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节 屈服
听说这双叉寨竟然有意招揽自己,牛魔王不由得心中冷笑,回头一看,却见后方的望海菩萨与孙悟空已然追了上来,心念一动,便也不直接拒绝,而是淡淡地道:“小姑娘,你双叉寨自诩妖族第一大寨,却终究要用实力来说话,若能将后面追过来的西天弟子退去,再谈招揽本王之事不迟。”
凤凰听得这话,不由得双眼一亮,脸上的笑容也是更盛了,道:“此话当真?”
牛魔王道:“自然是真的,本王向来一言九鼎,又怎会骗你这样的小姑娘?”
凤凰点了点头,目光便迎向了匆匆赶来的望海菩萨与悟空,拱手一礼道:“小女子见过望海菩萨,见过孙大圣。”
望海菩萨微微颔首,合十还礼,悟空则是大笑道:“你这小丫头,竟然一早便守在了此处,当真是机灵得紧啊。”
牛魔王见两方人之间似是没有半点敌意,反倒颇为熟稔,不由得一皱眉,脸上也现出了疑惑之色。
凤凰接着道:“多谢大圣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实不相瞒,小女子等在此处,所为的正是邀请平天大圣加入我双叉寨,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二人听得这话,脸上却没有半点意外之色,只听望海菩萨道:“善哉,善哉,平天大圣若肯入了双叉寨,实为两全其美之事,贫僧自然赞成至极。”
悟空则道:“此次将这老牛迫得如此狼狈,也算是出了老孙心中多年来的一口恶气,若他肯老老实实地入了双叉寨,老孙与他的恩怨便算是一笔勾销了吧。”
凤凰笑道:“多谢两位深明大义,平天大圣,你以为如何?”
牛魔王三人此时可彻底惊住了,面面相觑,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区区双叉寨,哪来如此大的面子,竟真的让望海菩萨与孙悟空这两个立场截然不同的人物全力支持。
沉默了半晌,牛魔王方才转向望海菩萨道:“望海,你那佛祖可是下旨要将本王抓了去,如今任由本王入了双叉寨,你又如何与你那佛祖交代?”
望海菩萨道:“大圣放心,只要你入了双叉寨,佛祖那边,贫僧自会代为处置妥当。”
牛魔王又转向了孙悟空,道:“七弟,你......”
话还没说完,却见一旁的蛟九龄苦笑一声,打断道:“大哥,不必再问了,你还看不出吗?双叉寨与这两位,恐怕早就是一家人了。”
牛魔王这才恍然大悟,再看凤凰之时,脸上已是有了忌惮之色,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凤凰仍是笑容不改,继续道:“平天大圣,你迟迟不肯接受我双柴寨的招揽,莫非还在留恋那道门弟子的身份?我双叉寨如今的威势虽然还远不如元始天尊,但只要假以时日,倒也未必会差上许多,在我双叉寨当个寨主,应该远胜于再回去给那元始天尊当坐骑吧?”
牛魔王听得这话,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看向众人,却见望海菩萨与悟空都是一脸平静,显然是早已心知肚明,只有蛟九龄一脸惊骇地看着他,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他张口便想否认,却听得悟空道:“老牛,当年之事,想必也并非出自你本意,老孙也早已将这笔账记在了道门头上,若非如此,足足五百年的怨恨,又怎会如此容易便与你善罢甘休?”
牛魔王叹道:“七弟,你出身东天,我却出身道门,门中有令,你我终究是无力抗拒的。”说完,他再次转头与凤凰道:“既然双叉寨早知我的身份,这招揽之事,岂非说笑?世间妖族,又哪能容得我这般身份?”
凤凰淡淡地道:“旁人容不得,我双叉寨却能容得,大圣毕竟是妖族之身,只要一心为我妖族着想,出身倒也并非太过重要。大圣若仍有顾虑,我这里正好有两位朋友,与大圣也算是至交,便请他们来劝上一劝吧。”
牛魔王奇道:“我的至交?不知是何人?”
凤凰微笑不语,随手一挥,身后的妖族便自行闪开一条道路,两道身影大步走上前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大哥,许久不见了。”
牛魔王见到这二人的相貌,顿时大吃一惊,连忙放出一道神识探查过去,果然是最熟悉不过的气息,方才惊道:“二弟,三弟,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与这双叉寨作了一道?”
原来,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同为三清坐骑的夔牛与青牛。
夔牛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却不是详谈之处,不如大哥与我们同回双叉寨再说不迟。”
牛魔王沉吟道:“你们真要劝我入了这双叉寨?”
青牛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当今世间,怕是也只有这双叉寨能容得下你了。”
牛魔王仍是心存疑虑,奇道:“这是为何?”
青牛苦笑道:“事关你我兄弟三人的身世,大哥莫非连我们都信不过了吗?”
“身世?”牛魔王瞪大了眼睛,惊道:“竟与此事有关?”
兄弟二人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满是深意。
牛魔王终于长叹一声,道:“也罢,既然各位兄弟都一心相劝,我便暂且入了这双叉寨也无妨。”
凤凰大喜,道:“双叉寨恭迎牛寨主,牛夫人。”说着,她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神色尴尬的蛟九龄,道:“不知覆海大圣可愿来我寨中一叙?”
蛟九龄无奈地看了看后方的望海与悟空,道:“今日知道了不少隐秘之事,若我拒绝,怕是便难以走脱了吧?”
凤凰不置可否地一笑,道:“今日之后,大圣便与那北荒再无干系,与其四处流浪,倒不如双叉寨共谋大事为好。”
蛟九龄沉吟了半晌,终于一点头,道:“也罢,跟着大哥一同去见识一下也好。不过,我心中尚有一事想不通,你可否先为我解惑?”
凤凰道:“大圣请讲。”
蛟九龄道:“你双叉寨的当家人与我也算是旧识了,我只是很好奇,今日这等大事,他为何不亲自出面?”
“他啊?”凤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满之色,道:“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就是记仇得紧,凡有大仇,便要亲手报了方才甘心,却将这些大事都甩给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回去后见到他,各位大圣定要替小女子说上几句公道话啊。”
“报仇?今天?”蛟九龄猛然想起了什么,悚然一惊,下意识地便转头看向了北边。
凤凰似是猜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大圣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此事与你无关。此地不宜久留,各位,请!”
蛟九龄迟疑了片刻,终于无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便跟随众人往双叉寨而去。
第六十六节 埋伏
北荒众蛟族一路北逃,好容易杀到了三界的边境之处,只是这一路被衔尾追杀,损失却着实不小,原本的万余人,如今却只剩了三千出头。
眼看老家已是近在眼前,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更是加快了几分速度。怒蛟老祖相柳一马当先,率先闯过了那边境之处,正寻思着该如何召集北荒妖族抵抗身后这追兵,却忽然察觉前方的云团中有一道七彩光华当头罩下,待得光华散去,人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众蛟族原本大半心思都在抵挡后方的追兵之上,此时蓦然发现相柳的失踪,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纷纷止住了身形,找寻着他的下落。
不料,还不及细找,便见前方有大队人马冲杀而来,不是别人,正是另外一支龙族大军。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龙族镇守四海,原本的兵力也不下万人,而之前援助碧波潭的兵力却仅有三千不到,剩下的人马,想必都是埋伏在此处了。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支人马为何会从北荒的方向杀了出来?
当然,眼下这光景,也容不得他们细想,前后夹击之下,所有人都只能再次陷入了苦战之中。
怒蛟老祖一时不慎,被那七彩光华摄了去,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来到了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海边世界。
以他的经验,当然心知肚明,自己这是中了人家的主宰空间法术,不由得冷哼一声,道:“何人如此大胆?自己出来吧,莫要让老祖亲自出手逼你出来。”
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悠闲的声音道:“相柳,好久不见了,怎的火气还是如此之大?”
这声音倒是依稀有些印象,相柳猛然回头看去,便见海面之上正盘坐着一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曾被他困在千年玄冰之中的云蟾大圣云翔。
“是你?”相柳的眼中闪出了两道精光,喝道:“云翔,当年一时不慎,被你逃出了北荒,莫非今日却要自投罗网吗?”
云翔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一步跨出,便已到了相柳三丈之内,淡淡地道:“看来老祖还不算健旺,不错,云某此来,正是来报老祖昔日的大恩。”
“报仇?”相柳沉吟道:“看来,你与龙族早有谋划,才会一早守在了此地。”
云翔微微一点头道:“不错,老祖果然是一点就透,那你不妨再猜猜,在你率领大军前往碧波潭之后,云某还做过什么事?”
相柳眉毛一挑,心中一沉,问道:“你还做过什么?”
云翔道:“我可以提示一下,龙族本有上万兵马,发兵碧波潭的只有区区三千,剩下的兵马,你以为去了何处?”
“莫非......”相柳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道:“莫非是被你带着去了北荒?”
云翔哈哈大笑,抚掌道:“正是,正是,你蛟族大军进入三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则早已惊动了龙族,四位统领非要亲自去诛杀于你,云某便只能干些辛苦活,帮你将北荒的老巢清理一番了。”
“你......”相柳不由得怒火上涌,大喝道:“你这小辈,安敢坏老祖根基,莫非便不怕落得与那龙族四大统领一般下场?”
云翔闻言一愣,道:“四位统领怎么了?”
相柳冷笑道:“这四个老家伙,被我那万圣孩儿折断了龙角,又不甘心沦为蛟族,自然是早已死透了。还有那不知死活之人,好像是叫做乌九霄的,也被万圣一举诛灭,化作了灰烬,而你,今日也难逃与他们一般下场。”
“乌九霄也死了?”云翔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刚刚出世的万圣,竟然会有如此高强的本事,居然连杀他几位挚友,这已是远远超出了他的计划之外。
他强压住了心中的悲伤,冷声道:“那你那万圣孩儿,又是被谁所杀的?”
相柳皱眉道:“你怎知我那孩儿已被人所害?”
云翔道:“那万圣如此厉害,若非他身死,你又何至于落得如此窘境?”
相柳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害死我那孩儿之人唤作江棘,也不知到底是何来历,不过,有了这次经验,我便会培养出更多的万圣,到时定会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江棘?
云翔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在关键时刻,正是水神共工亲自赶到,方才将那万圣击杀,也算是有些运道了。若非如此,只怕他这次的谋划只会大败而归啊。
想到了乌九霄与四大统领的身死,他心中的懊悔之情也是越来越深,毕竟,若非他错估了万圣的实力,只是将他当成了刚出生的小娃娃,他们又哪能落得如此下场?
想及此处,他恨声道:“相柳,到了这个时候,你倒也不必想着日后之事了,因为,你不会再有日后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是化出了三千影分身,各自手持落阳索,便朝着对方冲杀而去。
相柳早已察觉到云翔已是修为大进,自己如今又身处对方的主宰空间之中,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直接就变回了九头巨蛇之身,蛇口大张,便有无数千年玄冰喷涌而出,朝着那无数分身砸了过去,片刻之间,便有近百分身被那冰雪封冻在其中,消散于无形。
眼见那玄冰似是无穷无尽,来势凶猛无比,云翔却是不露半点惧意,只是冷冷地道:“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这点老把戏,你莫非不觉得无趣吗?”
相柳中央那头颅得意地道:“若有本事,便破了我这玄冰之阵再说,否则的话,我便将你这主宰空间彻底冰封,且看你还有何凭仗?”
