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节 谋战(二)
唐王寝宫之中,披着了明和尚肉身的敖通击败了秦琼与尉迟恭两员大将,正要再次迈步而入,忽然见得黑暗之中亮起了七点寒光,再凝神看去,却见那寒光已是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敢大意,只得再次运功举掌相迎,只听嗤地一声轻响,他只觉手腕一麻,鲜血已是喷溅而出,整只手掌已是齐齐被削断。
他大惊失色,连忙使出了全身的解数闪身躲避,只见一柄闪着七点寒芒的宝剑贴着头皮便削了过去,接着在他身后划过了一条弧线,倒飞而回,落到了一个人的手中,正是手持法宝七星剑的国师胡宁。
敖通一眼便认出了胡宁的身份,恨声道:“原来是你这小辈,竟然敢在此埋伏本王。”
胡宁冷笑道:“敖通,你的一举一动都难逃云叔叔的算计,今日竟然真敢刺杀陛下,真是自寻死路。”
敖通此时已是盛怒,打量了一眼胡宁手中的七星剑,冷声道:“区区小辈,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件法宝,居然如此张狂,今日便让你看看本王真正的手段。”
话音未落,他已是不再吝惜魂力,仅剩的手爪接连击出,便已化出了十余个龙爪,朝着胡宁当头便抓了下去。
胡宁此时却是毫无惧色,手中宝剑接连点出,每点一下,便有一颗寒星飞射而出,待得七星齐聚之时,顿时便化作了北斗之阵,一面绕着勺柄缓缓地转动着,一面迎着那十余个爪影便撞了上去。
砰,砰,砰,十余个龙爪撞上了北斗七星之阵,顿时纷纷碎裂开来,根本难以破其分毫。
而那七星击散了龙爪之后,却仍是不见丝毫停歇,重重地击在了敖通的胸口,顿时打得他惨叫一声,倒飞而出,撞在一根廊株之上,便七窍流血瘫倒在地,竟已是没了声息。
法宝七星剑,果然是威力无穷,即便是胡宁炼化时间尚短,却也足以秒杀了肉身孱弱的敖通。
当然,此时被杀死的,只不过是了明和尚的肉身,敖通的神魂乃尊圣修为,并未在这一击中死去,而是缓缓凝聚出了身形,正是他原本的样貌。
胡宁仗剑遥指敖通,厉声道:“敖通,若你肯乖乖束手就缚,指证出那指使你之人,我便可以暂且饶你不死,否则的话,可休怪我剑下无情。”
云翔曾专门叮嘱过他,这敖通进宫行刺,绝非小事,若是真能生擒了他,当是对付望海的一记好棋,所以,他此时并没有立刻痛下杀手。
然而,敖通怒视了他半晌之后,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探手从那了明和尚的尸身之上翻出了一只玉瓶,仰头便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胡宁顿时心中一惊,忙道:“敖通,你这是在做什么?”
敖通仍是沉默不语,身上的气势却是暴涨而起,原本飘忽无根的神魂却似是隐隐有了实质一般,双眼如同毒蛇般死死地瞪着胡宁,无边的气势已是当头压了过去。
“云翔,我承认,你果然有几分未卜先知的本事。”慈恩院中,望海一脸凝重地道:“前些年间,传闻兜率宫中丢失了几件顶级法宝,导致道门全力收缩,退出了三界中的许多争夺,看来也与你有些关系啊。不错,若是真有一件兜率宫中的法宝落到了那胡宁的手中,只怕如今的敖通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云翔轻笑道:“兜率宫里出了事情,八卦道人自己都不操心,也就无需你来费心了吧,脚踩两条船已是不易,难道你还想再踩上第三条不成?”
望海冷哼一声,淡淡地道:“这倒是不必了,贫僧与道门并无渊源,也并不在意胡宁手中到底得来了什么法宝,不过,即便是你谋略滔天,却终究不免百密一疏,还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云翔抬头看了看悬在空中的清净琉璃瓶,道:“哦?我算漏了什么?反正你也不肯放我离去,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
望海道:“也好,我且问你,你可还记得那沧海十三剑?”
云翔笑道:“自然记得,那十三个三星岛福堂的剑仙,为了刺杀于你,甚至舍弃了肉身,不惜以身殉剑,逼得你这位堂堂护国菩萨狼狈不堪,这一幕,我又怎会忘记?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将他们也带来了宫中吧?”
望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色,冷哼道:“那十三人伤势极重,至今尚未恢复,我带他们来又有什么用?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他们之前曾服用过的那聚阳丹,你想来也没有忘记吧?”
“聚阳丹?”云翔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下来。
说起来,这丹药他还真不陌生。
之前韩湘子就曾服用过一次,几乎差点破去了他的梦境空间,后来沧海十三剑用的那次,更是使得功力瞬间提升数十倍,应该说,这两次的丹药虽然算是同类,但后者的药性明显比前者霸道许多,可想而知,事后付出的代价肯定也会更大。
算起来,前者乃是兜率宫中的丹药,属于道门一系,而后者却是来自三星岛寿堂,算是东天一脉。既然望海刻意提起了这丹药,那想必敖通也携带了这聚阳丹,而且还是来自东天那种更为霸道的。
望海嘴角微微一翘,道:“不错,正是聚阳丹,这丹药可以将神魂的力量增强许多,而且,在那沧海十三剑之事以后,据说寿堂又将那丹药的炼制作了改进,虽然药效的时间缩短了许多,付出的代价也要更大,但是威力却提高了不少。你说,一个是修为提升了百倍的敖通,另一个是手持异宝的胡宁,他们两个,究竟会是谁赢,谁输呢?”
云翔听得这话,豁然站起身来,双目炯炯地低头俯视着望海。
而望海却是手中法印接连变换,使得清净琉璃瓶也是越压越低,同时口中幽幽道:“三太子,五公主分娩在即,贫僧听说龙族生产大多都不会太过顺利,需要无数灵丹妙药相助,若是一旦事有不协,你这个做父亲的,是想要保大呢,还是保小?”
门口的敖烈闻言浑身一震,连忙大步上前,长剑遥指云翔的背心,气势已是源源不绝地用了上来,苦笑道:“云兄弟,还请莫要让我为难。”
第一百五十七节 谋战(三)
王宫之内,无数侍卫已是涌向了唐王的寝宫,而与此同时,寝宫外的战斗却已然到了最后的阶段。
七星剑的确是三界中少有的至宝,不过,越是厉害的宝物,就越需要使用者具备相应的功法才能完全发挥出来,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炼化和熟悉。
胡宁的功法基础乃是鬼谷子所授,也算是道门一脉,不过,他所学的却偏重卜算一道,真正与人相斗之时,依靠的还是云翔所授的天龙九变。
这些年来,他也算是资质不俗,已然将天龙九变修到了第四变,修为也隐隐突破到了大圣后期,不过,这样的功法和修为,驱使起至宝七星剑终究还是有些勉强,能发挥的也不过是其中的两三成威力,用来应对真正的高手,却还是不够的。
与他相比,服用了聚阳丹的敖通此时却已然化作了一个魂力无限、不知痛苦的战斗机器,端的是凶厉无比。他纯以手爪之力去对抗那七星阵法,虽然每次都被削去了双手,但每次都能迅速地再次凝聚成爪,悍不畏死地扑了上去。
要知道,神魂受损,可是比肉身受损还要痛苦百倍,可这敖通此时却是浑然不觉,只是一心想要诛杀眼前之人。
第三次施放出七星阵法之后,胡宁已是渐渐感觉到了不支,他已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然接近油尽灯枯,可对方便如同一个打不死的怪物,也让他的心中越来越感到无力。
“云叔叔,此事已然超出了我的卜算之外,侄儿尽力了,接下来的,就只能由你亲自出马解决了。”胡宁心中默默叹息,眼看对方一记龙爪抓来,他却已是无力施放七星相抗,只得咬牙以剑身硬挡了过去。
当,剑爪相交,二人却已然到了比拼修为的阶段,胡宁只觉得对方的魂力便如同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再也无力相抗,只得闷哼一声,被打得倒飞而出,跌入了黑暗之中,撞到了一片院墙,再也无力爬起身来。
这个时候,唐王寝宫之中亮起了光芒,显然是里面的人终于被惊动了。
敖通略一沉吟,也不再去追杀胡宁,第三次迈步朝着寝宫之内走去,他也是心知肚明,自己已经服下了聚阳丹,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唯一的生路,就是尽快完成此次的计划。
寝宫之内,秦琼与尉迟恭仍是瘫倒在地,只是恨恨地瞪着他,却根本无力阻止,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受了一记龙吟攻击,恐怕远非一时三刻便能够恢复的。
迈步再朝宫内走去,便见得唐王李世民已经带着几个小太监迎了出来,只见他手握宝剑,杀气腾腾地看着敖通,脸上已满是盛怒之色。
“大胆贼子,竟敢行刺于朕,当真是视我大唐于无物,若是再敢上前半步,便休怪朕要开杀戒了。”太宗见来者身手不凡,也不敢大意,只得先以言语试探。
敖通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脚步却是丝毫不停,口中道:“唐王陛下怕是误会了,本王今日并非来杀你的,而是来向你借一样东西,你要你乖乖地将东西献上,我又何须花费如此手脚?”
太宗疑惑道:“你要借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敖通的笑容已然变得狠厉了起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不过是你那孱弱不堪的肉身罢了。”
“大胆!”太宗厉喝一声,剑指对方道:“给我拿下!”
他身旁那几个小太监倒也都是武艺不俗,听得皇上下令,连忙纷纷扑上前去,分上中下三路朝着对方攻了过去。
砰,砰,砰,敖通满脸不屑之色,双手连扬,便已将几个小太监击杀当场,口中道:“反正今日在场之人都得死,唐王陛下,你便安心去吧,至于你这大唐江山,便由本王来替你打理便是。”
说话间,他的身形距离唐王已是不足十步之遥,而此时的寝宫之外,侍卫已然赶了过来,眼看就要闯入宫中。
慈恩院中,云翔一脸肃然地回头看着敖烈,二人对视良久,忽然间,云翔的嘴角微微一提,却是莫名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点头道:“敖兄不必担心,我不出去便是了,望海,只望你也言而有信,保下敖兄的妻女才好,否则的话,我怕你终究要追悔莫及。”
说着,他忽然迈开脚步,径直绕过了望海,走到了她身后的供桌前,抓起供盘上的一只桃子便啃了起来,见二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便开口笑道:“刚才说了太多的话,已然有些口干了,对了,你们两个要不要也吃点?”
说着,又抓起两只桃子便分别扔向了敖烈和望海,敖烈一脸疑惑地接了下来,而望海却是目露狐疑之色,随手将那桃子挡到了一旁,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云翔叹道:“不吃就不吃了,这么糟蹋东西可不好,虽然你贵为高高在上的护国菩萨,却也要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啊。”说着,他三口两口便将那桃子啃了个干净,又将桃核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供盘之中。
望海终于忍不住道:“云翔,你又在耍什么花样?难道这便要乖乖认输了?”
云翔仍是低头看着供桌,随手拨动那些供品,似是再考虑着再吃点什么,口中道:“望海,你应该了解我的,认输倒是不至于,至于我在打什么主意嘛......让我想想,你花费如此工夫,让敖通去唐王寝宫,恐怕真实的目的不仅仅是刺王杀驾,而是夺舍了唐王,取而代之吧?”
望海闷哼一声,却不答话,眼见云翔如此好整以暇,她的心中却已是越来越不安。
云翔继续道:“看来我又猜对了,好狠的手段,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不过,我很好奇,为何什么你要选敖通呢?只要你肯告诉我这个答案,我就告诉你我还留下了什么后手。”
望海略一沉吟,终于开口解释道:“唐王乃是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体,寻常人根本无法夺舍他,不过,那敖通却也是真龙之体,龙气与那唐王颇有雷同,若是由他出手,便可以撞出唐王的神魂,毫发无伤地将其夺舍了。”
云翔点了点头,道:“菩萨果然是见多识广,远胜于我。”
望海道:“告诉我,你还留了什么后手?”
云翔微微一笑,道:“你说,如果那敖通要夺舍唐王,是不是要将在场所有人都杀了灭口呢?”
望海点头道:“这怕是免不了的。”
云翔笑道:“那你可知道,我还安排了一个人,让胡宁带他一同去了寝宫守护唐王。”
望海惊道:“莫非你手下还有高手?”
