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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任务全文阅读

作者:走投无路的我     高危任务txt下载     高危任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单方面收购赌场

    “也就是厅里的人了。”张丰毅接话。

    莱纳的表情显得很忧虑,“如果只有那一个,你们的目标最多就是三人。

    可万一这两个老家伙手里头,还有某些隐藏的底牌,你们要面对的人就多了。我的手段是没法动用的,叫你们来也是这个原因,我希望能以间接的方式除掉阻碍,从而避免影响到我的组织。

    纽约黑手党现在处在发展期,就像一棵刚植活的树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阵狂风就能把他吹倒。”

    张丰毅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莱纳的脸色,“总的来说,你的想法是,凡是坚决阻止你的人,最后都得死。”

    莱纳点了点头。

    他们走出了公园,拿着网球拍的少女向他们投来奇怪的眼神。闲来无事散步,还穿得那么正式。

    他们来到了高卢的赌场,开在纽约最繁华的商贸区,是一家上了年头的赌场。

    豪车首尾相接塞满大路,刺耳的鸣笛时而响起,红绿灯徒劳地变幻颜色,因为交通已经完全瘫痪。西装男子和时尚女郎如流水一样地交织,落地窗里垂挂着各式织物。

    赌场是一座石制建筑,几根石柱支持着庄严的房顶,房顶边缘有一圈霓虹灯管,算是比较有现代感的事物了。

    他们步入黑暗的屋内,门虚掩着,赌桌上空无一人,一个年轻的、留着乱糟糟的小伙子在柜台边看手机,打发时光。

    见有人进来,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双手支案问:“来一局吗。”

    莱纳摆摆手,“叫你们老板出来,我有事情和他详谈。”

    小伙子于是拖着步子,离开柜台,进了赌场的另一头。因为客人很少的缘故,赌场的空调、灯光和音响都关着,搞得气氛又沉闷又黑暗。

    半晌过去,黑暗中钻出两个人,年轻人照例懒懒的,让出赌场老板斯特凡·奥康纳来。斯特凡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比他们三人都高。

    张丰毅看他的脸,只能用仰望的角度。看到他的头顶,离屋顶大概只有一英尺的样子。

    “斯特凡,我来问问你到底有没有心思,把赌场卖掉。”莱纳郑重其事。

    “这是布亚诺家的资产。”高个子的斯特凡迟疑道。他实际上没什么主见。

    “赌场亏损了三年了,每天都在赔钱,近一个月内更是没有一分钱进账。”

    斯特凡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莱纳耸耸肩,斯特凡的这家赌场不仅经营模式落后,而且保密工作做得也极差。他花了点小钱,就从一位清洁工的嘴里套出了赌场的经营状况,还捎带浏览了一遍他们的账本。要是说出来的话,未免让斯特凡难堪。

    “我在问你话。”斯特凡眉头一皱道。

    “不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情况属实吧。”

    斯特凡想了想,就当是和莱纳闲聊,应了一声,“嗯,是这样。”

    他撅起屁股坐到赌桌上,张丰毅有些担心他碰头。他站起来离房顶一英尺,坐下去连半英尺都不到了。

    “因为亏得多,原来的老板早跑了,我是当杂工的。这里我来的时候,有两位杂工,现在只有一位了。高卢老爷让我顶替老板的位置,反正工作还是之前的工作,工资也是之前的工资,不过换个名号而已。你问我,想不想卖这家赌场,这得高卢老爷同意。”

    斯特凡虽然一身暗蓝正装,但手心有汗,衣袖被洇湿,估计是刚做完家务。明面上他是赌场的老板,可实际上他还是赌场的杂工,连工资都未涨一分。

    外面的路上仍然在堵车,汽笛声不时传来。每响一次,拥挤的车流就缓慢地往前挪动一分。

    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完。莱纳追问:“如果是你,你愿意卖吗。”

    “要是卖的钱归我,多少都可以。”

    斯特凡提到了很重要的问题,事情最终的处置权是高卢手里。他即使想卖,也得高卢先生同意啊。

    “你愿意单方面卖给我吗。”

    这才是莱纳的意图,他想跳过高卢的环节,直接包下赌场,用利益引诱赌场的经营者,再回过头来,跟高卢他们周旋。所谓落袋为安,只要到了手里,哪怕跟他拖延,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斯特凡扯了扯嘴角,“我经营的是赌场,想买的黑帮老大多了去了,不过是在暗中藏着罢了。”

    “钱的数目很大。”

    此话一出,连旁观的张丰毅和丹尼尔都觉得有些好笑。难道他还准备加价,这么一所无人问津的空房子,莱纳能看上就足够离奇了。

    斯特凡摇摇头,他的神态很疲倦。

    “不是钱多少的事,我是担心那些黑帮老大,一听见我把家族的产业单方面卖掉,不找你算帐,找我算帐。在他们眼里,布亚诺家族的产业就是神圣的象征,一谈起这些盘口,都是大夸特夸。可要到了关键时刻,全是我们背锅。上一任老板能逃跑,实在是他的演技太高,谁也没想到家族的忠臣居然一夜间就没了踪影。说到这儿,我都有点敬佩他了。”

    斯特凡目露追忆之色,抿起嘴唇。

    莱纳赶紧问道:“你是怕别人秋后算账?”

    斯特凡一撇嘴,“用不着秋后,我一个杂工,他们分分钟都能把我灭掉。”

    “你今后的打算是什么。”

    斯特凡歪着脖子,语气充满了对自己伟大人生的不负责任:

    “继续在这儿打杂、领工资,反正高卢老爷的要求低。上下班时间不限,客人基本没有,能领一天就是一天。要是高卢老爷有一天想通了,想把赌场卖了,或者没钱了,赌场干脆关门大吉,我再出去找工作。”

    莱纳试探着问:“你这么年轻,就不想为自己的生命搏一搏。要知道,有了钱,你什么都有了。现在迈向成功阶层的机会可就摆在你面前,只要你冒点风险,把赌场交给我管理,豪车、名宅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莱纳进行着最后一次的尝试,他伸出五根手指,用口形示意斯特凡:“整整五百万啊。”

七十杯咖啡

    一谈到钱,斯特凡立马绷起了脸,不快地看着莱纳。

    他翕动着嘴唇,鼻尖一酸,眼眶里竟流出了豆大的泪珠。

    “这赌场是家族世代相传的产业,寄托着无数人的辛酸和血泪,既然交到我手上,就意味着我有义务接替先辈,将黑手党的精神发扬光大。

    对于黑手党的成员来说,这又岂是一家赌场那么简单啊,许多的成员曾在这里任职,为客人们带来喜悦,维护着黑道的规矩。

    那么多的前辈守卫着赌场的安全,我怎能让他们的在天之灵蒙尘。”

    斯特凡情绪激动,一脸悲痛地拍了拍胸口。

    张丰毅看着他夸张而扭曲的表情,心想,可你刚才还说,是担心有人追杀你啊。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凛然大义了。

    莱纳与他挥手作别,“看起来你和这家赌场,是真的有感情啊!”

    坐在台子上的斯特凡重重地点头,他的情绪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表情极度扭曲,眼眶泛红,泪珠晶莹。

    “请你们不要再谈将赌场卖掉的事了,我是不会答应的。人在场在,人亡场亡!”

    莱纳本来也没有准备再为难斯特凡,他淡淡地收回视线,和张丰毅交头接耳:

    “计划一失败,进行计划二。

    我准备派别人去和他们商讨,那两个老头子一定是对我怀恨在心,没有半分商量的心思。所以得换个人和他们谈判,如果这次再失败了,就得指望你们出手解决了。”

    张丰毅问道:“你心目中的人选是谁。”

    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将食指放到唇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面注视着缓缓流动的车流,路口的拥堵好转了不少,一面就和电话里的人交谈起来。

    片刻以后,他对张丰毅说:“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厅等他,他很快就会赶到。”

    正当张丰毅想要问电话那面的身份时,莱纳已自顾自地迈出一步。

    却是丹尼尔叫住了他,“能换种交道方式吗,一路都是走过来的。你这么有钱,叫辆车不行吗。”

    莱纳思虑一番,认真地回答他:“步行好了,距离太近白费功夫。反正你们是杀手,体力什么的绝对充沛的。如果想坐豪车,享受路人羡慕的目光,可以下次嘛。”

    他们到了一家咖啡厅里,定的位子在二楼。窗外是纽约的摩天大楼,落地窗荡漾着明亮的太阳光,红木地板干净整洁,屋内散发着咖啡独特的清香。

    在当中的一张圆桌上坐下,莱纳招手叫侍者过来,要了咖啡。

    过了一会儿,一个留长发的男人上了楼,容貌清秀,五观端正,脸上带着很英俊的笑容,看起来像个艺术家。

    张丰毅喝光第五杯咖啡,脖子凑近莱纳问:“他就是代替你谈判的人?”

    莱纳向赶来的客人遥遥地伸手,邀他入座,口中却对张丰毅说:“对,路易斯·库列尔,纽约黑手党的杀手一名,严格讲来,算是我的继承人。要是有一天我离开纽约,他便是继任的教父。”

    从短短的一番话中,张丰毅获得了两个信息。路易斯是纽约黑手党的杀手,路易斯是莱纳的继任者。张丰毅知道,这些黑道组织都有自己的清除机构,用来清除那些不听话的、故意捣乱的人。

    但跟本部不同,本部是专精此道,他们主要的用途在于威吓。

    路易斯的颧骨、额头很突出,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微微颔首,和在座的三人一一打过招呼。

    张丰毅端详着这有俊朗面容的来客,心里有些好奇他的真实实力。毕竟都是杀手,总得有个高下不是。

    正此时,丹尼尔忽然满脸笑意地伸出手来,要和路易斯握手。

    路易斯的眼神在丹尼尔的脸上留了几秒钟,神色有一瞬间难以觉察的迟滞。但他马上恢复那种和煦的、满面春风的感觉,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

    当两人的手遥遥地在虚空中交握时,桌上的气氛顿时发生了变化。这绝不是友善的表现,两人的手掌在空中锁了足足十多分钟。

    丹尼尔面目狰狞,咬牙使劲,指头缓缓合拢,用上了全部的劲力。而另一人则轻描淡写地微笑着,手指间筋骨毕露,修长的玉掌仿佛有青色的龙盘旋环绕。

    和张丰毅一样,丹尼尔也有试探来者实力的想法,而且心情更为迫切。所以他借握手的名义,亲身探察他的肌肉力量。可没想到这一探察,双方竟是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路易斯显然也是江湖中人,对这种老掉牙的试探方式早已司空见惯。因此一上来就用足了力气。

    肌肉在西服袖里鼓涨,几乎快把外套撑裂了。丹尼尔瞪着路易斯的眼睛,路易斯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微笑。

    他好心提醒丹尼尔道:“大家是为主子办事,当心伤了和气,伤了身体。较劲可以事后,主子的盘算可是耽误不得的。”

    “有缘可以再相会!”丹尼尔冷哼一声,手一拍桌,桌上的六十八个杯子齐齐摇晃,旋即便松开手来。他的手心满是汗水,被路易斯抓握过的地方微微泛红。

    张丰毅仰面喝下一口咖啡,喉结一动,送入胃中。他和莱纳真的等了他们很久,先前路易斯赶来就耗费了半天时间。

    他又咽下一口,将第六十九个空杯子放到桌上,表情木然。

    于他而言,这类事情真是无聊之极,弄得别桌客人看向他们的目光也是透着古怪。

    谁闲着没事握手玩,握了那么久,手不酸吗。

    张丰毅叫来二楼的侍者:“凑个整,再来一杯。”

