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城主府日常
第二天，依照约定，我们三个去见了吕城主。
我们提出要去找铁柱他们四个过来，吕城主当然是同意了。
吕城主当然不同意我去找铁柱，也不同意李小虎去，他说我们两个都是高手，要留下来对付面具男，找铁柱的事情就交给了大力。
大力去了。
我和李小虎留在吕城主的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回忆留在吕城主身边的日子，两位吕小姐每天的找茬早已不再是痛苦的回忆，而是甜蜜的回忆，但这些甜蜜的事情，并不方便写在这本回忆录里。
写一写别的见闻，就不用有这么多顾忌。
虽然有面具男的事情悬在空中，但吕城主每天还是要履行作为一个城主的日常职责，吕城主每天日常的工作就是处理南都城里必须由他来处理的事情。吕城主可以自己决定难度成里哪一件事情必须由他来处理，内阁每天也会送来他们认为必须由吕城主定夺的事情。
有这么一件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是值得写进这篇回忆录里，让大家品味的事情。
大家应该还记得南都城小曹这个人。
在第一次来南都城在城门外排队的时候，我们遇见了小曹。小曹给我讲了他们家的事情。当时小曹提到他的爷爷和父亲在不停的告状。现在，他父亲和爷爷已经把状告到了吕城主这里。
小曹的父亲和爷爷能告状告到吕城主这里，并不是因为小曹家有什么关系门路，也不是因为小曹家的案子有多么大的影响，也不是因为小曹的父亲和爷爷已经在城主府的大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只是因为吕城主早就等着这样一个案子上门，他好借着案子实现自己的目的。
吕城主的目的是借着这个案子，在南都城立下一个原则，让这个原则指导南都城中人们的行为，让南都城成为一个更有活力的城市。
这一个基本原则就是，只要过程是合法的，结果就应是受到尊重的。
小曹家的祖上变卖了所有的产业，换成银子，存进钱庄，这个过程中是小曹家的祖宗判断失误也好，是小曹家的祖宗一时神经病发作了也好，是小曹家的祖宗被人忽悠了也好，一个没有争议的事实是小曹家的祖宗在签订变卖产业的契约的时候一定不是被人拿刀子逼着签的。当年这个契约是在城主府开的公证行的公证下签订的，有赖南都城千百年的稳定和平，城主府开的公证行几百年来的文件一直完好保存，故虽这契约是几百年前签订的，但今日依然可以通过当年的公证书确定这契约签订之时，不存在一方以武力逼迫另一方的情形。既然不存在武力逼迫，对方也按照约定支付了全部的银两，那么小曹家祖宗与人签的契约过程就是合法的。
小曹家祖宗与人签了这个契约之后，立刻就遇见了物价飞涨的时代，小曹家的结局或许是悲惨的，结果或许对小曹家而言是不公的，但这个结果只能由小曹家自己来承担。这个结果应受到尊重，不仅官方应尊重这一结果，不能用权力去干预这结果，而且所有当事人也应尊重这一结果，不应妄图否定这一结果。
吕城主想要确立这样一个原则，是希望南都城所有人都能理性看待过去，不要总是缠着过去不放，要向前看。
为了确立这样一个原则，吕城主打算狠狠地惩罚小曹的父亲和爷爷，还要在整个南都城里公开宣传对他们的惩罚。在宣传过程中强调，之所以要惩罚他们，是因为他们在纠缠已经确定的，并且合法的结果。他们这种行为看似只是维护自己的权利，实际是懒惰、贪婪、懦弱、卑劣的体现，因此要受到惩罚。
除了通过惩罚小曹的父亲和爷爷，确立这样一个基本原则，吕城主还打算通过大肆宣传小曹家的遭遇，让南都城的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这个道理就是，为后辈留下房产或金钱，希望后辈可以靠着租金和利息过优越的生活，在南都城是行不通的。
南都城是一个传承千百年的和平城市，可以预见的是，在今后直到永远，南都城都会是一个和平城市。在南都城这里，一个人考虑未来，就不应只考虑眼前的未来，而应考虑永恒的未来。在南都城这里，一个人如果要为子孙后代考虑，就不能像别的地方那样，只考虑到子辈、孙辈，只想着给子孙后代留下财产就行。
因为南都城是一个永远和平的城市，金银只会越来越贬值，为后代留下一大笔钱，让后代靠着这笔钱的利息过日子，是行不通的。南都城是一个永远和平的城市，南都城的房子越来越值钱，为后代留下房产，看起来是合理的。但是因为房子越来越之前，后代收取的租金永远也不可能买到新的房子，目光放到几百年后，不说房子会越来越破，房子是不会自我繁殖的，数量是不会变的，而子孙后代是越来越多的。留下再多的房产，到头来，每个后代能分到的也只有很少。
小曹家的经历，完全可以当做反面教材，供南都城的所有人学习。小曹家的祖上变卖了产业，希望自己的后代不用再辛苦，只用躺在房产和银子上，靠着租金和利息就能过上优越的生活，这种希望看似是一片好心，其实是在希望自己的后代变成一头猪。如果一个人有了这种心思，那他的后代活该受苦。
吕城主宣传这样一个道理，是为了让南都城的人，在考虑未来的时候，不要将思维局限在子孙们在未来过什么样的生活，而要将思维放在子孙们在未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除了确立一个南都城原则，教育南都城的人一个道理，吕城主还想通过小曹家的这个案子，告诉世人在南都城这里，江湖规矩不算数。
在我看来，吕城主特意等来小曹家这样一个案子，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向世人宣布，江湖规矩在南都城里不算数。
第一百零七章 江湖规矩
不得不承认，江湖规矩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早已经变得散发着臭味。越来越多的人打着江湖规矩的招牌，干些卑劣的勾当，还有很多人，为了方便自己干卑劣的勾当，在江湖规矩里面加入了一些包藏祸心的私货。
小曹的父亲会武术，是武者。小曹的父亲打算用江湖规矩来解决这件事情。根据江湖规矩，小曹的父亲向当年买他家产业的人家的后代发了挑战书，这家人的后代也是武者，就应该接下这份挑战书，但是这家人的后代自知不是小曹父亲的对手，就拒绝了这份挑战书。小曹的父亲曾想既然他们拒绝了这份挑战书，那他就可以根据江湖规矩，直接对这家人动手，将自己家的产业直接夺回来。
这家人也不甘坐以待毙，他们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般而言，有钱人遇见这种事情，会花钱请我们这些名门正派出来按照江湖规矩来主持正义。当年我在衡山派的时候，没少接到类似这样的主持正义的工作。我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接了这样的任务之后，就按照江湖规矩，代表这些花钱的人，与他们的敌人决斗。
这家人却没有花钱请我们名门正派来主持正义，或许是因为这家人在江湖中混的时间太短，对江湖规矩还不是很了解。他们将钱花给了城主府的治安队，具体的说，他们给城主府治安队的常副队长送了钱。常副队长收了钱，就带着治安队的队员将小曹的父亲打了一顿，顺便废了他的武功。
小曹的父亲和爷爷会在城主府外面跪上三天三夜也是这个原因。他们认为吕城主一向以公正示人，只要他们这样多跪上几天，吕城主一定会为他们主持公道，不仅会惩罚治安队的常副队长，可能还会直接判令那家人返还他们家的产业。
小曹的父亲和爷爷就这样跪着，他们越跪越有信心，认为自己的胜利就在眼前。
常副队长却一点也不慌张。常副队长也不是傻子，是知道江湖规矩的，他敢收下这家人的钱，废了小曹父亲的武功，是得了吕城主的许可。
吕城主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吕城主会在惩罚小曹的父亲和爷爷的同时还宣布，南都城作为一个和平城市，不允许任何人在南都城里援引江湖规矩，肆意妄为，制造事端，若有人胆敢如此，城主府将给予严厉的惩罚。
吕城主虽然痛恨江湖规矩，但他也不敢直接说江湖规矩已经散发着臭味，是一套完全腐朽的规矩，他害怕这样的话一说出来，会在江湖中成为众矢之的。他也只能打着南都城是一个和平城市的名号，拒绝江湖规矩在南都城里适用。
吕城主问我和李小虎作为一个江湖人，对他宣布南都城拒绝江湖规矩这一举措的看法。
我说：“我本来就不太懂江湖规矩，经常被人说我违反了江湖规矩。对于这样的人，我往往用拳头揍到他不敢再乱说。所以，在我看来，所谓的江湖规矩，就是谁实力强，谁就可以制定规矩。南都城里，别人都以为你实力最强，你说在南都城不适用江湖规矩，那就不适用江湖规矩好了。”
李小虎说：“江湖规矩本是江湖道义的具体化，江湖人早就忘了江湖道义，只会别有用心的到处乱用江湖规矩，不适用江湖规矩，或许才是正确的事情。”
吕城主说：“你们两个都是年轻人。江湖里的那些老人怕是不会有你们这种看法。我这种做法，或许在他们看来是对江湖的不尊重，是对所有江湖人士的羞辱，是对江湖规矩的破坏。我也只能说我这样做是为了南都城里的和平，不敢说我看不上早已腐朽的江湖规矩。”
江湖规矩究竟是什么？是谁决定了江湖规矩的内容？是谁有权力解释江湖规矩？江湖规矩究竟有没有存在的必要？这些问题是我一直以来找不到确切答案的问题。
江湖规矩从来都不是成文的规矩。江湖中从来没有制定成文的江湖规矩。几千年来，江湖中也有过大一统的时代。在那些时代中，江湖中有江湖盟主，有几个江湖盟主地位俨然就是江湖中的皇帝，他们不仅自己在江湖中说一不二，他们还顺利的将自己的盟主之位传给了后代。我们都知道的，在江湖历史上，独孤家当江湖盟主当了三百年，俨然就成了江湖中的一个朝代。但是就是在独孤朝的那三百年间，历代独孤盟主都没有制定过成文的江湖规矩。
历代的独孤盟主，不去制定成文的江湖规矩，理由还是很充分的。我曾经想过，若我成了盟主，我也不会费心去制作成文的江湖规矩，不仅仅是因为太麻烦，更主要是因为，规矩一旦成文，制定规矩的盟主本人也只能按着成文的规矩办事，不能随心所欲地处理江湖事端。
出于对江湖全体人的利益考虑，制定出一部成文的江湖规矩，或许是好事，但这个好事可能会对所有人江湖人的私利产生影响，因此也没哪个江湖人呼吁有一部成文的江湖规矩。