“好,那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云翔大喝一声,高举手臂,掌中便忽然多出了一柄巨大的芭蕉扇的虚影。
“这是?”相柳感受到扇影上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不由得心中一惊。
“给我破!”云翔手臂一挥,天地间似是只剩了那一道扇影,卷起了漫天狂风,便朝着无数的千年玄冰吹拂而去。
第六十七节 中计
梦境空间之中,正是风雪交加。
芭蕉扇发出的三昧神风,夹杂着近乎无穷无尽的万年玄冰,在这天地间掀起了一场暴风雪,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茫茫。
待得风停雪歇,战斗中的一人一蛟再次显现出了身形,境况却已是大相径庭。云翔手持宝扇,气定神闲,而相柳却是浑身挂满了寒霜,当真是狼狈无比。
两人的中间,那风雪相交之处,像是矗立着一道看不见的墙壁,一边是温软如春,不见半点冰雪,而另一边则是冰天雪地,寒风阵阵,当真是一副奇景。
芭蕉扇不愧是灵宝榜上排名前列的顶级法宝,威力远超常人的想象,竟是将那万年玄冰尽数挡下,根本接近云翔身前。
只是这个结果,对相柳来说就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了,万年玄冰乃是他最大的依仗,如今喷出了体内的大半冰雪,却被对方牢牢克制住,一时间让他不由得生出了无以为继的感觉。
他这边犹豫了,云翔却没有半点犹豫,淡淡地道:“早说了你这老把戏已然无用,现下可肯信了?老家伙,这下也该轮到我了,看招!”
说话间,那两千多道影分身再次飞射而出,一手落阳索,一手阴阳五行轮,便朝着对方铺天盖地地攻了过去。
相柳心中一寒,怒喝道:“区区小辈,恁的嚣张,还真以为老祖只有那一桩本事不成?今日且让你知道,姜终究是老的辣。”说着,他仍是一张九个大口,便有无数黑气猛然涌出,将那些影分身尽数笼罩在了其中。
云翔见状,眉毛微微一挑,道:“用毒?也好,那咱们便比上一比,到底是谁的毒更加霸道吧。”
说着,他心念一动,略一探查,便已探出那黑雾的底细。
“原来是水、木双属性毒素?上古相柳,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只见黑雾中青、蓝两种颜色大盛,正是里面那些影分身使出的五行轮发挥出了威力。
其实,认真说来,云翔自行摸索出的这五行轮法术,所用的并非是真正的五行之力,而是以五行毒素之力驱动的,换句话说,这五行轮,其实也是以毒素组成的,此时面对这黑色毒雾,却是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五行相生相克之法,他早已熟记于心,既然察觉出了这毒雾的属性,就可以借力打力,将其吸收作为五行轮的驱动之力。更何况,这里是他的主宰空间,有空间之力在手,天时地利都任他掌控,相柳这区区毒雾,更是无法逃脱。
果然,随着数千道五行轮越转越快,黑雾也肉眼可见地消散着,再次显现出了三千道影分身。
“什么?”相柳眼见自己这拿手的毒术仍是奈何不得对方,更是大吃一惊,心中竟然隐隐生出了一丝惧意。
难道说,当年这任他拿捏的小辈,当真是他天生的克星不成?
还不及他细想,无数五行轮已是收尽了毒雾之力,朝着他当头压了过来。转眼之间,九个偌大的蛟头之上,便已叠满了大大小小的五行轮盘。
五行轮之力何等霸道,数千五行轮便像是一座有一座的大山,即便是以那三界第一战神杨戬之力,也难免有折腰之难,相柳又如何能够承受?
嗷,一声惨呼传来,九个头颅全部被紧紧压在了地上,根本难以动弹半分,对这位横行北荒的怒蛟老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呼,一根赤红色的绳索,带着熠熠火光当头射来,径直缠上了最中间的那颗蛟头,正是云翔的本体亲自出手了。
“小辈,竟敢如此无礼,老祖跟你拼了!”相柳怒喝一声,头颅一转,便张口咬在了落阳索之上。
但凡兽类成妖,爪撕牙咬永远是最后的手段,相柳不惜以牙齿应对对方的法宝,足以见得真是黔驴技穷了。
“找死!”云翔冷哼一声,落阳索上的赤红火焰腾地一声便旺盛起来,直烧得相柳惨呼连连,接着,他用力一拉,那偌大的蛟头已是被落阳索生生扯断,化成了一个火球,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另外八个头颅发出惊天巨吼,似是也没了力气,十六双巨眼中都淌出了鲜血,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便已没了声息。
死了?
云翔冷笑一声,喝道:“行了,别装了,装死这种自降身份之事,怕是与你这怒蛟老祖的名号不符吧?”但凡头颅多的怪物,从来没听说过如此容易死的,只是斩断了一个头颅就死去,未免也太假了点。
然而,地上的相柳仍是纹丝不动,不见半点气息,便好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既然已经死了,那我便将你的头颅一个个砍下来,且看你还装不装?”云翔大喝一声,长索再次落下,将另一个头颅打得粉碎。然而,相柳仍是没有半点反应。
砰,砰,砰,云翔可不管那么多,长索挥舞不停,一口气将剩下的头颅尽数斩去,方才彻底放下心来。九个头颅都没了,这下便是装死也无从装起了。
看来,这相柳虽然是九头蛟,却只有中间的那颗头颅是真的,其余的应该都是附带之物,因此自己只要斩断了中间那颗头颅,他便已经死了。
云翔收起了落阳索,散去了影分身,打量着那九个熊熊燃烧着的蛟头,心中颇有些唏嘘。
一代上古大妖,竟然在自己手中死得如此凄惨,时也?命也?
算起来,自己与他也不过是利益之争,回头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他安葬了,也算是成全这上古大妖的威名了,至于他的神魂......
神魂?不对!
相柳好歹是尊圣之体,神魂稳固无比,既然肉身已死,为何不见神魂出逃?若说自己第一击就将对方的神魂也打散了,那他可打死也不会相信。那么,他的神魂现在躲藏在何处?
然而,还不等他想通其中的关键,只听得嗖的一声轻响,那无头的尸身忽然飞射而起,闪电般地朝天际飞射而去。而那残躯之中,竟然又探出了一个小小的头颅来,张口便吐出了一片晶莹如玉的冰晶,朝着云翔当头罩了过去。
云翔恍然大悟,原来,这赫赫有名的九头蛟相柳,并非是只有九个头颅,而是隐藏着第十个头颅。之前牺牲掉那九个头颅,全都是为了让自己松懈的,从而让这第十个头颅可以保得性命。
果然,但凡有名有姓的人物,没有一个简单角色啊!
眼见那片冰晶当头罩下,他一步跨出,便要以空间法术躲避,谁曾想,这一步却也仅仅只是一步,让他只能走出了两三尺而已。而就是这片刻的迟疑,那冰晶却已是形成了一个圆球,将他牢牢困在了中间,只能眼睁睁看着相柳朝着远方遁去。
第六十八节 大胜
被那一片冰晶困住之后,云翔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失去了瞬间移动的能力,而问题的所在,正是眼前这一片洁白如玉的冰晶。
这不是普通的万年玄冰,而是万年寒玉精,其寒冷程度,足以将空间波动都完全封禁,因此才会让自己无法再完全掌握这片空间。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最后的时刻,相柳还留了这么一手。
万年寒玉精并非无解,以他如今的功力,只要片刻时间,便足以让他破冰而出。然而,相柳逃出主宰空间,所需要的也只是这片刻之间罢了。
难道说,今日先是逃走了杨大郎,又要逃走一个相柳,这主宰空间竟是如此无用?
关键时刻,云翔反倒并没有急着去打这万年寒玉精,而是放声大喝道:“小的们,都出来吧,给我生撕了这老家伙。”
话音刚落,只见四面八方冲出了无数道巨大的黑影,朝着那相柳便追了过去。
梦境空间中,可不是只有云翔一人,还有他豢养的那许多上古妖兽,这等时刻,却正是他们发威之时。
逃命中的相柳感觉到前方越来越凝实的压迫之力,也知道前方正是这主宰空间的空间屏障所在,正要蓄势一举冲破,却忽然见得一道巨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待得他看清了那身影的形貌,却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失声道:“神鸟精卫?怎么可能?”
原来,率先冲上前来的,正是上古妖兽神鸟精卫,而相柳也是自上古活下来的大妖之一,自然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说来也巧,这神鸟精卫自古便是水族的天敌,它不但飞行速度极快,而且是极其罕见的土属性鸟类,最喜以水中的龙族为食,相柳遇上了他,本能地便生出了一丝惧意。
神鸟精卫长鸣一声,双翅一展,便有无数石刺飞射而下,朝着相柳当头砸来。
这一招落石阵,在上古之时也算是赫赫有名,只是主宰空间这只精卫毕竟不是真正的上古神鸟,石刺上的力道却是极为有限。若是换做平日里,相柳应付这点手段自然不在话下,可此时的他少了九个头颅,便是足足失去了九成修为,一个不小心,被这雨点般的石块砸得头破血流,前冲之势也只得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片刻的停顿,后方那黑压压的身影已是围了上来,相柳环视周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惊道:“白泽?饕餮?梼杌?怎么你们......你们都在此处?”
“这还不明白?自然是因为他们都是我这主宰空间中所养的生灵啊!”云翔带着那万年寒玉精圆球便飞了上来,圆球之下,正是十余只噬金蚁奋力的托举。这小东西别的大本事没有,就是耐操得紧,比万年玄冰还要寒冷百倍的万年寒玉精,它们背在背上也是毫无迟滞,着实令人佩服。
“你用主宰空间豢养这些上古妖兽?”相柳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有点不够用了。
云翔却也懒得与他详细解释,只是摇头叹息道:“原本我念你也是一代枭雄,还想着找个风景秀丽之处好生安葬你的尸身,只是如今看来,怕是也不必了。既然你这一生都想着,让三界重现上古妖兽横行的场面,那你自己便享受一下这上古弱肉强食的规则吧。”
“云翔,你敢......啊!”相柳怒喝一声,接下来的话却也只能化成了惨叫,因为,那数以百计的妖兽已是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如今的他,却根本无力去抵挡。
惨叫之声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散去,根本没有留下半点尸身,甚至于神魂也未能留下,毕竟,这许多妖兽之中,有好几个都是专以神魂为食的,遇到这样难得的大餐,自然是敞开了肚子享用。
最后,宴席结束,众妖兽方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落回了地面之上,云翔小心翼翼地将那万年寒玉精划出了一道缺口,方才钻了出来。这寒玉精是好东西,也是相柳驱使万年玄冰的根本,老家伙这么多年也就炼出这么一块,他可舍不得有所损毁。
环视了周围,云翔的脸上方才露出了满意之色,看来,这些年的苦修总算没有白费,这梦境空间中先是击败了杨戬,又杀了个相柳,已是今非昔比,日后自己也有了更大的依仗。
外面的战斗也渐渐结束,没了相柳,蛟族也便失去了主心骨,根本无力抵挡佛、龙两家的围剿。更重要的是,龙族对蛟族仇深似海,下手根本没有半点留情,诸神佛离了三界,也一改平日里那慈悲为怀的心思,出手更是不留活口,最终,随着蛟寒星与青娇的战死,蛟族一脉就此灭族。
当然,两方人马找不到蛟族之首相柳的所在,还在周围好生搜寻了一番,亏得龙族代为遮掩,不然的话,云翔的梦境空间即便是再隐蔽,恐怕也要被众神佛察觉出端倪。
待得外面的战场打扫完毕,佛门大军离去,只有龙族留了下来,七彩光华闪过,云翔方才再次出现。
四海龙王连忙围上前去,问道:“云翔,相柳何在?”