    侍者默默地记下,张丰毅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呼出的空气都是一股子酵藏咖啡豆味。莱纳抽了抽鼻子,感到了这古怪的味道。

    桌上的咖啡杯摞成几大摞,张丰毅取过侍者托盘上的咖啡,吹了吹,又开始慢慢地抿着喝。

    莱纳拉过侍者来,问了问价钱,从衣襟里抽出一叠子钞票甩在侍者无辜的脸上。身为一方黑道组织的高层,请别人喝咖啡的钱他还是出得起的。

    别说七十杯,再来一杯兜里的钱也刚好够。

第二轮谈判

    喝过咖啡,莱纳又通过电话做了一些部署,派人将布亚诺家的宅邸团团围了起来。

    当然都是暗中行动,所有的人员换上便装,分散在冷清的路旁。装载重机枪的改装车被伪装成有些年头的二手车,停靠在宅邸前的大路上。

    刚下过雨,青青的草坪和宽阔的路面仍然**的,空气中散发着水汽。

    莱纳站在布亚诺家外,遥遥地望着宅邸的出口。大门的岗亭已经换成了迪耶斯的人手,黑色作战服在玻璃窗内很是显眼。

    他放下望远镜,将其搁到旁边一辆普通民用轿车的车盖上。

    轿车看样子平淡无奇,可后备箱里却藏着满满的枪支。他回头叮嘱张丰毅道:

    “我和军团里的人待在这里,一旦动起手来,确保连只鸟都放不出去。只要知情人和目击者全死在里面,哪怕做掉他们,事后一把火,黑道上的反应也不会太大。你们尽量和他谈,谈不成就下手,这回路易斯顶替了我,他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你们安心好了,一旦出来,自有人接应。”

    张丰毅点点头,正此时,路上走一位熟悉的军官。

    张丰毅一怔,想起了这是和他有过诸般不快的瑞迪,曾经与他一同执行过收捕雷蒙德的任务。当时他也是负责在外接应,并提供万无一失的火力支援。

    莱纳笑眯眯地要给他介绍瑞迪,张丰毅一伸手止住了他。

    “我认得他的,是瑞迪军官。”

    瑞迪自然也记得半年前的一些事情,面色当下就有些不自然。他移开视线,尴尬地扫视着公园的树木。深黑的枝干遒劲如同卧龙,洗清灰尘的树叶嫩得像能滴下水来。

    莱纳呵呵一笑道:“既然认得,就免得我多插嘴了。大家目标一致,只要能从那两个老头子手里夺回盘口,允诺的报酬一定会到账的。”

    瑞迪表情讪讪的。

    莱纳发觉了他的异状,瞥了他一眼,正色道:“不管怎样,我是不能了能全部情况的,只要多给你们支持,尽量多想一些。所以一定要各尽其责,做好本分内的事,尤其是黑手党内部的人,更应该以身作则,以尽全功。”

    瑞迪听明白了莱纳的话,点头称是。

    默然一阵。半晌,张丰毅有些好奇地问:“你发掘出阻拦我们的人的身份了吗。”

    既然莱纳作了如此周密的部署,他认为莱纳一定是成竹在胸,对迪耶斯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估计了。否则他在这时轻易下手,就是过分鲁莽了。

    莱纳点点头说:“迪耶斯,曾在黑手党主持多年工作的黑帮老大。黑手党覆灭后,潜逃墨西哥,成为美墨边境首屈一指的毒枭。他对黑手党极度忠诚,在当年也是组织依靠的栋梁之一。”

    “这就不难解释,他会来到纽约,并亲身维护两个老头的权益了。”张丰毅认可了调查的结果,“你觉得,如果在纽约地界,把他干掉,引起的反扑会有多大。你能保证平安无事吗。”

    “严格说来,迪耶斯手中的力量比整个纽约黑手党都要大些。他是富甲一方的毒枭,钱财无数,富可敌国,人脉极广。据我的线人说,他甚至在边境拥有一部分属于自己的军队。以我们的实力,对付不了他。”莱纳一脸凝重道。

    “对付不了就应该及时收手。”张丰毅理智地劝他。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然贪图上我们的势力了。如果放他回去,使他调动大波的力量赶到纽约。我担心我们纽约黑手党可能会被吞并,或是彻底摧毁。”莱纳思虑着,他的考虑也是合理的。在先前的谈判中,换了地位的高卢明确提出了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看样子他是认真的,并不是开玩笑。

    “你准备…连他一并除去。”张丰毅猜测道。

    莱纳用眼神表示了肯定,“我说了,只要别放过屋内的任何人,用火灾掩盖他们的尸体,其他的黑帮老大就没理由借机对我们发难。

    而迪耶斯的主力在遥远的墨西哥,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的主子出意外时,局面早已变成一盘散沙了。

    况且执行刺杀任务的人是我的得力帮手,以及本部的精英。我相信,事情绝不会出现问题的。”

    张丰毅点点头,对莱纳的计划和安排很是信服。

    正此时,丹尼尔和一脸风雅绅士模样的路易斯赶了上来,张丰毅于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一同并肩而行,朝宅邸的大门前进。

    刚接近大门,岗亭内的作战人员就有了反应,急匆匆地冲出门,在大门内喝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路易斯挺起胸膛,正声道:“我们是来和高卢先生谈生意的,上次派出去的人对高卢先生多有冒犯,这次换我来,希望你们能放我们进去。”

    莱纳在远处垂手侍立,装作出来赏景的样子,他的人手都隐匿在公园各处。有的躲在树丛里,有的躲在路边停靠的汽车中,偌大的路面,他布置的人手有近百人。

    他悄悄地打量着张丰毅那边的情况。

    一轮交涉后,大门徐徐对张丰毅打开,一名作战人员跑回高大的宅邸去通报主子。两名为他们拉开大门,他们于是进了府上,

    一滴清晨的雨水从翠绿的树叶上滑落,张丰毅疾步进了宅子。戴白手套的仆人为他们开门,并躬身行礼。

    行走带来的风掀开了路易斯的风衣衣襟,露出里面的一柄冲锋枪,他揽住风衣,同时也捂住了那柄枪。张丰毅深知他们此番就是为杀人而来,谈判只不过是最后的尝试,便淡淡地收回目光。

    待客厅里,一排作战人员在墙边肃立,深红的木地板泛着油亮的微光,茶几上的茶水烧得正沸,咕嘟咕嘟地冒着白雾。

    沙发上坐的是迪耶斯、高卢和尤金。迪耶斯见张丰毅进来,便请求长辈高卢和尤金回卧室暂歇。

    他用怀有敌意的眼神注视着访客,特别是中间的路易斯。凭他的感觉,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就是纽约黑手党派来的说客。

不属于正统的叫什么

    他揶揄道:

    “你们的组织就这么看重这几家盘口吗,是看重布亚诺家族的招牌,还是真的在意那些资产。如果是真的在意的话,一方称霸纽约的黑道组织,对一家赌场也要斤斤计较、算计不休,可见这个组织,其本身实力怕也比一家赌场大不了多少!”

    “恰恰相反。”路易斯与他针锋相对,毫不露怯。

    路易斯霸气地说:“是因为我们的实力比一家赌场大得多,大到足以垄断整个纽约黑道的地下贸易,才会在意你手中的赌场。

    因为我们要彻底地将其他的竞争者挤出行当,要永远地统治纽约。我们不能允许在纽约地盘上,有挂别的名头的经营者。”

    迪耶斯反驳道:

    “纽约明面上是政府的,暗地里是五大家族的。和你们有甚瓜葛,又怎生统治纽约一说。”

    “五大家族早就覆灭了,留存的力量不是迁往海外,就是隐匿俗世。现在的黑道是由新一代的统治着!”

    迪耶斯反问:“这么说,他们的身上没有半分五大家族的痕迹?”

    “这我不敢肯定。”

    “你说对了!”迪耶斯一拍茶几,站了起来,指着路易斯的头说:“现在的黑帮老大,凡是年岁大些的,有谁没受过五大家族的恩惠。

    据我所知,除了你们纽约黑手党,其他的大型社团都是脱身于当年的黑手党的。不要说他们的领导人,就手底下办事的,也多有铭记黑道前辈恩惠的。”

    迪耶斯挺着胸膛,义愤填膺道:“而凡出身于黑手党的人,有哪些敢公然背叛五大家族。

    我们都是有良心的人,虽然难以收拾残局,但内心记着前辈们对我们的恩情。只要有带着家族血脉的孩子,我们都会尽全力培养,何况是尚存于世的老人。”

    迪耶斯振臂高呼:“五大家族才是正统的黑道家族,黑手党的荣耀没人能忘记!任何想侵占黑手党位置的人,终将被我们消灭,我们会一直等着,为家族的人留着最高的宝座,直到黑手党重新振兴的一天!”

    路易斯这一边,却是神色十分平静。论武力,他自信能打过在场的任意一位。因此可以毫无惧色地与他谈判。

    “你口中的五大家族、黑手党什么的,虽说如雷贯耳,但我确实没有受过他们的恩惠。

    是我如今的老板花大价钱雇我的,我出生时黑手党就已经消失了。所以我只知道纽约黑手党,不知道曾经的黑手党。至于那五大家族,既与纽约黑手党无关,就更没有了解的必要了。”

    说罢,路易斯双臂环胸,用冷静的目光直视面前的迪耶斯。

    迪耶斯是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皮肤呈健康的淡棕色,站在那里像树干一样的笔直。

    他看着路易斯,愣了一愣,然后不满地抿起嘴唇,照例一指路易斯:

    “黑手党乃是正统,你知道吗!”

    路易斯淡淡地回答:“我知道。”

    “,叫邪教,叫异端!”

    迪耶斯简单直白地下了定论,张丰毅估计谈判形势危急,迪耶斯又要用正统的思想来驳斥路易斯了。他一捅身边的丹尼尔,捂着嘴偷偷问:“需要动手吗。”

    丹尼尔一瞥待客厅里的作战人员,果断选择了明哲自保,然后回头道:

    “等路易斯动手,他的实力和你我不相上下。他要是火起,和迪耶斯干起来了,咱们再处理掉这些碍事的家伙。”

    丹尼尔用下巴指了指军姿标准、昂首挺胸的作战人员,把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张丰毅又问他:“你觉得谈判能顺利进行吗。”

    “我看难,”丹尼尔摇头,“迪耶斯根本没有把赌场卖掉的意图。而且,他似乎很瞧不起路易斯和莱纳的组织。”

    迪耶斯声色俱厉道:“所以你们纽约黑手党从成立之初就是异端,是黑道的败类!”

    他开始一一点数纽约黑手党的罪恶:“你们一没有获得前辈们的承认,二没有按时向五大家族的遗存交纳提成,三目无王法地私自扩张。更可耻的是,你们居然还冒用了黑手党的名号,偷窃了黑手党绵延百年的运营模式,简直是沾污了这个名字。

    真是耻辱啊,五大家族的人现在还活在世上,你们就敢占据别人的东西。要是高卢先生有一天升入天堂,你们还不知道要蹦哒到哪里去呢!”

