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捕计划失败
三号听到这里,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连他你都没十成把握做掉,怎么有资格看管我呢。”
“其一,当你要从岛上跑出来时,绝对不会是最佳状态,”克伊兰望了望面前的三号,忽然发现他缺了截胳膊,“就像现在这样。”
下一秒,两人皆是诧然。
“你和他交过手了。”
“虽说杀了那么多警察,可让我遭遇重伤,并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个,而且他跑了。”三号思索着喃喃道。
“既然印象深刻,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告诉我。”克伊兰面色煞白,半是因为内心慌张,半是生命濒临极限。
他慌里慌张地从旁边那堆作战用具里找出一部卫星电话,情急之下又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刚刚才平稳流出的鲜血猛然多出了好几倍,他疼得整个面孔都扭曲了。好容易等到电话接通,他从咬着的牙缝中间挤出几个字:“我是克伊兰,帮我接老板,我要老板亲自听我说。”
在他说话的空当,腹前的鲜血已如地上的喷泉般顺着衣服的缝隙汨汨流淌,那流动的液体看起来就十分黏稠,以缓慢的速度朝周围扩散。
而在他忽略了的地方,三号一动不动地站立,表面的平静掩饰不了内心的噪动。**驱使着他前进,他悄悄地攥紧拳头,一抹猩红不知何时浮上眼睑。
克伊兰等了好久,急切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手中的卫星电话。既担心信号突然中断,又害怕老板无暇顾及他。可是最后,卫星电话里还是响起了嗡嗡的杂音。
他马上组织好语言,匆促道:“张丰毅跑了,三号还在岛上,他少了半条胳膊。这两人,我们都无法控制了。”
说话间,三号眼中的猩红由浅转深,泛着妖异的微光。他身形一掠,闪电般冲向克伊兰。和饥饿一样,新鲜的血腥味也是可以诱导他失控的因素之一。
克伊兰才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就感觉身周瞬间被一片阴影笼罩,下意识地朝斜上方望去,却见三号面目狰狞地朝他扑来,顿时眼前一黑。
三号把他的手指刺进了克伊兰的头颅,然后缓缓地旋转,径直把他的颅骨捏爆。在克伊兰的世界里,除了最初的那点黑影,便是略微的疼痛,而后一片漆黑与茫然,他的意识就消失了。
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让草地中间的露水闪烁着银辉,同样泛着银辉的还有地上的血河。
三号手里握着的头颅,一面满成了模糊的血肉。
藤田町是用他房间内的内部电话听到克伊兰的汇报的,他握着听筒有些茫然若失,待欲要问些什么,电话那边却已经无人接听了。
他的计划失败了,从这短短的三句话里就能看出,他针对张丰毅和三号的围捕计划是完全地失败了。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他的茶壶、茶杯和沙发都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纽约凌晨的街道虽说依旧灯火通明,却空落落的,璀璨的大厦把光线投进藤田町的房间里,使得藤田町即便关了灯站到落地窗跟前,也能完整地视物。
张丰毅逃跑了,原来与他进行单线联系的伊万诺夫死于刀下,三号战斗时少了半条胳膊。自己当初是让克伊兰主持防止三号逃窜的工作的,他是怎么上了岛,又得知这些的。
藤田町叹了口气,想到这次损失惨重,他心中更是愁肠百结。随后慢慢回过身,就着窗口的光亮,取下墙上悬挂的武士刀,稳稳地握在掌心。若是实在不得已,只好亲自出马了。
拿起内部电话,他叫起熟睡中的本部人员:“喂,帮我安排一架直升飞机,明天我要去实验废品那里。”
“什么,您要出去了。”
“别管为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天亮就出发。天亮之前,这架直升飞机必须停到我的房顶上,我要最新式的俄罗斯直升机。”
对面的本部人员只好唯唯听命,但紧接着,他又问:“您明天原计划要去见纽约黑手党的高层,要取消吗。”
“你通知他们了吗。”藤田町这下知道是他的秘书在和他对话,只有他的秘书,能知晓他全部的行程。
“还没,我想等您正式确定了时间,再通过黑道的渠道跟他们联系。”
“很好,这样的话,就先不要联系他们了。”藤田町的语气缓和了不少,“纽约黑手党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早取晚取都一样,我需要时间来让我先把他们处置掉。叛徒与废物的危害,可能让我们的全部基业毁于一旦。这可比那点意外之财重要得多。”
“那好,我马上为您安排。”
藤田町放下电话,伫立在桌边。
许久不捉刀杀人,他的心情竟有些难以言明的紧张。为了缓解这种燥热的感觉,他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绕着桌子踱了会儿步,任凭木屐敲打着地板,好似僧侣敲木鱼般岑寂而悠缓。
琼是上夜班的,她们这样的人,一般上的都是夜班。这天她回来得很早,进门就把皮包扔在化妆桌上,然后在化妆镜前坐下,冲着屋里看纽约晚间电视剧的杰奎琳说:“调查清楚了,本部比我们先一步下手,舒文滔已经被他们杀了。目前舒文滔的资产一半掌握在纽约黑手党手里,一半就被本部人员占据着。”
沙发上的杰奎琳用遥控器换了下台,略微动了一下身子,“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我明天要去见纽约黑手党的那些高层,把其中原委告诉他们。他们听说了本部的伎俩,一定不会和他们合作的。然后我们再顺水推舟,把我们的好处说出。”
“然后就能使你上位,”杰奎琳接话,“接替舒文滔的位置。”
“正是如此,所以才更要争取。”
“那去吧,”杰奎琳用遥控器指了指半门的卧室门,“睡个好觉,明天用女王的气色迎接他们。”
此时琼卸妆卸到一半,回过头来看了杰奎琳一眼,“我的意思是,你也要去。”
郊外谈判
“让我跟你一块去,”杰奎琳的样子很疑惑,“给他们倒酒吗。”
“他们和人谈生意,肯定不会带太多的人手,要是他们不满足我提的条件,你可以充当一下打手,把他们的贴身保镖干翻,再拿刀架到他们脖子上,威胁他们。”琼对镜梳妆,云淡风轻道。
很快,第二天便天明了。纽约黑手党的老人古伊多,领着一群或瘦或胖的高层到了远郊的一块荒地上。他们来的时候乘的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车上除了一名保镖,还有十多人。
古伊多身材佝偻,又瘦又硬,像块干骨头,明明是刚过半百的年纪,却老得像是迟暮的老人。他拄着拐杖,慢慢前行,进了荒野。忽然止步,然后回头看了看后面的人,确认都在以后,才对着面前的女人道:“可以开始的话,就尽快开始吧。”
琼显得异常高冷,语气生硬道:“我要你们把舒文滔的位置让给我。”
这声音好似炸雷般在古伊多心中炸响,他下意识地瞥了瞥旁边的人,但他们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古伊多试探性地又问,他直觉上就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有什么条件吗。”
“纽约黑手党全员归入我名下,你们继续当世外的阁老,我保证收入一分不减。”
古伊多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怎么,”琼有些轻蔑,“嫌我配不上你们纽约黑手党吗。我大可作个预测,如果你们不把手里的组织卖给我,等再过三天,纽约黑手党就会脱离你们的控制。你们想卖也卖不了了。”
“我们并不是想卖掉纽约黑手党,这是我们一班元老和舒文滔共同创造的财富。我们不过是想找一个既能主持大局,又能统领我们的外人罢了。”
“那样的话,我很合适。”
“可…”古伊多依旧是支支吾吾,面露难色。
“就因为你们之前没和我合作过吗,”琼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应该庆幸,幸好你们没遇到过我,不然我一定会早一些拿下整个纽约黑手党的。”
正此时,古伊多背后传出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我认得她,她是琼,上次,还有几年前的那次,老板的交易受损就是源于她下的黑手。”
古伊多有些惊诧,急忙回身要问这人,琼却先一秒开口:“不错,我是对你们的资产早有企图,但又怎样呢。即便我称得上图谋不轨,也都是在道上规矩范围内的,而且这次舒文滔的死,是本部策划干的。”
“本部,本部怎么有闲心掺合我们黑道上的事情呢。”
琼斜了他一眼,目光冷漠:“因为你们的老板好心收留了一位不该收留的杀手,他现在是本部的叛徒。本部的全体高层没有不想杀他的,我劝你们也离他远点,少惹祸上身。”
“难道是,是小姐带回来的那个。”
旁边有人捅了他一下,“小心点说话,万一不是呢。”
“看来你们的大小姐同情心是有点太过泛滥了呢,”除年纪最长的古伊多,其他的人琼都懒得多看一眼,“你们心里这么怀疑,她带回来的人恐怕就是那个叛徒无疑了。”
“舒老板,是本部派人杀掉的。”古伊多一脸惊疑不定。
“本部不仅派人炸了他的房子,而且似乎有意染指纽约黑手党的地盘。”琼语带挑拨道:“你们知道舒文滔暗地里有多少资产吗。”
古伊多和其他高层面面相觑,然后还是由他站出来说道:“舒文滔的资产一般会由他信任的人打理,如今他死的消息一传出来,确实有一些人来找我们。但他的资产究竟在哪儿,有多少,我看只有他知道了。”
“来找你们的只是一部分,剩下的都被本部的人做掉了。他们是想霸占掉舒文滔创下的全部基业,就算想用谈判来取得结果,能开出的条件也有限。”
“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资产落到外人的手里了。”古伊多面色震恐。
“你们要是再迟疑,失去的、丢掉的只会更多。”琼半是恐吓半是提示他们道。
“你为什么要接手纽约黑手党,你这样做,是在跟整个本部作对。我宁可受些损失,也绝不能得罪这个杀手组织,他们的老板权势滔天,哪里是我们惹得起的。”人群当中有个声音说。
“我敢跟本部作对,自然有我作对的资本,而且我许诺你们,该给的我一分钱不会少,相较于本部那个庞然巨物,我给你们的只会更多。”琼虽然是个女人,说话时的气势却斩钉截铁。
古伊兰的心落了地,他朝琼微微颔首,然后和旁边的几位高层交头接耳一阵。有了结果以后,他对着未来的老板满脸堆笑道:“如果你的条件足够诱人,我想我们还是可以谈一谈的。”
“我一旦接管纽约黑手党,目前管事的人必须由我任命和调配。”琼语速很快,似乎早就想好了措辞,“没的商量。舒文滔享有的权力我也必须全部享有,每年年底会给你们每人百分之五的分红和三百万的年金。”
