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节 选弟子(给掌门王孟华加更)
望海一声不响地离开,倒也给云翔惹来了一些麻烦,让他花费了不少唇舌,方才向玄奘与匆匆赶来的殷松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所谓逝者已矣,有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也就让它一同逝去吧,至于殷娇是否有罪,还是留给地府来审判吧,人间的圣僧之母,还是保留一个慈爱贞烈的名声为好。
这个突发事件让原本不大的县城热闹了一宿,却是吓得那永信知县差点弃官而逃,所幸谁也没顾上去为难他,让他心中也是暗自庆幸。第二天一早,太宗派来的御驾也准时达到,玄奘心中悲怆,便带着殷娇的尸身上了车,一路返回长安而去。
太宗皇帝听得玄奘将事情的始末一一禀告,也是感慨良久,当即下旨厚葬殷娇,并为陈光蕊夫妇建祠立碑,算是成全了一段千古佳话。
如此一来,玄奘的身世之事也终于告一段落,一切终于可以回到正轨了。
依照礼制,家中老母身死,玄奘需守孝三年方可远行。不过,取经事关重大,地府中还有无数冤魂等着拯救,太宗可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于是,他便当即下旨,全长安城的百姓代为守孝三月,以成全玄奘的孝道,明年开春之后,玄奘便需离开长安城,前往西天拜佛求经。
灵山城,大雷音寺中。
佛祖端坐于莲台之上,手中捧着一本名录,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瞧,阿难、迦叶、智慧胜佛坐于下首,望海菩萨则静立于佛台之前,整个大殿中肃然一片,并无半点声息。
许久之后,佛祖缓缓收起了手中的名录,随手递给了智慧胜佛,道:“望海,这便是经你筛查之后的人选了吗?”
望海行礼道:“正是,经弟子这一年来多方查证,尚有这二十余人可堪大用,具体选择哪些,还请佛祖定夺。”
佛祖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智慧胜佛,道:“智慧胜佛,你以为如何?”
智慧胜佛随手翻阅着那本名录,皱眉道:“望海菩萨,我看这名录中之人,大多都是寂寂无名之辈,修为也是良莠不齐,却不知为何?”
望海道:“正是如此,智慧胜佛有所不知,那些三界中有了些名望之人,大多背景复杂,或与道门掺杂不清,或与东天颇有渊源,更有甚者,与我西天还素有仇怨,贫僧怕他们居心叵测,是以并未呈送上来。”
佛祖点头道:“原来如此,望海心思细腻,果然不负本座所托。那不知这些人中,你认为哪个最为合适?”
望海沉吟了半晌,道:“启禀佛祖,弟子心中的确有个最合适的人选,此人唤作猪刚鬣,住在福陵山云栈洞之中。他本是天庭的天蓬元帅,只是因为犯了天条,被打落凡尘,成了猪妖,此人若能为我佛所用,当是我西天的一桩幸事。”
“哦?一桩幸事?”佛祖顿时来了兴趣,忙道:“此话怎讲?”
望海道:“据弟子所知,这猪刚鬣身为天蓬元帅,虽然修为算不得极强,却最擅垦殖之术,天庭中的蟠桃园、灵药园、天河府,都是此人一手经营而来,若是此人能入我西天,定然能为我佛也种出万亩灵药。”
“竟有此事?”这一下,连佛祖也有些坐不住了,忙道:“这样的人才,天庭又怎会轻易放过?”
望海道:“启禀佛祖,此事弟子还专门查过,当年那天蓬元帅触犯了天条,被玉帝打落凡间,本意只是小惩大诫,待得风头过后,便可返回天庭,官复原职,只不过,这其中出了些岔子,返回之事也是遥遥无期了。”
佛祖奇道:“什么出了岔子?”
望海道:“那天蓬元帅当年在天庭之时,本是嫉妖如仇之辈,只是他投胎之时错投了猪胎,吃了不少苦头方才修炼成妖,自此却是心境大变。玉帝好意派人来下界寻他,结果他狂性大发,将来人残杀致死,惹得天庭非议不小。”
佛祖疑惑道:“犯下这等大罪,难道玉帝便没有惩治于他?”
望海摇头道:“玉帝念他曾立下不少功劳,便将事情压了下去,只是断了再入仙箓的指望罢了。”
佛祖沉吟道:“此妖既然如此凶残,又怎肯投入我佛门?”
望海道:“启禀佛祖,此妖其实并非凶顽之辈,弟子早已查出,他残杀玉帝使者实则另有隐情,若是加以调教,定可成我西天的栋梁之才。”
佛祖又道:“那若是本座录用此人,玉帝是否会有所不满?”
望海道:“佛祖多虑了,玉帝对此人颇有情义,若是西天肯收留于他,玉帝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有所不满?”
佛祖欣然道:“如此说来,此人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本座自会仔细斟酌。除了这猪刚鬣,可还有其他人选?”
望海道:“取经事关重大,弟子见识有限,其余人选,弟子再无想法。”
佛祖听得这话,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倒是更加欣赏望海的分寸感了。说实话,如果对方真的连续推荐好几人,也难免让他生出些疑心,远不如眼下这般恰到好处。
这时,一旁的智慧胜佛忽然开口道:“佛祖,弟子也推荐一人,旁人可以没有,唯独此人却是非留不可。”
佛祖忙道:“你要推荐何人?”
智慧胜佛指着手中的名录道:“正是这流沙河水妖。”
“是他?”佛祖对此人也有些印象,皱眉道:“我记得此人乃是天庭中的卷帘大将,同样犯了天条,神魂逃到下界夺舍了水妖而成,这等人物,我们中又如何敢轻易收留?”
智慧胜佛道:“启禀佛祖,前几日里,赤脚大仙曾派人传信与弟子,向弟子力荐此人。”
佛祖顿时目光一凝,道:“那赤脚大仙乃是玉帝的近卫统领,深受玉帝宠信,甚至不在太白金星之下,他怎会与你通信?”
智慧胜佛道:“这卷帘大将本就是赤脚大仙的亲信,只是受人陷害,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恳请佛祖收留此人。”
一旁的望海插口道:“那卷帘大将是赤脚大仙的人,赤脚大仙却是玉帝的亲信,岂不是说,此时很可能便是玉帝授意的?”
智慧胜佛点头道:“望海菩萨所言极是,这取经一事本就需要玉帝鼎力相助,他派人参与其中监视也是在所难免,所以,若是不将此人留下,只怕玉帝便会生出些疑心啊。”
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之色,佛祖点头道:“不错,若是将玉帝的人拒之门外,恐怕取经之事难有善果,这流沙河水妖,怕是不收留也不行了,望海,你即刻便去寻找此人,请他加入取经之事便是。”
望海忙道:“谨遵佛祖法旨。”
佛祖道:“如此说来,眼下已然有了两个合适的人选,至于其他人选......”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得大殿外传来一声轻笑道:“佛祖,不如让云某也来推荐些人选,如何啊?”
众人闻言一愣,连忙循声看去,只见一道人影已是大步而入,却正是云翔无疑。
这般硬闯大雷音寺的行径,实则极为无礼,只是佛祖双目微闭,似是恍若未见,智慧胜佛则是一脸苦笑,摇头不已,只有望海菩萨脸色一沉,难看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第一百七十节 选弟子(中)
云翔进入大殿之中,先是对着佛祖拱手行礼,然后自顾自地放置好了自己那宝莲华座,舒舒服服地坐了下去,方才笑道:“佛祖,今日来得巧,正好听到你们要为玄奘安排几个徒弟,不知可定下了什么人选?”
“徒弟?”佛祖的双眼顿时一亮,道:“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原本只是打算让他们做金蝉子的护法,可如今想来,若是有了师徒名分,他们守护起来也能更加卖力。”
望海一愣,沉吟道:“此事怕是有些不妥,那天蓬元帅与卷帘大将都是曾是天庭大员,玄奘却是无职无司,让他们拜玄奘为师,只怕他们未必甘愿。”
智慧胜佛道:“佛祖,弟子也以为,云施主之计着实玄妙,金蝉子虽无职司,却是佛子之身,在我西天中也是地位尊崇,当他们的师傅倒也不算委屈了他们。他们如今落草为妖,原本只是为职正果之位而来,未免太过功利了些,若能有个师徒的名分,关键之时兴许便能派上大用场。”
佛祖欣然道:“正是,若是连拜师都不肯,我西天便也容不得他们了,望海,你只需依此办理便是。”
望海只得道:“弟子谨遵佛祖法旨。”
云翔哈哈一笑,再次问道:“佛祖,不知如今已定下了几个人选?”
佛祖道:“如今已选中了两人,一个唤作猪刚鬣,乃是天庭原本的天蓬元帅,另一个则是流沙河水妖,乃是天庭原本的卷帘大将。”
云翔笑道:“原来是他们啊。”
智慧胜佛奇道:“云施主莫非与他们有些交情?”
云翔道:“交情谈不上,恩怨倒是不少,不如我也提一个人选,尚请佛祖斟酌一番。”
智慧胜佛道:“云施主,既然你已来此,又哪里还需要什么其他人选?这护送玄奘西行之事,也只有你来亲自主持,佛祖方才能够放心啊。”
“我?”云翔早就料到,佛祖只怕早已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便摇头道:“智慧胜佛真会说笑,此事怎能落到我的身上?”
智慧胜佛一愣,抬头看向佛祖,见他也微微一皱眉,便忙道:“贫僧并未说笑,云施主这些年来为我西天尽心竭力,此事由你来办最合适不过了,待得大功告成之日,你便是我西天新晋的菩萨,便是得个大职正果之位,我看也并不为过啊。”
这话一出,却是吓了望海菩萨一跳,要知道,大职果位可是西天权力的核心了,自己也不过忝居其末罢了,若是这云翔也得了大职果位,却又怎生了得?
她连忙偷眼看向佛祖,却见他神色不变,心知智慧胜佛这话只是替他试探而已,便也只得缄默不语。
所幸,云翔仍是摇头道:“佛爷的好意,云某心领了,只是这护送之事,非云某不愿,实在是不能啊。”
智慧胜佛奇道:“施主有何顾忌?”
云翔道:“佛爷莫要忘记了,在玉帝心中,云某可是那手握天机机密之人,若仅是与西天走得近些,他兴许还能忍了,可若是云某公然加入西天,怕是他便会出手阻止了吧?”
智慧胜佛恍然大悟,正要开口,却听得佛祖已然开口问道:“云翔,那你到底是否真的掌握了天机的秘密呢?”
云翔道:“不敢隐瞒佛祖,说起此事,云某实则也是一头雾水,当年云某被玉帝抓了去,丢入了天机之中,本以为再无生还之理,没想到却侥幸逃了出来,自此便总有人说云某掌握了天机之秘,其实也是冤枉得紧。”
佛祖皱眉道:“哦?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翔道:“倒也不是一无所知,云某只是知道,玉帝手中那柄天帝剑便是天机的钥匙,可以打开天机,也可以借助天机之力,除非抢得天帝剑,否则谁也无法得到天机。”
佛祖听得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叹道:“玉帝的天帝剑在三界灵宝榜中位列榜眼,早有人猜测那剑与天机相关,倒也算不得奇怪。不过,你既然没有天帝剑在手,当年又是如何逃出天机的呢?”
云翔摊了摊手道:“天机之中有一股极强的力量,足以毁灭一切,我当时只知一味逃命,不知怎的就逃了出来,这种事又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佛祖若是不信,我也毫无办法。”
佛祖叹道:“也罢,我西天又不会与玉帝为敌,便也无需追究此事了。你刚才说要推荐取经的人选,却不知是何人?”
云翔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盯着望海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道:“倒先不急说这个,听说灵山城中最近有传言,那阿弥陀佛正在东天之内,不知可有此事?”
望海听得这话,只觉浑身一寒,抬头看向云翔,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更是惊骇,冷汗已然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佛祖沉默了半晌,方才沉声道:“确有此事,本座已经命人查证这流言的来源,若是查出了造谣之人,定然不会轻饶于他。”
云翔继续道:“我还听人说起,那齐天大圣孙悟空正是阿弥陀佛的弟子,传出这般流言之人,当真是其心可诛啊。”
佛祖道:“怎么?难道你知道谁是始作俑者?”