    路易斯目视迪耶斯,“我们使用黑手党曾经的运营模式,只是看中了其内蕴的精神,敬佩成员的忠诚。如果这种借鉴也需要向您上交保护费的话,我请求您指出具体的法律条文。”

    “我和你讲的是黑道的规矩,不是什么虚伪又虚假的条条框框!黑道的规矩存乎内心,在黑道中人世代流传,”迪耶斯看了他一眼,一脸藐视道,“岂是你,一个只会拿钱办事的下属能明白的。你们的组织到底是不入流的,岂可与我等相提并论。”

    路易斯语气温和地说:“我们的组织规模很大,只是缺乏充足的资金流。”

    “黑手党在最辉煌的时期,也从没有缺过钱!”迪耶斯一脸自豪,拍着胸脯,“哪怕是靠近覆灭的几年,我们的账本上每年仍有一千万以上的进帐。而从账本上流走的更是不可计数。”

    “迪耶斯先生,无论曾经的黑手党如何强盛,现在也拿不出钱来和我们竞争。”路易斯正色道。

    “可这是黑手党的东西,他属于曾经的黑手党!”迪耶斯敲了敲茶几说道。

    “法律效义上的所属人是高卢。”

    “可笑,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居然想到用法律来谈判。我们黑道讲的是规矩,从祖上传下来的那种!”迪耶斯鄙夷地嗤笑一声,敲了敲茶几,“另外,我要着重提醒你们。

    其一,高卢先生根本没有卖掉这几家赌场的意愿。

    其二,你们明知比不过当年的黑手党,竟然还有脸侵吞黑手党的资产,简直是玷污了这几家赌场的清白名誉。要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就趁早回去,别脏了府上的名声,弄得布亚诺这个姓氏和你们一块遭罪!”

帐上有亏空

    路易斯眉头一皱,明显对迪耶斯的轻视产生了反感,“高卢的盘口亏损了,而且亏损得很严重。如果你们是尚有理智的人,就应该及时出手,把赌场交给懂得经营的人。”

    迪耶斯立马驳斥道:

    “我们便是懂得经营的人,哪里用得着你们。亏损只是一时的,高卢先生早已对盘口的经营胸有成竹,依我看,亏损最多不过持续几个月。

    一旦好转,必然会恢复那种曾经的景象。”

    “我觉得您对实际情况有些太过乐观了。”路易斯皱着眉头,审慎地说。

    迪耶斯一摇头,沉吟道:

    “少信那些个帐本,帐本都是人做出来的,里面一定有虚假的成分。

    也许实际亏损几万,到了帐本上被管事的人一写就是几百万。

    布亚诺家的赌场绝不会到了濒临倒闭的绝境的,以后也不会。定然是管事的人手下不仔细,使得帐本错误百出,又或者他在存心贪污,盗走了赌场的钱。有时间,我要好好地审问审问他,看看盘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儿,迪耶斯顿住了。他蹙起眉头来思虑了好一阵子,挥手叫来手下:

    “算了,还是现在就问吧。我对这些个办事的家伙很不放心,高卢先生年纪大了,有时非得待在家里才行。

    以前黑手党的成员走的走,散的散,恐怕现如今雇用的都是些新人。到底是没有受过黑手党精神灌输的东西,没一点儿骨叛,有背叛的可能,实在不可靠啊!”

    他拿起作战人员送来的电话,放到耳边,声音傲慢道:“喂,斯特凡吗。”

    张丰毅看着威严的迪耶斯打电话,凑近丹尼尔,叫他注意听。他想知道,迪耶斯对盘口的老板是怎样的态度。

    “我来问你赌场亏损的原因。”迪耶斯板着脸问。

    “没客人?”迪耶斯举着手机,满腹狐疑,“怎么没客人,肯定是你们招待不周,轻慢了老主顾,令人失望。”

    一听回答,迪耶斯更是生气,他本来就是兴师问罪的,哪管一个杂工的辩解。

    “你还敢狡辩,赌场是什么,就是供人们吃喝玩乐的地儿。只要把赌局弄得排场些,多雇一些肯露大腿的漂亮女子,还怕客人嫌我们布亚诺家族庙高吗。”

    电话的另一头嗡嗡得响个不停,迪耶斯惊疑不定地念叨:“雇不起,?”

    “你是赌场的老板,是你的原因。”气得迪耶斯差点跳脚,“想当年布亚诺的先辈飞黄腾达之时,这些赌场在整个纽约都是金贵的地方。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小民,谁不愿意来我们赌场打一圈。只有手里有钱,就得进我们的营口。

    人来人往,营口里吆喝声经久不衰,客人们能挤满一堂。”

    迪耶斯气得满脸通红,“你到底是做了些什么,让昔日的宝地变得如今的模样,一年上千万的收入全被你打水漂了吗。没用的蠢货,高卢先生一定是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了,我要向高卢先生如实禀告,我要解雇你!”

    说完,他忿忿地挂断电话,将电话扔给一旁伸手接的作战人员。

    他久久不开口,时而托着下巴沉思,时而手扶膝盖呼哧喘气,时而瞪着面前的虚空,总之是愤懑难消。

    一会儿,斯特凡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作战人员急忙将电话双手递给迪耶斯。迪耶斯看了电话一眼,索性摁开免提,又接了起来。

    斯特凡理直气壮道:“解雇我可以,但是你得为我找一份新的工作。不然我会饿肚子。”

    迪耶斯暴跳如雷:

    “找工作去人才市场,我们是黑道的兄弟,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为赌场的亏损你该感到害愧,你是布亚诺家族的人,家族的耻辱就是你的耻辱。身为赌场的老板,贪污**,无能还下贱,将一座好好的赌场整得濒临破产,居然还不知悔改,没有半分羞耻心。黑手党的责任、荣誉、道德和道上的规矩你都忘记了吗,全抛到脑后了吗!”

    斯特凡的语气中充满无辜:

    “我只是个打杂的,高卢先生原先派我来,就是让我打杂的。”

    迪耶斯马上判断:

    “你在推卸责任,即便以前是杂工,高卢先生因为信任你,也已经将盘口的运营托付给你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喜欢推卸责任,平时招摇过市,借着我布亚诺家族的招牌四处逞威风,搜刮钱财,一到关键时刻就退缩回去。瞧瞧你们把布亚诺家族的产业搞成什么样子了,都是你们的错。否则高卢先生早就带领布亚诺家族,重振往日的雄风了。

    你们在拖后腿,你们在暗中谋取家族的资产!这么些年,我看你也吞了不少的钱吧。”

    斯特凡深感冤枉,他匆忙解释说:

    “我只当了半年多的老板,这半年里赌场一直在赔钱。我想偷拿,也实在没地儿啊,如果您觉得我这个老板做得差,我马上能把赌场交给埃德尔。”

    “少来骗我!”迪耶斯一跺脚,冲着电话里面大喊,“给我演感情戏,我大可告诉你,你这个老板保不住了,我铁定要辞退你!至于你说的什么埃德尔,你托付的人一定道德败坏,人选由高卢先生和尤金先生协商决定,哪用得着你插手。”

    “我估计,你恐怕早为自己安排好了后路,又受了埃德尔的某些好处,”迪耶斯的语气带着几分猜疑,“所以对老板的职位不屑一顾。因为你早已将赌场吃干抹净,剩个光架子了。”

    斯特凡真是百口莫辩,赌场里只有他和埃德尔两个人。名义上他是老板,埃德尔是杂工,现在老板既然要换人,唯一的人选便是埃德尔了。

    哪知道迪耶斯怀疑他和这个神秘的埃德尔有所交往,实在是令他无言以对。

    迪耶斯自信般地呵呵一笑,仿佛猜准了事情的真相。他一跷二郎腿,将电话慢悠悠地放进伸过来的手心里,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抓起电话就喊:

    “你这个黑帮的败类,趁早别打来了!”

这个名字

    挂断电话,扶正身姿,迪耶斯仍然一脸自得的模样。

    成功识破了斯特凡的诡计,为高卢和布亚诺家除掉了一个恶棍,这于他而言,着实是大功一件。

    他指指路易斯,“瞧见没有,我已经为高卢先生解雇了赌场的经营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贪污吃空饷,把好端端一家顶级赌场弄成今天的局面。”

    “高卢先生只是一时受了蒙蔽,犯下了用人不当的疏忽,这也是用了外人,要是由以前的老部下经营,肯定不会出现问题。但即使这样,”他加重语气道,“我们的盘口只要仔细经营,就绝不会出现亏空的可能。

    所以收入一旦有了保障,我们有什么必要,把赌场卖给远不如我们的人呢。”

    路易斯眼眉一挑,从话语中读出了迪耶斯对他的轻蔑。

    迪耶斯玩味地看着路易斯,补充道:

    “就算有一天赌场非得关门大吉不可,我们也会死守着赌场。因为这是黑手党当年的产业,铭刻着黑手党前辈们的名字,记载着许多代人的光辉。所有忠诚于黑手党与五大家族的良心志士,都会奉其为无上荣光。这是你们,一群毫无道德底线,只懂杀人越货的丑陋家伙们所不能明白的。”

    迪耶斯一脸崇敬地望着远方,那里的一捧光线正在缓缓地降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黑手党的责任感,仿佛看见了曾经万人臣服的场景。

    “迪耶斯先生,我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遗憾未能与黑手党的上层取得联系。但我深知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我的老板把我当兄弟一样看待,我就得尽力为他办事。”路易斯一字一顿地说,语气诚恳,“所以我最后一次问您,您是真的不愿意将赌场出手吗。”

    可能是屋里人多太热,路易斯一边观察着迪耶斯的表现,一边把手伸向了他的衣襟,将衣服撇在两边。

    张丰毅心中一惊,路易斯是准备动手了。从他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望见衣襟内别着的冲锋枪。

    他赶紧捅了捅小鸡啄米的丹尼尔,让他一起做好准备。

    迪耶斯冷哼一声,“就你们,你们配得上吗。跟随黑手党超过十年的成员眼下就在这里,他的现任教父和老板都在这屋里,离你们不过是数十英尺。而你们居然敢号称纽约黑手党,冒用了我黑手党的名号,说得过去吗。

    我告诉你,你们之于我们,就像假冒伪劣品与正版名牌,稍有点见识的假冒伪劣品见到正版之荣耀,都会羞惭地低下头去。”

    他顿了一下,“你们心里,就连一丝一毫的道德观和耻辱感都没有吗。”

    迪耶斯起身踱步,踩着地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他语速缓慢地说:

    “本来五大家族的人,才是黑道一直以来认同的正统。从十九世纪的意大利起便是如此,持续了几百年的时间。而再往前追溯,历史上还没有哪一个,大到能引起动荡与波澜的社团出现。所以黑手党是最伟大、最古老,又最强大的社团组织。

    每一位成员都为他骄傲,忠于五大家族是刻在骨子里的信仰。”

    “布亚诺家是你们效忠的对象,高卢先生是人人应该敬畏的黑道之子,你们侵占了主人的地盘,冒犯了主人的威严,竟然还敢对主子的东西动歪心思!”迪耶斯越说越气,在张丰毅眼里毫无价值的一件事,在他眼里却是大逆不道的。

    “这么多年,你们吞了多少原本属于黑道正统的财产。”

    “那些是我们一分一分得来的!”路易斯争辩。

    “是你们一分一分偷走的!从谁手里,从哪里得来的?还不是黑手党,还不是五大家族!”

