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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任务全文阅读

作者:走投无路的我     高危任务txt下载     高危任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巷道逃亡

    站在街内的张丰毅拨腿一蹿,几个大步冲进荒凉的废弃楼房中。

    楼房尽管远离战场,但仍难免被波及。墙壁和窗台裸露着狰狞的红砖。

    凯末尔眼前一道黑影,他心脏一缩,神经立马紧绷起来。熟练地摘下枪,瞄准奔跑于一楼的张丰毅。

    子弹在张丰毅脚下炸开,他目光凝于楼上的一点,快如闪电般跑过楼梯。水泥粉末四溅。

    毕竟街区的真正主人无论如何,都是驻守于此的武装组织。即便张丰毅能凭着狙击感应和全息瞄准,击毙他们所有人。弄出的动静也会招引来支援的军人,张丰毅只是出来买菜而已,避其锋芒是最佳选择。

    到了楼上,张丰毅按照既定路线,跑到敞开的窗口。

    双手扶着窗台,翻身跳下。两脚连续地蹬踩墙壁,几下就落到楼房背面的小巷中。

    张丰毅警惕地扫视所处的环境,小巷是一条土路,两侧是高耸而湿冷的普通楼房。民房的外墙将小巷挤得仅有两英尺宽。

    一个裹着黑巾的阿拉伯妇女慌里慌张地,把自家的闺女拉进院内。张丰毅往她们的方向瞄了一眼,收回视线来。

    院子的主人将面朝小巷的铁门合住。

    张丰毅马上选定了小巷右侧的一处出口,耀眼的光芒照在建筑物的表面和巷道的泥地上。他疾奔入下一条小巷。

    凯末尔一见张丰毅跳下窗溜了,心中便焦急起来。是他提出要捉拿张丰毅的,可他却亲手放走了猎物。长官何塞此刻定然勃然大怒。

    他哪有心情观察塔楼上何塞的脸色,钻进二层民房旁的小巷中,就准备阻拦张丰毅。张丰毅正好瞄见巷尾的凯末尔,脚下的速度加快,闪入又一条巷道。在迷宫般的街区内穿行,意欲甩掉如猎犬追逐的凯末尔。

    张丰毅跑至巷尾,略一停顿,拧腰拐入右手边的岔道。

    凯末尔瞪着眼睛的身影时时在楼房间现出,张丰毅一心躲闪加逃奔,生怕腿脚一慢,阿拉伯人就会抬起枪射杀他。对方最需要的是他的位置,他必须始终处于移动状态。

    何塞为什么会紧咬着他,为什么会要单单逮住他呢。肯定是他服装及体貌特征的破绽。

    中东人鼻梁较高,眼睛和下颌骨与中国人的差异极大。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就被何塞从一群人中区别出来。

    张丰毅急需一些合适的伪装,使他混进当地人中。结果他刚迈出一步,后背心便产生了炙热的痛楚。凭借长期做家务形成的惯性,张丰毅匆匆右移一步。

    耳朵中响起了“膨”的子弹出膛声。

    张丰毅一眼瞧见了巷道另一头的阿拉伯人,他刚才恰好和对方站在一条直线上。

    子弹惊险地擦着他的臂膊飞过,钉入民房的外墙中,砖块从弹洞内掉落。

    张丰毅作战的**很弱,追击他的阿拉伯人可以开枪,可以拖延时间,但他必须一味地逃跑。枪声能引来更多的援军,张丰毅拖下去便是送死。

    张丰毅决定冒险,他瞅了一脸得意笑容的阿拉伯人一眼,冲进前面的一条小巷。脚下如骏马奔腾,拼命前冲。

    凯末尔满以为胜券在握,张丰毅的脚步慌乱,并且竟沿着直线只顾逃命。他完全能够预判出张丰毅的位置,一枪命中。

    凯末尔跑了很长时间,体能剧烈消耗。他缓了一口气,熟稔地举枪瞄准,枪口追着张丰毅旋转。

    张丰毅确定了凯末尔的枪口一直粘着他的要害,便更加卖力地狂奔起来。

    狙击感应会根据情况,显示有差别的痛感。他要做到的就是使凯末尔进入一种习惯性思维,当张丰毅一下改变方向时,依然坚持自我。

    凯末尔锁定了一处,据他估算,再过两三秒,张丰毅就会到达他所瞄准的地方。但是张丰毅的感知世界当时就起了变化。炙热先是毫无征兆地消散,而后瞬间出现,并加大了好几个量级。

    张丰毅忍着痛楚,脚步一移,闪过凯末尔为他备下的子弹。

    弹洞碎屑飞溅。张丰毅改换方向,钻进一条比较隐蔽的小巷内。

    凯末尔瞳孔一缩,几乎在他一摁下扳机的同一时间,巷道尽头的张丰毅竟鬼使神差般地动了。

    凯末尔只记得他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先知先觉一样地闪避开来。

    他内心茫然若失,望着墙上冒烟的弹洞。张丰毅彻底隐入了一座座的楼房中,凯末尔面前深灰的水泥建筑一层层地叠加起来,一级级地上升,像山峰一样簇拥着。

    张丰毅之所以能从凯末尔的视野内消失,是因为他早已规划出了完美的路线。借助街区内民房的掩护作用,只要利用充分,他能够将逃跑路线全部地避开凯末尔。

    估计他们间的距离已足够远了,张丰毅心悸地环顾四周。确认了一遍,他扶着墙壁喘气。他的最终目的依然是买菜,是要回到塞穆瑟老太婆的小店铺去的。

    但是他得先给自我做一番伪装,张丰毅将沙漠之鹰收回衣襟下。

    原来带枪是出于安全考虑,现在藏枪则是吸取了教训。

    一个和古尔邦年纪相仿的男孩经过了张丰毅所在的巷子,弯腰喘气的张丰毅心中一紧。所幸他只是路过,仅一秒便离开了巷子尽头。

    他穿着质地粗糙的毛衣,宽松的大人一样的牛仔裤。真正令张丰毅警觉的是,他手中提着一柄银亮的匕首。

    张丰毅深呼吸,警戒着巷子外的所有动静。

    虽说男孩是走过去了,但万一藏在某个隐秘之处怎么办。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张丰毅对当地人充满敬畏。

    张丰毅弓着身子,肌肉和情绪紧绷着。饱经战火的街区一片死寂,从空荡的屋子望进去,只有一些陈旧的衣服、散乱的碗筷放在屋内。

    他一闪身朝路上张望,路两头都是一样的景象。

    巷尾是一处废墟,应该是居民清理过扔出来的。因为张丰毅从楼间的缝隙,瞥见了一座建筑的断壁残垣。

    几面只剩一点的墙壁上触目惊心的断口,足可见爆炸的威力。

做好伪装

    一堆灰白如尸骸的废墟旁站着张丰毅之前见到的男孩,他冲张丰毅威胁性地举起刀子。张丰毅被他吓了一跳,他站在废墟的坡上,紧邻着民房的外墙。

    张丰毅遵照弗兰克的思想,抬手虚按一下,让他放下刀子。眼睛盯着他的手和武器,手摸上了衣服口袋,握住枪柄。

    “离我们的地盘远一点。”出现的男孩对张丰毅表达了强烈的反感。

    张丰毅诺诺连声,他回头退了几步路。何塞的人可能仍然在附近游荡,相距最多一英里。任何异样的动静都可能吸引来他们。

    “我只是偶然路过,大家和平相处。我马上就退出你们的地盘。”张丰毅笑眯眯地讨好他。

    男孩冲他一比刀子,一脸威严,“再敢来就杀了你。”

    张丰毅点头哈腰,指了指男孩脚下的瓦砾,请求:“能让我带走你脚下的衣服吗,我很需要衣服。”

    男孩脚下的瓦砾确实藏着,一件阿拉伯女人裹身用的黑绸。他顺势往下面一瞧,立即抬起头,用刀尖对着张丰毅。

    “你的衣服是新的,为什么要换。”男孩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虽说留在废墟里也是闲置的垃圾,但他生怕失去些什么。

    张丰毅想用瓦砾中颇为宽大的黑绸,来作掩护。他保持着笑容,对一副霸道样的男孩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我拿钱和你交换。”

    一听见钱,男孩眼睛一亮,露出了色迷迷的笑容。他咧开嘴,跳下瓦砾堆。张丰毅仍然在用手中的钱晃荡着,诱惑他。

    他喃喃自语:“钱,钱。”

    等他到了张丰毅身前,张丰毅赶紧把钞票向他一晃。空着的手发动袭击,重重地击打在男孩的后脑勺上。

    男孩的视线粘在绿油油的美钞上面,完全放松了警惕,被张丰毅一掌击昏过去。张丰毅看着他直挺挺地倒下,重新将弗兰克给的钱塞进兜里。

    钱是用来买菜的,钱得要,衣服也得要。张丰毅绕过地上昏迷的地头蛇男孩,将压着黑绸的砖块和石头一一搬开。手卷着黑绸,尽量动作轻柔地拽了出来。

    张丰毅抖了抖黑绸,也许是哪位阿拉伯大娘的。脏是脏了点,但是幸好无味。万一被污水泼过,就难以忍受了。

    男孩躺在地上,站在他脸前面的张丰毅笨拙地将黑绸披到肩上,瞧着形成的样子,张丰毅整了整衣衫。最后将原来的衬衣和裤子掖进黑绸衣服里,把头套一戴。

    打扮成买菜的阿拉伯妇女的张丰毅,绕着远路在街区中前行。

    他最终回到了塞穆瑟老太婆所在的道路上,远远地望见了路角的塔楼。

    塔楼的雕饰繁复,圆形的尖顶下是扛枪的何塞一众。他们悠然地在栏杆内踱步,俯视着偶尔经过的本地人。

    张丰毅马上低头,装作一心看路的样子,行动也变得扭捏起来。他往下拉了拉头套,手里提着一个路上捡的菜篮子。

    谨慎地往何塞的方向瞄了几眼,顺从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目标都逃跑了,何塞与他的手下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说明追击他的人仍然在外面,但自己绕远路都回来了,他怎么仍然在街区呢。

    塞穆瑟老太婆小店铺的门前排起了长队,来购买食物的当地人很多。虽然有其它获取食物的途径,但只有塞穆瑟老太婆的小店铺,出售当地短缺的猪、牛、羊肉和香料。甚至有专供军队的行军罐头。

    何塞随意地望了暮色里亮起灯的小房子一眼,拍手叫住他的同伴:

    “凯末尔去哪里了,他早该回来了。一个手无寸铁的记者,能缠他多久,难道中了埋伏牺牲了。”

    同伴断然摇头否定,“凯末尔应该是被其它事情耽搁了。是他提出要活捉别人的,要是中埋伏被别人所杀。也是他活该,怎么有脸回来见我们呢。”

    长队前端,一个又一个的阿拉伯妇女提着装满食物的袋子,步履匆匆地朝各自的方向走开。她们必须要快点回家了,城镇白天的时候比较令人心安,晚上才是最难熬的。驻守的军人会出来抢劫,敌军的炮火会夜晚袭击。

    夜幕渐浓,黑夜总是象征着恐惧和死亡。回家的人要比过来的多很多,队伍的长度便在缩短。

    到了近前,张丰毅才晓得物资对于当地人的重要性。

    所有靠近店铺的妇女都在朝屋内张望,彼此争抢着购买和付钱的机会。缠着黑纱的手臂,提溜的食品袋和激动的人头将店铺的窗口堵得严严实实。

    张丰毅想偷窥里面一眼,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有的妇女咬着袋子,把钱递给塞穆瑟老太婆。有的接过了袋子,又被涌上来的人挤开,便将硬币和纸钞抛在店铺的台子上。硬币哗啦地砸落在台子上,弄得塞穆瑟老太婆气满填胸。