云翔仍是上下打量了望海许久,直到看得她浑身冰冷,方才道:“我久居长安,又怎会知道这等隐秘之事?不过,我要推荐之人,与此事倒有些关系。佛祖以为,让他齐天大圣孙悟空来做玄奘的徒弟,护他来西天取经,如何?”
“什么?”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惊愕地看着云翔。
望海忍不住开口问道:“云将军,那孙悟空如今根本就不在中土,又如何能参与这取经之事?”
云翔笑道:“我与他乃是结拜兄弟,难道菩萨比我还清楚他的所在之处吗?”
望海一惊,忙改口道:“将军误会了,我的意识是,那孙悟空与我西天势成水火,又怎肯为佛祖所用?”
云翔道:“这个就不必菩萨操心了,以我与他的交情,劝说他来投佛祖绝非难事,否则的话,我又怎敢向佛祖推荐于他?”
说着,他转向佛祖道:“佛祖,孙悟空的本事你也领教过,保护一个金蝉子,料来不会有什么纰漏。而且金蝉子可是你的弟子,若是孙悟空当真拜了他为师,便算得是佛祖的徒孙,日后若是再有人说他是阿弥陀佛的弟子,想来也无人相信了吧?”
佛祖沉吟道:“那孙悟空现在何处?”
云翔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却是不便直说,不过,若是佛祖肯点头,我保证他半年内便会出现在五行山下。”
佛祖道:“你真有把握让他来投我西天?”
云翔笑道:“当有八成把握,我办事的能力,佛祖应该最清楚不过的。”
佛祖欣然道:“好,若是真有那孙悟空之助,取经之事自是万无一失,事成之后,你与他都是大功一件,本座愿以大职果位待之。”
果然不愧是佛门之主,一张口就直接许下了两个大职果位,当真是耸人听闻的大手笔了,足以见得他对二人的看重。
云翔大笑道:“如此甚好,云某便先行谢过了,佛祖尽管等着云某的好消息便是。”
第一百七十一节 选弟子(下)
听得佛祖与云翔敲定了最后的人选,智慧胜佛开口道:“如此一来,玄奘便有了三个弟子,再加上云施主暗中相助,沿途再无危险,真是可喜可贺之事。”
望海见状,虽然心中满是疑问,却也只得开口庆贺,不料,她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得云翔道:“且慢,云某以为,若要万无一失,不如再加一人,佛祖以为如何?”
“再加一人?”佛祖顿时皱起了眉头,迟迟没有开口。
要知道,他曾亲口承诺,取经之人至少也是个职正果之位,如今加上他刚才许给云翔和孙悟空的大职正果,还有必然是大职正果的玄奘,可就是足足三个大职正果了,若是再加一人,就是三个职正果,一次封赦如此多的果位,便是他也觉得太过草率了些。
不过,出于对云翔这些年来的信任,他终于还是点头道:“你想再加何人?不先妨说来听听。”
云翔笑道:“佛祖应当知晓,我也算是龙族之人,也有心为我族中谋些好处。当年那西海龙王敖丰的三太子,唤作敖烈的,与云某乃是至交。此人修为不俗,水下的本事更是一流,他早已有心入佛祖门下,只不知佛祖可愿收留?”
“敖丰的三子?”佛祖略一沉吟,道:“那敖丰当年也与我佛门颇有渊源,只是他时运不济,得罪了玉帝,方才落得个落草为妖的下场。他这三子,可是真心向佛吗?”
云翔忙道:“自然是真心的,佛祖有所不知,那敖烈之妻,如今可是望海菩萨座下的善财龙女,想来菩萨定然愿意为他担保。”
望海本来也在疑惑,这云翔为何会突然推荐敖烈加入这取经之事,听得这话方才恍然大悟,暗叹这云翔果然心思敏捷。
这敖烈一旦入了取经团,就算预定了一个职正果之位,自己若是再以敖婕要挟,敖烈便可以借佛祖之威要人,自己除非决意公然叛出西天,否则极难拒绝。
再想深一层,一旦敖烈入了取经团,定会常伴玄奘左右,若是真发起疯来,甚至可以拿玄奘来要挟东、西二天,自己作为担保之人,也会更加难以取舍。
想及此处,她自然不肯做这个担保,忙道:“佛祖,关于这敖烈之事,弟子以为......”
话还没说完,却见云翔忽然一拍脑袋,抢着道:“对了,刚刚想起来,说到这天蓬元帅,我倒是想起了一件隐秘,听说他当年可是王母娘娘的亲信,菩萨,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望海顿时闭上了嘴,沉默了半晌,方才继续道:“......弟子以为,这敖通与佛有缘,可成玄奘西行之路上的助臂,弟子愿为他担保。”
佛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这敖烈也拜玄奘为师便是了。云翔,你方才说,那天蓬元帅与王母娘娘到底有什么隐秘?”
云翔呵呵一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了,不过听说那天蓬元帅性好渔色,王母却是风韵犹存,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有一腿?”
这话一出,众人都露出了尴尬之色,智慧胜佛忙道:“王母身份尊贵,应该不至如此,天庭此类传言本就不少,云施主倒也不必当真了。”
云翔笑道:“佛爷与我所想倒是不谋而合,那这几个取经之人,便如此定下了吧?”
佛祖点头道:“暂且如此定下便是,尔等且先照此安排,若有变化,再行商议。”
众人齐声道:“谨遵佛祖法旨。”
一行人离开了大雷音寺,云翔眼看四下无人,忽然闪身便拦在了望海的身前,脸上也再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望海此时对云翔早已心有余悸,皱眉道:“人员安排已如你所愿,你又待怎的?”
云翔将手一张,道:“拿来吧。”
望海疑惑道:“拿什么?”
云翔笑道:“取经事关重大,佛祖想必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宝贝,难道菩萨还打算独吞不成?”
望海不悦道:“佛祖命我带给玄奘的九环锡杖和锦斓袈裟,我早已送了过去,又哪有什么多的宝贝?”
云翔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便试探着道:“那三个箍儿,你道我不知吗?”
望海奇道:“什么孤儿?佛祖只派了你我去办事,又哪里有什么孤儿?”
云翔疑惑道:“真的没有?”
望海冷哼道:“你若不信,自管去问佛祖便是,可若是再拦我,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云翔无奈,只得让开了道路,任由望海离去了,眼中却也尽是狐疑之色。
按照西游记的记载,说到取经,便不得不提到佛祖赐给望海的那三个箍儿了,正是金箍咒,金箍咒,禁箍咒。
不过,在原本的故事里,望海只是用了一个控制孙悟空,另外两个却是自己贪墨了,分别用来收服黑熊精和红孩儿为自己守山。
云翔如今既然也参与到此事之中,便自然不可能任由对方白白得了便宜,所以趁机讨要了一番。可万万没想到,望海似乎并没有得到三个箍儿,难道说,这中间还有什么差池不成?
思忖了半晌,他始终没想通其中的关节,便也不再多耽搁,施展开法术赶回中土而去。
却说望海菩萨一路返回了普陀山,却也是一肚子的疑问,尤其是那关于齐天大圣孙悟空之事,更是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她可是心知肚明,孙悟空此时正被菩提祖师困在了灵台方寸山之中,根本没有任何逃离的可能,可这云翔却口口声声说要让他出现在五行山下,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
思索了许久,她忍不住写下了书信一封,唤来英哥吩咐道:“烦请师兄将此书信送予师尊手中,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耽搁。”
英哥应了声是,接过书信收入怀中,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天际,那速度便是让她也望尘莫及。
不到半个时辰,那英哥便已返回了她的面前,同样递上一封书信道:“师尊已有书信送回,菩萨请看。”
望海忙打开书信,却见上面赫然写着:悟空仍在,云翔妄言。
她顿时便松了口气,忍不住冷笑道:“好个云翔,且看你到时候交不出孙悟空,却又如何与佛祖交代。”
说完,她再三叮嘱英哥守好了门户,便再次起身往中土赶去。
第一百七十二节 水妖
望海菩萨离开了南海,凭借着记忆一路寻到了宝象国边境附近,却见前方有一条大河正滚滚而去,水中泥沙俱下,浑浊不堪,河边立着一面石碑,上面赫然写着“流沙河”三个大字。
望海略一沉吟,朗声道:“河中水妖,我乃南海望海菩萨,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她这话音刚落,便见那河水忽然变得湍急了起来,片刻之后,河水豁然分开,一道人影飞射而出,站在了水面之上。只见那人红发蓝脸,身披黄袍,颈下挂着一串骷髅头,当真是好不凶恶。
不过,那妖怪虽然相貌凶恶,却是颇有礼数,一见到河边的望海,便慌忙下拜道:“参见望海菩萨。”
望海打量了他半晌,皱眉道:“你便是当年天庭中那卷帘大将军?”
那妖怪道:“正是。”
望海道:“可有名姓?”
那妖怪听得这话,顿时显得沮丧了许多,道:“启禀菩萨,末将等本是玉帝身前近臣,皆无成仙前的记忆,因此只以官位相称,如今没了官位,却是早已是无名无姓之人了。”
望海奇道:“你居然没有名姓?那你下界这些年来,与人交往之时,又是如何称呼的?”
那妖怪道:“启禀菩萨,末将当年行事不周,被陛下怪罪,陛下便罚末将下界,每隔七日里以飞剑穿心,便是让末将痛思己过,又哪里有闲心与旁人交往?”
望海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玉帝虽如此待你,你却对他仍是忠心耿耿啊。”
那妖怪叹道:“前些日子已然听赤脚大仙说清了,我今生再难重返天庭,只需保得那取经人西行拜佛求经,方可得西天正果位,以后也只会忠于佛祖,至于对玉帝的忠心,却早已成了过眼云烟。”
望海似笑非笑地道:“只忠佛祖,不念天庭,此话当真?”
那妖怪道:“自然是真的,菩萨尽管放心便是。”
望海道:“我哪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看你颈上挂着几个几个骷髅,可是性喜吃人吗?”
那妖怪道:“启禀菩萨,末将极少吃人,这几条性命,实则是献给佛祖的。”
望海奇道:“这是何意?”
那妖怪道:“菩萨有所不知,自打有唐僧取经之事传出,便总有贼人冒充那取经之人,坑蒙拐骗,败坏佛门声誉。这等人物若来河边,末将便会出手铲除这些败类,以免佛门清誉受损。”
望海点头道:“你还没入我佛门,便有此忠心,着实难得,也罢,此事我定会向佛祖禀告的,那万箭穿心之苦,也自会求玉帝为你免去,你只需用心办好差事,日后的成就兴许不在当年之下。”
那妖怪忙道:“谢过菩萨关照。对了,今日伊始,便为末将新生之日,菩萨乃是末将的领路之人,恳请赐末将一个姓名才好。”
望海笑道:“你这人看似忠厚,实则滑头得紧,居然想要我为你赐名?”
那妖怪忙道:“菩萨乃西天的大职正果,大唐护国菩萨,若得菩萨赐名,实乃末将三生有幸。”
望海略一沉吟,指着一旁的石碑道:“既然你在这流沙河之中,便以沙为姓,叫做沙悟净好了,只盼你真能将天庭忘个干干净净才好。”
沙悟净听得这话,连忙再次叩拜道:“谨遵菩萨教诲,菩萨真乃悟净再生父母,还请受悟净一拜,悟净愿为菩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望海摆手叹道:“起来吧,你刚刚还说一心忠于佛祖,如今又说要为我赴汤蹈火,我可承受不起。”
沙悟净再拜道:“菩萨与佛祖本就是一心,忠于菩萨本就是忠于佛祖,倒也并无区别。”
望海道:“罢了,佛祖有旨,待那取经人来此之时,你需拜他为师,不知你可愿意?”
沙悟净道:“早听闻那唐僧乃佛祖座下弟子转世,拜他为师,本属应当,弟子心甘情愿。不知佛祖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望海略一沉吟,道:“对了,佛祖还吩咐了,那取经人应当还有其他弟子,若是见到之时,你不妨出手相斗,好好考较一下他们的修为,日后也好一同配合行事。”
沙悟净讶然道:“弟子正有此意,没想到佛祖却早已有了安排,莫非正是佛法无边?”