虽然江湖规矩一直都是不成文的，当江湖规矩的内容却并不完全是模糊的，有一些规矩是所有江湖人都能明确掌握的。比如说单挑中武器上不能抹毒药的规矩，比如说群殴中不能用暗器的规矩，比如说不要修练吸星**这种武功的规矩。这些规矩会成为所有人都明确掌握的规矩，大概是因为江湖中所有人都不想活在恐惧之中。有谁违反了这些规矩，一定会成为武林公敌。有一些非常明确的规矩，是我经常违反的，比如说打人不打脸，打人不扒衣服，打架不吐唾沫，当然违反这些规矩并未使我成为武林公敌，但我在江湖中的名声也是彻底的臭了。
江湖中有一些规矩是模糊的，比如说复仇的时候，到底能不能杀对方全家。有人说你杀我全家，我复仇的时候也能杀你全家。有人说杀你全家的只是他一人，你复仇的时候只能杀他一人。
对于这些模糊的规矩，究竟谁说了算，一般来说江湖中的规矩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江湖规矩有没有必要，江湖中人能不能都不按江湖规矩办事，而是都按律法办事，这一个问题可能很多江湖人都在心里想过，但都没有提出来过。江湖人习武，或许就是为了跳脱律法的束缚，能按着江湖规矩办事。
第一百零八章 又见张姑娘
吕城主做事还是很有效率。曹家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完了。
小曹的父亲和爷爷都被吕城主判了绞刑。小曹来领尸体的时候，我远远地见到了他，我分明是听到他在说，两个老东西终于是死了。或许在此之前，小曹经常当面对他的父亲和爷爷说“你们两个老东西怎么还没死”这一类的话，或许他父亲和爷爷还会对小曹说“我们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一类的话。
小曹的神情里也看不出一丝悲伤，反而流露出了满心希望的光芒。我当然不希望小曹活在仇恨和痛苦之中，但当时我真的希望小曹的脸上能有一丝哀伤的神情出现。
没来及为这件事情感叹许久，也没来的及欣赏吕城主为小曹这件事准备的文章，大力的信就到了。
吕城主看完信，就对我和李小虎说：“你们可以离开了。”
我和李小虎都以为吕城主是说我们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和李小虎就回到了客栈，睡了一晚，第二天又去了城主府。
吕城主见了我们两个就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已经让你们走了吗？你们还真想就留在城主府做事？”
来回解释确认之后，我和李小虎才明白，吕城主是看完大力的信之后，确信不再需要我们几个留在南都城，就要放了我们。
一旦明白了真相，我们一刻也不想停留。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到了衡阳，在大力家找到了大力，才弄清楚了缘由。
大力给吕城主写的信非常短，内容如下：“已见到四公子，确信面具男不会再出现。吾现已归，不再回南都，盼牛大与李小虎能早归。齐岳。”
我问大力：“什么状况？就这样一封信就让吕城主放了我们？”
大力说：“吕城主会信了我写的这封信里说的面具男不会再出现，并且放了你和李小虎回来，全是因为最后“齐岳”两个字，这两个字是面具男在吕城主面前自称的名字。吕城主之前并未告诉过我们。”
我问大力：“你见到面具男了？”
大力向我和李小虎讲了他的冒险。
那天，大力出了城主府，来到了大街上，左右走走晃晃，就确定了果然有人在跟着他。大力就不急着出城，来到了酒馆喝酒。
几杯酒下肚，大力渐渐想开了。
自从那天被吕城主抓住之后，大力一直都有些闷闷不乐。大力自认为自己是聪明人，只能骗别人，不能被别人骗。他一番谋划，让我和李小虎一起跟他进了城主府，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早被吕城主得知，自己的一切计谋都早被吕城主看在眼里。大力的挫败感是可想而知的。
几杯酒之后，大力想开了。先前那次交锋虽然是他败给了吕城主，但并不是说他智谋不如吕城主，只是因为他在明，吕城主在暗，他不知道吕城主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我们三个。现在事情还没结束，还有机会。
虽然计划的是，大力摆脱追踪之后，到了安全的地方，写封报平安的信回来就行。但重新振作起来的大力，开始谋划彻底解决这次事件的方法。
曾有一个人在书里说，一个人想方法的时候，他的思路过程和一个小狗叼着长棍子过门时的表现也差不多，在反复尝试之后，突然就不知怎么，棍子滑进了门。
大力也是这样，左思右想一番，就有了思路。
大力的想法是先找到铁柱他们四个再说。
铁柱他们四个当时说走就走了，也没说要去哪，现在肯定是在某处隐姓埋名的生活，很不好找。但是当初张姑娘是跟着铁柱他们四个一起走的。张姑娘与铁柱他们四个不同，铁柱他们四个在这世上没有社么牵绊，张姑娘却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在世。
去张姑娘家之前，要先摆脱跟踪，摆脱跟踪最好的地方，当然是青楼。
大力去了青楼，悄悄溜出来，见没人跟踪他，就去了张姑娘家。
大力运气不错，张姑娘居然在家。
张姑娘跟着铁柱他们四个隐居了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里，张姑娘过得并不开心。
隐居的生活不如张姑娘想的那么美好和浪漫。张姑娘以为他们会一起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过一种悠闲度假般的日子。这陌生的城市应是南国一个繁华的城市，这悠闲度假般的日子，应是每天好吃好喝，游山玩水。铁柱他们四个应该是也想过这种日子，但是现实问题是铁柱他们四个没钱。
铁柱他们四个原本是有钱的，但是到了他们最后决斗之前，家族的人怕他们跑了，也是想着他们四个都活不下来了，就将他们的钱基本上都没收了。铁柱他们四个逃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张姑娘是有些积蓄，但张姑娘的积蓄全拿出来，也不够他们五个人逍遥快活过一辈子。张姑娘也不想把自己的积蓄全拿出来，张姑娘对自己和铁柱的未来并不是十分的有信心。
没有钱，那就去工作。这是一般人的想法。但是铁柱他们四个不能去工作。他们四个曾是天下最有名的人，他们的肖像画曾经是天下最好卖的商品之一，他们四个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还活着。即使他们伪装后去找工作，也是不行。铁柱他们四个这些年来，忙着为四大家族赚钱，根本就没机会学习。现在的他们四个除了家族武功练的还算不错，别的方面和废物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要找工作，只能找一些打打杀杀的工作，一旦打打杀杀起来，他们的武功又会暴露他们的身份。
面对这样一个没钱又不能工作的境遇，铁柱他们四个想的是，没钱那就没钱好了，反正有一身武艺，在深山里打猎也能养活自己。
这种生活可不是张姑娘想过的日子，为了铁柱，为了爱情，张姑娘或许还可以忍受这种日子。但是，不仅隐居的日子不如张姑娘所想的那样，铁柱这个人也不如张姑娘所想的那样。
第一百零九章 又见铁柱
张姑娘一直都深爱着公孙公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她喜欢的公孙公子是故事里的公孙公子，虽然她曾与公孙公子有过一夜的情，有过交流，但她那时接触到的仍然只是带着伪装的公孙公子。当公孙公子突然间就变成了铁柱，并且越来越像一个无能的铁柱，张姑娘心中的爱意就渐渐消失了。
张姑娘决心离开铁柱他们四个。铁柱他们四个对张姑娘也没什么好挽留的。张姑娘就离开了。
大力感叹，铁柱他们四个算是心思单纯，若是稍微有一点警觉，怕是就不会轻易放走知道他们其实还活着的张姑娘。
张姑娘告诉大力，铁柱他们四个最后的落脚点——并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
大力赶到了那个小山村，铁柱他们四个却已不在，观察一下他们的住处，像是离开没多久。
铁柱他们四个去哪了？大力冷静分析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铁柱他们四个最有可能是去衡山了。原因很简单，铁柱他们四个没钱了，现在能借给他们钱的只有牛大了。
大力快马加鞭赶到了衡山，在衡山派的大门口等了几天，就遇见了铁柱他们四个。
铁柱他们四个比大力虽然是先出发了一两天，但是因为买不起快马，反而是大力比他们提前两天到了衡山。
大力向铁柱他们四个说明了情况。
铁柱说：“我们也爱莫能助。我们并不知道面具男是谁。”
大力说：“你们四个人中的一个人跟我去一趟城主府就行，吕城主见到了你们四个当中的一个，就会确信另外三个知道南都城秘密的人还在外面活的好好的，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
铁柱说：“我们已经是死人了。不敢再露面。”
大力说：“吕城主早就猜到你们四个还活着。”
铁柱说：“也只有吕城主知道。面具男并不知道。我们要是跟你去了城主府，就有可能被面具男遇到。面具男知道我们四个还活着，说不定还要对我们四个动手。”
大力说：“牛大为了救你们才卷入到这件事情里去的，才会深陷城主府。你们不觉得自己按照江湖规矩，也应该去救牛大吗？”
铁柱说：“我们当初也没求着牛大救我们。牛大即使不救我们，我们四个也见得就会死。我们四个当初也明确拒绝了牛大的帮忙。牛大是自己要搅和到这件事情里去的。即使是按江湖规矩，严格说起来，我们并不欠牛大的。更何况，我们四个假死之后，已经不是江湖中人，江湖规矩也不能约束我们四个。”
大力感叹铁柱他们四个的无情。
大力说：“没想到，江湖中人也都是这么趋利避害。他们四个到衡山可是为了找你牛大借钱，没想到他们四个听说你深陷城主府，就立刻撇的一干二净。”
我说：“这也是正常。他们四个就是这种人。”
大力说：“那你为何还会和他们四个成为朋友。还要去救他们四个？”
我说：“已经是朋友了，虽然知道了他们的为人，但他们之前也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不好再和他们断交了。既然是朋友，如果不去救他们，我自己会不安的。为了让我自己安心，我必须救他们。”
大力说：“你倒是一个好人。”
我说：“如果我当初知道救他们会有这么大的麻烦，我也许不会出手。”