    “黑手党已经覆灭了!”

    “可他的精神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难道要我们去听从一个空无一人的组织的号令,让我们眼睁睁望着美味佳肴,却要将其留给一群死人吗!”

    “平时自然由你们占据,但是五大家族的一旦复出,就应该立马将所有的地盘与生意,交还于五大家族的继承人!那是人家的东西!”

    “谁规定的!”

    “约定俗成!”

    “你知道我们为夺得一份安身立命的地盘,花费了多少心血,死掉了多少弟兄。”

    “安身立命的地盘是前辈们给你的!是你们非要自相残杀的,能怨得了谁。”

    “我们不回击,他们就会来争地盘,难道叫我们活活饿死!”

    “正因如此,更需要五大家族的人来主持公道,重建黑手党,重建黑道往日的秩序。而整个纽约,只有高卢先生和尤金先生配得起这个身份,剩下的人谁够得上这个身份,难道是你!”

    “他们没有付出过一点努力,就获得了我们拼命得来的地位和金钱。凭什么!”

    “要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因为表面的光鲜就忘记了做人的本!做人要知足,你们之所以能活着,是享受着黑手党先辈浴血奋战的荣光。你们的一切都是先辈们给予的,”迪耶斯用指头敲着茶几,“你们是五大家族的奴仆,记住了!”

    “五大家族未曾给过我一分工钱!”

    “这是义务!一进入行当,就必须遵守、谨记的义务!”

    “何来的义务!”

    “道上的规矩!”

    “我也曾做过许多暗中的事,但从未听说过要奉五大家族为主。难道我们辛苦挣来的钱,若是他高卢一句话,立马就得双手奉上不成?难道我们的打熬,最终是为五大家族打熬!”

    “你们是在为黑手党的伟大振兴而奋斗!岂是个人拼搏这么简单。”

    “黑手党的振兴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非得由五大家族的人来主导。我们能够带整个黑道走向复兴。”

    “没了五大家族,黑手党就不叫黑手党!没了往日的荣光,你们就是一个小小的社团组织,岂配得上黑手党!”

    “难道为自家的社团起个名称,也得经过你的许可?!”

    “是你要冒用黑手党的,的伟大岂容你们亵渎!”

什么叫做规矩

    “让几个老人守着一副空架子,就不是亵渎,而是传承吗?”

    “哪来的老人,什么空架子!黑手党有高卢先生、尤金先生,有我,有全部铭记黑手党的人,怎么能成了空架子!

    我们黑手党的名誉有目共睹,早已深孚众望,现在缺的只是一点时机,在这种时候,你们抢着来占布亚诺家的营口,这是**裸的趁火打劫!”

    “我们可以出很大的价钱,对高卢先生开的条件已经足够诱人了。高卢先生可以拿着我们的钱,去一家顶级的养老院安享晚年。”

    “高卢先生从未想过退休,他始终记着振兴家族事业的重任。同样,我也记得。奉劝你们早点收起贪吞高卢先生资产的心思,把黑手党的名号从你们的狗皮上扯下来!”

    “我们的组织,由我们说了算!”

    “是道上的规矩说了算!”

    “规矩是人定的,可以改。”

    “既是规矩,就动不得!”

    “我们打下的地盘,我们策划的计划,当然得我们自己来一一盘算。”

    “那是黑手党的地盘,那是黑手党的生意,不过是被你们一时霸占了而已!”

    “难道进了这条道,就得为你们的黑手党卖命?”

    “黑手党就是这条道,你们的一切归根结底属于黑手党,属于五大家族!就像是一件东西被借出去了,现在主人想要回来了,借者岂有霸占之理!”

    “那好。”路易斯像是下了狠心。他面朝迪耶斯,仰起脖子,喉结微动,又气愤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忍耐着他即将喷薄的怒气。

    好半晌,他才尽量镇定地说道:“假如我们不要这些盘口了,我们原路折返,请问您允许吗。”

    “你们可以回家,但是必须留下抢走的东西,把原本属于黑手党的地盘还给高卢先生。不管是口头许诺,还是书面协议,你得将掌握的全部权力还给高卢先生。

    这原本就是人家的,只不过是因为黑道秩序的混乱,叫你们这些宵小夺走了。

    你们迟早得还,我不过是借着今天的机会来讨要。

    我不仅是以代表高卢先生的委托人的身份,还是以我墨西哥一方黑帮老大的身份来讨要。要是你们死不悔改,想将纽约的地下贸易据为己有,我能够采取一些行动,使你们这些毫无良知的混帐知道!”

    迪耶斯以睥睨的眼神俯视着路易斯,宽阔的胸膛将路易斯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

    路易斯默不作声,两手动作缓慢地摸上了迪耶斯的脖子。看起来迪耶斯是打算把他们一口吞下了,既是避无可避,不如先下手为强。

    等一旁的作战人员反应过来时,路易斯眼中凶光一闪,五指鹰爪般抓紧了迪耶斯脖子上的颈肉,迪耶斯旋即脸颊涨红,不可思议地看着长相清秀的路易斯。

    路易斯拽着他的颈肉,几步过去将其摔在茶几上。茶几轰隆一声巨响,滑过去半英寸。

    迪耶斯卧倒在茶几上,身后的路易斯早已走了过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探手抓住迪耶斯后面的领子,将其硬生生扯起来,就又摔下去。

    全场寂静无声,只能听见骨头和肌肉与硬物碰撞的声音。

    迪耶斯到这时终于显露出他的恐惧,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人摆布。

    路易斯攥着他的领子,轻轻松松地将他的整副身体掀起来,再霍然用力摔下去。每一次都是切实可感的剧痛,身下的茶几随着一次一次的撞击颤动着。布亚诺家的茶几质地是上乘的硬木,撞得他胸口发闷,快昏死过去了。

    路易斯忽然停手了,为他留了一丝喘息之机。迪耶斯颤抖着抬起头来,向他投来一抹求饶般的目光。

    路易斯这时才上前,一记迅猛的直拳撞到眼眶上,就打在那只偷看的眼睛上。

    迪耶斯哎呦地叫唤,路易斯趁此时搂住他的脖子,胳膊肘重重地下压,让迪耶斯的脖子死死地贴在茶几上,动弹不得。

    可他仍然在使劲,两臂的间隙越缩越短,简直是像卡子一样夹住了迪耶斯满是肥肉的脖颈。

    迪耶斯踢腾着双腿,时而蹬着茶几,时而屈起膝盖要起身。但是路易斯就像专业的搏击运动员那样蜷着胳膊,不让他动弹分毫。

    眼看主子像死猪一样被人压制着,旁边的作战人员都焦急地想要上前,张丰毅和丹尼尔的作用此刻就体现了出来。张丰毅径直找上了一名作战人员,旋风般蛮横地打出一拳,砸进柔软的腹心,迫使那人连连退后。

    听闻动静,其他分布于宅邸各处的作战人员也陆续赶来。

    恍惚间无数黑影不知从何处一一闪了出来,一时之间,楼梯口、待客厅和各处门口都站满了迟疑观望的作战人员。

    忽然,一抹有意压低身体的黑影从门口蹿出,丹尼尔一拳击昏面前的敌人,早有感应似地回头,狠狠地瞪了眼想混水摸鱼的手下。那人顿住脚步,望着丹尼尔竟是一动不敢动。

    丹尼尔面前的作战人员无力地倒下,完全地失去了意识。跑出来想伺机营救主子的作战人员,于是又慢慢地退了回去,探询地看了队友一眼,仍然是缩回去和他们站在一块。

    张丰毅别开敌人的手,冲脑门便是一记重拳,不知是打昏,还算是彻底打翻,总之是令他仰面翻倒在地。

    墙边站立的作战人员横七竖八地躺在待客厅的地板上,靠在最边缘的那个见状蹲了下来,竟是抱着拳,一副可怜巴巴哀求的样子。

    张丰毅踹了他一脚,正中脑门,将他一举踢昏了。

    围在待客厅里的作战人员依然远远地观望着,不知为何,没有用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下。而茶几上的迪耶斯由于缺氧,脸色变得乌青发紧,嘴角溢满白沫,终于是头一歪,昏死过去。

    路易斯两手一松,让迪耶斯的死尸自然地下落,他的手耷拉着,眼睛翻出眼白。路易斯拍了拍手,从容而镇定地看向包围他们的作战人员。

    现在主子已然死了,他们就算冲上去,也将一无所得。

喝下午茶

    各处通往其它房间的过道全是一脸警觉的作战人员,张丰毅、丹尼尔和路易斯则守在茶几和沙发附近。

    墙上有很大一幅油画,画的是祈祷的天主教徒。

    满地的金光里,双方僵持着,这边等着他们退去,那边犹豫着,不知道是该忠于主子,还是理性一点更好呢。

    最终还是有人打破了僵局,他挺身而出,振臂高呼:“站对立场。”

    他一说,在家的作战人员就都明白了,齐齐地退去,心安理得地望了茶几上的死尸一眼,然后为张丰毅他们让出了寻找高卢和尤金的道路。

    张丰毅不禁多看了及时改变状态的那人几眼,原来正是偷悄悄摸过来的那位。看来他不仅善于把握时机,胆大心细,而且能够准确地研判局势。

    此时对于群龙无首的作战人员来说,倒戈是最好的选择。负责保护主子却被杀手们得了手,回去以后只怕是会被当作替罪羔羊拿来献祭天地。与其被骂个狗血喷头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倒不如好好地做回人,落得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张丰毅有些佩服站出来的这个人了,什么时候都是最积极的一位,无论在哪一边。换言之,既能在迪纳斯那里效力尽劳,在别人退缩时敢为人先,想必到了其他人手下,定是最忠诚的那个了。

    他们打算去杀躲在宅里的高卢和尤金。

    正此时,路易斯转过漂亮的头,望着茶几的尸体犹豫了一下,想了想,仍然是冲着尸体拨枪扫射一阵,血液和碎肉从弹孔中激射而出。待客厅里的作战人员赶紧退了出来,躲避着迎面飞来的秽物。

    待路易斯确定迪耶斯就算有九条命,也活不过来时,他放下枪,和张丰毅并肩出了布亚诺家的宅邸。

    待客厅与厨房相连,这是一楼的布局。红木旋梯盘旋向上,但上面几层都是一些女佣的卧室,有些甚至是空着的。要是放在黑手党的辉煌时期,即使把一幢别墅的全部房间全拿出来,也是人满为患的。

    别墅后面是一小片花园,栽着花瓣细碎的粉红花朵和树叶浓密的绿色植株。一条小道自待客厅的出口延伸,蜿蜒穿过私人花园,连通了高卢的书房和尤金的卧室。

    花园虽小,布置却多,有凉亭、透明甬道和竹编摇椅之类的摆设。

    这时张丰毅发现在植株的相互掩映下,影影绰绰的像有一个人影,好像是个女仆,在躲闪着什么。

    和他一样,路易斯也发现了这个在花园的边缘拼命掩饰的女仆,便抬起冲锋枪来,大喝一声:“出来。”

    女仆于是颤巍巍地从花丛中跑出来,一手揪着印花围裙,一手下意识去挡指着她的枪口。

    张丰毅赶过去,拨下她挡在脸上的手,看清她的面容,是个长相一般的女人。他问:“干什么的。”

    女仆颤抖着声音答道:“我是给迪耶斯先生收茶水的。”