“我不同意,”立马有个比较年轻的人表示反对,“分红和组织的利润相关,谁能保证你上任以后,组织就能年年盈利。按现金算最稳妥,这样吧,你每年支付我们每人一千万的美金,必须在十二月底完全付清。”
琼凤目微嗔,略带怒意地看着他。她对敢公然反对她的人向来是严惩不贷,只有这样,才不会损害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才能树立起威信。她转而去问古伊多:“古伊多是吧,当年加入纽约黑手党时就年纪不小了。”
古伊多连忙道:“是的。”
“你对我的条件有什么看法吗。”琼高声道。
“能够接受,只是…希望把年金再上调一些。”古伊多审慎道。
“那好,每人一年五百万可以了吧。”琼的声音不怒自威。
“可以可以。”古伊多赶紧连声应和。
亲自解决
“你们,”琼提高了音量,“还有谁不同意。”
那想让琼先付一千万的人这时照旧把头扭过去,不拿正眼瞧她。而先前声称宁肯受点损失,也不愿得罪本部的人也只是眼神闪烁,似乎很想避开琼略带威厉的目光。
她又问:“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了吧。”
说话的时候,她用手指着人群中的两人。许久静默无声,有人茫然四顾,有人呆立当场,琼忽然垂下手,然后自言自语道:“杀了他们两个。”,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清。
琼的车停在她旁边约摸两三英尺的地方,车顶的天窗此时不知被谁打开了。萧索的天风吹刮着荒郊的草木,古伊多看看车顶,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忽然感到头上一暗,好像一朵云挡住了太阳,又旋即飘走,飞快地向身后移动。
那阴影疾速掠地,古伊多有些苍老的耳朵里闻得风声鼓噪,尚未反应过来时,便离地腾空,而后古伊多才瞥见他们中的一人霍然后仰倒地,下意识去看就发现他的脖子上惊现出一条极细的血线。
未及人群散开,又一道黑影落下,而后快速袭过,竟直接把剩下的那人撞翻过去。仅凭残影可见,是一女孩细长的手指划开了他的咽喉。那咽喉伤处是猩红色的,流血不止。
短短不过数秒,杰奎琳就杀掉了对琼心怀鬼胎的两名高层。她的实力在这几日又有了很大的长进。
纽约黑手党来谈判的高层面色惊慌,而显露身形的她只是冷眼旁观,一步蹿跳到树上,借势在树上快跑几步,随后脚一蹬,跃过一道极漂亮的弧线跳回琼与车间的空地。
“我回去了。”她冷冷道。和琼见面的这些人令她心生反感。
“记得擦手,车上有纸巾。”琼随口提醒她。
死掉的那两人皆是面相惊恐,嘴角边微微一道猩红的血迹,其他高层虽见惯生死,却也不由得对那年青女孩心生敬畏,毕竟她都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做掉了他们。
“现在,还有人要反对吗。如果有就快些,我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上浪费不必要的时间。”琼冷漠道。
这下这些人中连敢发出声音的都没有了,古伊多用眼角余光瞥了瞥一同来的人,然后走出来躬身道:“都听您的,从此以后,纽约黑手党的全体成员都甘愿为您效劳,躹躬尽瘁,至死方休。”
“你们效忠舒文滔都没能到死,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轮到我头上呢。你们也不好好想一想,看我会是舒文滔那样愚蠢的人吗。”琼不知为何插了一句,令人实在难以琢磨。
场面有点尴尬,于是古伊多和一块来的高层只好诺诺连声。
“好了,合作愉快,一个月后我会把应支付的钱尽数打到你们的帐上的,以此让你们相信,我并不缺这点钱。”琼一脸淡然,“当然,我也不是脑子有病,这些钱相当于今年的预支,年底可就单剩下分红了。”
她笑了笑,笑声中好似蕴含着某种嘲讽,然后径直走向车里。杰奎琳打开车门,拉她上车时还抱怨了几句。
张丰毅今天有了一个重大发现,凭着窗外搁置的望远镜,他看见了一点似有若无的黑影,从夜幕上匆匆掠过。他马上动用全息瞄准,望清了那是一架最新式的直升飞机。即便是警察部门,如今也不愿再上岛去,既然岛上的形势实在恐怖,他们又没办法解决,所以只好先坐待事态发酵了。
张丰毅扶着窗帘,然后径直拉开,朝天边飞行的直升飞机望了望,直升机前行的方向应该就是小岛。这必定是本部派来的,他得动身了。
黎明时分,海洋上的天空刚刚放亮。混含海水盐味的微风有些凉,但并不彻骨。
直升机悬停在岛屿的上空,黑色的机身约摸离地上千英尺,舱门口的藤田町捉着他祖传的红色武士刀,迎面的狂风吹散他的头发,起身一跳,便垂直下落。
越往下,拂过脸颊的风就越大。在机舱里的驾驶员眼里,不过是一团人影飞快缩小,而后变成一个点,急速坠落的点,沿着虚空中的一条直线下降。
在刚要落到森林顶上时,却被一下子撞离了下坠的路线。
三号从浓密的树冠里冲了出来,如势不可挡的流星般撞到藤田町的身上。强烈的冲击力把化为一点的藤田町,生生在树顶上方平移出一大段距离,所过之处带起无形的疾风,随后一路冲撞进一棵大树的树冠里,扯下的树叶四处纷飞。
他们撞断了一棵大树的树干,半截树干仰天倾倒,树荫旋即被天光照亮。那撞断的半截树干缓缓倒下,而后砸进湿软的泥土里,林间顿时一片狼藉。
冲过断裂的大树,三号抱着藤田町,一起撞进了林间的一处水潭。潭水微绿,深不见底,两人即便到了水里,依然纠缠着,藤田町闭着眼,嘴角的鲜血在水中漫散,突然身体一动,把刀于浑浊的水里拔出来,上去就捅进了三号的胸膛。
三号的身体略微迟滞,水和血液在他的胸腔内混合,一时之间影响了他的行动。藤田町借势浮出水面,一见到水面上的光亮就吐出一口淤血来。
血液于潭面漂散,藤田町整头的头发都湿了。他穿着的是深蓝底子白碎花的和服,被水一浸,颜色更显得深起来。
手提武士刀,举过头顶,让水顺着刀刃滴进潭里。然后双手紧握刀柄,笔直下挥,劈砍进水里,水花溅起,随后溅起的便包含了白色的脑浆。
藤田町大喝一声,让雪亮的刀刃再次劈砍,这次流出的就只有鲜血了。
胸腔剧烈起伏,他在水里缓了几口气,随后急急往下蹬了几下,才略微向前移了一点。可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的腿,他迅速回身,随后径直拿刀砍进水里。水花四溅,用力挣扎了几下无果,他忽地旋转刀柄,动作快到看不清,只有扬到半空又哗啦落下的水滴。
一场缠斗
藤田町和三号间的水域很快被鲜血染红,他竭力扑腾出来,稍一游动,顺着水流游开。
三号的身体被他甩到后面,只见三号闭着眼睛,缓缓下沉,像一具丧失生机的尸体沉到水底,激起纷扬的沙尘。然后忽然睁开猩红的双目,从水底的浑浊中蹿了出来,如一支利箭般抓住水中飘浮的一缕黑影。
藤田町面色凝重,停止了游动。他将刀背到身后,而后径直下刺,当刀尖扎进某些硬物时,他又拔出刀,刀刃于肩上挥过一个半圆,重重地摔进水里。藤田町的手臂略微一使力,身体往前一冲终于扒上了岸。
潭水靠近沙岸的边缘是一池浅滩,藤田町拖着湿透的深蓝的衣袂上了岸。然后一手提刀,望着水中晕散的血红。
血红色的一圈潭水轰然炸开,一道流着鲜血的**人影从剧烈的水花中间冲上高空。藤田町抡圆武士刀,随后心有所感般朝斜上方一劈,速度快到根本没有刀的形象。天空依旧明净,霎时便有一束鲜血滴落下来。他的身后,三号猛烈地撞击在山崖上,因受了阻碍被迫改变方向,一下就没了意识。
三号走到山崖底的三号旁边,他的身体照旧健硕,肌肉光滑而极富光泽。头倚着崖壁,像是睡过去了一样,藤田町缓步走到他面前,举起刀来,然后挥刀下砍。
张丰毅趁天刚明,带着作战背包来到了码头边。海浪拍击着这里的礁石,滩上搁着一只小船,他问站在船头旁边抽烟的渔民说:“能载我去附近的岛上吗。”
“那座岛早就封了,警察局的人不让我们出海,听说有好多人死了。”渔民心有余悸道。
“你心里害怕是情理之中,但是我必须去那里。”
“你可别为了新奇,就跑去送死。上去那里的人,没一个能回来的。”
“我不是为了新奇,也有应对的办法,”张丰毅跟他解释,“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就由我独自去,你把驾驶船的方法教给我。”
“我这船是烧油的,用了好多年了,你要真打算上岛,不妨雇条新船,让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陪你去。”渔民好心建议。
“他们即便来了,也只是我的累赘。船不新,能上岛就行。告诉我怎么去哪里,怎么开船,我一个人去。”
“开着这艘船,沿太阳所在的方向开上十几分钟,就能看到了,上了岛以后,把船停到靠近深海的位置。这样我们出海的时候就能看见。”
“你认为我带着这艘船出海,就一定不会回来。”张丰毅笑了笑,“我今天晚上就把船还给你,获得成就虽然不容易,要跑出来应该还不难。”
那渔民有些尴尬,只好杵了会儿,然后说道:“你开着走吧,开船的话,车上有临时手册,原先是给镇里的年青人用的。”
张丰毅从衣兜里抽出一沓美钞放到他满是机油的手心里,随后就慢慢上了船。停靠在码头边的船是一条木船,船上很脏,且散发着浓郁的鱼腥味,张丰毅走进舱室,根本没去看墙上挂的临时航行手册,就驾轻就熟地启动发动机,让整条船都有频率地震动起来。
碧蓝的汪洋大海之上,这条黑色的渔船船尾冒着滚滚的黑烟,朝着明亮的天际驶去。接近东方鱼肚白的海面,闪烁的波光荡漾。
小岛上的树林依旧蒙着层模糊的暗,到处都是一种苍凉之感,藤田町看着空无一人的崖底,心中想起几分钟前的景象。三号在他将要把其拦腰斩断的时候,突然起身跳上顶上的崖壁,用手掌扒着崖壁,几步就上到崖顶的密林。
而藤田町的武士刀瞬间落空,刀刃砸击岩石,金光四溅。他望了望崖上的森林,然后开始由潭边的小路离开清幽的小潭。
直升飞机的飞行员在潭水的上空驻留了好久,而且手指一直握着操纵杆,随时准备抬升。看到下方的森林边缘走出一道人影,才关住舱门,让机尾朝后一摆,旋即飞离。
藤田町寻路上山,用刀鞘支着泥土,两边的树林渐渐稀疏,等上到了崖顶,已是一片碎石滩。他一手捉刀,一手握鞘,眼神警惕。其实崖上不过是块十英尺见宽的空地,边上长着枝叶葱郁的树木。
看着很茂盛,实际只是一两株生命力比较顽强的树罢了。他握着刀柄,突然感到疾风袭来,什么东西一下子撞在他的腹部,然后抱着他冲出树冠,沿抛物线飞快地落进潭中。哗啦一声水响,高及几英尺的水花凭空而起。
这还不算结束,水底里搅动起浑浊的浪花,而后又突然冲出潭面。以极快的速度,宛若一整条斜线直撞上对面的崖壁,所过之处连残影都没留下。
山谷间响起轰然巨响,是两人撞击岩石发出的,藤田町身后的岩石裂成几大块,他嘴角溢出猩红,随后咬着牙,拨刀刺进三号的脊背里。这一下用的力气之大,把半截刀身都没进三号的体内,三号仰头看天,似乎在忍耐受到的疼痛,鲜血顺着嘴角滴落,而身后的伤口更是流血如注。
“怪物。”藤田町看着他的眼睛说,嗓音粗重。他这时脸色苍白如纸,被三号按在崖壁上,只好略微动了动身子。
“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怪物,即便是强大的怪物,也终究是怪物而已。”