望海听得此人连番阿谀之词,摇头叹道:“这话有些过了,我有一言赠你,西行之路迢迢,诸人各有心思,你还是少说些话为好,天庭的那些规矩,在这取经路上可未必好用。”
沙悟净道:“弟子日后谨言慎行,定然不忘菩萨教诲。”
望海也察觉这沙悟净虽然言语恭敬,却难以交心,便也不再与他废话,身形一闪,便离开了流沙河,一路往东边飞去。
沙悟净此时方才站直了身子,看着望海离去的方向,神色变幻不定,也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以望海的脚程,不过片刻之间,便已来到了一处山峰之前,才刚刚落下云头,打量着那山中的景况,便听得一声大喝道:“呔,哪里来的破神仙,竟然还敢来找老猪的麻烦,莫非不怕老猪吃人么?”
话音未落,便见山中狂风大作,一个猪头人身的妖怪,手中挥舞着九齿钉耙,大步冲下山来,却正是她要寻找的猪刚鬣。
那猪刚鬣冲下山峰,一眼便认出了望海的身份,奇道:“望海菩萨,你乃佛门之人,却又怎会来此?莫非是要替玉帝来捉拿老猪问罪的吗?”
望海菩萨打量了对方半晌,却觉得那猪头格外丑恶,皱眉道:“天蓬元帅,多年不见,怎的你却是这般半人半兽的模样?莫非这具肉身还不曾渡劫吗?”
猪刚鬣冷笑道:“你既知我乃天蓬元帅下凡,又怎会渡不得天劫?只是老猪如今乃妖怪,倒也不屑以凡人面孔示人,便专门留了个畜生头颅,菩萨若是看不惯,尽管请便,老猪也无意留你。”
望海听得这话,心中更是奇怪。
要知道,但凡历劫成圣的妖族,无不是以人身为荣,轻易不会现出原形,这猪刚鬣却是如此做派,不知为何?更何况,当年在天庭之时,听说此人历来最是看不起妖怪,如今公然以妖怪自居,却是更显蹊跷。
第一百七十三节 猪刚鬣
望海见猪刚鬣不但相貌大变,性格与当年所见也是判若两人,心中顿感蹊跷,便道:“天蓬元帅,贫僧并非天庭之人,原本也无意插手天庭之事,只是听闻你前些年犯了大事,打杀了玉帝派来的使者,让贫僧也有些好奇,可否将这其中缘由说予贫僧知晓?”
猪刚鬣本是一肚子怒火,却见望海菩萨容貌清丽,顿时心中一软,道:“若是旁人问起,我也不愿与他多说,不过既然菩萨好言相问,便是说予你听也无妨。”
说着,他便收了九齿钉耙,讲起了自己在凡间的一段经历。
当年,他因为云翔陷害而获罪,被玉帝惩处,亲自打了他十锤,将他投入了轮回之中。其实,以他的才智,倒也明白玉帝的苦心,所以心中虽有委屈,却无怨气,只想着在凡间安心过上一世,便可继续返回天庭当官。
没想到,这其中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居然让他投了猪胎,成了一头猪。
堂堂天蓬元帅投了猪胎,顿时让他羞愤难当,当即便想要自尽,只可惜,初生的猪,肉身太过孱弱,便有力也使不出,连自尽也无法做到,便只得老老实实地在猪圈中生长。
然而,接下来那短短几个月的日子里,却是让他的三观彻底颠覆了。
本以为是蠢笨无比的畜生,其实却是聪明无比,叔伯弟妹都对他极为关爱,居然让他在这小小的猪圈之中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
如此以来,待得他长大了一些,有了自尽的能力之时,却是不愿自尽了。要知道,自尽在地府可是重罪,需在枉死城做苦力,搞不好还要被打入地狱受苦,对他返回天庭不利,倒不如老老实实过完这一世,待得到了地府再重新投个好胎才好。
只可惜,好景总不会太长,养在圈中的猪,终究难逃被人吃掉的命运。然而,就在这种时候,却让他见到了从来不曾见到的一番景象。
每当有屠夫进入猪圈之时,那些本该四处躲避的同族,却是争相恐后地冲到门口,只求屠夫杀死自己,换得亲朋好友多活几日。对比天庭中见多了的权谋之争,互相坑害,这些猪竟然显得如此可爱。
他数次忍不住想出手救得同族,奈何他的天罡三十六变本就是以肉身修炼为本,如今虽有尊圣之魂,却无肉身配合,根本发挥不出任何威力,连个屠夫都奈何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胞一个个身死。
随着身边的亲友越来越少,他忽然无比痛恨那些随意宰杀他们的人类,恨不得也将他们吞入肚中,为那些惨死的亲友报仇。终于有一天,他与众猪合谋,将那屠夫活活咬死,率领十余头猪逃出了那户人家,逃进了深山之中。
一群家猪逃进深山,如何生存下去本来就是一个问题,猪刚鬣看着身旁那些信任他的兄弟姐妹,感觉到了肩头沉甸甸的责任,这种时候,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天蓬元帅的身份,只是希望身边的家人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后来,在他的率领之下,群猪倒是活了下来,只是为了适应山中的丛林法则,他不得不将修炼之道传授给了众猪,彻底走上了修妖之路。
以他原本尊圣的修为,区区数十年间,他便功力尽复,在山中建起了偌大的洞府,到后来,他还娶了福陵山云栈洞中的一只兔妖卯二姐为妻,一家子人过得有滋有味,只觉得天庭的官位也不放在心上了。
不过,该来的终究会来,一日玉帝享用蟠桃之时,忽然想起了这位功劳卓著的天蓬元帅,便派了一位雷部神将携带他的法宝九齿钉耙前来寻他。
然而,事有不巧,他正好不在洞府之中,那雷部神将便随手将他洞中的妖族屠戮一空,毕竟,在那些天庭的神仙看来,妖怪的命本来就不是命,猪刚鬣的身份在凡间算是机密,实在没必要留下这些活口。
当猪刚鬣回到云栈洞,见到的却是一地的妖尸,其中有他的兄弟姐妹,还有他的妻儿,顿时让他悲愤交加。见那雷部神将还兴高采烈地献上法宝,没事人一样邀请他回天庭,他更是怒不可遏,当场将人打死,扒皮抽筋,祭典亲友。
他也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祸,却并不觉得后悔,自此以后,还时刻以妖族之身示人,再不愿与天庭有任何关系。
望海菩萨听完了他的讲述,心中也是唏嘘不已,万万没有想到,这天蓬元帅居然因为一些牲畜便彻底堕落成了妖怪,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此时的她,脑中忽然想起云翔所说的一句话,人心本就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看来,这人类心中所想之事,还是要多多研究一番才好。
猪刚鬣讲完了自己的遭遇,道:“望海菩萨,我如今只想一心做妖怪,不想与你们这些神佛再有任何关系,你来寻我,却又是为何?”
望海道:“贫僧为你寻了一桩好差事,便是保那唐僧前往西天拜佛求经,事成之后,可得西天职正果之位,远胜于你在这山中消磨岁月,不知你意下如何?”
猪刚鬣大笑道:“都说望海菩萨心思细腻,不想却是如此迂腐,我自当妖怪当得快活,连神仙都不肯做,又哪愿意去你的和尚窝里吃斋念佛?此事休得再提,还是快快离去吧。”
望海没想到对方竟是断然拒绝,忙道:“天蓬元帅,此事并非我自作主张,莫非你已忘记了自己的师门所在了?王母娘娘在天庭如何关照于你,你也忘记了不成?”
猪刚鬣听得这话,顿时目露狐疑之色,道:“你是西天的菩萨,怎会知道我的师门?”
望海略一沉吟,道:“你乃东华帝君的弟子,旁人不知,我又怎会不知?这取经之事,本就是你师门之意,让你听我之命行事,莫非你想要违抗师命不成?”
“咦?”猪刚鬣顿时啧啧称奇,上下打量了望海一番,啧啧称奇道:“西天与东天势成水火,你本是西天的菩萨,我师傅却是东天之人,莫非......”
望海叹道:“你我本就是一类人,事到如今,我也不愿瞒你,我乃菩提祖师之徒,与你师傅兄妹相称,西天的身份只是掩人耳目罢了。如今这取经之举事关三界大局,你我皆需全力参与,方才能为东天谋得一番出路,难道你真要置师门于不顾吗?”
猪刚鬣听得这话,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方才愤然道:“若是师门有情有义,我当年错投猪胎之时,却又为何不管我?如今有事要办,却是想到了我,我却又哪来的这般好心?什么三界大局,我都不愿再管,如今只想舒舒服服做个妖怪,其他一切都与我无关。”
望海闻言一惊,道:“我好意为你寻得上好差事,莫非你真要就此放弃不成?”
猪刚鬣笑道:“你若真是好意,便莫要再搅扰,老猪我前几日看上了一门亲事,那小娘子正是貌若天仙的二八佳人,你却劝老猪舍了美人跟你去当和尚,莫不是将老猪当做傻子不成?快快离去,莫要再多啰嗦,不然老猪便不与你客气了。”
望海虽不怕猪刚鬣,却也不愿与他撕破了脸面,只得探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身为东天弟子,猪刚鬣的差事当然不能免去,不过,也只能由他师门之人亲自前来相劝了。
第一百七十四节 高老庄
辞别了猪刚鬣,望海菩萨正打算返回普陀山而去,忽然心念一转,却改了主意,便再次向东而行,一路来到了五行山下。
自打当年孙悟空逃出了五行山,已是有许久没人关注过这里的境况了,不过想起云翔信誓旦旦的话语,她忍不住便想着前来一探究竟。
如今的五行山,与以前已是大有不同,没了佛祖的大五行磨神通,这山中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那种压迫之感,只是如此一来,却便宜了山中的其他生灵,眼下正是郁郁葱葱,鸟语花香,当真是一派生机盎然。
凭借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那通往山底的洞口,正打算下去一探究竟,却忽然间得洞中闪出了一道人影,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望海微微吃了一惊,顿时皱起了眉头,道:“原来是你?你为何会在此处?”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云翔推荐给了佛祖的龙王三太子敖烈。
敖烈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冷地道:“云翔早料到你会来这里,我便在此等候,已经等了三天了。”
望海顿时心中一紧,问道:“他让你来此等我?”
敖烈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要来见你的,他只是告诉我你会来这里罢了。”
望海暗暗舒了口气,道:“见我何事?”
敖烈道恨声:“倒也没什么紧要的,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声,如今我可是本去佛祖钦点的取经之人,若是你敢为难婕儿,我定会与你拼个鱼死网破。待得送那玄奘到了西天,我定会让本去佛祖下旨,光明正大地将我妻儿接出来。”
望海冷笑一声,道:“敖烈,我早已与你说明,只要你乖乖交出定海珠,我又何苦为难于你?奈何你偏偏要与云翔那凶蟾混在一起,处处找我的麻烦,如今又偏要趟取经这摊浑水,怕是终究难以落得什么好下场。”
敖烈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定海珠早已丢失,你却偏偏不信,苦苦相逼,我早就没有选择了。”
望海道:“难道你还真以为,那玄奘能够平平安安到达西天不成?”
敖烈断然道:“云翔说过,玄奘定然能到达灵山,相比于你,我更愿意相信他。”
望海冷声道:“便是玄奘能到,你却未必能到,西行之路危险重重,难免折损人手,以你的修为,这一路上便是你的葬身之处,你莫非还真以为那凶蟾安了什么好心不成?”
敖烈道:“你也莫要言语挑拨,这一路上危机重重,我早已知晓,不过云翔也传了我保命之法,为了救出我的妻儿,我定然会活着到达灵山,便是舍弃了一切也在所不惜。”
望海皱眉道:“什么保命之法?你且说来听听。”
敖烈道:“到时你自会知晓。对了,我会在此处西边三百里的鹰愁涧中静候取经人的到来,你既然负责此事,自然要与你知会一声。”
“鹰愁涧?”望海点头道:“好,本座知道了,到时且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了敖烈身后的那山洞,沉吟道:“既然你是从洞中而来,可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敖烈冷哼道:“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又何必问我?莫非你堂堂望海菩萨,还怕了这小小的山洞不成?”说完,他也不再多说,驾起云雾便离开了五行山,赶往西边而去。
望海目送他离去,又盯着那洞口打量了半天,终究怕云翔又安排了什么埋伏,闪身便也离开了五行山。
再说猪刚鬣送走了望海菩萨,便转身返回了云栈洞之中,扫视了那空荡荡的洞府一周,自忖道:“本以为东天已然忘记了我,却没想到他们又让那望海找上了门来。今日虽然赶走了她,免不了又找别人来啰嗦,倒不如干脆舍了这洞府,投靠我那未过门的娘子家去,且看他们又如何寻我?”