    张丰毅一看,她的手里还抱着一极大的铁盘子,便问她:“你知道你主子在哪里吗。”

    “高卢先生黄昏时,”女仆赶紧答道,“喜欢和尤金先生在阳台,一坐能坐两三个小时。”

    张丰毅看向身后十英尺远的路易斯,路易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便猛敲女佣的颈骨,使她软绵绵地昏倒在地。

    女佣身后即是一幢两层别墅,一楼靠着落地窗的地方放着几把藤椅,一进来就能感受到这里浓浓的文雅气息。红木书架紧靠墙边搁置,书架上全是泛着金星的大开本书籍。张丰毅随手取来一本,捉在手里倒是沉甸甸的,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字母文字令张丰毅想起了他的那些语法书。

    伸手放回书本,扛着枪的路易斯和一身肥膘的丹尼尔进了屋子。他们轻手轻脚地上楼,楼梯是实木的,踏在上面很容易弄出声响。他们主要是害怕惊动了这两个老家伙,万一他们宁愿抱着家族荣誉死去,想杀身成仁怎么办。

    张丰毅得顾虑到这一点。

    二楼除了书架和书本,还有一一张圆桌,摆着咖啡和甜点,布置得很像一间私人图书馆,书架排成一列,落地窗透过来明净的光芒。脸上满是皱纹的高卢和尤金在摇椅里相对而坐,惬意地闭着眼睛养神,迎接黄昏温暖的阳光。

    张丰毅和丹尼尔一人一边摸了过去,悄悄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各自的太阳穴。张丰毅用的是他那把沙漠之鹰,粗大的枪口和干瘦的光头明显有些不协调。

    “老头。”丹尼尔有意要打趣他们,便以戏谑的口气叫醒他们。

    他指着的尤金一下就惊醒了,胳膊托着摇椅就要起身,却被丹尼尔的手逼了回去。

    丹尼尔的手光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要捏什么东西的样子。可放到人的喉咙上面,就颇有点唬人的意思了。

    尤金慌里慌张地说:“你是谁,怎么过来的。”

    丹尼尔疑惑地一皱眉头,思虑片刻,想起尤金确实是没见过他。当初迎接他和张丰毅的只是高卢而已,甚至高卢也仅是一刻钟的功夫,就将绝大部分的谈判工作托给了迪耶斯。眼前这个老头比他先前见到的,还要老几分,反正皱纹是一样的多,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丹尼尔咧嘴一笑,坏主意袭上心头。他用枪管敲了敲尤金的胸膛,唬得尤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危险的玩意儿,不自觉地往后退。

    “我有点钱,你全拿走吧。”尤金害怕地说道。

    “我有钱,缺你的命。”

    “这哪能呢,”尤金讨好似地握住枪管,想要把枪从胸膛上方挪开,“你们要是想讨几件老物件,我是布亚诺家族的教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多得很。你挑一挑,能带走的就都带走呗。”

    “我对你的命更感兴趣一点。”丹尼尔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

    望着既为前辈又为教父的尤金,高卢躺在躺椅上,一动不敢动,两眼紧盯着丹尼尔的方向,生怕丹尼尔顺带把他同时解决了。

    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脑袋早被张丰毅的沙漠之鹰瞄上了。

全给你们

    见到是丹尼尔,他一下记起了和路易斯、莱纳谈判的情景。

    此人是随同的人。

    他赶紧说道:“你们是不是为了那几家盘口。”

    尤金应声回望了高卢一眼,见到高卢脑袋后面的张丰毅,视线又迅速移到神色稍显平静的高卢上。明知高卢是以为对方的目标只有他一个,却不敢提醒,唯有默默地回转头,想了想,争辩说:“如果你们想要那几座盘口,我们降一半的价,立马就能出手。”

    丹尼尔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尤金只好又赶紧与他商量:“我们要三分之一的价钱就可以,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在这个价钱的基础上再降一些。”

    “我记得,”丹尼尔冲摇椅上的高卢扬了扬下巴,“那位先生好像是死活不肯卖啊,你的话到底有没有实际价值呢。”

    “哪里有啊,我们从未说过类似的话,”尤金一口否认,“您肯赏脸买小人的破赌场,就是我们的幸运了。您放心,不管您出多少价钱,我是一定要把赌场交给纽约黑手党的。”

    丹尼尔纠正他:“价钱是莱纳出的。”

    “噢,不管莱纳先生出多少价钱,我是一定要把布亚诺家的赌场托付给莱纳先生的。”尤金叹了口气,“我和高卢都老了,要是有人愿意继承布亚诺家最后的赌场,我们十分赞成。”

    “可刚刚你们还说,纽约黑手党冒用了你们的名号,应该付出代价。你们说纽约黑手党占据的是你们的地盘,经营的是你们的生意,现在应当还给原来的主人。并且对于莱纳的提议,你们也是一口回绝,因为你们认为他配不起布亚诺家的遗产。”

    丹尼尔的语速很慢,为的是让尤金听清楚他的每一句话。迪耶斯带来的人手全部倒戈,迪耶斯本人也死了,所以后顾之忧已然消除,他的时间很充裕。

    尤金眼珠子一转,眼神中充满慌张,他立即辩解道:“没有,我们从未说过这些话。相反,我们很乐意将布亚诺家的盘口出售,未来毕竟是年轻人的天下嘛。”

    高卢也附和道:“我们绝对没有,没说过。莱纳先生想要的话,我马上能让赌场的老板把账本和钥匙交给他。”

    丹尼尔闻声凝视他们一阵,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我听到了呀,你们谈判时,我可是在场的。”

    高卢略一思虑,急忙辩解:“咳∽我们是在试探莱纳先生的用意嘛。我们是布亚诺家族的血脉,贪图这块招牌的人有许多许多,用一些谎话过滤掉些渣滓,实在必要。”

    丹尼尔问尤金:“你们讲一下,看上你们盘口的除了莱纳先生,还有谁呢。是何方神圣,哪路人士啊。”

    尤金支吾了半天,最终一脸肯定地回道:“那可多了,有墨西哥的大毒枭,各方的黑帮老大,还有走私军火商。凡是有强大财力的,这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无一不对我们布亚诺家的赌场产生兴趣。着实是莱纳先生的运气太好,心意又诚,我们两个才愿意把赌场出售啊。”

    丹尼尔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嘲笑尤金临死前的讨好求饶。他把枪口抵在尤金的胸膛,拉上保险,好整以暇地歪着头,令尤金不知所措。

    尤金看看枪管,又看看丹尼尔浮现奇怪笑容的脸。

    未等他明白过来,丹尼尔指肚扣合,一粒子弹直接穿透尤金的身体,枪口和弹洞噗嗤一声,喷射出猩红的血雨。

    有几滴血溅到了高卢的脸上,唬得高卢差点从摇椅上蹦起来,又慌慌张张地坐回去。

    他颤颤巍巍地一指尤金的尸体,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被枪杀,赶紧和尤金撇清关系:“是他要阻拦你们的,我可没别的心思。都是他让我在你们面前不松口,我非常乐意卖掉赌场,你们大可以先拿到手,再交钱,我不着急的。”

    眼看着丹尼尔放在尤金胸膛上的枪管,又缓缓地抬起,瞄准了他的脑袋。高卢吓得浑身颤抖,好容易才从牙缝间蹦出几个字眼:“我把赌场送你们,他死了,我就是布亚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我有权号令一切。我把这布亚诺家族的资产全送你们,还有我黑手党老板的职位,和他教父的职位,以及屋子里的所有古董,。”

    张丰毅朝丹尼尔摆手,示意让他放下枪来,然后故意用手戳了戳高卢满头白发的脑袋。

    高卢回过头,一脸惊愕,他完全没意识到身后居然还有个人。等见到那柄宛若黄金凝炼成的沙漠之鹰,更是吓得瞪大眼睛,束手无策。

    “给我们的命令是杀了你,就算你现在反悔,我们还是会杀了你。”张丰毅有些好笑地说。

    高卢一听,心就凉了半截,身体更快地战栗起来,简直像筛糠一样。

    但是张丰毅有意逗弄他,便说:“虽然上头的命令违抗不得,但我们能带具别人的尸体出去。就需要你配合一下,把你手里的值钱物件拿出来,你躲在宅里头。他们一走,你再出来,我保你平安。”

    高卢脊背上虚汗直冒,勉强道:“布亚诺家的值钱物件都被我藏在暗室里,只要你们能保我安全,我全拿出来。”

    “你就不想为他报仇,他可是你的亲人、你的叔叔。”丹尼尔指指尤金的尸体,疑惑地问。

    高卢一撇头,不屑地说:“我俩又不是直系亲属,不过按辈分算,他是我的长辈、族叔。实际上我小时候压根没见过他,我当了老板以后,才知道有一位年长的教父存在。”

    “这么说,布亚诺家族就剩你们俩了。”

    高卢嗯了一声,擦了擦脸上的血,要从摇椅上下来,“我给你们找值钱物件去。”

    张丰毅看着一副绅士模样的高卢站了起来,径直往屋子后面走去。

    丹尼尔眉头一皱,问在墙上摸索的高卢:“以前的人是怎么死的,被人报复,杀光全家?”

    “我的父亲是黑手党最后一任掌握实权的老板,”高卢边推开暗室的门,边说,“他们大多是和警察交火中被打死的。”

维持黑道秩序

    暗室开在屋子后面的墙上,同色木门合拢得严丝合缝,高卢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挪开。

    门一敞开,黑暗的暗室显出一个立柜,高卢上前为他们取出一尊青花瓷瓶,为他们讲解,一副古董行家的面貌。

    “这是中国明代的器物,你看,釉色饱满,纹路精美,实是上好的瓷器啊。想当年,我的舅叔用了一万美元,才从一位英国老兵手里买到。”

    他放回瓷瓶,又拿出一方玉玺,笑眯眯地说道:“这可是极好的软玉,起码唐代以前,是我的曾祖父在唐人街上淘到的。”

    然后是一把弯刀,刀柄挂着什么动物的尾巴,刀鞘裹着厚厚的毛皮。

    他举着弯刀,让张丰毅看了看银白锃亮的刀身。

    张丰毅疑惑问道:“都是些古董啊?”

    高卢点点头,谈起了手中的弯刀:“据我请的行家讲,应该是一柄蒙古弯刀,我的叔父先从一个俄罗斯人那里得到,而后将其作为礼物送给了我家。”

    “有现金,或者黄金吗。”张丰毅问。他对直接到手的财富更感兴趣一些,这些古董虽说价值不菲,却难以携带,而且保存需要很好的条件。

    高卢一愣,神色有些尴尬,讪讪道:“钱全在银行里。”

    他又怕眼前的两位得不到钱财,心中失望,一时兴起把他杀了,便赶紧提道:“我可以写支票,或者将我的帐户密码告诉你。两种方式,您随便挑。”

    事到临头,张丰毅对钱的**反而少了很多。他的时间尚早,问高卢一些无关的话题也有利无害。于是他便拍了拍高卢的肩膀,“你的曾祖父、叔父什么的,都是很厉害的人?”

