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节 偶遇
无底洞中,百来个女妖怒喝出声,便朝着国师王菩萨与沙天爵师徒围杀而去。
按理说来,这些女妖强些的不过大圣中期,弱些的也就仅仅是大圣初期罢了,虽然人数不少,师徒二人却也可以轻易解决。可事实上,这一动起手来,却是很快就让师徒二人陷入了窘境。
要知道,国师王菩萨可是位清修多年的得道老僧,修为早已臻至尊圣之境,即便是与无支祁这等大妖相斗,也不会落丝毫下风。
可此时面对这一群莺莺燕燕、衣着也颇为清凉的女妖,他却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出手更是小心翼翼,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只得步步忍让,一身本事自然难以施展开来,反倒是被女妖们逼得连连闪躲。
同样的,沙天爵作为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自幼跟随在师傅身边修炼上百年,平日里更是极少与女子来往,此时自然表现得更加不堪。
此时的他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举手投足都是颇为局促,长枪舞动之间更是少了那平日里一往无前的气势,面对这些最擅长魅惑之术的女妖,简直是被杀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这对东天赫赫有名的师徒便要陷落在这无底洞中,国师王菩萨终于不再忍耐,使出了拿手的功夫。
只见他双目紧闭,口宣佛号,手捏法印,将手中那串佛珠随手丢出,佛珠便化作了一道金色圆环,将师徒二人护在了其中。众女妖但有碰到这圆环的,无不是惨叫一声,倒飞而出,转眼间便跌落了一地。
菩萨一怒,非同小可,自然便远非众妖可以抵挡的。
他此时方才顾得上叮嘱沙天爵道:“徒儿,不可忘了佛经中的教诲,红粉骷髅,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些妖孽祸乱世人,切不可手下留情。”
沙天爵一脸羞愧地道:“弟子受教了。”
国师王菩萨点了点头,手指轻轻一弹,那串念珠便猛然散落开来,化作了一百零八道金色的光华,便朝着那些女妖飞射而去,看那架势,竟是打算一举将这些妖孽尽数诛灭。
眼看这无底洞众妖根本无法躲过这致命的一击,便要同时陨落在当场,忽然听得一个清冷的女声道:“大胆,谁敢来我无底洞闹事?”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衣人影轻飘飘地飞落而下,一个女子已是欺近身来,一指轻轻探出,便正正地点向了国师王菩萨的眉心之处。
国师王菩萨一看便看出这一指的厉害之处,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忙手诀一变,那百余道金光便舍了众妖,倒飞而回,朝着那白衣女子激射而去。
那白衣女子正是佛缘香榭的二当家白无双,他早已看出这师徒二人绝非常人,便也不愿与他们多纠缠,既然围魏救赵的目的已然达到,她便猛然收指而退,躲过了上百道金光那一击。
金光落回了国师王菩萨的手中,再次化作了那串念珠,他手持念珠,皱眉打量着眼前这个与望海菩萨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沉吟道:“你又是何方妖孽?”
白无双冷哼一声,淡淡地道:“你二人擅闯我洞府,又无缘无故出手伤人,如今主人前来,却不知先自报姓名,莫非,这便是你佛门的礼数?”
国师王菩萨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道:“无底洞中,不可擅自打探客人的身份,白二当家,你怎的连自己定下的规矩都忘记了?”
师徒二人悚然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冲着他们二人点头示意。待得看清那男子的相貌,二人顿时更加惊讶,道:“这......怎会是你?”
原来,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对他们师徒曾有过救命之恩的云蟾大圣云翔。
说来也巧,这两日云翔正好就在陷空山无底洞中,原本是为了与白无双商议一件紧要之事。今日听得外面有人闹事,他便与白无双一同出来查看,结果便发现来闹事的竟然是两位老熟人,便特地出面为二人解围。
白无双一脸疑惑地看着云翔,道:“你这家伙,怎的偏帮外人?”
云翔摇头道:“这二位可算不上外人,当年与我也颇有些渊源,今日闹上门来,怕是有些误会罢了。二位,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赏个面子,随云某去房间详谈?”
师徒二人略一沉吟,终究选择了相信云翔,便点头称好。
白无双对着众女妖交代了一番,便与云翔领着师徒二人来到了楼上的一处厢房之中。一场没头没尾的战斗,就此戛然而止。
方一关好了房门,沙天爵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云兄,你为何会在这妖窟之中?又与这些伤天害理的妖怪有何干系?”
“伤天害理?”云翔一愣,回头看了看面露愠色的白无双,苦笑道:“太子殿下......”
“云兄,我已不再是太子,你也无需如此称呼,只管称我原本的姓名便是。”沙天爵打断道。
云翔恍然点了点头,继续道:“沙兄,这陷空山无底洞乃是当年的佛缘香榭所演化,洞中当家的便是这位白无双白二当家,与云某历来交情不浅。此处不过是做些皮肉生意,赚些糊口的钱财罢了,虽然算不得什么正道,倒也不至于伤天害理吧?”
沙天爵一顿,正猜测着何谓皮肉生意,便听得国师王菩萨道:“阿弥陀佛,云施主有所不知,这比丘国中时常有妖怪掳走婴孩之事发生,昨晚一夜间便足足掳走了三十五个童男童女,贫僧师徒寻迹而来,便找到了此处,所为的正是那祸害婴孩之事。”
云翔听得这话,顿时大吃一惊,他熟知西游记中的故事,自然不会忘记“小儿国”那一段情节。可在他的记忆中,分明是玄奘师徒抵达比丘国之后,才有了掳走婴孩之事,怎的听这二人一说,此事竟是早有发生一般?
难道说,故事的剧情,在这比丘国中又发生了变化?
第八十一节 澄清
在云翔的心目中,始终有一个最基础的底线,正是来源于他前世的思想,那就是保护弱小。在他的意识中,任何的斗争,都不应该成为欺凌弱小的借口,尤其是同时代表着弱小与未来的孩童,任何人、任何原因,都不应加以戕害。
也正因为如此,就在他当年还极其弱小之时,也会为守护素不相识的祖冲之一家而不惜甘冒奇险,截杀豹统领,与当年的啸云寨生出了嫌隙。双叉寨早已炼制出了八转金丹,可就因为他这一点坚持,因此从来也没有过炼制九转金丹的打算,甚至于,他希望这九转以上的丹法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小儿国”之事,他自然不会允许再发生,只是因为对原本的故事产生了错误的引导,让他以为一切只会发生在玄奘师徒抵达的时间前后,而失去了对这个西域大国的关注。
今日方知,原来东天早已开始偷偷抓捕婴孩了,就在今时今日,也许许多孩童都因此遭到了毒手,让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悔恨。看来,是时候将故事里的剧情彻底抛在一旁了,时至今日,也该创造属于他自己的西游世界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已是冷若寒霜,回头与白无双道:“无双,此事你可知晓?”
白无双眼见平日里彬彬有礼的云翔忽然变得如此严肃,也不敢再与他打趣,略一沉吟,答道:“以前倒是听人提起过,说是这比丘国中每年都会有百来个婴孩丢失,只是相较这国中上千万百姓来说,终究是九牛一毛,倒也一直未曾注意。”
云翔又问道:“你陷空山终究也地处比丘国境内,门下弟子可有参与此事?”
白无双摇头笑道:“自然没有,我无底洞的营生你也知道,平日里主要就是采补那些三界中的好色之徒,向来都是愿者上钩,没人会对那些毛都没有长齐的婴孩感兴趣。”
“一派胡言,”沙天爵忍不住出声呵斥道:“我与师傅已然查明,盗窃婴孩一案曾有许多蛇妖参与其中,你这洞府中分明有不少蛇妖,莫非都与此事无关?”
“蛇妖?”白无双皱了皱眉,道:“我门下的确有蛇族姐妹四人,只是她们平日里循规蹈矩,极少外出,想来是公子有所误会吧。也罢,我将她们四人唤来,你若不信,只管与她们当面对质便是。”
说完,她当即传下命令,不过多时,屋门再次打开,便有四个身影妖娆的女子走了进来,其中领头之人,正是之前陪在薛员外身旁那女子。
待得四人见过了礼,白无双也不废话,直接道:“四位妹妹,有人怀疑你们与泥婆城婴孩失窃一事有关,却不知可有此事啊?”
四女一惊,忙道:“我们姐妹向来恪守门规,从来不曾对孩童下手,还请二当家明鉴。”
沙天爵冷哼一声,道:“休得狡辩,我且问你们,昨夜晚间,你们去了何处?”
四女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昨夜洞中有贵客前来,我们姐妹都在忙着招待贵客,并不曾离开半步。”
沙天爵自然不信,道:“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这......”四女一时间无言以对,却只是看向了白无双,似是颇有些难言之隐。
白无双看了看旁边同样一脸凝重的云翔,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你们也不必有所顾忌,昨晚到底是何方贵客,你们自管实说便是。”
四女这才道:“启禀公子,昨晚的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天庭的持国、广目、增长、多闻四位天王,正是我们姐妹四人一齐接待的。”
“什么?”沙天爵与国师王菩萨齐齐吃了一惊,一脸不可置信地道:“天庭四大天王,又怎会来此妖穴?你可莫要信口雌黄。”
四女一脸不屑地道:“四大天王算什么,便是西天的菩萨,天庭的大将军,东天的罗汉,到了我们这无底洞也一样是......”
“够了!”白无双出声打断道:“事情解释清楚也就是了,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
四女连忙乖乖闭了口,见师徒二人仍是面露不信之色,一女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来,道:“昨晚那广目天王未曾带够钱财,便将这枚令牌押给了我,说是持此令便可自由出入天门,去天庭玩耍,也不知是真是假。”
沙天爵连忙上前一步,将这令牌夺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惊讶地道:“果然是四大天王的天门令,此令乃是天庭邀请宾客的象征,倒是半点做不得假。”
如此一来,师徒二人也只能接受,这无底洞果然是三界各方默认的一座销金窟,四个蛇妖自然也不会是昨晚盗走婴孩之人。
云翔此时方才松了口气,笑道:“菩萨,沙兄,看来这婴孩失窃之事果然与无底洞无关,二位怕是查错了方向。不过,云某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此事兴许与他脱不开干系。”
师徒二人正自彷徨无措,听得这话,顿时精神一振,忙道:“是谁?”
云翔略一沉吟,道:“云某只是心中有些猜疑罢了,倒也不便直说他的姓名,以免错怪了好人,这样吧,若二位不嫌弃,云某便与二位一同去找他,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还百姓一个公道,如何?”
二人闻言大喜,国师王菩萨忙道:“若是如此,便再好不过了,贫僧便代天下百姓谢过云先生的大恩了。事不宜迟,还请先生这便带我们前去。”
云翔略一沉吟,又转头看了看白无双,一脸为难地道:“实不相瞒,云某今日与白二当家还有要事商议,不如二位且等上一晚,咱们明早再走,如何?”
白无双也连忙道:“菩萨,沙公子,二位不妨在我这无底洞中歇息一晚,若是看上了哪个姐妹便只管说,看在云大寨主的面子上,无双绝不收二位半分钱财。”
国师王菩萨闻言大惊,又见一旁的沙天爵颇有些心动之色,忙道:“多谢云寨主与白当家的好意,贫僧也只能心领了。出家人不可贪恋享乐,贫僧师徒便先回泥婆城中等候一晚,明日一早,还请云先生来城中与我们会面便是。”
见云翔欣然点头,老和尚连忙拉起徒弟,逃也似的出了无底洞,只留白无双与云翔面面相觑。白二当家此时方才面露不屑之色,冷哼道:“假正经,伪君子!”