说话间,三号一直扒着岩石,五指刺出鲜血。他得替藤田町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以免松手时那把插进他骨架的刀,把他由上至下彻底砍成两截。
三号这时一下伸手抱住了藤田町,力度之大使得藤田町白得骇人的脸色涌上血液,变成青紫。他蹬进岩壁里的腿一收,两人便抱作一团,一齐朝碧绿的水潭掉落下去。
速度越来越快,随后径直摔进水里,激起无数水花。三号体内的血立即混入潭水,他开始剧烈地挣扎,随后终于把身体从藤田町的刀刃旁拔了出来。晃动两条矫健的长腿,游向岸边。
大火过后
即便对方即将远遁,藤田町也依旧不忘痛打落水狗,刀刃横挥过去,荡起一圈涟漪,而后刀尖在三号逃跑的脊背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藤田町挥刀出水,又忿然下斩,却扑了个空,刀刃遇到水的阻力,旋转的速度越来越迟钝。而此时三号已经飞快地游走了,他挺身跳到岸边,而后罕见地趴在碎石滩上,大口地喘起气来,像条搁浅的鱼。
仔细观察,他的脊柱边有一处贯穿伤,鲜血就像地上的火山喷泉那样不断地涌出。伤口两边的血肉断口整齐,足见下刀时的干净利落。
藤田町站在水里,然后拿着刀冲着碎石滩上的三号投射过去,刀剑保持倾斜,从空中高高地飞过,到了三号附近,也依然威力不减,三号一个翻滚闪开,那刀刃立马扎进滩上的石头里,发着金属的颤音。
他伤口间的血肉探出许许多多的肉芽,迅速地生长,一与另一边的接触,就快速形成了填补空洞的血肉。当三号从地上爬起来时,背上的伤已然痊愈,他看了看藤田町,随后几步跑进森林,而且越跑越快,藤田町只见一点黑影从天空中一闪即逝,由林中跳出又落进更远处的森林,目测跨越了足有近百英尺的距离,他就知道三号要是想逃跑,就是调来最快的直升飞机,也未必能追上。
这也证明三号的修复速度实在惊人,刚一逃离就能以完全状态出现。藤田町望了望远方的树林,天高云淡,林中一片空寂,此刻他浑身都湿透了,只能走到岸上,然后把刀从石缝间拔出来。
随手将刀尖放进潭水里,轻轻一撩拨,把上面沾染的血迹洗掉。随后一甩刀柄,让水滴尽数沿着斜线洒入水面。
张丰毅看见了初升的太阳,由东边的天际线喷薄而出,把周围的云朵染了一层颜色。他把船停下,任船头冲上沙滩,留下深陷的印迹。
然后才一步迈下船,把作战背包背到背上,向着岛屿中央走。所以,眼下的岛上,就有了他、本部老板藤田町和那个天知道怎么才能杀死的三号。
张丰毅既不准备去找三号,也不准备去和本部的人汇合。他的打算是,既然本部有背着他暗地里组织的计划,不妨先搞清这个计划是什么,他们究竟有什么企图,再另作安排。如果他贸然上去,本部的人可能就会当场做掉他。
很快,张丰毅就找准了机会。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藤田町生起了明火,砍树做支架,然后把衣服晾起来。他内里穿着白色的丝绸内衣,盘坐在火堆前,似乎姿态悠闲自得。
这都是张丰毅透过树林里的间隙,利用全息瞄准看到的。藤田町的神色绝对悠然,而且老是看着同一个方向出神,旁边放着他的那柄刀。张丰毅确信他没有发现自己,于是蹲下身子,寻了块石头躲起来。
应该来说,本部之所以来人,一半多是因为状态危险的三号,另一半则源于对张丰毅的担忧。
现在只等三号送上门来了。
舒嘉待在拉着窗帘的房间里,这如今也分不清是谁的房间了,火箭弹导致的大火烧毁了他们的全部家具,仅有几件勉强够看的被送到了这里。眼下都拿白布帘子罩着,像极了葬礼的哀伤气氛。
她独自坐在一张旧椅子上,以手扶额,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闷闷地坐着。望着那从里面搬出来的一具具尸体,她手心凉得像冰,心里感到震惊、恐惧、无助。这些先后涌起的情绪,像绞索一样拴紧她的心,她宁愿就此昏死,或者蒙头大睡才好。
可是这种时候,哪能睡得着呢,房间外的人在收拾东西,准备把死掉的人送往火葬场。不是不想让他们入土为安,而是尸体很难找全,即使找全了,强行拼凑到一起,也很难看出人形。因此只好糊里糊涂地送去火葬场,起码还能留下点骨灰。
门被敲响了,舒嘉未来得及作声,就见新任管家佩德罗进了屋里。他是个颇为英俊的英国男子,梳着油亮的短发,个子健壮,进来就问:“小姐,在屋里坐了这么久,不渴吗。需要些喝的吗。”
“不需要,你下去吧。”舒嘉悄悄搓了搓手指,然后又叫住即将转身离去的佩德罗,说道:“还是来一杯吧,要柠檬味的冰水,多加冰。”
“噢,那当然好,小姐,你可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佩德罗好心提醒。
“所以,就来两杯吧。”舒嘉想了想,又说道。
“小姐喜欢临时改主意。”
“只是随心情变化而已,说不定哪一天我讨厌你了,就不会再让你为我送柠檬水了。”
“那天小姐是不是就要解雇我了。”
“你本来也不是我雇的,”舒嘉一摊手,“谁能知道他们那群人怎么想的。”
“小姐觉得我很没用,是多余的,觉得没我也可以。”
“这倒没有,”舒嘉斜了他一眼,辩白道:“不过你该尽一点义务吧,比如以最快的速度为我端上喝的来。”
佩德罗笑了笑,然后手扶门框,朝外面勾了勾手指,立时便有两杯刚泡好的柠檬水送到他手上。他拿着杯子,笑眯眯地回身说道:“早知道小姐平时的爱好,所以事先就备下了,毎一小时就倒掉重泡,绝对新鲜。就等小姐一句话,立马有人来送。”
舒嘉张开手,让佩德罗姿态恭敬地把杯子送上去,然后端详着他说:“你还真是做足了功夫。”
“都是家里的女佣记性好,”佩德罗呵呵一笑,“喜欢喝柠檬水,这是小姐从十五岁就有的习惯。”
“我都记不了这么清,”舒嘉轻抿一口,果汁酸甜适中,清凉可口,她舒适地嗯了一声,“不错,好喝。”
“小姐满意,我们大家就高兴。这水是我亲自调配的,他们别人来,我总担心做不好。”
“看来他们选你是有原因的。”
佩德罗有些谦卑地笑笑,探询地问:“不知老爷一走,小姐作何打算。”
最大的问题(1)
“暂时还没。”舒嘉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然后又改口道:“我想出去了。”
“小姐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总之别是像今天这样,”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这么冷清又伤感。”
“那样的话,我推荐小姐去我们家乡的农村看一看,我们的庄园里太阳高照,阳光很好,春天一来暖洋洋的。”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去处,不过你愿意去,你去好了。”
“我这不也是为小姐着想。”佩德罗笑盈盈道:“小姐要是想外出散心,又需要人陪伴,我愿意随时奉陪。”
“葬礼的事情,让你费了不少心吧。”舒嘉说,“像散心这种事,一只宠物狗也能帮我做到,你还是忙你的吧。而且跟一个大我十多岁的男人散心,别人会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人呢。”
“噢”管家佩德罗恍然大悟,笑了笑,“小姐是担心这个,我却才压根没有想到啊。”
“开玩笑罢了。”舒嘉似乎也觉得新来的这个管家很有意思,便以相当随便的口吻嬉笑道。
岛屿山深林静,林间空气潮湿,在翠绿的叶片上凝结成露水。藤田町换好了晒干的和服,旁边的篝火熄灭了,一缕若隐若现的白烟徐徐飘摇向上。
他一按腿上的刀柄,说道:“出来吧。”
张丰毅着实吃了一惊,他刚刚只是躲在石头后,朝藤田町的方向望了一眼。结果就被他发现了,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藤田町握着刀柄往前移了一点,露出的白刃约摸半英寸长,反射着刺眼的光。张丰毅心里微寒,这时藤田町说:“再不出来,我就用这把刀割下你的人头。”
张丰毅的手心里有一柄又细又长的军刀,听到藤田町的威胁,全身的冷汗立马就下来了。他松开刀,落在石头上一声清响,然后踅过石头,直直地立在旁边。
树林的枝叶重重叠叠的,藤田町有些望不清他的长相。于是冷冷地说道:“过来点,让我看清你。”
张丰毅只好轻轻抬腿,小心地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心里很是紧张。
而当那偷窥他的人从林间显露身形后,他眯起眼睛瞧了瞧,然后露出一种很轻蔑的表情。他把刀自刀鞘里拔出。金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半山腰上微不可闻地响着,张丰毅心中骇然。
藤田町从地上起身,随后平地生起一股风来,地上的落叶被卷飞了去。藤田町的身影转瞬即逝,直冲张丰毅而来。他几乎是贴地飞行,实则是脚踩几下落叶,借势前冲,持刀一刺。
张丰毅霍然起跃,让来势汹汹的藤田町从自己的脚下冲过去,随后往后看了一眼,便确定无法与他对敌。遂转身,大步迈出,飞快地踏着厚厚的落叶层,往林中跑去。
藤田町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后选中一棵树,猛一挥刀砍断树干。那树干生得很长,从树冠间直直地倒下来,枝叶刮擦着山崖和树叶,眼看就要落在张丰毅的脚下了。
张丰毅速度不减,压低身体,在树干即将落地时,翻身一跳,一个翻滚,从下面滚到另一边去。背上虽说沾满落叶,可好歹是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山上突然轰隆隆地响声大作,整座山头都开始摇晃起来,如同遭遇地震一般。这声音好似沉闷的雷霆,响在山顶背后遍布阴霾的天空。张丰毅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来,望了望山顶,又看看不远处的藤田町。只见他仰头注视着那里,垂下刀。
“糟了,忘了他了。”张丰毅听见他口中嗫嚅。
山林中一下飞出一个人来,除了三号,自然不会是别人。他飞跃过张丰毅和藤田町的头顶,姿态轻盈,身形矫健,一如先前。而在其脚下,一颗巨岩振荡着其上的泥土,而后彻底由山体崩裂下来。
碎裂的岩石顺着地势滚落,那颗看起来就分量十足的巨岩碾着厚厚的落叶滚下来。藤田町心一横,把刀插进旁边的泥土里,一蹬外边的树干,使得整个人都悬在了半空,然后待那巨石撞断一棵斜生的林木,滚到他身边时,他一抽刀柄,踩着树干,飞快地旋身上树,手攀拉住一根枝条,便借着一条胳膊悬挂在了树枝下。
巨石滚出十几英尺远后,顺地势滚下了山腰,然后倏然消失在张丰毅和藤田町的视野中。片刻,山下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尖利到快把耳膜撕裂了。
张丰毅目瞪口呆,呆滞当场。这时,一棵树忽然弯折下来,像被伐木工人砍倒的一样,随后旋转着,画出一个半圆,击向树上的藤田町。