云翔摇头道:“我没有你的本事,高手也带不进来,那人的修为差到了极点,敖通只需动用一个小指头便足以让他神魂俱灭。不过,若是他死了,恐怕你我都会有麻烦,尤其是你,更是麻烦不小。”
望海心中更是不安,忙问道:“你说的是何人?”
云翔笑道:“说来也巧,这人也是慈恩寺里的和尚,法名叫做玄奘,不如你来猜猜,他的前世是什么人?”
望海悚然一惊,道:“难道说,那人竟是......金蝉子转世?”
云翔点头道:“正是金蝉子,你说,如果这金蝉子被敖通打死了,到底是本去佛祖会更加失望呢,还是东来佛祖会暴跳如雷?算起来,人虽然是咱们两人一起害死的,却终究还是你让敖通打死了,到时候你脚下的两条船,会不会变作两条咬人的鲨鱼呢?”
望海已是慌忙站起身来,指着云翔怒道:“你竟然如此大胆,竟敢让金蝉子冒这等风险?”
云翔摇头笑道:“早说过了,老子烂命一条,大不了东天西天都不待见我,我便躲到个没人的地方当妖怪去,对了,望海菩萨,可要我在隐居的洞府中给你留一个房间?”
“哼!”望海冷哼一声,根本不再答话,挥手收回了清净琉璃瓶,闪身便朝着经堂外飞射而去。
然而,她尚未出门,便见一道身影猛然挡在了面前,却正是仗剑而立的敖烈。
她已是心急如焚,忙道:“敖烈,你这是做什么?若是耽搁了救人,我定不饶你。”
敖烈冷声道:“望海,金蝉子的死活我不在乎,婕儿和我家孩儿,你待如何处置?”
望海一咬银牙,道:“你且放心,我定会保他们母子平安,还不快些闪开?”
敖烈尚在犹豫,却听得云翔道:“敖兄,闪开吧,五公主之事,咱们稍后再做打算。”
他这才点了点头,终于闪身让开,望海回头恨恨地瞪了云翔一眼,慌忙飞身而起,便朝着唐王寝宫的方向飞去。
眼见望海远去,敖烈尚且一脸忧色地道:“云兄弟,这女人太过狡猾,我怕......”
云翔略一沉吟,叹道:“敖兄莫急,她虽然行事狡猾,却也顾忌不少,我已然有了打算,有八成把握能一举解决了她,救出五公主,还望你多给我些时间吧。”
敖烈盯着云翔看了许久,终于点头道:“好,只要能平安救出婕儿母子,多少时间我都等得起。”
云翔便也不再多说废话,身形连续闪动了几下,同样朝着唐王寝宫赶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七节 谋战(三)
王宫之内,无数侍卫已是涌向了唐王的寝宫,而与此同时,寝宫外的战斗却已然到了最后的阶段。
七星剑的确是三界中少有的至宝,不过,越是厉害的宝物,就越需要使用者具备相应的功法才能完全发挥出来,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炼化和熟悉。
胡宁的功法基础乃是鬼谷子所授,也算是道门一脉,不过,他所学的却偏重卜算一道,真正与人相斗之时,依靠的还是云翔所授的天龙九变。
这些年来,他也算是资质不俗,已然将天龙九变修到了第四变,修为也隐隐突破到了大圣后期,不过,这样的功法和修为,驱使起至宝七星剑终究还是有些勉强,能发挥的也不过是其中的两三成威力,用来应对真正的高手,却还是不够的。
与他相比,服用了聚阳丹的敖通此时却已然化作了一个魂力无限、不知痛苦的战斗机器,端的是凶厉无比。他纯以手爪之力去对抗那七星阵法,虽然每次都被削去了双手,但每次都能迅速地再次凝聚成爪,悍不畏死地扑了上去。
要知道,神魂受损,可是比肉身受损还要痛苦百倍,可这敖通此时却是浑然不觉,只是一心想要诛杀眼前之人。
第三次施放出七星阵法之后,胡宁已是渐渐感觉到了不支,他已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然接近油尽灯枯,可对方便如同一个打不死的怪物,也让他的心中越来越感到无力。
“云叔叔,此事已然超出了我的卜算之外,侄儿尽力了,接下来的,就只能由你亲自出马解决了。”胡宁心中默默叹息,眼看对方一记龙爪抓来,他却已是无力施放七星相抗,只得咬牙以剑身硬挡了过去。
当,剑爪相交,二人却已然到了比拼修为的阶段,胡宁只觉得对方的魂力便如同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再也无力相抗,只得闷哼一声,被打得倒飞而出,跌入了黑暗之中,撞到了一片院墙,再也无力爬起身来。
这个时候,唐王寝宫之中亮起了光芒,显然是里面的人终于被惊动了。
敖通略一沉吟,也不再去追杀胡宁,第三次迈步朝着寝宫之内走去,他也是心知肚明,自己已经服下了聚阳丹,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唯一的生路,就是尽快完成此次的计划。
寝宫之内,秦琼与尉迟恭仍是瘫倒在地,只是恨恨地瞪着他,却根本无力阻止,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受了一记龙吟攻击,恐怕远非一时三刻便能够恢复的。
迈步再朝宫内走去,便见得唐王李世民已经带着几个小太监迎了出来,只见他手握宝剑,杀气腾腾地看着敖通,脸上已满是盛怒之色。
“大胆贼子,竟敢行刺于朕,当真是视我大唐于无物,若是再敢上前半步,便休怪朕要开杀戒了。”太宗见来者身手不凡,也不敢大意,只得先以言语试探。
敖通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脚步却是丝毫不停,口中道:“唐王陛下怕是误会了,本王今日并非来杀你的,而是来向你借一样东西,你要你乖乖地将东西献上,我又何须花费如此手脚?”
太宗疑惑道:“你要借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敖通的笑容已然变得狠厉了起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不过是你那孱弱不堪的肉身罢了。”
“大胆!”太宗厉喝一声,剑指对方道:“给我拿下!”
他身旁那几个小太监倒也都是武艺不俗,听得皇上下令,连忙纷纷扑上前去,分上中下三路朝着对方攻了过去。
砰,砰,砰,敖通满脸不屑之色,双手连扬,便已将几个小太监击杀当场,口中道:“反正今日在场之人都得死,唐王陛下,你便安心去吧,至于你这大唐江山,便由本王来替你打理便是。”
说话间,他的身形距离唐王已是不足十步之遥,而此时的寝宫之外,侍卫已然赶了过来,眼看就要闯入宫中。
慈恩院中,云翔一脸肃然地回头看着敖烈,二人对视良久,忽然间,云翔的嘴角微微一提,却是莫名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点头道:“敖兄不必担心,我不出去便是了,望海,只望你也言而有信,保下敖兄的妻女才好,否则的话,我怕你终究要追悔莫及。”
说着,他忽然迈开脚步,径直绕过了望海,走到了她身后的供桌前,抓起供盘上的一只桃子便啃了起来,见二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便开口笑道:“刚才说了太多的话,已然有些口干了,对了,你们两个要不要也吃点?”
说着,又抓起两只桃子便分别扔向了敖烈和望海,敖烈一脸疑惑地接了下来,而望海却是目露狐疑之色,随手将那桃子挡到了一旁,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云翔叹道:“不吃就不吃了,这么糟蹋东西可不好,虽然你贵为高高在上的护国菩萨,却也要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啊。”说着,他三口两口便将那桃子啃了个干净,又将桃核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供盘之中。
望海终于忍不住道:“云翔,你又在耍什么花样?难道这便要乖乖认输了?”
云翔仍是低头看着供桌,随手拨动那些供品,似是再考虑着再吃点什么,口中道:“望海,你应该了解我的,认输倒是不至于,至于我在打什么主意嘛......让我想想,你花费如此工夫,让敖通去唐王寝宫,恐怕真实的目的不仅仅是刺王杀驾,而是夺舍了唐王,取而代之吧?”
望海闷哼一声,却不答话,眼见云翔如此好整以暇,她的心中却已是越来越不安。
云翔继续道:“看来我又猜对了,好狠的手段,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不过,我很好奇,为何什么你要选敖通呢?只要你肯告诉我这个答案,我就告诉你我还留下了什么后手。”
望海略一沉吟,终于开口解释道:“唐王乃是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体,寻常人根本无法夺舍他,不过,那敖通却也是真龙之体,龙气与那唐王颇有雷同,若是由他出手,便可以撞出唐王的神魂,毫发无伤地将其夺舍了。”
云翔点了点头,道:“菩萨果然是见多识广,远胜于我。”
望海道:“告诉我,你还留了什么后手?”
云翔微微一笑,道:“你说,如果那敖通要夺舍唐王,是不是要将在场所有人都杀了灭口呢?”
望海点头道:“这怕是免不了的。”
云翔笑道:“那你可知道,我还安排了一个人,让胡宁带他一同去了寝宫守护唐王。”
望海惊道:“莫非你手下还有高手?”
云翔摇头道:“我没有你的本事,高手也带不进来,那人的修为差到了极点,敖通只需动用一个小指头便足以让他神魂俱灭。不过,若是他死了,恐怕你我都会有麻烦,尤其是你,更是麻烦不小。”
望海心中更是不安,忙问道:“你说的是何人?”
云翔笑道:“说来也巧,这人也是慈恩寺里的和尚,法名叫做玄奘,不如你来猜猜,他的前世是什么人?”
望海悚然一惊,道:“难道说,那人竟是......金蝉子转世?”
云翔点头道:“正是金蝉子,你说,如果这金蝉子被敖通打死了,到底是本去佛祖会更加失望呢,还是东来佛祖会暴跳如雷?算起来,人虽然是咱们两人一起害死的,却终究还是你让敖通打死了,到时候你脚下的两条船,会不会变作两条咬人的鲨鱼呢?”
望海已是慌忙站起身来,指着云翔怒道:“你竟然如此大胆,竟敢让金蝉子冒这等风险?”
云翔摇头笑道:“早说过了,老子烂命一条,大不了东天西天都不待见我,我便躲到个没人的地方当妖怪去,对了,望海菩萨,可要我在隐居的洞府中给你留一个房间?”
“哼!”望海冷哼一声,根本不再答话,挥手收回了清净琉璃瓶,闪身便朝着经堂外飞射而去。
然而,她尚未出门,便见一道身影猛然挡在了面前,却正是仗剑而立的敖烈。
她已是心急如焚,忙道:“敖烈,你这是做什么?若是耽搁了救人,我定不饶你。”
敖烈冷声道:“望海,金蝉子的死活我不在乎,婕儿和我家孩儿,你待如何处置?”
望海一咬银牙,道:“你且放心,我定会保他们母子平安,还不快些闪开?”
敖烈尚在犹豫,却听得云翔道:“敖兄,闪开吧,五公主之事,咱们稍后再做打算。”
他这才点了点头,终于闪身让开,望海回头恨恨地瞪了云翔一眼,慌忙飞身而起,便朝着唐王寝宫的方向飞去。
眼见望海远去,敖烈尚且一脸忧色地道:“云兄弟,这女人太过狡猾,我怕......”
云翔略一沉吟,叹道:“敖兄莫急,她虽然行事狡猾,却也顾忌不少,我已然有了打算,有八成把握能一举解决了她,救出五公主,还望你多给我些时间吧。”
敖烈盯着云翔看了许久,终于点头道:“好,只要能平安救出婕儿母子,多少时间我都等得起。”
云翔便也不再多说废话,身形连续闪动了几下,同样朝着唐王寝宫赶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八节 谋战(完)
唐王寝宫中,敖通一脸凶厉地扑向太宗皇帝,太宗虽然手执宝剑,却还是不免被他气势所震慑,接连后退。
眼看敖通便要一头撞上太宗的前额识海,忽然见得一旁仅剩的那个小太监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串念珠,哆哆嗦嗦地合十行礼道:“善哉,善哉,施主杀孽过重,还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敖通当然不会将这小太监放在眼中,冷哼一声,便要一爪抓爆了他的头颅。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手爪落在对方的顶门之际,那小太监手中的念珠忽然暴起了一片金色的佛光,将他护在了中间。敖通一抓之下,竟然无法将其抓破,反倒被弹得倒飞出了六七步方才稳住了身形。
他顿时一愣,抬头朝那小太监看去,却见他已是吓得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头上的袱头已经掉落在了一旁,赫然露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光头,上面点着六点戒疤,却赫然是个和尚所扮。
此时,寝宫之外已经有火光传来,脚步声与呼喝之声已是近在咫尺,眼看大群的侍卫就要冲进来了。敖通不及细想,怒喝道:“今日不管是谁敢挡我,本王定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说着,他运起魂力再次催动起一道龙爪,便向着那和尚抓了过去。
这和尚正是玄奘无疑,他手中所持的,却是当年云翔从游增地狱中得来的那串佛珠法宝,专门送给了他作为护身之用。
这佛珠若是真以法力催动,倒也颇有些防御功效,只可惜这玄奘并无法力,仅凭这佛珠自发之力,终究难以抵挡眼前这孽龙,护体佛光被一爪便抓得粉碎,紧接着,敖通和身而上,便要一击结果了这和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却忽然听得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迫的女声道:“快快住手。”
若是别人的声音,敖通当然会不管不顾,可他分明听得这声音正是送了他来此的望海菩萨,使得他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便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道白影飞速地飘了进来,却不是望海菩萨还能有谁?敖通正在诧异对方为何会打乱了计划亲自来此,却见对方手中那根柳枝忽然散发开来,便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敖通愕然道:“望海菩萨,你这是......”