想及此处,他将洞中的细软收拾好,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身形一晃,便已化作了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趁着夜色离开了福陵山。
一路疾行,不多时他便来到了一处村庄之外,抬头看去,却见那村口赫然立着一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高老庄”。
想到那未过门的妻子,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径直来到一处大宅之外,拍门大喊道:“高太公,快快开门,猪某来也。”
声音传入大宅之中,很快便听得有人快步而来,打开了大门,却是几个下人簇拥着一个五旬上下的男子,正是高太公,见到猪刚鬣,他大喜道:“今日一早听得喜鹊临门,便知道定有好事,原来却是猪壮士来了,壮士快快请进。”
猪刚鬣哈哈一笑,跟随着对方进入了大宅之中。
那宅子颇为华丽,里面雕梁画栋,极为精美,猪刚鬣打量了一圈,道:“高太公,这宅子住得可还满意?”
高太公忙道:“满意,自然是满意,当年猪壮士一夜间便为我高家建出了如此大宅,真乃神仙手段啊。”
猪刚鬣哈哈一笑,道:“老猪不过是有把子力气罢了,算不得什么神仙手段,对了,去年收成可好?”
高太公忙道:“好,自然是极好,去年年景本不算好,却只有猪壮士为我种下那百亩田地穰穰满家,远胜旁人十倍,也让我高家大赚了一笔。”
猪刚鬣点头道:“既然去年丰收,银钱想来也够用吧?”
高太公道:“够用,自然够用,家中四时蔬果从未间断,家眷也每季都能添得新衣,一切皆拜壮士所赐,猪壮士真是我高家的大恩人啊。”
猪刚鬣又道:“高太公,当年你家徒四壁,家中只有大女婿一个男丁,却也是个手不能提、把不能掐的病秧子,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着实可怜。老猪找上门来,保证三年内让你全家锦衣玉食,你尚且不肯相信,如今可算是说到做到了吧?”
高太公忙道:“做到了,自然是做到了,猪壮士言而有信,真神人也。”
猪刚鬣道:“老猪自然是言而有信,只是太公答应老猪的事,也要言而有信才好。”
高太公一愣,道:“猪壮士指的是......”
猪刚鬣笑道:“算算时候,你家那小女儿也满十六岁了吧?”
高太公恍然道:“原来是这事啊,翠兰上个月刚过的十六岁生日,已然到了出阁的年纪,猪壮士既然有此美意,老夫岂有不从之礼?”
猪刚鬣听得这话,顿时喜出望外,道:“老猪为你高家堂前屋后忙活了三年,想来太公自然不会寒了老猪的心。不对,如今已不能如此称呼了,应当是岳父大人才对。”说着,他便恭恭敬敬地与高太公行了一礼。
第一百七十五节 娶亲
说起高老庄这桩婚事,其实是三年前便早已订好了的。
当年,猪刚鬣途径高老庄,正好看到了高太公的二女儿,年仅十三岁的小姐高翠兰,见那高小姐虽是荆钗布裙,却生得花容月貌,气质出群,比起广寒仙子也没有半点逊色,一时间惊为天人。他的原配夫人卯二姐早已死了多年,见得这样的佳人,他顿时便起了心思,有意将这女子纳入房中。
当时的高家一贫如洗,村中泼皮见高家两位小姐生得艳丽,便前来搅扰,幸得猪刚鬣及时赶到,出手打发了那几个泼皮,还不惜花费力气为高家建造房屋、打理田地、处理杂务,为的却正是这高家二小姐高翠兰。
时至今日,高家在他的帮扶之下,已然成了高老庄数一数二的富户,而他却找上了门来,赢取心中的佳人了。
听得高太公愿意践诺,猪刚鬣自是喜出望外,便趁热打铁道:“岳丈大人,老猪此次前来,正是来与高小姐完婚的,日后入赘你高家,自会保你高家既盛永昌,只不知你打算何时将高小姐许配给我?”
高太公沉吟道:“翠兰乃是老夫的掌上明珠,自然不能委屈了她,尚需筹备些时日,不如三月后完婚,贤婿以为如何?”
猪刚鬣想到高小姐那曼妙身姿,已是心热无比,又哪里等得了那许多时间?闻言连忙摇头道:“三月太久,不妥,不妥,岳丈想要如何筹备,且吩咐小婿去办便是,保管让小姐满意,却也无需那么久的时间。”
高太公奇道:“那依你之见,何时完婚为好?”
猪刚鬣笑道:“三日时间足矣,这是小婿准备好的彩礼,尚请岳丈过目。”说着,他一挥手,堂中便已多出了一堆金银财宝,都是他在云栈洞中多年的积蓄,当真是珠光宝气,琳琅满目。
高太公顿时看直了眼睛,惊道:“没想到贤婿身家居然如此丰厚,既有这等诚心,便依贤婿所言,三日后迎娶小女过门便是。”
猪刚鬣闻言大喜,连忙拜谢,便与高太公商议起了婚礼的细节。
三天以后,猪刚鬣身披喜服,跨上一匹高头大马,又花钱雇来了一支锣鼓队,敲敲打打地便进入了高老庄之中。
婚礼的一切皆按照礼教行事,猪刚鬣刚刚进了高家大宅,便有仆妇扶着蒙着盖头的高小姐迎上前来,二人拜过了天地高堂,便将高小姐送入了新房之中,只留了他在外面待客。
直至夜半时分,宾客方才渐渐散去,猪刚鬣此时已是微醺,晃晃悠悠地便进了新房,见到床边坐着的那娇小的人影,顿时心头一热,笑道:“美人,老猪来也,且让老猪先好好看看你的相貌。”说话间,他便伸手去掀那新娘的红盖头。
不料,这一掀之下,却是摸了个空,再定睛一看,却见那新娘的位置不知何时居然移到了床头,距离他的手足有一尺之遥。
他只道是自己喝醉了酒,看花了眼,便自嘲一笑道:“今日实在太过高兴,居然醉成了这样,真是让美人见笑了,莫急,老猪这便助你重见光明。”
说着,他再次伸手去掀那盖头。不曾想,这一次明明看得真切,手却还是扑了个空,那新娘却忽然又变到了床尾。
这一下,他也感觉到了些不对,连忙晃了晃脑袋,奇道:“不对,不对,美人,怎的老猪总是碰不到你?”说着,他也不再去管那盖头,便直接合身朝着新娘扑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他却是重重地落在了床榻之上,而那新娘却已不见了身形。他连忙四下打量,却见新娘居然又坐在了屋中的圆凳之上。
到了这个时候,便是傻子都会发觉有问题了,猪刚鬣弹身便站了起来,一脸戒备地道:“你是到底何人?居然敢来老猪新房中闹事?”
这话一出,那新娘方才有了反应,只见她随手端起桌上的一杯酒,缓缓送入盖头下一饮而尽,方才幽幽地道:“真是好酒啊,天蓬元帅,多年不见,你倒是春风得意,可还记得当年的老朋友吗?”
这声音听上去分明是个男子,猪刚鬣只觉得似曾相识,只是一时间也想不起对方的身份,便怒道:“你到底是谁?却又将我那娘子藏到了何处?”
那新娘缓缓站起身来,身形同时暴涨起来,居然足有近九尺高,与他比也是不相上下,同时一把掀去了头上的红盖头,露出了一张久违的脸庞,淡淡地道:“今日总算是来得及时,正好赶上元帅大婚,便免不得要叨扰一番了。”
猪刚鬣看清了眼前之人的相貌,顿时大惊失色,愕然道:“怎么是你?你为何会来到此处?”
原来,这扮作新娘的并非别人,正是他生平最大的仇家云翔,而说起云翔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老猪的婚房之中,却要从五天前说起了。
当日,云翔与望海菩萨分别离开了灵山,便返回了长安城中。可他却并未在城中久留,只是叮嘱了敖烈一番,便又离开了长安,赶往泰山而去,正是打算再入地府,去办一件当紧之事。
取经之事在他的一手推动之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他却在佛祖面前推荐孙悟空作为护送玄奘之人,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借机救出孙悟空。
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孙悟空被困在菩提老祖的极乐净土之中,便是本去佛祖亲至也是无能为力,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逼迫东天主动放人。
不过,以菩提老祖之尊,要想逼他乖乖就范,又谈何容易?云翔苦思多日,直到联系了西天取经之事,方才想到了一个因势导利的计策。
说来也是诡异,如果没有他,取经的队伍中只怕便不会再有孙悟空的存在了,玄奘的大弟子可能会被换成猪八戒,或者沙悟净,甚至是一个不知名的妖怪。
不过,因为他的计策,孙悟空却必须加入,而他自己,居然心甘情愿地变作了历史的一部分。
为了干扰到取经之事,东天已是不惜传播开了阿弥陀佛的传言,足以见得两边的争斗其实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而这却无疑也帮了他不小的忙。
要知道,在这个传言中,孙悟空可是极其关键的证据,可如果孙悟空成了玄奘的弟子,加入了取经的队伍,正是对这传言最有力的回击。
即便抛开与阿弥陀佛的关系不讲,孙悟空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了一个时代,一个妖族横行,甚至敢与天庭叫板的时代,如果这样的人物都甘心归于本去佛祖的门下,对西天的声望也将是巨大的提升,这个结果,绝不是东天愿意看到的。
既然看清了事情的利弊,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关键问题了,该如何让孙悟空成为玄奘的弟子呢?
这一点,若是换做别人,也许根本想不出半点头绪,不过,对于熟悉西游记的云翔来说,却着实算不得什么难题。
要知道,这个世界里,可是有两个孙悟空的,一个真孙悟空,一个假孙悟空,二者修为相近,差别更是微乎其微,常人根本无法分辨。真悟空他弄不出来,难道连假悟空都弄不出来吗?
第一百七十六节 通风门徒
玄奘已经是个假金蝉子了,再加上一个假悟空,无疑会让这取经团看上去水分十足,不过,相较于他的最终目的,这样的安排倒也是顺理成章。
试想,如果假悟空出现在五行山下,演上一出好戏,拜玄奘为师,一旦消息传遍了三界,自然会惹得东天大为震怒。
他们当然知道那悟空是假的,可是,要想当众揭穿这个谎言却并不容易,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放真悟空出来与他对质一途了。
不过,如果他们足够聪明的话,也许并不会公开揭破此事,而是逼真悟空取代假悟空的位置,前往西天取经。到了那时,取经团之中至少有悟空与八戒两个东天的爪牙,抓走玄奘自是不在话下,而且还可以伪造一系列的证据,即便是佛祖闹上天庭,也是无济于事。
当然,这些念头都是云翔站在东天的角度上假想的,只不过,悟空一旦离开了极乐净土,就算是脱离了东天的掌控,他也无疑会增加一个强大的助力,到时操作的余地便会大上许多,菩提老祖即便是有灵石在手,也未必能再将人擒回去了。
将所有的计划梳理了一遍,接下来的事,当然就是去寻找那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假孙悟空了。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云翔却是心知肚明,那假悟空正是通风大圣无疑,上次见谛听的时候他便已打探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通风大圣并未离开地府,仍在那孤寂地狱之中潜修,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去地狱请这位老熟人出山。
轻车熟路地来到枉死城见过了谛听,说明了来意之后,谛听倒也并无异议,仍是让那将王护法送他进入地狱。
将王护法是个武痴,自从上次输给了云翔,心中却有不甘,逼着云翔再次切磋了一番,眼见新进炼成的招式又一次被破去,方才怏怏地送他进了孤寂地狱。
这一次进来乃是早有准备,云翔一早便问清了前往通风大圣所在之处的那间静室,不料,他刚才进入其中,便察觉到这房中似乎并非只有一人,而且有人已经发觉了他的存在。
“通风大圣,在下乃是云翔,有要事特来寻你。”他生怕引来误会,连忙传音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来人一听这话,方才止住了身形,同样传音道:“原来是云师兄来了,师傅尚在闭关之中,三两日便能醒来,师兄尚需多等些时日。”
“师兄?”云翔顿时一愣,奇道:“你是何人,莫非是通风大圣新收的弟子?”