云翔叹了口气,随手一抛,便有九个黑乎乎的东西滚落在地。
“这是......”敖广一脸狐疑地道。
“相柳的九个头颅,”云翔淡淡地道:“虽然烧得面目全非,但气息上应该不难辨认,至于他的残躯与神魂,怕是世间已无人能找到了。”
众龙族大吃一惊,道:“相柳死了?”
云翔点头道:“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九个头颅,也算是云某为四位统领献上的祭品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便低落了下来,安静得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半晌之后,敖广方才叹道:“四位统领一生所愿便是诛灭蛟族,今日蛟族无一生还,他们也算死得其所吧。”
云翔点了点头,道:“四位龙王,事已至此,云某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退了,改日有暇,再去龙宫拜祭四位统领。”
众龙族便与他行礼作别,他正要闪身离去,却听得敖广忽然又开口道:“对了,云翔,还有一件要事,差点忘记了。”
云翔道:“大王请讲。”
敖广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就在前几日,又有一个水族跃过了龙门,成为真龙。”
云翔笑道:“龙族人丁又壮了几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敖广继续道:“这事原本算不得大事,不过,那新晋的龙族带了一句话出来,说是龙神大人想要见你,你若有暇,还是早日去一趟龙宫才好。”
“龙神大人?”云翔一愣,脑中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自己半龙半蟾那般窘迫之态,奇道:“他寻我何事?”
敖广摇头道:“未曾细说,反正你去一趟便知道了。”
云翔想了想,终于点头道:“也罢,最近正是多事之秋,手头的要事着实不少,待得忙完了,自会往东海龙宫一行。”
说完,他拱了拱手,也不多停留,身形一闪,便化作遁光消失在了天际,只留那一众龙族小心翼翼地收好了九个早已烧得面目全非的蛟头,脸上尽是悲凉之色。
第六十九节 交心
双叉岭,双叉寨。
云翔匆匆返回寨中,目中所见尽是一片热闹的景象,今日寨中新来了不少生面孔,寨子的规模自然也要扩大不少,眼见四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妖族,当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见到这般情景,他那原本因乌九霄之死而低落无比的心情顿时强了不少,迈步进入了正厅,却见偌大的厅中只有两个女人,一面品着香茗,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而这两个女人,一个正是他的压寨夫人凤凰,另一个则是火焰山的压寨夫人铁扇公主。
一见到他回来,凤凰已是迫不及待地跃身而起,凑上前来拉着他的手臂,笑道:“吉达布,你所安排之事,我可是一件不落地全都替你办成了,寨主老爷,可有什么奖励给我?”
云翔哈哈一笑,反手一刮她微微皱起的瑶鼻,道:“夫人精明能干,本寨主自然是重重有赏,只是这奖赏的内容嘛......嘿嘿,你莫非要我当着牛夫人的面说出来不成?”
凤凰听得这话,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在他肩头轻轻一锤,嗔道:“你这人怎的变得如此不正经,刚刚回来便净说些疯话?牛家姐姐如今可是人家的好姐妹,以后若是被她笑话,定要找你算账。”
好姐妹?这么快?
云翔不由得转头看向铁扇公主,见她冲着自己点头一笑,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感,更是暗暗赞叹这女人的厉害。
三界盛传,火焰山当年如此兴盛,便少不了平天大圣这贤内助的一份大功劳,只是自己始终没什么机会与她接触罢了。如今看来,她才刚到双叉寨不足半日,便已经与凤凰打成了一片,至少说明这女人的情商着实不低啊。
想及此处,他连忙朝着铁扇公主拱手一礼,道:“牛夫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铁扇公主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叹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遥想当年与大寨主缘铿一面,奴家还想着请大寨主入我火焰山来着,谁曾想,这才区区百余年间,大寨主便一手闯下了这等基业,实乃妖族第一青年才俊,奴家终究还是小瞧了大寨主啊。”
虽然明知是吹捧之辞,还是听得云翔一阵舒爽,笑道:“夫人过誉了,云某愧不敢当。”说话间,他却是猛然一愣,因为他已然发现,铁扇公主的头上,赫然戴着一金一银两件扇形发簪。
阴阳芭蕉扇?不对啊,按照计划,这宝物应该早已不在他手中了,却又为何自行回来了?
他心中虽然狐疑,却也不便公然打听人家法宝之事,以免另生误会,便转而道:“不知平天大圣何在?云某对他仰慕已久,正要亲自拜会一番。”
铁扇公主一脸歉意地道:“当真不巧,我家大王正在后院与夔牛、青牛二位叔叔商议要事,不许旁人靠近,便是奴家也被赶了出来,还请大寨主等候些时候。怠慢了地主,还请大寨主莫怪。”
云翔一愣,奇道:“夔牛与青牛二位前辈也来了吗?”
凤凰听得这话,却也是一脸好奇地道:“莫非这两位前辈不是你专程安排的?若非他们开口,平天大圣还无法下定决心入我双叉寨哩。”
云翔摇头苦笑道:“自然不是,夔牛前辈虽然与我有些交情,青牛前辈却是一直在天庭兜率宫,哪能由我随意安排?却不知他们前来何事?”
凤凰耸了耸肩,道:“我哪知道,你也只能等着亲口问他们了。对了,你若是闲着没事,正好有另外一人,你不妨先见上一见。”
云翔奇道:“谁?”
凤凰道:“覆海大圣蛟九龄,如今也来了双叉寨。”
“他也来了?”云翔先是一愣,接着脸上已是浮出了一丝笑意,道:“看来,我家夫人办事,比我的期许还要强上百倍,奖赏也要增加不少。他在何处?我这便去见他。”
凤凰脸上却露出了怪异的神色,道:“之前听说,是去了双叉岭后山欣赏风景。”
云翔愕然道:“欣赏风景?他碧波潭刚刚遭逢大难,还有这等心情?”
凤凰无奈道:“我也是今日方知,覆海大圣与知书姐姐是旧识,二人似乎还曾有过一段情事,今日刚刚到寨中,他便拉着知书姐姐去后山赏景了。”
“还有这事?”云翔张大了嘴,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再想想蛟九龄在他心目中的印象,颇有些风流浪子的味道,本以为只是他掩饰自己真实想法的手段,可如今看来,倒也未必。刚刚家破人亡,老婆儿子一同命丧黄泉,就能拉着老情人去野游,别的不谈,单是这个心态就让人佩服。
双叉岭后山之上,云翔很快就找到了正与知书有说有笑的覆海大圣蛟九龄,至少单从外表上看,倒真是与平日里没多大分别。
知书见到云翔,却是显得有些紧张,涨红了一张俏脸,躬身一礼道:“见过大寨主,既然大寨主有事找蛟大圣,属下便先行告退了。”说完,她也不等云翔说话,逃也似的飞身离去了。
云翔目送着这满脸写着做贼心虚的女人离去,方才转头看向了一脸不舍的蛟九龄,笑道:“蛟大圣好眼光,知书也算是顶级美女了吧。”
蛟九龄笑道:“那是自然,蛟某看中的女人,从来都不会错,知书在其中当属前五之列,当年若非另有要事,蛟某怕是要在武夷山多住几年了,没想到她也成了双叉寨的人,倒是最好不过。”
知书乃是雉妖,正是出身武夷山中,虽然修为不算高,辈分却着实不低,看来,这两人果然是老情人无疑了。
想及此处,他试探道:“知书也是我双叉寨的元老功臣,今日能再与大圣相会,也算是喜事一件,日后有她与大圣相互照料,倒也不会太过寂寞了。”
蛟九龄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沉默了半晌,方才点头道:“正是如此,日后我也要对你这大寨主礼敬有加才是。”
云翔见他一脸平和之色,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道:“莫非,你当真不会在意?”
“在意什么?”蛟九龄淡淡地道:“是在意那已经毁于一旦的万圣宫,还是在意那已经被你所杀的怒蛟老祖,或者是在意那已然灭族的蛟族?”
云翔听得这话,眼中顿时闪出了两道精光,一时间,他已觉得更加看不透眼前之人了。
也许,这妖族七大圣中排名第二的覆海大圣,从来都不是世人以为的那般简单人物吧?
第七十节 入伙
云翔打量了蛟九龄半晌,方才道:“碧波潭万圣宫毕竟是你居住多年之处,就此毁去,莫非你没有半点怨念?”
蛟九龄笑道:“怨恨谁?万圣宫可是被万圣所毁的,莫非你要我与一个死人较劲?”
云翔又道:“万圣是你的儿子,他刚出世便被人所杀,莫非你也毫不在意?”
“儿子?”蛟九龄断然摇头道:“万圣是我蛟族的信仰,也是我蛟族的工具,从头到尾,他都不会是我的儿子,即便他身上流淌着我的血液。”
云翔继续道:“那你的妻子呢?据说她是你的表妹,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莫非你连她的死也不在乎?”
提到那万圣公主,蛟九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伤感之色,叹道:“表妹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她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只可惜,从一开始,她也只是被当做了制造万圣的工具,从老祖到他的母亲,没有一个人真正在意她的性命,只有我真正关心她。
只可惜,为了族中大义,我终究没能保得她的性命,即便是心中有恨,我也只会去恨万圣、恨老祖、恨姨娘。还是刚才那句话,我为何要去恨这些已死之人?表妹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我带着这些永远无法发泄的恨意继续活下去吧。”
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看似放荡不羁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清醒地洞察了一切的内心,这,才是真正的覆海大圣蛟九龄。
云翔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丝笑意,道:“罢了,聊聊别的吧,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猜到,相柳已然死于我之手?”
蛟九龄撇了撇嘴,道:“你身上有万年寒玉精的气息,那东西我打小就最熟悉不过,若非那老家伙被逼到了生死关头,绝不会动用这件宝贝,既然你还活着,他当然就已经死了。”
云翔又道:“那你又如何知道蛟族已经被灭族?”
蛟九龄道:“老家伙一死,蛟族必亡,至于是否有漏网之鱼,其实也并不重要。”
“不想报仇?”云翔追问道。
蛟九龄缓缓摇头道:“老祖一心毁去如今的三界,重现上古那妖兽横行的盛世,可我却始终想不明白,如今这世界有吃有喝有女人,又有哪里不好的?上古那妖兽横行的岁月,当真那么值得留恋吗?
如今他死了,连带着整个蛟族也亡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梦想,也终于可以结束了,本就是一种解脱,我又何必给自己套上另一层仇恨的枷锁呢?”
云翔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终于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日后究竟有何打算?”
蛟九龄听得这话,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盛了,道:“过一些舒坦日子,做一些有趣之事,仅此而已。”
云翔奇道:“何谓有趣之事?”