望海菩萨眼角扫到已然有大批的侍卫冲了进来,又哪敢让他多说,连忙叱道:“大胆,你这孽龙竟敢行刺唐王陛下,该当何罪?”
话音刚落,却见另一道身影从门外一闪而过,口中道:“终究还是菩萨快了一步,救了陛下一命,真是大功一件啊。”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随后赶来的云翔。
敖通一见云翔,更是暴怒无比,喝道:“云翔,又是你,你三番五次坏了本王的好事,本王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云翔却根本不去理他,只是对望海道:“菩萨,此人乃是我们人曹司的钦犯,你既然出手擒下了他,不妨交予我人曹司严加审讯。”
敖通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骇然道:“望海秃驴,你竟然敢......”
“哼!”望海菩萨冷哼一声,手中的清净琉璃瓶已是脱手飞出,夹杂着无边的气势便朝着敖通的神魂撞了过去。
敖通此时本来就已是强弩之末,又被望海手中的柳条捆了个结实,根本就是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那法宝袭来,朝着望海投去了一个满是恨意的眼神,便已被撞了个正着。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尊圣级别的神魂直接炸开了无数光点,消失在了夜空之中,一代枭雄,终于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自始至终,他却也并不知道,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也只是个可以随时被舍弃的棋子罢了。
不过,望海此时仓促出手,敖通身死之处距离玄奘和太宗皇帝的距离未免近了些,那尊圣神魂的炸裂之力顿时将二人掀得倒飞而出,当场便晕了过去。
这时,方才有众侍卫搀扶着胡宁、秦琼、尉迟恭赶了过来,见状顿时惊叫道:“陛下!”便忙招呼人上前扶住了太宗和玄奘。
云翔早已知道望海不可能任由敖通被生擒,也早已料到了她的举动,只是暗中挥出一道力量为二人挡下了部分冲击之力,便冷冷地看着望海表演了。
望海一击杀了敖通,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翔,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颓然之色,转头对众人淡淡地道:“各位将军,今晚贫僧与云将军谈经论佛,因此救援来迟,还望各位莫怪。这孽龙屠戮生灵,刺杀陛下,又辱骂贫僧,丝毫不知悔改,贫僧也只能出手超度了他,善哉,善哉。”
秦琼与尉迟恭不明就里,连忙道:“菩萨及时来援,救驾有功,我等又怎敢怪罪?只不过,陛下与这位小师傅似乎受伤不轻,还请菩萨再施佛法,救他们一救。”
望海低头仔细打量了晕倒的玄奘一番,正要张口答应,却听得一旁的云翔忽然轻咳一声,开口道:“菩萨施展大神通诛灭魔龙,已是消耗不小,实在不宜再施展法术,这为人疗伤的小事,还是由云某代劳吧,菩萨以为如何?”
望海双眉轻蹙,转头看向他,却见他脸上已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她知道,今天自己又输了,虽然只是棋差一着,却输得很惨,若是再纠缠下去,恐怕对方还有什么后手要为难她,只得道:“多谢云将军体谅,贫僧已是颇为劳累,尚需静养恢复,还请将军代行这善后之事吧,贫僧先行告退。”
说完,她对着众人合十行了一礼,便化作一道遁光消失而去。
云翔目送她离开,方才摇头淡淡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瓶丹药,倒出几粒分别递给了秦琼、尉迟恭与胡宁,道:“三位且先服下这丹药,些许伤势不久便能痊愈。”
三人连忙接过丹药服了下去,只觉一股暖流飞快地传遍了全身,秦琼大喜道:“谢过云将军赐药,那陛下和这位小师傅......”
云翔道:“他们二人伤势不轻,恐怕会落下病根,尚需我亲自出手调理经脉,二位将军只需命人将他们送到榻上即可。”
二人连忙依言命人抬着太宗与玄奘送到了寝宫的龙榻之上,然后道:“大局为重,还请云将军快快出手为陛下疗伤,我等便一直守在门外,若是有事,还请将军招呼一声。”
云翔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胡宁使了个眼色,道:“宁儿,进来助我救人。”
胡宁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却还是连忙称了声是,便与云翔一同跟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八节 谋战(完)
唐王寝宫中,敖通一脸凶厉地扑向太宗皇帝,太宗虽然手执宝剑,却还是不免被他气势所震慑,接连后退。
眼看敖通便要一头撞上太宗的前额识海,忽然见得一旁仅剩的那个小太监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串念珠,哆哆嗦嗦地合十行礼道:“善哉,善哉,施主杀孽过重,还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敖通当然不会将这小太监放在眼中,冷哼一声,便要一爪抓爆了他的头颅。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手爪落在对方的顶门之际,那小太监手中的念珠忽然暴起了一片金色的佛光,将他护在了中间。敖通一抓之下,竟然无法将其抓破,反倒被弹得倒飞出了六七步方才稳住了身形。
他顿时一愣,抬头朝那小太监看去,却见他已是吓得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头上的袱头已经掉落在了一旁,赫然露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光头,上面点着六点戒疤,却赫然是个和尚所扮。
此时,寝宫之外已经有火光传来,脚步声与呼喝之声已是近在咫尺,眼看大群的侍卫就要冲进来了。敖通不及细想,怒喝道:“今日不管是谁敢挡我,本王定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说着,他运起魂力再次催动起一道龙爪,便向着那和尚抓了过去。
这和尚正是玄奘无疑,他手中所持的,却是当年云翔从游增地狱中得来的那串佛珠法宝,专门送给了他作为护身之用。
这佛珠若是真以法力催动,倒也颇有些防御功效,只可惜这玄奘并无法力,仅凭这佛珠自发之力,终究难以抵挡眼前这孽龙,护体佛光被一爪便抓得粉碎,紧接着,敖通和身而上,便要一击结果了这和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却忽然听得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迫的女声道:“快快住手。”
若是别人的声音,敖通当然会不管不顾,可他分明听得这声音正是送了他来此的望海菩萨,使得他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便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道白影飞速地飘了进来,却不是望海菩萨还能有谁?敖通正在诧异对方为何会打乱了计划亲自来此,却见对方手中那根柳枝忽然散发开来,便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敖通愕然道:“望海菩萨,你这是......”
望海菩萨眼角扫到已然有大批的侍卫冲了进来,又哪敢让他多说,连忙叱道:“大胆,你这孽龙竟敢行刺唐王陛下,该当何罪?”
话音刚落,却见另一道身影从门外一闪而过,口中道:“终究还是菩萨快了一步,救了陛下一命,真是大功一件啊。”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随后赶来的云翔。
敖通一见云翔,更是暴怒无比,喝道:“云翔,又是你,你三番五次坏了本王的好事,本王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云翔却根本不去理他,只是对望海道:“菩萨,此人乃是我们人曹司的钦犯,你既然出手擒下了他,不妨交予我人曹司严加审讯。”
敖通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骇然道:“望海秃驴,你竟然敢......”
“哼!”望海菩萨冷哼一声,手中的清净琉璃瓶已是脱手飞出,夹杂着无边的气势便朝着敖通的神魂撞了过去。
敖通此时本来就已是强弩之末,又被望海手中的柳条捆了个结实,根本就是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那法宝袭来,朝着望海投去了一个满是恨意的眼神,便已被撞了个正着。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尊圣级别的神魂直接炸开了无数光点,消失在了夜空之中,一代枭雄,终于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自始至终,他却也并不知道,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也只是个可以随时被舍弃的棋子罢了。
不过,望海此时仓促出手,敖通身死之处距离玄奘和太宗皇帝的距离未免近了些,那尊圣神魂的炸裂之力顿时将二人掀得倒飞而出,当场便晕了过去。
这时,方才有众侍卫搀扶着胡宁、秦琼、尉迟恭赶了过来,见状顿时惊叫道:“陛下!”便忙招呼人上前扶住了太宗和玄奘。
云翔早已知道望海不可能任由敖通被生擒,也早已料到了她的举动,只是暗中挥出一道力量为二人挡下了部分冲击之力,便冷冷地看着望海表演了。
望海一击杀了敖通,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翔,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颓然之色,转头对众人淡淡地道:“各位将军,今晚贫僧与云将军谈经论佛,因此救援来迟,还望各位莫怪。这孽龙屠戮生灵,刺杀陛下,又辱骂贫僧,丝毫不知悔改,贫僧也只能出手超度了他,善哉,善哉。”
秦琼与尉迟恭不明就里,连忙道:“菩萨及时来援,救驾有功,我等又怎敢怪罪?只不过,陛下与这位小师傅似乎受伤不轻,还请菩萨再施佛法,救他们一救。”
望海低头仔细打量了晕倒的玄奘一番,正要张口答应,却听得一旁的云翔忽然轻咳一声,开口道:“菩萨施展大神通诛灭魔龙,已是消耗不小,实在不宜再施展法术,这为人疗伤的小事,还是由云某代劳吧,菩萨以为如何?”
望海双眉轻蹙,转头看向他,却见他脸上已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她知道,今天自己又输了,虽然只是棋差一着,却输得很惨,若是再纠缠下去,恐怕对方还有什么后手要为难她,只得道:“多谢云将军体谅,贫僧已是颇为劳累,尚需静养恢复,还请将军代行这善后之事吧,贫僧先行告退。”
说完,她对着众人合十行了一礼,便化作一道遁光消失而去。
云翔目送她离开,方才摇头淡淡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瓶丹药,倒出几粒分别递给了秦琼、尉迟恭与胡宁,道:“三位且先服下这丹药,些许伤势不久便能痊愈。”
三人连忙接过丹药服了下去,只觉一股暖流飞快地传遍了全身,秦琼大喜道:“谢过云将军赐药,那陛下和这位小师傅......”
云翔道:“他们二人伤势不轻,恐怕会落下病根,尚需我亲自出手调理经脉,二位将军只需命人将他们送到榻上即可。”
二人连忙依言命人抬着太宗与玄奘送到了寝宫的龙榻之上,然后道:“大局为重,还请云将军快快出手为陛下疗伤,我等便一直守在门外,若是有事,还请将军招呼一声。”
云翔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胡宁使了个眼色,道:“宁儿,进来助我救人。”
胡宁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却还是连忙称了声是,便与云翔一同跟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九节 地府遇险
寝宫之中,仅剩了云翔、胡宁以及处于昏迷之中的太宗、玄奘。
胡宁回身关好了大门,奇道:“云叔叔,我看陛下与玄奘只是被震晕了过去,并未受到什么重伤,也无需特意医治什么伤势了吧?你这是......”
云翔摆了摆手,也不答话,只是低头打量了玄奘半晌,见他大约已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沉吟道:“看上去倒是大差不差,这玄奘已然成年了,宁儿,今年是什么年岁了?”
胡宁老老实实地答道:“已是贞观九年了。”
云翔点了点头,盘算道:“时间倒也差不多了,宁儿,如今玄奘已然泄露了身份,望海行事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当下这情势,有些事情还是宜早不宜迟。我打算趁这机会推动大势,送陛下一件大礼,你在一旁为我护法。”
胡宁一愣,奇道:“叔叔要送陛下什么大礼?我怎的完全听不明白?”