大力又问了铁柱他们四个另外一个问题，一个早就该问的问题：“你们四个是怎么知道南都城的秘密的？”
铁柱说：“我们四个是四大家族的人，怎么能不知道南都城的秘密？”
大力说：“这样一个秘密。在四大家族内部肯定也是最核心的机密。四大家族里，不是高层，肯定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你们四个在四大家族里，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赚钱工具，怎么能知道这个机密？”
铁柱说：“这是我们四大家族内部的事情。你没必要知道。既然牛大不在，我们也没必要再在此处逗留，告辞。”
大力说：“慢着。”
铁柱说：“还有什么事？”
大力说：“我比牛大有钱。我也知道你们的秘密。你们没钱了，找我借钱也是一样。”
铁柱说：“你愿意借给我们钱？”
大力说：“只要你们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可以借钱给你们。”
大力和铁柱他们四个最终商定好了价钱，铁柱他们每回答一个问题，大力就“借”给铁柱他们一万两银子。
大力说：“第一个问题，就是刚才那个问题，你们四个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铁柱说：“听说的。一万两。”
铁柱说完，就伸手向大力要钱。
大力说：“先记着。我又不会武功。你们不用担心我赖账。第二个问题，听谁说的？”
铁柱说：“听马夫人说的。二万两了。”
大力说：“马夫人是谁？”
铁柱说：“马夫人是我们公孙家家主的大女儿。三万两了。”
大力说：“马夫人为何要告诉你们？”
铁柱说：“这个问题要加价。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得给我们十万两。”
大力说：“随便。”
铁柱说：“我是马夫人的情人。我本是不愿意的，但我不敢得罪她。我和马夫人一起睡觉的时候，马夫人吃了药，喝了酒，神志不清，就说漏了嘴。十三万两了。”
大力说：“在你们四大家族里，除了你们四个，都是什么人才能知道这个秘密。”
铁柱说：“应该是只有四大家族的家主们。十四万两了。”
大力说：“马夫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铁柱说：“我不知道。但这也算一个问题。十五两了。为了不让你觉得亏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马夫人还是公孙家大小姐的时候，有传闻说，她和自己的父亲有**关系。她从自己父亲那里知道这个秘密，也是很有可能。”
大力说：“这钱不亏。既然她现在叫马夫人，那他的丈夫是谁？”
铁柱说：“马王爷的儿子。十六万两了。”
大力说：“那个马王爷？”
铁柱说：“就是那个马王爷。十七万两了。”
说到大晋国的马王爷，大家都不会误会。
第一百一十章 偶然
大力问：“马夫人的丈夫，也就是马王爷的儿子，会武功吗？是干什么的？”
铁柱说：“这是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会武功。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个将军。十九万两了。再附赠给你一个八卦。因为马将军常年在驻军，马夫人才会空虚寂寞，找我做他的情人。”
大力说：“马将军知道马夫人找你做他的情人吗？”
铁柱说：“除非他是聋子，否则他是知道的。二十万两了。”
大力说：“马将军知道马夫人那些**的传闻吗？”
铁柱说：“除非他是聋子，否则他是知道的。二十一万两了。”
大力说：“如果我说马将军是面具男，你会觉得奇怪吗？”
铁柱说：“不奇怪。我也觉得是他。不仅是身形有些像，武功有些像，而且马将军对我和我们家族都有仇，马将军也可能从马夫人那嘴巴不牢的妇人那里知道了这机密。二十二万两了。”
大力说：“没什么要问的了。”
大力给了铁柱二十二万两，就让铁柱他们走了。
铁柱说：“你当真没有问题了吗？我们还知道很多事情的。”
大力摇摇头，一句话也不像与他们多说。
铁柱他们四个意犹未尽的走了。
大力对我说：“从爱钱这一点来看，你和他们四个还真是有些相似之处，怪不得你能和他们一开始能成为朋友。”
大力接着又讲了他的冒险。
大力快马加鞭，又去了京城，到了马王爷府上，求见马将军。
大力求见马将军的时候，只是说自己是南都城来的人，家丁进去通传之后不多久，就来人带他进去。
大力心中基本确定马将军就是面具男。
马将军问大力：“你是何人？”
大力说：“在下南都城城主府吕城主的幕僚。”
马将军说：“你找我何事？”
大力说：“吕城主让我来找你问个事。”
马将军说：“究竟何事？”
大力说：“马将军应该也清楚。马将军是不是有一个面具？”
马将军说：“没错，我就是那个齐岳。”
大力是个聪明人，马将军这样一个说，大力就猜到当初马将军在南都城化名齐岳。
大力说：“马将军果然够痛快。我们吕城主想问马将军，对我们南都城有什么打算？”
马将军说：“你回去可以告诉你们吕城主。我不去找他的麻烦，他也不要来找我的麻烦。这件事情，就永远都是个秘密。”
大力说：“马将军当真对我们南都城没有想法？”
马将军说：“我是朝廷的人，怎么敢对南都城有想法。”
大力说：“马将军当初怎么会想要四公子死斗？”
马将军说：“我与四公子、四家族有私仇。”
大力说：“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再问原因了。马将军知道四公子他们四个还活着吗？”
马将军说：“我当初就觉得他们可能是假死。可是那衡山派的牛大一搅合，我也不敢再硬抢他们的尸体了。我毕竟是一个有身份的朝廷中人，被人认出来了，我就麻烦大了。”
大力说：“马将军不想再去找四公子了吗？”
马将军说：“继续复仇吗？不用了。我这口气已经出了。说实在的，这口气出的把我都吓到了。我根本就没计划这么多，我只是想让他们四个死斗。后来发生在四大家族身上的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大力说：“四大家族这么肥，又没有相应的实力，早就让人眼红了。马将军这件事情，为各大江湖门派提供了一个契机，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马将军说：“你们南都城岂不是更肥？”
大力说：“我们南都城是肥。抛开世人对我南都城的实力不知底不说，我们南都城早已不再是那一个家族的私产，而是天下的南都城。天下人心中都有一个和平的希望，我们南都城因天下人的希望而存在。我们城主府永远都牢记，我们是在为天下人的希望而管理南都城，不是为了吕家的私利而管理南都城，所以南都城才能永存。如果有人敢觊觎南都城，与我城主府为敌，怕是天下人都不答应。”
马将军说：“你说的不错。你这样一说。我彻底的对南都城没兴趣了。”
大力说：“马将军最好也不要想着将南都城的秘密告诉当今圣上。”
马将军问：“为何？”
大力说：“无论当今圣上对南都城有什么打算，他首先都会先杀了马将军灭口。”
马将军说：“不错。这很符合当今圣上的性子。”
当大力讲到此处，我问大力：“你为何和马将军说这些？”
大力说：“这就是南都城的魅力吧。虽然知道了南都城的秘密，但因见到了南都城的美丽，竟然不自觉地想要维护南都城。”
大力告别了马将军，就休书一封，送到了城主府，回到了衡阳城。
大力讲完了他的冒险。
我一时还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真相。
我对大力说：“就这样？南都城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大力说：“你还想怎样？”
我说：“这哪像江湖中的事情？按照那些江湖传说的套路。我是男主角，面具男是一个魔头。我之前打不过面具男，但我一番奇遇之后，武功大涨，要狠揍面具男这个魔头。我心里预期的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故事。结果你告诉我，面具男不是魔头，只是一个不小心捅了天大的篓子的人，而这个人现在居然什么也不想了。我实在难以接受。”
大力说：“世间哪有那么多阴谋。大多数时候，世间的事情都只是巧合，巧合之中又有必然。马夫人知道南都城的秘密是一个巧合，铁柱知道这个秘密也是一个巧合，马将军知道这个秘密还是一个巧合。巧合的是，马将军还知道了马夫人的不忠。马将军采取了行动。接下来的事情，还都是巧合。很巧合，我们路过了南都城。很巧合，四公子决斗后四大家族又出了不少昏招。当然，这事情之中还是有一些必然。时间推移，城主府在南都城的实际控制力越来越强，这是必然。吕城主会暗中继续力量，一旦有了机会，就能彻底掌控南都城，也是必然。天下间各大门派，对四大家族垂涎欲滴，也是必然。这些巧合与这些必然，就是这个故事的全部。”
我慢慢接受了大力给我讲的事情真相。
第一百一十一章 梁国
南都城的事情说完了，继续回到我们当初南行的事情上来。
再向南，就出了大晋国边境，到了梁国。
当年，天下还是一统的时候，梁国只是当年那个大帝国的南方。帝国的政治中心一直在北方。帝国非常的幅员辽阔，从北到南，用最快的马接力跑，也要跑上几天几夜。帝国的南方不仅从空间上远离了帝国的政治中心，帝国南方的人渐渐的也从心理上远离了帝国的政治中心，帝国的南方渐渐变得与北方大不同。人们的内心准则变得不同，人们行事风格变得不同，人们的衣着打扮变得不同，人们的风俗习惯变得不同。渐渐的，整个社会的风气都变得不同。
在当时，北方的人会说南方的人不懂政治，南方的人会说北方的人只讲政治。北方的江湖人士会说南方的江湖人士没有江湖豪气，南方的江湖人士会说北方的江湖人士只会打打杀杀。
再到了天下三分的时候，南方自成一国。南方也有了自己的政治中心。南方却没有因为有了政治中心而变得渐渐和北方一样，正相反的是，南方演化出了完全不同的政治规则，有了完全不同的政治风气。
现如今，梁国的皇帝是陆绪的儿子，叫陆修，梁国的年号为康定，所以人们都喊他康定皇帝。
康定皇帝与我们大晋国的大业皇帝，简直就是正好相反，登基前的经历相反，登基后的做法相反。
康定皇帝早早就被确立为皇子，梁高祖对他的培养也是不遗余力。康定皇帝的那些兄弟或许是因为一早就知道皇位肯定不是自己的，也都没有对皇位起心思，而是各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