蛟九龄笑道:“你现在想做之事,在我眼中便是有趣至极。”
“哦?”云翔眼中射出了两道精光,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蛟九龄理所当然地道:“灌江口已灭,火焰山也没了,天下妖族,如今大半都被你笼络在了手中,若是还猜不出你想做什么,那我就真的是傻子了。”
“好,好,好,”云翔抚掌大笑道:“蛟兄,我想请你做我双叉寨的护法寨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蛟九龄也是哈哈一笑,道:“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云翔摆手道:“请说。”
蛟九龄道:“我看你这寨中美女不少,容我这老鳏夫娶上十个八个作填房,不知大寨主意下如何?”
云翔一脸惊愕地道:“你就不怕知书与你拼命?”
蛟九龄神秘一笑,道:“蛟某自有手段,这方面,三界中蛟某若自认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
云翔挠了挠头,道:“这话我记得好像还有别人说过。”
“是谁?”蛟九龄瞪大了眼睛,显然极为不服。
云翔心中所想的,自然是那常年自诩天下第一奇男子的老猪,口中却并未直说,只是一拍蛟九龄的肩膀,道:“日后有机会,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让你们两位当世高手切磋一下倒也无妨。”
蛟九龄冷笑一声,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二人又随口闲聊了几句,正打算一同返回寨中,宣布蛟九龄为护法寨主之事,却见三道遁光自寨中飞射而来,落在了二人面前,不是别人,正是牛魔王、夔牛、青牛三人。
夔牛与云翔最是熟稔,便代为开口道:“云师弟,我们有极为紧要之事与你商议。”说完,他却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蛟九龄,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蛟九龄向来最识趣不过,便道:“既然如此,大寨主,大哥,你们先聊,蛟某便先回去了。”说完,他闪身便飞射而回。
目送蛟九龄落入了寨中,云翔方才开口道:“不知二位前辈来我双叉寨,云某俗世缠身,有失远迎,真是失敬了。只不知,二位为何会来我这双叉寨,又为何会帮云某劝说平天大圣?”
青牛道:“云翔,此事事关我兄弟三人的身世,本是极为机密,唯有与你商议一番,方能助我们拿定了主意。”
云翔更是好奇,道:“三位放心,云某对天发誓,绝不会传扬出去,三位尽管说便是。”
青牛道:“云翔,你有所不知,我们前几日抓到了一个东天奸细,乖乖交代了挑拨离间之举,道门便将此事禀上了玉帝,求来了一道旨意,我与二哥原本是打算去火焰山救大哥一救的。只是不曾想,我们来迟一步,火焰山已然树倒猢狲散,大哥却已经逃去了碧波潭。”
云翔微微点头,脑中却快速整理着事情的经过,倒是与自己原本的计划并无二致。
夔牛接着道:“我们从那东天奸细身上找到了大嫂的芭蕉扇,便奉命用宝扇扇灭了山中火焰,方才打算前往碧波潭寻找大哥。可不曾想,去的路上,我们却遇到了一个人。”
“谁?”云翔已然隐隐察觉到,这个人才是一切事情的关键所在。
夔牛道:“那人似是与你极为熟稔,他的名字,自称叫做江棘。”
云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事情仍是联系到了那位大神的身上。
第七十一节 反目成仇
牛家三兄弟见云翔目露恍然之色,显然是对江棘的身份了如指掌,青牛忙问道:“云翔,你是否知晓那位江前辈的真实身份?他似是对上古隐秘之事了如指掌,不知可是真的?”
“这个......”云翔沉吟了片刻,道:“江前辈的身份极为特别,未曾经他允许,我也实在不敢告知,还望三位莫怪。我只能说,他是上古之时赫赫有名的人物,资历比起三清圣人怕是还要老上许多,若是他告诉了你们什么事,定然便不会有假。”
三人听得这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齐齐长叹一声,脸上尽是怅然之色。云翔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三人,等着他们主动将事情的经过讲出来。
沉默了半晌,只听夔牛道:“也罢,事到如今,倒也无需瞒你,云师弟,你可知晓,我们三人,本就是亲生兄弟。”
云翔微微点了点头,这个真没有什么值得吃惊的,同样是牛妖,又同为三清圣人的坐骑,不是兄弟才会让人奇怪。虽然三人并非同一种牛,不过,见过了谛听与哮天犬这对兄弟后,云翔对妖族中那许多匪夷所思的繁衍方式也有所耳闻,自然更不会觉得意外。
青牛道:“那你可知道,我们兄弟三人的父亲又是何人?”
这还用猜?当然是哪个上古牛妖呗!只是上古之时好像也没什么有名的牛妖,一时间却也猜不出是哪一个了。
云翔茫然摇了摇头,道:“却是猜不出。”
牛魔王道:“那位江棘前辈亲口所说,我们兄弟三人身上的气息,正是传承至早已消亡的上古兽王麒麟一族。”
“麒麟?”云翔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说起麒麟,任何中国人当然都不会太过陌生,传说其首似龙,形如马,状比鹿,尾若牛尾,背上有五彩毛纹,腹部有黄色毛,口能吐火,声音如雷,在后世算是一种大家津津乐道的妖兽。
另有一说,据说这麒麟原本与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齐名,被称作中央麒麟。毕竟,青龙属水,白虎属金,朱雀属火,玄武属水,五行中偏偏少了一个土,补上一个属土的麒麟,倒也是合情合理。不过,为何这五大圣兽却偏偏成了后世所传的四圣兽,其中的缘由,就远非一般人能够知晓的了。
眼前这三个赫赫有名的牛妖,居然会是麒麟后裔,说起来却着实是让人大跌眼镜啊。不过想想倒也正常,兄弟三人都能修成如今这般本事,除了因为道门那丰富的修炼资源外,天赋资质定然也是必不可少,
虽然心中满是怪异的感觉,但云翔还是连忙道:“原来三位竟是名门之后,久仰,久仰啊。”
夔牛叹道:“上古五方妖王,麒麟一族是最先消亡的,流传至今的传闻也是最少的,倒也算不得什么名门之后了。但你可知晓,这麒麟一族到底是如何消亡于世间的?”
云翔无奈道:“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曾听人说起,上古之时,妖族皆受火神祝融庇护,而人族则是以地母女娲为本,两方大战数千年之久,最后大多妖兽都是被女娲一方所灭。”
牛魔王点头道:“正是如此,此事也算是一桩上古秘辛了,没想到你连此事都知之甚详,莫非也是那江前辈告知的?”
云翔摇头道:“这倒不是,我是另外听人提起的,此人平天大圣应该不会陌生,正是那火云大圣乌九霄。”
“是他?”牛魔王顿时吃了一惊,道:“莫非乌先生竟与你有关?”
云翔忙道:“是有些交情,不过他之所以去了火焰山,主要还是因为见贵公子红孩儿资质不凡,有心收个徒弟罢了。说起他真正的身份,其实也是上古之时赫赫有名的妖族啊。”
牛魔王奇道:“是谁?”
乌九霄已死,他的身份自然无需再隐瞒,云翔便直言道:“昔年火神祝融曾收下了九个义子,便是九只三足金乌,后来火神山被灭,大神后羿率大军围攻那九只金乌,结果八只都死于他的落日弓之下,只有那第九只侥幸活了下来,转世投胎之后,便是那乌九霄了。”
牛魔王恍然道:“原来是他?难怪对上古这段密辛了如指掌了。”
夔牛道:“云师弟,你所言不差,上古妖族,大多都是死于那一役之中。但你可知晓,最先被诛灭的,正是我麒麟一族,而那动手之人,又是女娲麾下何人?”
“女娲麾下......难道说......”云翔结合前因后果细细一想,顿时脸色一变,道:“据我所知,女娲有三位亲传弟子,难道......”
三人脸色也是难看无比,齐齐长叹一声,道:“不错,正是我们三人的主家,道门三清!”
“什么?”这一下,云翔也是大吃一惊,道:“此话当真?”
夔牛道:“怕是不错了,我家天尊曾亲口与我说起过,他们师兄弟三人奉命诛灭麒麟一族之事。”
“这......”既然是当事人亲口说起的,自然就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了。
如此说来,当年那道门三清奉命诛灭麒麟一族之后,又各自收留了一个麒麟族小辈作为坐骑,也就是这三兄弟了。相处了数千年的主家,却忽然变成了杀父灭族的大仇人,也难怪他们会显得如此纠结了。
咦,等等,若是如此的话,三清圣人本当对此事严格保密才对,那灵宝天尊却偏偏又与夔牛提起此事,岂不是引火烧身?以那位天尊的智慧,还有他未卜先知的本事,此举又是否有什么深意呢?
不过,眼下这氛围,也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云翔沉声道:“既然知道了此事,不知三位有何打算?”
牛魔王断然道:“这数千年来,我们兄第苦心为道门办事,谁曾想竟是认贼作父?杀父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既然知晓了此事,又怎能与他善罢甘休?自然要报我麒麟一族的灭族之仇才是。”
云翔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其余二人,却见青牛也果断地点了点头,只有那夔牛却是目露迟疑之色,微微叹息一声便低下了头去。
第七十二节 大战将起
谁也没曾想到,因为这身世问题的败露,竟是让三清圣人的坐骑与他们反目成仇。一时间,即便是胆大包天的云翔,也生出了一种冥冥自有天意的感觉。
见云翔半天也未曾开口,牛魔王道:“云翔,你如今将天下妖族大多都收拢于麾下,当为名副其实的妖族之首,也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不管愿意与否,日后道门定然会与你为敌。若你肯答应助我等复仇,老牛便心甘情愿自此归顺你双叉寨,一切任你驱策,如何?”
“哦?”云翔双眼一亮,道:“此话当真?”
牛魔王点头道:“自然当真,如今妖族中皆知老牛乃是道门子弟,世间早无老牛的立足之地,若是再诓骗于你,岂非自绝于天下?若你不信,我愿当着两位亲生兄弟的面立誓。”
云翔忙道:“大圣无需如此,云某自然信得过大圣,双叉寨得大圣相助,自是如虎添翼。”
这时,一旁的青牛也开口道:“云翔,只要你肯答应为我等报仇,便是我也可以做你双叉寨之人,日后唯你马首是瞻。”
云翔更是大喜,忙道:“如此便是最好不过,只需我妖族团结一心,便是道门也不必怕他。”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夔牛,毕竟,手下的高手肯定是越多越好。
夔牛略一沉吟,道:“云师弟,以你与我鬼谷一门门主的关系,我倒也无需入你双叉寨了,日后有事,你只需与门主交代一声,某家自当奉命行事。”
云翔点了点头,心中已是了然,显然,夔牛与灵宝天尊感情很深,一时间难以下定主意,便仍是甘心做那鬼谷一门的弟子,也算是留了一分香火情。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之前九尾虽然做了鬼谷一门的门主,夔牛却始终与她有些疏远,有了今日这话,以后使唤起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双叉寨虽然规模不小,顶级高手却一直是捉襟见肘,今日有了牛魔王几人的加入,才算是解决了大问题,云翔此时自然是心情大好,笑道:“好,今日当真是喜上加喜,我双叉寨声威大壮,又得了几位护法寨主,前程不可限量。云某自当摆下酒席,与大家一醉方休。”
牛魔王笑道:“你便是不说,老牛也自当叨扰一顿好酒哩。”
“请!”云翔放声大笑,便与三人一同往前山大寨中而去。
夜幕降临,双叉寨之中却是灯火辉煌,数万妖族齐聚一堂,共襄盛举。云翔当众宣布,平天大圣牛魔王与覆海大圣蛟九龄二人同为寨中护法寨主,地位超然,位居所有副寨主之上,仅受他这个大寨主节制,算是给了两位前辈大圣十足的尊重。
当然,两位大圣也郑重宣誓,日后以云翔马首是瞻,一心为妖族着想,虽然仍有人仍在质疑牛魔王的出身,只是有了云翔的力挺,却也只能作罢。
至于那口口声声也要加入双叉寨的青牛,因为考虑到他还要返回兜率宫,作为留在道门之中的内应,自然就不便当众提及了。
双叉寨宴会,海量的美酒自然是必不可少,好在双叉岭距离长安城不远,便有人从长安香榭阁中运来了上百车美酒美食,供寨中妖族享用。云翔与众位妖王自然是开怀畅饮,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见青牛忽然神秘一笑,开口道:“云大寨主,当今这三界,怕已是多事之秋,近日间怕是又有大事要发生,只不知你可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大事?”云翔微笑道:“青牛大哥所言,可是那道门与东天之事?”
