盈一礼,道:“恭迎各位道友上岛,各位一路劳顿,且先随我等前往厢房休沐,明日一早共襄盛礼。”
众人大喜,连声称是,便跟着三个女仙便往岛上行去。
云翔跟在慈渊的身后,眼中也露出了更加感兴趣的神色,他早已看出,这三个女仙并非人类,而是妖族之身。可要知道,妖族都是吃人的,在她们眼中,这些人类与食物无异,此时却对这船上的人如此恭敬,更显难得,东天调教弟子,果然有些门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