    终于轮到了张丰毅,他后面的妇女更加急切而且紧张。

    他用黑绸捂着脸,把菜篮子给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娇滴滴地要求:“请给我拿猪肉,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要是有剩余,就装一些胡萝卜和马铃薯。”

    张丰毅觑见屋内的亮光下,摆着一排排沾泥的马铃薯和胡萝卜。

    最应该缺席任务的应该是他。非要来叙利亚执行任务,条件差尚可忍受。但外出买个菜,他竟然落到了扮演女人的地步。

    张丰毅取出美钞扔给塞穆瑟老太婆,塞移瑟一见台上的钱,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初先以为眼前的女子是有些难以言明的怪病,或者是妇科病。

    如今看来,绝对是底子厚实。也许是和美国大兵做过皮肉买卖的女人。

    塞穆瑟见钱眼开,一脸奸笑地往菜篮子里放着猪排骨和猪脊肉。遇上大主顾,装食物自是费了好些功夫。一脸奸滑相的老太婆将篮子送过去,张丰毅提了篮子就走。

    他始终拿黑绸捂着嘴,可手指却是无论怎样也难以遮掩的。捂嘴要用手,接篮子和递钱也要用手。

    塞穆瑟老太婆望着张丰毅拎着篮子的手,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张丰毅的手指,对于女人来说,有些过粗了。

准备开饭

    张丰毅越过路角高高的瓦砾,准备返回。但瓦砾后出现了一名,快步朝塔楼走来的武装分子。

    张丰毅一下子进入了防备状态。

    他依然拿黑绸捂着脸,两眼在塔楼上驻守的军人与扛枪归队的人之间,来回打转。

    凯末尔有些忐忑地到了塔楼下,一想起张丰毅狡滑地从他手中溜走,他就非常气恼。在阳台巡视的何塞望了他一眼,见他垂头丧气的神情就心知肚明了。

    去的时间远超预期,肯定是失手了。何塞踱着步,内心满是对凯末尔的轻视。他嘴角一翘,自嘲般笑了笑。

    张丰毅在下面的街道上,警惕地窥望着尖顶下的何塞。他们赤着膊,挎着枪,个个肌肉发达、体型威猛。

    很明显进入塔楼的武装分子,就是追踪张丰毅的军人。他曾经近距离地接触过张丰毅,可能对张丰毅的某些特征留有印象。万一刚好经过塔楼,被他认出来就麻烦了。

    可要是一直待在街上,也会引发何塞的疑心的。

    张丰毅用黑绸掩面,故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甩甩头,显示出患鼻炎的样子。

    何塞对街道上驻足的妇女,毫无兴趣。待阴影中的凯末尔到了面前,他才一咬嘴唇,回身送给他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震得凯末尔耳朵嗡嗡作响,他捂住脸上的巴掌印,汇报:“人逃了。”

    “你要抓他的,反让他跑了。”何塞把抽凯末尔耳光的手,放到枪柄上,一脸鄙夷。

    “实在是他太古怪了,我刚一瞄准,他就像见了鬼似的躲开了。”凯末尔怯怯地嗫嚅。

    “总归是你能力差。”何塞斜了他一眼,语气肯定地总结。

    凯末尔又揉了揉脸颊的红掌印,“他应该接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

    何塞点点头,表示同意。

    “其一,他能独自穿梭于街区,在见到我们时能保持镇定。其二,我看到他身手敏捷,懂得从窗户口逃跑。其三,一个平民在枪弹下是很难幸存的。”

    凯末尔一脸感激,弯腰行礼。他很感谢长官何塞能体谅他的苦处,给他找台阶下。

    张丰毅趁追捕他的人弯下腰,赶紧疾步走过塔楼。保险起见,避开凯末尔的视线是最合算的。塔楼上的两人,一前一后。一昂首挺胸,一俯腰听令。其他的成员都安静地肃立着。

    张丰毅往塔楼上扫了一眼,快速收回目光,低头专心前行。

    昏暗的天幕四垂,脚下满是散落的瓦砾和砖块。木板和梁柱因为阻碍军用车辆通行,被扔到路旁。

    自我感觉有一段路程了,张丰毅闪进街道上的一条巷子。在他拐进巷子时,他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塔楼的情景。

    何塞仍在训斥着下属,凯末尔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巷子由上到下逐级降低高度,民房矗立着。有所不同的是,这条小巷很干净,用水泥铺成。张丰毅看见平整的墙壁连绵着,小巷没入墙壁的转角。

    当地居民喜欢从大路经行,因为大路上有人把守,安全性较高。可像张丰毅这样必须隐藏身份的人,就最好从人少的巷道走。

    他凭着记忆中古尔邦家的方位,由小巷入最初的街道。

    谨慎地左右看看,张丰毅搬开门前的砖头,推开门到了院子。

    埃尔维斯和弗兰克的警惕性极低,其时都已躲进了屋子。张丰毅掀起头套,将一整套黑绸衣服脱下来,扔到墙角。

    在屋内烟熏火燎地生着火,埃尔维斯组装起烤肉的架子。

    弗兰克站在地上,凝视着干木柴燃烧产生的黑烟。

    张丰毅拍打了一番衣服的灰尘,进屋,将盛放食物的菜篮放到地上。这时天空已经全黑了,微微的天光使苍穹显得无比的深远。下面是高耸而空洞的民房,挤压着天幕。

    天一黑,生着火的屋子就亮了很多。火焰的光芒映亮了埃尔维斯的脸庞,他捉着一根木柴拨火。

    “。”弗兰克将篮子拿到篝火边。篮子有一个破损的缺口,用一扇排骨堵住。

    地上放着一个直径三英寸的黑陶罐,罐肚浑圆。弗兰克将猪肉放进陶罐,罐中有清水,在火上打算炖肉。

    三个人围坐在篝火旁,简单的架子挂着陶罐,肉的香味弥散进他们的鼻孔。埃尔维斯拿着一根木柴,一下一下地敲打地面。

    火焰在他们的中心飘舞着,毕毕剥剥地焚烧木柴。木柴变成红色,是从内到外的通红。

    张丰毅脑子空空的,望着篝火、铁架和陶罐。他突然想到此行的任务,便问弗兰克:

    “我们要杀的人是谁,有具体的计划吗。”

    “你以为要杀他的人就我们吗,没有人能找到他。他的住宅目前是个谜,他有可能藏在这座城镇的任何一处民房中。”弗兰克双手一摊。

    “所以我们得先找到他的住所,再另作打算。”张丰毅顺势推断。

    弗兰克嗯了一声,“他是一位很有钱的阿拉伯富商,曾掌握着这座城镇的石油运输。他对国内的战争特别上心,因对军队捐赠巨额资金,得以担任当地的执政官。”

    “既然是执政官,肯定要通过下属和外界联系。有固定的联系渠道,就难免留下痕迹。”张丰毅给他分析,“寻找城内可疑的联系地点,经常有人出入的。”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弗兰克不以为然,“当下的情况很复杂。极端组织和政府军在城镇中各据一方,城外还有一派极端组织的军队驻扎。虽说都叫极端组织,但内部分成几派,彼此也有倾压。”

    他为张丰毅介绍:

    “我们要刺杀的人,自然是在政府军控制的地盘内。我们偏偏处在极端组织这一边,贸然过去会被当成组织分子打死的。”

    “我们本来就是为极端组织办事,怎么一下飞机就遭到攻击呢。”

    弗兰克一脸老成,“任务是绝密级别,又用上了美军的伪装。他们当我们是美军军人,也是正常的。”

    他拿起一根木柴,拨了拨烧红的木炭。埃尔维斯捧起一捧木柴,轻轻放进篝火中。

宁静的夜晚

    火焰从木柴下方的间隙冒出,喷出了几束奇怪的火舌。

    埃尔维斯把木柴拨拉开,火焰方尽情地燃烧起来,舔舐着陶罐的漆面。

    清水烧开了,细小的气泡咕嘟咕嘟地浮上水面。猪肉略带油腻的香味更显浓厚。

    埃尔维斯尽管战斗时总是掉链子,但他对食物上的造诣确实是出彩。左手取过马铃薯,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陶罐,右手握匕首便开始切块。他盘腿坐在篝火后,背靠墙面。

    为了避风,火生在屋子靠里些的位置。

    腿边搁着盛满清水的搪瓷盆,张丰毅看见斜对面有一铁桶,周围的地面是洇湿的水迹。多半水是从那里舀出来的。

    马铃薯块略微地洗一洗,去皮捞出。胡萝卜也是同样的做法,将其全部扔进煮沸的肉汤中。

    泛白的猪肉、鲜嫩的马铃薯块和艳红的胡萝卜块在水中,大量的气泡间翻滚着,光闻一口就能让人心荡神驰。

    隔壁的孩子似乎早嗅见了肉的香气,插着兜出现在屋子门口。

    张丰毅差点被他吓了一跳。

    他孤零零地站在门外,院子里黑灯瞎火的。些微的火光从张丰毅的身体间穿过,投射到他的蓝棉袄上。他照旧满脸油污,瘦小得像条乞食的流浪狗。

    弗兰克顺着张丰毅的视线,扭头一看,立马明白过来。他拿一支细铁钎插进猪肉,取出一块又大又烫的熟猪肉,准备送给古尔邦。

    张丰毅心里有点可怜这个叙利亚男孩,便拉住弗兰克的肩膀。弗兰克正要将铁钎递过去,张丰毅冲古尔邦口曲了曲手。古尔邦脸上照旧是一副大人才有的冰冷神情,知道张丰毅是叫他过来一起吃饭。

    天色已晚,将近**点的样子。但古尔邦的父亲仍然在外面,大锅里的食物也只能是一味地晾着了。

    古尔邦默默地进屋,沙漠的夜晚是很冷的。凛冽的夜风在院子里打着旋儿,篝火周围却是温暖舒适。

    他在弗兰克旁边盘腿坐下,三个成年人、一个男孩相顾无言地席地而坐。见男孩加入,弗兰克便把铁钎插着的猪肉放回罐中。

    银亮的铁钎斜斜地竖立着,刺入屋内的黑暗。四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汤中浮起的一块猪肉上,不断地有气泡连缀着在猪皮上流淌。

    弗兰克估计火候够了,便取出插着猪肉的铁钎。埃尔维斯也动了起来,条件简陋,几乎都是用手抓着吃。

    猪肉肥腻紧致,红的嚼劲十足,白的滑嫩多油。就是可惜缺一些调料,可对于长期生活于战乱的古尔邦,却是罕见的人间美餐。

    似乎是怕烫,又似乎是怜惜珍贵的食物。古尔邦小心翼翼地从肉上撕下一细条,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着。

    张丰毅从他的表情上,觉出了他很喜欢今天的晚餐。

    他咀嚼的时候很专注,骨头上啃得干干净净。张丰毅又为他取了些肉和马铃薯,因为弗兰克和埃尔维斯吃得很快。尤其是一心一意扑在食物上的埃尔维斯,张丰毅怕他们自顾自地把食物吃光了。

    门外响起一声古怪的声音,清脆却沙哑,像是一条老狗的叫声。

    结果张丰毅刚放下肉,盘腿坐着的古尔邦倏地跑出去,从篝火旁消失了。

    张丰毅就着篝火的光,加上自己惊人的眼力,望见古尔邦跑到院门。他瘦小的身躯费劲地推开院门,一只中等体型的狗摇着脖颈的铃铛,欢快地跑进院内。

    狗的步子虽小却很轻快,铃声叮铃叮铃地为院子带来了一些生气。古尔邦带他家的狗进屋,张丰毅看清了那是一条非常稀松平常的狗。它的毛长得盖住了眼睛,又老又丑,像瞎的一样。