青牛一愣,惊道:“这你都知道,莫非是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云翔道:“未卜先知倒是未必,只是早猜到了道门迟早要对东天下狠手,因此略做猜测罢了,大哥若是当真得了什么确切消息,还请细细说来。”
青牛叹道:“之前听人说大寨主算无遗策,智计无双,我还将信将疑,如今方才真的信了。不错,日前的确是偶然听那何仙姑提到了些事,正要说出来与大寨主参详。”
云翔做侧耳聆听状,只听青牛继续道:“日前抓了个东天奸细,道门已然将一切罪责扣在了东天的头上,特地从玉帝那里请旨,怕是不日间便要兴兵讨伐东来岛了。”
“兴兵讨伐?此话当真?”这倒是完全出乎了云翔的预料,他本来以为,道门向来谨守中正平和之势,就算是对东天早有不满,也应该只是些打压手段罢了,最多是发生些小规模的冲突,却万万没想到,这居然就要直接动兵了。
青牛点头道:“正是,杨戬毕竟是玉帝的外甥,而他的死因如今也算在了东天的阴谋之下,于情于理,玉帝也必须有所表示才对。玉帝已然下旨要东来佛祖入天庭受审,若是他不来,这讨伐的圣旨怕是不下也得下了。”
云翔恍然道:“这倒是一出妙计,以杨戬来倒逼玉帝,若是玉帝不肯下旨,怕是不免落得个凉薄无情之名。”
青牛笑道:“若你是那东来佛祖,可会前来天庭受审?”
云翔摇头道:“自然不会,天庭百官如今尽是道家门下,若是孤身前去,岂不是任人宰割?”
青牛点头道:“所以啊,我看这一场大仗,怕是不大也得打了。只可惜,那东宫的小张太子已然不在天庭,东天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待得平定了东天,三界中所剩的可就没几家了,除了那个远在天竺的西天,怕是也只有这双叉寨最不合道门的心意,若不早做准备,恐怕到时会措手不及啊。”
早做准备?
云翔将自己心中原本早已定下的计划细细回想了一遍,方才发现,若是道门与东天当真兴兵大战,对自己原本的计划竟是只有好处,并无坏处,只需在细节上略做修改也就是了。
想通了此点,他方才笑道:“多谢大哥及时提点,你且放心便是,这一场大战,也正是我双叉寨的大好机会。”
青牛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二人端起酒杯,正要再满饮一杯,却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道:“云大寨主,当真是好雅兴啊。”
云翔听得这声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狐疑道:“咦,她怎么来了?”
说完,他随手将杯中之酒饮下,便辞过了其余前来敬酒之人,假借如厕之名,闪身往寨门外而去。
第七十三节 报信
双叉寨寨门侧面的一处绝壁之上,只见一道窈窕的身影立于顶端,白衣胜雪,飘飘欲仙。
云翔微微一笑,一步跨出,便已到了来人的身边,道:“菩萨,你怎么有闲心来我这里?这个时候,理应正是佛祖摆下庆功宴,对你们这些功臣大加封赏的时候吧?”
望海偏过头白了他一眼,道:“你当佛门是你这妖穴呢,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在灵山城,即便是再大的宴席,也不过是两碟素斋,一盏香茗,半把香烛,大家聆听听佛祖圣训罢了,又哪会折腾到如此深夜?”
云翔叹道:“如此无趣,也难怪世人都不愿当和尚了。对了,经过这一役,你这个统领大军之人,想必得了不少好处吧?”
望海道:“我将大多功劳都让了出去,得了好处的主要还是各位佛陀、罗汉,我却只是得了一个空口承诺罢了,着实不值一提。”
“高明!”云翔翘起了大拇指,道:“本去面前,你越是表现得淡泊名利,便会愈发看重,也难怪你一个女流之辈,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了。只怕这空口承诺,也绝非等闲吧?”
望海淡淡地道:“待得取经之事结束后,许我紫金莲台而已。”
所谓紫金莲台,也就是佛陀所坐的莲台,看来,望海此次竟然得了个佛陀之位的承诺,这个含金量可就远非寻常了。佛陀之位,尊贵无比,算是佛门最顶级的权力阶层,若望海能登顶此位,怕是要羡慕死无数人了。
云翔连忙拱手道:“如此说来,倒要恭喜菩萨高升了。”
望海的脸上却并无丝毫喜色,仍是面无表情地道:“有何可喜之处?以我如今的身份,即便是真的成了佛陀,怕是也只会更加不得安生吧?”
云翔哈哈一笑,道:“这倒是实话,菩萨如此有自知之明,就更加值得恭喜了。”
望海冷哼一声,缓缓地扫过了那灯火通明的双叉寨一眼,道:“经此一事,你双叉寨兵强马壮,声威大震,说起来,贫僧倒是要好好恭喜云大寨主一番才是。”
云翔笑道:“只是各位朋友看得起云某罢了,也少不了要谢过菩萨这一番帮衬。对了,菩萨深夜来此,只是闲来无事,为了找云某闲聊吗?”
望海没好气地道:“你倒是看得上自己,若真是闲来无事,我宁可与一头猪共处一室,也不愿靠近你半步。”
云翔恍然点头道:“原来菩萨对那猪八戒还有这等好感,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告知于他,想必那呆子定会高兴得飞起来吧?”
“你......”望海面露愠色,便要发怒,云翔连忙打断道:“行了,菩萨若有要事,不妨直说,那些新来的兄弟还等着云某回去喝酒呢。”
望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才继续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玄奘师徒那边,怕是会有变数。”
“变数?”云翔一皱眉,道:“据我所知,有人已经用芭蕉扇熄灭了火焰山中之火,放他们师徒西去了,又会有何变数?”
望海摇头道:“你莫要会错了意,变数不是在那西行之路上,而是在灵山。”
“灵山?”云翔一脸疑惑地道:“这玄奘师徒可是佛祖钦点的取经人,又能有什么变数?莫非,是本去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望海道:“佛祖今日与我提及,那玄奘的取经之路已经完成了大半,搅动三界各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保险起见,还是将玄奘尽快接往灵山才是。”
“什么?”这话可是让云翔结结实实吃了一惊,道:“他的意思是,剩下的路,便不让玄奘自己走了,要派人将他直接接往灵山?”
望海道:“恐怕正是此意了。至于他为何会忽然有了这般念头,你倒不妨猜上一猜。”
云翔皱眉道:“他是何时生出这般念头的?”
望海道:“听我将此次东征之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便与我提起了此事。”
云翔沉吟了半晌,方才长叹一声,道:“看来,无论是那突破至高境界的杨戬,还是那妖兽万圣,甚至是江棘的出现,都让这本去生出了危机之感啊。”
望海听得这话,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的神色,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法。三界中忽然涌现出好几位顶级高手,即便是以他之能,怕是也没把握应付,心生危机在所难免。他辛辛苦苦培养金蝉子,到底有何用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当务之急,定然是要尽快将玄奘握在手中,提升他自己的修为,方为万全之策。”
云翔听得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寒,千算万算,却唯独漏算了本去的想法,若是玄奘师徒的行程就此结束,他的整个计划自然也会大受影响,至少在时间上来说,就会缩短了许多,着实不妙。
想及此处,他忙道:“既然他主动与你提及这想法,你又是如何答他的?”
望海道:“我只是提醒他,若是取经之事半途而废,恐怕玉帝那边会有不满。”
云翔点头道:“不错,那玄奘可是有圣旨在身,三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若是如此放水,恐怕天庭中会有不小的异议。你从此处劝他,应该能让他暂且打消这念头吧?”
望海道:“话虽然没错,但你也说了,这只是暂时打消了他的念头罢了,若是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想必也无大碍,可若是再生事端,恐怕他这念头就未必止得住了。我若是你,自当早做准备才好。”
云翔心中一沉,刚刚听完青牛带来的消息,他已是心知肚明,接下来的日子里,风平浪静肯定是不可能的,暴风骤雨已是不可避免,待得道门当真出兵剿灭了东天,本去难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的心情,危机感也只会更重,到了那时,玄奘师徒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看来,望海所言不错,自己的计划尚需好好调整一番,以便迎接日后定然会发生的那些变故啊。好在自己早早得到了消息,这一切还为时未晚。
第七十四节 寻人
望海见云翔沉吟不语,显然也是对这消息颇为忧心,便道:“云大寨主,你向来算无遗策,计划中总是留有无数后手,莫非这一次,还真能被难住了不成?”
云翔摇头道:“难住倒是不至于,只是事发突然,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罢了。说起来,还真要谢过你此次及时送来了消息。”
望海点了点头,脸色却又沉了下来,道:“对了,还有一事,我尚要与你商议一番。”
云翔忙道:“请讲。”
望海道:“悟缘师兄之事,不知你有何打算?”
“悟缘?”云翔皱眉道:“若我所料不差,他应该是被抓去了灵山城面佛才是,又需要什么打算?”
望海长叹一声,道:“不错,他的确是被普仙所擒,送去了佛祖面前,只是他不识时务,不但不肯回答佛祖的问题,还对佛祖多有不敬,难免让人有些担心。”
云翔道:“莫非你对他心生同情?”
望海道:“悟缘师兄是个老实人,当年我跟随师傅修炼之时,他还曾对我多有照顾,此番情势所迫,我却连番陷害于他,自感颇为愧疚,实在不忍他落得如此境地。”
云翔道:“佛祖与悟缘同为菩提老祖的弟子,即便是为了个慈悲的名声,想必不会为难于他吧。”
望海道:“为难倒是不至于,只不过,悟缘师兄求我救他出来,放他返回东天,我却无法拒绝。”
云翔听得这话,却是嘿嘿一笑,道:“若你真对他心存愧疚,便更不能放他回去,免得他落得个身首异处才是。”
望海一愣,奇道:“这是为何?”
云翔叹了口气,转头遥望东方,淡淡地道:“东天的大劫,怕是就要到了。”
“大劫?”望海骇然变色,同样转头看向东边,脸色却是阴晴不定。
东天,东来岛。
雷音寺大殿之中,东来、东华二位祖师端坐上首,众菩萨、仙人皆立于下方,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难看无比。
砰,东华帝君重重一拍身前的案几,骂道:“废物,废物,既然要挑起道门与西天之争,首要之事便是要先将让我东天置身事外。如今有人落在了玉帝手中,还将一切都招供了出来,害得天庭中尽传那杨戬是被我东天害死的,玉帝若是怪罪下来,却又该如何是好?”