云翔道:“回头我再与你细说,你只管听命行事便是了,切记,我施法之时,不可让任何人打扰。”
说完,他随手抄起玄奘,将他放到了一旁,接着盘腿坐在太宗身旁,探手便按在了他的眉心之上,大衍幻术已是运转开来。
按照西游记中的记载,玄奘前往西天求取真经,本当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不过,如今望海步步紧逼,云翔已经决意提前推动此事。
说到取经一事,不得不提的,便是太宗魂游地府了,而正是因为有了地府中那一番见闻,这位原本混不吝的唐王陛下才会彻底皈依了佛门,举全国之力支持玄奘前往西天求取大乘真经。所以,这件事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按照书中所述,原本应当是受了敖通鬼魂所害,太宗才会魂归地府,不过,很难想象已然魂飞魄散的敖通该如何才能害死唐王,显然,小说的记载已是又发生了偏移。
取经之事他已然布局多年,当然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变数,所以,他便决意亲自出手,顺势而为,送太宗往地府一行。
若是在平时,唐王有真龙之气护体,若要以幻术迷惑他,还需多费不少手脚。不过,眼下刚刚承受了敖通神魂爆裂的冲击,他的真龙之气也正是薄弱之时,意识便如同一扇不设防的城墙,正好任由他施展。
太宗李世民只觉得迷迷糊糊之中,便已来到了一处城楼之外,骇然抬头看去,却见那城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鬼门关”。
他顿时大惊失色,悲从心起,暗叹道:“没想到朕纵横天下多年,好容易刚刚当了几年太平皇帝,便已魂归地府,苦也。”
正在他沉吟之时,却见那城楼中忽然响起了战鼓之声,接着大门豁然洞开,便从里面涌出了大批人马,在城门外布下了阵势。
领头之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大喝道:“李世民,你也有今天,我等在此等你多时矣。你且看清楚,我们都是何人?”
太宗闻言浑身一震,抬头看去,却见那领头之人不是别人,居然是他的大哥太子李建成,再看旁边,却是四弟李元吉,再看一旁,却不乏他当年所屠戮的那些皇族之人。
再向后看去,居然还有他在战场上所杀的那些敌人,包括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这些名将,所有人都是一脸仇恨地看着他。
这一下,顿时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惊道:“你们为何会在此处?”
李建成长枪遥指向他,冷笑道:“李世民,你为了成就霸业,杀人盈野,我等怨念太重,早已将这地府搅得天翻地覆,便是阎王老子也管不得我们。今日终于等得你阳寿已尽,正是我等报仇雪恨之时,若是不让你尝遍地狱的酷刑,焉能消我等心头之恨?”
太宗听得这话,不由得连退三步,噗通一声便跌坐在地上,心中已满是绝望之情。
要知道,眼下这幻境,虽然是由云翔所施展的,但这幻境里的内容,却并非云翔所造,而是他自己造成的。
时至今日,云翔早已将大衍幻术修成了第三层境界,可以由受术者自行构建幻境中的景象。所以,太宗此时这所见所谓,无不是发掘了他内心最恐惧之事,这样的幻境,才无疑会对他造成最强的震撼。
李建成见太宗已然被吓破了胆,顿时更是得意,大笑道:“兄弟们,咱们好容易等到了今日,且先赏他个千刀万剐,再带回去好生折磨便是。”麾下众人齐声称好,便纷纷手持兵刃,朝着太宗猛冲而来。
太宗连忙爬起身来扭头便跑,可两条腿又哪能比得上四条腿快?转眼之间,李建成便已追到了身后,挺枪便要朝着他的后心刺去。
正当此时,忽然听得一旁传来一声大喝道:“陛下,小心。”众人连忙循声看去,便有一骑飞奔而来,手持一根红色长索,一索便荡开了李建成那一枪,接着,那长索又卷住了太宗,将他拉到了马上,二人一马便朝着远处逃去。
虽然只是幻境之中,可若是受术者受伤太重,也有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神魂伤害,所以,云翔已是不得不出手干涉了。
太宗此时惊魂甫定,见来者正是人曹司副统领云翔,顿时大喜道:“幸得将军及时来援,否则的话,朕今日定然难逃他们的魔掌,只不知将军为何也会来到了地府之中?难道也是遭遇了不幸之事?”
云翔肃然道:“回禀陛下,末将粗通法术,得知陛下深陷地府,因此特来相救,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太宗叹道:“今日朕落难地府,只有你一人及时来援,又何罪之有?只是如今之势,你我又该往何处逃去?”
云翔看了看身后紧追不舍的李建成大军,叹道:“眼下地府乱作一团,还是要先找一处安全之地甩掉了这些乱臣贼子,才好从长计议。”
太宗忙道:“将军所言极是,不知哪里才是安全之地?”
云翔略一沉吟,苦笑道:“据末将所知,如今这地府中能称得上安全的也只有一个地方了。”
太宗忙问道:“哪里?”
云翔淡淡地道:“枉死城。”
第一百六十节 还阳
二人一马在大军的追赶之下足足奔行了一个时辰,方才见到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城,正是云翔最熟悉不过的枉死城。
太宗大喜过望,再回头看了看李建成大军,忙问道:“云将军,若是咱们逃进了枉死城,这些乱臣贼子便不会追来了吗?”
云翔道:“这枉死城中有幽冥菩萨坐镇,由不得他们乱来。”
说话间,二人便已来到了城门之下,却见城中忽然走出了一个和尚,身后带着三千鬼僧,对太宗合十行礼道:“贫僧恭迎唐王陛下,云施主,一路辛苦了。”
云翔笑道:“陛下,这位便是幽冥菩萨,原来菩萨早已得知你我的到来,因此特意出城相迎。”
太宗连忙下马与幽冥菩萨见了礼,又道:“菩萨慈悲,眼下有无数乱臣贼子想要害朕,还望菩萨不吝出手相救。”
幽冥菩萨点了点头,道:“陛下莫慌,贫僧这便将他们赶走便是。”
说完,他身后那些鬼僧便一同颂念起了经文,这经文一出,顿时漫天佛光四溢,李建成大军顿时惨叫一声,纷纷跌落马下,然后一脸惶恐地逃窜而去,而那佛光照在了太宗身上,却让他觉得神清气爽,再无困顿之感。
太宗一脸欣喜地道:“敢问菩萨,这是什么法术,竟然如此厉害?”
幽冥菩萨道:“启禀陛下,此乃我佛本去所传大乘真经,专渡世间恶鬼,这些恶鬼虽然怨气深重,却也难以抵挡此等无上**。”
太宗见李建成大军已然溃退,三千鬼僧也纷纷停下了诵经之声,又问道:“菩萨,这些恶鬼祸乱冥府,何不趁势追击,将他们一举剿灭呢?”
幽冥菩萨缓缓摇头,叹道:“陛下有所不知,一则,冥府中的恶鬼远不止眼前这些,这大乘佛法乃我佛不传之秘,众僧所学不过皮毛罢了,守成有余,进攻却是不足,二则,冥府也有冥府的规矩,贫僧座下的弟子不得远离枉死城,否则的话,恐怕会惹来更多的祸患。”
太宗愕然道:“那朕又该当如何是好?”
幽冥菩萨道:“陛下莫慌,且先随贫僧回城中稍歇,再行从长计议不迟。”
太宗无奈,只得与云翔一同跟随幽冥菩萨进了枉死城中。
众人返回城主府中,幽冥菩萨命人奉上了养魂的茶汤与太宗压惊,太宗饮下之后,果然觉得心神安宁了不少,才道:“感谢菩萨厚赐,朕不幸罹难,如今却被那些乱臣贼子逼得无处可去,还请菩萨指点一条明路。”
幽冥菩萨略一沉吟,道:“据贫僧所知,陛下阳寿未尽,实为横死,其实还有一线生机,若能及时返回阳间,倒也无需留在这阴间受苦。”
听得这话,太宗真是又惊又喜,忙道:“菩萨说的可是真的?难道朕真的还有死后还魂的机会?”
幽冥菩萨点头道:“正是,只是若想还魂,便需离开枉死城,赶往阳关道,这一路上恶鬼无数,仅凭陛下与云将军二人,恐怕难以抵达啊,贫僧限于地府的规矩,也无法派人相护,此事着实有些为难。”
太宗立刻又转喜为忧,正自惆怅,却听得一旁的云翔道:“菩萨,若是再无其他办法,云某也只能尽力一试了,陛下乃世间明主,便是拼了一身剐,云某也定要护送陛下返回阳间。”
太宗顿时大为感动,上前亲自鞠躬道:“将军忠勇,朕若真能还阳,定不会忘记了将军的义举。”
云翔忙道:“陛下无需如此,末将愿以性命换得陛下的性命,实非为了陛下一人,乃是为了我大唐万民尔。”
这时,一旁的幽冥菩萨也忍不住叹道:“陛下与云将军君仁臣忠,着实让人钦佩,不过,二位倒也无需如此冒险行事,贫僧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兴许可以一试。”
太宗与云翔齐声道:“还请菩萨指教。”
幽冥菩萨道:“贫僧刚才想到,阴间虽有乱臣贼子化作了恶鬼,却也不乏忠贞仁孝之魂,不妨请他们护送陛下前往阳关道一行,如何?”
太宗抚掌道:“此计大妙,只不知这些忠义之魂现在何处?”
幽冥菩萨叹道:“如今冥府乾坤逆转,恶鬼横行于世,忠孝之人却都落入了地狱之中,陛下若要找他们,只能亲往地狱一行了。”
太宗皱眉道:“那地狱要如何去法?”
幽冥菩萨道:“地狱的入口便在这枉死城之中,陛下且随贫僧来便是。”
说罢,他便带着太宗与云翔来到城中,打开了一扇紧闭的石门,里面果然正是十八层地狱。
幽冥菩萨亲自引路,带着二人一一行遍了十八层地狱,果然凑齐了十万忠臣义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地狱,来到了枉死城之外。
最后,幽冥菩萨对太宗道:“陛下,贫僧虽然可以暂且让这些忠魂前去护送与你,却也不可乱了冥府的规矩,事成之后,他们尚需返回地府中继续受刑。”
太宗愕然道:“菩萨,他们救朕于危难之中,朕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再落入刀山火海之境?不知可有办法救他们一救?”
幽冥菩萨道:“陛下,冥府如今之势,远非一两人可以改变,除非能求得佛祖的大乘真经传遍三界,才能一举渡尽恶鬼,扭转乾坤。陛下若是有心,还阳之后当可出力一二,待得陛下日后再临地府,方可见此地的朗朗乾坤啊。”
太宗亦喜亦忧,忙连声称是,便与云翔带领十万忠魂往阳关道杀去。
这一路之上,当真是血海滔天,险象环生,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至那十万忠魂都已是所剩无几,云翔方才护着太宗来到了阳关道上。只见前方光明大作,云翔拉着太宗向前猛然一跃,一切喧嚣便已悄然远去。
太宗疲惫地睁开双眼,却见自己正躺在龙榻之上,魏征、长孙无忌、秦琼、尉迟恭已是带领了几十个近臣跪了一地,云翔赫然正坐在床榻之侧,一脸欣慰地看着他。
他顿时一翻身便爬了起来,大喜道:“云将军,咱们果然险死回生,实乃千古之奇闻也。”
云翔微微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一旁的长孙无忌忙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太宗正打算说起此次死后还阳的遭遇,忽然听得一旁云翔轻咳一声,对他使了个眼色,方才醒悟过来,那地府中的情况一旦传扬出去,只怕会惹来世人的焦虑,对自己的声望不利,便连忙改了口,信口胡诌了一个游历地狱之事。
最后,他决然道:“各位爱卿,经此一事,朕已决意向西天的本去佛祖求取大乘真经流传于世,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群臣面面相觑,虽然仍有些不信,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质疑,只得齐声叩拜道:“陛下圣明,此乃功在千秋之举,臣等并无异议。”
第一百六十一节 圣旨到
慈恩院中,望海菩萨正在厢房之中闭目静坐,忽然听得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之声,顿时轻轻一蹙眉道:“何人?”
咔哒,连敲门之声都没有,厢房的大门已然被推开,望海身形微微一晃,却终究没了动作。她已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毕竟,这长安城中敢对自己如此无礼的,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来人如同闲庭信步般踱了进来,果然正是云翔,他低头打量着望海半晌,忽然开口道:“望海,有人说你是女相男身,也就是说你看起来是个女子,实则是个男子,不知是真是假?”