藤田町立马松开手,任身体自由下落,稳稳地落到落叶上,而后那两棵树自然是鬼使神差地撞在了一起。但内蕴的力道却是无法想象的,竟生生把那树拦腰撞断,原有的树干也撞出了木质的内里,富有水分的木屑到处横飞。
三号把怀里的武器一扔,走到藤田町面前。同样,他一扭头,也看见了张丰毅。
三人彼此相距至多不过五六英尺,有这么大的空地,足够他们纠缠了。
三号最先开口:“你们两个打我一个吗。”
“不,”藤田町鼻子里冷哼一声,持刀摆出架势,“是我要先杀了他,再杀了你。”
三号看向了藤田町身后的张丰毅:“我记得你,我的手就是被你砍断的。”
张丰毅关注的地方却在藤田町身上。他扫了一眼三号,然后朝藤田町吐出两个字:“本部。”
藤田町冷笑一声,“算你明白。”
“能告诉我,本部的老板为什么要杀我吗,就因为我做了些调查,他就要设下死局,来杀掉我。”张丰毅把手伸到背后,准备掏枪,“我觉得,就算是再忠诚于你们的人,在得知你们的计划时,也会做一些迫不得已的选择。比如说,跟你们作对。”
张丰毅把凌厉的目光投向藤田町,只见他阴骜地一笑,说:“既是死局,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最大的问题(2)
…“暂时还没。”舒嘉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然后又改口道:“我想出去了。”
“小姐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总之别是像今天这样,”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这么冷清又伤感。”
“那样的话,我推荐小姐去我们家乡的农村看一看,我们的庄园里太阳高照,阳光很好,春天一来暖洋洋的。”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去处,不过你愿意去,你去好了。”
“我这不也是为小姐着想。”佩德罗笑盈盈道:“小姐要是想外出散心,又需要人陪伴,我愿意随时奉陪。”
“葬礼的事情,让你费了不少心吧。”舒嘉说,“像散心这种事,一只宠物狗也能帮我做到,你还是忙你的吧。而且跟一个大我十多岁的男人散心,别人会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人呢。”
“噢”管家佩德罗恍然大悟,笑了笑,“小姐是担心这个,我却才压根没有想到啊。”
“开玩笑罢了。”舒嘉似乎也觉得新来的这个管家很有意思,便以相当随便的口吻嬉笑道。
岛屿山深林静,林间空气潮湿,在翠绿的叶片上凝结成露水。藤田町换好了晒干的和服,旁边的篝火熄灭了,一缕若隐若现的白烟徐徐飘摇向上。
他一按腿上的刀柄,说道:“出来吧。”
张丰毅着实吃了一惊,他刚刚只是躲在石头后,朝藤田町的方向望了一眼。结果就被他发现了,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藤田町握着刀柄往前移了一点,露出的白刃约摸半英寸长,反射着刺眼的光。张丰毅心里微寒,这时藤田町说:“再不出来,我就用这把刀割下你的人头。”
张丰毅的手心里有一柄又细又长的军刀,听到藤田町的威胁,全身的冷汗立马就下来了。他松开刀,落在石头上一声清响,然后踅过石头,直直地立在旁边。
树林的枝叶重重叠叠的,藤田町有些望不清他的长相。于是冷冷地说道:“过来点,让我看清你。”
张丰毅只好轻轻抬腿,小心地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心里很是紧张。
而当那偷窥他的人从林间显露身形后,他眯起眼睛瞧了瞧,然后露出一种很轻蔑的表情。他把刀自刀鞘里拔出。金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半山腰上微不可闻地响着,张丰毅心中骇然。
藤田町从地上起身,随后平地生起一股风来,地上的落叶被卷飞了去。藤田町的身影转瞬即逝,直冲张丰毅而来。他几乎是贴地飞行,实则是脚踩几下落叶,借势前冲,持刀一刺。
张丰毅霍然起跃,让来势汹汹的藤田町从自己的脚下冲过去,随后往后看了一眼,便确定无法与他对敌。遂转身,大步迈出,飞快地踏着厚厚的落叶层,往林中跑去。
藤田町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后选中一棵树,猛一挥刀砍断树干。那树干生得很长,从树冠间直直地倒下来,枝叶刮擦着山崖和树叶,眼看就要落在张丰毅的脚下了。
张丰毅速度不减,压低身体,在树干即将落地时,翻身一跳,一个翻滚,从下面滚到另一边去。背上虽说沾满落叶,可好歹是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山上突然轰隆隆地响声大作,整座山头都开始摇晃起来,如同遭遇地震一般。这声音好似沉闷的雷霆,响在山顶背后遍布阴霾的天空。张丰毅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来,望了望山顶,又看看不远处的藤田町。只见他仰头注视着那里,垂下刀。
“糟了,忘了他了。”张丰毅听见他口中嗫嚅。
山林中一下飞出一个人来,除了三号,自然不会是别人。他飞跃过张丰毅和藤田町的头顶,姿态轻盈,身形矫健,一如先前。而在其脚下,一颗巨岩振荡着其上的泥土,而后彻底由山体崩裂下来。
碎裂的岩石顺着地势滚落,那颗看起来就分量十足的巨岩碾着厚厚的落叶滚下来。藤田町心一横,把刀插进旁边的泥土里,一蹬外边的树干,使得整个人都悬在了半空,然后待那巨石撞断一棵斜生的林木,滚到他身边时,他一抽刀柄,踩着树干,飞快地旋身上树,手攀拉住一根枝条,便借着一条胳膊悬挂在了树枝下。
巨石滚出十几英尺远后,顺地势滚下了山腰,然后倏然消失在张丰毅和藤田町的视野中。片刻,山下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尖利到快把耳膜撕裂了。
张丰毅目瞪口呆,呆滞当场。这时,一棵树忽然弯折下来,像被伐木工人砍倒的一样,随后旋转着,画出一个半圆,击向树上的藤田町。
藤田町立马松开手,任身体自由下落,稳稳地落到落叶上,而后那两棵树自然是鬼使神差地撞在了一起。但内蕴的力道却是无法想象的,竟生生把那树拦腰撞断,原有的树干也撞出了木质的内里,富有水分的木屑到处横飞。
三号把怀里的武器一扔,走到藤田町面前。同样,他一扭头,也看见了张丰毅。
三人彼此相距至多不过五六英尺,有这么大的空地,足够他们纠缠了。
三号最先开口:“你们两个打我一个吗。”
“不,”藤田町鼻子里冷哼一声,持刀摆出架势,“是我要先杀了他,再杀了你。”
三号看向了藤田町身后的张丰毅:“我记得你,我的手就是被你砍断的。”
张丰毅关注的地方却在藤田町身上。他扫了一眼三号,然后朝藤田町吐出两个字:“本部。”
藤田町冷笑一声,“算你明白。”
“能告诉我,本部的老板为什么要杀我吗,就因为我做了些调查,他就要设下死局,来杀掉我。”张丰毅把手伸到背后,准备掏枪,“我觉得,就算是再忠诚于你们的人,在得知你们的计划时,也会做一些迫不得已的选择。比如说,跟你们作对。”
张丰毅把凌厉的目光投向藤田町,只见他阴骜地一笑,说:“既是死局,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一场混战
“这恐怕才是最大的问题吧,”藤田町呵呵冷笑,“若你身上没有问题,甚至是像埃尔维斯那般的庸人,我又怎么可能从你身上感到使我心悸的危险呢,你有秘密,而就是这个秘密使你从那些被选中的新人杀手当中脱颖而出,活到现在。”
张丰毅缓缓地由藤田町看不到的地方拔枪,“先开始只是怀疑,清理掉我这么一个杀手于你们而言简直毫无损失,而到后来,可以说就是今天,你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这份聪明,你猜不出我的计划。”藤田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好,”张丰毅好似一脸释然的样子,“我们来谈谈各自的目标。我不想杀人,如果没人想杀我,我也不想杀他。”
三号应了一声:“我也是。”,这时他的眸子时而清明时而又转向猩红,看起来脑海中尚留一丝清明。
“我可以不杀你们,那些渔民比你们要更容易猎杀。并且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三号坦言。
张丰毅的视线和三号的在空中交流了一下,然后齐齐转向当中的藤田町。张丰毅把枪抽出来,然后试探性地摁下扳机。
只听咣当一声,一点金星四射,藤田町拿刀把子弹击飞。他盯着张丰毅,势若雷霆般起脚,打算要接近张丰毅。其后的三号一个虎扑把他压倒在地,藤田町急忙向后肘击,打离三号,翻身挥刀。
三号的腹心向后边一缩,避过了那最为致命的刀刃,却让刀尖割开了他的肌肤。猩红的血液伴随刀尖呈弧线抛洒,张丰毅把稳枪柄,努力让心平静下来,随后才朝着藤田町的头颅射击。
千钧一发之际,藤田町把刀扎进头前的泥土里,子弹击打到刀身上,留下一点焦黑的痕迹。他很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拨出刀来就要往三号身上扎去。三号飞速地翻滚身体,借以躲避,可藤田町照旧不依不饶,双手握着刀柄,在三号背后的地里扎下一个个近一英尺深的洞。
张丰毅很想偷袭他,但又担心三号的情况。起码从目前来看,三号是不敌藤田町的。他几个箭步冲过去,横劈一拳,本以为藤田町会选择闪避,却突然回身握住他的手臂,张丰毅立马感到有五根钢一般的骨头箍住了他的手臂,根本动弹不得。藤田町面无表情,仿佛张丰毅在他手下不过是个未入门的孩子。
他一掌闷击在张丰毅的胸膛,张丰毅立时感到了那一掌的威力,呼吸有一瞬间的迟滞,好像都缓不过来了。随后他身子向后一沉,轰然倒地。
三号倏然起身,藤田町用眼角余光瞥到,便把武士刀由地里拔出,反手斜刺。三号措手不及,被一刀贯穿胸膛,藤田町转过来面向他,用力拧转刀柄,准备把三号的头颅一刀砍掉。
三号握住刀,皱着眉头想要脱出身来,张丰毅这时也爬起来搂紧藤田町的腰部。藤田町浑身颤动了一下,而后刀光一闪,亮得刺眼,
恍惚间,张丰毅听见藤田町轻声说:“燕返。”
这是日本一位著名剑客佐佐木小次郎的剑法,据说曾用这剑法斩落过天上的飞燕。特点是快,没有什么能挡得住他的刀。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万倍,张丰毅不由自主地就打开了他的全息瞄准。阳光忽然变得异常灿烂起来,灿烂得晃眼,仿佛漫天皆是热裂的白色反光。不知是真的阳光,抑或是刀刃的反光占多数。
如同古时的武士决斗,藤田町每进一步,三号就退一步。他的动作是看不清的,由精钢打制的刀身时而出现于右肩,时而留滞于三号的斜下方,中间是极快的挥舞,只有产生的微风无处不在,刀刃的每一次移动,就有一丝鲜血由两人间泼洒出去,落进近乎腐烂的枯叶层里。
藤田町的动作行云流水,脚下的步伐又缓慢又稳定,像他平时在房内走桩一样。边行走,边旋转舞动刀柄,除了一点刀尖映出的亮光,与手中精致的刀柄,空中只有来回的风声。