云翔听得这话,也只能无奈摇头苦笑,毕竟,佛缘香榭在灵山城中见过了太多口是心非的佛门弟子,对这师徒二人也生出一样的念头,也是在所难免。
第八十二节 追兵
云翔说有要事与白无双商议,倒也不是随口的推托之词,而是自己计划的重要一环,眼下的确是托付在这无底洞之上。他此番前来,原本是准备亲自操刀这一番计划的,可如今看来,也只能指望白无双了。
这一晚,他将自己的计划与白无双仔细叮嘱了一番,直至商议到深夜,二人方才一同歇息了。
次日一早,白无双依依不舍地送他出了无底洞,离去之前,他猛然又想起一事,便再次叮嘱道:“无双,前些日子我送来那人,你替我好好照料,万万不可出了什么岔子,说不定以后有关键之时,此人还要派上用场。”
白无双微微一笑,点头道:“这点小事,你只管放心便是,有我亲自安排,定然让她老老实实的便是。”
云翔这才挥了挥手,一步跨出,便已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沙天爵师徒昨夜因为心忧婴孩失踪一事,却是一宿也未曾合眼,直至一大早见到云翔找上了门来,方才暗暗松了口气,道:“云先生果然是信人,却不知眼下该往何处寻找?”
云翔清楚地记得,此事的元凶正是比丘国的国丈,也就是寿星公的坐骑白梅,只是也不知现实是否又与书中有所差别,心中也只得暗暗祈祷,便道:“幕后之人身份非同小可,丢失婴孩的并非泥婆城一地,说明此人也并不在泥婆城中,若要找到他,怕是还需往国都比丘城一行。”
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恍然点头,道:“一切听凭云先生安排便是。”
于是,三人便一同离开了泥婆城,施展开身法便往比丘城飞去。
比丘城距离泥婆城不过三百里之遥,以三人如今的修为,不过片刻工夫的路程罢了。
一路东行,眼见那偌大的皇城已是依稀可见,三人正要落下云头,忽然间,却见国师王菩萨浑身一震,竟是呆立了片刻,接着一头便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沙天爵顿时吓了一跳,也亏得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师傅扶住,道:“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国师王菩萨双目紧闭,却不答话,脸上的神色似忧似喜,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云翔此时也发现了不对,便与沙天爵一起扶着他落在了比丘城郊外,让他靠坐在一棵大树之下,方才仔细查看起了他的情况。
以如今云翔的修为,已然不逊色于东天这位大菩萨,他分出一丝神识略做探查,便已对他的状况了如指掌,道:“沙兄不必心急,菩萨这是神魂受到了剧烈震荡,一时间失去了意识,休息一下也就无事了。”
沙天爵奇道:“无缘无故,师傅的神魂怎会受到震荡?”
云翔摇头道:“我也不知,只能等菩萨清醒后再问他了。”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任由国师王菩萨自行稳定神魂,他们则是静守在一旁等候。
这一等,就是足足大半天的时间,直至傍晚时分,方才见老和尚轻咳一声,睁开了双眼。
沙天爵大喜,忙道:“师傅,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的就会忽然失了意识?”
国师王菩萨见到二人满脸的关切之色,倒也不愿隐瞒,便道:“无妨,无妨,只是为师丢失多年的一道魂魄忽然回归,一时间不察,才会有这般情况。如今那道魂魄已然收容妥当,以后只有好处,并无害处。”
沙天爵更是不解,道:“师傅可是东天的大菩萨,又怎会无端丢失了魂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国师王菩萨叹道:“这些事原本不该与你们细说,只是事到如今,说予你们知晓倒也无妨。我东天弟子入门之时,皆需主动交出一道魂魄,以便佛祖管理门下弟子。我这道魂魄已然被收去了千年之久,如今骤然归回,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啊。”
沙天爵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道:“魂魄乃人最重要之物,佛祖又怎能私自扣押弟子的魂魄?这也未免太过......太过......”太过什么,他却是迟迟说不出来。
“行事太过霸道了吧!”云翔淡淡地补充道。虽然他早知各方统领有不少胁迫弟子的手段,可此时终究还是难免生出了些不忿。
国师王菩萨摇头道:“佛祖也有佛祖的顾虑,但凡上位者,终究免不了有些铁腕手段,你们倒也不必大惊小怪,还需多多体谅才是。”老和尚不愧是得道高僧,心态倒是平和得紧。
云翔略一沉吟,又道:“可是,既然这道魂魄是被东来佛祖收了去,又怎会自行返回?”
国师王菩萨脸色一变,道:“魂魄平日里被佛祖炼制于佛像之中,如今安然返回,定然是佛祖亲自施展秘法将其释放了出来,如此说来,莫非......”
说话间,便猛然见得十余道遁光飞射而来,落在了三人面前,正是黄眉菩萨所率领那一众东天菩萨。
黄眉菩萨一眼便看到了国师王菩萨师徒,不由得大喜道:“国师王菩萨,太子殿下,你们果然在此处,倒是让本座一番好找啊......”话还没说完,却又注意到了一旁的云翔,顿时脸色一变,道:“云寨主?你.......怎么也在此处?”
云翔倒也不为己甚,双手一摊,轻笑道:“路途之上,碰巧遇到了菩萨与沙兄,便同行一程罢了。”
黄眉菩萨冷哼一声,心中便生出了狐疑,双目在三人间来回打量了半晌,方才道:“也罢,既然是偶然遇到,本座也不便多管。眼下我东天有要事商议,云寨主请便吧。”
云翔淡淡一笑,尚不及说话,便听得一旁沙天爵道:“云兄与我们师徒有要事在身,却是不便离去,黄眉菩萨若有事,只管当面说出来便是。”
黄眉菩萨一愣,皱了皱眉,见沙天爵满脸决然之色,只得道:“既然殿下有命,本座自当遵从。实不相瞒,如今门中有大事发生,佛祖有旨,命你二人立刻返回东来岛听凭调遣,不得有误。”
“回去?”师徒二人心中一惊,脸色已是变得难看无比。
第八十三节 围攻
沙天爵是绝对不愿意返回东天的,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返回东天,就会再次变成小张太子,被送上天庭,成为守护东天利益的磐石。如今的他,已然知道了自己真正身世,要继续认那个毁家灭族的仇人为父亲,还要冒着随时可能被揭穿的危险,这可远非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更何况,刚刚得知了东来佛祖控制弟子的手段之后,让他对整个东天都生出了一种抵触的情绪,除了身边这位如父亲般的亲如父子的师傅以外,那里实在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国师王菩萨显然也知道徒弟心中的顾虑,长叹一声,便道:“也罢,既然有各位菩萨亲自前来相请,贫僧回去便是,只不过,天爵如今还需在凡间历练,便不必跟随为师了。”为师者,自然要想尽办法保护自己的徒弟,这老僧倒真不愧于国师王之名。
不过,这个提议显然不可能满足东天的预期,玉帝认的是东宫太子,区区国师王的去留实在是毫无意义。
黄眉菩萨微微摇头,道:“太子殿下,自打你离开了天庭,玉帝对你也颇为想念,无论如何,还请随我回去一趟吧。”
沙天爵目光一凝,断然摇头道:“我不回去,凡间尚有许多事要我处理,我早已禀告了玉帝,以后便会在凡间惩恶扬善,弘扬正道,不再介入朝堂之争了。”
“不介入朝堂之争?”黄眉菩萨不屑一笑,道:“天庭之上,终究有东宫的一处位置,哪里是说走就走的?殿下莫要胡闹,还是随我回去吧。”
说话间,旁边那十余位菩萨纷纷围上前来,脸上都露出了不善之色,显然,若是师徒二人不肯乖乖就范,他们就要出手逼迫了。
“慢着!”一旁的云翔忽然大喝一声,引起了诸位菩萨的注意。黄眉菩萨皱了皱眉,道:“云寨主,此乃我东天的家事,莫非你也要插手不成?”
云翔摸了摸鼻子,笑道:“黄眉菩萨误会了,你东天的家事,云某自然不便插手,不过呢,我与他们师徒约定了去办理一件重要之事,若你就这么将人带走了,岂不是将云某晾在了一边?此事怕是于理不合吧。”
沙天爵得他提醒,也连忙出声附和道:“不错,云兄说得正是,眼下我与师傅的确是有要事在身,分身乏术,至于返回东天之事,只能等到日后再议了。”
黄眉菩萨见沙天爵态度坚决,却也不愿太过逼迫这位东宫太子,略一沉吟,便问道:“却不知殿下办理要事,尚需多少时日?”
沙天爵一愣,再次看向云翔,只听得云翔道:“不瞒菩萨说,我们办理之事,关乎这比丘国中百姓的安危,事关重大,怕是并不好办。要将此事办理妥当,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五个月,时间却实在不好说。”
“三五个月?”听得这话,黄眉菩萨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要知道,东来佛祖一共只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之前由于魂魄飞行的速度实在太慢,他们仅仅是找到国师王菩萨就花费了接近十天的工夫,若是再等上个几天倒是无妨,可万一真要等三五个月,东来佛祖怕是早就被玉帝打入天牢了。
想及此处,他淡淡地道:“殿下,凡事当以大局为重,区区比丘国,与我东天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还请殿下立刻随我回去才是。”
如此软中带硬的话,自是让沙天爵大为不满,他冷声道:“若我偏是不肯呢?”
黄眉菩萨面无表情地道:“若是殿下执迷不悟,便莫怪贫僧得罪了。”说话间,他猛然一爪探出便朝着沙天爵当胸抓了过来。
“住手!”国师王菩萨怒喝一声,闪身便挡在了徒弟的身前,一掌击出,便迎向了对方探来的一爪。有他在,谁也休想逼迫他的弟子。
砰,掌爪相交,两位菩萨齐齐退后了三步,却只是拼了个势均力敌。不过,这等试探,也只是个信号罢了,随着二位菩萨这一交手,周围十余位菩萨齐齐大喝一声,便纷纷出手朝着师徒二人抓去。
师徒二人虽然有些修为,却也不可能是十多位大菩萨的对手,虽然这些菩萨都未曾使出什么厉害的法术,却还是逼得二人左支右绌,难以抵挡。
眼看二人就要被众菩萨擒了去,一旁的云翔却早已不愿再袖手旁观,大笑道:“如此强人所难,倒是云某生平仅见,说不得,今日也只能管一管闲事了。”
说话间,他手腕一翻,落阳索便已出现在掌中,长索夹杂着赤红色的火焰,便朝着十余位菩萨扫了过去。众菩萨没想到这云翔一出手便是如此狠辣的招式,吓得纷纷停止了攻势,倒飞而回,给师徒二人留下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虽然暂时脱得困境,国师王菩萨却还是叹了口气,道:“云先生,此事于你无关,你还是自行离去吧,不必管我们师徒了。”
云翔心知这位善良的老僧是怕自己受到了牵连,便摇头道;“菩萨莫忘了你我身上还有重任,莫非这比丘国中无数婴孩的性命,你们便要就此撒手不管吗?若是如此,云某可也就置身事外了。”
国师王菩萨听得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犹豫之色,显然,他虽然自知抵挡不住眼前这十来位菩萨,却仍是无法放心那些婴孩。
沙天爵冷声道:“云兄放心,今日便是拼了性命,我与师傅也要杀出去,将那祸害婴孩的幕后主使之人严惩不贷。”
云翔欣然点头道:“如此便好,那云某便助你们脱出重围,咱们一同去查清此事便是。”
黄眉菩萨眼看这般情景,脸色已是变得难看无比,怒道:“云翔,我本不愿与你为难,奈何你偏偏不识抬举,既然如此,便休怪贫僧将你一并抓回去,听凭佛祖发落了。”
说完这话,他随手在怀中一摸,便取出了一只精致古朴的布口袋,正是随身至宝后天人种袋,念动法诀,那口袋迎风便涨,瞬间就涨至数十丈大小,袋口闪着青色的光华,便朝着中间的三人当头罩了下去。
“小心!”云翔惊呼一声,双手各自拉住师徒二人,便要闪身躲避。只可惜,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些许,终究不免被那青光裹了个正着,三人便一同朝着口袋内落去。
后天人种袋一举收走了云翔三人,缓缓飞回了黄眉菩萨的手中。黄眉菩萨扎紧了袋口,冷笑一声:“不自量力。”便将那口袋收入怀中,招呼众菩萨飞身而起,返回东来岛而去。
第八十四节 脱身
以众菩萨的脚程,从比丘国回东来岛也不过盏茶的工夫罢了。
待得落入雷音寺中,众菩萨纷纷围上前来,道:“黄眉菩萨,既然已然回到了东来岛,还请快快将太子殿下放出来,莫要当真惹恼了他才是。岛上尽是东天弟子,倒也不怕他们逃了去。”
黄眉菩萨点头称是,探手入怀,那手却半天也不曾取出,笑容也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如何?”众菩萨看出不对,连忙开口问道。
黄眉菩萨一脸不可置信地道:“我的后天人种袋,不见了。”
众菩萨知道那法宝的厉害,齐齐脸色一变,惊道:“法宝不见了?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比丘城外,云翔随手摆弄着那枚熟悉无比的布袋,一脸得意地道:“后天人种袋不过是一件空间法宝罢了,只要熟悉其中所蕴含的法术,逃出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国师王菩萨与沙天爵一脸呆滞之色,双眼瞪着那精致的布袋,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之色。
国师王菩萨道:“云先生,据贫僧所知,这后天人种袋乃是东来佛祖亲手炼制而成,一旦被收入其中,从来无人能够脱逃,你不但轻易带着我们师徒逃出来,还将法宝也收了去,这等本事,也未免太过......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云翔笑道:“当真从来没人能逃出来吗?你们不妨再想想。”
二人对视了一眼,方才恍然想起,当年火焰山上,曾有大批妖族从这法宝中逃了出来,其中似乎就有这云翔,而且事后听说,这法宝被还被人盗走了,直到许久之后才寻了回来。难道说,当年之事也是这云翔的功劳不成?