望海没想到他一来就会如此出言侮辱,脸上顿时涌起了一片潮红,冷冷地道:“云翔,即便是你又赢了我一次,也休得如此猖狂,莫要忘记了,无支祁与敖婕可还在我的手中。”
云翔摇头叹息一声,一屁股便坐在了她对面的蒲团之上,淡淡地道:“若不是手里握着人质,恐怕你早就成了三界中人人喊打之人,又哪有机会坐在这里与我风凉话?事到如今,你我都心知肚明,人你虽然肯定不会放,却也不敢当真伤了他们,这些话,你也就敢去吓唬吓唬关心则乱的敖烈罢了,当着我的面,也就不必说这些废话了吧?”
望海闷哼一声,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云翔的说辞。
然而,云翔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凡事总要有个度,我忍你,并不代表我真的怕了你,望海,你好歹也是佛门之人,还是个女人,行事怎可如此狠毒?莫非不觉得,这次的敖通之事,你未免行事太过了吗?”
望海冷声道:“什么敖通之事,我一概不知,云翔,你区区一个妖孽,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本座?”
云翔摇头轻笑一声,淡淡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决定用行动给你一些惩罚,让你知道做事的分寸。”
望海神色一变,惊道:“你待怎的?”
云翔探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递上前道:“你自己看吧,如果不是你贸然行事,事情原本也不会落到这等地步。”
望海随手接过了那东西,却是一道唐王的圣旨,她连忙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一变,惊道:“唐王要求取西天的大乘真经传遍三界?还要我将这道旨意送往西天?”
云翔道:“你现在要想的,是该如何与东天交代才对吧?这道圣旨,你是送,还是不送呢?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一个惩罚。”
望海神色数变,盯着那道圣旨,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云翔继续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给你的第二个惩罚是什么?”
望海浑身一震,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云翔,半晌才道:“说。”
云翔道:“除了圣旨以外,其实唐王还有一道口谕,只是未曾正式宣布罢了。为了向佛祖表示诚心,唐王还打算派一个人亲自前往西天求取真经,你不妨猜一猜,这个人会是谁?”
望海沉吟了半晌,惊道:“难道是金蝉子?”
云翔抚掌大笑道:“菩萨果然料事如神。”
望海的神色已是更加冷峻,道:“你真要将金蝉子送去西天?”
云翔笑道:“唐王已经认了金蝉子为弟,决意让他前往西天取经,这个惩罚,你觉得分量如何?我说了,若不是你贸然行事,事情原本不会这么快发生的。”
望海冷声道:“你以为金蝉子真的能安然离开长安城半步?你以为,只凭这道圣旨就能护得住他?”
云翔摇头道:“区区一道圣旨当然护不住他,不过,若是多上几道呢?”
望海疑惑道:“此话何意?”
云翔随手一指那道圣旨,道:“这道圣旨,一式四份,你手中只是一份,你可知道另外三份去了何处?”
望海沉吟道:“护国菩萨并未我一人,另外两份,恐怕已然送到了文竹、普仙二人的手中吧?至于那第三份......”说到这,她忽然闭了嘴,紧紧皱起了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云翔笑道:“给你点提示,你可还记得我的官职?”
望海脱口而出道:“人曹司?你是说,那道圣旨送去了......”
云翔点头道:“不错,有了人曹司,玉帝与唐王便有了通信的渠道,你说,如果玉帝也下上一道旨意,让金蝉子前往西天取经,东天敢不敢派人阻拦呢?”
望海霍然抬起头来,冷声道:“云翔,西天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如此尽心竭力?”
云翔淡淡地道:“倒也没有什么好处,只不过看来看去,如今这三界之中,也只有西天看起来最顺眼,我自然就会与他们结盟了。而你......”
他忽然伸手指着望海,肃然道:“你夹在东天与西天之间,以后恐怕有的是苦头吃,若是聪明的话,你便乖乖放了我的人,置身事外,我倒也有办法保你一条性命,否则的话,我怕你这多年苦修,都难免要毁于一旦。”
望海冷哼一声,猛然手捏兰花指轻轻一弹,二人手指相交,都向后飞出了几步,同时她也恢复了镇定,冷冷地道:“云翔,我承认,你的智计乃我生平仅见,不过,我望海也绝非软弱可欺之人,你能赢我一次两次,却不代表能一直赢下去,下一次是谁赢谁输,尚数难言,若想我俯首认输,你却是白日做梦。”
云翔也早料到了对方不会如此容易就范,只得叹了口气,道:“也罢,那我便多陪你过上几招,只希望下一次,你可不要误了自己的性命。”
说完,他站起身来,便朝着门外走去。可才走到门口,他却又返身走了回来,再次坐了回去。
望海皱眉道:“还有何事?”
云翔似笑非笑地道:“有些累了,你这里清净,想在你这多歇一会,不过,你恐怕就需要立刻离开了吧?”
说着,他指了指对方手中的那道圣旨,道:“就算你不急着将这个送回西天,难道还不赶着去给东天报个信吗?你走了,我便打算在此眯上一会,也享受一下护国菩萨的待遇。”
说着,他又拉过一个蒲团,竟是真的躺了下去,便好像要睡去一般。
望海恨恨地瞪了他许久,终究无可奈何,飘身便离开了厢房。
第一百六十二节 佛门之本
太宗下旨要派人前往西天求取大乘真经,这个消息很快便已传遍了三界。
如此一来,无疑是代表大唐在东西天之争里选好了队站,便如同一记耳光直接打在了东天的脸上,大家都是议论纷纷,只等着看东天如何应对的好戏。
然而,很快地,又一个消息传了出来,让所有等着看戏的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原来,玉帝见到太宗的圣旨之后,居然作出了回应,也下了一道圣旨,称这取经之事为教化万民之义举,天庭应当大力支持。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这位三界之主也在公然支持西天了,影响力不可谓不大,所有人都明白,有了玉帝这番表态,西传佛教在中土的兴盛已是不可避免,甚至于进入天庭,也不是不可能了。
东来佛祖自然对玉帝这偏袒之举颇为不满,便借小张太子之口劝谏玉帝,然而,早有准备的玉帝将事情全都推到了唐王的头上,车轱辘话说了一堆,来来回回也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尊重人界自己的选择,使得小张太子也只能郁郁而回。
当然了,此事最大的受益者,无疑便是西天了。
有了唐王的邀约,玉帝的背书,取经之事已是板上钉钉,谁也无法再反对,本去佛祖自是大喜过望。他当即便让望海菩萨传信给唐王,只需派遣金蝉子来到西天大雷音寺,便会将大乘佛法倾囊相授,一来二去,便将事情彻底敲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两边各自做好准备工作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两边的筹备工作,其实都不算太顺利。
先说西天这边,按照原本与云翔的谋划,金蝉子这次一路西行而来,不但要确保万无一失,而且声势越大越好,最好声势大到东天与道门都难以接受,派人前来阻拦,西天则可以趁机合理合法地剪除掉他们的羽翼,为日后西佛东进做足准备。
如今有了唐王和玉帝的旨意,声势其实已经不小了,那么,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如何保证金蝉子能够成功应对路途上的阻隔。
按照本去佛祖原本的意思,是从西天选出五位修为较高的佛陀作为金蝉子的向导,一路保他前来灵山中拜佛求经。
不过,这么多的佛陀进入中土,必然要从玉帝那里请旨,而当奏疏送上了天庭之后,很快就被天庭中那些最擅咬文嚼字的天官找到了破绽,直接驳斥了回来。
道理很简单,既然唐王是派了金蝉子来取经,整只队伍必须以金蝉子为主,如果派了那些高等神佛去接人,谁是主,谁是次,就未免掺杂不清了。
所以,派入中土之人,地位必须低于金蝉子,参考金蝉子虽无果位在身,却是本去的弟子,无功无德,地位最多也处于大职正果与职正果之间,派去的护卫最多也只能是个职正果位。
职正果位,其实也就是那些低等的菩萨和高等的罗汉,派他们去守护,难免让本去佛祖有些担忧,不过若是严加筛选,倒也着实能选出几个高手。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让本去佛祖彻底乱了阵脚。
事情很诡异,不知从哪里忽然传出了流言,很快便在灵山城中传得人尽皆知,说佛门真祖阿弥陀佛就在东天,对于这取经之事极为不满,随时有可能亲自出手干涉,如此一来,顿时让所有人心中都打起了鼓。
要知道,按照大雷音寺的官方说法,阿弥陀佛本就是佛门的真正创立者,燃灯、药师二佛是他的随身护法,本去佛祖却是他的弟子。
上古之时,有域外天魔祸乱人间,阿弥陀佛以一己之力剿灭天魔,却神魂受损,伤势极重,便将佛门兴复的大业托付给了本去佛祖,又命二位随身护法辅佐于他,自己则飘然而去,寻了一隐秘之地疗伤,至今不知所踪。
本去佛祖如今虽然身为西天之主,却始终以师长之礼待燃灯、药师二佛,其实也正是因为顾念师尊的缘故。
当然,任何上古之事流传下来,都不会只有一个版本,民间流传的,其实还有一个版本。
在这个民间的版本之中,当年阿弥陀佛剿除域外天魔之后,受伤本来并不是如何沉重,弟子本去却勾结了两位贴身护法突然倒戈相向,出手暗算,将阿弥陀佛打入了大寂灭之境无法离开,然后趁机夺取了佛门大权。
这两个版本的传言,其实都是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人难辨真伪。不过,就事实而言,佛门能有今日的规模,确实是本去佛祖一手建立而起的,功劳也是实实在在,所以,大多数人还是相信本去佛祖亲口所说的那个版本。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阿弥陀佛的传言忽然再次出现,无疑是让所有人都再次生出了疑心。
而更重要的是,这次又出现了新的证据,说五百年前那妖王齐天大圣孙悟空,实则也是阿弥陀佛的弟子,本去佛祖明知此事,还出手镇压,也正是怕当年的丑事流传出来。
如此一来,西天之人都是对这取经之事避而远之,生怕一不小心就牵扯进了前后两任佛祖的争端之中,若是站错了队,那可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本去佛祖原本甄选出了好几位职正果的高手前往中土,结果那些弟子不是百般推脱,就是干脆走火入魔难以成行,几个月下来,却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也没有找到。
佛祖自是勃然大怒,最后终于发了狠心,要从佛门以外遴选几人保护玄奘,事成之后,西天便授以职正果之位。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三界,自有无数人主动联系上了佛门,甘愿参与此事。这其中,又以妖族居多,毕竟,妖族在三界中的地位最低,若是能一举取得西天职正果之位,便算得是一举翻身了。
当然,职正果毕竟是西天的高级神佛,名额也是极为有限的,这成百上千自告奋勇的妖族,自然需要细细挑选一番才成。
众神佛商议之后,便派遣心思最为细腻的望海菩萨前往各处考察,从这些妖族中挑选背景干净、修为不俗之人,为佛门办成此大事。
然而,没有多少人知道,在佛祖的心目中,取经之事早已有了一个最合适的主事之人,如今所选的,也不过是为了找些人手来辅助此人罢了。只是眼下的时机并不成熟,佛祖秘而不发,其实也是在进行着最后的权衡。
这个人选,当然不是别人,应数西天最亲密的盟友,修为名震三界,智计天衣无缝,甚至曾大闹天宫的云蟾大圣云翔无疑了。
第一百六十三节 血书
说完了西天遇到的麻烦,就不得不提一下大唐这边出现的新问题了。
贞观十年正月十五,朝中举行庆典,太宗李世民当众宣布,封和尚玄奘为唐王御弟,并下旨派遣玄奘前往西天大雷音寺求取大乘真经。
与此同时,望海菩萨亲来庆贺,并送上本去佛祖亲赐的法宝锦斓袈裟、九环锡杖,算是代行了收徒之礼,自此以后,玄奘的地位水涨船高,被称为大唐第一圣僧。
其实,按照太宗的意思,原本是打算收这玄奘为义子的,毕竟,两人的年龄差了将近二十岁,像是父子远胜过兄弟。
不过,这个意图却被望海菩萨劝阻了,原因也很简单,玄奘如今算是佛祖的弟子,若是做了李世民的干儿子,显得佛祖与李世民平起平坐,殊为不敬,还是将玄奘收作御弟为宜。
若是往前推个几年,这个要求无疑会被太宗皇帝当场拒绝,毕竟,以这位皇帝的习性,最多也只肯认玉帝为兄,想让他自认矮了佛祖一辈,简直就是逼他杀人。
不过,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鬼神之事,也让这位初生牛犊的皇帝谦恭了不少,尤其是有了地府那段经历之后,那大乘真经早就成了他势在必得之物,为此自承晚辈,倒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天下最大帝国的皇帝,无疑正是俊杰中的俊杰。