刀柄在他的手腕上下,与拳头的虎口中游走,流畅至极。迫到三号面前,就是或左或右,或上或下,攻势凶狠的斩击。若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刀尖割破他的肌肤、血肉,产生简直无法看到的伤痕。两边古铜色的皮肤在刀尖离开**时,又合到一起,张丰毅被藤田町的攻击深深地震撼,尤其是他的脚步,平稳得不带一点晃动。
他俯卧在地上,掏枪,谨慎地瞄准,然后一摁扳机。
枪响打破沉寂,藤田町的步伐猛然有了一丝迟滞,而后上身略微晃动一下,他拧腰朝自己的小腿看去,只见蓝底印花的和服有了一个猩红的弹孔,鲜血顺着腿部隆起的肌肉浸湿了脚上的白袜。
他朝张丰毅看了一眼,随后腿一软,跌坐在地。子弹打中了他小腿肌肉内的神经,他现在左腿已然麻木,难以动弹。
他拿起地上的刀,侧身横挥一刀,金光一闪而没,张丰毅的子弹被打飞了。张丰毅按了按扳机,枪里没子弹了,原先带着的作战背包好像被遗落在了那块石头后面。
正此时,被逼得一路退后的三号上前从后边抱住了地上的藤田町,拖着他就要往十英尺外的一棵树那里走。藤田町动作迅速地用一条腿翻倒身体,抓着刀柄就冲三号砍。
刀刃砍进了他的肩胛,没入足有一英寸深,但是三号并不作防御。抬腿一脚踹进藤田町的心窝,藤田町只来得及用手稍微格挡一下,便被踹出一英尺远。他的身体擦过地表,留出很宽的擦痕。
三号这么一踹,正好把藤田町踹到了张丰毅跟前。眼见只有一英尺远,张丰毅赶紧爬起来,然后两手直接捂住藤田町的鼻子、眼睛和嘴巴。
藤田町正要反抗,刀刚挥至一半,一旁的三号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并用整副身体压在他握刀的手上,直到那刀落到地上。
事情的最初
三号牢牢地按着藤田町的手,他的头发凌乱,像个打山林里跑出来的野人,鲜血混含汗水在肌肉的夹缝间流淌。藤田町仍想挣扎,三号对张丰毅说道:“做掉他。做掉他就没事了。”
正此时,忽闻骨头里一声爆裂,藤田町的手臂立马压低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他一探手,抓到了地上的那柄武士刀,然后一刀背砍中三号的脑袋。
三号当即仰面朝天,被打得两眼翻白,眼冒金星。藤田町趁此机会一个翻身脱离了张丰毅的控制。张丰毅只觉手下一空,藤田町便已不见踪影。
一回头,藤田町却已举起刀来,张丰毅赶紧动作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刚一站直,一道锃亮的白光就映亮他的眼睛,张丰毅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就往另一边扑去,谁知那白光迅速熄灭,而后再一次出现在他的右侧。
他只好步步后退,闪避着虚空中无处不在又随时可能亮起来的刀光。从他的视角看,根本没有刀刃在舞动,只有闪亮的光不时变幻,每一次的变幻都带着慑人的金属寒气,那微风好像随时能拂过面颊。
张丰毅退得很快,两腿不断地交错,直到到了一棵树下,才止住身形,然后身体绕过树干向后一倾,刀光在他头顶霍然闪现,亮度甚至超过了迫近正午的日光。
刀尖瞬间砍进树干,这树干约摸有一人合抱宽,藤田町的刀陷在里面拔不出来。一时之间,来自他身上的威胁没有那么强烈了。张丰毅旋即拧腰,冲到藤田町眼前,把他一把抱住,一个抱摔和他一起摔到地上。
张丰毅马上爬起来,正此时,耳听得一声大喝:“让开”。
眼见得三号扛着一块比人还大的岩石,脚步震天撼地地跑了过来。张丰毅赶紧从藤田町身上起开,几步蹿进森林里,三号两臂扛着那块石头,显出非常吃力的样子。
藤田町这时刚好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颇为狼狈地望了望扛着石块疾冲的三号,然后速度极快地几步跃到树上。三号把肩膀上的石头往地上一扔,沉重的石头顿时将泥土砸出一个浅坑来,而且隐隐有向前滚动的趋势。
这石头比一人还高,最初只是稍微地移动了一点,然后一下加快了速度。
藤田町踩着树干,几乎与树干成直角,体态轻盈地一跃,握住砍入树干里的武士刀刀柄,借助身体向前冲的惯性,把刀刃从断口里拖了出来。
他在空中的身影与紧随其后到来的石块擦肩而过,汗流满面的脑袋在石块上方一晃而过。在完全避开那棵树时,他的眉头忽然扯动了一下,面颊难看地扭曲起来,他的腿这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张丰毅拿着枪,冲着藤田町射击。
藤田町一把刀拔出来,就立马于空中回身,握刀下劈,将子弹打飞出去。张丰毅看着他摔落下去,去年的落叶随之纷飞。略带腐烂的树叶轻飘飘地贴合于地。
藤田町忽然说:“停手吧。”
他正对张丰毅半坐于地,阴鸷的目光注视着拿起枪的张丰毅。
三号还想近前,却被藤田町的刀尖指中了脖子。藤田町冷声道:“如果不是为了自保,我可以把你的两个都在这儿解决掉。同样,就算你拥有无限再生的能力,我也能把你干掉。只是需要付出些代价。”
场面一时寂静。
张丰毅探头问:“腿不疼吗。”
“要是不疼,我就会站起来和你说话了。”藤田町说道:“我自认为干不倒你们两个,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协助我把他杀了,我就让你活着退出本部。”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拿刀指着三号的咽喉,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张丰毅顿了一下,然后照旧端着枪瞄准,“你本来就让我干过这个事情,你想借他的手杀掉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翻盘的可能,我怎么会信你的鬼话吗。”
“你难道不爱钱吗,”藤田町的声音娓娓动听,又循循善诱,“我可以给你钱,让你离开,然后跑车、名宅、美女,你就都有了。”
“我觉得可以为我们三人的实力做个排名,”张丰毅拿着枪一笑,“我最低,他居中,你是最强的。那么,你既然想获得我身上的秘密,你又怎么可能,在形势变化后,还让我活着出去。我的身上是有秘密,但我想这个秘密,还不足以战胜你。”
藤田町面色阴沉道:“你可以去试一试。我会放你走,只要你能保守本部秘密,我就能放你离开本部。”
“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张丰毅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你尝试的。把你杀掉,起码我还能从他手里逃出来。”
藤田町渐渐拉下脸来,面色阴沉。
“我能问问,他到底是谁吗。”张丰毅用手一指三号说:“你说的那种能力,他是打哪里获得的。”
“本部的实验品而已,”地上的藤田町一脸轻描淡写,“他的能力应该说来自雷蒙德,很巧,雷蒙德也是你抓回来的。等等…”
“雷蒙德,你,你们一块执行过一次任务。那次任务是雷蒙德接手的最后一次,他很快就被发现出了问题,然后逃出太平洋小岛上的雇佣兵基地,来纽约。我看,他是为了找你呀。”藤田町一指张丰毅,“你有秘密,他有秘密,三号的能力来源于他。问题就在你们两个人身上,一直都是。”
话音刚落,藤田町眼中闪过一抹杀机。这点杀机被张丰毅瞬间捕捉到了,而后他一个箭步迈出,眼看要冲向藤田町。
这时藤田町也动了,先把目光看向了张丰毅。三号大手握上刀刃,牢牢抓住,而后大吼:“先跑开,听我的。”
藤田町极快地抽刀,刀刃划破三号的肌肤,滴出细密的血珠。然后刀光从天而降,三号的身体立即多了一道纵贯体表的血痕。他不管不顾,直接把藤田町揪着领子,从地上吼道:“说到底,我就是个不生不死的怪物,你尽管拿刀割我好了。”
控制武器
“话虽如此,我也可以把你砍成两半,然后再割掉你的头颅。”藤田町横挥一刀,正中三号的腹部,除溅起的鲜血,内蕴的力度也迫使三号倒地。
藤田町脸上被溅了点鲜血,他一刀插进三号的腹心,三号急忙握住刀,他的手指立马被割开口子。刀刃在缓缓向上,朝着藤田町的方向移动,而后霍然下刺,三号两手使力,仍阻不住藤田町,腹部瞬间被洞穿。
一泼鲜血朝后扬了出来。三号根本没有想到,藤田町的气力远胜于他,甚至这刀刃的材质,也远非他所能想象。他大喝一声,丝毫不顾嘴角溢出的猩红,然后两拳一齐打在藤田町的胸膛上。
藤田町立马松开刀柄,而后向着后面倒滑而去,最后轰然撞击到树上,同样也是吐出一口鲜血。
三号握上刀柄,狠辣地抽出刀,鲜血四处挥洒,而后忿然朝着下面的藤田町一刺。藤田町利用完好无损的那条腿一扫三号,顿时将他踢翻。随后一翻身体,躲开由天而降的刀尖,任其刺进泥土。
满身是血的三号膝盖骨感受到了强烈的撞击,他一下子扑通倒地。藤田町挥手劈开三号握刀的手,动作快如闪电地把武士刀夺了过来,而后举高刀柄,眼看就要挥砍而下。
张丰毅这时跑到藤田町正前方五十英尺处,恰好是手枪射击的最远距离。他双掌合十,紧盯着藤田町头顶的武士刀,集中注意力。
三号的心跳很快,而且又快又猛,像擂动的战鼓那样,他腹部的伤口在急速愈合。藤田町的力量很大,张丰毅的意念控物被加持到最大,然而也只能不断地减缓刀刃的速度。当到了三号的身体旁边时,刀刃几乎是一点一点地挪动,藤田町满头大汗,仍然拼命要将刀斩下。
三号突然抱住藤田町的脚踝,而后一个抱摔摔在地上。张丰毅眼疾手快,几个箭步蹿过去,匆匆跨过藤田町的身体,拾起地上的武士刀就要下砍。然而刀尖在喉咙上半英寸的地方却一下止住了,藤田町抓紧锋利的刀尖,殷红鲜血从五指溢出。
他根本不顾手上的疼痛,握紧刀尖跟张丰毅对峙,大拇指抵着刀尖,让整柄武士刀摆脱张丰毅的控制。随后突然冲出张丰毅的虎口,撞到他的下颌,张丰毅整个人旋即失去平衡,后仰倒地。
藤田町把武士刀冲天上一扔,下坠的时候刚好握住刀柄。立马就朝冲来的三号斜劈过去,刀飞快地在半空中旋转,刺破三号的皮肤,等旋转至身侧时,突然把刀捅了进去。喷薄的鲜血绽开蓬勃的血花,而后借势,扶着刀柄,他就从地上起身。
那可怖的光雨又一次出现了,藤田町的招式变幻足以令人眼花缭乱。刺眼的白光仿佛无处不在,到处都是,布满三号的身周。那白色的光线互相交织,几乎是同时出现,将两人所处的空间映成一片洁白,好像是无数把刀剑在出击,又好像是身处是一间四周都是镜子的房间。
张丰毅起身,想要用意念控物阻碍藤田町的动作,但他无法做到。因为刀刃挥动的速度太快,难以捕捉到其所处的位置,直到藤田町如砍一棵树一样,将刀砍进三号的脖子,他才看见了那把又坚硬又光滑的刀。
刀刃砍中了他的脊椎,卡在骨缝里有一霎那的停顿,张丰毅立马将意念控物加到了最大限度。那把刀依然在深入,喷涌的血泉从整齐的切口中冒出,但是有了减速的趋势,然而还是斩断了三号的头颅,把银亮的刃口由另一侧的肌肤间亮了出来。
即便是能无限再生的实验品,被人砍断头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照样是眼神空洞,毫无意识。他的头颅落到地上,打了个滚,而后停到一棵树边。那具无头尸体立时软瘫下来,骨头碰撞着发出闷响。