康定皇帝的继位完全没有任何风波，甚至可以说是平淡无奇。梁高祖在年纪大了之后，就将国家政事基本都交给康定皇帝来处理。梁高祖驾崩之时，康定皇帝已经基本上是一个成熟的帝王，他在悲痛中顺利的接过了帝国的皇位。
对比一下康定皇帝和大业皇帝在登基之后的施政方针。我们的大业皇帝的施政方针可以说是这也要管，那也要管，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这也要改，那也要改。无论管的好不好，看得真不真，改的对不对，我们的大业皇帝可以说是一个勤奋的皇帝。梁国的康定皇帝则反过来，这也不管，那也不管，这也看着行，那也看着行，这样能凑合，那样也能凑合。虽然梁国的康定皇帝这样一番凑合下来，梁国也是一片欣欣向荣，但他还是经常被批评为懒惰。
康定皇帝和大业皇帝做事的手段也是大不相同。大业皇帝登基前就习惯了隐忍和阴谋诡计，登基后，还是喜欢耍手段，在朝堂里做些挑拨离间，拉一帮打一帮的事情。康定皇帝虽然在施政方针上是老好人的做派，但康定皇帝在做人上却是坚韧和光明磊落，他总是堂堂正正地推行自己的制定的方针。
因为晋国和梁国的风气完全不同，孕育出了完全不同的大业皇帝和康定皇帝，而反过来完全不同的大业皇帝和康定皇帝，又让晋国和梁国这两个帝国有了完全不同的面貌。
不知是不是因为两国的面貌不同，晋国和梁国当真是信守了和平的约定，两国均未在边界处设卡陈兵。一条大路，直直的走过去，不知在哪一点，就从晋国到了梁国。
直到走到了惠平城，在惠平城的城墙上见到了梁国的旗帜，才确定自己已经到了梁国。
望到了惠平城的城门和城墙，我就掏出了大晋国开的路引，检查了起来。
大力看我这番举动，问我：“你这是干什么？”
我对大力说：“假路引太多，我先找找看，哪些是不能用的，挑出一张最好的用。”
大力问我：“为何要挑最好的？”
我说：“毕竟是到了外国，入关检查，应该会很严格，我怕太假的不能通过。”
大力说：“收起来吧。梁国不查路引。”
我问大力：“那查什么？为什么不查路引？不查路引，怎么保证安全？”
大力说：“什么也不查。梁国就没有路引。梁国的皇帝不迷信路引。且不说路引这东西太好造假，即使查路引也查不出真假，就算是所有人都只拿真路引，真相干坏事的人，也不会因为拿着真路引，就不去干坏事。”
我说：“总算是有了路引，人就好追踪一些。如果有人干了坏事，凭着路引，官府总能快速抓到人。”
大力说：“只能方便抓到一些没本事的坏人。没本事的坏人，有没有路引，都好抓。有本事的坏人，有了路引，也一样难抓。”
我说：“那路引也就算是有一点好处，有一点好处就比没好处强。”
大力说：“路引是会有这么一点好处。但是路引带来的坏处呢？”
我说：“路引能有什么坏处？”
大力说：“成本就是一个大问题。路引总是要制造的。虽然一张路引看起来成本微不足道，但考虑到全国的用量，以及官府采购时的溢价**问题，官府每年因为路引是要花出去一大笔钱的。因为担心伪造的路引出现，政府每年还要投入不少钱研究路引制作的新技术。这么多钱花出去了，研究出了难以造假的新路引，却挡不住内部的**。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肯花钱，从官府里拿到真的假路引。”
我说：“路引坏处这么多，为什么大晋国不取消路引制度呢？”
大力说：“路引制度是吾皇想到的制度，谁人敢说不是。即使已经暴露出了问题，吾皇也注意到了，但这么多人已经从路引制度里获利了，并且这些获利的人多是官府中人，要取消路引制度，自然是困难重重。我这是对着你，说了我对路引制度真正的看法。对外，我是不会这样说的。每一年年底，我帮家父写工作报告的时候，还要编上路引制度为衡阳城带来的好处，比如说有赖路引制度的严格执行，衡阳城今年破获了多少犯罪，预防了多少犯罪。”
大力最后总结说：“在路引这件事上，梁国这种不作为的方式，反而比晋国这种作为的方式要好上许多。”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惠平
放回路引，接受了大力的论断。
路引在我心中失去了神圣。
到了惠平城城门处，守卫们果然只检查包裹，不看路引。
进了惠平城，虽说已是到了国外，但并没有任何的陌生感。
顺利的找到了住处，又顺利的找到了酒馆。
在酒馆里，我问大力：“这惠平城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有什么特点？”
大力说：“关于这个问题，你得问李小虎。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梁国人。”
李小虎说：“我不是土生土长的梁国人。我打小就在晋国衡阳城长大。对这惠平城，我知道的也是有限。但我对惠平城也是听说过一些传闻。听说惠平城里有一个惠平集市，这惠平集市里卖得有晋国和梁国的各种特产。当初父辈们在这惠平集市里买过不少晋国特产，到了晋国却发现，这些特产在晋国却买不到。开始还以为这惠平集市卖的晋国特产都是些假货，后来才知道，这些东西真是晋国的特产，只不过，在晋国，这些东西属于违禁品，不允许买卖。所以说，这些晋国特产，只能在梁国买到。”
我问李小虎：“都是些什么特产？”
李小虎说：“武器，毒药这一类的东西。”
我说：“不感兴趣。”
李小虎犹豫了一下说：“有件事情，要和你们两个说明白一下。”
我和大力都放下了酒杯，专心听李小虎讲话。
李小虎见我们都严肃了起来，才开始讲：“我来梁国，去飞刀门，是有原因的。这一点，你们应该是清楚的。我之前也给你们讲过，我身上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仇恨，我去飞刀门是为了复仇。虽然之前犹豫过，但我现在内心已经坚定。复仇的事情，我必须要完成。我给你们说这些，并不是要让你们帮忙。我自己家的事情，我自己家的仇恨，我也不想让你们帮忙，否则这复仇的快感，就少了许多。我给你们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可以就此别过。牛大你来这里是为了还飞刀门的秘籍，这两本秘籍我已经看过，现在用不到了，你拿着去还了就行。你还了秘籍就可以走了，不用等我。”
我并未接下李小虎的秘籍，我对他说：“所谓的去飞刀门还秘籍，只是一个借口。我只是想下山走走。你要去复仇这件事情，你让我帮忙也好，不让我帮忙也好，你总不能连我跟着看也不允许，即使你不允许，我也要跟着看。”
李小虎说：“我去飞刀门复仇这件事情，并不是按江湖规矩，过去下战书，选日子决斗，就结束的事情。我怕耽误你的时间。”
我说：“我的时间也没什么要紧的。虽然当初想着一定要赶上天翻教在衡阳城的拍卖会，但现在也觉得没那么急。毕竟认识了大智和大愚夫妇，等他们将《菊花宝典》练至大成，看着他们用《菊花宝典》消灭天翻教，也是不错。”
大力也说：“我本就是出门走走看看。现在我就是想跟着看你怎么向飞刀门复仇。”
李小虎明显是感动了，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喝酒。
喝了几杯之后，李小虎说：“既然如此，到了梁国之后，行程就由我来安排。”
我说：“可以。”
大力也说：“你说了算。”
李小虎说：“明天去惠平集市。我要去找父亲的一位旧友。”
我说：“太好了。我也想去集市逛一逛。”
第二天醒来，吃过早饭，我对李小虎说：“该带我们我去惠平集市了吧。”
李小虎说：“我也没去过惠平集市，我去问问路。”
我不等李小虎问路，就招呼小二过来，问他：“你们这里的惠平集市怎么走？”
小二却说：“几位客官去惠平集市作何？那里可是已经完全破败了。商家几乎都走光了，过去已经买不到好东西了。看几位客官是晋国口音，应是从晋国来梁国买晋国的违禁品吧，几位客官如果要买这些东西，不如去新开的平惠集市。”
李小虎说：“我们是去惠平集市找人的。”
小二说：“很多惠平集市的商家都搬到平惠集市了，你们要找的人，也许现在也在平惠集市了。”
李小虎说：“那你把惠平集市和平惠集市的地址都告诉我好了。”
小二说：“出了店门，大路一直向东，走到头。惠平集市和平惠集市就都在那里了。”
我们准备走，大力又问这小二：“两个集市开在一起？”
小二说：“对的。两个集市面对面开的。”
大力说：“这是什么原因？两个集市难道都是同一个老板？”
小二说：“当然不是。”
大力问：“两个集市对面开，总要抢生意，两个集市还能相安无事吗？”
小二说：“当然不能相安无事。”
大力说：“那还不天天都要打起来？”
小二说：“听你这一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是晋国来的，就知道打打杀杀。我们梁国比你们晋国文明多了，这只是生意上的事情，当然用生意的手段来解决，不会有人动粗的。”
大力说：“什么手段？”
小二说：“当然是砸钱的手段。开始的时候，两个集市的老板还想着用提高服务水平，提高卫生水平，提高安全水平，提高集市布局合理性来吸引更多的商家和顾客。没过多久，两个集市的老板就明白了，最吸引商家和顾客的只有钱。两个集市的老板比着给商家减免租金，比着给顾客优惠。最终还是平惠集市的老板更舍得花钱一些，赢得了这场较量，惠平集市现在已经破败不堪。”
大力说：“这种比着砸钱的手段，说不上什么高尚。还不如两个集市的老板在擂台上比个生死。这两个集市的老板都是什么背景？已经有了惠平集市，为什么又会开一个平惠集市？”
小二说：“惠平集市是我们惠平城孙家开的，平惠集市是我们惠平城刘家开的。孙家和刘家，都是我们惠平城的武者家族。”
我听到此处忍不住说：“这都不打起来，还好意思说是武者家族？”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集市
小二一脸鄙夷的看着我说：“粗鲁。孙家和刘家都是有身份的武者家族，岂会像两个小黑帮抢地盘一样，拿着刀剑在街头乱砍。”
我问小二：“孙家已经开了惠平集市，刘家为何又开一个平惠集市？刘家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小二说：“这些事情，我们这些外人就说不清了。不过孙家和刘家原本一直都是交好的，两家也都是家大业大，不靠集市这点租金过活，两家应不会为了这点事情真的闹僵。”
小二把自己知道的和能猜测到的都说完了，从我们这里领了打赏，开心地走了。
我们三个一行就向着惠平集市而去。