那人道:“师兄怕是忘记了,小弟其实也是师兄的旧识。”
“旧识?”云翔更是懵懂,忽然,一个人闪过了他的脑海,惊道:“难道你便是当年的枯藤鬼王?”
对方忙道:“师兄原来想起来了,小弟正是枯藤,当年能拜入师傅门下也全是靠了师兄的引荐,正要谢过师兄的大恩呢”
原来,此人正是当初进入孤寂地狱之后,被云翔胁迫着带路的那个枯藤鬼王。万万没想到,当年云翔的到来,却是让通风大圣忽然生出了收徒的心思,便顺手收了这枯藤鬼王为徒,已是精心调教多年了。
想及此处,云翔忍不住叹道:“原来真的是你,没想到你居然成了通风大圣的弟子,倒也是天大的机缘。当年我前来寻人,对你多有不善,还望你莫要怪罪。”
枯藤忙道:“师兄言重了,当年之事,于我是福非祸,却也不必多言了。”
云翔点了点头,又问道:“莫非你一直都在此跟随你师傅修炼吗?”
枯藤道:“正是,师傅待我恩重如山,他老人家不曾离去,我又怎可离开?”
云翔又道:“对了,如今的幽冥殿与当年已是大有不同,以你如今的修为,当可收到重用,取得护法之位自是易如反掌。”
枯藤叹道:“前些年谛听师伯来过一趟,将外面的事情都告诉了师傅,不过,我如今只想一心侍奉师傅,并不想再参与幽冥殿之事,那护法之位,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云翔暗自点头,心中对通风大圣又多出了几分敬佩,没想到区区几十年间,竟然将一个胆小怕死的鬼王变做了一个淡泊名利的高手,这本事倒也着实不凡了。
在这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的世界中,二人便这么以传音之术闲聊着,等待通风大圣的苏醒。那枯藤想必也是闷得久了,倒是显得颇为兴奋,一会说起跟随通风大圣学习法术的情况,一会又问起阳间之事,总之就是聊个没完没了。
通过这番闲聊,云翔也了解到,此人经过了这几十年的静修,居然已经隐隐摸到了尊圣中期的门槛,着实让人钦佩。
要知道,他突破尊圣也有数十年了,只是近年来修为的增长似乎陷入了停滞,已经许久不曾有所突破了,比起眼前这枯藤却还是有所不如。虽然修为高未必意味着法术强,但修为毕竟是一切的根基所在,迟迟没有突破,始终算不得什么好事。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在短短百余年内就一路修到了尊圣,所以根基不稳导致的,可眼前这枯藤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也许,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抛开一切,来此静心潜修,只可惜,眼下诸般俗事缠身,却实在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二人相谈正欢,却忽然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道:“枯藤,在与何人说话?”
二人一愣,立刻便意识到这定是通风大圣醒了。
枯藤连忙道:“原来是师傅醒了,比起预想的居然还提前了两三日,启禀师傅,这是云翔师兄找了过来,说是要与师傅商议要事,弟子正陪着他闲聊呢。”
通风大圣道:“原来如此,此次闭关极为顺利,修为终于有所突破,倒也难为你多日来的守护了。云翔,多年不见,你又有何事专门来此寻我?”
云翔道:“恭喜师伯修为大进,今日前来,实则是请您出山的。”
“出山?”通风大圣微微一愕,道:“我为何要出山?”
云翔道:“启禀师伯,眼下正是我妖族振兴的大好时机,弟子斗胆,请师伯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哦?”通风大圣顿时精神一振,道:“妖族振兴?此事从何说起?你且与我细细说来。”
来此之前,云翔便早已准备好了说辞,此时便一一讲出,听得通风大圣时而忧虑,时而振奋,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道:“我早知你不是简单人物,却没想到这些年你竟然做出了这许多大事,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我去凡间助你便是。”
云翔大喜,连忙称谢。而一旁的枯藤却道:“师傅,您可是真打算出山前往阳间了吗?”
通风大圣道:“正是,不知你有何打算?是打算继续在此修炼,还是留在幽冥殿中?”
枯藤忙道:“弟子受师傅大恩,自然是要跟随师傅前去阳间,助云师弟一臂之力。”
通风大圣沉吟道:“云翔,我这弟子你也见到了,不知可愿他一同前去?”
云翔笑道:“眼下弟子这里最缺的便是人手,若得枯藤师弟相助,自是求之不得。”
通风大圣点头道:“既是如此,咱们这便上路吧。”说完,三人便一同离开了孤寂地狱。
第一百七十七节 惊闻
离开了孤寂地狱,云翔方才算是亲眼见到了久违的通风大圣和新认的师弟枯藤。
通风大圣与他初见之时倒是并无变化,只是那枯藤倒真是人如其名,明明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鬼体却是生得极为枯瘦,皮肤也干瘪如同树皮,据他所言,却是早前修炼出了岔子所致,倒真应了这枯藤之名。
住在此间上百年,离开前总要与主人打个招呼,通风大圣要去与师兄谛听辞行,便带着枯藤前往枉死城而去。云翔不愿耽搁时间,便决定抽空前去探望泰山行走金秀,与师徒二人约定了在泰山娘娘庙外碰面。
返回中土十多年了,他却始终没有去见这位昔日的旧友,实则是这些年来如履薄冰,生怕牵连了这位故人。如今所有的事情都上了轨道,倒也不必再有那些顾忌了。
如今的泰山行走,早已与当年大有不同,得益于这些年来阎罗殿与幽冥殿相处和谐,也使得这泰山行走衙门的地位更加稳固,已然成了地府中一处不可小觑的势力。区区七品天官居然被当成了这般权势,倒也足以见得这位小王子的本事了。
金秀见到云翔,自是大喜过望,只是责怪他这些年来少了走动。直至听说他这些年竟是忙于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方才叹道:“早知你这性格不会安生,没想到却忙着这许多谋划,只可惜我本领低微,却帮不上你多少忙,日后若有地府相关之事,你可尽管向我开口便是,大事虽然办不了,跑腿传话之类的活计却是无妨。”
云翔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两声惊呼道:“大寨主,您可终于回来了,却是让小的们好一番苦等啊。”
云翔一愣,循声看去,却见门外赫然站着精细鬼、伶俐虫兄弟二人。
多年不见,这二人看上去倒是稳重了许多,只是此时却已是双目含泪,跌跌撞撞地冲近前来,跪拜道:“恭迎大寨主回归中土。”
云翔见二人真情流露,也是心中感动,叹道:“这些年来,着实是委屈你们了,所幸有金兄代为关照,倒也不至于让你们无家可归,我心中也是甚感宽慰。”
精细鬼道:“大寨主,您怕是还不知道,当年您征战域外,迟迟未归,寨中那些老小子便反了天,将一个好好的寨子闹得四分五裂。眼下您既然回来了,可打算回去重整旗鼓,好好收拾一下那些闹事之人?”
云翔点头道:“此事我早已知晓,双叉寨是我多年的心血,自然不会不管,只是眼下我尚有要事,时机未到,且再等上些时日,我自会出手重整山寨,你们怕是也要再委屈些日子了。”
兄弟二人听得这话,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精细鬼道:“既然大寨主另有要事,我二人便在此耐心等待便是,我们兄弟虽然身为鬼族,却更喜欢阳间的生活,他日寨主重返双叉寨之时,莫要忘记了我们兄弟便是。”
云翔点头道:“这是自然,你们兄弟本就是寨中元老,他日重整山寨,免不了要你们多多出力。”
二人听得这话,方才又打起了些精神,却听得伶俐虫道:“大寨主,我们兄弟倒是不用着急,只是凤凰夫人当年愤而离开,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可要早早寻她回来才是?”
云翔听得二人提起凤凰,心中也颇觉感伤,叹道:“早听说凤凰已经去投了胎,开始新的生活。也罢,左右出来了这一趟,倒也能抽出些空闲,便去探望她一番吧,也算是为这几世的缘分做个了断,至于寻她回来,却是不必了。”
伶俐虫惊道:“大寨主,凤凰夫人为您承受了许多苦楚,您真的要弃她不管了吗?”
云翔摇头道:“以她的性格,开始新的生活,其实远比提心吊胆地跟在我身边快活许多,我又何必去打搅她,也就看看她如今过得如何也就是了。对了,你们可知道她如今投胎到了何处?算算时间,如今只怕年龄已然不小了吧?”
精细鬼忙道:“回大寨主的话,凤凰夫人因为本是地狱的逃犯,罪过不小,虽有谛听城主代为遮掩,却也无法直接投胎为人,便先做了一世鸟儿,方才投胎成人了,如今年龄倒也不算大。”
云翔道:“原来如此,那她如今投胎这一世,到底命数如何,你们可妥善安排?”
精细鬼道:“自然安排过了,凤凰夫人的功德不足,不好直接投胎到富贵人家,只能暂且做了个小户之家的女子。不过,我们兄弟多来专程替她积攒了不少阴德,待得年长之后,大富大贵当非难事。”
云翔点头道:“如此也好,让她年少时吃些苦头,年长后方可更好地享受生活。那她这一世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家住何处?”
伶俐虫笑道:“启禀大寨主,凤凰夫人这一世的名字唤作高翠兰,住在乌斯藏的高老庄,算算年龄,也不过刚刚十六岁罢了,那地方极是好找,大寨主自可前去探望。”
“高翠兰!高老庄!”云翔听得这话,顿时大吃一惊,已是忍不住怒喝道:“你们怎可让她投胎到了那里?荒唐,胡闹!”
山鬼兄弟奇道:“大寨主为何动怒?我们兄弟也曾专程去那村子看过,倒也算山清水秀,凤凰夫人在那里出生,倒也不会受什么罪过。”
云翔冷哼一声,道:“你们知道什么?我宁可她生于穷苦人家,也绝不愿他被那猪头糟蹋了。事不宜迟,我这便去高老庄寻她。”
说完,他连忙与众人拱手作别,转身便离开了泰山行走衙门,只留下金秀与山鬼兄弟面面相觑,当真是摸不着头脑。
半晌之后,精细鬼道:“金大人,看大寨主如此慌张,我们二人也有些不放心了,可否也赶去那高老庄看看?”
金秀点头称是,二人也不犹豫,施展开了神行法术,朝着高老庄赶去。
第一百七十八节 偷袭
说起云翔对凤凰的感情,其实也是极为复杂的。
当年在苗疆,云翔只是一只蛤蟆,凤凰却是花苗公主,初一见面,云翔便对凤凰生出了一种父女之情。当然,事实上,凤凰给他提供了巨大的帮助,若无那一段经历,云翔根本不可能走上这样一条修妖之路。
第二次相遇,却是在神农山中遇到了凤凰转世的欧阳傲,云翔出于报恩的心思,照顾了对方多年,让对方有了报仇雪恨的实力和安身立命的资本。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欧阳傲最终却因为回来寻他,被妖怪所杀害,让他的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才会在欧阳傲坟前立誓,定要助他修炼成仙,永远脱去生死轮回之苦。
不过,从地狱中救出她之后,云翔才发觉,要想让一个鬼魂修炼成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便退而求其次,让凤凰以鬼魂之身跟在自己身边修炼,至少也能落得个逍遥快活。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中,二人的感情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凤凰对云翔的感激和依赖之情,开始慢慢转化为了一种男女之情,甚至是无数次表示了出来。
只可惜,云翔始终无法忘记二人第一世的关系,所以并没有接受这段感情,而是选择了沉默,任由这段感情默默发酵,直至他被困北荒,凤凰也完全失去了希望,选择了再次投胎。
对于这个结果,云翔虽然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却也选择了接受。毕竟,以她纯善的性格,与其跟在自己身边,与妖族存亡与共,倒不如重新开始,接受新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念头在听说凤凰投胎后的身份之后,已是彻底发生了改变。他希望凤凰开始一段幸福的新生活,但事实证明,高翠兰先是被猪八戒霸占多年,然后孤独终老,根本没有任何的希望,这是另一个地狱。
他忽然醒悟,也许自己与凤凰的一次次相遇,都是有某种命数蕴藏其中的,即便是离开了自己,她也难以脱离这三界之中的纷争,如果真的希望她好,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保护在自己身边,才能够对抗那不公平的命运。
缓缓收回了心中的百般念头,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猪刚鬣,轻叹一声,道:“多年不见,没想到元帅居然凭借着一具妖身重新炼成了如今这般修为,倒是着实让人钦佩。只不知,元帅如今自己已成了妖,可还是如当年那般恨妖如仇吗?”