    古尔邦把它抱起来,到篝火旁坐下。应该是担心客人嫌弃,他一直紧紧地将狗抱在怀里,防止狗到处乱跑。

    他用手夹着狗,给狗喂东西。年迈的狗扭开了脖子。

    张丰毅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用简易制成的勺子舀了一勺汤,送到老狗的面前。

    老狗吐出舌头,一下接一下地舔着汤。舌头缩进下颔中,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张丰毅的猜想是正确的,老狗是太渴了,所以难以振作精神。

    张丰毅有些自得地笑了起来,毕竟是他觉出了老狗的意图。古尔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张丰毅对古尔邦很有兴趣,古尔邦和所有他见过的男孩子都有差别。要是以古尔邦表现出的性情去衡量,和他能做朋友的人很少。

    可是张丰毅愿意做他的朋友,“我能抱抱你家的狗吗。”

    古尔邦冷冷地与他对视。过了几秒钟,他动作迟缓地垂下手,抱着老狗的腹部,递给张丰毅。

    张丰毅如获至宝般双手接着,到了怀中,他是真觉得,古尔邦家的狗实在是太丑了。丑得离谱,张丰毅连它的眼睛和嘴巴都难以找到。整张脸被长长的狗毛覆盖,而且散发着一种动物的腥臊味。

    古尔邦怎么能愿意抱着它呢。它可爱吗,它会讨好主人吗,它有什么奇特的本领吗。古尔邦难道,很能接受它的体味。

    张丰毅主动提出要抱它的,马上还回去就显得太丢人了。他于是忍住恶臭,一只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装作喜爱地触摸满是虱子的狗毛。

    “我家的狗,跟了我五年了。”古尔邦冲张丰毅怀中的老狗扬了扬下巴,“虽然老,但是能叫唤,很忠心。只要我们在,它总是听话的。”

    “你喜欢它吗。”

    “它确实有用。”古尔邦转转眼珠子,“它的肉很老,而且我们需要它。”

    古尔邦对外来人缺乏好感,张丰毅做作的喜爱反而令他警觉。外来人想要的无非三样东西,美丽的女人、金钱和稀奇的食物。凡能带走的,他们都会带走。

    为避嫌,张丰毅又把长毛狗托着还了回去。古尔邦伸手接回来。

    埃尔维斯和弗兰克吃得满头大汗,撕咬猪肉的样子像极了山林的饿狼。一整罐猪肉、马铃薯和胡萝卜被他们吃得七七八八。

    张丰毅将最后一块肉取出,偏心地留给了古尔邦。

    古尔邦防备地看了他一眼,让老狗上去叼走了肉。

进行讨论

    “你父亲经常出去吗。”张丰毅好奇地问古尔邦,语调是很平常的聊天似的口吻。

    “他有时会按约定回来,有时就一整天待在外面。”古尔邦平静地解释。

    “你们的食物是从哪里来的,也是去塞穆瑟老太婆家购买吗。”

    “塞穆瑟为人特别精明,遇上穷人一般都懒得搭理。”古尔邦叹了口气,“我们家一部分粮食是囤积下来的,偶尔城内会经过运粮的车队,还会从司机手上买点。”

    “即使是战乱,叙利亚仍然有种场的农民吗。”张丰毅探询地问。

    古尔邦嗯了一声,“主要是占领区后方,前线地区都得仰靠后方的粮食供应。具体的物资来源很多,有由后方集中的,有邻国援助进国内的,有国际组织空投的。”

    张丰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篝火上的炖肉基本被吃光了,罐里只有泛着油花的清汤。下面的火焰依旧在上下舞动着,相对而坐的弗兰克与埃尔维斯各自啃着手中的骨头。

    张丰毅发现男孩吃得很少,除了老狗咬着的一块肉,他周遭的地面只有零星的几块骨头。食物足够,肉应该够吃。

    本部提供的资金非常充足,何况他们只是要暂待一段时间,省钱也是白搭。

    古尔邦咽了咽口水,他在袖子里藏了一些。食物是客人的,他偷偷藏起来的时候把握着分寸。

    毕竟猪肉在如今的叙利亚,价钱实在是太昂贵了。虽然沾了点土,但洗一洗就能吃。他准备给他的父亲留着,他的父亲很辛苦。

    张丰毅注意到古尔邦一直插着袖子,眼神时而飘到天花板,时而落在左下方。他心里明白了几分,但是并未戳破。古尔邦是个坚强却善良的孩子,他值得信任。

    弗兰克和埃尔维斯咂巴嘴唇,意犹未尽地相继打了个饱嗝。他们的唇边沾满油星,两颊是饱满的红色。

    叙利亚的夜空极度的澄澈,无数的星星镶嵌在夜幕上。

    张丰毅往窗外望了一眼,今天的城镇出奇的宁静,夜幕又高远又宽阔。

    埃尔维斯扶墙起身,弗兰克也打算睡觉了。三张破烂的沙发垫子就当作临时的床垫,黑暗中传来埃尔维斯的嘟囔和弗兰克翻身的声音。

    老狗啃完了肉骨头,便乖顺地躺进古尔邦的怀中。篝火旁只剩下了闲坐的张丰毅,和抚摸老狗的古尔邦。

    古尔邦呆呆地望着烧得仅余通红碎块的篝火,像哄孩子睡觉一样轻轻摇晃臂弯里的老狗。他贪图屋子内的温暖,因为出去找燃料,现今也是要冒生命危险的。

    最后一束火焰在寒冷中熄灭,张丰毅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古尔邦站起来,抱着狗,脚下是燃烧过的红色碎块与灰烬。

    他回屋了。

    张丰毅也便躺到垫子上,他的床位是最靠近门口的一张。寒气从门缝中穿进来,吹进他的脖胫和脚腕。

    他的手和头都缩入棉袄,尽量避免裸露。

    窗外是深邃的夜幕,遮掩了残余的民房,明亮的星星依旧闪烁。

    远处的天空响起了喷薄而出的炮声。即便是夜间,交火仍在继续。

    天明,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气温比较低。

    张丰毅、埃尔维斯和弗兰克依次醒来,坐到院子的背阴地里,讨论任务的进展。

    走出门口时,张丰毅特意观察了一下隔壁屋子的古尔邦。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仍在睡梦中。睡姿很难看,两腿夹着土炕上的烂被褥,老狗躺在他的怀中。

    但是院中放着两铁桶清水,一桶是他的,一桶是给张丰毅三位客人用的。他大概是趁炮火停了,清早就出去打的。

    院门上了闩,并且用两根木柱支着,闭得紧紧的。是古尔邦布置的,在他们熟睡时,古尔邦就做好了必要的防备。

    他可能是又惊又怕,太累了,才倒到炕上睡至天亮的。咋天晚上城内明显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乃至于动用了小型火炮。

    城内的局势极端对立,张丰毅需要和埃尔维斯、弗兰克商讨,潜入政府军控制区域的办法。他们要杀的人,终究是在政府军占据的地盘。

    “我来简要介绍一下,城内武装力量的分布。”弗兰克自院子里拿出一根木棍,态度严肃。左手拿着木棍,右手握一块石头,石头有一锋利的尖端。

    他们在落满灰尘的屋子待了足足一天,又到脏兮兮的旧沙发垫子上睡了一夜。每个人都是一副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神情宛如挤在养鸡场生活的母鸡。

    埃尔维斯睡眼朦胧,头发凌乱,一挥手叫弗兰克快讲。

    弗兰克用石头的尖端刻划地面,大致勾勒出所在城镇的样貌。

    他往画成的地图上敲了敲,让张丰毅和埃尔维斯注意他所指的地点。他声音刻板地阐述:“由夜明者清真寺至东大街一线,目前受政府军的某一师割据。”

    “弗兰克,你是怎么知道城镇的状况的。你事先考察过吗。”张丰毅插话。

    弗兰克拈着木棍,仰头思索片刻,“任务执行前,我们的雇主就向本部提供了详尽的资料。他的手下将城镇的态势绘成图,交给他。他再转交于我们。我所讲的,都是根据对原地图的再现复述出来的。”

    张丰毅微微颔首。

    对面的埃尔维斯又打了个哈欠。他捂住张开的嘴,万丈金光自东边的天空照射而来,将房顶染成一片鲜黄。

    弗兰克顿了顿,找回先前的思路,“因为叙利亚人很多是虔诚的宗教徒,所以政府军尤其看重城内的夜明者清真寺。一般除了绝对忠诚的宗教徒,守卫的军人是禁止他人出入的。”

    “就导致清真寺附近的防线格外严密,为了信仰,他们宁可在夜明者清真寺布置出多余的兵力。”弗兰克又轻敲表示清真寺的圆点,眼睛注视着张丰毅和埃尔维斯。

    他转而建议:

    “我们最好尽量远离清真寺,先到达城西的民房区。再混进经行的难民,由极端组织占据的地盘,进入政府军控制范围。”

事先侦察

    “如果难民都去了政府军控制的地方,极端组织可就守成了一座空城。”张丰毅提醒。

    “他们肯定要阻拦,一般前线上都有专门的哨卡。家破人亡的难民就放行,运送饮水和粮食的商队少也得敲点竹杠。居民们要想过去,是非常困难的事。”

    弗兰克对叙利亚的情况颇为熟悉。既因为雇主的描述,又因为他独自搜集的资料。

    张丰毅眉头一皱,面露难色,“咱们一下飞机,就和驻扎的军队交上了火。现在怕是极端组织内部,对咱们留有了一定的印象。”

    弗兰克一摆手,“我们要伪装成难民过去,只要伪装妥当,绝对能骗过极端组织的哨卡。”

    “由于战争的局势时紧时慢,难民潮的到来也缺乏规律。下一批难民的过境时间,难以确定下来。”

    弗兰克一脸郑重其事地直视张丰毅和埃尔维斯的脸,“所以我们要加强巡视,并准备所需物品。一有大批难民到来,就马上展开行动。”

    埃尔维斯耸拉着脑袋,满脸的昏睡之色。他态度散漫地抱怨:“咋晚的沙发垫子真硬,硌得我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的。”

    三人均是盘腿而坐,埃尔维斯懒散地双手向后托地,展了展腰肢。弗兰克对他无奈,拍拍裤子站直。

    古尔邦这时出了屋,老狗垂着头与他相伴而行。尽管是战争时期,古尔邦仍旧按照习惯,将炕上的破棉被叠了起来。炕上只有一床棉被,土黄的炕面**,显示十足的寒酸。

    院子靠近厕所的墙边,搁着一摞砖头。摞起来的样子草草的,一观便知是小孩子的手笔。

    古尔邦到了砖堆前,将脚边的狗抱起来,放到空旷的地上。他朝老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老狗于是乖顺地伏地。

    张丰毅托地的动作有些迟疑,对古尔邦的举动他满腹狐疑。

    古尔邦用手指勾住墙壁,一步踏上砖头堆。砖头堆做得简陋,上去时轻微地晃了晃,张丰毅直看得心惊肉跳。

    他抬头一看,才知道古尔邦的意图。古尔邦扶着墙头,小眼睛刚过墙高。他的眼珠依次扫过墙外的民房、废墟、街道和院门,最后一跳跳了下来。

    他在确认外面的状况,是否有形势的变化。比如政府军的推进,极端组织的秘密行动,尤其是他家所处的街区。

    古尔邦面无波澜,张丰毅估计虽然咋夜炮火连天,但应当局势稳定。一旦他家所处的街区变成交战的最前线,无论是政府军,还是极端组织,都将是个坏消息。

    他的神色平静,想来一切如故。

    弗兰克拿着木柴进屋,陈放到墙角。比咋日更像乞丐的埃尔维斯在内衣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两块巧克力。一块扔给弗兰克,甩到地上,一块剥开包装纸,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阳光渐渐下移,院内的阴影退后,遍地金光。