东来佛祖平日里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森冷了许多,淡淡地道:“却不知可曾找到悟缘与孙悟空的下落?”
福星走上前来,躬身一礼,道:“启禀佛祖,日前有灵山城的弟子传来了消息,说是见那悟缘似是失手被西天之人所擒,已然送入了大雷音寺面佛。”
东来佛祖晃了晃头颅,道:“望海那边可曾传来了消息?”
黄眉菩萨道:“启禀佛祖,望海那边尚无消息。”
“哼,”东华帝君冷哼一声,道:“要么死,要么被擒,要么就是不知所踪,莫非我东天这么多弟子,行事都是如此不堪?”
众人心中一寒,齐齐低下了头,都是噤若寒蝉。
东来佛祖长叹一声,道:“帝君,你莫要心急,此次之事原本是一帆风顺,只是我东天时运不济,最后却落得如此结果,实在怪不得弟子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应对眼下之事才好。”
东华帝君无奈道:“我已探得了消息,玉帝那问罪的圣旨正在路上,正是要召你前往天庭受审,若你不去,便是抗旨不遵,可若是去了,便再难脱罪了,眼下又有什么办法?”
东来佛祖略一沉吟,道:“为今之计,也只有我先躲藏起来,你们便说我正在闭死关,不便打扰,先拖延些时日再说。”
东华帝君苦着脸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玉帝连圣旨都下了,你假借闭关之名,躲上个把月倒还罢了,若是想躲个一年半载,恐怕天庭就要派人前来拿人了。”
东来佛祖一摆手,道:“倒也无需一年半载,一个月便想来就足够了。”
东华帝君一愣,道:“区区一个月?那一个月后又该如何应对?”
东来佛祖道:“这一个月里,只要将那人请回来,让他替我去天庭受审,此次便能安然过关。”
“那人?你是说......”东华帝君皱紧了眉头,接着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将小张太子请回来,让他出面替我东天周旋?”
东来佛祖点头道:“正是,小张太子乃是玉帝的亲生儿子,终究有一分香火情,群臣也不敢为难他。当年若非我东天收留,他早已流落街头,如今既然东天有难,他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东华帝君点头道:“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这小子一声不吭就辞官跑了,也不知躲到了何处,又该如何寻他?”
东来佛祖笑道:“你莫忘记了,他虽然跑了,却将那个自幼情同父子的师傅一并带在了身边,只需找到国师王菩萨,自然也就找到了他。”说着,他转头对黄眉菩萨道:“黄眉,去将国师王菩萨的魂像取来。”
黄眉菩萨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去,不过多时,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尊国师王菩萨的塑像返回来,呈了上去。
东来佛祖双眼微闭,念念有词,猛然一指弹出,只听那塑像“叮”地一声脆响,便见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自其中探出,朝着远方蜿蜒飞去。
按照东天的规矩,但凡东来门下弟子,便需留一魂一魄封于塑像之中,供奉于偏殿之处,一则是便于及时探知弟子的安危,二则也是东来佛祖控制弟子的手段。而他此时放出了这一丝神魂,正是寻找国师王菩萨本体所在的最佳手段。
做完了这些,他将那塑像又交还到了黄眉菩萨手中,道:“黄眉,一个月之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将人给我请回来。”
黄眉菩萨连忙躬身领命,迟疑了半晌,又道:“佛祖,若是他们执意不肯回来,又该如何行事?”
东来佛祖却不答话,只是脸上的笑意更盛了,眼神中却是冰冷无比。
黄眉菩萨心中一寒,连忙道:“弟子明白了。”
说完,他捧着那塑像,便转身离去了。
第七十五节 逼迫
黄眉菩萨离开之后,东华帝君与东来佛祖又商议了几句细节,便告辞离开,率领众弟子返回东华岛而去。
返回了自己的宫殿,东华帝君却是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便将弟子东海三星唤了来,道:“此次道门发难,东天节节败退,为师总有一种危险越来越近的感觉,若是东来岛当真出了什么事,只怕我东华岛也难以幸免啊。”
三星忙宽慰道:“师尊不必太过焦虑,我东天苦心经营多年,底蕴深厚,自能逢凶化吉,更何况,东来岛上还有菩提老祖坐镇,即便是当真到了最后之时,也并非全无一战之力。真到了那等时候,师尊终究是四御之一,独善其身也并非难事。”
东华帝君沉吟了半晌,仍是摆手道:“不行,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别人身上,终究是难以放下心来。如今三界中高手辈出,只有将实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方为稳妥。寿星,我且问你,那炼丹大计进行得如何了?到底何时才能炼制出十转金丹?”
原来,东华帝君也并非全无私心,这些年一直在努力炼制丹药,一心要炼制出那古方之上的十转金丹,从而助自己突破那最后一重境界。而二弟子寿星的主要任务,也正是负责此事。
寿星心中一凛,连忙道:“启禀师尊,若要炼制十转金丹,不但需得凑齐九转金丹五百五十枚,还需要青龙角、朱雀翼、玄武心、白虎胆、麒麟眼各一副,如今九转金丹尚缺两百多枚,五件宝物更是只寻得了区区两件,只怕师尊还得多等些时日。弟子以为,若是顺利的话,五十年内,应该能够炼制出十转金丹。”
“五十年?”东华帝君皱起了眉头,叹道:“太长了,为师怕是等不了如此之久啊。”
寿星道:“那师尊的意思是......”
东华帝君伸出了一只手掌,道:“最多五年,五年之内,我必须得到十转金丹。”
“五年?”寿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不妥,不妥,五年时间太短,实在并无可能啊。”
“哼!”东华帝君冷哼一声,淡淡地道:“有何不妥之处?”
寿星道:“师尊有所不知,单单是炼制十转金丹,时间便需三年之久,而炼制九转金丹的时间也需一年,如果想在五年内炼制出十转金丹,弟子必须立刻开炉,将那欠缺的两百多枚九转金丹炼制出来,方才有一丝可能......”
东华帝君不耐烦地打断道:“那还废话什么?你立刻开炉便是。”
寿星苦笑摇头道:“师尊,弟子便是有心开炉,一时间却也凑不齐如此之多的材料啊。”
东华帝君沉吟道:“我记得那九转金丹的丹法之上,需得纯阳童男与纯阴童女各一人,你派人去那比丘国收集材料足有二十年了吧,难道仍未收集齐全?”
寿星道:“启禀师尊,那比丘国虽然人口众多,可若要找到这纯阳童男与纯阴童女,也并非容易之事,弟子所派之人已然身居国丈之位,却仍需小心寻访,每年收集个二三十人已属不易,再多的话,只怕会惊动了旁人。”
东华帝君冷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又哪来的许多顾忌?你传令下去,限期一个月内,必须将那剩下的童男童女尽数凑齐,一个月后,你便开炉炼丹,不得延误。便是有天大的事情,本座替他担着便是。”
“这......”寿星本想开口再劝,可见师傅神色冰冷,显然已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道:“除了那童男童女之外,炼制九转金丹尚需许多蟠桃,库存之数也是远远不足,却不知如何是好?”
东华帝君道:“到底欠缺了多少,你只管立下清单便是,一个月内,我自会给你弄来。”
寿星自然对这些蟠桃的来历心知肚明,便提醒道:“师尊,这蟠桃的数量怕是不小,而且还都是些九千年大蟠桃,若是一个月内少了如此之多,恐怕师娘那边会有些为难啊。”
东华帝君摇头道:“无妨,瑶儿深明大义,当知轻重缓急,这等危急时刻,自会全力助我。”
寿星只得道:“弟子遵命,这便下去安排就是。”
东华帝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福星与禄星,道:“事出紧急,你二人也莫要闲着,都去寻找其余欠缺的材料,一年之内,无论如何都要将其完全凑齐,待得十转金丹大成之日,方为我东华岛永享太平之时。”
福、禄二星也连忙躬身道:“弟子遵命。”
东华帝君摆了摆手,三星连忙起身告辞,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出了大殿,寿星忍不住长叹道:“看来,这些年连番受挫,让师尊对东天的前途多有忧心,才会如此着急炼制那十转金丹啊。”
福星苦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下可好了,一年时间,要想凑齐所缺的那三件宝物,又谈何容易啊!”
一旁的禄星也是面露忧虑之色,认同地点了点头。
寿星道:“事已至此,你我皆需用心办事,以报师尊的大恩。事不宜迟,我这便去比丘国安排那童男童女之事,你们也当尽力而为。”
说完,他朝着另外二人拱了拱手,便匆匆驾云离去了。剩下的福星与禄星略微商议了一番,也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黄眉菩萨率领着十余位菩萨,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尊国师王菩萨的塑像寻踪而行,只是他却不知,他所行进的方向,竟是与那寿星所去的方向不谋而合,只是速度有快有慢而已。
在这危急的关头,整个东天都如同一部全力开动的机器,朝着不可知的方向行驶而去。此时没人知道,这又会给三界中带来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而在这同样的时间里,西行之路上的玄奘师徒,却才刚刚抵达了祭赛国的国都,听着那国王仍在抱怨着国宝法珠丢失之事。玄奘有心助国王寻回那宝珠,悟空与八戒却只能相视苦笑,他们已然猜到了国王口中那宝珠的下落,口中虽然应着,心里却知道终究不会有什么结果。
果然,三日后,师徒四人怏怏地离开了祭赛国,而他们的前方,乃是西域仅次于乌鸡国的另一个大国,正是唤作比丘国。
第七十六节 失婴
比丘国中,有一座大城,唤作泥婆(尼泊)城,而此时泥婆城的城门外,一个老僧与一个青年男子仰头看着城楼上的牌匾,正自商议着什么。
那老僧生得慈眉善目,身形瘦削,身着一件朴素的僧袍,看似寻常,可只要稍一靠近,便能感觉到心中一阵祥和,显然是位得道高僧。而那青年男子样貌俊朗,一袭白衣,俨然像是个远游的富家公子。这个奇怪的组合,让路人都不禁投来了些好奇的眼光。
青年打量了那城楼半晌,道:“师傅,这泥婆城已是属于比丘国的地界了,也算是咱们此番远行的目的地所在了吧。”
老僧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泥婆城乃是比丘国第二大城,人丁兴盛,咱们自当进去好好调查一番。”
青年苦笑道:“师傅,说过许多次了,如今我已不再是什么小张太子,你也无需再称我为殿下,只管像以前一般叫我天爵便是了,若是让别人听到了,恐怕还会惹来麻烦。”
老僧沉吟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道:“也罢,依你便是。天爵,听说这几年来比丘国中常有小儿丢失之事,为师毕竟是出家人,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此番带你前来调查此事,终须查个水落石出,还百姓一个公道,方不违我佛门慈悲之本心。”
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离开了天庭的小张太子沙天爵与国师王菩萨。
沙天爵点头道:“师傅说的是,咱们师徒自打离开了天庭这些日子,整日里为天下苍生而奔波,弟子倒觉得神清气爽,比做那个莫名其妙的太子快活上百倍。”
老僧笑道:“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徒儿能有此番心境,已入得大福之门,为师心中甚慰。”
沙天爵忙行礼道:“一切还要对亏师傅教导有方。”
于是,师徒二人便也不再多言,并肩迈步入城而去。
入得城门,果然见得城中百姓熙熙攘攘,比起大唐的一些中等城镇也不遑多让,忙忙碌碌间,倒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只不过,以师徒二人的洞察力,却还是发现百姓的眼底隐隐藏着一丝惶恐之情,显然,这一切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和谐。
二人正准备寻找一处驿馆先住下,却忽然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哭喊道:“相公啊,你可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得一道黑影飞扑而来,所扑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一袭白衣的沙天爵。
有人暗算?