可是在斩断三号的脖子后,藤田町也依然是一动不动,立在当场。他感到他的武士刀像嵌进墙缝里似的,四面八方都是阻力,难以移动。虚空像冻住了一样,他试着晃了晃刀柄,可完全没有效果。
张丰毅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柄刀,是他控制住了藤田町的武器。
藤田町有些骇然地松开手,看着空中凝滞的武士刀,每一个地方都全部暴露。忽然,他背后的张丰毅伸出手,藤田町的武士刀旋即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着走,而后如一支利箭般飞向他的手心。
刀柄最终落进掌心,他迅速握住。此时,三号的声音才传进他的耳朵里,那好像是说:“我从正面拖住他,你从背后用枪干掉他。”
张丰毅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拿着刀就往前冲。三号身首分离,藤田町脚边的土地血流成河,
房间内,舒嘉和佩德罗聊了很多。
“小姐,你想接手纽约黑手党吗。”佩德罗试探着问。
“那是你们的事情吧。”舒嘉皱了皱眉头。
“我是想问小姐的意思。”
“他们给我,我也不会接的,”舒嘉一歪头,“我可是个连古巴雪茄都没尝试过的女学生,怎么可能当他们的上司呢。一群青面獠牙跑去收保护费的恶魔,想想就可怕。”
“为小姐着想,”佩德罗笑了笑,“我也只是为小姐着想。按理说,现在的话,他们应当就会跟你提起这个事情。”
“可是并没有啊。”
“所以说,这里面有问题。”
佩德罗有些神神秘秘的,舒嘉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别说了,家里的事情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暂时还没。”
“这都好几天了吧,警察部门和道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舒嘉一下变得很焦急。
“小姐你先别担心,过去的事情迟早能查得水落石出。我们现在该注意一下组织里的那些人了,他们不推你上位,一定是心怀鬼胎,图谋不轨。”
“佩德罗先生,或许他们不是呢,我老爹在世时感觉他们还是不错的人呢。”
正是如此
“我是害怕,小姐会被他们害死。道上的人为了一己之利益,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佩德罗一脸谨慎,“小姐,你还是该多关注一下纽约黑手党最近的动向。我听说,纽约黑手党的高层里近来死了两个。”
“是谁,”舒嘉一蹙眉头,“难不成是杀我老爹的人。”
“不,他们内部出奇的平静,要是真死在别人的手里,早就乱套了。我猜,他们肯定知道真相。”
“谁告诉你的,是真的吗。”
“是个在纽约黑手党里,为那些高层安排出行的人。他跟我说,那些高层出去时走了二十六个,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二十四个。他挨个数过,肯定没错。”
“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舒嘉一脸震惊。
“据说就是今天早晨,天刚亮他们出去的,回来时连七点都不到。”
“我到这里,是**点的样子啊。”
“所以说,”佩德罗苦口婆心的,“我是为了你好,才花钱交好那几个纽约黑手党里的老油条的。”
“可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舒嘉一脸诧异。
“但是我当管家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舒老板在纽约有好几套房产,我是其中一套的管家。这个旧有的管家死掉了,我才上来充数。”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我老爹的人了。”
“对啊,小姐说对了,”佩德罗一脸忠诚地点点头,“本来我是不想打扰您的,只是让仆人通报了一声,让您知道我这个新任管家的存在。但是今天莫名其妙走掉的两名高层实在可疑,就只好向您知会一声了。”
“他们也没再回来过。”
“不可能的,组织内部的车辆全是由我卖通的那人负责调动的,如果需要派车,他会第一时间知道。”
“你是猜测,这群人有什么瞒着我们。他们动了什么手脚。”舒嘉说,“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
琼把车开到房顶上的天台,这里摆着几架生锈的梯子,一排栽种着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植物的陶泥花盆,周围的环境又破又旧。她伸手拉开车内的车窗,露出满是阴霾的天空,然后极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她和杰奎琳在一块的时候,姿态是很轻松的。杰奎琳看了看车外的天空,说:“快下雨了,一会儿把窗户关上吧。”
“怕什么,让雨流进来,浇我一头,再把车里的电脑烧毁了。这就,我就能换辆车,然后让纽约黑手党的那群人送我进医院了。”琼异想天开地说。
“既然你这么高兴,我就要说一些惹你不高兴的事了。”杰奎琳一本正经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恢复正常。”
“借用纽约黑手党的力量,我想应该不难。”
“怎么借用。”
“首先让我上位,然后调动全纽约黑道的人脉寻找张丰毅。我相信,本部也已经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我可以选择和他们合作,把张丰毅身上的秘密泄露出去。等抓到他,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完美地得到解决。”琼向杰奎琳描述着那幅画面。
“那还要让我等多久。”杰奎琳阴着脸。
“与本部的合作最多等到四月就能展开,接下来就是本部的研究工作了。我想他们这么庞大的杀手组织,一定会有特别高端的研究所。”驾驶座上的琼摊了摊手,“总之一句话,只要安心扶我上位,我定会帮你结束这些恐怖的日子。”
“为什么不是明天。”杰奎琳语速很快。
“拜托,也得让他们商量明白才行啊。”琼疑惑不解地看了看杰奎琳,“别那么着急,等我得到纽约黑手党老板的位置,你的所有要求都能够得到满足。”
“我每次着急催你的时候,你总是这么说。”
“可你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呢。”
“如果是你,你会愿意这样在人群中生活吗。”杰奎琳朝她竖起了五根指头,“我要回去,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回去。”
“难道这些让你的痛苦比起吸毒时更加显著了吗,你以前难道就很快乐吗。”
“我为什么非得背着这些痛苦。”
“可这些,它给了你重新来过的机会,给了你完整的生命。”
“意思是我还得感激吗。”
“我没有让你感激呀。”琼这下知道她和杰奎琳努力营造起来的关系是有多少问题了,“我只是说,杰奎琳,你是个幸运的姑娘,你是成功的实验品。”
“不,我失败了。”
“那是本部药剂的问题。”
“你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话。你很冷漠,对一切人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这使我从你身上感到了安全感,你无所不能。”
“所以今天又怎么了,我的表现很反常吗。我觉得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琼一脸不知所措道。
“就是你多说的这几句话使我意识到,”杰奎琳的眼神难以揣测,“琼,你不会个无所不能的女人。你只是一个在纽约拥有一定的实力,妄想成为人上人的女人罢了。”
话音刚落,杰奎琳的一只手立马就攀上了琼的脖子。琼不会近身格斗,她甚至都没能挣扎一下,就见杰奎琳的指头上淌出鲜血,而她两眼一翻,脖子一歪,彻底死了过去。
她的脑袋撞在车门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杰奎琳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她替琼拉开车门,那具尸体旋即顺着重力倒了下去,头栽在车门边。此时,天边的乌云中响起一声沉闷的雷声,狂风怒号,隐隐可见电光的缭绕。
她把车边的尸体揪住领子,往天台的边缘拖拽,拖到天台边便扔尸体,然后返回车内。抽纸就塞在车门里,方便取用,她关上门,抽了一张纸,擦抹干净指甲尖的鲜血。
天空掉下来一滴雨,不偏不倚地打到杰奎琳的脸颊。杰奎琳立即感到脸上湿湿的,便仰头朝天上看去,乌云越聚越浓,浓得像要化不开似的。
她把车顶的天窗关上了,等下还要回去,一直开着会让雨水弄湿座椅的。
去本部咨询
张丰毅抓紧那把武士刀的刀柄,而后摆出架势面向藤田町。
藤田町面色冷峻道:“看来这是属于他的能力,和三号一样,你也有能力。”
张丰毅默不作声。
藤田町决绝般地笑了笑,似乎对战斗的胜利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慢慢俯下身,毫不忌讳对面的敌人张丰毅,撕开一截和服,然后缠到腿肚子中间的伤口上。
一旦缠好,就疾速前冲。张丰毅立马挥刀,并用意念控物加强武士刀的速度。然而藤田町的身形极快,稍一闪躲就避开了刀刃的锋芒。由刀带起的疾风在藤田町的身周呼啸着,又快又冷,寒气凛冽,藤田町的身形时隐时现,他的速度毫不逊色刀刃于空中变化位置的速度。
张丰毅忽地将刀变幻方向,横劈过去,却不想腹部一股剧痛,藤田町一脚踹进他的腹心,将他直踹到后面的一棵树上。
后背是结实的痛感,藤田町几步向前,动作迅猛,几记鞭腿连续甩出,毫无例外地全部落中张丰毅的身体。一声闷哼,张丰毅忍着疼,瞅准时机,把刀朝迎面而来的腿风挥砍。
藤田町立马收腿,而后一拳冲着他的心窝打过去,张丰毅顿时嘴里一甜,胸膛如遭重击。他急忙斜向上劈砍,想要逼离藤田町,这时藤田町的攻势稍有缓和,但一等刀刃挥出两方的空间,便是更加迅疾的攻击。大大小小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到张丰毅的胸口、腹心和身侧,疼痛感一时不停地灌满他的意识。
杰奎琳在本部大楼前停下车,然后打开车门,站到车前。曼哈顿的雨刚停了,地上湿漉漉的,像一面青石做的镜子。她的面前是足有上千英尺高的本部大楼,巍峨得让人担心这座楼宇会随时倾倒下来。目力所及处是浮云和楼顶,大楼的楼顶有一根天线。
她走进了大厅,随后到柜台找这里的工作人员。