    弗兰克关上屋门,想了想,对张丰毅和埃尔维斯提议:“既然要从城西进入,最好先去侦察一番。如果我们要混进难民队伍,在什么地方最适合。假如爆发冲突,我们又到哪里躲避。”

    张丰毅细想一下,认同了弗兰克的观点。万一有突发状况,对环境的熟悉可以让他们有备无患。

    于是侦探装的弗兰克、休闲服的张丰毅,和一副难民模样的埃尔维斯出了门。

    街道的景象和咋晚一模一样,两侧挨挨挤挤的楼房被爆炸卸去了面街的墙壁。张丰毅能望见墙壁的茬口,和屋内的家具、窗户。

    到处是砾石、瓦堆,停放的车辆被巨大的混凝土砸出深坑。焦黑的痕迹、散落的玻璃渣夹杂在街道上。

    三人的速度很慢,张丰毅走在最前面。满目疮痍的街道,与遭到破坏的楼房无边无际地连绵而去。张丰毅有些惊骇于破坏范围之大,以及程度之强。

    战争一来,小城镇的公共交通全部停运。甚至私家车也都被藏了起来,居民能跑的就全跑了。

    张丰毅他们最初降落的位置是在城中,远离前线的后方。

    结果却被巡逻检查的军人发现了,又逃窜到古尔邦家。方向倒是易于辨认,沿太阳所在的反方向,一直前进就能到达。

    可要前进多远,才能抵达呢。张丰毅经行的时间里,路面上很少有建筑是完整的。有的地方甚至被夷为平地,建筑物化为大块的混凝土块和砖块,密密地铺满了地面。可以见到地表的起伏,当中应当是炸出的大坑。

    三人的态度悠闲,因为是事先准备,时间充裕。他们在大炕的边缘行走,街道就在大炕的边缘。

    一道咬字清晰而态度强硬的声音凭空响起:“前面的人站住,来干什么的。”

    三人被声音吓了一大跳,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一齐望向声音的来源。武装分子选取的地点极其有利,在大坑末的一幢民房上,张丰毅借助全息瞄准望清了一柄枪和一颗人头。

    他朝张丰毅喊话:“干什么的。”

    张丰毅双手弯成喇叭形,用标准的阿拉伯语喊:“我们来找我们的家人,他们可能在战争中死亡了。我们要去他家,给家人收尸啊。”

    驻守的军人似乎是相信了。远处楼房上探出的脑袋轻点一下,立马缩回去。一并缩回的,还有窗户上的枪管。

    张丰毅估计,他要下来检查来者的携带物品。埃尔维斯和弗兰克一听张丰毅的借口,十分配合地抱在一起,相对作悲痛欲绝状。

    张丰毅回头一看,两人号丧式的哭泣戛然而止。

    他们自然也明白,远处驻守的军人要下来干什么。

    弗兰克一只手搭着埃尔维斯的肩膀。空着的手悄悄地在腹下,向张丰毅展示他的枪。

    埃尔维斯揽着弗兰克的脖子,一脸严峻。他掀开衣襟,衣襟下露出了冲锋枪的枪身。

    张丰毅双手一展衣襟,衣服内的口袋里还插着银白的沙漠之鹰。

    他们三个人都有把柄,要是仔细检查,绝对能发现异常。可要是一枪毙了前来搜查的军人,长长的路程难道要干脆打过去。

赶到城西

    张丰毅一想,他们身上的违禁物品还真不少。要是一直带着,即使不被过路的哨卡截住,也迟早会暴露身份。

    他拔出沙漠之鹰,四处看了看,从路旁的废墟中揪出一张布来。可能是棉被拆下来的,也有可能是别人的衣服。

    他将粗布扔在地上,自己先把配枪放到布上。

    埃尔维斯和弗兰克相视一眼,跟着将枪支放进了破布。

    他们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将所有的弹药、军用匕首和防弹衣都解了下来。就搁到破布上,张丰毅将破布裹成布袋状,暗暗把布袋藏在瓦砾的某一特定地方。

    他们约定好了,返回时再将枪取回来。为了行动方便,暂时藏到这里。

    前来搜身的阿拉伯人终于到了他们跟前,把枪一提,叫张丰毅张开双臂,进行搜身。三人很是配合,尽管他们的服装各异,看起来根本混不到一块去,但战争时期情况特殊。

    “你们是他的家人,”阿拉伯人黑着脸,一指张丰毅,“怎么一点都不像啊。”

    弗兰克赶紧唯唯诺诺地解释:“我们是看他可怜,路上碰到了想来给他作个伴。”

    那阿拉伯人噢了一声,面色平静,他大手一挥,示意张丰毅可以通行了。张丰毅三人旋即动身,向驻守的军人恭敬地点头致意。

    驻守的军人看起来仍有事在事,杵在街道上远望着破烂的楼房。朝阳从他的前方升起来,将面目全非的街区映得无比辉煌。

    张丰毅回望了一眼,见他好像是打算一直就这样待下去。他们也不敢多看,畏畏缩缩地走了过去。

    拦路的军人待着的那栋楼上,下来了几个和他相似的军人。他们大概刚到不久,抢先占领了有利的射击点,而后看见张丰毅一众要过来,便提出了临时搜身的要求。

    他们在面积广大的废墟之上,搜集出几根梁柱、几块巨石作路障。挎着枪,站在路中央,这才算是正式的岗哨。

    弗兰克收回头,若有所思地感叹:“咱们来的可真巧,这个岗哨是新设的。再早来会儿,就能直接过去了。”

    他们继续前进,又经过了几个相同的岗哨,和几次同样的搜身。他们的位置,大概是到了城西的居民区。

    城西的建筑比城东完整得多,几乎没有战争遗留的痕迹。只有偶尔一处破损的玻璃,一辆完全报废的汽车,表明了两方的博弈。

    约摸两人身宽的窄巷,是住满居民的楼房。搭着衣服的晾衣绳挂在两边,路是极其粗陋的土路。

    越往里走,张丰毅越能感受到浓浓的生气,和平常的生活气息。

    他的目光被一座炸毁的小礼堂吸引,礼堂有三间屋子,窗户和门全部被炸了出来。焦黑的颜色污染了附近的外墙,和门前满地的碎石。隐约可见当时的冲击波,应是像火龙一样冲破了障壁。

    张丰毅观瞧着这里的状况,弗兰克一边开始为他讲解:

    “难民的具体路线不知道,或者说是有很多条,总之是要往政府军的方向走的。这里的居民你就不要指望了,他们既然留在这里,就说明他们是支持反抗组织的。”

    “弗兰克,”张丰毅脑中有一个疑问,“怎么你一会儿极端组织,一会儿反抗组织的。到底是极端组织,还是反抗组织。”

    弗兰克微微一笑,幽默地说道:“极端组织肯定要反抗政府,反抗组织多半和极端分子脱不了关系。姑且混为一谈,也是可以的。”

    他们踩着碎石,过了小礼堂。看着两旁的楼房,张丰毅忍不住问道:“要是打起来了,这些人怎么办。肯定会有无辜平民受伤的。”

    弗兰克歪了一下头,语气轻挑,反问张丰毅:“难道他们换个地方,就能保命。”

    张丰毅有些明白了,弗兰克目视前方道:“如果驻扎的军人对他们还可以,再加上信仰的成分,他们当然愿意了。”

    谈话间,张丰毅、弗兰克和埃尔维斯已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前。

    脚下的路比先前的宽阔了不少,先前的路只能算作巷道。尽管因为路面积物的原因,路上只有几个孩子玩耍。但比起万人空巷的景象,还是要强了些。

    一个奇怪的男人跛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出现在十字路口中央。他惊恐万状地回头看看,又赶紧拖着瘸腿跑开。

    目前的状况是这样:张丰毅站在左侧,弗兰克站在右侧,都呆呆地望着前方奇怪的瘸腿男人。埃尔维斯形貌最为鄙陋,在他们的中间稍靠后的位置。

    埃尔维斯一看清那个奇怪的瘸腿男人,就双手一展,左右推开了张丰毅和弗兰克。张丰毅肩膀上一股巨力传来,身形一倾。

    他望着弗兰克往与他相反的方向倾倒时,自己也摔到了路边的废墟。

    抬头一看,路当中的埃尔维斯一个侧跃,飞进了散落的碎石中。他和从地上爬起来的弗兰克,一起蹑手蹑脚地躲到一块破墙后。

    张丰毅半蹲着,眼睛飞快地扫视过他的队友和十字路口。

    只见十字路口上,不知何时窜出来两个着墨绿色军装的卫兵。他们一左一右地拉着怕得要死的瘸腿男人,一齐往回走。

    张丰毅往路旁的建筑物后躲了躲,一直目送着他们远去。瘸腿男人和两个卫兵消失了,埃尔维斯才从从容容地起来,凝望了十字路口好一阵。

    “师傅,什么人。”张丰毅仰头问埃尔维斯。

    “肯定是驻扎在这里的军队,也就是极端组织。被抓的人腿估计是被打断的。”埃尔维斯冷静地分析。

    “为什么会被抓,这里的居民不是支持他们吗?为什么要抓呢。”张丰毅追问。

    “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埃尔维斯一甩头,叫张丰毅上去。

    他们于是从掩体出来,小步快路到了十字路口。押解瘸腿男人的卫兵突然扭头,朝张丰毅出来的那条街遥遥地望了一眼。

    赶到路口的张丰毅赶紧躲到建筑物后,谨慎地观瞧他们。

    男人行动费力,卫兵态度粗暴。

解救瘸腿男人

    瘸腿男人两腿僵直,害怕得都站不住了。两名卫兵一人抓住他的一条胳膊,硬拉他往前。

    依次是张丰毅、弗兰克、埃尔维斯,皆扶墙弓身前行。他们远远地坠着,卫兵走多快他们就走多快。

    张丰毅目视前方,悄声问后面的弗兰克:“能看出那个人的身份吗。”

    弗兰克弯着腰回答:“平民衣服,应该是这里的居民。隐藏身份不清楚,极端组织的敌对势力很多,异教徒、政府官员、外国人和支持政府的军人都是他们的抓捕对象。”

    “也就是说,这个人这几种身份都有可能。”张丰毅顺势推测。

    弗兰克嗯了一声。

    “咱们要不要救他出来,万一是无辜民众呢。如果是无辜民众,只要和整场战争无关,即便打死卫兵救了他,也影响不大。”张丰毅试着说服弗兰克。

    弗兰克半天不作声,张丰毅潜行至一处楼房间的空地蹲下。他见两名卫兵围着指路牌比划着什么,指路牌漆皮斑驳。

    弗兰克终于想通了,沉声道:“可以尝试一下,但千万别给对方用枪的机会。一旦有枪响,他们的大部队一定会派人来。咱们暗中潜入过去,直接干掉他们。”

    张丰毅会意,他轻轻一招手,让埃尔维斯相互配合。埃尔维斯的近身格斗能力自是不遑多让,加上极具欺骗性的难民衣服,哪怕卫兵回头观瞧,一时之间也会把埃尔维斯当成一团烂衣服。

    他们匍匐地朝两名卫兵接近。

    指路牌上的字迹模糊,卫兵又是仓促追来。因此在如何回军营这个问题上,两人反复争论。

    距离已近,呈半蹲姿势的张丰毅一步跃起,闪电般抱住了一名卫兵的脖子。手臂上略微挣扎了一会儿,张丰毅一使劲就拧断了卫兵的颈骨。

    沉重的身体压在张丰毅的胸膛上,他慢慢地将尸体放下来。

    埃尔维斯更是轻而易举,只见他单手托着瘸腿男人的脊背,空着的手瞬间击出,一掌打在未作丝毫防备的卫兵身上。内蕴的力道震得卫兵口溢鲜血,满脸不可思议地向后仰去。

    埃尔维斯一步抽出,单手扶着饱受惊吓的瘸腿男人,看着尸体仰面倒在地上。

    张丰毅不禁惊奇于他师傅的手法熟练,掌心竟能精准地打中卫兵的胸腔,使卫兵心脏爆裂而亡。

    短短不过数秒,几乎在弗兰克与张丰毅商议完毕的刹那,弗兰克就看见他们跑到卫兵附近,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卫兵。弗兰克立马来到了指路牌旁边,埃尔维斯开始着手埋掉尸体。

    弗兰克看着一脸惊慌之色的瘸腿男人,安抚他道:

    “我们是你的战友,现在需要你把你所属的组织告诉我们。我们要确认一下。”

    瘸腿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我不是军人,只是给军队提供过消息。所属组织的话,我和驻扎的三一二营有联系。”

    “是营长?”