云翔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继续道:“更何况,谁说这法宝是东来佛祖亲手炼制的?依我看,这宝物真正的玄妙之处,恐怕他也未必能够知晓多少吧。”
不错,当年自己偷到这法宝之后,曾请干爷爷天牢星君重新炼制过,而炼制的方法,他也早已从天牢星君那里学了个七七八八,熟悉程度远超黄眉菩萨本人。
因此,今日黄眉菩萨动用了后天人种袋对付他,他只觉得心中好笑,甚至连躲都懒得躲,直至后来趁其大意,方才连着法宝一起偷了出来。想来等那黄眉菩萨发现之时,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吧。
只可惜,这其中的奥秘却是不便与师徒二人细说了,云翔随手将那布袋揣入怀中,神色一肃,指着眼前的比丘城道:“盗窃婴孩之人,就在此城之中,菩萨,沙兄,趁着东天之人还没找回来,咱们赶紧进去办正事吧。”
师徒二人心忧一众婴孩,连忙齐声称是,三人便迈步朝着城中走去。
比丘城乃是比丘国的都城,繁华程度比起泥婆城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只是眼下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也早已稀少,倒是莫名透出了一丝诡异之感。
立于长街之上,打量着周围大大小小的建筑,国师王菩萨道:“云先生,却不知那贼人现在何处,可否趁夜前去擒他?”
云翔略一沉吟,建议道:“据我所知,那人的身份正是这比丘国中的达官显贵,贸然找上门去,只怕会打草惊蛇,不如明早先打探些消息再行事不迟?”
沙天爵听得这话,却出声反对道:“不妥,那些孩童已然失踪足足三日了,每多耽搁一天,他们便会多一分危险,还是早些找到为好。咱们只需找到那妖孽,好生逼问一番,也不怕他不乖乖将罪行一一供出。”
云翔转头看向国师王菩萨,见这老僧也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只得无奈道:“我只是担心,你们若真见到了那妖孽,反倒不便逼问于他了。也罢,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我带你们去找他便是。”
比丘国王宫位于比丘城的北边,宫门外有一条宽敞的大道,唤作太平大道,大道两旁尽是些王公贵族的府邸,而其中最前面的一座府邸,便是唤作安国公府的。
安国公白梅,正是当今国丈,乃当今比丘王座下第一宠臣。其女白娇儿,虽然入宫不过十五载,却已是身居贵妃之位,考虑到王后体弱,如今重病在床,连太医都只能开些吊命的汤药,这白娇儿俨然便已是后宫之主了,也使得整个安国公府都水涨船高,尊崇无比。
此时夜色已深,安国公府中只有后宅里还亮着些微昏暗的灯光,灯光之下,安国公白梅斜倚在床榻旁,满脸安详之色。
在他的身旁,依靠着一个只着肚兜的美貌女子,一面轻声地在他耳中说着什么,一面不时往他口中喂着些鲜果。床榻之下,跪坐着另外六七个美貌女子,有的给他捏脚,有人给他捶腿,还有人给他捶背。这等享受,只怕对天下间男子来说正是梦寐以求。
然而,若有王宫中人在此,只怕更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只穿着肚兜的女子,正是当今贵妃白娇儿,而那几个跪坐在床榻下的,也是宫中有些权势的宫女。明明是父女相处,如今却是一副如此暧昧的场面,任谁看到了都不免想入非非。
“娇儿,”安国公白梅吞下一枚鲜嫩的葡萄,淡淡地道:“这次的货物,事关重大,如今可曾都凑齐了?若是出了岔子,怕是连我也保不住你了。”
白娇儿嬉笑道:“义父放心,货物早就凑齐了,只等您老亲自去查验,只是此次的货物着实不少,要得又急,女儿着实费了不少力气,待得交了差,您老可千万别忘了女儿的功劳啊。”
白梅哈哈一笑,反手将她搂在了怀中,道:“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的乖女儿啊,只要办成了这次的大事,想要什么仙丹灵药你尽管开口便是,保证让我的乖女儿修为大增,孙女们也能青春永驻,如何?”
白娇儿大喜,撒娇地摇晃着身体,在白梅身上来回蹭个不停,口中只是道:“义父,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要骗女儿啊。”原本跪坐在床榻下的几个女子也是面露喜色,纷纷挤上了床榻,纷纷撒娇争宠。
眼看一番更加不堪入目的场面即将上演,忽然间,白梅却是神色一动,翻身而起,披起一件外袍便闪身到了大门处,喝道:“什么人?”
第八十五节 逼供
白梅本是寿星公的坐骑梅花鹿妖,当年还曾参与过神农山之事,时隔多年,随着三星岛寿堂的炼丹之术越来越强,他也是受益不少,如今已然是大圣后期的高手了。
鹿族天生机敏,虽然深处温柔乡之中,白梅却仍没有放松半点警惕之心,屋外刚刚有一些风吹草动,便难以逃过他的耳目,惊得他闪身便冲出了屋外。
屋外的庭院正中,赫然站着两道身影,让白梅心中顿时就是一沉,以他的修为,根本探查不出这二人的深浅,便足以证明,来者的身份竟是比他只强不弱。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去,只见一人身形枯瘦,头顶带着僧帽,显然是个佛门弟子。而另一人则身形伟岸,手持长枪,随手把玩着,而他之前发现的异动,正是这长枪的破空之声。显然,对方发出这声响,为的正是将自己吸引出来。
“你们是谁?为何深夜闯入老夫的府邸?”白梅沉声问道。
二人上前一步,让他立刻便看清了容貌,不出所料,果然是一个老僧和一个青年。只可惜,他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来往于三星岛和凡间,却根本认不得来人的相貌。
这两人自然就是国师王菩萨与沙天爵了,只听沙天爵冷哼一声,道:“你这妖孽,不躲在深山中好生修炼,却偏偏来人间四处祸害,今日报应上门了,妖孽,你可知罪?”
说起来,妖族入朝为官,的确是触犯了天条,如云翔、谢晓蓉、车迟国三大国师这等人物,最多也就是担任些国师、护国仙之类的虚职,也正是因为不想落人口实,所以只是打打擦边球罢了,如白梅这般直接担任国公、国丈的,若是一旦被人发现,却是罪过不小。
白梅冷哼一声,阴恻恻地道:“老夫的事,还容不得旁人多管,你们若识趣,便乖乖就此离去,老夫可以权当没见过你们,若是不识趣,便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放肆!”沙天爵何曾见过如此猖獗的妖怪,顿时勃然大怒,长枪一挥,便当头刺来,正是打算先出手擒下这妖孽再说。
白梅见这一枪气势不凡,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手腕一翻,法宝鹿角杖便已出现在掌中,挥动手杖,便那长枪战作了一团。
然而,几招过后,他便骇然发现,这青年的修为果然比他高出不少,再加上对方手中那一杆银枪也绝非凡品,此番斗下去,竟是有败无胜。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修为显然更高的老僧窥伺一旁,若是不使出些特别的手段,今日自己怕是危矣。
想及此处,他拼尽全力挡开了对方的一枪,便忽然开口大喝道:“还等什么?动手!”
话音刚落,便见周围的黑暗中忽然有无数条长蛇飞射而出,缠向了中央的那师徒二人。
这一下真是猝不及防,沙天爵一时不查,连人带枪被十余道长蛇缠了个结结实实。然而,当他慌忙去低头看那些长蛇之时,却是瞬间便发现了些不对。
原来,这缠上来的根本不是长蛇,而是一根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只是这些尾巴早已被炼得灵活无比,黑暗中看过去,倒是与长蛇一般无二。
他用力一挣,尾巴的主人便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却是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是之前与白梅在屋中缠绵那些人。而此时这些女子的身后,无不是探出了一条条的长尾,有的一人有六七条尾巴,有的却只有三四条,唯独那白娇儿,一人却有九条长尾之多。
“原来你还有这些妖狐作同党!”沙天爵怒喝道。
狐族是妖族中最常见的一支,若是修炼至大成,便可生出九尾,以尾伤人,无往不利,沙天爵也曾见过几次,自然是立刻便认了出来。只可惜,他此时被这些长尾所困,想要挣脱却并非易事。
白梅眼见对手中计,方才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老僧之时,心中却立刻就是一紧。
只见这老僧手捏法印,岿然不动,浑身上下却隐隐透出金色的佛光,那数十条长尾虽然同样缠住了他,可若是仔细看去,便不难发现,长尾都被挡在了佛光一寸之外,根本没有碰触到他的身体分毫。
果然,这老僧的修为比起青年,可是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然而,还不等他出声提醒,便见那老僧手印一变,金色的佛光涌动全身,便将那些长尾尽数收束了起来,落于他手掌之中。
堂堂国师王菩萨,又怎会被这种小法术困住?
他低头仔细打量着这些狐尾,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已是现出了愠色,淡淡地道:“贫僧曾听人说起,有蛇妖般的怪物掳走了无数婴孩,看来,就是你们这些狐妖所为吧?”
众狐妖见状,齐齐吃了一惊,只是如今尾巴被对方死死拉住,却是无法挣脱,只得纷纷转头看向了同样有五条尾巴落入对方掌中的白娇儿。
白娇儿察觉到这老僧修为深不可测,也是脸色大变,眼珠一转,便强笑道:“这位大师在说些什么,奴家怎的完全听不明白?”