柜台里的两名工作人员先是一齐躹躬,然后礼貌地含笑道:“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藤田氏集团是一家金融领域的大型集团,有多年的营业经验,绝对值得您信赖。”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我不要你们的服务,让该来的人来。”
那两名工作人员对视一眼,互相都明白了她真正的意图。随后便有一人拿起柜台上的座机,说:“帮我接胡玛小姐。”
片刻,她放下电话,沉稳道:“请去二十三层的七号房间,胡玛小姐在那里等你。”
杰奎琳把手插进两边的衣兜,自顾自地离开柜台,进了电梯。幽暗的电梯间,四面冰冷的金属壁泛着顶上电灯的微光。她按下按钮,电梯一路上升,到二十三楼就向外打开。
胡玛约定的房间是一间密闭的暗室,门很普通,各种布置的材料都很普通。杰奎琳一打开门进来,胡玛就说:“把灯打开。”
房间里很黑,杰奎琳遂摁下墙上的开关。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里面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桌椅与台灯的颜色是绿色,更准确地说,是绿漆。
胡玛说:“坐吧。”
她一坐下,面容有些倦怠的胡玛就说:“有什么事。”
“我要你们把张丰毅杀了。”
“这个张丰毅,好像是本部内部的人员吧。”
“他是本部的叛徒。”
“你怎么知道的。”
“本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做了这么多事,别的方面不说,黑道上听到点风吹草动也是极为正常的吧。”
“那好,你继续。”胡玛默默做着笔录。
“我了解张丰毅的所有事情,他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他曾参加过一次实验。而这场实验,实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的实验品应该有两个,其一是张丰毅,其二是流窜至纽约附近的失控者。所以这场实验发生的具体时间,你应该清楚了。”
“实际上本部已经能根据情况判断一二了,”胡玛加快手中的速度,“你把能说的都说出来吧。”
“我要张丰毅的尸体。”
“既然是叛徒,你想,本部自己就会处理掉的。”
“我要他的尸体,是因为我有和他一样的问题。”杰奎琳语气诚恳,“如果你们能把他研究透,也就能让我恢复正常了。”
“你…也有他身上的能力。”
“有些不同,但原理是一样的。我不比他差,只要能让你们抓到他,只要能叫我恢复正常,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房间的灯泡是很旧的白炽灯,不时就会变暗,上面还蒙着一层细石灰。胡玛听了听杰奎琳的话,禁不住思索起来,她的胳膊下垫着白纸,拿大拇指按下夹着的笔杆一端,然后又抬起来,这是她常有的习惯。就这样一下一下地用笔杆敲打着桌子,节奏相当清唽。
她在想,是不是该把这事上报给老板,她毕竟是没有权力决定的。可等老板回来,杰奎琳又有什么用处呢。杰奎琳是有非凡的本事,但本部要是把张丰毅的尸体研究透彻,真正意义上的实验成品想必是能够轻松获得。那么,杰奎琳有用的时期,大概就是老板带回张丰毅的尸体,到实验成品出现的那段时间了。
她忽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说:“我们可以合作,坦诚一点讲,本部并不知道张丰毅目前的位置。他的手机被交给了一个陌生人,如果我们得知了他的位置,会第一时间派你去的。”
“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杀了张丰毅,我一刻也忍受不了那双讨厌的手了。”杰奎琳很是烦躁不安。
“我们要找到他。”即便是进了本部,胡玛也照旧保留着以前说话时的那种温柔。
“你快告诉我,他在哪儿。”杰奎琳好似魔怔了似的。
正此时,桌上的座机响了。胡玛伸手接起,杰奎琳只好先耐心等着,等她打完电话。胡玛应了一声:“是的,老板临走时是叫木岛良辅过去接他的,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们去通知他,并准备去岛上的飞机吧。”
客人光临
张丰毅几近昏死过去,幸得最后一丝清明守住防线,眼中见得细细的一丝光亮,他把刀一挡,而后顺手腕抡转一圈,在藤田町凶狠无比的拳头即将落下时,用刀背打离了他的手腕。
刀背击打在藤田町的手背,张丰毅愤然一踢,将藤田町推离开来。
他抓紧武士刀,眼见藤田町要冲过来,便朝前挥砍过去。视野中的藤田町忽然消失,两三秒的迟顿,他瞬间反应过来,腾地起身,跳离地面,藤田町的腿风在他脚下呼啸而过,那长长的白袜留下洁白的残影。张丰毅径直把刀竖起,插进地面随着刀柄一起落地作为缓冲。
藤田町挥舞的拳影仿佛无数人影交错在一起,张丰毅则不断旋转着武士刀,越来越快,他在用意念控物加强着武士刀的旋转速度。当大脑到达极限时,他张开手掌让那柄三英尺长的武士刀绕着掌心飞转,随后径直一推,一掌击飞了刀影后的藤田町。
藤田町措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张丰毅扣于刀柄的手指微动,将旋转的武士刀改变角度,使其把刀尖朝向地上的藤田町。
藤田町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了,就在这个时候,张丰毅大叫道:“去”,手指一指藤田町。那刀便骤然朝前飞去,虽说仍旧绕着刀柄飞转,速度快到根本无法看清,但转动的角度却逐渐向里,最终围绕着刀刃的轴心翻转。这其间的过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只是短暂的几秒钟间就完成了的。
武士刀如一把钻头般急速前进,而后直接射穿了藤田町的胸膛,喷涌的血泉在刀伤的四周尽情绽放。藤田町猛然间遭受重创,两眼顿时失去光彩。此时的他仍有反击之力,身下汇聚成血泊,他伸手要去重新握住刀柄。
张丰毅瞳孔一缩,立马跑上前,往藤田町裹着布条的伤处抬腿踹了一脚。藤田町本来就受伤了,这下更是疼得垂下手来,面部一阵痉挛。
刀刃没入的地方溢满鲜血,张丰毅很快抓住那柄刀,只要顺势往旁边一切,就能彻底斩断他的头颅。
他问藤田町:“有什么想说的吗。比如,岛上的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杀不死。”
“我是本部的老板。”藤田町呼吸困难,声嘶力竭。
“你很快就不是了,你要死了。”张丰毅一把捏住他伸上来的手,防止他试图夺回武士刀。
“用你的武器杀你,也算是一种报应,”张丰毅说,“但是你得告诉我,岛上的人,就是刚刚被你杀死的那个怪物到底是谁。”
藤田町怒目圆睁:“你不会得逞的,没了我,本部照样能运作,他们会不依不饶地追杀你,直到你死为止。”
“我觉得我什么都没做,怎么能叫作我得逞呢。”
“可你现在做了,”藤田町费力地指了指他肚子里的刀刃,然后仰头吐出一口鲜血,又咳嗽了两声,“我是本部的老板,他们一定会把你大卸八块的。”
张丰毅看着他,开始缓缓地下压刀柄:“你认为我会怕。”
刀柄一下压,刺入身体中的刀刃就侵入得更深了,鲜血泊泊而出。
“你不怕是因为,你不知道你会死得多惨,”藤田町的喉咙嘶哑,“我敢保证,你会死得非常惨,甚至不如纽约街头的流浪狗。”
见他仍负隅顽抗,死活不愿吐露真相,张丰毅也不多跟他废话,扶着刀柄就往下压。当刃口刺入脖颈的那一刻,刺目的血液立即喷射出来,藤田町的嘴角是和这些液体完全一样的浓血,他两眼迅速涣散,眼眸无神。
张丰毅拿他的和服衣祍擦了擦脸,那块衣祍上顿时被染了些许猩红。他不由得暗自庆幸,三号和藤田町交战时就消耗了他的一部体力,特别是给他的腿造成了伤势。因此,他才能把藤田町杀掉。
日头渐渐西沉,夕晖为天际线附近的海面染上了颜色。张丰毅没有处理尸体,就快步往海滩停靠的渔船靠近,岛上地形复杂,到处是乱石和不加限制四处生长的灌木。毕竟,这是无人居住的荒岛。
海面上空,送藤田町上岛的直升机离蔚蓝海洋中的岛屿已近在咫尺。照旧一袭黑袍的木岛良辅拉开舱门,涌进舱内的狂风掀动着他的布袍。他的腮边挂着耳机,嘴里说着话:“我到地方了。”
电话另一头连通本部大楼内的胡玛,藤田町走后,她负责一切人员调动。此刻,她正坐在椅子上,从半小时前就一直保持通话。杰奎琳插着兜默然不语。
头顶的灯闪烁了一下,而后倏然熄灭,屋内顿时黑了下来。杰奎琳和胡玛眼前一片漆黑,胡玛伸手摁亮台灯,自言自语说:“看来得叫本部的后勤保障部门把这层楼的灯泡换一下了。”
她重新回到对话中:“你把岛屿作一番地摊式的搜寻,老板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而且以他的作风,你就不要妄想他会主动联络上。”
“明白,我在找。”木岛良辅应了一声,他乘坐的直升机由广阔的大海驶到郁郁葱葱的森林上空,夕光透过舷窗洒进舱室,他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圈,“没有,再往前。”
直升机旋即启动,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电话那边问:“怎么了。”
“我在跟机师说话,目前这里很平静,除旧有的战场遗迹外,并没有新的破坏产生。”
“需要发信号弹吗,如果找不到就用一枚。”胡玛建议。
“我会的。”木岛良辅随便道:“你那边怎么样,在忙什么呢。”
“老板回来时记得拨通我的电话,我这边来了位客人,”胡玛看了桌子对面的杰奎琳一眼,“如果没有事,就尽快回来。”
木岛良辅按了一下耳朵附近的按钮,然后吩咐机师:“去你看见老板遭遇攻击的地方,老板可能还在哪儿。”
机师朝他比了个好的的手势,飞机立马调头,视线里,岛上哗哗流淌的瀑布近在眼前。
是不是同归于尽
直升机驶到岛上垂悬的瀑布上空,白浪翻腾的流水从生着绿藻的高崖上落下来,冲进深绿的潭水里。他绕着山崖、森林转了一圈,然后开始把一枚信号弹往枪膛里面装。
“把机子升高一点,好让老板看得见。”他嘱咐。
直升机旋即拔高,脚下的森林在迅速扩大。估计差不多了,他扛起狙击枪,冲着舱外湛蓝的天空开了一枪,方向斜向上,恰好于岛屿中央炸开。
空旷的枪响在虚空中回荡着,一缕烟雾弥散。直升机的发动机无所作为地嗡鸣,震得整个机子和里面的人都微微颤抖。木岛良辅和机师一块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任何回应。
整座小岛像沉进了寂寞的水中,连鸟雀也都收敛翅膀,不发一声。
木岛良辅像突然醒悟似的:“不妙。”
他赶紧回头对机师说道:“再来回搜查几圏,我下去查看。”
机师微微颔首,他则拿起身边的绳索扔了下去。身体一跃,就跳到下垂的绳索上,附着绳索缓缓下降。
林中空寂,傍晚的阳光穿过树林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树影。木岛良辅从垂下的绳索上下来,然后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正此时,一股和风看准了时候吹过面颊,暖融融的,可是面色冷峻的木岛良辅却突然瞳孔一缩,心中骇然。