圣旨一下,取经之事就算是提上了日程,按照计划,招收护卫,准备好行装和盘缠,最多两三个月就能完成,最迟四月份春夏之交,取经团就可以自长安城出发,一路西行了。
然而,就在当晚玄奘回禅房之后,却赫然发现床头多出了一封书信,打乱了所有人原本的计划。
这书信乃是一封血书,上面记载的却赫然是他的身世。按照书中所述,他本名陈祎,父亲乃是当年的状元陈光蕊,母亲乃是郧国公之女殷娇。
当年,父母新婚不久,父亲便携有孕在身的母亲前往江州赴任,只是途中被恶贼刘洪害了性命。那刘洪甚是大胆,冒陈光蕊之名当上了江州知府,还霸占了其母殷小姐。
殷小姐生下孩儿之后,恐为贼人所害,便将他丢入江中,又断去脚上小指为记,特留此血书为证。只是不知,这血书又为何多年不曾出现,反倒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了玄奘的床头。
玄奘见这血书不似作伪,顿时大惊失色,第二天一早便将此事奏上了太宗皇帝。
太宗见了这血书,也是大为震惊,忙传来宰相魏征查询,果然查得江州知府陈光蕊其名。此人多年来政绩不显,朝中却有人多方护持,十几年来却仍是当着那江州知府,并无丝毫调动。再一细问,这朝中的护持之人,却赫然正是郧国公府。
当年的郧国公殷开山本乃开国元勋,却在武德五年之时丧命于讨伐刘黑闼的战阵之上,如今乃是其长子殷松承袭其位,也算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太宗又传那殷松前来问话,果然得知那殷小姐曾多次送来家书,求家中助他们夫妇留任江州,只是字里行间不见半点异常,丝毫不提那逆贼刘洪之事,因此殷松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让太宗也是暗生疑窦。
不过,事情既然发生在新认的御弟头上,当然不可等闲视之,玄奘此事也是心急如焚,欲往江州查明真相。太宗便当即下旨,命殷松率领一千禁军,带玄奘前往江州查证,至于那取经之事,也只能暂时推后了。
当消息传到了云翔的耳中,顿时便让他起了警觉之心。
要知道,当年殷娇江边弃婴之时,他可就在旁边,亲眼见到了事情的始末,可没瞧见那殷小姐留下什么血书,让他一度以为只是西游记上的记载有误。
而这个时候忽然冒出了一个血书,还写得如此详细,除了有心之人的故意安排,实在是找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至于为何要作出如此安排,只怕定然是为了阻挠玄奘取经之事无疑了。
当年他曾听智慧胜佛说起过,为了寻找金蝉子转世,东天与西天都派了人前往江州知府府中寻人。
以他们这些神佛的眼光,自然也一早便发现了那知府夫妇有些问题,不过,金蝉子既然已经落入江中,谁也没心思管那些闲事,众人便也只是急着去江中寻人罢了。
所以,知道玄奘身份的,至少便包括了东天和西天,可想而知,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端,定然是东天或者望海所为,在那前往江州的道路之上,估计早就设下了什么埋伏,玄奘此去怕是有去无回啊。
整个计谋虽然粗糙了些,倒也的确像是望海的手笔,云翔当然不可能让她如愿以偿。
虽然知道真相,他却是不便当场揭破,便请来了圣旨,率领人曹司的三百天兵天将加入了禁军之中,贴身护送玄奘一行。
玄奘如今可是玉帝钦点的取经人,如果东天真敢在路上公然掳人,他可不介意将事情捅到天庭去。
而且,就算那东天派来的是什么绝世高手,连他也不是对手,他也可以自己掳了玄奘,用他的性命逼迫对方就范。东天要的是活的玄奘,死人可没有任何价值,无论如何,他也有十成的把握让对方无功而返。
由长安出发,一路南下江州,足有两千多里的路程,大军走了一个多月方才进了江州城。
这一路之上,云翔处处小心戒备,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根本没有遇上丝毫的意外,便好像根本不存在任何的阴谋一般。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松懈,因为他知道,所有的意外,都会在人最懈怠的时候发生。
江州府衙,那逆贼刘洪见到了朝廷大军,顿时大惊失色,被郧国公殷松一盘问,他便知道身份已然败露,居然想率领百余亲信杀出重围。
只可惜,那一千禁军可是大唐的精锐之师,又哪里容得百来个山贼草寇放肆?几次冲杀下来,这些人就被斩杀殆尽,殷松恨这贼子霸占殷小姐多年,便亲手执剑斩其首级,将这恶贼送入了地府之中,等待他的,无疑将是十八层地狱中无尽的刑罚。
玄奘此时早已是心急如焚,便由云翔和殷松陪伴着进入了府衙的后宅,见到了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殷娇。
第一百六十四节 疑心
多年不见,那殷娇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独居于一处厢房之中,却是蓬头垢面,双目无神,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
玄奘尤自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郧国公殷松却已是一眼认出了妹妹,顿时心如刀绞,上前扶住她道:“妹妹,你怎的落得如此田地?哥哥我还是来迟了啊。”说话间,虎目中却已然流下了眼泪来。
谁曾想,那殷娇见到了哥哥,却好像并未认出来,只是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何人?我不认得你。”
殷松惊道:“我是你的大哥殷松啊,怎的连我也认不出了?”
殷娇又道:“你是我大哥殷松,那我又是谁?”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难道这殷小姐已经得了失心疯不成?
殷松一把揪过了府中的管事,怒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我妹妹已经被刘洪那逆贼折磨疯了?”
那管事忙道:“将军息怒,夫人这般情况已然有些年头了,并非是老爷......并非是那贼子折磨疯的,而是自己得的病。那贼子对夫人也颇为着紧,曾请过不少名医前来诊治,却始终不见好转。这些年来,他也仍会时时来此地探望夫人,始终不曾再娶妻妾。”
殷松闻言一愣,冷喝道:“一派胡言,好好的人,又怎会自己得了失心疯?”
那管事道:“将军有所不知,想来是那贼子作恶多端,惹来了上天的惩罚,却无端连累了夫人,以至于夫人曾三次怀胎,生下来却都是死胎,夫人受不了这连番打击,便自己疯了。”
“竟有此事?”殷松双眉紧皱,一时间也是说不出话来。
连生三个死胎?那可真是太造孽了啊。
云翔略一思忖,忍不住开口问道:“兀那管事,我且问你,你说夫人曾三次生下了死胎,可是亲眼看到的?”
那管事沉吟道:“不敢隐瞒这位军爷,后两次生下死胎,都是小人亲眼所见,还是小人亲手葬在了后院。至于那第一次所生的死胎,乃是小人入府之前发生之事,是听夫人亲口说起的,说是那死胎已经沉入了江中。”
这话一出,一旁呆立了半晌的玄奘却是梦如初醒,连忙从怀中取出了血书,递上前道:“这位......这位夫人,还请你看看,这血书可是你亲手所写?”
“血书?”殷娇听得这话,却好像终于有了反应,无神的双眼打量了那血书半晌,茫然道:“对,这是我写的,是写给我那苦命的孩儿的。”
玄奘听得这话,心中已是确认无疑,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抱着殷娇的双腿垂泪道:“娘亲,我便是你那丢入江中的孩儿啊,娘啊,你让孩儿想得好苦啊。”
殷娇闻言顿时浑身一震,低头打量了玄奘许久,惊疑道:“你是我的孩儿?不,我的孩儿都死了,我早就没有孩儿了。”
玄奘顿时悲从心起,嚎啕大哭,屋中之人见状,也都是心有戚戚,不少人也早已忍不住垂泪。
然而,此时的云翔却更是疑窦丛生,他仔细打量了殷娇半晌,却始终看不出什么伪装的痕迹,足以见得此人真是疯了。
可若是个疯子,她又怎会承认那血书之事?当年她狠心将玄奘抛入江中想要溺死,又哪来的半点母子之情?这一切,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无法解释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东天的埋伏到底在哪里?难道说......
想到这里,他的双眼死死地盯在了那殷娇的身上,上前俯身扶住了玄奘,劝道:“玄奘,事已至此,你也莫要太过悲伤了。”而与此同时,他却分出了一丝神识,探向了殷娇的身体。
不对,没有半点的异常,即便是东天之人有变化之术,也断然不可能经得起自己如此探查,这殷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他正自思索之中,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道:“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御弟之事,着实让人心生悲悯啊。”
咦?不好!
云翔翻身而起,便护在了玄奘身前,向着门口看去,却见来人白衣胜雪,不是那望海菩萨还能有谁?
望海此时一脸肃然之色,对着众人合十行礼道:“贫僧见过各位大人。”
殷松认出她乃是护国菩萨,连忙回礼,而云翔则是皱眉道:“望海菩萨,不知你为何会到了此处?”
望海淡淡地道:“贫僧奉佛祖之命游历大唐,教化良善,正好途经江州,便见到了御弟殿下这一番家中惨剧,是以忍不住现身劝说,将军不必生疑。”
不生疑?不生疑才有鬼。这事要不是你望海一手安排的,老子这名字就倒过来写。
云翔心中暗骂一声,又道:“菩萨可是一人来的?”
望海道:“贫僧一向独来独往,云将军又怎会不知?”说着,她又一脸怜悯地看向玄奘道:“御弟殿下如今悲伤过甚,怕会伤了身体,还是让贫僧来劝他一劝吧。”
说着,她移步来到玄奘身前,垂首道:“御弟殿下,出家人虽然四大皆空,却也不禁孝道,殿下如今既然找到了生身之母,便应将她接去长安,好生照料,方才不负人子之道。徒劳伤神,于事无补。”
说着,她便口诵经文,却正是那静心咒,整个房中顿时有一种平静的气息四处回荡了起来。玄奘听得这咒文,果然渐渐平复了下来,连忙对望海道:“谢过菩萨指点,贫僧自当依菩萨所言,将母亲接回长安好生赡养。”
望海眼角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云翔一眼,淡淡一笑,道:“殿下若有此心,贫僧愿一路随行,这静心咒颇有玄妙,时常颂念,兴许对夫人的病情也有所助益。”
玄奘闻言大喜,忙道:“菩萨厚赐,贫僧感激涕零。”
而此时的云翔,却已是双眉紧皱,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按照西游记中的记载,这殷娇应该是自尽身亡了,对玄奘取经之事其实并无任何影响。可如今她不但没死,而且还疯了,若是真的接去了长安,定然会让玄奘心生挂念,所谓父母在,不远行,怕是他未必肯放心西去。
难道说,望海的目的,就在此处不成?
可惜,他虽然有些猜疑,眼下这情势也无法出言阻止,只能乖乖闭了嘴,且静待事情的发展。
第一百六十五节 窥破
接下来,大军在江州城中待了半个月,收集了一大堆刘洪这些年来的罪证,才再次开拔,返回长安城而去。
玄奘倒是个十足的孝子,每日里就是陪伴在殷娇左右,将这位疯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
云线看在眼中,也是心中感慨,像殷娇这样的毒妇,落得如此下场本就是大快人心之事,却还能有儿子找上门来照顾,不由得让人感叹世间之不公。
然而,他真正留意的,却还是望海菩萨这些天来的行为。
说来也是奇怪,这位向来行事狠辣的女菩萨似乎忽然转了性,整日里就寸步不离地陪伴在殷夫人左右,不但每日里为她诵经平复情绪,甚至还亲自照顾她的起居,这般行径,哪里还像是一位菩萨,简直活脱脱就像是个儿媳妇。
难道试这望海生了凡心,想嫁入陈家不成?连云翔都一度产生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发生了这样反常之事,若是没有阴谋才是有鬼,要知道,望海眼下可算不得清闲,尚有要事在身,居然还有心思在这疯女人身上耽搁,足以见得图谋绝对不简单,而且可以确定,这阴谋定然就着落在殷娇的身上。
之前云翔曾有过疑心,以为望海是打算利用这个疯老娘来拖住玄奘的取经大业,不过事后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了。
要知道,玄奘取经之事,可是经过了玉帝、佛祖、太宗三重确认的,哪里是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别说是多了个疯老娘,就算他自己疯了,估计也要想办法把他抬到西天去,所以,望海的计谋,绝不会是这么简单。
只可惜,这回程之路上,即便是云翔打起了十二分小心,却仍是一无所获,让他也更加觉得迷惑了。
这一日,大军途径洪江,殷松对玄奘道:“殿下,据那刘洪同党招供,当年正是在此地杀害了你的父亲,你身为人子,便去江边凭吊一番吧。”
玄奘点头道:“正该如此,母亲,不如与孩儿同去江边凭吊,以慰父亲的亡魂,如何?”