“不明白吗?”国师王菩萨冷哼一声,大步向前,来到沙天爵身旁,手印再变,便又是一只金光大手将缠在沙天爵身上的那些狐尾也收入了掌中,如此一来,所有狐妖都被他一手掌控,再难使出什么花招。
“破!”只听他大喝一声,无数佛光便顺着狐尾倒飞而回,将那些妖狐尽数笼罩在其中。妖狐们惨叫一声,便难挡这佛法的威势,纷纷现出了原形,变成了一只只狐狸被他提在手中。
沙天爵好容易脱得束缚,大喝一声,长枪再次指向了白梅,怒道:“妖孽,事到如今,还不快快说出那些婴孩的下落?若是再敢耍花招,小爷便要杀人了。”
白梅皱了皱眉,又看了看那些惨呼不止的狐妖,终于长叹一声道:“且慢动手,我认输便是,那些抓来的婴孩如今就在......”
说到这,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下来,在众狐妖的干扰之下,师徒二人却是根本无法听清。
“到底在哪里?”二人齐声问道,同时连忙靠近几步,生怕再错过重要的消息。
“他们就关在......”白梅同样凑上前两步,脸上却忽然现出了诡异的笑容,道:“你们还是去地府救人吧!”
话音刚落,只见他双臂猛然扬起,两蓬绿色的烟雾便已脱手而出,朝着二人当头罩了下去。
“不好!”师徒二人立刻就察觉这烟雾不简单,可惜却已是闪避不及,只得慌忙运起功法护住了周身。
与此同时,白梅没有半点犹豫,转身便逃,那些狐妖也趁机纷纷挣脱了束缚,朝着黑暗中逃遁而去。
第八十六节 逃逸
说起白梅扬出的这团绿色烟雾,可绝非寻常货色,而是三星岛寿堂精心炼制出来的毒药,有**蚀骨之功。自打当年从寿星手中讨来此物,他便一直贴身携带,为的正是在今日这种情况下逃得一条性命。
不过,这妖孽也是心知肚明,毒药虽然厉害,但面对真正的顶级高手,却也未必真能一击奏效。因此,他撒出了毒药之后,便连忙逃走,根本没有半分恋战的意思。
沙天爵被这绿色烟雾一冲,只觉得头脑发昏,浑身无力,一头便要栽倒在地,所幸国师王菩萨及时捏动法印,洒出一片佛光将二人一同护在了其中,才免去了他彻底被毒翻。
国师王菩萨面含似水,手中法印不停变换着,眉心便已飞出了一朵金色莲花。随着那金莲的飞速旋转,周围那些毒雾也不停地被吸入花心之处,片刻之后,便已驱散一空。
沙天爵此时方才开口道:“师傅,这烟雾......”
国师王一摆手,道:“这毒雾绝非凡物,若不是这妖孽修为尚浅,为师也险些着了他的道。”
沙天爵听得这话,脸上露出了后怕的神色,道:“云翔兄弟说这妖怪身份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然有些门道,当今之势,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国师王菩萨略一沉吟,道:“这等妖孽,决不可让他们遗祸世间,你我分头行事,我去追那男妖,你去将那些妖狐尽数擒下,到时再逼问婴孩的下落不迟。”
白梅修为高,又有毒雾傍身,便由国师王菩萨亲自追捕,妖狐修为差些,只要防备偷袭,沙天爵也足以应付,这般安排,倒不失为老成持重。
计议已定,师徒二人便各自飞身而起,白梅逃向了府宅深处,国师王便紧随而去,狐妖们所逃的方向则是府门外,沙天爵自然便朝着外面的长街追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只说那沙天爵虽然修为远不如乃师,却也是当世不可多得的高手,妖狐数量众多,修为又是参差不齐,要想逃过他的追捕绝非易事。不过片刻间,他便发现那长街之上,白娇儿正带着众女匆匆逃窜。
“妖孽,哪里逃?”沙天爵怒喝一声,银枪已是游龙般飞射而出,目标正是那为首的白娇儿。
这一枪快逾闪电,早已将白娇儿的气机牢牢锁死,眼看这妖狐躲避不及,就要重伤于枪下,却见白娇儿一咬牙,长尾一卷,便卷住了旁边的一个女子,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母后,救我!”那女子慌忙求救,只可惜,银枪却不认人,一枪便刺穿了她的咽喉,让她身死当场,化回了一条四尾灰狐之身。
沙天爵眼看白娇儿用同伙挡枪,虽然略感诧异,却并无惊慌之色,只是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果然,那银枪穿透了灰狐之后,却仍是气势不减,继续光华一闪,便继续朝着白娇儿追去。
白娇儿神色一变,再次一咬牙,九条狐尾齐齐舞动起来,将身旁众女同时卷起,挡在了自己身后。
噗,噗,噗,银枪气势如虹,接连刺穿了十余人,方才力竭扎入了地面之上。银光闪闪的枪身之上,同时穿透了十余只狐狸,着实颇为壮观。
白娇儿眼见女儿们全都身死当场,早已咬碎了银牙,恨声道:“小子,今日若逃得性命,老娘定要将你扒皮抽筋,方能消得心头之恨。”说完,仍是加快了速度便要逃走,皇宫大门已是近在眼前,只要入得此门,她便有无数办法脱身。
沙天爵哪能任由她轻易逃走,身形一闪,便挡在了她的面前,冷笑道:“还想逃?妖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不料,话音刚落,身后的皇宫大门猛然打开,上千明火执仗的人马便奔涌而出,齐声喝道:“大胆,谁敢在皇城门外闹事?”那人马的为首之人,头戴王冠,身着黄袍,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当今比丘国的天子。
白娇儿一见来人,顿时大喜过望,连忙道:“陛下,快救救臣妾啊,有刺客!”
那天子一愣,方才认清了一脸血污的白贵妃,不由得怒从心起,喝道:“好啊,竟敢行刺朕的爱妃,当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啊,快将这刺客与朕拿下。”
众将士听令,齐声应是,便纷纷拿起手中的刀枪弓弩,朝着沙天爵冲杀而去。
沙天爵虽然心中怒到了极点,却也不忍对这些王宫侍卫出手,一时间被这些精锐将士逼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而那白娇儿,则是在众侍卫的掩护之下逃到了比丘王的身旁,楚楚可怜地控诉着对手的狠毒。
说起来,此时国王率领援军出现,倒也并非偶然,而是她一早便命令一个女儿偷偷跑回王宫中报信,以免不敌被擒。而也正是谨慎留得的这条后路,却是当真救了她的性命。
沙天爵夺过一杆长枪,随手荡开了攻来的几个将士,连忙大喝道:“都住手,我有话说。”
国王挥手止住了众将士的攻击,冷声道:“逆贼,你死到临头,还有何话好说?”
沙天爵道:“国王陛下,你可知晓,你这妃子并非人类,而是罪恶滔天的妖孽,若是将她留在身边,你也早晚会受到她的祸害。”
众将士听他说得斩钉截铁,都纷纷露出了狐疑之色,转头朝着白娇儿看去。显然,妖怪之说,多少会惹来众人的怀疑。
白娇儿悲悲戚戚地道:“陛下,休要听他胡说,妾身难得回家探望父亲,便险些被此人所害。妾身跟随您多年,又哪里是什么妖怪,分明他才是妖怪,却偏偏要反咬一口。”
“住嘴!”沙天爵怒喝一声,随手一指道:“你的同类如今都被我所杀,就钉在我的长枪之上,分明都是些狐妖,事实俱在,如何容得你狡辩?”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那银枪上钉着十余只狐狸,顿时便信了几分,再看白娇儿的眼神已是有了些不同。
噗通,白娇儿已然跪在了国王面前,垂泪道:“陛下,这妖怪杀了臣妾的宫女,还施展妖法将她们都变成了狐狸,您可还记得,她们这些年来都是如何忠心侍奉您的?若是您真觉得臣妾是妖怪,臣妾甘愿一死,以证清白。”
说着,她一把抢过旁边侍卫的长剑,便朝着自己的颈部抹去。
“爱妃,万万不可!”国王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了白娇儿,将那长剑夺下,道:“朕与你相伴多年,又怎会听信外人的挑唆?来人,还不快将这妖言惑众的贼人杀了。”
众将士都被白娇儿这一番表演骗了过去,自然不再相信沙天爵,纷纷举起兵刃,便朝着沙天爵刺了过去。
噗,噗,十余杆兵刃刺入了沙天爵体内,只是没有半丝血液流出,众将士齐齐吃了一惊,正要细看,却见那尸身已是化作了粉尘,随风散去。
“爱妃,这......”国王不由得惊呼出声。
白娇儿脸色泛白,恨恨地道:“此人果然是妖孽,一时不慎,却是被他用妖法逃了去,陛下可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国王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道:“爱妃放心,朕绝不会放过这等歹人。”
第八十七节 出面
长街一处阴暗的角落中,一身王宫侍卫打扮的云翔抓着沙天爵,满脸无奈之色。
不错,在关键时刻施展幻术将人救出来的,就是云翔无疑。
沙天爵满脸愤然地道:“云兄,既然你也在,却为何不替我洗刷冤屈,揭穿那妖孽的身份?”
云翔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与你一般,在这比丘国中无权无势,便是说话也无人相信啊。”
沙天爵虽然抱怨,心中自然也明白这道理,便道:“莫非,咱们就看着那妖孽继续躲在王宫中作恶不成?”
云翔道:“若我当真出手,击杀这妖狐自然不是难事,只是如此一来,那比丘王不免大发雷霆,咱们若想继续查清这婴孩失窃一案,也只会更加困难了,实在是于事无补啊。”
沙天爵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那事到如今,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云翔道:“依我看来,这起案件之中,女妖只是从犯,那安国公白梅才是主使之人。如今之势,也只能指望你师傅了,只要他能够擒下白梅,逼问出婴孩的下落,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可若是他失败了,咱们就只能从长计议了。”
沙天爵冷笑道:“以师傅的本事,要擒下那妖孽当是易如反掌,又怎会给他半点逃脱的机会?”
云翔叹道:“希望如此吧,怕只怕,还有一些预料之外的变故也在等着他啊......”
沙天爵一愣,愕然看向安国公府的方向,脸上已是透出了些许的担忧之色。
安国公府中,国师王与沙天爵分别,便朝着白梅逃走的方向追去。
说来也奇怪,偌大的府邸,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却偏偏没有一个侍卫家仆前来查看,显得着实特别。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难明白,一群妖怪聚会,里面有公爷,有贵妃,有宫女,若是一旦被人撞上,肯定是极为麻烦,因此,想来白梅早有安排,要么是将府中之人一早遣散,要么是叮嘱了他们不可打扰,只是如此一来,倒是为国师王省去了不少手脚,追踪起来也更加方便了。
白梅并没有逃出府去,而是径直朝着府宅深处逃去,这也让国师王心中暗暗泛起了嘀咕,看来,这安国公府中怕是另有蹊跷,要么妖怪是在引他进入什么陷阱,要么是那些婴孩就被藏在府中,他正急于去查看。总之,身为东天的大菩萨,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忌惮的,只要一路追踪下去,便不难看出这妖怪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一路探寻着妖气的痕迹,国师王追至府邸最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外,前后打量了半晌,正打算闯入其中,却见院门忽然打开,便从里面走出了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来。
依稀间,这人影着实透着几分熟悉的气息,国师王连忙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因为,眼前这人居然熟悉无比,正是东海三星岛上的寿星公。
寿星似是已料到了国师王的到来,呵呵一笑,拱手道:“菩萨远道而来,老夫却未能远迎,失礼,失礼啊。”
算起来,二人同为东天的肱骨大将,一个是东来佛祖座下排名第二的大菩萨,另一个却是东华帝君身旁最受宠爱的二弟子,连身份地位也是相差仿佛,相互间自然是颇为熟稔,免不得一些客套礼数。
国师王皱了皱眉,却也只得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寿星公在此,贫僧真是得罪了。只是不知,寿星公为何不在三星岛清修,却来到了这凡间的边远国度?”