猪刚鬣恨恨地道:“云翔,你害我落得今日这般境地,我自然与你势不两立。不过,今日乃是老猪的大喜之日,实在不愿沾染血腥,只要你乖乖交出我的娘子,然后离开此处,我便暂且饶你性命,如何?”
云翔摇头淡淡地道:“天蓬元帅,当年你我互相坑害,原本就是形势使然,倒也说不清谁对谁错。
今日来此,我也是好言相劝,这婚你定然是结不成了,念在你为这婚事也是花了力气,未曾强抢民女的份上,我也不愿与你为难,只要你乖乖离开此处,老老实实在那福陵山中待着,我便不与你为难了,否则的话,今日你怕是讨不得好了。”
猪刚鬣听得这话,已是目眦欲裂,手臂一摆,九齿钉耙便已出现在了掌中,怒喝道:“云翔,多年不见,你竟是比当年还可憎百倍。既然如此,老猪今日便也不怕多费几分手脚,直接送你个神魂俱灭便是。”
说话间,他的身体已然闪出了各色的光华,大步跨出,便朝着云翔一耙狠狠筑了过去。
多年不见,这猪妖的力量居然尤胜当年,倒也着实让人侧目。
只可惜,眼下的云翔,比起当年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自然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手腕一抖,落阳索便已卷起了火焰旋涡,迎着那钉耙便撞了过去。
轰,一声巨响传来,旋涡轰然破碎,火花四处飞溅,而钉耙也是高高弹起,猪刚鬣差点仰面摔倒,一耙子将那婚床碰了个粉碎,方才勉强止住了身形。这一下,却是谁也没占到便宜。只不过,那飞溅的火花,却是已然点燃了一旁的桌椅和幔帐。
猪刚鬣没想到这云翔竟有如此本事,顿时大吃一惊,心中却更是恚怒,暴喝道:“好你个云翔,竟然有了这般修为,也难怪行事如此跋扈,老猪我跟你拼了。”
说话间,他身形一晃,便已膨胀起来,居然化作了一头高达三丈的站立大猪,将屋顶都整个掀飞开来,看那架势,却是准备以原身与云翔拼命了。
要知道,妖族的肉身本来就极为强横,再有了那专门强化肉身的天罡三十六变加持,顿时更显威势。只见那大猪仰天怒吼,身上便已现出了五彩斑斓的光泽,所谓天罡齐现,也正是那三十六变臻至大成的体现。
云翔见状不敢大意,连忙再变法诀,瞬间便化出了上百影分身,本体带动分身一同转动手臂,便是上百个五行轮已然成型,分四面八方朝着那巨猪压了过去。
面对这样身高力强的对手,只有如海的攻势才是最有效的办法,也正好印证他新近领悟出来的手段。
“喝!”猪刚鬣大喝一声,抡圆了手中的钉耙,便朝着那无数的五行轮击去。只听得砰砰之声不绝于耳,那些五行轮纷纷被一耙砸得粉碎,足以见得其威力不凡。
只可惜,面对那近乎源源不绝的五行轮,这般招数却终究显得笨拙了些,只有防守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若是真论及修为,云翔比起这猪刚鬣实则还是要差了些许,不过,他的手段却极为繁多,常常能起到以弱胜强的效果。
然而,这巨猪却只注意到天空,并未注意脚下,忽然间,一双鬼爪无声无息地从地下探了出来,抓住他的双脚就是用力一拉。
猪刚鬣丝毫没有察觉任何异常,眼见那些影分身的攻势慢慢弱了下去,心中正自得意,却不防脚下一紧,顿时便重心不稳,仰面便倒。
而与此同时,那铺天盖地的五行轮再次猛烈压下,一时间却是让他措手不及,浑身上下都被砸中,倒在地上根本无法起身。
若是换做旁人,被如此多的五行轮砸中,只怕不免要被压成了肉饼,只是这天罡三十六变也实属强悍,让他的肉身强度远胜寻常金铁,承受着那五行轮转之力,居然还能安然无恙。
猪刚鬣心中一惊,连忙低头看去,却见一双鬼爪正缩了回去,化作一道黑影站到了云翔身旁,却是一个极为枯瘦的男子。
只听那男子笑道:“云师兄,这天蓬元帅听上去威名赫赫,没想到本事竟然如此稀松,如此轻易就败下阵来,实在是名不副实啊。”
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云翔新认的师弟枯藤,仅凭他潜入猪刚鬣脚下却丝毫未被发觉,便足以见得其本事着实不凡了。
猪刚鬣被人偷袭落败,正要破口大骂,却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道:“这......这是哪来的怪物?竟然生得如此骇人!”
他连忙循声看去,方才发现,却是刚才打斗之声惊天,火光四起,已然吸引来了高府中的不少人。而刚才说话之人,却正是一脸惊异的高太公。
不过,更让他惊骇的是,人群之中赫然还站着一个身穿锦服的美貌女子,正是他刚刚过门的妻子高翠兰,身旁站着两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子,同样一脸恐惧地看着他。
第一百七十九节 重逢
“岳丈,娘子,我不是妖怪,他才是妖怪。”猪刚鬣见到有人前来,便连忙开口解释,却忘记了他如今仍是一头巨猪的样貌,根本无法取信于人。
“你是猪壮士?你怎么......”高太公更是目瞪口呆,想到自己的女儿竟要嫁给这样的怪物,简直肝胆欲裂,倒头便晕了过去。
猪刚鬣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样貌有些不妥,只可惜一切已是迟了,只得抬头对云翔怒喝道:“云翔,你竟敢如此辱我,老猪跟你势不两立。”
说话间,只见他浑身上下再次涌起彩色光华,竟是接着怒气再次激发出了功力,一举震碎了压在身上的那些五行轮,终于翻身而起。
他此时羞怒交加,正打算再上前与云翔拼命,却见云翔旁边的枯藤已是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也察觉到此人的修为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心念一动,顿时就息了再战的心思,冷声道:“云翔,今日你们人多势众,老猪不是对手,改日我定会找你算账,将你杀个神魂俱灭方才甘心。”
云翔面无表情,淡淡地道:“猪刚鬣,今日此来,我本就是为了阻你娶亲,并无意与你性命相搏,所以处处留手,若是你当真如此不识好歹,定要报复,我等你便是。”
猪刚鬣闷哼一声,也不再多留,卷起风沙便消失在了原地。
直至此时,晕过去的高太公方才在众人的照料之下苏醒了过来,率众走上前来。
一众庄丁忙着上前灭火,收拾残局,高太公则是向着云翔行了一礼,道:“老夫家门不幸,没想到竟是引来了妖怪,还要谢过先生为我高家降妖,救我一家性命了。只不知先生姓名为何,我高家愿重谢先生。”
云翔道:“高太公不必多礼,今日云某路过贵庄,不忍见令嫒落于那猪妖之手,方才顺手赶走了他,倒也无需什么重谢了。”
高太公又道:“先生果然是高人雅士,着实让人钦佩。只不知为何刚才不将那妖怪诛灭,却放走了他?若是他日后再来我庄中闹事,我等凡人又该如何应对?”
云翔略一沉吟,道:“这猪刚鬣虽然是妖,却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我已听说,他曾助你高家良多,对你家多有恩情,于情于理,倒也不必斩尽杀绝。只是要将高小姐许配给他作为回报,未免太过了些,所以我才会出手阻止。你也不必害怕,明日我自会再去寻他,劝他莫要再来找你家麻烦便是。”
高太公这才松了口气,躬身道:“那就一切有劳云先生了。”
这时,却听得一旁忽然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云先生,我觉得你好生熟悉,咱们是不是见过面?”
云翔浑身一震,转头看去,却见那小姐高翠兰已经凑上前来。说来也奇怪,正常女子经历了今日这般事端,恐怕都忍不住会恐惧和伤心,可这女子却是神色如常,一张俏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高翠兰的身旁,站着的正是精细鬼、伶俐虫兄弟,他们二人其实比云翔还先到了一步,一眼便看出猪刚鬣乃是妖族之身,所以出手瞒着府中之人将高翠兰救了出来,再后面才有了云翔冒充新娘戏弄猪刚鬣之事。
见这兄弟二人此时正挤眉弄眼地望着他,云翔也是颇觉尴尬,沉吟了半晌,便实话实说道:“你我的确认识,却不是今生,而是前世,我今日来救你,自然也有些因果。”
高翠兰呆呆地看着云翔,忽然觉得心跳加速,头脑微昏,惹得云翔也是浑身一颤,说不出话来,却正是暗藏于两人神魂之中的魂蛊又起了作用。
半晌之后,高翠兰再次喃喃道:“不对,我觉得咱们不止是认识,云先生,咱们前世应该会更加亲密才对。”
云翔一怔,正不知该如何答话了,却听得高翠兰又道:“云先生既然是高人,我心中尚有许多问题想问你,可否与先生单独说几句话?”
云翔一脸尴尬地看了看旁边的高太公,正合计着该如何与这位父亲交代,却听得高太公主动开口道:“云先生,今日小女受惊不小,恳请先生代为看看,怕是落下什么病根。”
这老家伙反应倒也不慢,经过了今日之事,高家定然失去了猪刚鬣这个依靠,恐怕还得反目成仇,而且高翠兰毕竟已经跟妖怪拜了堂,日后再想嫁入好人家已是不易,高家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可看这云先生相貌堂堂,又似乎与高翠兰颇有渊源,若是能够借机撮合他们二人,倒成了因祸得福了,所以便直接提出了一个让二人单独相处的由头。
受惊不小?你看她有受惊的样子吗?
云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瞥了那高太公一眼,终究还是开口道:“也罢,既是如此,保险起见,我便为小姐查看一番便是。”
高太公大喜,忙命人领了二人前去一处空厢房,美其名曰看病,打的什么主意却是连傻子都能看出来。山鬼兄弟见状更是欣喜,便拉着枯藤一道守在了房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高翠兰兴奋地跟着云翔进入了房中,方一关上房门,便迫不及待地道:“云先生,我前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可否告诉我?
实不相瞒,我以前总是会作些梦,梦中的我似乎有许多身份,有时是一个异族公主,有时却是个江湖侠客,甚至还有时会是一群妖怪的统领。梦中总有个男子,与你多有相似,却看不清面貌,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你。每当想起这些梦,我总觉的不可思议,莫非,这些都是我前世的经历吗?”
云翔一愣,奇道:“你当真梦到过这些?”
高翠兰笑道:“我骗你作甚?我还有一个秘密,从来无人知晓,今日既然见到了云先生,便让你看上一看。”说话间,这位向来行事落落大方的女子,居然主动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
云翔大惊,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道:“小姐这是做什么?这个......是不是太快了点?”
高翠兰脸色顿时微微一红,挣开了他的手臂道:“先生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只是想给先生看一件奇事,又哪有其他念头?”
说着,她仍是自顾自地褪去了宽大的外衫,露出贴身的小衣,正当云翔一脸尴尬的时候,却见她身上忽然现出了一件青色甲衣,上面居然满是龟甲的纹路。
接着,她又随手拿过桌上的一把剪刀,对着那甲衣猛力一刺,只见青光一闪,那剪刀顿时碎成了0粉末,而那甲衣上却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是......这是龟丞相的......”云翔已是忍不住失声惊呼道。
第一百八十节 迎接
翠兰见云翔如此惊愕,已是一脸得意之色,精神一松,那甲衣便消失不见了。
她忙道:“云先生果然认识这件衣甲,说来也着实奇妙,这衣甲在我集中精神之时才能出现,却是刀枪不入,好几次救我于危难。快快告诉我,这东西到底从何而来?”