    “当然,”高卢一脸毋庸置疑的样子,“他们是我记忆中最崇高的人,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视金钱如粪土,一挥手就是阔绰的大排场。

    想起来,真是令后辈佩服啊,我们家族最兴盛时,完全地垄断了美国的赌博、皮肉和私酒生意,黑手党的事业如日中天。

    不仅如此,他们还都极为遵守道上的规矩,以身作则,道德高尚。只要合作伙伴不到场,他们绝不会将人质撕票。要是有了钱,首先受益的就是底下的成员,他们负责赶跑不交保护费的商家,为妓女介绍主顾,

    有时自己也上来试一试。”

    “他们还做了些什么呢。”张丰毅探询地问。

    高卢将手里的蒙古弯刀搁到暗室的架子,一谈及家族的过往就令他容光焕发,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

    他望着夕阳说:“黑手党的成员讨伐那些不守规矩的龌龊分子,要是有人没按时交保护费,就用拳头逼迫他妥协。要是有妓女偷跑,就把她和她的情夫一块抓起来。特别是那些生活作风极差的黑帮老大,我们能够维护道上的规矩,去讨伐他们。”

    张丰毅想了想,问“你们讨伐的对象会有手下的,你们这不是打群架吗。”

    高卢摇摇头,“怎么叫打群架吗,我们是在维护道上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你瞧瞧现在黑道的状况,缺少了黑手党的指点,哪有当年的秩序和繁荣。实在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高卢深深地叹了口气。

    丹尼尔看不过去了,他吆喝高卢:“你觉得纽约黑手党的做法有误,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高卢一沉吟,明白了丹尼尔这话的分量,便赶紧辩解道:“哪敢啊,纽约黑手党肯定有人家自己的办法。”

    “我可是听得明明白白,你说如今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丹尼尔偏要和他较劲。

    “正因为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才更需要纽约黑手党来维持秩序啊。”高卢虽说早已头发花白,脑筋却转得快,很快就将话圆了回来。他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狐狸般狡黠的目光,看着着实惹人喜爱。

    “打一次群架,你们自己也会受很大创伤吧。”张丰毅推测着,“起码会有人挂花,还要花功夫处理警察方面的事情。为什么要讨伐其他的黑帮老大呢。”

    高卢谄笑着,“是为维护黑道的规矩所做出的必要举动。”

    张丰毅噢了一声,坦然一笑,“好吧,是为维护黑道规矩所做出的必要举动。那为什么呢。”

    高卢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看得出来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实在不好回答。他的眼神在张丰毅和虚空中的某一点来回移动着,快速思考着答案,最后才语速缓慢地说道:“你想一想,我们黑手党作为美国的第一大黑帮社团,底下的人手多如牛毛,像追债、暗杀、绑架、收保护费和走私这类事情,一是不常有。

    二是需要的人手也有限。

    那剩下的人怎么办呢,闲着也是闲着,等于是组织白养活他们了。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找点麻烦。既能扩大黑手党的地盘,又能使帮派上下活动起来。”

    “其次啊,”高卢神神秘秘地说,“五大家族确实需要这些讨伐,时不时来一场战斗,不仅能显示自身的存在,还能始终保持在黑道上的正面形象,增强信服力和话语权。”

    “这是非常重要的,”高卢接着说,“如果你在黑道上留有的印象是,别人一暴露,你马上就报警。这种是讨人嫌的,没人愿意去和与警察有关联的黑帮老大合作。

    所以你得在道上维护你的声誉,甚至把好的声誉加强扩大。

    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就是最佳的时机,讨伐的对象一般都是犯过事的,比如误了交货的日期,背叛了母系亲属找了情人,抑或是做了某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令其他人的利益遭受了损伤。

    我们五大家族借着名义,一个晚上就能将别人的老巢清剿得干干净净。”

    “各自都有自己的人脉,万一引来报复如何处置。”张丰毅问。

    高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眼里狡黠的光比先前更浓了,“黑道的敌人,怎么能有人巴结、靠拢呢。能撇清关系的,早就撇清了。像这种,其实是群起而攻之,大家心里有不满,又闲得慌,黑手党只是侥幸成了他们中的头头。”

中间的门道

    张丰毅又问:“得到的只是名声上的利益吗,一点名声上的优胜我觉得,

    还是比不过损失的人手。”

    “人手从哪里来啊,”高卢循循善诱地引导,“只有占据黑道的道德制高点,让所有人为之仰望和敬佩,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投靠啊。所以三十年前的黑手党只要有对人手的需求,就从来没缺过人。

    成为黑手党的一员,为五大家族效忠,曾是美国所有叛逆青年的梦想。”

    说到这儿,高卢眼睛微亮,一脸崇拜地仰望着屋子的天花板。

    “看来效益是很长久的啊。”张丰毅由衷赞叹。

    “当然了,本来这些受到黑道全体唾弃的老大,便是一些个卑鄙下流的无耻之辈,多有在外找几位情人的。

    因为利益的关系,也是到处得罪人。”高卢头一晃,摇头摆尾道,“他们的覆亡恰是黑道全体喜闻乐见的事,尤其是五大家族中素有厚望的前辈,品行高洁,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遇到有黑帮老大违反道上规矩的事,就会挺身而出,率先将他们的恶劣行径痛斥一番。

    其他的小型社团、街头流氓随之对其大加指责、唾弃,然后将这些配不起领头地位的黑帮老大们驱逐出去。等到他们众叛亲离、无人问津之际,便发动一场属于黑手党家族的圣战,彻底根除道上的毒瘤。”

    “也就是说,并不只是名声和利益驱使,我们黑手党本身的道德准则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高卢眼里闪着耐人寻味的光,笑眯眯的,“如果犯事的是黑手党内部的成员,家族的高层虽然也是生气,却只能尽力为他们遮掩。

    因为他们的名誉涉及到了黑手党的名誉。试想一个小小的手下,就敢挑战道上数百年形成的规矩。

    可想他所属的社团更是毫无底线、目中无人了。

    我们决不能为兄弟们留下如此恶劣的印象,或者将犯事的手下驱逐出去,抢先对他开刀,或者让他待在一隐秘的地方,待风平浪静后,再出来。

    以防有人多嘴,有人寻仇。”

    张丰毅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感叹:“原来这么多啊。”

    高卢笑盈盈地接话:“要是哪个社团都能当上道上的龙头,成为与黑手党并驾齐驱的存在,世上怎么会只有一个黑手党呢。类似的手段,我们用得很多。”

    张丰毅迟疑了一下,他由高卢的话中发现了些问题:“可你不是黑手党覆灭以后,才出生的吗。怎么能知晓黑手党以前的事情,和他们惯用的手段呢。”

    “黑手党覆灭时,我刚满一个月,确实是没能力了解家族的运营。”高卢耐心地解释,“那天晚上,联邦警察局出动了全部的人力,分成几路抓捕了五大家族的人。

    下面的普通混混也抓了好些。有些人负隅顽抗,结果被一网打尽,就地枪杀。我的父亲把我藏好后,就和上门的警察对峙起来。最终在僵持中被杀死。

    我是被一位老大妈送回布亚诺家族的。

    而我讲的这些有关黑手党的东西,是尤金告诉我的。黑手党覆灭前,他是家族中比较偏远的一脉,虽然是家族议会的一员,却被排剂到边缘,没什么话语权。黑手党覆灭后,他就当了教父。”

    “看起来黑手党的覆灭,对你们还是有很多实在的好处,你继承了布亚诺家族剩余的资产,尤金成了地位极高的教父。可惜原有的成员到处流散,否则你也能有所施展。”张丰毅为他惋惜。

    “毕竟是老了,”高卢长叹一声,“而且论勇力,论智谋,我都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的。”

    “可先前你说,要讨回属于你的地盘,让莱纳将整个纽约黑手党交出来。”丹尼尔又提了一句,穷追不舍道:“我看你的心里,还有一股少年朝气,是想干一番称王称霸的大事业啊。”

    高卢一听,慌忙簇起笑容,“哪里有啊,我没说过这话,想必是莱纳先生多疑,一时听岔了也未可知。”

    张丰毅和丹尼尔齐齐打了个哈哈,“定然是我们的雇主听岔了。”

    “故而,”张丰毅拖长声调揶揄,“你这布亚诺家族的老板,得来得很容易嘛,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付出,五大家族一崩溃,你便成了老板。”

    高卢早被他们的枪口吓怕了,哪里敢再有什么傲气,讪笑着连连摆手,“哪里有啊,之所以我能当老板,而尤金却做了教父,是因为我在维护黑手党的荣耀方面做了很多的工作。”

    “你们俩之间,还有竞争。”高卢的话几乎惊掉了张丰毅的下巴。

    高卢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只有符合兄弟们期望的布亚诺血脉,才能接任下一任老板。”

    张丰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试探性地问:“讲讲呗,你是怎么超过尤金,做了布亚诺家的老板的。”

    高卢嘿嘿一笑,“当年有一个街头流氓,和我相仿的年纪,也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他的母亲在布亚诺家的赌场外摆摊卖货,据称是他的主意,因为只有这里不会被收保护费。

    每天我都能看到他回来,和他妈一块收拾东西。”

    “但是这是布亚诺家的地方啊,而且是在家门口。”高卢加重语气强调,“他们不来收保护费,是因为上头的人知道这是布亚诺家的宅邸,不敢来冒犯。

    可他怎么能占着祖宗的地方,干着卑贱的买卖呢。”

    “我有一天就出去斥责他,说他的行为玷污了布亚诺家的名声,是在侮辱这块土地。布亚诺家的地盘是前辈们一寸一寸地打下来的,岂能容他亵渎,甚至是借祖宗的荫蔽做蝇营狗苟之事。我那时就指着鼻子骂他,愤而扇了他两耳光,让他妈卷着铺盖滚蛋。”高卢气愤填膺。

    “后来呢。”张丰毅和丹尼尔一起问。

    “后来,后来他们就走了,”高卢一脸莫名其妙,好像很奇怪他们二人对此事的兴致勃勃。

那一时期

    “他们被支持五大家族的社团一举赶出了纽约,从此再也没出现过。那些人称赞我及时维护了黑道的规矩,于是让我做了布亚诺家族的老板。”

    赶跑私自摆摊的街头流氓,和主持公道有什么关联呢。

    张丰毅内心真是迷惑不解,就问他:“你叱责了他一顿,然后他们被迫背井离乡,你被他们推举为布亚诺家族的老板,事情还有后续吗。”

    “当时这一大一小两个,叫我指责了一顿,现场只有两个年轻人站着围观,是他的普通朋友。和他一个社团,看着也没帮他。

    后来听说黑道上的好多兄弟,全知道了这件事。

    我本来想惩治一下在宅子外摆摊的女人,显示我布亚诺家族的威风和地位。结果发展到最后,赫然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黑帮内斗。

    有人对那流氓所在的帮派发难,一天的工夫就打死了三个人。他所属的帮派自此解散,被首先发难的黑帮老大接收了大部分的资财和帮众。”高卢越说越热闹,索性坐下来和张丰毅讲述:“他们家的房子被几个胆大的半夜砸了,女人带着他的未婚妻从窗户跑了。幸亏住的是低层,不然一死在楼下,警察那面就没法交代。

    我家的宅子一时间就变得门庭若市,进出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亲手打砸的几个跟着他们的老大也曾上过门,我和他们的老大都十分赞许他们的举动。

    这是为了维持布亚诺家的体面嘛。

    一个星期以后,上门拜访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犹有增多。不管是谁,一听到我这布亚诺家老板的身份,就是赞叹有加。他们往往会谈起黑手党的荣耀,对五大家族的贡献热泪盈眶地叙述,特别会针对那母子俩的过分举动进行叱责。

    布亚诺家族是世代光辉的黑道家族,怎么能容许一个摆地摊的在布亚诺家的地盘上放肆、任意妄为呢。”

    “这时候他们还没走?”张丰毅好奇地追问。

    “又过了一个月,他们才走的。”高卢用眼神引诱着张丰毅继续听下去,好像有更精彩的内容,“有了第一个打砸的人,后头的人就无所顾忌了。

    好些道上的人,特别是没什么地位,刚知道黑手党名号的年轻人,处处跟这个渣滓作对。甚至干脆不收他们的保护费,见了就驱赶他们。

    估计是没了经济来源,老本又啃光了,他们很快就离开了纽约。”

    “而我,”高卢谈起了自己,一脸自得,“通过那次事件,我极大地扩大了声名。虽说黑手党的势力损伤大半,一时之间难以重建。

    但此次事件让全纽约的兄弟,都知道了我。

    身为五大家族的成员,我就是黑道正统的代表。一听闻我为家族事业出头,他们都纷纷表达了相同的立场和对我的支持。

    可以说,我那时便是整个黑道的首领,从这一事件上获得了极深的威望。因而在选定下一代老板和教父时,我才能超过年岁较长的尤金,得到布亚诺家族老板的席位。”

    张丰毅忍不住问道:“可整个布亚诺家族就你们两个,自己册封就好了啊,为什么要互争短长呢。难道还有别的家族成员起决定性作用,主持你们的册封仪式?”