寿星笑道:“说来惭愧,老夫可没有菩萨这般洒脱,能够抛下一切在凡间四处游历,老夫能做的,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此番前来比丘国,实则也是有师命在身。”
“哦?是奉了东华帝君之命?”国师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奇道:“寿星公,却不知帝君派你来此,到底有何贵干?”
寿星摇头道:“师门之事,我这个做弟子的却是不便多说,若菩萨真想知道,还请回东华岛请教家师便是。”
东来与东华门下虽然同属东天,两门平日里却也有各自的事务,寿星不肯相告,倒也并不奇怪。
国师王沉吟了半晌,只得直接问道:“寿星公,实不相瞒,之前贫僧发现这比丘国的安国公乃是妖怪所扮,便有意将其擒拿,只是一时不慎,被他逃了去,才会一路追踪至此,只不知......”
话还没说完,寿星脸上的笑容一时渐渐凝固,一摆手道:“原来是这事,菩萨怕是误会了,孽畜,你有眼无珠,竟敢对我东天的国师王大菩萨无礼,还不快快出来谢罪?”
话音刚落,便见那白梅低着头从小院中走了出来,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国师王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方才道:“小的白梅,乃是寿星公的梅花鹿坐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国师王菩萨,还请菩萨恕罪。”
“寿星公的坐骑?”国师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已隐隐觉察到,接下来的事情只怕并不会顺利了。
思忖片刻,他淡淡地道:“白梅,我且问你,你既然是寿星公的坐骑,却为何不留在三星岛好生修炼,而是来了这比丘国入朝为官?”
“这......”白梅尚不及说话,寿星便抢着道:“菩萨有所不知,白梅此举,实则也是受了家师之命,当今之势,西天、道门在凡间各有地盘,我东天自然也不能故步自封,便派了白梅来这比丘国略做经营罢了,菩萨身为东来佛祖门下,想来应该不难理解吧?”
三家争权之事,国师王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听得这番解释,也只得暗叹一声,道:“也罢,既然是东华帝君之命,贫僧便也不多问了。只不过,你伙同那些妖狐,偷盗了无数婴孩,却又作何解释?”
白梅听得这话,却是浑身一震,满脸疑惑地抬起头来,颤声道:“菩萨,小的为了完成帝君的嘱托,的确是伙同了几个妖狐,可这偷盗婴孩之事,却从未听说过,您老万万不可冤枉了好人啊!”
第八十八节 分头行事
国师王菩萨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安国公府,作为最擅长修心养性的高僧,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无比憋屈的感觉了。
鹿妖白梅忽然态度大变,对于盗窃婴孩之事来了个矢口否认,连称冤枉,而当着寿星的面,他又不便强逼,无凭无据之下,实在是奈何不得对方。
为了寻找证据,他甚至还与寿星一同将整个国公府都彻底搜查了一遍,却根本找不到半点线索,最后也只能无奈告辞离开。
不过,他心中对白梅的怀疑,却并没有消除半分,反倒更加浓重了,只是这寿星的出面,让他的调查变得更加困难起来。
毕竟在东天待了这么多年,即便已经决意离开,但他也绝对不愿与东天为敌。寿星是东华帝君的得意弟子,如果与他扯破了脸皮,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刚出得大门,便见两道人影迎上前来,正是徒弟沙天爵和云翔。沙天爵已是迫不及待地道:“师傅,可是将那妖孽诛杀了?婴孩被他关押再何处?”
国师王无奈摇了摇头,看着云翔道:“云先生,你之前所说果然不错,这盗婴案的背后,怕是并不简单,咱们也只能从长计议了。今日之举,正应了打草惊蛇之言,终究还是贫僧冒失了。”
说着,他便将白梅的身份和寿星的出现讲了出来,最后道:“如今看来,若是不找到真凭实据,实在难以将这些妖孽正法,只是如今已然惊动了他们,要想找到证据只怕也更加困难了。”
云翔见他如此失落,连忙出声宽慰道:“菩萨不必自责,今日之举,并非打草惊蛇,实则算是敲山震虎,倒也并非全是坏事。”
师徒二人此时早已对云翔心服口服,闻言精神一振,忙问道:“此话怎讲?”
云翔微微一笑,道:“记得菩萨说过,盗婴案可不仅仅是发生在泥婆城中,而是整个比丘国都时有发生啊。”
国师王点头道:“正是,那又如何?”
云翔继续道:“那菩萨不妨再想想,仅仅是泥婆城一地,便丢失了足足三十五个婴孩,若是算上整个比丘国,他们抓走了多少婴孩?”
国师王略一盘算,脸色大变,惊道:“如此说来,怕是不下三百之数啊。”
云翔点了点头,冷声道:“一次抓去了如此多的婴孩,菩萨难道还以为,只是这些妖孽私自所为吗?”
“你是说......”国师王的菩萨顿时更加难看了,眼下这种种迹象表明,白梅将比丘国中符合条件的婴孩几乎搜刮一空,极可能是出于寿星,甚或东华帝君的授意,这对于出身东天,却常年心怀慈悲的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云翔其实早已对实情心知肚明,便问道:“菩萨,若事情真如你我所料,这件惊天大案,你究竟是管,还是不管?”
国师王沉默了半晌,终于道:“阿弥陀佛,贫僧自小熟读佛经,对于正邪之分,却是半点不敢忘记。若当真是你所说那般,贫僧就是拼了一条性命,也要护佑这一方平安。”
云翔这才欣赏地点了点头,道:“菩萨深明大义,云某佩服。”
一旁的沙天爵此时也听出了个大概,他自幼受师傅熏陶,自然也愿谨守正义之心,便道:“云兄不必多虑,这盗婴一案伤天害理,我师徒是管定了,不管凶手是谁,也决计不会轻饶。只是你说今日之举是敲山震虎,却到底是何缘由?”
云翔随手一指眼前的安国公府,道:“那些婴孩并没有藏在这府中吧?”
国师王断然摇头道:“定然没有,三百多个活生生的婴孩,决计逃不过贫僧的耳目。”
云翔继续道:“那简单了,这些婴孩是寿星要的,可人眼下并不在寿星手中,只要咱们盯住寿星和白梅,就早晚能找到他们。到时人赃俱获,且看他如何抵赖?”
国师王先是目露恍然之色,接着又皱起了眉头,道:“可是,这寿星的修为不在我之下,若想监视这国公府,恐怕很难不被他发现啊。”
云翔笑道:“他发现又能如何?比丘城又不是他的三星岛,还能管住别人的眼睛怎的?只要那些婴孩没有落在他的手中,便是安全的,咱们便也有了更多的时间从容找人。”
国师王双眼一亮,道:“你的意思是,分头行事?”
云翔点头道:“正是,依云某之见,最好是菩萨与沙兄守住这国公府,就算是捆住了寿星与白梅的手脚,云某则另想办法寻人。如此一来,不管他们二人是否有所行动,咱们都能棋先一招,岂不美哉?”
师徒二人闻言大喜,连声点头称好,沙天爵又道:“云兄当真是算无遗策,莫非你另有找到那些婴孩的办法?”
云翔笑道:“这些婴孩既然不在国公府中,沙兄以为,他们还可能被藏到了何处?”
沙天爵终究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受了这点拨,顿时恍然道:“那九尾狐乃是宫中的贵妃,说不定,这些婴孩都被藏在了王宫之中。”
云翔点头道:“的确很有可能,不过,这白梅在比丘国经营多年,也许还有另外的藏人之处,我也并无十分把握。”
国师王道:“如此甚好,那便劳烦云先生在王宫中好好找上一找吧,我师徒二人定会守住这国公府,绝不给他们将人带走的机会。”
说完,三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便分头而行,国师王师徒仍是留在国公府附近,云翔则闪身往王宫而去。
与此同时,国公府中,寿星与白梅主仆二人也在商议着今日之事。
只见白梅跪伏于座前,懊悔道:“主上,属下也没想到那国师王菩萨会找上门来,才会惹来了这些麻烦,还请主上责罚。”
寿星长叹一声,道:“此乃突发之事,倒也怨不得你,起来吧,恕你无罪。”
白梅这才恭恭敬敬地爬起身来,又道:“主上,既然有人找上了门来,未免耽误了大事,可要将那些货物尽快带走?”
寿星凝神思虑了半晌,方才摇头道:“你真以为,那堂堂国师王菩萨,如此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你且记住,这几日万万不可露出半点异状,也不可接近货物半分,一切皆需听我之命。”
白梅奇道:“这是为何?”
寿星无奈道:“若我所料不错,这国公府中的一举一动,怕是都难逃那和尚的耳目啊。”
白梅大惊,下意识地看向府门之处,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第八十九节 僵持
接下来的三天里,事情似乎进入了一种僵持不下的状态。
国师王师徒谨记云翔的叮嘱,将整个国公府看守得滴水不漏,在他们的监视下,那寿星从来不曾离开府邸半步,而鹿妖白梅也只是每日一早去王宫中上朝,剩下的时间都待在府里待着,没有任何异动。而且,即便是上朝这短短不到一里的路程上,沙天爵也会暗中跟随,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死死的,也不曾见他与什么外人有可疑接触。
同样的,云翔那边也没有闲着,这几日间,他一直潜伏在王宫之中,几乎将王宫的每一处角落都找了个遍,却也没有发现这数百婴孩的踪影。此时的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事实与小说再次产生了偏差,那些婴孩并没有被藏在王宫之中。
既不在国公府,又不在王宫中,那些孩子到底会在哪里?
心中带着猜疑,云翔自然也对那白贵妃多加了几分留意,只可惜,自打当日那些狐妖宫女被沙天爵屠戮一空之后,对那位贵妃娘娘似是打击不小,这几日间,她一直留在寝宫中静养,国王还派遣了大队侍卫在周围守护,思虑再三之后,云翔终于决定暂时不去管她。
只不过,如此一来,云翔三人不免越来越焦躁,毕竟,那么多婴孩下落不明,每多耽搁一天,也就会多出一分危险。
然而,眼下显然就是比拼耐心的时候,他们心急,寿星一方却也未必轻松,有国师王师徒盯着,他们手中的“货物”迟迟无法送出,如此僵持下去,显然也不是个办法。
果然,又接下来的几天里,白梅那边终于有了些变化,那老妖每日下朝之后,不再返回府中,而是来到几个城门附近闲逛,看似是漫无目的,但一直跟踪着的沙天爵却隐隐察觉到,对方此举定然是另有深意。
这样的情况足足持续了两日时间,直至两日后的一个中午,答案方才终于揭晓。
这一天,白梅再次来到比丘城的西门处闲逛,双眼却不时扫过城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间,一支人马的出现让他双眼一亮,心中也终于生出了释然之感。
来者乃是一队看似不起眼的僧人,而领头的那个中年僧人,却生着两道苍黄色的眉毛,倒是与主上的描述半分不差。
他连忙驱散人群,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过了一礼,道:“敢问来者可是东来岛的黄眉大师?”
那僧人皱了皱眉,沉吟道:“贫僧正是东来岛黄眉,却不知施主是何人?如此拦住贫僧的去路,莫非是要自寻麻烦吗?”