    瘸腿男人点头称是,“总之是指挥部里的那些军官。”

    “你的居民信息告诉我们,有家属吗。”弗兰克沉声道。

    “我叫纳尔逊·里德尔,是从外地迁来的叙利亚人。我的妻子和女儿都在政府军控制的区域内,目前很安全。”纳尔逊情绪平复了不少,扶着指路牌,语气平缓。

    张丰毅看了看弗兰克,他好像是没有问题了,便问纳尔逊:“你刚刚说,你给政府军递过消息。他们是因为这个原因抓你的吗。”

    纳尔逊点点头,“应该是,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你怎么跟政府军联系,难道这边的人会对你放行。”

    纳尔逊看起来很信任他们,他把张丰毅三人当成了政府军军人。极端组织占据的地方,有许多隐藏的维和部队和小股政府军。但同样,政府主导的地盘,极端组织也是枝蔓横生。

    “我知道一条专门的小道,是政府军留下的人告诉我的。要经过废弃的公路桥,并且用树枝挡着。”

    张丰毅闻言和弗兰克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他们都明白这条小路的意义在哪里。这意味着假如有人得知这条小路的存在,他将能避开极端分子的监视,自由出入于两军地盘。

    小可以传递消息,大可以运送货物。

    “这条路,平时人多吗。”张丰毅审慎地问道。

    “你们难道没有走过。”

    张丰毅马上意识到漏洞所在,如果他们是叙政府军一方的,既然处在城内,要想沟通往来,肯定得采用和他一样的方式。即使不从这条小道走,也必须知道它的存在,得比平民纳尔逊更了解情况。

    “我们一早就被留下来了,从事很秘密的工作。与政府军联系,靠的是另外的渠道。”弗兰克赶紧圆场,“而且我们的联系对象,也不是三一二营。我们是受师部直属的。”

    张丰毅对弗兰克的扯谎能力,敬佩之心油然而生。事先准备谁都会,可临机应变就完全是个人能力了。

    “我们想了解这条小道的有关情况,想办法把你从这条道送出去。因为你在他们的档案上肯定有了记录,要是回家还会被抓起来的。”

    纳尔逊唯唯连声,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艰难。现在城西就是极端组织的天下,不仅军队驻扎着,就连留下的居民也多有支持他们的。

    “非要走那条小路吗,你们没有别的办法吗。”纳尔逊语气急切,似乎有些不情不愿。

    “你想怎么逃。”弗兰克警惕道。

    “按说你们是军人,应该有更方便的途径。比如飞机运送,等等。那条小路实在危险,天黑再走才能万无一失。可这,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啊。”

    他抬手指天,天上有一轮耀眼的太阳。

    “我们现在也和师部失去了联系,战争一乱,部队都打散了。目前像我们这样的,基本都处于自由活动状态。如果能找到这条路,你能安全地与家人团聚。我们也能联系上上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张丰毅和弗兰克心里打的算盘却是,通过这条小路直接进入目标区域。可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的枪支弹药还埋在废墟里!

制定前进计划

    埃尔维斯不知从何处找来了把铁锹,就在路旁的沙地里挖土。两名卫兵的尸体躺在土坑旁,毕竟是极端组织的地盘,不能叫别人发现。

    纳尔逊一手扶着指路牌,一手放在瘸腿的膝盖上。

    他哀求般地说道:“求你们一定要努力打仗,我这腿就是被他们给打折的。我是为了政府军能早点结束战争啊。”

    弗兰克赶紧好言功慰:

    “你放心,到了那边上级肯定会给你想办法。你这腿,咱们能治就治,不能治,还有抚恤金可拿嘛。”

    纳尔逊失魂落魄地扶着指路牌,跌坐到地上。眼神茫然,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瘸腿,接受了自己成了废人的现实。

    张丰毅拉过弗兰克,背对地上的纳尔逊,小声说道:“他的话,可信度有几分。”

    弗兰克伸出五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起码五成。”

    “可他是怎么从极端组织的营地逃出来的,瘸着腿还能跑出来?”

    弗兰克沉吟一阵,“你的意思是,他在撒谎?”

    “一个给敌军递过消息的人,在极端组织眼中等同于敌人、叛徒,应该会让他在牢房中接受惩罚。如果他只是一名叛徒,卫兵追上他就可以一击枪杀。何必要带他活着回去呢。”张丰毅皱眉深思。

    “他的价值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要大,难道是叙政府军放进来的间谍。”

    “假如是间谍,或是叙政府军一派的情报人员,他应当和我们是兄弟似的关系。怎么会表现得和平民一样呢,至少也要知道些情况吧。”

    两人一头雾水,委实是他们对叙政府军这边,真的是一无所知。

    张丰毅灵光一闪,抬手叫住弗兰克:“也许换个方向,他可能是平民,但他手中掌握有重要的情报。对叙政府军毫无价值可言,对极端组织却是意义深远。”

    弗兰克马上接嘴:“比如政府军的布防和粮运。”

    张丰毅微微一笑,又向他征询:

    “可以肯定这条小路是确实存在的,我们的目的又是潜入政府军占据的区域。与其等待遥遥无期的难民潮,还不如夜晚就从这条小路进去。”

    弗兰克点头同意,“我的想法也是这样,所以一直配合你哄骗纳尔逊,想让他带我们过去。但是我们的枪仍旧藏在废墟里,总得回去取一趟。”

    张丰毅顺势提出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取的时间和路线很重要,因为我们一旦杀了政府的高官,军队方面一定会作出反应。所以一杀了人,就要马上返回。抢在叙利亚军和极端组织前面,取回包袱并联系本部。”

    张丰毅的计划很清晰,每一个步骤都经历了深思熟虑。早在纳尔逊告知他们小路的存在时,详细的计划便在张丰毅的脑海中勾勒而出。

    弗兰克用眼神表示了肯定,他悄悄地用大拇指指向地上的纳尔逊,“为他的安全着想,最好是晚上再通行。瘸腿的人走路到底是慢,白天万一被发现,拖着也走不了。”

    张丰毅微不可见地颔首,喃喃道:“就让他和我们躲在一处吧,月亮一出来,咱们就立马行动。”

    弗兰克精神一振,目光如炬,和张丰毅一击掌,事情就算定了下来。

    埃尔维斯挖完坑,回头见纳尔逊抱着条瘸腿唉声叹气,便拄着铁锹问他:“怎么了,眼看能回家了。”

    纳尔逊又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政府军很快就能结束战争,极端分子到底是少数。给他们冒险送了次信,却把我给搭上了,拖着条瘸腿怎么也不光彩啊。”

    埃尔维斯好奇地上下打量他,着意看了看他的那条瘸腿,一副行家口吻地判断:“能治好的,只是骨折,没全断了。”

    纳尔逊心中一喜,坐在地上笑逐颜开道:“能治好?我能再娶个媳妇了。”

    埃尔维斯收回视线,表情淡然,对纳尔逊想再娶一个老婆的兴趣不置可否。他到了两具尸体边,动作娴熟地拖尸体进坑。

    两具尸体落在一起,被埃尔维斯就地掩埋。

    弗兰克向张丰毅疑惑问道:“这么说,你知道咱们该躲在哪里。”

    “卫兵外出的时间一长,上级肯定要起疑心。到时候就会派人来找,预先藏起来有助于掩护。”张丰毅一字一句地解释,逻辑缜密,“藏的地方得靠慢慢找寻了,首先要绝对封闭,最好能避光。其次是没有主人,被火烧过、或者被炸弹波及的建筑物就可以。最后是尽量离居民区中心远一点,防止被路人发觉。”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弗兰克看看埃尔维斯已经掩埋了尸体,便建议道。他搀扶起阿拉伯平民纳尔逊,走在前头。

    他们朝远离居民区的方向前进了一会儿,有人居住的房屋果然是越来越少。路面渐渐残破,他们选定了一间十分普通的废弃屋子。

    普通才更能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楼房的一层是装卷帘门的小商铺,卷起的卷帘门有被火燎过的乌黑痕迹,并且被炸得弯折和倾斜了。当中摆着一张旧沙发,沙发的靠背对着门口,坐垫被翻了出来。

    他们便分散着躲到沙发后,幸而沙发与墙壁的空间很大,足够他们席地而坐。

    张丰毅看了看在座的三位,他们特意为纳尔逊留出了很大的一片地方,方便他搁放那条腿。

    “纳尔逊,你讲一下这条路的情况,路上有什么标志性的景物。要我们注意些什么。”张丰毅神色镇定而从容。

    纳尔逊揉了揉他的瘸腿,“这条路啊,是从铁路起始的,得由铁路两侧的铁丝网翻过去。铁路前年的时候,被撤退的政府军炸毁了,极端组织看来也没有恢复经济的兴趣,就一直荒着。”

    纳尔逊伸出一根指头,跟张丰毅他们强调道:“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千万别用手电筒。干脆带都不要带了,荒郊野岭的,打着手电筒指定叫巡夜的军人发现。”

    众人点了点头。

    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斜,黄昏的晚霞变得黯淡,夜晚终于来临。

从小路经行

    为了方便,弗兰克将瘸腿的纳尔逊背了起来。一行人趁月明星稀,踏上了前往政府军营的路途。

    街道上空无一人,路面反射着月亮的微光。时时可见成堆的砖瓦废墟,没有被月亮照到的地方都显得黑黝黝的。

    纳尔逊在弗兰克背上,给他们指路:“往左,往左。”

    看得出来,折了腿的纳尔逊身体沉重。弗兰克一言不发地带他们走着,张丰毅听见他发出压抑的喘息声。

    他们出了街区,进了略有杂草的野地。远远地望见前面漆黑的草丛里面,露出点与众不同的东西来。再遥遥地一看,草丛中藏着一道铁丝网,大概便是纳尔逊所指的了。

    弗兰克将纳尔逊从背上放下来,张丰毅和埃尔维斯赶紧一人扶住一边,以防他摔倒。弗兰克说的对,带着他实在是个负担。

    弗兰克轻轻让过张丰毅,挥手示意让他先过去,自己顶替他担住纳尔逊的一条胳膊。张丰毅盯住他们观瞧了一会儿,三人的目光都很坚定。

    他助跑几步,踏进野草丛中。离铁丝网只有一步时,他蹭地起跳,手指扒上了铁丝网的格子。手脚相互配合,爬到铁丝网顶,一条腿迈过去,缓缓将身体放下去。手指和脚掌都紧紧扒住铁丝网的网格,一步一步地下降,最终落了地。