    高卢一摆手,一脸“外人有所不知”的模样,缓缓道:“虽说布亚诺家族的人死绝了,可黑手党又不是只有他一家。有其他家族幸存的长辈,有黑手党退休的前辈,还有同为黑道高层却不属于五大家族,乃至不属于黑手党的黑帮老大。”

    “他们,”高卢摊摊手,“可以到场。”

    “待客厅里的迪耶斯就是其中之一?”张丰毅顺势推测。

    “不,他应当是晚辈了,进入这道比我和尤金晚许多。”高卢耐心地阐述,“迪耶斯的曾祖父,是我高祖舅父的挚友。

    他从极小的时候,就出奇地崇拜黑手党与他的光荣历史。自从听闻我在街头指责了一名不识好歹的流氓以后,便主动前来拜访我。

    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断过,每年都要在感恩节前后到来。他说遗憾的是,不能带墨西哥的人手到这里,否则早就助我重振家族了。”

    张丰毅反问:“你只是叱责了他几句,就获得了这么多的利益。一是赢得了黑道兄弟的拥护和力挺,二是扩大了自己布亚诺血脉的声名,三是抢到了老板的席位,四是与迪耶斯这样的黑帮老大成功交好,有了长远的保障。

    可怎么我从没听过这一重大的事件呢,即使我到了纽约也是如此。

    既然能为你带来如此深远的利益,想必知名度应该很高才对。

    为什么在新闻和历史上,连丁点痕迹都没留下呢。”

    高卢呵呵一笑解释道:“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黑道的内幕,留下的痕迹好多呢,而且留了很多年。现在你去问当年的知情人,他们能随便指出一处,是你不留意罢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丰毅一眼,“,道上产生了许多新颖的毒品,你要细究的话,很容易能从当中发现曾经的那次事件。我记得有一种毒品,吃下去以后浑身麻木,兄弟们就用在了他未婚妻身上。

    而且这也是专为折磨他们,研制出来的。

    兄弟们是有意针对那些渣滓,甚至对黑帮新旧交替的传承方式做了改变,故意避开他们。绑架的方法刻意将他们作为可能的目标,来产生威胁的效果。

    种种改变,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起因就是防止不该进入的人进入黑道。要是你亲身经历过那个时候,就知道黑道上的争斗有多激烈了。

    与违背原则的渣滓作斗争,简直成了道上的一种潮流。维护黑手党的精神需要很多人共同努力,那时的人们无疑做到了这一点。”

    张丰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不是没有记录,只是避而不谈而已。”

    “避而不谈是表象,人都赶出去了,兄弟们有什么必要记住这些个烦心事呢。”高卢皱眉道,“忘记是很快的事。”

处理现场

    “到现在,让我出去,随便一指就能为你找出一处来,简称作当年的遗迹。”他又补充道。

    张丰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致明白了他充任布亚诺家族老板的前因后果、细枝末节。

    一想实在无事可问,高卢身上再没什么值得发掘的了,便拍拍高卢肌肉松弛的老脸蛋,“麻烦您转过头去,我和丹尼尔会把你敲晕,然后就能逃过外面那些人的搜查。天一黑,您就能离开了。”

    高卢一听心中惶惶然,这一下既能把自己打晕,想必用的力气十足,敲下去肯定疼。

    但转念一想,几秒钟的事,总比被人杀了好得多,于是顺从地转过头,闭上眼睛,背对着张丰毅。

    张丰毅可不会让他活下去,雇主的命令是清除宅中的所有人。就连不相干的男仆、女仆,也得一并送上西天,更何况身为当事人的高卢呢。

    他把沙漠之鹰的枪口对准高卢的后脑勺,和皮肤隔着几毫米的空间,几乎就要触碰到高卢的脑袋了。

    摁下扳机,子弹击碎了高卢的脑壳,血沫、碎骨头和脑浆像鲜花一样绽放在无头尸体的脖子上。

    一大泼鲜血浇在张丰毅和丹尼尔的脸上,幸亏开枪时闭着嘴,不然当场就得吸进一口去。

    张丰毅找了块毛巾,为他和丹尼尔擦抹干净,书房椅子上的无头尸体后仰着摔到地板上。

    两人又在楼上查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以及相通的房间后,迅速地下了楼。

    正碰上迪耶斯带来的作战人员,他是来跟张丰毅请求离开的。

    一把摘下防弹头盔,忿忿地摔到地上。头盔在花园刚洒过水的小路上打了个转,最终停了下来。

    他是亚历山大,算是迪耶斯在墨西哥的老部下了。

    张丰毅有些诧异。

    “迪耶斯真是死有余辜,他在墨西哥坏事做尽,并将触角伸向了纽约,屡次阻挠其他的黑帮老大。我跟着他实在是认错了人。”亚历山大眯缝着眼,一脸沉思状,长叹一声,“只是他于我有恩,我非得听从他的命令不可。现在您既给了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一定要从这儿离开,从此永不涉足黑道。所以我要和您告别。”

    说着,他拱手行礼,准备转头离去,却被张丰毅伸手拉住了。

    “你从这儿离开,准备去哪里啊。你的队友们又是什么打算,他们和你谈过吗。”

    亚历山大略一沉吟,回禀道:“我要回我的老家,去墨西哥种土豆。其他的人也是和我类似的想法,我们早已受够了迪耶斯的奴伇。”

    张丰毅马上和丹尼尔对视一眼,如果他们要回墨西哥的话,还真不能同意。

    并且得当场杀人灭口才行。

    与种土豆的收入相比,明显是为黑帮老大当手下更有利可图。他们可能是一起组织出的谎言,甚至是亚历山大的一面之词。

    就算是自知未护卫好主人,不敢回墨西哥方面的组织复命,也会有几个将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

    与其冒着让雇主承担后果的风险,不妨试图抚慰他们,然后待他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再斩草除根、一锅端掉。

    张丰毅暗暗下了决心,将沙漠之鹰收到腰间。

    “你们想得很对,等下我们出去和莱纳联系,让他安排你们返回墨西哥老家。”张丰毅点头道。

    “多谢了。”亚历山大行礼致谢。

    “但是你们得把配枪换下来,交到我们手里。”张丰毅又加了一条。

    亚历山大眼眉一挑,有些惊奇,望着张丰毅的目光很是躲闪。做他们这一行的,武器是等同于生命的存在,缺了武器,自己的命就意味着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张丰毅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犹豫,知道对方对自己的信任并不高,便微笑着说道:“联邦对于州界的盘查很严,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到达纽约的。但我们怕是没有那种本事,缺少稳妥的渠道,所以只能用常规方式送你们去墨西哥。

    枪支弹药这种东西,是万万带不出去的。如果你们想要,莱纳先生可以委托黑市的贸易渠道,只要几天就能到了墨西哥那边。”

    “原来如此啊,您费心了,有机会向莱纳先生转达我的谢意。”亚历山大毕恭毕敬地说。

    张丰毅看着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要是他真心打算回墨西哥种土豆,索要枪支干什么呢。

    难道用枪打地里的老鼠,还是射杀踩踏农田的大型动物。

    他肯定有某些计划,不仅见不得人,而且绝对违背了迪耶斯和墨西哥方面的利益。

    昏倒的女仆照旧躺在门前,张丰毅撇开亚历山大,在宅邸的其余楼宇、房间里仔细地巡查了两三遍。

    “我觉得女仆、男仆什么的,还是留他们一命。最多把他们打昏,等点起火来,再想办法让他们醒过来。毕竟是些普通人,一见血流成河的场面便会吓得发抖,终生难以忘记,何妨少杀些人呢。”张丰毅委婉地跟丹尼尔建议,他们在爬一座由红木完全制成的小楼,油亮的地板泛着明亮的光。

    丹尼尔轻轻颔首,表示赞同。要是整座宅子一个活口不留,血淋的罪孽且不说犯下没犯下,光整桩事情也实在诡异了些。外人会以为他们是什么杀人狂魔,死变态之类的。

    上面的人声多了些,张丰毅仰望过去,见是一排洗衣间、盥洗室和其它的杂物间。有个女仆在窗前的阳光下洗着餐盘,张丰毅轻乎轻脚上去,绕到这姑娘背后,冲着脖颈给了一拳。

    女仆当时就昏了,张丰毅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悄无声息地放到地上。

    出了盥洗室一看,丹尼尔也拖着一个男仆从对面的房间出来。

    他们把昏迷的仆人,全安置在靠外的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安着烟雾报警器,又离草坪很近,翻窗跳过去就能躲过宅子燃起的大火。

    张丰毅便选择了此处,作为他们的安置地点。

    细细点数,足有十多人。一个挨一个地倚着墙,耷拉着无力的脑袋。

早有准备的屠杀

    面色平静地回到待客厅,屋里站满了迪耶斯带来的手下。一身深黑的防暴服,防弹面罩遮脸,胸前挂着枪。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作战人员,在主子身边等待是常有的事,因此依然保持着严肃庄重的神态。

    张丰毅叫亚历山大过来,让他把这些人的枪统一收缴到一块。

    亚历山大唯唯听命,依次经过每一位队员,用手捧着。旁边的人则别下枪来,将配枪和匕首、子弹等物放到亚历山大的手上。

    本来是亚历山大提出的主意,又只有他肯听张丰毅和丹尼尔的号令。故而他来收枪,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收了枪,张丰毅又让他们把防暴服和防弹衣脱掉,露出里面颜色各异的内衣。

    像防暴服一类的东西都是很不常见的,张丰毅真奇怪迪耶斯是怎么平安抵达纽约的。一支小型队伍如此整齐的着装,怎么可能不引起外人的注意,就千里迢迢地到达目的地了。

    这中间的距离有数千公里,假如过程毫无破绽,就可见迪耶斯的人脉和手段足以通天了。

    脱防暴服时,许多作战人员的脸上有些困惑,到最后一位,甚至在递衣服时反悔了,紧紧地往回揪。亚历山大赶紧和他对峙。

    张丰毅见状双手虚按一下,安抚他们:“一会儿我们会为大家乔装打扮一番,方便返回,莱纳先生会亲自着手安排你们的事宜。

    我们的目标只有迪耶斯一人,与在场的各位,以及遥在墨西哥的其他兄弟毫无关系,请你们回去一定要解释清楚,我们不希望挑起两方的矛盾。”