“这个......”云翔沉吟道:“这件甲衣其实另有来头,原本并不是你的,而是一位前辈赠与你的。我的确对你的前世极为了解,不过,严格说来,自从你投胎转世之后,便是另外一个人了,你确定要知道前世的事情吗?我要提醒你,一旦知道了这些,你的生活便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翠兰连忙点头道:“自然要知道,我能够感觉到,虽然经历了投胎转世,但心中却仍有许多事放心不下,如果不能知道那些事,也许我这一生都无法快乐。云先生,请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云翔定定地看着高翠兰那绝美的脸庞,他忽然发现,这相貌居然与凤凰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多出了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少了几分苗疆女子的异域风情。而此时软语哀求之时,二者的区别却消除了大半,竟让人生出了一种时空异位的错愕感。
事情发展到眼下的地步,他也只能将一切告诉她了,也许,这也正是他内心之中所期望的,不是吗?
想及此处,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告诉你便是,咱们还是用老办法,让你自己体验自己的前世吧。”
想及此处,他袖袍一挥,周围的环境便已经发生了变化,翠兰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已再次回到了苗疆中的那段岁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脸上已是满是泪痕,直至看到最终离开了双叉寨之时,她忍不住惊呼道:“不,不要。”便已痛哭了起来。
随着这一声惊呼,周围的环境如同幻影般破碎,她才发现自已经躺在了厢房的床榻之上,时间已是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这段时间,却让她觉得经过了好几世一般。
她环视周围,却发现云翔已然不知了去向,便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屋门外冲去,却见外面的天色已是大亮,院中有几个下人正在打扫着庭院,正齐齐回头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吉达布......不是,云先生现在何处?”她慌忙问道。
那几个下人顿时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一人答道:“二小姐,云先生他们几个昨晚都去了东厢房中居住,眼下怕是已经起床了,应该正在前厅陪老爷说话吧。”
她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回房中简单梳洗了一番,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前厅,却见云翔几人正与高太公以及她的大姐高翠娥、姐夫苏生一同吃着早膳,看这气氛,应该是几人相谈正欢。
“吉达布,你既然回来了,怎的现在才来找我?”看着云翔那尚显悠闲的样子,她忍不住气冲冲地质问道。
云翔愕然抬头,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一旁的高太公却已是忍不住喝道:“放肆,翠兰,怎可如此没有规矩?不可怠慢了贵客。”
大姐高翠娥则是连忙打圆场道:“小妹经历了昨日之事,想来是昨晚作了噩梦,睡糊涂了,父亲莫要怪她。小妹,快快过来先用过早膳再说。”
翠兰见状,也怕惹了这一世的父亲生气,便只得低头应了声是,乖乖走到餐桌前,专门挑了云翔对面的位子坐了下去,随手取过一个炊饼小口地吃着。
忽然间,她感觉自己的脚被人踢了一下,愕然抬头,却见对面的云翔似乎毫无察觉,而一旁的精细鬼、伶俐虫兄弟正对她连使眼色。
既然恢复了记忆,她自然认出了这两个昔日的跟班,便对他们微微一点头,却见二人对她挤了挤眼睛,又朝着云翔努了努嘴。看那架势,既像是揶揄,又像是意有所指。
她低头想了想,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颤声道:“吉达布,你这次来,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便是向来镇定的云翔,也好悬将刚喝下的一口热粥喷了出去。
姐夫苏生奇道:“小妹,你一直在说吉达布,却不知是何人的名字?听这名字,似乎并非中土人士吧,莫非正是云先生的别称?”
云翔见翠兰似乎要张口解释,连忙轻咳一声,抢着道:“高太公,看来令嫒也已然生出了感应,想要与我一同前去修行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着,他又忙对翠兰解释道:“高小姐,我已与太公说过了,你与佛有缘,需入佛门修行方才能脱得苦厄,想来你定然不会拒绝吧?”说话间,却是向她连使眼色。
翠兰顿时恍然大悟,方知云翔一早便已在安排着接她离去之事,毕竟面对这这一世的父亲,终究要有个交代才好。
她也连忙打圆场道:“云先生所言极是,小女子本就无心俗事,一心只想入佛门,还请父亲应允。”
高太公沉吟道:“云先生,你也知道,昨日庄中之人都知道小女已然嫁了妖怪,已是名节受损,再想嫁人已是不易,只是若就此遁入空门,只怕惹来旁人的流言蜚语,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
云翔略一沉吟,忽然灵机一动,手腕一翻,掌中便已现出了宝莲华座,轻轻一抛,那莲座已是变作了丈许方圆,佛光大作,让屋中之人都生出一种肃然之感。
他指着那莲座道:“善哉,善哉,其实我乃是西天佛祖座前的云蟾菩萨,到时自会乘此莲座带令嫒离开,保证旁人不敢说三道四。”
高太公本就是信佛之人,见那莲座果真与庙中所见并无差别,再靠近一看,又隐隐有梵音传出,顿时不再生疑,连忙对云翔叩拜道:“见过菩萨,小女得蒙菩萨看中,实乃三生有幸,小老儿自然不敢阻拦。只不过,昨晚那妖怪恐怕还会回来滋扰,菩萨万万不可纵容他害了我高家之人啊。”
云翔点头道:“这是自然,我这便去与那妖怪说好,保管他不敢再来混闹便是。”
说完,他吩咐了精细鬼、伶俐虫兄弟在此保护翠兰,又打听了福陵山的方向,便带着枯藤寻那猪刚鬣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节 入瓮
云翔与枯藤一路赶到了福陵山下,远远看去,却见此山当真称得上是郁郁葱葱,山明水秀,好一派人间仙境,都不由得暗赞这猪刚鬣真是会选地方,不愧于福陵之名,
打量了半晌,云翔开口问道:“枯藤师弟,不如你先看看,这山中情势如何?”
要知道,这枯藤跟随通风大圣多年,别的本事倒是稀松平常,唯有这探查与隐匿的本事却是深得其师真传,三界中能强过他的着实不多。
更重要的是,他这种听声探查的功夫极为隐秘,旁人很难察觉,进山前请他出手探查一番,倒也确实稳妥了许多。
枯藤点了点头,闭起了眼睛,侧耳聆听了片刻,方才道:“云师兄,我的本事远不如师傅,所以只能听个大概,据我所知,这山中好像不止那猪妖一个高手,咱们切不可疏忽大意。”
云翔一愣,奇道:“莫非他这么快便请来了帮手不成?你不妨再仔细听听,那帮手有几个?修为如何?”
这一次,枯藤直接盘坐在了地上吗,运起功法,双耳忽然长出了许多,并且有节奏地颤动着,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才再次开口道:“师兄,怕是至少有两个帮手,而且每个修为都不在猪妖之下,咱们可需要略避锋芒?”
云翔低头沉思了许久,断然道:“无妨,我已猜出了那帮手的身份,料来他们不敢对我出手,只管进山去找人便是,你若不放心,不妨在山下等我。”
枯藤忙道:“师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师傅一早叮嘱了我万事需以你马首是瞻,又怎可让你孤身范险?自然是要与你同去。”
云翔道:“若是要去,你不如先隐匿身形,若无必要,便不必现身了。”
枯藤点头道:“师兄所言甚是,那我便先藏于你左右,若是真有强敌,便抽冷子给他一下狠的。”
说完,只见他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了原地,若不出手,即便是云翔也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是通风大圣的独门秘法,倒着实让人羡慕得紧。
接下来,云翔也不多犹豫,猛然开口大喝道:“天蓬元帅,云某今日又来叨扰了,还请开门迎客。”随着声音在山中回荡着,他也迈开了大步,便朝着山中走去。
方才走到山下一片空地处,便见得山中一阵风沙卷下,一道壮硕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那天蓬元帅猪刚鬣,只不过,此时的他却不复人面,而是顶着个猪头,倒与云翔认知中的猪八戒形象有七八分相似。
猪刚鬣见到云翔,顿时勃然大怒道:“云翔,你居然还敢追到这里,莫非真以为老猪怕了你不成?”
云翔淡淡一笑,道:“天蓬元帅,云某今日登门造访,实则并无恶意,乃是有要事相商,还请你莫要动怒。”
猪刚鬣道:“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且先说来听听便是。”
云翔道:“不瞒你说,云某其实是来当说客的。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对高府有恩,倒也算是功德一件,只是经过昨晚之事,高老庄中人都已知晓了你的身份,还请日后莫要再去滋扰才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猪刚鬣一愣,喝道:“那我刚过门的妻子现在何处?”
云翔道:“高小姐如今已然看破了红尘,正准备离开高老庄,拜入佛门中修习佛法,你便是去了高老庄,也无法见到她了。”
猪刚鬣一听这话,顿时更加愤怒,道:“云翔,你当真是欺人太甚,高翠兰昨日已经与我拜堂成亲,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怎会让她轻易离去?”
云翔皱眉道:“那你待如何?”
猪刚鬣道:“那高太公弄丢了我家娘子,我自然不会轻饶了他,你不愿我去高家闹事,我却偏偏要去,你云翔护得住他高家一时,却护不住他一世,我便不信,那高翠兰还真能置老父于不顾。”
听得这话,云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猪刚鬣,莫非你当真不肯给云某一个面子?”
猪刚鬣双手一挥,九齿钉耙便已再次出现,朝着地上重重一顿,道:“你云翔在我面前,又哪里有脸面可言?若是不服,且不妨再来打过。”
云翔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那倒是不必了,我杀不得你,你也奈何不得我,又何必白费力气?不如让别人来评评理吧。”
说着,他猛然高声喊道:“望海菩萨,既然早就到了,不如出来劝说几句,若是任由他这么闹下去,恐怕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既耽误了佛祖的大事,又耽误了你的大事,又是何苦来哉?”
这话一出,猪刚鬣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见白影飘飘而来,正是脸色阴沉的望海菩萨。她忍不住皱眉道:“云翔,你怎知我在此处?”
云翔神秘一笑,道:“不过是随便猜猜罢了,菩萨不必多心。刚才你也听到了,这猪刚鬣定要扰乱凡间,不知你意下如何?”
望海冷哼一声,道:“这是你二人之争,与我何干?我只是奉佛祖之命前来收服此人,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哦,是吗?”云翔哈哈一笑,朗声道:“不知是东天的哪位前辈在此,不妨一道出来见见面吧,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大家当面说清楚才好啊。”
话音刚落,却是一道遁光自山中飞出,径直落在了云翔的身后,与猪刚鬣、望海成三角阵型将他围在了中间。
云翔好奇地回头看去,却见来人须发皆白,身着青衣,笑容可掬,额头却是高高隆起,居然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三星岛寿星。
果然是东天之人啊,看来他所料不差,因为取经之事,所以望海找来了寿星与她齐聚福陵山商议应对之策。
只见那寿星脸上笑容不变,摇头啧啧叹息道:“早听说云蟾大圣云翔计谋无双,料事如神,乃三界第一凶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云翔此时却毫无惊慌之色,连忙拱手行礼道:“寿星公谬赞了,若非你当年在神农山手下留情,原本也没有云某的今天,既然相见,总要与你道一声谢的。”
寿星听得这话,也是微微一愕,道:“神农山?想起来了,当年我曾去神农山办事,倒是杀了几个妖孽,没想到你却也在场。早知如此,当初多费些手脚,将那些小妖尽数杀了,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了。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云翔淡淡一笑,环视了三人一眼,道:“听说寿星公那寿堂炼丹之术精湛,看来也炼不出后悔药啊。三位如今这么个阵势,不知意欲何为啊?”
寿星听得这话,手中木杖轻轻一顿,笑道:“既然你料事如神,不如便猜猜,今日会如何收场?”
云翔面色一肃,转头看向猪刚鬣,却见他已是浑身溢出了彩色光华,九齿钉耙上也是火光熠熠。
再看望海菩萨,同样一脸玩味地摆弄着手中的清净琉璃瓶,摇头叹道:“可惜,可惜,云翔你虽然智计百出,却终究不免百密一疏,今日到了这福陵山,难道还想安然离去吗?”
看这架势,三人分明是打算强留下他,即便是惹来西天的调查,却也是不管不顾了。
第一百八十二节 围攻
眼见三人将自己围在了中间,随时都可能出手合击,云翔眯起了眼睛,缓缓扫过三人的脸庞。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望海的脸上,忽然轻笑一声,道:“望海,你也想杀我?”