他从这风里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很新鲜,很刺鼻,肯定是刚死过不久。随手从衣襟下掣出武士刀,便快步朝血腥味的来源赶去。
一进入重林密布的区域,周遭的光线就变得昏暗起来。木岛良辅被里面的场景震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一块二十英尺见长,五英尺见宽的空地上搁置着两具尸体。一具是藤田町的,一具没有头颅,周边更是满目狼籍,树木四处倾倒,青翠的叶子覆盖在一池血泊上。
木岛良辅匆匆跑到藤田町的尸体边,拨开他的头发,他立马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本部绝密级别的实验品,和本部的老板出手都无法解决的事情,该由谁来解决。
他的手边躺着的是藤田町,对面的无头尸体,仅凭那极具力量感的肌肉曲线就能判断,这是三号无疑。他掏出手枪,冲着天空连续射了几枪。枪声剧烈地回响,直升机立刻听到了信号,片刻之后便出现在木岛良辅的头顶上。
木岛良辅拉着绳索向上,快速地爬到舱内,然后命令机师:“现在就返航吧,事情有变。”
他把舱门拉合,然后躲到机舱后面,对着耳机另一侧小声叫喊:“胡玛,胡玛,情况有变。”
幽暗的房间里,胡玛与杰奎琳相对而坐,杰奎琳的神色明显在做着她的盘算。胡玛一时还猜不透她,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座机响了。
“喂,什么事。”
“是木岛良辅那边的。”电话很快被切到了直升机舱里的木岛良辅,他的旁边有一堆杂物,军用饮水壶之类的。
“胡玛,我看到老板的尸体了。”
胡玛手里的听筒差点没松开来掉下去,她慌乱地看了看杰奎琳,竭力装作镇静,毕竟对面还坐着外人。她起身走到墙角,确认般问道:“能确定吗,不会是有人假扮的吧。”
“他的尸体旁边不远,是死掉的三号实验品。真不真的,我就辨别不清了。”
“我派人把那座岛搜寻一遍吧,”胡玛努力想着对策,“我总是觉得老板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死掉。”
“但万一真是呢。尸体和老板长得一模一样,衣服也是原来上岛时的那套和服,肚子上插着他的家传武士刀。”
“谁杀的他。”
“岛上按说只有他们两个,难不成两人是同归于尽了。”
“本部制造的怪物连他的主人都处理不了吗。”
“哦,”木岛良辅发出含义莫名的一声长叹,“如果真是那样,就太令人悲哀了啊。”
“你要回来吗。”
藤田町想了想说:“是的,我看需要咱们几个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下属开一场会,讨论一下处理办法。此事不宜声张,一旦声张,本部就很可能会散架。”
“好,我应付完这边的客人就马上去。”胡玛走回桌边,把听筒放到座机上。然后双手置于桌上,郑重其事地跟杰奎琳请求:“你的委托可以先缓一缓吗。”
“不行,”杰奎琳口气生硬,而且板着脸,“我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张丰毅的人头。”
“那好,我们会尽快为你准备的,但可否屈尊劳您回去,我这边只有我一个人,本部事务繁多,老这么我觉得应付不来。”胡玛礼貌地笑笑。
“你们的事情自然不敢耽误,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里待着就可以了,”杰奎琳口一松,无所谓地摆弄起了她的指甲,“晚饭什么的,到点我会走的,不用你们操心。”
胡玛起身致谢,然后拉开门,走廊的光线照亮了房间的一角。站在不算高的门槛上,她拍了一下手,立马就有人过来。她凑到那人的耳边低语一阵,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胡玛走出走廊,拐进电梯,到了某一层中,拉开其间的第一扇门。探进头说:“一会儿去三十四层的小房间,木岛良辅会把情况阐述一下,事态有些复杂。”
只听里面应了一声:“知道了。”
胡玛随即快步走开,墙上挂着一副电话。她拿起听筒,敲了几下按键,对着听筒里面说:“调集些人手去码头的那个无名小岛,最好就是驻守在小镇里的人,由池田成彬带队。”
说罢,便挂断电话。
张丰毅驾驶着渔船刚一返回海岸,和渔船的主人交接,就见天空中出现一个黑点。正是引他来岛上的那家直升飞机,张丰毅猛然看向岛屿的方向,想起岛上还躺着两具尸体。他赶紧安顿渔船的主人道:“你马上回去,天亮之前别再出来,如果遇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立马跟街上的警察汇报。”
渔船的主人一听,变了脸色,“你不会是惹了什么人吧。”
这人还要与他纠缠,张丰毅却赶紧离开了。
想到回国
纽约的灯火渐渐盛开在渐暗的星空下,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来自大地的光明取代了天上的昼明。本部大楼的人员在下班后散尽,大楼里一片漆黑。唯有胡玛、赶回来的木岛良辅和池田成彬在一间安着很大的液晶屏的房间里。
液晶屏上显示的是岛上的景象,乘直升机进岛的人同样也带了实时摄像机。他们在厚厚的落叶地上降落,一到地面就立马分散开来。直升机的大灯穿过漆黑的夜色,把岛上的环境衬托得分外紧张。
胡玛三人坐在液晶屏前,凝视着屏幕。他们看见无数人影飞跑着穿梭,手里提一柄冲锋枪,随后便有人把惨不忍睹的尸体抬上飞机。最开始是一具断头尸体,脖子以下全是血,让人看得胆战心惊。胡玛忍不住抓紧了手边的扶手,她毕竟是个女人。
木岛良辅轻声问:“有事吗。”
“我没事,不用管我。”胡玛冷静道。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具尸体到了摄像机前。胡玛大声叫喊:“把摄像机移近一点,详细检查他的服饰质地,让池田成彬观察一下这到底是不是老板本人。”
“如果不是,就把尸体丢进海里喂鱼好了。”她又补上一句。
镜头里出现了池田成彬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碎格子和服,很郑重的样子,旁边跟着位白大褂法医。似乎也是个日本人,他是做这一方面的专家。
他翻了翻和服的衣领,尤其触摸了一番其质地材料。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是他,是他没错。”
胡玛像一下子丧失了一切希望似的,往后重重地一靠,她拿遥控器把液晶显示器关掉。然后问:“这下该怎么办。”
房间里陷入了久久的沉寂,木岛良辅和另一位根本毫无办法。许久,另一位被胡玛叫来参加这场小型会议的人说道:“是否…该越过老板,向本部的那些股东和高层汇报这件事。我是说,既然老板已经死掉的话。”
约摸两三秒,木岛良辅率先举手表态:“我同意他的看法。”
“那就这样办,我那里保留了他们的联络方式。”胡玛很快决定,“由我负责一一通知,你们一定要保守秘密,现在很需要稳定情绪。特别是本部那些一心搞金融的,树倒猢狲散,偌大的本部说不定就这么没了。”
“我明白。”木岛良辅应道。
“但是你们真觉得,”剩下的那人有些犹豫,“老板是跟那个怪物同归于尽…才死的吗。”
“伦纳德,你还有疑虑吗。”
“让他讲讲。”木岛良辅建议。
胡玛换了个姿势,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大事她的心情难以言明。她朝伦纳德伸了伸手,叫他讲下去。
“三号尸体的伤绝对是拿刀割出来的,而且是一刀毙命,干净利落,毫无停顿。假设实际情况真如木岛所估计的,是两人一起同归于尽,老板拿刀砍下了三号的头颅,那么三号是怎么把刀捅进老板的腹心的。”伦纳德条理清晰地分析说:“其中至少应该还有一个人。他和我们的老板,和三号都有关联,而且很可能是敌对关系。木岛,你当时在现场只看到一把刀吗。”
木岛嗯了一声,眼神肯定:“以三号生性粗野的作战方式,即便有冷兵器,也不大会经常使用。”
“所以,有一个人成了这场战斗的受益者、幸存者。”
“张丰毅。”胡玛反应很快,“他去过岛上,并且我们并不知道,他此后是否还去过岛上。他和这两人都是敌对关系,如果他已知晓我们的计划的话。”
“老板都死了,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不会是这样的。”木岛良辅坚决地摇摇头。
“现在就目标明确了,其一是向本部的那些老成员汇报老板的死询,其二是加紧搜查张丰毅的下落。张丰毅本来就是本部的叛徒,这次更是有杀害老板之嫌,留他不得。”
木岛良辅和伦纳德齐声表示同意。
张丰毅疾步跑出小镇,很快回到了租住的房间。他如今的处境很危急,压力主要来自于本部,这次杀的是本部的老板,就算他真的没有反叛本部的意图,也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匆匆忙忙地收拾起衣物,装备,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行李箱里。然后特意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找到电子邮箱。他之前一直忙于别的事务,没空去看邮箱里收到的邮件。
这一看,果不其然,邮箱有三封邮件,都是从印度边境一个鲜为人知的小镇里发出的。他依次打开这三封邮件,随后大体浏览了一遍。
邮件的大意是这样的:他们在印度孟买明查暗访,找到了师长对外的供货商。经过一番交流,他们发现在几年前,由印度孟买到加尔各答的地下航线中,有一段时间内,货物来往相当频繁。而且这批货物大都被送至了张丰毅曾待过的地方,再查下去,事情的脉络就非常清楚了。
原来早在许多年以前,师长就开始为一个化名“索尔”的人提供研究资金。他们四处抓捕破产男人,然后关进研究室里进行危险的研究。而张丰毅和雷蒙德的身上无疑是被他们动了手脚,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麻烦。
张丰毅为他们发了一封邮件,并敲下一排字:已阅,状况了然于胸,可速回,万万要小心本部。
邮件发出后,他才合上电脑,把他的所有东西都塞进行李箱。纽约是待不下去了,岛上遇到的日本武士一死,本部必然会全力追杀他。因此,要尽早跑到足够遥远又不为人知的地方。张丰毅马上就想到了回国,本部在国内的势力要比纽约周遭弱得多。
而且,他可以借此彻底逃离受人控制的生活。
临走前,张丰毅又为舒嘉拨了一通电话。他这一走,肯定就不会回来了,有什么回来的必要呢。反正他在纽约根本就没多少人认识,更别说相熟的朋友了。
舒嘉是他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他还欠着人家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