    出奇沉默的埃尔维斯从纳尔逊的腋下钻了出去,弗兰克搀着纳尔逊看着他远去。同样的方法,埃尔维斯翻过了铁丝网。

    弗兰克和纳尔逊到了铁丝网下,他用脊背顶着纳尔逊上去,张丰毅和埃尔维斯在另一侧接住。张丰毅托着纳尔逊的大腿,让他下来,弗兰克便敏捷地扒上铁丝网,熟练地跳了下来。

    他们面色冷漠,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交谈,都是从对方的动作和眼神中推断出来的。实战中很需要这样的默契,因为敌人不会给你留交流的时间。

    前方的草地上现出两条铁轨,一头刺入树林的黑暗,一头向地平线延伸而去。他们顺着铁轨的走向前进。

    铁轨尽处是一道公路桥,明月高悬天空,隐约可见公路桥下方有水波的荡漾。铁轨就是在这里被炸断的,张丰毅抢先上去探路,积水几乎把断裂的铁轨淹没了。

    他主要想试一下水的深浅,有些地方很泥泞,有些地方横着茬口锋利的铁轨,有些地方水能没过膝盖。他仔细地避开这些危险的地方,让弗兰克、纳尔逊和埃尔维斯从安全的路线过来。

    总之,又行进了约摸三个小时。瘸子纳尔逊累得汗流浃背,他们终于看到了远方矗立的一座高楼。

    “政府军的营地在郊外?”张丰毅惊呼出声。他们一直在向远离城镇的方向行进,可政府军在城镇内也有一部分地盘啊。

    他们仍然在沙漠中的密林之中,脚下是短而多的青草,水气弥漫得像能捏出水来。看起来像目的地的那座高楼就矗立在绿阴环绕之中,顶层三楼亮着灯。

    “是政府军的营指挥部,如果设在城内,会被极端分子找机会连锅端掉的。”纳尔逊重新纠正他,“他们那些人很恐怖,宁可把炸弹缝进肚皮里,也会下狠心除掉政府军的指挥部的。”

    得知了指挥部设在郊区的原因,张丰毅一行人于是继续前进。来到了楼下,霎时就有几个黑乎乎的影子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

    他们打开手电筒,刺眼的白光简直使张丰毅睁不开眼睛。用手遮着眼睛,好容易看清是几个挎枪的军人。他们应该是指挥部的卫兵,装备很新,泛着油亮的光。身上的军服极为正式,除了大小有不同,几乎是一模一样。

    纳尔逊满脸堆笑地上去,“大哥,您还认得我吗。我曾经给营长送过消息,是绝对支持政府的先进分子啊。”

    被他称作大哥的人轻轻颌首,一挥手准备叫他进去,却看见了弗兰克、埃尔维斯和张丰毅。他们的面相和中东人有很大区别,警惕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他们是谁。”他一指纳尔逊身后的三人。

    纳尔逊一转首,赶紧解释道:“他们也是你们的人,和大部队走散了。”

    张丰毅站出来和他们交涉:“我们三个是美国驻叙利亚的军官,在战斗中与主力部队失去联系。你们不要怀疑,我们的身份绝对可靠,在国防部的档案是查得到的。”

    他故意把身份和牵涉对象说重了些,一方面增强信服力,另一方面,同时是在提醒卫兵,要当心他背后那个并不存在的强硬后台。他偷偷地瞥了一眼同伴,弗兰克和埃尔维斯表现得相当镇静,对张丰毅的谎言也毫无异议。

    纳尔逊惊奇地睁大双眼,难怪这三个外国人敢在极端组织的地盘动手抢人,原来是有靠山啊。

    军官想了想,最终放他们通行了。张丰毅叫住军官,给纳尔逊安排道:“麻烦给他找个医生看看腿部的伤势,是他带我们来的。敌军想要从他嘴里套取你们的情报,被生生打断了腿。”

    军官这时也注意到了一瘸一拐的纳尔逊,指挥两个手下搀扶他去医务室。张丰毅和同伴们分别相视一眼,并肩而行,进了临时指挥部。

    临时指挥部陈设简单,蓄积了大量灰尘。每间房间都有各自的用途,有的充作文职人员的办公室,有的作为陈放枪械弹药的武器库。

    一脸庄重的卫兵带他们上了楼,来到亮着灯的三楼。因为军内严格的规定,前来时用手电筒照路,所见的景象都是张丰毅借助其能力捕捉的。

    进了营长的指挥间,张丰毅一见,简直惊掉了下巴。这哪里像一位营长能拥有的办公室,起码也是军区司令级别。

    只见办公室干净整洁,明亮的灯光照得室内宛如白昼。除了常见的沙盘外,墙壁上还挂着***特色的绘画,装裱精美。张丰毅仰头一瞧,灯也是非凡的水晶灯,悠悠地旋转着,闪耀又夺目。

    他们口中的营长就坐在办公桌后,一脸富态,油光满面。

一位营长

    卫兵向椅上的营长立正敬了个军礼,营长轻轻颔首。他于是离开了营长的办公室。

    张丰毅暗暗感叹阿拉伯贵族的奢华大气。

    营长座下的椅子是纯正的红木,铺着一整条骆驼皮。营长抬手让他们落座,不经意间露出了手指上的一枚金戒指,造型粗犷。

    “各位从美国远道而来,和主力部队失散的这几天,想必遭了不少罪。待会儿我让手底下的人,为你们安排饮食和住处,大家回去就可以休息了。”

    “营长费心了,”张丰毅礼貌性地一抱拳,“我们几个终归是战场上的士兵,希望能尽快参与战斗。如果有派驻到前线的队伍,恳请您让我们入列。”

    美**官的请求一个小小的叙利亚军队营长自是不会拒绝,何况是主动请缨出战。他爽快地答应了,“明天中午,会举行一场营部的布署会议,你们的安排,就作为会议讨论的一部分内容吧。”

    听到这儿,张丰毅快速回头看向弗兰克,想看看他的反应。

    弗兰克面不改色,一脸庄重,他咳嗽了几声,意思是让张丰毅等下再讨论。

    张丰毅之所以要请求去城内的作战前线,是因为他们必须借机接近目标人物。目标人物的具体方位在城内,因此得找借口返回城镇。

    “营长,您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啊。”埃尔维斯突然问道。

    营长呵呵一笑道:“是刚起,前线由几个上尉管着,我只偶尔处理一下陈积下来的事务。”

    张丰毅不由得暗自唏嘘这位营长的勤奋,指挥部放在安全的后方,每日随机处理公务。要是这么做,还能收复失地、解放全城,倒真是没了天理。

    胖嘟嘟的营长以聊天的口吻,谈起了自己发家的过程:

    “我家早先是做石油生意的,战争一爆发,立马招摹人手组建民兵。后来政府着手收拾残局,我手下的队伍是第一批收编进政府军的。”

    他脸上笑容更甚,一脸洋洋得意,“不仅有美式装备可拿,而且有专门下拨的经费。我一营长,如今手底下的规模,比一个团都大。”

    “那既然有实力,为什么不一举收复全城呢。”张丰毅疑惑问道。虽然政府军的事情与他们的任务毫不相干,但他仍然对营长处理问题的方式感到深为迷惑。

    “你们外来的军官哪里懂啊,”营长狡黠一笑,“只有拖下去,政府给的经费才会越来越多嘛。”

    大家都是笑了笑,官场上的规矩果真是到哪里,都一样啊。

    这时门被推开了,卫兵引着张丰毅、弗兰克和埃尔维斯,到了一间收拾妥当的房间。房间比起营长的办法室来,简陋了许多,只能算作能住人而已。

    普通的行军床,一个床头柜,并三个白瓷杯子。营长的布置倒真是实用为上,张丰毅三人各自坐到一张床上,开始讨论后面的布置。

    “现在可以说明,光随军到了城内是不够的。我们必须要从队伍中脱离出去。”弗兰克马上讲出他的想法。

    “但是会被当作逃兵的,”张丰毅一脸无奈,“而且要是被发现,我们可是主动提出去前线的美**官,怎么和他们解释呢。”

    “如果不被抓到,就压根不用解释。”弗兰克一摆手道。

    “怎么说?”埃尔维斯也感到迷惑,便追问弗兰克。

    “如果我们跑得够快、够远,就能避开他们。即使营长事后发觉,那些前线的军官忙着指挥,肯定不会追究。而凭营长贪污**的特性,他最多当买个教训,何况对他而言,经济上又没有什么损失。”

    张丰毅想了想,忍不住质疑道:“会不会太绝对了,我们毕竟冒充的是美国的外派教官,涉及到两国间的事务。”

    弗兰克嘴角微翘,“正因为涉及到两国间的事务,营长一个小贪官,才会感到害怕。宁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会追究到底。一来他没有那样的决心,二来万一出点事,全是他来背锅。”

    埃尔维斯和张丰毅微眨眼睛,皆轻轻颔首。

    房间很大,他们三人的床位并排着排开,床头靠着墙壁,上方开着窗户。虽然三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但相矩不远,压低点声音谈话也是可以听见的。

    弗兰克嘴角上扬,笑容灿烂道:

    “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如果我们到期未能逃跑,怕是会被那些军官赶着上战场的。一群阿拉伯士兵里,我们三个外国人扛着枪冲锋。想想真是悲哀。”

    张丰毅知道弗兰克在开玩笑,便一笑置之。现如今营长成功地接纳了他们,一时间饮食和住宿根本不用考虑。他们只要等待明天的会议结果,看看会被派到哪支队伍里,何时出发,什么席位即可。

    但自己坐在舒适的床上,又想起了那栋破院里的叙利亚小男孩。

    脑海中倏忽闪过,他一个人抱着老狗睡觉的情景。阴暗的屋子里,四面土墙,土炕上一床烂棉被,一个衣服都没脱、身高不及他腰高的男孩在熟睡,他的怀中有一只老狗。

    一时之间,他对古尔邦竟有些愧疚,因为在他生活安稳了的时候,没有记挂起那个把最昂贵的肉留给别人的小男孩。

    房间的墙角放着几大箱军用罐头,一箱已经被拆开,并取出了两三罐放到箱顶。

    脱掉难民衣服的埃尔维斯如释重负,舒服得躺在床上眼珠都翻了起来。他实在是太憋屈了,那身床头柜上的旧衣服藏着许许多多的虱子,而且尘土也一点不比虱子少。

    他翻身下床,取了三个军用罐头,一人扔给一个。张丰毅双手接住扔过来的罐头,愣了一愣。

    他刚才一直在想着古尔邦的事情,霍然看到一块黑色物体从埃尔维斯那边飞了过来,便伸手抓住。

    今天晚上他不是太饿,可能是行路过多的缘故,肌肉有些酸麻。他把罐头放到枕头边,并往下塞了塞。

    他是给古尔邦藏的。

    古尔邦在叙利亚生活了十多年,从一睁眼,就是满天的黄沙和穿梭的炮火。虽然是罐头,但好歹是肉制品。

作战会议上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张丰毅从床上起来时,竟然听到了窗外的鸟叫。

    这营长所谓的战地指挥部,怎么看都像是他的私人别墅、临时别院。

    营长邀请了他们参加今天中午的会议,毕竟是美军方面的人,身份再低,他们的靠山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而在赶赴会议室前,张丰毅三人聚在一起,决定了一件事。他们可以旁听会议内容不发言,但一定要时刻守在一起,方便及时沟通和交换意见。

    会议室里一张大长桌,两排高背椅,每个椅子前放着白瓷碟并白瓷杯。会议室的空间,相对于椅子的数量,有些狭小了。一面是三扇窗户,一面是光秃秃的墙壁,营长挺着大肚子坐在为首的座位。

    他的军装几乎被肚腩的肥肉撑爆了,一脸懒散地坐在上首。

    会议人员陆续入场,基本是营级以下的干部。一些看起来精明十分,眼中闪着狡诈的光。一些则严肃无比,很有军人的样子,大概就是军中的支柱了。

    营长给他们分配了靠后的三个座位,三人表情肃穆,沉默旁听。

    他先介绍了一下张丰毅三人:“这是美国来的军官,今天终于联系上了我们。他们都是英勇的战士,某些方面要比我们先进。会议照常,但要讨论一下他们的分配问题。”

    “营长,”会议桌上一位年轻的军官站起来,翻开了面前的文件夹,“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汇报。”

    营长躺在椅子上,两手搭着扶手,手指一动,叫他先讲。

    “我们的资金出现了短缺,下个月的粮食怕是有困难。”

    营长眉眼一挑,挺身坐直,“政府的军费没拨给咱们?”