白梅忙压低了声音道:“大师莫要误会,我家主上乃是大师的故人,早知大师有重任在身,便特意备下了一份厚礼,嘱弟子在此等候大师多时了。”
“哦?故人?”黄眉再次上下打量了白梅一番,思虑了片刻,方才道:“也罢,随你去看看也无妨,且看你这小妖,又能耍出什么花样。”
说完,众僧人便由白梅亲自引着,一路往国公府而去。
原来,寿星之所以一直表现得有恃无恐,也正是因为早知东来佛祖派遣了黄眉菩萨正在寻找国师王师徒,只要等来了他们,眼前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国师王菩萨正如往日般守在国公府之外,却见沙天爵慌忙跑了过来,惊道:“师傅,大事不好,快逃。”
国师王奇道:“何事如此惊慌?”
沙天爵道:“东天那些菩萨找到了比丘城,如今正被那白梅领着往国公府而来,若是被他们发现,咱们师徒怕是就要被抓回东来岛了。”
“什么?”国师王愕然道:“他们怎么找过来了?可若是咱们就此离去,那寿星却趁机带走了婴孩,又该如何是好?”
沙天爵听得这话,也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同样拿不定主意。
所幸,云翔不知何时也找来了他们身边,道:“菩萨,沙兄,快跟我走,若是迟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可是......”二人念及那些婴孩的安危,仍是心有疑虑。
云翔断然道:“其他事我另有安排,走!”
二人听他说得斩钉截铁,便也不再犹豫,跟随云翔离开了国公府。
直至来到一处远离国公府的隐蔽之处,三人方才止住了身形,沙天爵才连忙问道:“云兄,黄眉菩萨已然追进了比丘城,如今却又该如何是好?”
云翔脸上却仍是并无半分焦急之色,淡淡地道:“黄眉菩萨追来,只是迟早问题,一切都在云某的预料之中。菩萨,沙兄,你们不必心急,他们入住国公府,咱们也能躲起来歇息两日,倒也未必全是坏事。”
师徒二人顿时面面相觑,沙天爵道:“可是,如果咱们不去盯着,寿星借这机会将婴孩带走,又该如何是好?”
云翔摇头道:“这一点,咱们倒无需担忧。”
沙天爵奇道:“为何?”
云翔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国师王,道:“菩萨以为,东华门下大肆盗窃婴孩之事,你东来门下是否知晓?”
国师王略一沉吟,摇头道:“应该并不知晓,我东来岛毕竟是佛门之地,门下弟子常年修行佛法,多少有些慈悲之心,怎么也不会容他们伤害那些无辜的婴孩。”
云翔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若那些菩萨在城中四处搜寻,虽然咱们不便随意露面,寿星却也无法将那数百婴孩带出城外,所以,他们进城,对咱们与寿星来说,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事。”
国师王恍然道:“先生的意思是,除非黄眉先发现了我们师徒,将我们带离比丘城,寿星才能带着那些婴孩安然离去?”
云翔道:“正是,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只要不被黄眉找到,寿星也只能干着急罢了。”
沙天爵皱眉道:“可是,比丘城就这么大,如今他们人数不少,若是任由他们找下去,早晚也会找到我们的。”
云翔摇头道:“不,咱们只要躲藏三天,三天不被找到,咱们就已经赢了大半。”
国师王奇道:“为何是三天?”
云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道:“昨晚我出城了一趟,得知了一个新的消息,算算日子,最多三天之后,自然有人来助咱们破局。”
“是谁?”师徒二人齐声问道。
云翔却并不答话,只是抬起头来看向遥远的东边,脸上尽是玩味的神色。
比丘城东,二百里外,师徒四人一马正朝着西边赶路,随着沿途之上的村庄越来越密集,他们也知道,这比丘国的国都,怕是已然不远了。
第九十节 一箭双雕
说起来,玄奘师徒能够如此快就到达比丘城,也算是一桩变数。
若是按照原本小说的记载,师徒四人这路途中还会遇到不少的麻烦,可因为云翔的出现,让许多原本应该挡在路途之上的妖怪都不再出现,才会让师徒四人在短短两个月之间,便从祭赛国来到了比丘城。
抬头望着眼前这雄伟的城池,玄奘也是心情大好,道:“善哉,善哉,西域诸国之中,唯以此城看起来最为繁华,想来这比丘国的国王定然是位勤政爱民的明君,我等自当进去好生拜会一下才是。”
一旁的八戒嘿嘿一笑,正要开口调侃几句,目光扫过那城门之后,一个略有些熟悉的面容忽然一闪而过,让他大吃一惊,待要再仔细看,那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他沉吟了半晌,连忙一把上前拉住了白马的缰绳道:“师傅,老猪总觉得这比丘城有些不对劲,不如咱们还是别进去了,绕过这座城,继续西去也就是了。”
玄奘一愣,奇道:“比丘城乃是比丘国的王城,若不倒换通关文牒,又如何能通过?八戒,平日里进城,都是你最为欢喜,今日却怎的如此反常?”
“这......”八戒挠了挠头,欲言又止,只得道:“老猪只是怕这城中又有什么妖怪,对师徒图谋不轨,阻了咱们西去的行程。”
悟空哈哈一笑,上前一拍八戒的肩膀,道:“呆子莫要说胡话,咱们兄弟一路走来,又哪里怕过什么妖怪?师傅,只管随老孙进城便是,即便真有什么妖怪作祟,也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玄奘点头称是,师徒一行人便迈步朝着城中走去,只是那八戒,却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双眼不断打量着周围好奇的人群,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四人刚走到长街之上,便见两道身影迎面走了过来,定睛一看,却正是一个老僧与一个青年。只见那老僧合十一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师徒偶然云游至此,没想到竟有缘见到了大唐圣僧,幸会,幸会。”
玄奘见这师徒二人气势不凡,也不敢怠慢,连忙回礼道:“比丘城果然是福源宝地,贫僧刚一入城,便遇到了老禅师,实乃运道。只不知老禅师如何称呼,也好让贫僧求教一番?”
老僧道:“贫僧东缘,这位是小徒沙天,早听说大唐圣僧佛法深厚,今日既然有缘相见,贫僧有意与圣僧好生谈论一番佛法心得,只不知圣僧意下如何?”
玄奘欣然道:“故所愿也,不敢请耳。贫僧今日刚刚入城,正要去王宫中拜见国王陛下,可否请贤师徒略做等候,待得见过了陛下,再与老禅师点灯论禅,如何?”
老僧道:“贫僧师徒来这比丘城中也有些时日了,愿为圣僧领路。”
玄奘见对方如此热情,也不便拒绝,便上前与老僧并肩而行,一路往王宫的方向而去。
事实上,此时的八戒也早已认出了这老僧的身份,见师傅与对方如此亲近,不由得暗暗心急,连忙凑上前道:“师傅小心,这位可是国师......呜......”
话还没说完,却被悟空一把捂住了嘴,笑道:“八戒,难得师傅遇到了佛门高僧,眼下心情正好,咱们这些做弟子的,切不可扰了他老人家的雅兴啊。”
八戒一脸焦急地看向悟空,正要与他细说这老僧的真实身份,却听得悟空又低声道:“师弟放心便是,万事有老孙在,谁也伤不得师傅半根汗毛。”
见悟空那一脸玩味的神色,八戒若有所悟,只得乖乖地闭了嘴,小心翼翼地跟在了队伍后方。
玄奘与老僧并肩前行,随口与对方交谈了几句,便发现此人果然是佛法精深之人,更是生出了一见如故的感觉,对于行状反常的两个徒弟,倒是并未在意。
那老僧一直将玄奘师徒送到了宫门之外,方才道:“圣僧只管去拜见陛下,贫僧师徒只在此处等候。”
玄奘连忙称谢,便向侍卫递上了国书拜帖,等候了不久,方才有侍卫来引着师徒四人往宫内而去。
安国公府内,寿星、白梅、以及众位菩萨正汇聚一堂,商议着眼下的突发境况。
黄眉菩萨率先开口道:“玄奘师徒也进了比丘城,还与那国师王师徒做了一团,实在是太过意外,你等可看清楚了?”
一个菩萨道:“启禀黄眉菩萨,此乃我亲眼所见,那玄奘刚一进城,国师王师徒便主动找了上去,也不知有何图谋?”
另一个菩萨道:“莫非,那国师王师徒被咱们逼急了,才会找上那取经人,想要托庇于西天不成?”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忍不住议论纷纷,毕竟,东、西二天是敌非友,国师王菩萨毕竟是东天之人,此番举动,未免惹人怀疑。
寿星轻咳一声,止住了众人的议论,道:“国师王师徒之事,倒可以先放在一边不提,只说那玄奘,却也一直是我东天势在必得之人,眼下正好遇到了他,各位菩萨以为,咱们可需要联手将他擒下?”
黄眉菩萨点头道:“若能将玄奘与国师王师徒一并带回去,自然是最好不过,对我东天如今的处境,的确是有益无害。只不过,他身边那假扮齐天大圣之人也是个难缠角色,到底该如何行事,还是要好好筹划一番才是。”
寿星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老夫刚才倒是想出了一个计策,正好将这几人一网打尽,只不知各位菩萨意下如何?”
黄眉菩萨双眉一挑,道:“寿星公若有这等妙计,我等自然愿依计行事。”
寿星点了点头,便将心中的计划讲了出来,直听得众人连称妙计。、
计议已定,他最后道:“事不宜迟,白梅,你立刻进王宫一趟,这计划最关键的一步,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鹿妖白梅心中一凛,连忙道:“主上放心,小的定会不负重任。”
说完,他先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丹药服了下去,一身妖气顿时被压至微不可查,然后换过了一身朝服,方才匆匆出门而去。
第九十一节 邀请
比丘国王宫中,比丘王端坐于大殿之上,玄奘师徒则是立于殿下,向这位国王讲述着大唐天朝的一番风土人情。比丘王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得殿外有人高呼道:“老臣叩见国王陛下。”
比丘王一喜,忙道:“原来是国丈到了,还请快快进来,朕正好为国丈引荐几位客人。”
安国公白梅大步而入,目光淡淡扫过了玄奘师徒四人,朝着玄奘友善地点了点头,方才与比丘王行了叩拜之礼。
礼毕,白梅率先开口道:“陛下,臣听闻有大唐圣僧远道而来,光临我比丘城,不知可就是这四位长老?”
比丘王欣然道:“正是,莫非这大唐圣僧之名,连足不出户的国丈都曾听闻?”
白梅笑道:“臣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对那大唐天朝向往已久,又怎能不知圣僧西行之事?今日见得圣僧金面,老臣甚感荣幸,心中有一夙愿,还请陛下恩准。”
比丘王奇道:“国丈有何心愿,只管说出来便是。”
白梅道:“启禀陛下,老臣如今年事已高,一生唯一的遗憾,便是不曾前往中土,见识一番大唐的风月,今日既然有大唐圣僧前来,老臣想请四位长老去寒舍敝府居住两日,也好请教一番心中之事,以慰平生所愿,恳请陛下恩准。”
比丘王见国丈言辞恳切,便点头道:“大唐圣僧来我比丘国,本就是天大的喜事,若由国丈亲自招待,自然是最好不过,却不知圣僧意下如何?”
玄奘转头看去,见这国丈目光灼灼,也不忍拒绝,正要点头应下,不料,却听得一旁的八戒忽然开口道:“师傅,咱们出家人向来是清净为本,这般打扰朝中大臣,怕是不合适吧?”