望海冷哼一声,道:“我想不出饶过你的理由。”
云翔轻叹一声,脸上尽是失望之色,淡淡地道:“也罢,既然想杀,那你们就动手吧,反正以你们三人联手之力,我恐怕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也就懒得浪费力气抵抗了。”
望海与云翔交手多次,见他行动如此反常,心中便已生出了一丝不安,摆手示意一旁的猪刚鬣莫要冲动,忍不住道:“云翔,你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云翔道:“没什么,只是你行事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我也一直都将你当做了对手,如今看来,难免有些失望。这等不计后果之事,你却丝毫不加阻止,看来,你的计谋在上一次已然用尽了吧?”
望海听得这话,心中的不安更甚,口中却道:“你休要危言耸听,你区区一个妖孽,又是四处树敌,就算杀了你,也未必能查到我们的身上,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后果?”
云翔淡淡地道:“想不出就不要想了,脑子是个好东西,还是莫要为难它了。既然要动手,就快快动手吧。”
望海皱了皱眉,又抬头看向对面的寿星,却见寿星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凝,似乎也在琢磨着云翔话中的意味,一时间也不敢出手了。
如今的云翔,牵连着实不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杀死的小人物,无论谁要杀他,都免不了要瞻前顾后一番。
一旁的猪刚鬣见云翔如此有恃无恐,已是忍不住气血上涌,怒道:“这云翔向来诡计多端,你们莫要被他唬住了,只管杀了这贼子,且看他还能有什么手段?”
说话间,只见他举起钉耙,便大步踏出,一耙向着云翔的头颅筑了过去。
“不可莽撞!”望海连忙出言阻止,无奈那猪刚鬣根本不听她的劝阻,便只得停下了动作,暂且静观其变,再看寿星,却也是与她一般,身形纹丝不动,脸色阴晴不定。
没想到,云翔果然说到做到,居然真的不闪不避,眼看那耙子便要砸碎他的脑袋,却见猪刚鬣的身后的地面下忽然钻出了一道黑影,身形当真是快若闪电,接连便击出了八道鬼爪,朝着他的后心便猛击了过去。
这一下真是异变突生,便是望海与寿星都没有想到此处居然还潜伏着云翔的帮手,一时间居然不及出手救援。而那猪刚鬣的招式向来都是大开大合,此时一心击杀云翔,根本就没有半点防备,顿时被那八道鬼爪接连击中。
枯藤虽然并不以攻击力见长,却也终究是接近尊圣中期的大高手,此时全力施展开法术,即便是以那天罡三十六变加持过的肉身,却也是无法承受得住。
只听噗噗之声不绝于耳,猪刚鬣连中八爪,顿时惨呼一声,一口血便喷了出来,便已受了重伤,高高举起的钉耙也连忙拄在了地上,方才勉强维持住身形没有倒下。
“大胆!”望海冷喝一声,手中的柳条便已猛然探出,朝着枯藤便卷了过去。不过,她的出手终究还是慢了少许,那枯藤一击得手之后,便化作一道黑影再次潜入了地下,却是让那柳条卷了个空。
与此同时,云翔的身形也终于动了,只见他身形一弓,便撞入了猪刚鬣的怀中,同时双膝闪电般接连撞出,便朝着对方的胯下要害连撞了六下。
猪刚鬣此时刚刚受了重伤,正是身体防护最薄弱的时候,却又恰好转头看向身后,想看看是谁偷袭的自己,却没想到前方的云翔发动了攻击,顿时猝不及防,将那六下膝撞吃了个结结实实。
杀猪般的惨叫声接连传来,他便已是倒飞而出,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抱着胯下不停地翻滚着,再也无法爬起身来。
不过,云翔此时脸上也现出了惊异之色,以他这膝撞的力道,本以为会把猪刚鬣打成第二个青狮,也能让他以后能够对取经路上的美女多些抵抗力。
可没曾想到,这几下虽然撞得结实,却并无明显的碎裂之感,看来,这色猪的功法果然有些玄妙之处,居然连下三路都被炼得如此坚韧,也难怪在西游记的记载里,他总是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表现出迷之自信了。
不过,此时的云翔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猪刚鬣那异乎寻常的功法,因为,他身后的寿星已经出手了。
寿星出手的时间,其实几乎是与云翔同时的,只不过,因为云翔巧妙地躲藏在了猪刚鬣的怀中,所以让他的招式只得收了回去,直到猪刚鬣倒地之后,他才再次挥舞木杖刺向了云翔的眉心。
寿星那木杖的威力,云翔当年便已经见识过了,乃是一件足以吸取生灵阳寿的法宝,倒是与他的木髓毒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对此也早有防范,一早攥在掌中的落阳索已是飞射而出,如同铁棍般与那木杖撞在了一起,只听当地一声巨响,云翔身形微微一晃,却仍是站直了身子,而寿星却是连退了五六步,显然,单以力量而论,其实还是云翔略胜一筹。
寿星乃东海三星之一,修行足有数千年,当然不可能只有这点本事。
只听他冷笑一声,木杖在前方的虚空中连点数下,顿时便在空中留下了数十个光点,而他却是木杖一挥,那些光点便开始沿着某种轨迹运转开来,同时发出了强大的气势,显然,这应该是某种阵法结合的法术,正是这寿星的真正手段。
云翔微微一皱眉,却听得身后又传来叮、叮几声脆响,这声音他也并不陌生,正是望海以法印击中清净琉璃瓶所发出的声音。他微微转头看向身后,果然,那清净琉璃瓶已然悬在了空中,开始施放出无尽的水系法力,熟悉的水流旋涡也在慢慢成型着。
第一百八十三节 威胁
前有寿星,后有望海,看来,这一仗当真是不好打啊。
想及此处,他叹了口气,猛然手腕一抖,便收回了落阳索,淡淡地道:“行了,揍了这不识好歹的猪头一顿,我心中便也舒爽了,你们可以动手了。”
如此引颈待戮的表现,顿时让寿星与望海又生出了疑心,只见寿星轻笑道:“云翔,早听说你有一门主宰空间的法术,不打算施展出来让老夫见识一番吗?”
云翔摇头叹道:“你们以多欺少,我便是施展了空间法术,也是难逃一死,也就不必白费功夫了。”
望海冷声道:“倒也算不得是以多欺少,莫要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帮手藏在暗处,随时都可能偷袭我们。”
云翔恍然道:“你若不提,我都忘记了,介绍一下,那人乃是我的师弟,唤作枯藤,日后免不了还要受二位多多关照了。只不过,如今你们都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只要他再敢现身,便是必死无疑,恐怕今日他已经不敢出手了。”
望海道:“云翔,我着实想不通了,你死在临头,为何还是如此有恃无恐,难道还真的留下了什么后手不成?”
云翔沉吟了半晌,终于长叹道:“也罢,既然你真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只不过,若是听我说完,你恐怕就不敢杀我了。”
望海轻轻一蹙眉,看向寿星,却见寿星的脸上已是再次涌起了和善的笑意,道:“你尽管说便是,要不要杀你,我们自有决断。”
云翔回头盯着望海的双眼,道:“望海,我且问你,你明明已经见过了我收在主宰空间中的那件新家当,难道便没有什么想法吗?”
望海道:“新家当?你是说,那件兜率宫中得来的法宝?”
云翔点头道:“正是,难道你就不奇怪,这八卦道人的芭蕉扇为何会落入我的手中?连你都知道了这宝贝落在了我的手中,为何道门之人却始终不曾出手找我的麻烦吗?”
望海听得这话,顿时脸色一变,忙道:“为什么?”
云翔轻摇手指,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能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用你们自己的脑袋去想想吧,望海,你向来自诩有谋略,应该不难想出答案的。如果你们真觉得东天远胜道门,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这话一说,二人果然更是不敢有所异动,只听寿星狐疑道:“之前我曾听说起,似乎是八卦道人与人争斗,吃了大亏,才会被硬生生夺了法宝。难道说,这伤人夺宝之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不成?”
云翔摊了摊手,笑道:“寿星公,百年前你也见过我,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妖,连对付你随手撒下的桃核都几乎无法抵挡。区区百年时间,我便有了今日的修为,你难道真相信我是毫无背景吗?”
“背景?”寿星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难得地露出了惊愕之色。
不错,云翔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急速崛起,本来就是三界中的一桩奇闻,曾有许多人猜测过云翔是否有什么超级背景。
而且,更重要的是,东华帝君曾亲口告诉他,云翔曾在他与菩提老祖、东来佛祖三人的围困之下莫名其妙地逃走了,让三位超级大能一度怀疑有一位超乎想象的高手在暗中照拂他。
如今看来,想必那八卦道人也正是伤在了这位超级大能的手中,如果这样的人物对东天下手,结果简直是不可想象。
事实上,东天那三位超级大能都曾经叮嘱过弟子,若没有十足把握,万万不可对云翔出手,也正是因为忌惮他背后的那位大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除了极难查出来头的沧海十三剑外,始终不曾对云翔痛下杀手,只是任由望海菩萨与他明争暗斗。
就在今天,若非是望海与猪刚鬣对他已是忍无可忍,又一致认为事出突然,机会难得,他也不可能同意就此出手杀人。听得云翔亲口证实了那隐藏大能的存在后,他更是忍不住心中暗自庆幸。
想及此处,寿星忍不住问道:“云翔,你背后到底是哪位高人,可否说来听听?”
云翔轻笑着摇摇头,道:“我可没承认背后有什么高人,只是你们自己瞎猜的罢了,要不要杀我,你们尽管自己决定,而且我能向你们保证,我师弟绝对不会出手相救,只会静静地看着你们杀人,然后将看到的事情传遍三界。”
寿星听得这话,顿时与望海面面相觑,半晌之后,他猛然一挥木杖,空中那运转不休的光点便熄灭了下去,消散在虚空之中。而望海也是轻轻一挥手,便将那清净琉璃瓶重新捧在了掌中。显然,二人被云翔的话唬住了,此时已然熄了杀心。
云翔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笑道:“看吧,我就知道,一旦说出来,你们便定然不敢杀我了,早知如此,刚才又何必舞刀弄枪,白费这许多力气?”
寿星沉吟了片刻,道:“看来,今日之事,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倒真是不负算无遗策之名。云翔小友,老夫有个建议,不知你可愿意听听?”
云翔点头道:“但说无妨。”
寿星道:“老夫以为,你与我东天原本并无多大的仇怨,如今却助西天处处与我作对,未免有些不值,倒不如化敌为友,你来助我东天,西天能许给你的好处,我东天保证只多不少,如何?”
“哦?”云翔没想到这寿星的态度居然直接一百八十度转弯,由敌对化为了拉拢,忍不住问道:“此事你能做得了主?”
寿星道:“老夫虽然做不得主,但我东天的三位尊长对云翔小友都是颇为看重,若有老夫代为说项,应该有八成把握。”
云翔略一沉吟,转头看向望海道:“望海菩萨,不知寿星公这个建议,你可同意?”
望海抬头看了看寿星,见他连使眼色,冷哼一声,只得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能与云施主化敌为友,自是美事一桩,贫僧岂有反对之理?”
云翔抚掌大笑道:“果然是美事一桩。寿星公,只要你能答应给我三个人,两件东西,云某日后就调转枪头,全力助你们东天成事也是无妨。”
寿星忙道:“哪三个人?哪两件东西?”
云翔扳着手指数道:“无支祁、敖婕,这二人本是我的挚友,如今却在望海菩萨手中,自然要将他们安然送出。还有极乐净土中的孙悟空,更是与我亲如兄弟,当然也要放出来了。至于那两件东西,一件正是望海菩萨手中的清净琉璃瓶,另一件则是菩提祖师手中的一块灵石,与我那兄弟孙悟空息息相关,你们只需......”
“白日做梦!”不等他说完,望海已是冷喝一声,骂道:“云翔,你休要得寸进尺,若真如你所言,岂不是成了我东天怕了你不成?”
寿星的笑容此时也僵在了脸上,道:“云翔小友,这诸多要求怕是有些过分了吧?”
云翔笑道:“我要的就这么多,你们肯给,一切好谈,若是不肯,万事皆休。”
寿星叹道:“既是如此,我自会回去将一切禀告几位尊长,请他们亲自定夺便是。”
云翔点头道:“不着急,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你们不妨慢慢考虑。”
寿星无奈道:“今日诸事已了,老夫这便告辞,云翔小友,希望再见之时,你我是敌非友。”说完,他驾起遁光,便消失在了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