    军官苦着脸道:“拨给了,还多拨了一个月的。主要是咱们新购置了几门以色列的重炮,资金一下就空了。”

    营长皱起眉头来,身体缓缓地向后倾。他拿起茶水来喝了一口,半天不答话,神情看起来异常的紧张。

    “需要多少,给一个大体的范围。”

    军官正了正色道:“如果我们下个月没有新的装备购置,光计算粮运和弹药消耗,起码要八十万美金。”

    营长一下把盖子扣在白瓷杯子上,直截了当地命令:“那就去找法哈德,像以前一样,跟他要钱。”

    “但是法哈德的条件是越来越严苛了,上次我们去找他,他就声明了,如果我们再不向前推进,他就连一分钱都不出了。”

    “他一个政府委命的执行官,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难道这点钱他也出不起。他可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城内受管制的地盘也有一半以上吧。”营长怒气冲冲道。要他出钱,无异于要他的命。

    就在这时,张丰毅看见弗兰克端起茶杯的手忽地凝滞在半空。当他听到法哈德这个名字时,弗兰克的手便微不可见地一颤。

    张丰毅想提醒弗兰克,又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一听见法哈德这个名字,就表现反常。他在桌子下捅了捅弗兰克,弗兰克方醒悟过来,放下茶杯,面向张丰毅。

    张丰毅朝他使眼色,要他转过头去。

    弗兰克的面色看起来很反常,又严峻又震惊。他面朝向一脸震怒的营长。

    张丰毅嘴唇翕动,悄悄地将话递了过去:“怎么了。”

    背对着张丰毅的弗兰克答道:“他们口中的法哈德,就是我们要杀的人。而且根据他们所说的情况,就是雇佣合同上的目标人物。执政官、富商、当地、军需物资,这些信息都没错!”

    张丰毅心中一喜,他们苦苦寻找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如此一来,只要跟随营长他们,就能找到法哈德,也就是目标人物的住所。并且听军官的话语,他们曾经多次上门拜访法哈德,为的是补充军队的资金。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来,法哈德绝对是与营长截然不同的人。

    营长是个势利小人,法哈德却是密切关注战争局势的叙利亚人。

    营长与军官的对话仍在继续,营长疾言厉色道:“他非要我们在城内推进,才肯援助吗。”

    军官点头称是,“他认为我们在有意拖延战争的进程,说白了,就是光拿钱不办事。”

    “他倒是个行动派。”营长揶揄道,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座中的一个人小心观察着营长的脸色,他的态度也变得恭恭敬敬的。他讪讪地笑了笑,轻拍了拍年轻军官的袖子,自己顶替他站了起来。

    “推进多少,一厘米行吗。”营长没好气道。

    这名军官心里明白营长的心情不太好,便为他开解道:

    “其实我知道他想要的不是推进的成果,只要咱们在攻打城镇上下了功夫,让法哈德感到满意,他就会大力支持。”

    营长看了看他们,年纪较长的站了起来,而年轻的坐了下去,露出古板的面孔。

    他沉着脸思索片刻,“意思是必须得真刀真枪地干一仗?”

    站起来的军官小声称是,他的样子贼眉鼠眼的,一双小眼睛不住地瞅人。他又补充道:“而且规模还不能是小范围的摩擦,必须是全军出动。虽然不至于拼死拼活,但表面功夫得做到位了。”

    营长探询性地看向军官,“那就干一仗?”

    军官赶紧应道:“营长说的是,干一仗。”

    营长爽朗大笑,“就把这几位军官派到前线吧,临时分他们每人一个排长的职位。”

    张丰毅看见座首的营长伸手,遥遥地指向他们,便回以礼貌而含蓄的目光。

    埃尔维斯嘟囔着:“怎么才给个排长,你把营长的位子给我也是能应付得来的。”

    张丰毅这才知道,原来营长大方地给了他们三位外来客,一人一个排长。他起身向营长答谢。

    营长敷衍地笑了笑,然后遮着嘴,向那位长相猥琐的军官嘀咕道:“打是打,可别伤了本。动静闹得大一点,让法哈德乃至全城人都听得见。极端分子要是撤退,咱们就挺进,并夸大一下战果。要是反攻,就叫士兵们躲回掩体,光让大炮乱轰一阵。”

    猥琐军官连连称是。

转入正题

    弗兰克对埃尔维斯的反应直皱眉头,他得提醒一下埃尔维斯,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去杀人。如果加了一个多余的排长职位,反而难以及时脱离队伍。

    因为知道他们的人就更多了。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但在座的众人却没有离开的意向。

    座首的营长一想到打几枚炮弹,就能拿到一大笔钱财,眼里心里都乐开了花。

    他一拍手掌,立即从会议室的门外进来了穿着白围裙的厨娘。她们将会议桌上的杯碟拿下。

    一些面容严肃的军官起身告辞。营长也不多作挽留,和几名亲信齐齐摆出了吃饭的架势。

    张丰毅、埃尔维斯和弗兰克作为美国来的客人,肯定是在受邀之列。

    厨娘们将会议桌铺上纯白桌布,分派餐具,把烤熟的骆驼肉和羊肉端上桌。

    铁盘有三英尺长,一英尺宽,大得能将一整只羊和骆驼装下。肥肉洁白细腻,表皮金黄酥脆,肉极多汁,一看便知出自老师傅之手。

    张丰毅咀嚼的动作很缓慢,他在想,怎样才能合理地问询并获得目标人物的有关信息。

    既然年轻军官说,他曾经上门向法哈德要过钱,就说明他,甚至包括营长在内,都知道法哈德的藏身之所。而为什么这些蠢货始终没有将法哈德的住所泄露出去,多半是因为他们需要法哈德手里的钱,所以必需保护好这棵摇钱树。

    他脸上挂起礼节性的微笑,看见营长打了个饱嗝,趁此间隙,便说道:

    “营长是不是在资金上有困难啊,我刚才听见好像是。”

    营长抓起厨娘端来的白瓷杯喝了一口,又吐了一口。

    他埋头思索一阵,轻轻颔首道:“是啊,怎么了。”

    “如果营长需要资金的话,也可以由我们向美方申请。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国际和平事业,只要我在美方司令面前将此事提一提,凭我方充裕的军费,抽调一部分资金出来,应该不难。”

    营长眼睛一亮,周围的人也是精神一振。他们没想到,原来三位美**官灰头土脸地到来,身上竟有如此巨大的能量。美国在军队上的投入绝对是庞大的,要是能得到他们的援助,以后在自家人面前也能挺起腰来了。

    营长一脸喜悦,“军费嘛,当然是越多越好。有了钱,将士们才能有好的装备和好的伙食,打起仗才能更加的勇猛嘛。”

    “但是又听您说,有个叫什么法哈德的执政官,您准备向他申请资金,看来是用不着我们了。”张丰毅无奈地一摊手,故作高深地说道。

    摆在眼前的机会哪能让它白白溜走,营长赶紧争取:

    “法哈德为人吝啬,在付钱之前一定会提各种各样的条件,能不能拿的到着实不好说啊。既然美方愿意援助,我军的大门当然向您敞开了。”

    “法哈德有些什么样的要求呢。”张丰毅一脸傲慢地问道。

    “他…”营长有些为难,“法哈德这个人啊,特别无理,硬让我们和反对派武装打一仗才行。我们一直遵守着保持实力的原则,以退为进,现在就要因为他坏了规矩了。”

    一提到钱,营长的态度就变得更加谦卑起来。如果说,前面的态度是对美国的敬畏,后面的态度就是对金钱的崇拜。

    张丰毅故意顺着营长的心思说道:“那看来这个法哈德是个比较保守的吝啬鬼了,所以我们有义务为你们提供国际援助。”

    营长轻轻地颔首,等着张丰毅说下去。

    “我会写一封信,由我们三人共同署名,交由大马士革方面。即便美方不肯通过,大马士革政府也会对此事多加留意。”

    营长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

    “只是不知,这个法哈德是何许人也啊。”张丰毅切入正题道。

    营长马上把法哈德的生平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基本符合弗兰克的记忆。弗兰克用眼神暗示张丰毅,营长的介绍大体上是正确的,只是多了很多个人情感,有刻意抹黑的因素存在。

    张丰毅收回视线,犹犹豫豫道:

    “营长,现如今叙利亚遍地战火,信发出去怕是要经历很长时间,才能抵达大马士革。再等上面拨款下来,这个月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营长一愣,面露失望,但想到哪怕慢一些,总是会到的。

    以美军的财力物力,定然不会欺骗自己。他旋即又满脸堆笑,“麻烦您办事就让我愧疚不已了,哪敢再多催催您啊。”

    “可这个月的军费,你打算怎么办。”张丰毅看似随意地问道。

    营长眼珠子狡黠地一转,叹了口气,“只好去和法哈德多纠缠纠缠了。”

    “派人去了吗。”

    “你们这些外来人不懂,法哈德虽然握有钱库的钥匙,但只看人不听命令的。实在是政府组织涣散,尤其是前线,几乎是时断时续的。我们得亲自登门,还得带几名卫兵作防备。”

    营长笑眯眯的,又用夹子夹出一块骨头,放进自己的碟里。

    “怎么,意思是他不在这里?”张丰毅故作疑惑地问道。

    “实不相瞒,他现在在城镇内的一处私宅内。平时由我的下属负责阵地的防卫,他负责安抚城内的民众,并收取适量的税款。”

    “城内可是有极端分子驻扎的,万一被袭击了,政府会很丢人的。”张丰毅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丢的是政府的脸,又不是我的脸。”营长一脸奸笑,“再说,在城外也有一股反对派的武装,去哪里不一样啊。而且在城内居住,有助于他随时处理公务,政府现在在战乱地区控制力很弱,得靠他聚拢人心。'”

    张丰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嘴巴张得老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您准备什么时候去申请军费啊。”

    桌上的食物因为营长一直光顾着和张丰毅聊天的缘故,很快就变冷了。

    其他的干部都是营长的亲信,营长都不下手,他们就更不敢了。

    营长看着厨娘将变冷的烤羊取走,准备再热一遍。他的神情很是尴尬,好像并不是很乐意回答张丰毅。

如何撤退到安全的地点

    张丰毅赶忙笑了笑,自我辩解:

    “是不是涉及到了军事机密,如果是的话,营长就不必勉强了。本来我也只是闲聊一样,想顺便帮叙军一忙。”