原来,这呆子一见到白梅的相貌,便觉得有些眼熟,略一沉吟,便想起了师兄寿星身旁的坐骑,听得要去对方府中居住,顿时更加不安,却又不便当面说破,只得婉言提醒。
玄奘一愣,心中更是奇怪,这呆子平日里最喜欢热闹,可今日自打进了这比丘城,却是显得格外克制,也不知到底为何。
白梅听得这话,先是微不可查地一皱眉,接着展颜笑道:“这位长老生具异象,想来也非寻常之人,老夫前几日新得了半斤好茶,乃是唤作三寿芽,有心请长老这等高人前去品鉴一番,若是长老拒绝,只怕那送茶之人定要万分失望了。”
三寿芽乃是三星岛的特产,别处极难见到,他这一番话,已是点明了自己的身份,还隐隐夹杂着些威胁之意,正是要逼迫八戒乖乖就范。
八戒脸上现出了复杂的神色,沉吟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低头不再说话了。
玄奘不明其意,便道:“国丈一番好意,贫僧师徒自当遵从,只是若要前往国丈府中,尚有一桩为难之事,只怕多有不便。”
白梅道:“有何为难之处,圣僧请讲。”
玄奘道:“贫僧师徒入城之后,曾遇到了一位游历至此的得道高僧,与他约定了品经论禅,如今他师徒就在宫门外等候,若是前往国丈府中,恐怕有妄语之嫌。”
白梅笑道:“这个容易,便请这位得道高僧一同下榻敝府,既不耽误了与圣僧论禅,又成全了老夫一番拳拳之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玄奘大喜,道:“既然如此,便叨扰国丈大人了。”
比丘王见两方商议已定,也欣然道:“圣僧路途辛苦,便请在国丈府中休养三日,三日之后,朕自会在朝堂之上宣读国书,倒换文牒,亲自为圣僧饯行。”
口谕一下,众人齐声应是,便纷纷告退而去。
玄奘师徒跟着白梅离开了王宫,刚一出得宫门,便见到了迎上前来的国师王菩萨与沙天爵。
师徒二人一见到白梅,不由得怒目而视,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那妖孽抢着道:“圣僧所言果然不差,这位大师一看就是得道高僧,老夫一见大师,便如婴孩见到了家中父母一般,有心请大师回敝府盘桓些时日,想来父母应当不会拒绝婴孩于千里之外吧。”
这比喻倒是颇为新奇,一旁的玄奘听在耳中,也只是暗叹西域文化与中土多有不同,可当国师王听得这话,却是脸色大变。
他又怎会听不出,眼前这妖孽分明就是用那些婴孩的性命胁迫于他,若是他开口拒绝,甚至于戳穿对方的身份,只怕那些婴孩的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贫僧师徒便谢过国丈大人的一番美意了。”
于是,一行人便老老实实地跟随在白梅身后,来到了安国公府中。
方一入得府中,八戒与国师王师徒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起来,他们本就出身于东天,自然早已看出,这府中无论家丁还是侍卫,都是由东天的大菩萨所扮,只是这些人想必都用秘法压制了气息,所以外人无法认出罢了。
三人各有心思,便也未曾戳穿,只是低着头佯作不知。
白梅表现得极为热情,当即命人摆下了一顿丰盛的素斋,宴请各位高僧。
国师王菩萨早已打起了十二万分小心,他早知三星岛寿堂最擅长炼丹之术,又哪里肯吃对方提供的食物?
于是,这老和尚便洋洋洒洒地谈起了一篇关于禁绝口腹之欲的大道理,直说得玄奘羞愧异常,结果大家都没好意思动筷子,害得那一桌精美的素斋尽数作了白费,最后,大家也只是吃些干粮了事。
而此事中最为奇怪的,却是八戒的反应,按理说来,这呆子最是贪吃,本该毫无顾忌才是,可今日他居然也老老实实论起了禅心,对眼前的美食竟是视而不见。
如此一来,作为主家的白梅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不过他城府极深,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赞扬了几句高僧的佛法悟性,终究未曾多说什么。然而,国师王菩萨却注意到,这妖孽的脸上不时露出些阴狠之色,心中自然更加不敢懈怠半分。
第九十二节 两难
结束了这一顿尴尬至极的宴席,主家白梅自称身体劳累,便自行回房休息去了,只留了玄奘师徒与国师王师徒在前厅闲聊。玄奘倒是不以为意,只顾拉着国师王畅谈佛经,几个徒弟则是各怀心思地在一旁听着。
众人之中,八戒最是不安,便借口如厕,独自离开了前厅,小心翼翼地往后院探查而去。
不料,方才转过了一道拱门,便见黑暗中一道身影赫然挡在了面前,顿时吓了他一跳,惊道:“什么人?”
那人轻笑道:“猪长老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八戒立刻听出,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告辞离去的白梅,便强笑道:“老猪嫌气闷,便四处逛逛,不劳国丈操心了。”
白梅道:“既然猪长老闲来无事,不如随老夫走一趟,正好,有一位故人想要见长老一面。”
八戒心中一惊,连忙摇头道:“老猪忽然想起,还有一些紧要之事,就不去见什么故人了,告辞!”说罢,他慌忙便要转身逃走。
谁曾想,刚刚逃出几步,便听得身后又一个熟悉无比的轻叹之声传了过来:“师弟,莫非你真的要置师尊的安危于不顾了吗?”
八戒浑身一震,止住了身形,回头看去,却见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白梅的身后闪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兄寿星。
他心中暗叹一声,只得拱手一礼道:“二师兄,好久不见了。”
寿星脸上仍是如往常般挂着慈祥的笑容,淡淡地道:“天蓬师弟,莫非你还有什么紧要之事,比你我兄弟重逢还更加重要吗?”
八戒无奈道:“倒也没什么急事,师兄有话只管说便是。”
寿星上下打量了他半晌,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和善了,道:“为兄还记得,当年你刚到东华岛之时,还是个懵懂孩童,见到什么都会好奇,旁人懒得理你,唯有我带着你四处走动,将岛上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说予你知晓,你还总是偷偷来三星岛寻我玩耍,如今想来,倒是有趣得紧。”
八戒闻言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怀念之色,道:“整个东华岛,历来只有二师兄待我最好,小弟却是从来也不曾忘记过。”
然而,寿星却是缓缓摇头道:“师弟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师兄时常带你玩耍,其实只是将你当做了亲弟弟,而师傅却如严父一般,一心只为你的前程,真论起来,他老人家才是待你最好之人啊。”
八戒道:“当年师傅待我,的确是如同亲生骨肉一般,我又怎能不知?”说话间,他的眼圈却是有些红了。
寿星见状,却是忽然话锋一转,沉声道:“师傅如此待你,你难道真要让他老人家失望吗?”
“这......”八戒面如土色,沉默了许久,方才无力地叹了口气,道:“师傅的大恩,小弟不敢辜负,他老人家有何吩咐,师兄只管直说便是。”
寿星听得这话,脸上才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道:“倒也没什么难事,只要你引一个人单独进入后堂之中,便是大功一件。”
“谁?”八戒连忙问道。
寿星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你另外那个师兄了。”
“孙悟空?”八戒心中一寒,再次沉默了下去。
事实上,寿星的计划也很简单,如今整个安国公府中都是东天的高手,而唯一的变数,也只有那修为通天的齐天大圣罢了,只要先将他除掉,其余人自然也都成了囊中之物。至于能否轻易除掉这齐天大圣,就自然要指望眼前这位天蓬师弟了。
八戒垂头丧气地走回了前厅之中,略一打量,却发现只有沙僧仍是守在师傅身旁,而悟空却早已不知了去向。他不由得心念一动,忙低声问道:“沙师弟,不知大师兄去了何处?”
沙僧一愣,奇道:“刚才你一离开,大师兄便也跟着出去了,莫非你们不曾撞见?”
八戒心中大惊,也顾不上多说,转身便又出了前厅,正下寻找着悟空的踪迹,却听得头顶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道:“呆子,可是在找老孙吗?”
八戒愕然抬头,便见悟空正斜靠在前院的一株大树之上,一脸玩味地打量着他。
他连忙强笑道:“原来猴哥在这里,倒是让老猪一顿好找。”
悟空身形一闪,落在了他的面前,笑道:“这般急着找老孙何事?可是未曾填饱肚子,想拉着老孙跟你去找些吃食?”
八戒一听这话,脑中却猛然浮现起了上一次西梁国中自己诓骗悟空之事,一股羞愧之情油然而生,犹豫了半晌,只是道:“倒也没什么急事,只是不见了你的踪影,心中有些担心罢了。”
悟空道:“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这国公府中,还有人要坑害老孙不成?对了,你若没事,老孙却正好有事找你。”
八戒奇道:“师兄有何吩咐?”
悟空神秘一笑,道:“有人托我带给你一封信笺,你不妨看看再说。”说着,他手腕一翻,果然取出了一封信笺递上前来。
“给我的信笺?”八戒随手接下,好奇地来回翻看了一番,却发现那信笺被火蜡封得密实,信封上也不见落款,却不知到底是谁写来的信笺?
好奇心驱使他连忙拆开了信笺,借着月光刚看了几行,脸色却已是变得精彩无比,待得全部看完之后,他已是浑身颤抖,急忙问道:“猴哥,这信中所写之事可是真的?”
悟空双手一摊,道:“老孙可没看过里面的内容,信或不信,全凭你自己做主。”
八戒更是焦急,又道:“那送信之人现在何处?”
悟空似笑非笑地道:“你想见他?”
八戒连忙点头道:“自然想见。”
悟空装模作样地沉吟了许久,一脸为难地道:“那人说了,你若真想见他,怕是得先替他做一件小事才行。”
这一次,八戒却是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脯道:“只要能见到这写信之人,老猪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要做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悟空一脸不信地道:“你当真什么都肯做?”
八戒脸色数变,思虑再三,终于一咬牙,断然点头道:“就算要老猪杀上东华岛,也绝对没有半点含糊。”
第九十三节 佛像
安国公府中,玄奘与国师王菩萨仍在前厅中论禅,而八戒已是领着悟空,往后宅之中走去。
来到了一处堂屋之外,悟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之处,忽然停下了脚步,皱眉道:“八戒,师傅他们都在前院,你却偏偏拉我来此地作甚?”
八戒笑道:“猴哥你有所不知,刚才老猪亲眼所见,此处有宝光闪现不定,想必是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自然要来一探究竟。”
悟空疑惑道:“一个寻常的官家府邸,又能藏着什么了不起的宝贝?更何况,咱们兄弟跟随师傅西去取经,又找那些宝贝作甚?”
八戒忙道:“猴哥你也说了,这国丈不过是个寻常官家,宝贝落在他手中,无异于暴殄天物,倒不如你我兄弟收了去,日后到了灵山,送给佛祖做些人情也是好的。到时再寻些灵丹妙药来还给他,助他延年益寿,岂不是两全其美?”
悟空听得这话,方才现出了动心之色,点头道:“你这一说,倒也有些道理,那咱们且进去找找,若真是什么好宝贝,便暂且先收了去再说。”
说话间,八戒已是抢先一步推开了那堂屋的大门,二人便迈步走了进去。
这间堂屋外表看上去颇不起眼,没想到内里却是一间佛堂,最里面立着一尊高达两丈的佛像,前面的案几上香烛黯淡,以至于根本看不清那佛像的面容,让人不免心生压抑之感。
悟空皱了皱眉,仔细打量起了屋中的境况,八戒则是轻笑道:“没想到这国丈果然是个善信,在宅子里建了如此大的一座佛堂,日后到了西天,定要好好提携他一番,只不知,那宝贝却藏在了佛堂的何处?”
说着,他随手抄起了案几上的几根香烛,将其尽数点燃,顿时让整个佛堂都明亮了起来。
悟空借着灯光抬头仔细看向那佛像,却不由得一愣,奇道:“咦,这佛像看上去倒有些古怪?”