沙天爵心中一惊,反手便要一掌拍出,不料,一旁的国师王菩萨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将这一招挡了下来,任由那道黑影扑入了他的怀中。
“师傅?”沙天爵一脸不解地看向国师王菩萨,却见对方微微一摇头,朝着他的怀中一指。
他这才顾得上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见那人是个年轻少妇,大约三十岁上下,倒也有几分姿色。只是这女子怕是有些不修边幅,不但未曾梳妆,甚至于蓬头垢面,一身罗裙本来也算颇为华美,只是上面也散落着大量的污渍油腻,看上去简直与乞丐无异。
那女子此时仰头看着沙天爵,双眼中的泪水却是滚滚而下,仍是不断重复道:“相公,只可惜你回来得太迟了,妾身对不起你啊。”
沙天爵一愣,见周围百姓纷纷驻足观瞧,连忙开口解释道:“我可不认识此人,大家千万莫要误会。”
百姓中有人道:“这赵家婆娘是个疯子,经常会错认别人是他家相公,公子是外来之人,千万莫要责怪才好。”
沙天爵这才恍然大悟,伸手想将那女疯子推开,只是她双臂抱得极紧,使力大了又怕伤到她,却也只得作罢。
只听得百姓中又有人叹道:“说起来,这赵家婆娘也是个可怜人,她夫家常年在外走商,独自在城里养育幼子,虽然人丁不旺,却也算是城里的富户。
只可惜,就在八年前,她的夫家在祭赛国摊上了官司,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家境便是一落千丈。谁曾想,祸不单行,才不过半年,她家那三岁的孩儿又被歹人抓了去,她苦寻无果,慢慢就成了疯子。
这些年间,她整日里守在城门口,看见与她相公一般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进城,就会又扑又抱,喊人家相公。遇到心善的,让她闹上一会,闹累了也就睡过去了,遇到脾气差些的,免不了一顿毒打,我看这位公子也算是心善之人,便等她哭累了再走吧。”
听得这女子的遭遇,任谁都要生出恻隐之心,只不过,沙天爵与国师王菩萨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去,丢失的孩子!
国师王菩萨道:“阿弥陀佛,这女施主身世如此可怜,着实让人唏嘘。只是三岁孩童在城中丢失,莫非官府也不曾出面调查吗?”
百姓道:“大师有所不知,我比丘国这些年常有孩童丢失之事,官府也曾派人查过,只是始终没有个结果,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大家各自看好自家孩儿,各安天命便是。更何况,这赵家娘子口口声声说,是亲眼看见她家孩子被妖怪擒了去,官府管的是匪寇,可管不着妖怪,便是想查也无从查起啊。”
“妖怪?”国师王菩萨双眼一亮,正要再仔细询问,却听得那赵家娘子忽然大哭道:“相公啊,妾身没用,眼睁睁看着妖怪将宝儿抓了去,却偏偏追不上它,你要怪,就怪妾身好了。”
沙天爵心念一动,柔声道:“娘子,你说你亲眼看见妖怪,却不知可看清了那妖怪到底是何样貌?”
赵家娘子一听这话,脸上却浮现起了惊恐之色,大叫道:“蛇,好多大蛇,比我腰还要粗,一下就将宝儿卷了去。我本想去追,却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国师王菩萨皱了皱眉,问道:“各位百姓,可曾听说过这附近有蛇妖作乱?”
百姓道:“大师莫信这疯婆娘的话,咱们比丘国天气又干又热,蛇都是生得又小又毒,哪来的什么大蛇?若真有大蛇,官府也不会如此毫无头绪了。”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脸上却更加疑惑,却听得那赵家娘子又胡言乱语了不少话,最后哭累了,方才沉沉睡去。
沙天爵这才将那女子放在了一旁,又取了些钱财递给周围百姓,嘱他们照料这疯女人一二,才与国师王菩萨一同离去了。
第七十七节 线索
师徒二人找了间驿馆住下,再谈起赵家娘子之事,都不禁义愤填膺。
沙天爵怒道:“师傅,妖族吃人,本属寻常之事,若只是偶尔抓些路人果腹,我倒也懒得理他。可这群妖怪专抓幼童,还敢进城中大肆害人,当真是猖狂至极,咱们定不可饶了他才是。”
国师王菩萨点头道:“阿弥陀佛,天爵所言极是,此等恶妖,早已泯灭了最后的善根,唯有施展除魔手段,方能保得一方百姓安康。只不过,你我初来乍到,要如何寻得这些妖怪的巢穴,却还得好好打探一番消息才是。”
沙天爵点头称是,师徒二人便先行歇息了一晚。
次日一早,二人刚刚起床,便听得外面街面之上吵吵嚷嚷,已然闹作了一团。国师王菩萨心中顿时生出了些不妙的感觉,连忙唤来了驿馆的小二,问道:“小施主,不知下面出了何事,为何一大早便如此吵闹?”
那小二苦着脸道:“我泥婆城中的确是出了大事,昨天夜里,城中有三十五个孩童都不见了踪影,那些孩子家中父母难免上街吵闹寻人,打扰了客官休息,还望客官莫怪。”
“三十五个孩童?”二人齐齐吃了一惊,道:“一晚之间竟然丢了如此之多?”
小二道:“谁说不是呢?虽然城里以往也常有孩童丢失,可一年里也就丢个十来人罢了,如今一夜间便丢了三十五个,任谁也无法接受啊。不说别人,就说我家掌柜,昨晚他家的女儿也不见了,眼下也跟着满城四处寻找呢。”
沙天爵愕然道:“你家掌柜也丢了孩子?可曾见看清是如何丢的?”
小二摇头道:“那倒没有,一觉睡起来,孩子就不见了。说来也奇怪,他家四个孩儿,全都睡在一个屋,结果却只有那个女儿不见了,另外三个孩子却安然无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沙天爵狐疑道:“四个孩子,却只丢了一个女儿,这又是为何?莫非那妖怪只抓女孩,不抓男孩?也不对啊,那赵家娘子丢失的孩儿好像就是儿子。”
小二一听这话,却是来了精神,忙道:“原来公子也知道赵家娘子之事,不错,现在满城都说是妖怪在抓人,而且男女都抓,只不过有的家里丢了男孩,有的家里丢了女孩,都是运气使然罢了。”
国师王菩萨神色一动,忙问道:“小施主,不知你家掌柜的女儿年龄几何?其余孩子又是年龄几何?”
小二看这老和尚颇有些道行,也是知无不言,便答道:“启禀大师,我家掌柜四个孩儿,大儿子年方十岁,二女儿刚过七岁,三女儿年仅四岁,小儿子却只有两岁。如今丢失的,就是那不足四岁的三女儿。”
国师王菩萨沉吟道:“若依修道典籍而论,初生婴孩中,不足五岁者灵气最足,称作先天童子;五岁至十二岁者,灵气由先天转为后天,为后天童子;过了十二岁,先天灵气便尽数散去,便不再算作童子。这妖怪抓去的,莫非都是五岁以下的先天童子?”
小二忙道:“大师这一说,倒真有些道理,昨晚丢失的,果然都是五岁以下的孩子,超过五岁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只不过,我家掌柜那小儿子也不足五岁,妖怪既然找上了门,为何他却能安然无恙?”
“这......”国师王菩萨一时间也猜不透其中的关键,略一沉吟,道:“小施主,实不相瞒,我师徒此番来比丘国,正是为了调查这婴孩失窃之事。此番有缘,可否让我们去你家掌柜府中一探究竟,说不定便能找到些线索?”
小二忙道:“若能找回孩儿,大师便是我泥婆城的大恩人,小的这便引大师去见我家掌柜的夫人,大师且随我来。”
说完,三人便匆匆出了厢房,来到驿馆后方的掌柜家中,只见掌柜夫人正在房中垂泪,而她之所以没有与掌柜一同外出寻女,也只是为了守住家中另外三个孩儿罢了。
听得国师王师徒的来历,掌柜夫人不敢怠慢,连忙领着师徒二人来到了四个孩儿的房间。二人一进入其中,齐齐脸色一变,惊道:“妖气!”
不错,这个房间之中,果然残留着些许妖气,虽然已经散去了少许,却也瞒不过师徒二人的眼睛。
那妖气顺着窗户便延伸出去,只不过,外面不远处就是大街,人来人往,妖气已是若不可查,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不过,有一点已经可以完全确定,抓人的就是妖怪,他们以妖法将屋中四个孩子一同迷了去,最后抓走了其中的三女儿。
“师傅,你看这将人迷晕的法术,会是哪家所修?”沙天爵问道。
国师王菩萨沉吟了半晌,摇头道:“不好说,这妖气中还掺杂了些许丹药气息,想迷晕凡人不算难事,但凡有几分修为的,都可以轻易做到。依我看,昨晚抓人的,只怕是一群小妖,未必是什么厉害人物。”
二人又查看了一大圈,能得到的线索实在是寥寥,正打算告辞离去,却听得那年仅两岁的小儿子忽然开口道:“娘亲,今日是我的生日,也是姐姐的生日,你说姐姐是不是偷偷出去给我准备礼物去了啊?”
掌柜夫人心中一酸,只能强压悲伤之意,开口安慰着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儿子,家中尽是一片悲凉之意。
不过,这话落在国师王菩萨的耳中,却是让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明悟,略一掐算,惊道:“今日乃是阴年阴月阴日,莫非......女施主,不知令爱生辰几何?”
掌柜夫人老老实实地答道:“小女乃是酉时而生的。”
国师王菩萨道:“酉时乃是阴时,如此说来,令爱生辰八字皆为阴,乃是道法中的纯阴童女,有辅助修炼之功,另有纯阳童男,也有一般功效。却不知其余丢失的孩童,是否都是纯阴童女、纯阳童男?”
掌柜夫人一听这话,也是生出了一丝希望,忙叮嘱一旁那小二道:“张娃子,大师这话你可听到了?快去打听打听,其余丢失的孩童生辰八字为何?”
那小二不敢怠慢,忙道:“大师且稍候,小的这便去打听,保证一个时辰内就将所有丢失孩童的生辰八字都问出来。”
说完,他辞别了屋里众人,便匆匆出门而去了。
第七十八节 追踪
那驿馆的小二办事倒是当真利索,还不到一个时辰,他便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手中捧着几页密密麻麻的纸张,道:“大师,你快看看,这些便是今年来丢失的大多孩童的生辰八字,只不知是否有什么阴阳之说?”
国师王菩萨连忙接过名册,细细一算,果然里面不是纯阳男童,便是纯阴女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冷声道:“果然不出所料,看来,这动手抓人的虽然未必是什么厉害妖怪,背后之人却不简单。他专门抓这纯阳男童与纯阴女童,要么是为了修炼什么厉害法术,要么是在炼制什么邪门丹药。大妖乱世,贫僧定要除魔卫道,方不负我佛门慈悲之心。”
沙天爵道:“师傅,眼下又该如何是好?”