    张丰毅这样一表白,底下的作战人员心思电转,觉得也讲得通。迪耶斯阻挠他们收购赌场,纽约黑手党顾忌迪耶斯背后的势力才一直忍耐。

    现在一杀了迪耶斯,首要的便是撇清两方的关系。

    那个揪着装备不放手的注视着张丰毅,听到他和颜悦色的话语便松手了。亚历山大这才将全部的装备收了上来。

    丹尼尔给张丰毅使了个眼色,自己上前接过作战人员身上卸下来的物件,放到后面的私人花园里。

    张丰毅知道是时候了,这些人的性命不能留,他们多少与黑道上的人有联系,每个都可能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外人。要是被黑手党的死忠分子了解到,莱纳派人杀了布亚诺家族的老板和教父,彻底断绝了家族的血脉,将为他们的雇主带来影响深远的严重后果。

    张丰毅的旁边,丹尼尔缓缓地走过。每走一步,张丰毅的情绪就紧绷一分。

    丹尼尔径直对上了离他们最近的亚历山大,二话不说举拳劈来,亚历山大急忙侧身闪过,背上冷汗直冒。

    厅里的众人先是一脸懵,而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往后退着。

    张丰毅随手取过一支冲锋枪,表情冷漠地扫射起来。

    指头压着扳机,弹壳一颗接一颗地由枪膛中喷出,毫无方向性、目的性地飞向后面。枪托抵着肩窝,时而依靠后座力重重地撞击肩窝,时而震荡着虎口快要从手里脱出。

    不得不说,迪耶斯为手底下的队员们配备的装备的确精良,火力相当足,出膛速度很快,且没有卡膛现象。

    张丰毅以扇面旋转枪托,驾驭着这柄如狼似虎的冲锋枪,子弹在90度的平面上喷吐。飞射的弹幕将众人打得如筛子一般,触电般震动着倒下。

    迪纳斯的人被打得,和普通民众没什么区别。去掉防弹衣和枪械的他们根本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又是在如此靠近的距离,和这般仓促的时间段上。

    血花在他们的**各处,如某种生长速度极快的花朵般一一绽放,轻而易举地便穿透了肌肉,撕扯下极细碎的血肉,与溅射的血滴一同在空中舞动。

    他们的面色带着惊恐,惊恐在瞬间定格,成为血腥幻灯片的一帧。在弹幕看似微小,却力量巨大的席卷之下,他们无法抑制地向后倾倒,像失去重心的棉布娃娃。

    张丰毅是早有准备,先派亚历山大缴了他们的枪,好言好语宽慰这些人的心神,防止他们临时思变。再去除他们的防护,保证他们只要束手待毙的份儿,没有临死反抗的挣扎。

    手里的冲锋枪是预先备下的,就是他们的配枪,原主是亚历山大。

    张丰毅看着他们痛苦地扑倒在待客厅里的木地板上,心里毫无悲悯之意。

    与雇主的安全相比,屠杀什么的反而是小事。因为迪耶斯的实力实在是深藏不露,他在墨西哥绝对是数得上号的人物。不然怎么能调动他们进纽约呢。

    有人幸运地一枪正中要害,有人则被打中好几回,在弹雨中如同发作的精神病人般抽搐着,随着自己射进空中的血液一起落地。更有甚者,只是被打中大腿,便一举摔倒,害怕地看着他的队友们落进血泊中。

    张丰毅见那位捂着大腿里的弹洞,殷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溢出,表情狰狞、难以忍受,便留意为他特别空出一枪来,以精准的狙击找准了他的胸口,一枪毙命了结了他。

    转眼间,布满弹洞的尸体便在待客厅里到处横陈。泊泊的猩红自成片的尸体下涌出,交织成一幕血雨,汇聚成刺眼的血泊。

    待客厅的地板简直像下雨天的水洼一样,而且略显黏稠的血液,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和上涨。

    因为狙击感应的缘故,张丰毅的子弹没一枪落空,只是打中要害和打中尚不致命处的区别而已。

    猩红缠上了他的鞋掌,几具尸体倒在面前的沙发上。

    张丰毅扭头一看,丹尼尔也已将亚历山大制服在地。

    亚历山大确实有些本事,闪过丹尼尔的突然一击便和他缠斗了起来。一时间,丹尼尔竟未将他杀死,只能勉强把他控制住。

    张丰毅启用他的两种能力,缓缓地抬起枪口,压在丹尼尔身下的亚历山大赶紧挣扎着挪动,他看见丹尼尔的脑袋边,那漆黑的枪口。

    空间扭曲出的弹道联结了亚历山大始终固定的一点。

布亚诺家的大火

    亚历山大满脸慌张的头颅被着意放大,尽管他在使劲挪动着,想要借助压着他的丹尼尔来躲避。

    可张丰毅一直显得很自信。

    扳机上的指头缓缓地合拢。当扳机压到底的那一瞬,一束子弹冲出冲锋枪的枪膛,钻透了亚历山大惊恐万状的脑袋,带起白得渗人的脑浆,随后是一股鲜血喷到了丹尼尔的脸上。

    丹尼尔眯住眼睛,眼皮被猩红覆盖。他只好蒙眼从亚历山大的尸体上下来,到待客厅里找些东西来擦眼睛。

    经过张丰毅身边的时候,张丰毅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死尸,亚历山大临死的表情被留在了脸上。他瞪着失神的眼睛,望向别墅红木制的天花板。

    姿态各异的尸体躺满一地,鲜血、碎肉和脑浆在地板上流淌,闪着猩红的反光。

    此时天空的乌云忽散,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里洒落了进来,落到厅里汇聚的血泊上,像平静的水面一样荡漾着。

    张丰毅和丹尼尔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分批次将这些人的装备埋进私人花园的地里。然后踩实,抹除人为的痕迹。随后到布亚诺家的库房里搬出几大桶汽油,都是下人们留着备用的,就浇到待客厅的尸体上,从里往外泼,依次退后。并且还捎带上了客厅的墙壁、窗帘、吊灯,凡能燃烧的地方都被泼上了汽油。

    房间里充满了鲜血与汽油混合起来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张丰毅退着出了待客厅,和丹尼尔并肩而立。他把空油桶放到一旁,将门合拢得只剩半英寸宽的一道缝。然后顺手掏出一个打火机,摁着。

    短小而明亮的火苗在指头上舞蹈。

    凭借极准的眼力和手感,张丰毅将打火机扔了进去,旋即关门,扭头和丹尼尔狂奔。

    这时已经是快到晚上了,太阳沉落地面,天地阴晦而模糊,虽然是晴空,却像风雨来临之际的阴天,勉强能望清事物的轮廓。跑在丹尼尔旁边的张丰毅连他的面孔都看不清,脚下黑乎乎的,只有天际的一抹朦胧光亮。

    他们身后,飞进屋里的打火机燃着修长的火焰,在空中沿着弧线逼近那堆狼藉一片的尸体,未到跟前便引燃了汽油挥发出的蒸气。一大束明亮得耀眼的火焰以团状向上蹿起,直顶到天花板。

    木制品毕毕剥剥的响声立马在安静的待客厅里响起,仿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熊熊燃烧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像长了手和脚一样,无数的触须从最初引燃的那一点伸出,探下尸体旁的血泊,爬上横陈的死尸,延展到墙边。火焰仍然旺盛,攀着墙上的墙纸开始继续生长,炽烈的火光将待客厅映得一片通明,高温在虚空中滚动。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张丰毅的脖子下意识地一缩,一粒微小的火星从遥远的高空落进他的脖子上,只是一瞬的滚烫便熄灭了。

    而与这粒火星一样,还有千万枚火星如烟花雨一样从布亚诺家的宅邸彻底地爆发出来。

    刚才的巨响是因为玻璃门承受不了热空气的膨胀,瞬间爆裂开来,新涌入的空气促使火焰疯狂地燃烧着,以惊人的速度攀爬到房顶,仿佛整个太阳在渺小的宅邸中炸裂。

    而伴随玻璃破碎和爆炸的巨响,便是这由燃烧物炸裂化作的漫天光雨,最终轻盈地落到草坪上。

    张丰毅不禁回望了一眼,看着那仿佛深陷地狱中的景象,受着夜幕的掩护,内心深为震撼。

    不仅他看见了,留守在门口岗亭的作战人员也看见了。

    他们站在漆黑的草坪上,背对着宅子的大门,手里握枪,仰望着天空。待客厅里的动静传来后,一多半的人手都立刻赶回了屋子,只留下他们三个。

    天很快就黑了,除了公园中心的大火,四周皆是黑暗。

    正此时,一声拉上保险的声音惊醒了张丰毅。他慌忙回身,目光与三名仅存的作战人员碰到了一起。

    两方都是马上拔枪上膛,动作匆忙中透着些许慌乱。

    张丰毅沉住气,现在的能见度虽然低,却刚好能让他望见那三人的身影。尤其是就着公路林荫路的路灯,最后那人的轮廓简直无比的清晰。

    张丰毅立马锁定目标,“砰”地一声干倒了位置最明显的那个。

    丹尼尔更是简单粗暴,估计距离并不适合枪战,便腾身跑了过去。他的体重很沉,动作又快,脚板踏在草坪的泥地上,声音有如大象在草原奔腾。

    迅疾间,一大团黑影便扑到了隐在黑暗中的一名作战人员身上,竟直接将他压倒。

    张丰毅看着地上纠缠的两人,马上反应过来,将枪口对准中间的作战人员,一枪击中他的胸腹。

    有如受了什么长兵器的攻击似的,那名中枪的作战人员胸腹猛地向后一缩,是子弹的冲击力所产生的效果。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是一枚子弹所能达到的威力,就被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仰面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地躺到地上,丧失生机、魂归天外了。

    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扑到敌人身上的丹尼尔利落地拧断了他的颈骨,从地上爬起来。

    张丰毅不由得心中大定,只要再处理了这三具尸体,就能完成任务返回了。

    布亚诺家宅邸燃起的大火照耀着浓黑的夜空,升腾的黑烟在缭绕的火焰间穿梭。古老的建筑沐浴着烈火,木件的房梁轰然倒塌,所有脆弱的构造在加速地遭到破坏,逐一掉落。

    燃烧的声音即使远在门口的张丰毅耳边,也是清晰得如在眼前。

    房屋靠后的两幢建筑还处于黑魆魆的状态,被森森的林木掩映着,树冠遮掩了楼体。

    张丰毅为佣人们准备的房间就在那两幢建筑中的某一幢,虽然现在没一点危险的迹象,但张丰毅清楚地知道,只要有一条火舌舔到后两幢建筑,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将它们烧成灰烬。一旦火焰蔓延到佣人们所在的房间,甚至只要是一点烟,烟雾报警器就会唤醒他们。

    他们要趁早离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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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任务介绍:
被公司开除的员工张丰毅,屡次求职无果。偶然的机会,一个陌生女子的来访改变了他的生活…高危任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高危任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高危任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