那殷娇望着滚滚洪江发了会呆,目光闪烁,似是想起了什么,迈步便自行朝着江边走去。
不料,那江边的地面上尽是碎石,极不平坦,方才走出了几步,她却是身形一扭,便要摔倒在地。
玄奘惊叫一声,想去扶她,却已然来不及了,所幸云翔也距离不远,便一步迈出,身形一闪,抓向了她的肩膀。
然而,就在这关键之时,只见白影一闪,那望海却飘然而至,抢在他的前面将人扶住,还将云翔直接挡在了身前,脸上尽是戒备之色。
咦,不对劲,这望海就算想照顾殷娇,又怎会谨慎到如此地步?
云翔心念一动,忽然发觉了些不对,细细想来,这些天望海陪伴在殷娇身旁,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防着自己,根本不让自己接近殷夫人三尺之内,难道说,她是怕自己谋害殷娇不成?
想及此处,他有心验证自己的想法,便笑道:“河边道路不平,还是让末将来扶着夫人吧。”说着,他身形一闪,便已绕到了殷娇的另一边,探手便朝着她的胳膊抓去。
果然,望海见状脸色大变,闪身仍是挡在了他的面前,已是捏起法印朝着他的手上轻轻一弹,口中仍是淡淡地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贫僧来扶着夫人吧,云将军自管去护着殿下便是。”
奇怪了,她身为东天的细作,不去想办法掳走玄奘,却要防备自己谋害殷娇,这可有些说不过去啊。就算自己是妖族出身,可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随便害人的名声,又有什么理由谋害殷娇,竟会让她如此防备?
云翔连忙收掌后退,双眼死死地盯着望海的脸庞,而望海脸上的戒备之色却是再也不加掩饰,狠狠地瞪着他,似是在警告他不得再向殷夫人出手。
忽然间,一道闪电划过了他的脑海,多日以来的疑惑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点头道:“菩萨所言甚是,云某已然明白了。”
“明白了?”望海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泄露了一些重要的消息,神色瞬间转冷,淡淡地道:“将军明白就好,尚请好自为之。”
云翔不再说话,转身便跟在了金蝉子身后,朝着洪江之畔走去。
好个望海菩萨,果然智计不在自己之下,这一次,差点就被她骗了过去。
此次玄奘迎母,望海知道自己一定会百般戒备,所以根本就没对玄奘设什么埋伏,而她的目的,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殷娇。
她为什么如此害怕自己谋害殷娇?或者,换个说法,她为何会认为自己想要谋害殷娇?这也许便是计谋的关键所在。
自己杀殷娇的理由是什么?当然是因为殷娇会阻碍玄奘西行之事。
云翔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殷娇与刘洪的关系。
玄奘眼下身为大唐第一圣僧,唐王新认的御弟,母亲殷娇则是当今郧国公之妹,父亲更是当年的状元陈光蕊,再加上刘洪冒名当了十几年的知府,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无疑会引来极大的轰动效应。
可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揭开了殷娇勾结盗匪,谋杀亲夫之事,会有什么后果?甚至于,玄奘的生父是谁本就不清不楚,如果证明他的生父并非陈光蕊,而是那水贼刘洪,又会有什么后果?
开玩笑,父亲是一个水贼,母亲却是杀夫弃子的毒妇,这玄奘无疑会成为世人口中的野种,这样的人物,又有什么资格代表大唐,前往西天拜佛求经?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已是天理不容。
至于用什么办法来证明这些,看看望海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切已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世间还有比殷娇更合适的人证吗?她既然能让这疯子写血书,就一定有办法让这疯子按要求说出该说的话。
恐怕到了那时候,不管是太宗还是玉帝,都不会再承认玄奘取经人的身份,即便是佛祖有心引他前来,也会失去了最大的护身符,东天再想对他下手,无疑就容易了太多了。
不错,定是如此,这才像是望海会使出来的手段。
只可惜,她输给了自己太多次,总会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早已窥破了一切,所以如此小心翼翼地保护殷娇,反倒让自己看出了破绽。
当然,也许她并不怕自己窥破这个计谋,因为这本来就是阳谋,她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而已,就是守好殷娇,保证她活着回到长安城。
那么,自己又该如何破解这般不利的局面?
第一百六十六节 最后一晚
云翔冥思苦想多日,却也不得不承认,此次望海所设下的计谋,当真是厉害至极,简直是毫无破绽,除了想办法在半路上刺杀殷娇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破解之法。
杀死一个杀父弃子的疯女人,对云翔来说当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是难就难在,这望海菩萨日夜守在殷娇的身旁,着实让他没有任何把握。
他也曾想过去寻找些援兵,甚至去西天请佛祖下令将望海调离,不过,这计划最高明之处也正是如此。如果他敢离开队伍,想都不用想,望海一定会与东天之人里应外合,掳走玄奘。
无奈之下,他只得跟着队伍一路北归,夜袭、下毒、幻术、狙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却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除了能尽力拖延一下大军的行进速度,几乎是一无所获。
望海的修为本就比他高,心思又极为缜密,若只是一心保护,着实让他无可奈何。更何况,还有郧国公大军、三百天兵与玄奘在,他根本无法放手一搏。
眼看长安城越来越近,他的心中却也是越来越焦急,难道说,这一次还这要被望海成功逆转了历史不成?
这一日,大军已然来到了永信城外,此城距离长安不过百余里的距离,三两日间便可到达,整个行程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那永信知县是个聪明人,一早得知大军路过,提前在城中准备好了一处大宅,供郧国公与御弟殿下休养之用。
依照大唐法度,军队不得轻易进城扰民,因此大军便只是驻扎在了城外,郧国公为了领兵,便也留居军营,只有玄奘怕母亲受累,便与她住进了大宅之中,当然,同去的也少不了云翔与望海,只是将那知县特意安排的仆从尽数赶了出去。
众人用过了晚膳,玄奘便照例前往内院,照顾母亲殷娇,云翔与望海则仍是在一旁相互戒备着。
“母亲,您可还记得,父亲当年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对父亲可也是这般疼爱有加?”
“母亲,父亲虽然不幸罹难,孩儿却可以代父亲照顾好母亲,让您享受天伦之乐。”
“母亲,长安城已是近在眼前了,待得进城之后,孩儿定会禀明圣上,请他派太医为您诊治,定然能治好您的病症。您且放心,虽然您只剩了孩儿一个,孩儿也定然不会让您再受任何苦楚。”
内院之中,殷娇神色呆滞地坐着,玄奘则一面为殷娇按揉着肩膀,一面仍是喋喋不休地自说自话,尽显孝子之情,这是云翔教他的,这样的办法,也许有利于病情的恢复。
效果倒也多少有些,殷娇眼中偶然会流露出欣然之色,或是多出一丝温柔之情。
云翔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望海,忽然低声道:“菩萨,这样的场面,咱们也看了一个多月了,倒也有些厌倦了,不如借一步说话,让在下请教一些佛经,如何?”
望海低头看了看母子二人,略一犹豫,点头道:“如此也好,还请将军头前带路。”
云翔转身便出了内院,望海也紧跟其后,只留了玄奘母子在院中继续唠着家常。
二人来到了前院的花园之中,眼见四下无人,云翔忽然停住了脚步,冷笑道:“菩萨,今日怎么终于想通了,舍得离开殷夫人三丈之外了?”
望海眉毛轻轻一挑,道:“今日这院中除了他们母子,便只有你我二人,只要盯住了你,到也没什么差别。你领我来此,到底有什么话说?”
云翔微微叹了口气,道:“望海,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这一次,你的计谋果然厉害了许多,便是我,也几乎要无可奈何了。”
望海冷哼一声,道:“云翔,我早就与你说过,即便是你能赢我一次两次,却早晚会败在我的手中。这次落败,足以让你多年以来的谋划毁于一旦,且看你还有何资格在本座面前嚣张?”
云翔听得这话,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我劝你也莫要高兴得太早,这永信距离长安尚有些路程,我至少还有两天时间,你又怎知我无法翻盘?”
望海摇头叹道:“看来,这些日子里你真的是乱了方寸,居然连日子都算错了,你早已经没有两天的时间了。”
云翔皱眉道:“什么消息?”
望海道:“今日那永信知县已然提到,为了迎接玄奘母子,唐王已经派了御驾马车来此,明日一早便会到了。以那御驾马车的脚力,半日间便可将人接回长安城,所以,今晚已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云翔闻言顿时一惊,道:“竟有此事?”
望海点头道:“我又何须骗你?现在,我只要盯着你直至明日一早,你便再也没有半点下手的机会。除非你能够无声无息地将我击败,否则的话,殷夫人进城已成定局,也许,到了明天,这一幕取经的闹剧就该结束了。”
云翔心中一寒,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已经熟悉无比的女人,半晌,方才再次开口道:“既然你要盯着我,就顺便回答几个问题吧,可否告诉我,那殷娇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望海淡淡一笑,道:“时至今日,这些事情告诉你也是无妨,也让你输个心服口服。那殷娇接连失去了三个孩儿,自然是真的疯了,不过,我的身份你也知晓,三星岛上的寿堂专司炼丹,治疗这失心疯的丹药倒也不算难以炼制。”
云翔沉吟道:“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那殷娇本来是真疯,不过,我们见到她之时,却是装疯的,不然的话,又如何能写出那一封言辞通顺的血书?”
望海点头道:“你便是能猜到,也同样是无能为力。”
云翔想了想,继续问道:“她既然没有疯,又怎么肯听从你的命令,坑害他唯一的儿子?说不定,待得进了长安之后,她就会反悔了,让你功败垂成。”
望海冷笑道:“这女人当年杀夫弃子,又何曾将玄奘当成是她的孩儿?这样的人,最是自私不过,若是连这样的凡人都控制不了,本座有哪有资格取得今天的地位?”
云翔叹道:“果然不愧是高高在上的神佛,视凡人如提线木偶,菩萨果然是好本事啊。”
望海双目转向了云翔,冷声道:“云翔,事到如今,除了悄声无息地将我击败,你再也没有半点机会,所以,你已经输定了。”
云翔恍然点了点头,道:“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值得一试,菩萨请指教。”
说话间,他忽然如同鬼魅般一闪身,便朝着望海一掌击去。
望海早已在暗中堤防云翔,虽然没有料到他会忽然出手,却也并不惊慌,一手捏起法印便迎了上去,另一手已然抛起了清净琉璃瓶。
然而,出人预料的是,云翔这一掌其实并不打算击实,而是掌中射出了七彩的光华,将二人尽数笼罩在了其中,待得光华散去之时,二人却全都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百六十七节 输赢
梦境空间之中,仍是一片冰天雪地,只是与以前不同的是,眼下的寒风已经不如从前凌冽,而且那冰原上的冰川,也是明显少了许多,只有寥寥数块而已。
望海手捧清净琉璃瓶,仍是不见丝毫的惊慌,只是皱眉道:“云翔,莫非到了今天,你还你为凭借你这半吊子的主宰空间便能胜得了我?”
“菩萨误会了,”前方凭空现出了云翔的身形,只见他淡淡一笑,道:“云某当然知道,仅凭你那清净琉璃瓶,便不是我这空间能够抵挡的,今日也只是请你来作客罢了。”
“作客?”望海冷哼一声,四下打量了一番,随口品评道:“多年不见,怎的我看你这主宰空间没有丝毫的长进,反倒是大不如前了?你最拿手的万年玄冰,怎的只剩了这么几块?”
云翔闻言苦笑一声,叹道:“菩萨真是好眼力,就在前几年间,我不慎请来了一个恶客,将我这里一通打砸,毁坏了不少物件,至今尚未完全修复,倒是让菩萨见笑了。”
“恶客?道门中人?”望海猛然想到了前几年听来的一个传闻,冷哼道:“看来果然是你干的好事,却不知是哪一位?”
云翔道:“上洞八仙,铁拐李,不知可是和菩萨有什么交情?”