    见张丰毅主动让步,有求于人的营长赶紧和解道:

    “怎么会,大家都是一家人,都在为争取早日实现叙利亚的解放而努力奋斗。这么一点小事,怎么能瞒着我们的朋友呢。”

    “因为法哈德的要求,我准备先和敌军开火。有了一定战果以后,再去上门申请资金。”营长接着深深地叹息一阵,“唉,这个法哈德也真是死板之极。我们都是领政府的资源过活的人,他非要看到点什么战果。”

    “所以您要亲自出马?”张丰毅试探性地问他。

    到现在为止,他们仍然没有提及张丰毅内心最为关心的话题,即法哈德住所的具体位置。但张丰毅内心很从容,他必须表现得和闲谈一样,方能隐藏住真实的目的和身份。

    而最终的答案,眼看着就要出来了。

    营长略显尴尬地嗯了一声,他一位石油家族的大亨,却要屡次三番、低声下气地跟别人求钱。无论怎样,都是很丢脸的事。

    “我看,您既是城镇内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亲自前去也是多余的。法哈德想要的是漂亮的战果,您给他就是了。

    至于谁去上门,派个信得过的下属,勉强糊弄过去。”张丰毅故作担心状,“主要是怕,万一离前线不远,把您也给拖进去。极端组织设下埋伏一网打尽,可就不好了。”

    营长一脸深思状,厨娘这时将热好的羊肉端了上来。

    她戴着棉布手套,铁盘被烧得滚烫,香酥可口的烤羊下垫着一层锡纸。

    张丰毅进一步向他的话题靠拢,审慎地说道:

    “就是不知道这个法哈德的住所在哪里,虽然您去的话,拿到资金的可能性会大一些。但是不同地区,危险性不同。如果直逼前线,我认为跟进入敌占区没什么区别。”

    营长放下手,表情上明显对张丰毅所说的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伸手向前,让张丰毅讲下去,“你的这套理论,怎么讲啊。难道就是简单的,越靠近前线越危险,越靠近后方越安全吗。”

    张丰毅顺势抛出他的问题:“可不知法哈德的住所在哪里啊,有了具体的位置,我才好下判断呢。”

    他的表情极为高深,俨然一副军事理论家的模样。

    营长摇了摇头,“你先讲一下你的理论,要是你的话有理,而且确实有效的话,我就打算把我的家人迁到合适的地方去。”

    张丰毅情知,是他付出的还不够多,未能使营长直截了当地说出法哈德的地点。如果营长感到满意,彼此谈话尽兴,从他嘴中套取情报简直不要太简单。

    “其实哪算得上理论啊,”张丰毅故作谦虚状,“只是一些军校课上的内容,我们要学习,尤其是对于无辜民众来说。”

    他抬手给营长讲解,营长割了一大块羊肉进盘中,杯中也早已盛满了阿拉伯民间的美酒。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埋头享受刚好放凉的羊肉。

    “在战争时期,哪里都可能打仗,任何地方都可能发展出一场名垂青史的战斗。但发生战斗的可能性有不同,军事上最看重的是地形优势,对有军事意义的特定地点要反复争夺。”

    张丰毅偷偷地瞥了营长一眼,见他一边喝酒一边聆听,表情认真,便话锋一转,说道:

    “可我们要想避开敌人的士兵和炮火,就得首先逃离这些地方。

    简单而言是这样,但要落到实处,还得考虑敌占区、我方驻军、粮食弹药库和敌方侦察范围的相对距离,以及诸如此类的许多因素。只有综合一下,才能选出最安全的隐匿地点。”

    营长嚼着羊肉,眼神中满是赞赏,朝着张丰毅连连点头。他往酒杯里又倒了一整杯透明的酒,一脸兴奋地让张丰毅快说下去。

    他心想,今天可是遇上了专业知识过硬的高等军官,一定要拉着他多讲一些。以后在同行面前,就可以拿出来吹嘘一番了。

    张丰毅见鱼儿上钩,心中一喜,但面上依旧平静淡然。

    他诱骗营长道:

    “所以就需要您把法哈德的地点告诉我了。如果危险性很高,即便以前能平安归来,以后也别去了。毕竟敌人的袭击,可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

    他小心地暗示营长,假如他隐瞒了法哈德的地点,后果会非常严重。而如果他对张丰毅的问题置之不理,后果会更加的严重。

    可法哈德摆摆手,不慌不忙地嘟哝:“先别管那个法哈德,我已经决定了,跑腿的事交给他们下头的人来办。你先给我看看,我家安不安全,他们现在在大马士革。”

    张丰毅倒是很意外,原以为营长会稍迟些再提他家的事,没想到一上来就提。

    他对某种程度上的战友,法哈德,真是仁至义尽啊。

    可也不必着急,营长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张丰毅胡诌八扯的理论上。对他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小官吏、小军官来说,能有什么比一安全的藏匿地点更珍贵的呢。只要稍加引诱和转折,就能套出他的话来。

    “大马士革如今就是一块人人想夺的肥肉。”张丰毅一口咬定。

    营长忽地放下餐具,面色一冷,语气急促道:

    “可好多富商、军官都把自己的家属安置在那里啊,还有比首都更安全的地方吗。”

    张丰毅故意说得与众不同,以显示自己高等军官的身份。只有与通常的思路相反,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使他重视自己。

    他一脸高深地轻轻摇头,“首都意味着国家的政治中心,所有最高级别的政治机构都放在那里,对两方均是意义非凡。

    可以说,所有的极端组织都想摧毁它,弄出几次恐怖袭击,搞点事情做。而反对派武装,最终目的也是占据那里。你把家属安置在首都,简直是送死一般的行为。”

鲁普街三十三号

    营长吓得面如土色,他最初的意图是将家属安置在首都,并购置几座豪门别院,等一卸任就回家安享清福。

    可按照张丰毅的逻辑,他把家人放在首都,安全系数反而是极低了。

    “那你看,我应该把他们安置到哪里呢。”他语气中有着几分焦急。

    “首先可以说明,大马士革或是其它的政治、经济中心,以及军事要地,是万万不能的。你家属的安置地点要放在政府军的大后方,”张丰毅略顿了顿,再次切回正题,“细微之处就需要举例发凡了,还需要您把法哈德的住址告知我,我拿他作个例子。”

    “你拿我军营的位置进行分析,不也可以吗。”营长的眼睛依旧专注地注视着张丰毅。

    他只是随口一提。在他眼中,军营与法哈德的住址价值相等。

    可要张丰毅看,后者的情报意义远非前者可以比拟。

    他微微一笑,迅速斟酌好措辞,“一处军营数百号人,目标明显,可私人的住处其规模就可以小得多。”

    营长恍然大悟,嘴唇微张。他眼神犹豫了一下,最后说:

    “法哈德的住所是他早些年购下的一所宅院,外表做了伪装和防护。忠于他的僮仆很多,他的宅院内也储存了大量的枪支弹药,几乎全成了武装人员。”

    “你说,这些因素算不算需要考虑到的。”他探询性地问张丰毅。

    “当然算了。”张丰毅示以肯定,他的目的是套取情报,原则上是越多越好。既然鱼儿已经咬了钩,他当然要诱使营长多说一些。掌握有关法哈德住所的情况,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去法哈德家时,见他有三进大院子,第一进住家仆,墙壁有一小臂宽。第二进住家人,第三进放物资,有持枪的仆人昼夜巡逻。这种布局,算不算合理啊。”

    张丰毅赞许般地轻轻颔首,“可以称得上守卫森严了。”

    “所以我也可以采用这种布局了?”

    “不仅可以,而且可以再加强些。”张丰毅故意挑逗营长说。

    营长面露喜色,正欲开口,张丰毅制止他:“详细的安排可以以后详聊,现在先**哈德的。”

    营长哦了一声,同意了。

    “法哈德的宅院被伪装成了城镇中的一所大型仓库,平时只有购买物资和缴纳税款的仆人出入。位置是在鲁普街的第三十三号,鲁普街的方位很靠近前线,会不会对安全性有些影响。”

    他有些急切地问张丰毅。

    张丰毅眉头一皱,故作高深的样子,“要看鲁普街的军事价值了,如果被摧毁过,我认为敌军是毫无理由占据一条遍地废墟的空街的。所以在附近的军事力量,布署得就要少些了。”

    他专门半遮半掩地说话,迫使营长为了得到确切的答案,吐露更多的信息。

    他微不可见地用眼角余光瞄了座首的营长一眼,观察他的情态,营长的目光显得非常诚恳。

    看来这位贪生怕死的营长,为求生存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啊!

    “鲁普街确实被大规模的炮火摧毁过,”营长的表情似乎是在疑惑张丰毅的料事如神,“在战争初期,敌军曾经对这一带反复发动进攻。如今的鲁普街几乎一半是废墟,一半是摇摇欲坠的楼房。

    要我,我是不会去那里的。然而法哈德对他的住宅进行了加固和修复,现在的景象基本也算稳定。”

    “就军事意义而论,鲁普街和其他任何一片街区都是一样的。”张丰毅盖棺定论道。

    “那好,我就再讲一下,鲁普街和其他军事重地的位置关系吧。你看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营长松了口气。

    此时午餐已被在座的客人吃了大半,羊骨头裸露。

    “鲁普街很靠近前线,斜对面就是政府军在城内的第一道防线。我在法哈德家时,能望到清真寺的塔楼上有人来回地巡逻。你就可以想望,鲁普街的状貌了。”

    提起每回去法哈德家申请资金的情景,营长就有些后怕。

    “可是由于鲁普街的独特穿向,街道并不与城内其他道路平行,呈对角线穿入政府军占据的区域。所以,”营长略一停顿,“从鲁普街可直达居民聚集的地方,有利于法哈德收取税金。”

    张丰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忍不住赞扬:“看来这个法哈德很有先见之明啊。”

    一听到张丰毅夸赞法哈德,和他关系并不是太好的营长,心里就有些别扭。

    他的思路一下被打断了,缓了缓情绪,接着说道:“外表像是一间仓库,墙壁厚度惊人,正门与外墙同色,是厚钢板镀漆而成的,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

    “法哈德愿意和您透露这些?”张丰毅只是奇怪于他们二人的关系。

    他想要知道的,营长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表露出来了,关键信息已经得到,剩下的可有可无。最多能增进他们对目标人物住宅的了解。

    可到了目标区域,他们总还是要进行一番细致的侦察的。

    营长支吾了半天,“虽说我和法哈德的关系尴尬,但他的手下们我用足了心思去收买。有钱的话,人家肯定乐意告诉我。”

    “不知你怎么看法哈德的住址,究竟是安全与否啊。”营长反问张丰毅,这是他最想弄明白的。

    “运气好的话,就算敌军一个师开过来,短时间内也是攻不下这座堡垒的。可要是运气差,”张丰毅故意加强了声调,“只要在法哈德出去收取税金时,潜入一个死忠分子,就能一次性暗杀成功。”

    张丰毅继续招摇撞骗:“法哈德的住所优点在防守严密,缺点在人手太多,容易混进别人去。”

    桌上一直都是张丰毅和营长在聊天,弄得营长的亲信们也不敢高声。本来是一顿战前的聚餐,气氛严肃得像领圣餐一样。

    厨娘们将桌上的餐具拿走,但桌上的军官们一动不动,眼睛都盯着张丰毅。他们也都是有家眷的人,此刻都想着,怎样才能把老婆孩子安排妥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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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任务介绍:
被公司开除的员工张丰毅,屡次求职无果。偶然的机会,一个陌生女子的来访改变了他的生活…高危任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高危任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高危任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