一条大路，走到尽头，果然看见惠平集市和平惠集市。
门可罗雀的那个就是惠平集市，熙熙攘攘的那个就是平惠集市。
李小虎说他要找的人叫方文立，原在惠平集市里开有一家方氏药铺，专门卖梁国的一些特产毒药。
为了不尴尬，也为了不让李小虎难办，对于李小虎的事情，我和大力一直都是不问，只听。李小虎讲多少，我们就听多少，一点也不多打听。现在我们就只知道他们家原是梁国人，与飞刀门有仇，他父亲有一个叫方文立的好友，原在惠平集市卖特产毒药。
关于是先去惠平集市找一找，还是先去平惠集市找一找的问题，我们几个有了争议，大力最后给出了解决方案。大力这个解决方案有必要在这里说明一下，大力这种思路是一种可以套用的思路。
大力是这样说的：“虽然这个方文立更有可能去了平惠集市，单纯从概率的角度来考虑，而不考虑其他的情况，我们去平惠集市可能是一个更优的选择。但是实际中，我们必须考虑其他的情况。实际情况就是，平惠集市人多，商家多，我们过去找，可能会出现遗漏。惠平集市人少，商家少，我们很快就能找过来一遍，也不会出现遗漏。所以我们应该先去惠平集市找，在那里找到就找到，找不到，也可以确定我们要找的方文立就在平惠集市，在平惠集市里仔细找就行，一遍找不到，就找第二遍。”
大力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就先去了惠平集市。
惠平集市，不仅门可罗雀，进到里面，也是可以罗雀。几家店铺开着门，里面的人要么在打盹，要么在打牌，我们几个路过，也没人看一眼。我们进到店铺里面，问惠平集市里有没有一家方氏药铺。终于有一个人肯和我们说话，有气无力地对我们说，方式药铺在惠平集市还有店，在里面，让我们自己去找。
我们继续往里面走，走到底，才见到了方氏药铺。看起来已是破败不堪。
我们三个推门进去，里面有几个正在打牌的店员，头也不抬。
李小虎出声问：“你们的老板方文立可在？”
几个忙着打牌的店员没人回话。
李小虎只得上前掀了他们几个打牌摊子，他们几个见李小虎是武者，不敢动怒，只能赔不是，并且说：“几位大爷，实在对不住，刚才只顾打牌，没注意到几位大爷，不知道几位大爷要买药，还是要做什么？”
李小虎说：“我来找你们方氏药铺的老板方文立。”
店员回话：“方老板当然不会在这里，几位爷要是找我们老板，应该到我们方氏药铺在平惠集市里的店里找。”
李小虎问：“你们方氏药铺怎么在平惠集市里也有店？”
店员回答：“那当然，惠平集市都没人了，老板要赚钱，自然要在平惠集市里也开间店。”
李小虎又问：“那为何在这惠平集市里也有店？”
店员说：“我做店员的怎么知道。也许老板是想留着这件店铺，就专门等着不知情的人找上门来之后，好说明新址。”
与店员说到此，我们向店员问了方式药铺在平惠集市里的具体方位后，就转身离开。
刚出店门，我就听到里面的店员在说：“上来就掀桌子，一看就是晋国来的粗鲁武人。”
出门就去了平惠集市。平惠集市里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虽然惠平集市里的店员已经向我们说了方氏药铺的方位，我们还是一时没能找到。还好平惠集市里有收费的导游，李小虎付了钱，导游带着我们七拐八拐，到了方氏药铺。去方氏药铺的一路上，导游还不停的给我们推荐别的药铺，李小虎加了钱，导游才闭嘴。
大力见状感叹：“梁国的氛围果然与晋国不同，做生意的门道比晋国多得多。晋国的商人要到了梁国来，因为不懂这些门道，十有**是要赔光的。”
为我们引路的导游听了大力的感叹，接话说：“晋国来的商人，比做生意的本事比我们梁国的商人，就想在梁国仍用晋国那一套行贿官府的手段，但他想不到，这一套在梁国也不好用。这些晋国的商人，要么卷铺盖回去，要么只能转行做黑帮生意。梁国的黑帮生意是差不多快被晋国来的人垄断了。”
大力问导游：“为何行贿的手段在梁国不好用了，难道你们梁国的官员都廉洁吗？”
导游说：“当然不是。你们晋国人可能不了解，我们梁国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商人家庭出身。这些官员的屁股当然都坐在梁国商人一边，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贪图晋国商人的好处。”
大力说：“原来如此。我也不信你们梁国上下都是廉洁。你们梁国商人到了我们晋国行起贿来，水平可是一点也不比晋国商人水平差。黑帮生意被晋国来的人垄断了，你们梁国人没有怨言吗？”
导游说：“有怨言的也不是我们梁国普通百姓，有怨言的只能是梁国原本的那些黑帮。他们有怨言，又有谁会关心呢？说起来，黑帮生意，还是你们晋国人做得好。我们这些一般梁国百姓也会觉得，现在这些晋国人的黑帮比之前的那些梁国本土的黑帮要讲规矩多了。”
与导游这样闲说着，就到了方氏药铺。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方老板
进了方氏药铺。
平惠集市的方氏药铺与惠平集市的方式药铺大相径庭，里面人头攒动，没有一个闲着的店员。
一番口舌，总算有一个店员带我们见了在后堂的方老板。
李小虎拿出了他父亲给他的信物，交给了方老板。
方老板仔细端详了许久，抬头问李小虎：“贤侄可已在惠平城里住下？”
李小虎对方老板说：“已在惠平城的惠平客栈住下。”
方老板说：“贤侄既然已经住下，那我就放心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贤侄先回惠平客栈等我。此处的事情忙完，今天晚些时候，过了傍晚，我去惠平客栈找贤侄。”
既然方老板这样安排，我们只能回客栈。
到了客栈，大力问李小虎：“我们是不是都没有问过你究竟与飞刀门有什么样的仇，你打算怎样复仇？”
李小虎说：“是的。你们没问过。我很感激。”
大力说：“我现在得问你几个问题了。”
李小虎说：“你问吧。我信得过你。既然你要问，一定是有原因的。”
大力说：“我们能信得过方老板吗？”
李小虎说：“你为何要这样问？”
大力说：“方老板既然是你父亲的旧友，他应当知道你家与飞刀门之间的过往。你这次回来，他应该能想到你是来复仇的。如果他不想得罪飞刀门，转身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飞刀门，我们三个怕是有危险了。”
李小虎说：“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我还是必须等方老板来。我有必须等他来的理由。不用担心飞刀门，即使方老板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了飞刀门，飞刀门也不会直接过来放飞刀，要我们的命。”
大力说：“可以确定？”
李小虎说：“你放心吧。我们家与飞刀门之间的恩怨，远不是你们能想到的那样。”
大力说：“那好，我就不问了。”
大力不问了，我却有点憋不住想问了，就对李小虎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李小虎说：“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我说：“那我就问了。我想问的问题也很简单。方老板是不是有个女儿和你有婚约啊？”
李小虎说：“你怎么这样问我？”
大力说：“不要说牛大为何这样问你。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不是一般的故事流程吗？”
李小虎说：“事情也差不多是这样。但是与你们想的，怕是有些不同。”
李小虎向我们讲了他从父亲那里听来的，他们家和方家的故事。
这是一个很一般俗套的故事。
李小虎的父亲叫李大龙，和方文立是故交好友。两人能成为好友，没什么了不起的故事。
李大龙的父亲是个武者，方文立的是个生意人。李大龙没有救过被山贼围困的方文立，方文立也没有救过受伤不支的李大龙。
李大龙能认识方文立是因为飞刀门与方文立有生意往来。李大龙当时是飞刀门里的人。
李大龙从方文立那里收了不少好处，方文立从飞刀门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好处。
好处来，好处去，两人竟成了好友。
旁人或许会看不起两人的友谊，说他们的友谊有钱臭味，但实际上李大龙和方文立的友谊是纯洁和深厚的。
虽然两人的相遇并没有什么传奇色彩，两人的交往过程也没什么传奇故事，但两人的友谊比那些相遇就传奇，相交更传奇的朋友之间的友谊都要深厚，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是讲义气的老派江湖人。
在江湖中听多了这样一种故事：当年小李救了小方，两人义结金兰。但很快两人的友谊就变质了，或是因为利益的原因，小方出卖了小李，或是因为女人的问题，小李坑害了小方。
在江湖中很少听到这样一种故事：小李和小方，因利益往来，沆瀣一气，成了好友。小李落难之后，小方却未抛弃小方，反而出钱出力救小方一名。
但是李大龙和方文立之间就发生了这种少见的故事。
李大龙被人从飞刀门赶了出来。方文立想方设法将李大龙全家送到了晋国，并且给了李大龙一笔钱，让李大龙能在衡阳开一间杂货铺，养活一大家子人。不仅如此，方文立还断然与飞刀门断绝往来，不再与飞刀门做任何生意。
李小虎故事讲完后，我问他：“就这些？你和方老板女儿婚约的事情呢？你还没讲这个事情呢？”
李小虎说：“哦，对了。还有这个事情。方老板是有个女儿。方老板的女儿我还没见过。方老板和家父在书信中为我们定了终身，并互送了信物。”
我问李小虎：“你什么感觉？”
李小虎说：“感觉？大约是这样也好的感觉吧。”
我说：“这样也好？你都没见过这位方姑娘啊!我就不说她万一很丑，就说她万一品行不好呢？”
李小虎说：“方姑娘不一样没见过我？再说，我不指望方老板会信守承诺。虽然父亲把方老板说成天下第一守信之人，我是不信的。我认为父亲与方老板之间的事情另有内情。”
接下来，李小虎讲了他认为的他父亲李大龙与方文立之间的故事。
李小虎认为事情还是那些事情，李大龙从方文立那里收回扣，李大龙被赶出飞到门，方文立送李大龙到晋国，但是方文立送李大龙到晋国可不是以为江湖义气，而是为了不让李大龙供出自己，方文立后来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稳住李大龙，也为李大龙万一能重回飞刀门而给自己留条后路。