望海点头道:“原来是他,倒也难怪了,传说他千年以前便在修炼这主宰空间之道,你能从他手中保下这一处空间,便已是难得了。这样一处残破的空间,你请我进来又有什么好看的?”
云翔笑道:“菩萨莫急,我前些年得了一件新家当,正打算炼入我这空间之中,只是如今尚未完全成功而已,到时再请菩萨前来品鉴不迟。”
“新家当?”望海双眉一皱,沉吟道:“难道传言是真的,兜率宫丢失的法宝果然落入了你的手中?”
云翔摇头道:“菩萨可是个聪明人,又怎可轻信那些毫无根据的传言?罢了,咱们且说些正事吧,其实,我邀请菩萨来此,是想与你谈谈心的。”
望海疑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与我谈心?”
云翔笑道:“正是,咱们不妨坐下来慢慢聊。”说着,他随手一挥,冰原上便出现了一张冰桌和两个冰凳,桌上居然还放着一只酒壶和两个酒杯。
他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冰凳之上,随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菩萨可要尝尝?”
望海略一沉吟,便也坐了下来,摇头道:“出家人从不饮酒,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便是了。”
云翔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秘密,从来不曾与外人说起,今日忽然想说出来,你可想听听?”
望海奇道:“什么秘密?”
云翔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我这脑子里,有许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所以,若是比修为,我着实不值一提,可若是比计谋,还真未必有人能胜我。”
望海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翔仍是自顾自地道:“你们这些神佛,从来不会将凡人放在眼中,可你莫要忘记了,人心其实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在我的脑中,这研究人心之道,唤作心理学。”
“心理学?”望海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似是若有所悟。
云翔继续道:“在这心理学之中,即便是十恶不赦之人,其实心中的念头也是有迹可循,并非只是一门心思想着作恶。只可惜,这一门学问太过高深,我也只是略懂皮毛罢了,菩萨可是觉得有趣吗?”
望海冷哼一声,道:“若你只是想说这些废话,便休怪我自行离开了。”说着,她已是轻轻抛起了手中的宝瓶,似是要施展开法术。
云翔忙道:“菩萨莫急,既然你对这些研究凡人的学问不感兴趣,我说些你感兴趣的便是,就说一说那殷娇之事吧。”
望海一听这话,方才停下了动作,道:“与她何干?”
云翔道:“那殷娇年轻时为了与那水贼刘洪私奔,曾杀夫弃子,不管在谁眼中看来,恐怕都算不得好人了。不过,你可曾想过,她连怀了两个死胎之后,却又为何会忽然得了失心疯?”
望海沉吟道:“怀胎十月,却诞下死婴,那殷娇受了两次这般罪过,得了失心疯又有什么奇怪的?”
云翔道:“不错,这罪过确是不小,不过,这恐怕未必是她疯掉的真正原因。每当诞下死胎之时,她定然难免会想到被自己活生生投入江中的第一胎,心中的悔恨之情恐怕才是让她疯掉的真正原因。
你虽然能用丹药医治她的疯病,却不可能消除他心中的悔恨,尤其是当见到玄奘的时候,这种悔恨与愧疚交织之情,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望海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她对玄奘还真有什么母子之情不成?”
云翔叹道:“这样的感情,恐怕远不是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神佛能够理解的。而且,我还特意叮嘱了玄奘,要他格外照顾她,你可曾想过,每当感受到玄奘的关爱,只会让她心中的愧疚更甚。
这一路北上,足足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中,她虽然享受了天伦之乐,但是她心中的愧疚,却也早已多到了你无法想象的地步。你以为,她真的会心甘情愿为你坑害玄奘吗?”
望海听得这话,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道:“若是依你所说,她又为何会甘心为我所用?”
云翔大笑道:“望海,可笑你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利用殷娇,可事实上,在我看来,你们的关系只怕要反过来,只是她一直在利用你罢了。”
望海疑惑道:“这是为何?”
云翔仍是笑声不止,道:“自始至终,我所看到的,只是那殷娇假意答应了帮你,目的只是见一见她唯一的儿子,至于这一路上感受到玄奘的关爱,其实已经是最奢侈的恩赐了。”
望海道:“我一直在她身旁,从不见他与你说话,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
云翔道:“你虽然一直守在她身旁,却从来不曾将她放在眼中,自然也没有真正关注过她。但我与你不同,我早已发现,现在的殷娇,与其说是在装疯,倒不如说是一个了无生趣,一心求死之人,这样的人,我已经见过太多了。”
望海惊道:“你是说,那殷娇......”
云翔点头道:“不错,距离长安城越近,那殷娇的求死之心也就越重,所以,这一次,你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你输给的,是那个从来都不曾放在眼中的疯女人,你说,这岂不是可笑至极?”
“不好!”望海惊呼一声,忙站起身道:“你快快放我离开此地。”
云翔哈哈一笑,同样起身道:“望海,你以为,我今晚为何会请你出来相见,又为何会请你来我这空间中做客?”
望海此时已是气得浑身颤抖,怒道:“看来,你就是为了引我离开她身旁,无法及时回去查看她的情况。”
说完,她也不等云翔回答,手中的清净琉璃瓶已是飞射而起,迎风涨大而起,水流旋涡已是缓缓凝聚在了瓶口,准备直接硬闯出这梦境空间。
云翔起身掸了掸衣服,道:“算算时间,怕是还差了些火候,这样吧,之前与你说你的那件新家当,不如先让你见识一番吧。”
说着,他猛然身形一闪,便已不见了踪影,而与此同时,天地间忽然出现了一柄巨大的扇影,一扇落下,顿时狂风四起。
望海见了一见这狂风,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失声惊呼道:“三味神风!”
第一百六十八节 神风
梦境空间中此时刮起的狂风,望海也曾经见识过,并不算太过陌生,正是道门中八卦道人的不传之秘,三味神风。
原来,当年金角童子赠与云翔的兜率宫至宝芭蕉扇,竟然被他用来修复梦境空间之用了。这事若是落在此宝的真正主人八卦道人耳中,只怕会被活活气死吧。
幸运的是,当年八卦道人与江棘通过神魂斗法,结果受伤极重,至今尚未完全恢复过来,不然的话,他恐怕也早已找上门来了。
要知道,那芭蕉扇可是世间少有的宝物,三界灵宝榜中排名第十二位,比起清净琉璃瓶尚且高出不少,足以见得其威力之强。
只可惜,这样威力强大的法宝也不是轻易便可以炼化的,即便是云翔借助了梦境空间之力,也仅仅能发挥出其三成威能罢了,不过,这区区的三成威能,便已然惹得望海菩萨大惊失色。
狂风吹过,似乎整个世界都震动了起来,就连悬在空中的清净琉璃瓶也是颤动不已,涌出瓶口的水流旋涡更是扭成了一团麻花。
望海也是被吹得倒飞而出,慌忙以柳枝缠住了宝瓶,方才勉强稳定住身形,同时接连击出好几手印,催动那琉璃瓶中涌出了一大片晶莹的蓝光,将她完全护在了其中。
躲在暗中的云翔也没想到这芭蕉扇施展起来竟然如此厉害,顿时大喜过望,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望海,我这件新物件,你以为可堪入目啊?”
望海冷哼道:“果然是兜率宫中的法宝,云翔,你这宝物的确是厉害非常,只可惜,你的修为终究弱了些,根本无法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力,若想胜我,却是休想。”
说完,她手中法印不断,那琉璃瓶也是越来越稳固,水流旋涡越来越大,仍是朝着天空中冲了过去。
云翔不敢怠慢,连忙再扇动了一下芭蕉扇,这一下他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威力也更加强大,狂风竟然直接卷起了几座万年玄冰组成的冰川,迎着那旋涡便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一声巨响震彻天地,三味神风卷着万年玄冰便与巨型旋涡撞了个正着,一时间,二者竟是相持不下,谁也奈何不得谁,所喜者,云翔竟凭借这新得来的宝物,与望海拼了个半斤八两。
只可惜,一次扇动芭蕉扇,也不过仅仅是吹出一道三味神风罢了,力道很快便会消耗殆尽,因此,这般相持的状态也仅仅是维持了区区几分钟而已,而那旋涡的力量便显得持久了许多,慢慢地便压了过去。
云翔无奈,只得再次扇动芭蕉扇,又吹动神风支援,方能勉强维持不败。
如是六七次之后,他还想再扇,却听得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夸毒的声音道:“父亲,快些停手,空间之力已然经不起如此消耗,再这样下去,恐怕梦境空间便要崩溃了。”
云翔心中暗叹一声,看来,如今的自己虽已是有所提升,比起望海终究还是有些差距,即便是使出了所有的手段,却还是奈何不得她。
算算时间,倒也拖延了不少,他便也不再犹豫,趁着狂风余势未尽,他猛然一步跨出,便已出现在了望海的身前,挥掌便洒出了一片七色光华,将二人笼罩在了其中。
望海此时看似镇定,其实却是心急如焚,早已无意与云翔多做纠缠,见状便也收了神通,二人同时离开了梦境空间,再次出现在了前院的花园之中。
方一现出身形,望海恨恨地瞪了云翔一眼,也懒得多与他废话,便飞身朝着内院的方向赶去。云翔此时其实已是消耗不小,却也同样不敢耽搁,连忙追在了她的身后。
然而,二人才刚刚出了花园,便迎面撞上了缓步走来的玄奘,他一见到二人,便忙开口道:“菩萨,云将军,原来你们在这里,还请留步。”
二人连忙止住了身形,望海疑惑道:“御弟殿下,不知寻找我们有何要事?”
玄奘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刚才母亲与我说了些极为奇怪的话语,我苦思许久,始终无法领会,是以想要请二位代为参详一番罢了。”
望海一听这话,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忙道:“夫人说什么了?殿下且快快讲来。”
玄奘道:“回禀菩萨,这两个月来,母亲极少主动开口说话,只是刚才的时候,她却好似忽然清醒了许多,对弟子说了许多话。
她说,她对不起弟子,也对不起弟子的父亲,还说,有这两月的陪伴,她已是心满意足,日后她无法陪在弟子身旁,希望弟子照顾好自己。
菩萨,您说,她老人家不过是被奸人所害,所做之事也不过是形势所迫,又哪有对不起弟子和家父之处?而且,日后回了长安城,弟子定会侍奉于她左右,又怎会离他而去......”
“不好!”望海听到这里,已是惊呼一声,根本顾不得多想,便已再次飞身朝着内院冲去。
玄奘一脸疑惑地看向云翔道:“云将军,菩萨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云翔问道:“不知你离开内院多久了?”
玄奘道:“怕是已有盏茶的时间了吧。”
云翔暗叹一声,道:“菩萨心中所想,也不是我能够猜度的,咱们且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玄奘连忙点头称是,便与云翔一同赶往内院而去。
然而,二人刚一迈入内院的大门,便已是呆立在当场,只见院中那一口水井旁,殷娇浑身湿漉漉地平躺在地,旁边正站着脸色难看的望海。
“母亲!”玄奘惊呼一声,连退三步,已是跌倒在地。
而云翔则是飞身上前,伸手探了探殷娇的颈侧动脉,又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皮,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
望海只是冷冷地看着云翔的作为,并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毕竟,这次的计划是她多日的苦心经营而来,如此功败垂成,她又怎能甘心?
忽然间,她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头一甜,只听噗地一声,一口鲜血便已喷了出来,染得她那洁白无暇的衣襟前一片殷红。
“云翔,你......你......”哆嗦了半天,她竟然已是说不出一举完整的话了。
云翔站起身来,淡淡地望着她,道:“菩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只是与殿下来晚了一步,夫人为何就出了这等事情?”说话间,他手腕却是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翻,露出了掌中的那朵小小的宝莲华座,显然是在提醒着对方保持一些冷静。
望海深吸了一口气,也知道如今的确是奈何不得对方,只得咬着牙道:“刚才贫僧赶来之时,便发现夫人已然投井自尽,贫僧虽然立刻出手将她救了出来,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还望御弟殿下莫怪。”
“母亲,你为何忽然作出这等傻事?都是孩儿照顾不周啊!”玄奘已是踉跄地走上前来,扑在殷娇的尸身之上便嚎啕大哭起来。
而此时的望海,却已是没了心思再多待片刻,身形一闪,便已化作遁光远去了。
离开前,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云翔一眼,眼神中却隐隐多出了一丝畏惧,也许,这次的失败,已是让她再难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