从面容来看,眼前这尊正是民间最为常见的本去佛祖之像,可怪就怪在,相较于寻常佛像,眼前的这尊却未免显得太过精美了些,不但衣着看上去格外华美,便是连面容也是栩栩如生,依稀间,竟让人生出了一种真正的佛祖近在眼前的错觉。
悟空忍不住凑上前几步,探手摸去,想知道这佛像到底是何物所造,猛然间,却见佛祖那原本微闭的一双眼睛似是转动了一下,脸上也划过了一丝略显诡异的笑容。
“不对劲!”悟空惊呼一声,闪身便要后退,可谁曾想,身后的大门却是哐地一声便关了起来,紧接着,无论是墙壁、地面、屋顶、还是门窗之上,竟是隐隐浮现出了金色的佛纹,万道金光夹杂着滚滚雷声自那佛纹之上奔涌而出。
砰,悟空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金光闪闪的大门之上,却被弹得倒飞而回,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猴哥,你......”八戒惊呼一声,便要闪身来扶他,不料,在那金光与雷音之下,也根本无法支撑片刻,便同样瘫坐在了地上。
“孙悟空,你可知罪?”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出,正是来自于眼前那尊佛像。悟空连忙定睛看去,却见眼前那本去佛祖竟然瞪圆了双眼,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你是何人?竟敢假冒佛祖?”悟空惊叫道。
那佛祖冷声道:“真佛当面而不知跪拜,着实罪无可恕,泼猴,还不乖乖领罚!”话音刚落,只见他手印一变,无数佛纹都从墙壁门窗中脱离而出,恍若实质般落向了悟空的头顶。
这些佛纹可不是寻常之物,而是东来佛祖亲手炼制百年的小雷音阵法,有除妖镇邪之功。此阵平日储藏于雷玉符之中,非绝对亲信不得传授,正是为了在关键之时保命之用。此次黄眉菩萨不惜消耗了这等宝贵的阵法,正是为了降服这威名赫赫的齐天大圣。
无数佛纹中蕴含着东来佛祖最拿手的造化金雷之力,威力远超寻常九天雷电,即便是堂堂美猴王,也难以抵挡分毫,只能浑身抽搐,惨叫连连。待得那些佛纹终于耗尽了力量,消散一空之时,悟空已是浑身焦黑,无力地瘫倒在地。
那本去佛祖此时方才松了口气,身形一晃,就变回了真身,正是那东天黄眉菩萨。他得意一笑,淡淡地道:“一个假冒的齐天大圣,就敢屡屡与我东天为敌,当真是自寻死路,今日便将你擒回东来岛,也算是大功一件。”说罢,他便要上前去捉拿已是奄奄一息的悟空。
不料,他刚走到悟空身前,便见对方猛然又抬起了头来,恨声道:“原来是你这家伙假扮本去佛祖,暗算老孙,今日若不取你性命,又怎能消得老孙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猴王已是飞身而起,抡起铁棍便朝着黄眉菩萨当头砸了下去。
黄眉菩萨没想到悟空居然还有力气,顿时大吃一惊,慌忙想要闪开这当头一棒,只可惜距离太近,却已是不及。
当此危急之时,却听得旁边一声大喝传来:“菩萨,小心!”接着,就是一杆九齿钉耙横飞而至,挡住了铁棒这致命一击。
“师弟,你做什么?”悟空满脸不解之色,转头看向八戒,对上的却是一张阴狠的面目,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寒,呆立在当场。
经历了之前那小雷音阵法的轰击,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好容易蓄起了最后的力量,想要给敌人致命一击,可没想到却被自己最信任的师弟挡下了,也难怪他一时间失了方寸。
然而,还不等他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只见金光一闪,黄眉菩萨的随身法宝不破金铙已是当头落下,只听咣地一声巨响,他便被罩在了其中,再难挣扎而出。
黄眉菩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也不知这妖猴到底是何来历,竟然如此顽强,我险些便功亏一篑,天蓬,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八戒嘿嘿一笑,收起了钉耙,道:“自家人不必客气,既然答应了二师兄,我自当助你将他擒下,只是不知,咱们接下来还有何打算?”
黄眉菩萨淡淡地道:“我这不破金铙也有金雷之力,虽不如佛祖的造化金雷,却也远非常人可以抵挡,且将这妖猴困在里面耗尽了元气再回来收拾不迟。当务之急,咱们先助寿星公擒下前院那几人,莫要耽误了正事。”
八戒点头道:“既然是我东天的大事,老猪自然唯命是从。”说着,他低头略带深意地打量了那不破金铙一眼,便跟随黄眉菩萨离开了堂屋,往前院而去。
第九十四节 一网打尽
前厅之中,玄奘正眉飞色舞地与国师王菩萨谈论着佛经之中的至理,却见国师王猛然脸色一变,豁然起身,惊道:“不好!”
众人一愣,连忙朝着四周看去,却发现府中的那些家丁侍卫此时都围了过来,一脸不善地打量着众人。
沙僧与沙天爵都颇为警醒,连忙取出了降妖宝杖与银枪,挺身护在了二人面前,喝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众家丁侍卫相视一笑,身形一晃,便已变回了一众菩萨的真身,一个声音淡淡地道:“各位既然如此喜欢论禅,何不随我往东来岛一行?到时由我佛为各位讲述佛法的精妙之处,岂不美哉?”
一道身影越众而出,正是那黄眉菩萨,此时脸上已满是得意的笑容。
玄奘不识得此人,已是愣在了当场,而沙天爵却已是横眉冷对,怒道:“黄眉,果然是你诓骗我等来此,却不知那寿星何在?”
黄眉菩萨道:“寿星公另有要事在身,却是不及来参见殿下了,殿下只需随我回去,贫僧自当将他请来与你相见,如何?”
“做梦!”沙天爵早已怒不可遏,银枪一挺,便朝着黄眉当胸刺去。
啪,一只金光手印落下,便将那银枪束缚在了其中,黄眉脸上仍是挂满了轻松的笑意,道:“殿下好大的火气啊,各位菩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恭请太子殿下、国师王菩萨、玄奘禅师、与这位......与这位将军起驾东来岛?”
这一声令下,众菩萨便也不再耽搁,纷纷使出了拿手本事,便朝着四人攻上前去。
这十余位东天的大菩萨,比起西天的佛陀也不遑多让,一旦动起手来,又哪是寻常人能够抵挡的?
如沙僧、沙天爵二人的修为,各自抵挡住一位菩萨便已是险象环生,也唯有那国师王拼尽了全力,方才勉强护住了局面,却也终究是难以持久。
玄奘眼见对方如此蛮不讲理,虽然不明所以,却也不由得暗暗心急,连忙放声大呼道:“悟空,八戒,你们去了何处?还不快快回来保护为师?”
话音刚落,果然见得一道身影自外面飞掠而来,道:“师傅莫慌,弟子前来救你。”
玄奘先是一喜,可听清这声音之后,脸上却又涌起了失望之色,因为来者并非悟空与八戒,而是那白龙马敖烈。可敖烈的本事,与沙僧相比也强不了多少,眼下又能发挥多少作用?
黄眉菩萨更是眉毛也不曾抬一下,笑道:“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头龙族坐骑,正好一道请回去,也算是卖了龙族一份人情。”说话间,他已是闪身而上,接连几道手印击出,便朝着敖烈当头压下。
可怜那敖烈尚不及与师傅汇合,便遇上了东天最强大的一位菩萨,根本难以抵挡分毫,三招两式间便被打晕了过去,任由一位菩萨软软地提在了手中。
敖烈的失手被擒紧,却也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紧接着,沙僧与沙天爵二人也纷纷不敌落败,手中的兵刃被对方生生夺下,同样是被两位菩萨打晕了过去。
眼看沙僧一倒,玄奘只得奋力挥舞起了九锡禅杖自救,只可惜,他那点本事落在一众菩萨眼中,实在是殊为可笑,不过一招之间,九锡禅杖便已失手跌落,他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最终,随着国师王菩萨也被黄眉菩萨几人以几串法宝佛珠牢牢束缚,战斗不出意外地以东天一方大胜而结束。
啪,啪,啪,鼓掌之声自厅外传来,正是那寿星带着八戒与白梅走了进来,只见他朝着众菩萨拱手一礼,笑道:“恭喜各位菩萨,不但找回了太子殿下,还将佛祖心心念念的玄奘也一道请了回去,想来佛祖定会赞赏有加。”
黄眉菩萨微微一笑,道:“寿星公不必客气,此番也少不了你的一番功劳,回去之后,我定会与佛祖禀明,想来帝君也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师兄弟。”
寿星笑道:“老夫不过是出了些计策罢了,又哪有什么功劳?大功自然当属各位菩萨才是。”
黄眉菩萨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对了,上次见到太子师徒之时,还遇到了那妖蟾云翔,如今想来,只怕正是他将我的后天人种袋偷了去,才会有上次之失,今日却不见了他的踪影,也不知去了何处?”
寿星一愣,脑中顿时便浮现出了当年万寿山上云翔那狡黠的笑容,忙道:“那妖孽居然又出世了?此人诡计多端,若是他有心捣乱,还不知会惹来什么麻烦。事不宜迟,有劳各位菩萨这便将人快快送回去,以免迟则生变,又被那妖孽坏了大事。”
黄眉菩萨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好,太子与这金蝉子事关重大,实在不宜久留,各位菩萨,便劳烦你们先将人送回去,且记得万事小心便是。”
寿星一愣,奇道:“莫非黄眉菩萨不打算走?”
黄眉菩萨一指后堂,叹道:“那妖猴被困在了我的法宝之中,若是此时放出,恐怕并不稳妥,贫僧打算以法宝中的金雷劈他一晚,待得耗尽了他的元气,再一道带回见佛祖去不迟。”
寿星恍然道:“原来如此,那菩萨只管去放心施法便是,老夫亲自为你护法,保证不会有任何的纰漏。”
黄眉菩萨欣然点头,便辞别了众人,匆匆往后院赶去。众菩萨也不敢多耽搁,带着五个俘虏便化作了遁光,朝着东边飞射而去。
随着众人散尽,厅中只剩了东华门下三人,白梅已是迫不及待地道:“主上,如今大势已定,帝君那边的任务也......”
寿星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机不可失,你这便去将那些‘货物’取出,直接送回东华岛,以免迟则生变。天蓬师弟,你与我留在此地为黄眉菩萨护法,待得收伏了那妖孽之后,咱们三人一同返回东天便是。”
白梅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得八戒道:“慢着,师兄,你刚才说师尊另有重任,却不知到底是何事?”
“这......”寿星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师弟,此次师尊派我来比丘国,本是为了收集一批炼丹的材料,只是被那国师王师徒打乱了计划罢了。此事不便让东来岛知晓,我又分身不得,眼下也只能让白梅独自运送了。”
八戒听得这话,却连忙摇头道:“师兄怎的忘记了小弟?师尊如此看重这批材料,又怎能交给一个小小坐骑独自运送?不如老猪与他同去办理此事,师兄一人留在此为这黄眉护法便是,料来也无甚大碍。”
寿星一脸为难地道:“师弟,这批材料颇为特殊,若你见到,只怕......”
八戒笑道:“莫非师兄信不过小弟?你且放心便是,只要是师尊的嘱咐,就算让老猪闹上天庭,也绝没有半个不字。”
寿星沉吟了半晌,方才叹道:“我又怎会信不过师弟?也罢,白梅,你这便带师弟去南郊别院取货,万事小心,切不可出了岔子。”
白梅一愣,抬头看向寿星,见他微微一点头,方才道:“小的遵命,天蓬将军,请。”说完,他便带着八戒离了国公府,御风往南边飞去。
然而,寿星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反倒闪过了一丝疑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