李小虎又说：“这也是我一定要等方文立来的原因。我要等方文立并不是为了从未见过的方姑娘，而是要弄清楚方文立的真面目，让父亲不再被他蒙蔽。”
我问李小虎：“你要怎么分辨方文立的面目？”
李小虎说：“方文立若是将我来的消息透露给飞刀门，他的真面目自然就暴露了。若他并未如此，也能试出。如果他说，等我复仇成功之后再把女儿嫁给我一类的话，那他的真面目也就能看清了。若他真是父亲说的那种人，他一定会让我先和她女儿结婚，而不是先让我复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过去
我问李小虎：“若他当真让你先和方姑娘结婚呢？”
李小虎说：“我当然不会答应。这对方姑娘不公平。我要先复仇。”
没在说什么。
傍晚过去，日落之后，门被敲响，方老板进来。
方老板见到我们三个都在，也是吃了一惊，用眼神询问李小虎。
李小虎说：“无碍。这两人都是值得信赖的好友。”
方老板说：“能有两个这样的朋友，不错。我已经收到你父亲的信，听他说你来了梁国。还听他说，你来梁国是为了向飞刀门复仇。可有此事？”
李小虎说：“没错。”
方老板说：“你父亲在信里让我劝你回去。你父亲并不希望你来为他复仇。”
李小虎什么都没说，只是“哼”了一声。这一声代表李小虎的轻蔑、不屑、质疑。
方老板说：“你父亲在信里也说了，你与他误解和矛盾颇深。他想让我这个外人能给你解释一下。”
李小虎说：“你算什么外人，你与我父亲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算不上外人。”
方老板不生气，依然平静地说：“无论你怎么想你父亲，无论你这么想我，无论你怎么想我们的关系，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
李小虎说：“你说吧。”
方老板说：“你父亲当真是不希望你去为他复仇。”
李小虎说：“这种好听的话就不用再给我讲了。我父亲也一直在说他不想我去复仇。但是他这些年的行为骗不了人的，特别是他对我做的事情，更是让我只能选择复仇这一条路。”
万老板说：“你父亲在信里说，他很后悔让你习武。你父亲说，你虽在武道上取得了一些成就，算得上是有了一身的武艺，但也沾染上了许多晋国武人的习气。你受晋国江湖武人风气的影响，竟然执意要回梁国复仇。这不是你父亲让你习武的初衷。”
李小虎说：“不要和我说什么初衷。初衷还不都是用嘴说说而已。我早就不信别人只是用嘴说的东西。我只信别人实际做出来的事情。我父亲实际做出来的事情就是逼着我去衡山习武。他这就是培养我做复仇的工具。”
方老板说：“即使你小时候被迫去衡山习武，但也习武这么多年，习武的好处你也一定都享受到了。”
李小虎说：“什么习武的好处？”
方老板说：“看你现在的穿着，看你住的客栈，你现在一定是不缺钱，这不就是习武的好处吗？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生活在和平盛世之中，小时候不都会被家里长辈逼着学文或习武吗？你若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你也会逼着自己的孩子学文或习武，你就会明白你父亲的心意。你不能因你父亲逼你习武，就认定你父亲培养你做复仇的工具。”
李小虎说：“逼我习武只是他做的所有事情里的一件。我不想在这里给你讲一遍我的遭遇。我明确地告诉你，虽然父亲口头上说着他不希望我去复仇，可能他这样说也是真心，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将我推上这一条复仇的路上，不能回头。”
方文立说：“以我对你父亲的了解，无论他做了什么，他的本意都不应是逼你走上这条路。误会既深，我这外人也就不再给你多做无用的解释。但你父亲让我办的事情，我不能不办。”
李小虎说：“你还要怎么劝我不去复仇？”
方文立说：“你明日到我家中。”
李小虎说：“你最好不要有动手的念头。我在衡山学的可都是杀人的功夫。”
方文立说：“当然不是要对你动手。”
方文立走了。
李小虎不说话，明显是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或是感受到了我渴求答案的目光，李小虎对我说：“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情景吗？”
我说：“记得，我们乘坐同一辆马车去了衡山。车里还有林峰和秦玉。”
李小虎说：“那时你见过我父亲一面，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那时发生的事情，我当然没忘，但我却对李小虎说：“记不大清了。”
李小虎说：“虽然是当着众人的面，他可没少骂我。”
我说：“有些人是不会做家长。”
李小虎说：“这还是当着你们这些陌生人的面。在家时候的遭遇，你们就更难想象了。”
大力对李小虎说：“无论如何，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你所谓的路都是在你心里，你心若肯变，路就可以变。”
李小虎说：“你说的不错。我已经长大成人了。我内心渴望摆脱过往对我的束缚。我来梁国说是复仇也好，其实也可以说是为了使自己彻底从过去中走出来。”
接下来，李小虎向我们讲了他那有些扭曲的过往。
非常年幼的时候，他已经随父亲来到了晋国。他对梁国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那里是他欢乐童年所在的地方。在梁国，他应该是有一段欢乐童年时光。突然有一天，欢乐就结束了。他随着家里人匆忙登上了一两马车，一路颠簸，就到了晋国。一无所知的李小虎，在马车上哭了许久，哭累了就睡一会，醒来继续哭。
李小虎会哭一路，应只是因为年幼，对旅途颠簸有些不适，对目的地不明有些恐惧，但李小虎强行给自己那时的哭泣赋予了含义。他说那是自己会一路哭泣，是因为意识到欢乐童年的结束。见李小虎说的如此诚恳，我也不好再用嗤之以鼻的态度应对，只能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李小虎刚刚在衡阳城下了车，就被父亲打了一顿。李大龙一边打李小虎，一边说：“你这没出息的臭小子。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家里遭遇了什么？”
李小虎说这是他第一次挨父亲的打，从那之后，父亲三天两头都会教训他一顿。
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从父亲和家人的只言片语之中了解到，父亲原是梁国飞刀门的常务副掌门，却在那一年突然失去了常务副掌门的位子，甚至被飞刀门列入仇人名单，自己一家人不得不逃到梁国。至于更具体的事情，却没人给他说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成长
李小虎将自己的故事平平淡淡地说了出来。
说完过往，李小虎说：“这一路走来，经历那么多事情，我心态已经有些变化。过去的我，只想着复仇，认为我一切的不幸都是飞刀门造成的。现在的我，更想把这里面所有的事情弄清楚。”
我说：“我们帮你。”
大力点点头说：“或许弄清楚之后，你会更痛苦。”
李小虎对大力说：“你不常说，真相才能让人自由吗？”
大力说：“是这样。但不是没有代价的。”
李小虎说：“复出再多代价，我也原得自由。”
现在回想起来，李小虎会离开衡山派，或许也有心性得了些自由，不再背负任何包袱的原因。
当夜我们未在说什么。
回到房间内，受到李小虎的感染，我也开始回忆自己的童年。
回忆许久，想到了小时候与玩伴们做游戏，游戏的内容通常是一群玩伴抽签后，抽中好签的人扮演衡山派的大侠，抽中坏签的人扮演黑风组的小流氓，然后假模假式地喊着武功招式对打，最后的结果总是衡山派的大侠获胜。若是有哪个扮演黑风组小流氓的玩伴，敢不遵从衡山派大侠获胜的规则，一定会找到别的所有人的言语与暴力的声讨。
在后来，就入了衡山派，在衡山派没多久，年幼时的那些认识就一个接一个的破灭了。
年幼时，衡山派在心目中是伟大的，是保一方平安的名门正派。长大后，时常让我感到悲哀的，不是发现衡山派是邪教。事实上如果发现衡山派是邪教，我心里还会更好受一点。让我感到悲哀的，是意识到衡山派是自私的。衡山派要成为名门也好，要做正派也好，要保一方平安也好，都是出于自己的私利。
年幼时，大侠在心中是伟大的，是永远站在正义一方的正义代言人。长大后，时常让我感到悲哀的，不是发现大侠是虚假的。如果发现大侠背地里欺男霸女，我也不会有太多难过。让我感到伤心的，是发现大侠的正义只是自以为的正义。大侠能成为永远站在正义一方的正义代言人，并非其每次都站在了正义一方，而是大侠站的一方，就是正义的一方。
年幼时，江湖在我心中是美好的，江湖中永远都是正义战胜邪恶的故事。长大后，时常让我感到悲哀的，不是突然在江湖中见到邪恶战胜了正义。其实每次见到邪恶战胜了正义，我心中也不是特别的绝望。真正让我感到绝望的，是突然明白正义与邪恶在很多人那里只是说说而已。江湖中人做事情，很多时候，不看正义与邪恶，只看利益。
后来那一年，听说了黑风组小弟与衡山派弟子在青楼里斗殴的事情，听闻是为了一个女子，还听闻黑风组的小弟在斗殴中并未落下风，最后听说黑风组被迫想衡山派认错、赔钱。听说了这个事情之后，我们一些小伙伴做游戏时，不再遵从衡山派大侠必胜的规则。
思来想去，突然想到大力常说的“真相才能让人自由”，或是因为认识到了江湖、大侠、衡山派的真相，我才能如此自由自在地在江湖中胡闹，一点也不顾忌自己衡山派弟子的身份，一点也不追求大侠的名声。
想到此，我又想到自己的武功。我武功在这天夜里又进步了一些，因为我要决定在今后的打斗中更自由一些，更不受束缚一些，从此我的武道在不要脸这条道上越走越远，再不能回头。
第二天。
我们跟着李小虎去了方老板家。
方老板见我们两个依然跟着李小虎一起来了，有些欣喜，他说：“做朋友，当如此。”
我们坐定，喝了茶水，方老板使了个手势，一下人出去。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貌美的年轻姑娘，那时还没见过两位吕小姐，只觉得这姑娘貌若天仙。后来见过两位吕小姐，回想起这位姑娘，也觉得她可以称得上小家碧玉。
年轻姑娘进来之后，行礼过后，称呼方老板父亲。
方老板对这姑娘说：“静儿，这位就是我常给你说的你小虎哥哥，你见过你小虎哥哥。”