国师王菩萨道:“一晚上做下这等大案,定然还留下了其他线索,走,咱们去城中四处找找,且看还能有什么其他发现。”
沙天爵点头应是,师徒二人便离开了掌柜家,匆匆往城中而去。
二人四处查找线索,将丢失孩童的人家大多都查看了一遍,除了确定了昨晚作案的至少在十人以上,其余的却是一无所获,更是不知去何处找人。毕竟,他们虽然修为不凡,却不是擅长刑侦的差役,要想通过蛛丝马迹破获这样的大案,实在是力有不逮。
傍晚时分,师徒二人垂头丧气地往驿馆而回,正商量着明日再去哪里寻找,忽然间,一辆马车驶过了长街,经过了二人身旁,顿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妖气!”沙天爵惊呼一声,闪身便要将去那马车拦下,却被国师王菩萨一把拉住,摇头道:“不可打草惊蛇,这车中只有一人,三十五个孩童却不知下落,咱们且悄悄跟上去,看他往哪里去再说。”
沙天爵点头称是,师徒二人使出了身法,追寻着那辆可疑的马车而去。
日落之时城门便会关闭,而那马车却刚好掐着点来到了南门,便要往城外驶去。守门的卫兵似是与那车中之人颇为熟稔,只是凑上前寒暄了几句,便挥手放行。
沙天爵心念一动,凑上前去,对那守门的卫兵行过一礼,道:“这位官爷,敢问前面那车中是何人?”
那卫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身衣着颇为华贵,倒也不敢怠慢,只是道:“这位公子是外乡人吧?居然连咱们泥婆城有名的大户薛员外的马车都不认识?”
“薛员外?”沙天爵双目一凝,疑惑道。
那卫兵解释道:“薛员外乃是咱家城主的妻弟,城中大半米粮营生都靠他那大鸿米行,公子在城里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沙天爵略一沉吟,又道:“却不知那薛员外傍晚出城,又有何要事?”
那卫兵摇头道:“大老爷们的事,我一个当兵下苦的哪能知晓?不过,他老人家每隔几日便会在傍晚出城去,第二天中午回来,回来时都是心情甚好,还会随手打赏我们兄弟几文闲钱喝酒。”
“经常出城?”沙天爵重复了一句,心中更是起疑,只是眼看那马车即将远去,在这卫兵口中也问不到更多东西了,便随手赏了那卫兵些碎银,跟着国师王菩萨继续追了上去。
那马车一路沿着官道前行,大约行出了三四十里,却又拐上了一条小路,又行出了四十多里地,直至月上柳梢,方才停在了一处山脚下的树林外,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仆役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走下了车,便闪身进入树林不见了踪影。
师徒二人见那薛员外半天也不见出来,方才一同进入了树林之中,刚一进入,二人便齐齐脸色一变,沙天爵惊道:“好浓重的妖气,里面的妖怪怕是要超过百人,没想到在这泥婆城不足百里处,竟有着一座如此规模的妖穴。看来,这盗窃婴孩之事,定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国师王菩萨点了点头,顺着那妖气一路寻去,不多时便在一棵古树后方寻到了一处通往地下的洞穴,二人齐齐一点头,都多加了几分提防,便迈步朝着那洞穴中走去。
说是洞穴,里面却颇为宽敞,足以容纳六七人并肩而行,四周皆以青石铺砌,每隔两三丈便有通风孔穴,人走在里面丝毫不觉气闷,显然是精心修筑而成。
师徒二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觉得已然深入地下十丈之处,方才见到两扇精美的石门挡在了前方。
沙天爵也不废话,抓住石门用力一推,那石门便应声而开,一股温暖和煦的香风扑面而来,二人只觉得眼前一亮,恍惚间便如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的场景似乎并不像是一个妖怪洞穴,反倒更像是一座宫殿,殿中灯火通明,人头涌动,当真是好不热闹。
而最为惹眼的,却正是人群中如同穿花蝴蝶般来来往往的女子,这些女子个个都是貌美如花,有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热情洋溢,还有的衣着朴素,面貌清冷,却另有一番风情,而无一例外,这些女子竟然都是妖气萦绕,显然并非人类。
更令人吃惊的是,人群中那些男子却并非妖族,大多却都是普通人类,甚至还有一些带着道法、佛法,显然是有些修行,只可惜,这些人大多都戴着个斗笠,遮住了面容,一时间却是认不出身份。
男男女女,灯红酒绿,当真好一副纸醉金迷的景象。
师徒二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满是错愕之色,国师王菩萨沉吟道:“看这景象,莫非,此处是一间青楼?”
沙天爵眉毛一挑,疑惑道:“敢问师傅,何谓青楼?”
“这......”国师王菩萨面露尴尬之色,轻咳一声,道:“这等凡俗之事,你也不必多问,总之,此处并非善地。”
沙天爵更加疑惑,正要追问,却见两个白衣如雪的美貌女子款款而来,盈盈一礼道:“陷空山无底洞恭迎二位客官,还请二位客官先遮住面容,再入洞中结缘不迟。”说话间,两个女子手腕一翻,便各自递上了一顶斗笠。
师徒二人双眉紧皱,看着眼前这两个明显是妖怪所化的女子,还有他们手中那暗含法术的斗笠,一时间犹疑不决。
第七十九节 翻脸
看着眼前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师徒二人一时间都陷入了犹豫之中。
迟疑了半晌,沙天爵道:“二位姑娘,不知你们口中说的结缘,结的又是什么缘?”
两个少女掩嘴轻笑一声,一女道:“这位公子真会说笑,到了咱们无底洞,想结什么缘就能结什么缘,一切皆凭二位客官做主,姐妹们保证服侍得二位妥妥帖帖。”
沙天爵挠了挠头,还想再问,却听得一旁的国师王菩萨连忙道:“二位姑娘怕是误会了,贫僧乃是佛门之人,自有清规戒律,不便与各位女施主来往。”
两个少女听得这话,却是笑得更欢了,道:“大师不必拘谨,咱们无底洞的姐妹时常服侍各位佛门高人,自有一番手段,只要今晚一过,保证大师将那些佛经忘个干净,心中只记得我无底洞的欢喜禅。”
老和尚的脸色顿时涨得更红了,道:“罪过,罪过,姑娘怕是误会了,贫僧所修习的乃是佛门正宗,对密宗欢喜禅一道并无涉猎。实不相瞒,贫僧与小徒此次前来,实则是来找人的。”
两个少女听到这里,终于生出了一丝不耐,小嘴一嘟,道:“来咱们这里的,哪个不是来找人的?这位大师,你们究竟要不要进洞?若要进洞,便戴上斗笠随我们来,若仍是抹不开面子,还请先行离去,我们姐妹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
沙天爵皱起了眉头,以秘法传音与国师王菩萨道:“师傅,现在怎么办?”
国师王菩萨回道:“咱们是来救人的,如今没见到婴孩,切莫打草惊蛇,先戴上这斗笠再说。”
二人也不再废话,各自接过斗笠戴在头上,便发现那斗笠竟是经过了简单炼制的法器,不但能够遮掩面容,还能够掩盖住大半气息,让旁人难以分辨。当然,这是对寻常大圣级修为而言的,以他们两人的修为,若真想探查斗笠下的真容,倒也并非难事。
戴上了斗笠,两个少女也放下了心来,嘻嘻一笑,便领着他们往洞中而去。
二人跟在身后,悄悄探出气息打量着来往之人,只想找到那薛员外的行踪。很快地,二人便同时将目标锁定了一个正搂着个妖艳女子准备上楼的胖子,看身形倒是与那薛员外有六七分相似。
那胖子明明是个人类,怀中的女子却是个修为不低的妖族,以至于自己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妖气,倒是解释了他的车驾上那妖气的由来。
沙天爵回头看向师傅,见师傅微微一点头,便身形一闪,挡在了那胖子的身前,道:“你且站住!”
胖子一愣,奇道:“你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沙天爵道:“敢问你可是泥婆城中的薛员外?”
胖子一惊,连退三步,道:“你问这个作甚?无底洞中有规矩,绝不可探查客人的身份,莫非你不知道吗?”
这话一出,他旁边那妖艳女子也闪身而上,将他护在了身后,面色不善地看向了眼前之人。只是这女子也有几分修为,隐隐察觉到眼前之人只怕不好惹,一时间便也未曾发难。
国师王菩萨此时已然确信对方正是要找之人,便也走上前来,合十道:“阿弥陀佛,薛员外,你可知晓,你身旁这女子并非人类,而是妖怪所变化?若是与她来往过密,只怕有性命之忧。”
胖子晃了晃脑袋,道:“我当然知道,这无底洞里有的是妖精,也有的是菩萨,不过我这人就喜欢妖精,又与你们何干?老爷我有的是钱财,就是死在这妖精怀里,也用不着外人来管。你二人自管去寻别的姑娘,莫要碍着老爷的好事。”
妖艳女子也忍不住开口冷冷地道:“二位客官,咱们无底洞打开门做生意,也不过是为各位姐妹挣点衣食,你们若要关照,我等自然欢迎,可若是来捣乱,便莫怪我们待客不周,出手赶人了。”
这话的声音不小,已是引来了旁边不少人的注意,有不少女子都围了过来,脸上尽是冰冷之色。
眼见这场面已是难以善了,沙天爵便也不愿再伪装,一把掀开了头上的斗笠,怒道:“你们若是与人为善,自然无人与你们为难,可你们这些妖怪,竟敢做下那伤天害理的大案,本公子又怎能饶你?”
说话间,他身形一闪,便要去抓那薛员外,毕竟,在他想来,那薛员外乃是盗窃婴孩一案的重要人物,只有将他先擒住,方能找到婴孩们的下落。
那妖艳女子却也不是好惹的,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客人抓去?眼见沙天爵这一抓力道不小,那女子同样是一掌击出,便向了对方这一抓。
“不自量力!”沙天爵冷哼一声,便要与那女子硬拼上这一招。他早已看出,对方虽然有些修为,却远不如他,一招之间,便可分出胜负。
谁曾想,就在双掌相交之时,那女子的手掌却忽然变得湿滑无比,竟是直接滑开了一旁,让沙天爵这一击根本使不出力道,接着,她的整条手臂便像是没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缠上了沙天爵的手臂,蜿蜒而上,一掌便重重击在了对方的肩头之上。
沙天爵一招不慎,顿时吃了大亏,轻呼一声,便连退了五六步,所幸这女子修为不高,倒也没受什么伤。
不过,从这妖怪的招式中,他已看出了对方的原身,不由得满脸怒色,大喝道:“好啊,果然是你这蛇妖,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将你这恶贯满盈的妖窟毁去。”
“你敢?”周围其余女子娇叱一声,便已是纷纷出手,朝着师徒二人围攻过来。事情已经摆明了,这两人果然是来捣乱的,她们自然也就不必客气。
到了这个时候,师徒二人便也不再犹豫,沙天爵手腕一翻,银枪已是握在手中,国师王菩萨也取出了一串念珠作为兵刃,便与众妖战作了一团。
一时间,原本气氛旖旎的地下宫殿,立时就化作了一片围杀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