这姑娘对李小虎行礼，柔声细语地说：“静儿见过小虎哥哥。静儿常听父亲说有一位小虎哥哥，是衡山派的大侠，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李小虎哪经过这一套，顿时脸红。
我在一旁也是脸红。
大力却上下仔细打量这静儿姑娘。
方老板对静儿姑娘说：“静儿，你先下去吧。我与你小虎哥哥还有事情商议。”
静儿姑娘行礼告退，背影也是极迷人。
静儿姑娘出去，小虎与我均是久久不能回神。
方老板对李小虎说：“贤侄，这位就是我那与你有婚约的女儿。你看如何？”
李小虎红着脸说：“美人如玉。”
方老板说：“若你不放弃复仇，我是不能放心将女儿嫁给你的。为了我这女儿的幸福，我必须劝贤侄放弃复仇。你若执意不放弃复仇，那就请你先解除与我女儿的婚约。你若放弃复仇，我即刻就让我女儿嫁给你。”
李小虎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方老板笑着说：“贤侄既然不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如就先在府上小住几日，与小女也接触了解一下，再做打算如何？”
李小虎说：“这样最好。”
方老板又说：“原本应让你们三个都一起住在府上，但是不巧府上最近来了不少客商，客房剩下不多，只能贤侄一人住下。麻烦你这两位好友暂时在客栈多住几日如何？”
李小虎还未回答，大力就说：“没事，我们几个关系好，在一间客房里挤一挤也行。”
方老板说：“不敢如此怠慢几位。家中客商过两三日就走，到时再请两位也到府中住下。”
大力说：“我们关系太好，一日也不想分开，我们挤着住就行。”
方老板说：“这几日我想让小女和小虎贤侄能多多单独相聚。两位还是不要硬是跟着了。”
李小虎也说：“你们两个不必跟着了。方老板这是一番好意。若是有事，你们两个来这里找我就行。”
第一百一十七章 美人计
李小虎如此说了，大力也就不再坚持，大力说：“小虎，那你先随我们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好搬过来。”
方老板说：“不必回去收拾行李了。贤侄到我府上了，吃穿用度自然由我府上准备，怎能还让贤侄操心。”
说完这话，方老板做了一个手势，一个下人出去了。
方老板说完，静儿姑娘正好推门进来，行过礼，对李小虎说：“小虎哥哥，静儿带你到住处。”
方老板对李小虎说：“小虎贤侄随静儿去吧。”
方老板又对我和大力说：“两位先请回吧。”
李小虎也对我和大力说：“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我和大力也都是有时候会要脸的人，被人这样送客了，自然不会再缠着要留下，就出了门。
出门之后，我埋怨大力：“都怪你刚才色眯眯地盯着别人静儿姑娘看，弄得我们被方老板赶出来了，并且李小虎也赶我们出来。”
大力说：“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你没色眯眯地看她，不一样被赶出来了？”
我说：“我被赶出来的原因和你被赶出来的原因当然不同。我是因为年轻帅气，比李小虎武功高，比李小虎多金，才被赶出来的。他们肯定是担心静儿姑娘看上了我。”
大力说：“你放心吧。静儿姑娘肯定不会看上你。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李小虎。”
我问大力：“你这话里好像有别的意思？”
大力说：“当然有别的意思。你真当我是那种好色之徒，是在色眯眯地看静儿姑娘吗？”
我说：“难道不是？”
大力说：“我虽然好色，但也是知道，好色是需要分场合的。我刚才盯着那静儿姑娘看，是因觉得她绝非良家女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风尘女子？”
我说：“你这都看得出来？”
大力说：“风尘女子的味道，我是太熟悉了。我这一番仔细观察，已经认定她一定是风尘女子。”
我说：“那你怎么不阻止李小虎？”
大力说：“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李小虎也不让我们留下陪他。”
我说：“这算什么尽力。你应该当场揭穿静儿姑娘。你不用怕。以我的武功，一定可以保你平安。”
大力说：“我根本不是怕。我是想到李小虎应不会有生命危险。让他陷入这美人计，对他的成长有好处。”
我问大力：“李小虎不会有危险？”
大力说：“方老板这般对李小虎，应该不是为了害李小虎的性命。以静儿姑娘的姿色，方老板定然是花了不少银子。若是想要害李小虎的性命，请个杀手，花的银子要少上许多。这年头，高手不值钱，反倒是女色值钱。人们常说，练武一辈子，不如别人天生丽质。”
大里说的话虽然刺耳，但也是现世，既然李小虎没有生命危险，我反而羡慕起李小虎的遭遇，对大力说：“有人肯对我用美人计就好了。”
羡慕的话，当然不会是只是说说而已，而是打心眼里羡慕。
因为这种羡慕，心里发痒，就不停地问大力：“你说方老板花钱请来静儿姑娘，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力总是说：“等李小虎回来，你就知道了。”
被我问得久了，大力就开始敷衍我：“或许方老板是大好人，就是不想李小虎去复仇，所以找了个风尘女子，让李小虎沉迷于爱情，放弃复仇，走向光明。或许方老板是个大坏人，与飞刀门是一伙的，为了不让李小虎查明真相，所以找了个风尘女子，让李小虎沉迷女色，放弃复仇，自甘堕落。”
我对大力说：“我行走江湖那么久了。就我们这一路走来遇见的事情。你觉得会有哪个人对我也用美人计吗？”
大力不回答我。
我又问大力：“这美人计往下又该怎样发展呢？李小虎若是中计了。难道方老板还真把静儿姑娘嫁给他不成？”
大力说：“如果方老板真舍得，也没什么不可。”
我问大力：“若真到了这一步，我们要拆穿静儿姑娘的真实身份吗？”
大力说：“如果李小虎真喜欢静儿姑娘，我们又何必拿这种事情烦他。”
我说：“看来，我们这次南行要到此结束了。结局居然是李小虎结婚了。”
大力说：“你不是还要去飞刀门还典籍吗？”
我说：“去不去都行。找个镖局送回去也行。我本来就是为了下山散心。散到现在，回去也行。”
大力说：“你认为李小虎过不去这美人关吗？”
我说：“反正，如果是我，那静儿姑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我不做什么，自然也就不做什么。”
大力说：“或许静儿姑娘并不会劝李小虎放弃复仇。”
我说：“何出此言？”
大力说：“方老板虽是找了个风尘女子冒充自己的女儿，要将她许配给李小虎，但是方老板与李大龙定婚约，却是许久之前。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许久之前，方老板当时已经在骗李小虎一家，还是方老板原本是有个女儿，但这女儿如今不愿意配合。这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一两天，不见李小虎回来。总是讨论李小虎的事情，也很快就没了新意。既然已经到了梁国惠平城，自然就要好好游历一番。我与大力逛起了惠平城。问惠平城里的人，惠平城有哪里值得游玩的，惠平城里的人见我们是晋国人，都是说：“你们晋国人来了之后，不都是去平惠集市里买买买吗？你们不去？”
平惠集市能吸引那么多晋国人，当然是因为集市里卖了许多在晋国属于违禁品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有管家背景的大力是不稀罕的，对于我这个经常不守规矩的江湖人，也是不稀罕的。
我们对平惠集市里卖的东西兴趣缺缺，但是对平惠集市与惠平集市争斗起因很有兴趣。一般说来，只要在当地的酒馆里请几个老酒鬼喝上些酒，或是在当地的早餐铺里请几个老饕喝茶，就能将当地的八卦弄得一清二楚。但是这一招在惠平城这件事上失灵了。这些人都说，并不清楚为何孙家和刘家会对着开了集市。即使有人说他清楚，但请他喝过酒、吃过茶之后，才发现他只是在信口开河地鬼扯。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发迹史
一番打听下来，虽然还是没有弄清楚孙家和刘家为何会对着开起来了集市，但是对这孙家和刘家的发迹史还是摸到了一些。
孙家、刘家身上都被贴上了许多的标签。孙家和刘家都是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身上都有武者家族、世代经商、朝廷里有人、行善积德、第一桶金不干净这些标签。孙家和刘家的崛起都始自当年乱世，乱世似乎更适合一些小人物的崛起。两家现在虽看起来有些相像，但崛起的过程却又有所不同。
孙家首先是一个武者家族。孙家的先祖孙道临，原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的弟子。这个小门派惹了不该惹的大门派里的大人物，被惹怒的大门派的大人物一随性，就要随手覆灭了这个小门派。当时乱世，大人物要覆灭这小门派，不用讲太多规矩，根据最基本的江湖规矩，只要提前告知一声，然后拎着剑上门一通乱砍就行了。在这个大人物学习这小门派的时候，孙道临侥幸躲过了一劫。幸运的孙道临带着门派的秘籍，逃到了现在的惠平镇。
孙道临在惠平镇苦练武功，成了一个高手，但他并没有任何去复仇的想法。孙道临在那个门派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对门派没什么深厚的感情。门派的覆灭反而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在门派覆灭过程中，孙道临不仅得到了门派收藏的全部武功典籍，还得到门派收藏的许多财宝。孙道临能在这个过程中得到这些好处，当然是因为他是一个偷奸耍滑、胆大包天的小人。当门派大难临头，那些对门派忠贞的人都慷慨赴死，那些懦弱的人，都提前溜走。只有孙道临打着慷慨赴死的幌子，却干着趁火打劫的勾当，在大人物来之前，表现的很忠贞的孙道临终于偷到了门派里大部分的宝物，然后脚底抹油溜了。
这样的孙道临当然不会去复仇，这样的孙道临只想过好日子。孙道临在惠平镇娶妻生子，经商买官，日子越过越好，家族越来越大，渐渐注意起了名声，向庙里捐了不少银子，得了善名。
与孙道临是从习武起步的不同，刘家先祖是从经商起步的。刘家的先祖刘知味，原本是惠平城一个商铺的学徒。刘知味是是一个不老实的学徒，他勾引了商铺的老板娘，商铺老板死了后，刘知味就当上了商铺老板。刘知味经商天赋不错，很快就把生意做大，成了当地巨富。刘知味一直强调，商铺老板的死与他没有关系，但是没多少人信，人们更愿意相信原商铺老板是被刘知味投毒害死的。但是对于他在商铺老板死之前，就与老板娘勾搭在一起这件事情，刘知味从未否认过。
既然已经满城风雨，刘知味又自知自己有些事情确实做的不厚道，刘知味也就会担心商铺老板的孩子会找他的麻烦。为了防范未然，刘知味向当时官府的官员送了不少好处，官府果然没有理原商铺老板儿子的状子。商铺老板的儿子走投无论，根据当时流行的武侠文化，他就去学武。当刘知味听说商铺老板的儿子学武有所成之后，吓得卷上些钱就跑了。刘知味隐姓埋名，也躲到当时一个门派里学武。刘知味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有学武的天赋。他原本到了这个门派里学武，只是想给自己花钱找个靠山。他想着自己银子撒下去，在门派里总能结交几个贪财高手，让这些高手替他出头。谁知道他竟然学着学着，自己就成了一个高手。
学武有所成的刘知味回到了惠平城。商铺老板的儿子还不知刘知味成了高手，傻乎乎地按江湖规矩与刘知味决斗，当然是被刘知味当场击杀。
刘知味又成了惠平镇的大老板，而且是一个会武的大老板，接下来刘知味经商、买官，并且一样地往庙里卷银子，得善名。
无论孙道临和刘知味是如何起步，但两人成为大人物之后，殊途同归，全面发展，习武、经商、做官，买名，一样都不落下。或许这是梁国每一个家族要成为世家都要做的事情。
孙道临与刘知味在差不多的时间在惠平城完成自己的蜕变，孙家和刘家以差不多同样的步伐在惠平城崛起，孙家和刘家一向以来关系不错，多有合作，甚至常有联姻。这次两家突然在集市这件事情上起了冲突，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有人就认为，集市虽然看起来很大，但从集市里每年收的租金，对孙家和刘家来说只是小钱，两家不会因此伤了和气。
有人认为，虽然每年从集市里收的租金，对孙家和刘家来说不算什么，但集市的意义不仅在于租金，更在于通过控制集市而获得的隐性好处，所以两家会因为集市问题而结怨，甚至会反目成仇，最终只能有一家存活。
听了这些八卦，我忍不住问大力：“你认为孙家和刘家因为这个集市，会有什么变化？”
大力说：“我只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我问大力：“为何会不简单？”
大力说：“事情有些蹊跷。根据我们听来的消息，孙家经营惠平集市已有百十年，刘家在建立平惠集市才短短的一年。若论财力、武力，孙家是不弱于刘家的，可偏偏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刘家不仅在孙家的眼皮子底下见了平惠集市，而且刘家的平惠集市就将孙家的惠平集市挤的不成样子。与其说刘家手段高明，倒不如说孙家似乎故意要输给刘家。这里面表面看起来行事不合理的，不仅仅是孙家和刘家这两家，包括方老板在内的，那些现在仍在惠平集市留有店铺的商家，行为都有些不合理。惠平集市的商铺明明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这些老板却还白白掏着租金，仍要保留惠平集市的商铺。他们似乎嗅到了什么。”
我说：“嗅到什么？是不是担心孙家还会反击刘家，平惠集市会被孙家一把火烧了？”
大力说：“孙家是地道的梁国世家，不会作出这种事情。无论两家有什么原罪，只要在梁国成为世家，总是会有些世家的风范。”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土特产
一时半会弄不清楚孙家和刘家在集市这件事上，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也就不是过分的关心。
没几日，李小虎回来了。
我见到李小虎就劈头盖脸地问他：“怎么样？是不是要准备给你随礼了？什么时候结婚？你现在跟那静儿姑娘相处到什么程度了？”
李小虎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也很困惑。”
我问李小虎：“这几天你在你老丈人方老板家都怎么过的？”
李小虎说：“过得有些奇怪。”
然后，李小虎向我们讲了他这几天在方老板家的奇幻遭遇。
首先，大致介绍一下方老板。方老板是做药材药品生意的，方老板卖的不是一般的药材药品。
江湖中这些武林门派，稍微有规模一些的，都会独占一大片地。这些江湖门派占的地，当然都是些物产丰富的宝地，甚至会有独特的天材地宝产出。就如我们衡山派就占了衡山的山头，垄断了衡山的特产，一些衡山出产天材地宝就是我衡山派秘宝。或许可以反过来说，一个地方如果有特产就能孕育出一个有些规模的江湖门派，如果特产里有天材地宝那就能孕育出一个超大门派。
方老板卖的药材，就是被这些江湖门派视为秘宝的土特产。方老板卖的药品，自然也是各江湖门派用各自特产的天材地宝，依据各自的秘方做出的药品。
据李小虎说，他在方老板那里见了不少衡山特产的天材地宝，以及我衡山派的一些秘药，甚至连我衡山派内只有最高领导层才能享用的秘药都有。
我问李小虎：“你那老丈人方老板，有没有让你尝尝这些秘药。”
李小虎说：“当然是送我了一些，我检验过，都是真的。”
我问李小虎：“怎么检验的？”
李小虎说：“当然是吃了。果然如同我们在衡山派时听说的那样，这些秘药果然对练武大有裨益，特别是那高层才能享用的秘药，果然不同凡响。”
李小虎说的让我很羡慕。后来，机缘巧合，我也吃到了这种衡山高层才能享用的药，才明白所谓的益处，竟然是对心灵的益处。我们衡山派的这种秘药名字叫许愿药，在吃之前许一个愿望，吃过药之后就能进入一场与之相关的幻境，在幻境中可为自己的愿望找到答案，但是同样的愿望一生只能许一次。
我问李小虎：“你许了什么愿望？和复仇有关吗？”
李小虎说：“没有。我许了提升武功的愿望。现在有些后悔，应该许愿弄清楚要不要去复仇。不过，复仇这件事情总能和你们商量一下。”
李小虎又继续说了这几天在方老板家的经历。
方老板说家里来了许多客商，原来并不是骗我们，他家里真的住进来许多远道而来的客商。这些客商都身份不简单，全是各大门派里有实权的小人物，或者是一些小门派里有实权的大人物。说直白点，来的人都是大门派里的仓库管理员和门卫，以及小门派里主管帮派财物的领导。李小虎说他好像在方老板家里见到我们衡山派的仓库管理员和门卫，但只是远远的一瞥，看得不是很确切。
这些远来的客人，无论在自己门派里地位究竟如何，在方老板这里都被当成贵宾接待，好酒好菜都是最基本的，身边一定是要有梁国美人陪伴。这些远来的客人，他们出身的门派可能相互之间关系不那么友好，甚至是敌对的关系，但到了这里，一定是其乐融融地和谐相处在一起。李小虎亲眼就见到魔教的仓库管理员和少林的仓库管理员在一起把酒言欢。
无论方老板实际财力有多么雄厚，在下人面前有何种威仪，在这些原来的客人面前，方老板总是面带笑容，一团和气，让这些客人如沐春风。
看到此情此景的，都会明白方老板为何能出售各江湖门派的土特产药材。
这几天里，不是方老板就是静儿姑娘，每天带着李小虎在方老板府上与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远客相互结识。既然是相互结识，那就免不了喝酒，这不仅仅是随意的喝酒，而是有酒桌规矩的喝酒。几天下来，李小虎当然是苦不堪言。
李小虎委婉地向方老板说出自己不习惯这种场合，方老板说：“贤侄，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既然要与我家静儿结婚，总要考虑一下将来的事情。你将来是带着静儿继续在江湖里打打杀杀，还是与静儿一起过平稳日子呢？我当然不是逼你作出选择。我这些天带你结识的都是江湖中的人物，虽然在你眼里可能都是一些小人物，但这些小人物在江湖里的能量也不能小瞧。将来你若在江湖遇见什么事情，这些小人物都能帮你。将来你若是厌倦了江湖的争斗，想要过平稳日子，不妨考虑到我这里来帮忙。我现在让你和他们解释，也是让你熟悉一下我的业务。”
从方老板那里听到这些内容之后，李小虎又去见静儿姑娘，向静儿姑娘说出自己心中的犹豫，问静儿姑娘将来是想跟他一起在江湖里行走，还是一起过安稳日子。静儿姑娘说：“我自幼生活在这里，耳濡目染的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但我最向往的还是江湖中那些侠客们快意恩仇的故事。我听父亲说小虎哥哥是衡山派的侠客之后，就对小虎哥哥有了好感。但见到小虎哥哥竟然也有这些普通人的犹豫，不能快意恩仇，我也有些小小地失望。我以为小虎哥哥会去飞刀门了结了自己的恩仇，然后带我在江湖里行走。但若是小虎哥哥愿意放弃复仇，静儿也是极感动的，愿与小虎哥哥厮守终生。”
李小虎说：“我听他们两个这样说，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对李小虎说：“你先去复仇，然后回来再找静儿姑娘不就行了？”
李小虎说：“我得为静儿姑娘考虑。静儿姑娘并不知道江湖的真相。其实他见到的那些生意的事，就是江湖的真面目。”
第一百二十章 情
没想到，李小虎会是一个长情的人，他不仅想着自己与静儿姑娘的未来，还想着静儿姑娘未来会有的感受，只可惜，他还不知道静儿姑娘其实是在骗他。
我想就此向李小虎说明静儿姑娘的真实身份。大力却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说话。
大力先问李小虎：“你想怎样？你不想去飞刀门把当年的事情弄清楚了吗？现在犹豫了吗？”
李小虎说：“飞刀门的事情，方老板也给我讲了。方老板说，当年飞刀门发生的事情，其实是一笔糊涂账，说不上谁对谁错。我父亲与其说被人陷害了，倒不如说是在争夺飞刀门掌门之位的时候失败了。在争夺掌门之中，自然是各显神通，相互算计，我父亲失败就是失败了，没必要怨恨别人。方老板劝我不要去追究这件事情，如果硬是要追究这件事情，将过去的那些不算光彩的事情翻出来，只会让我父亲难堪。而且若真因此事，让飞刀门名声受损，就此在江湖上难以立足，我父亲也不会开心。毕竟，飞刀门也有他的心血在里面。”
大力问李小虎：“你信了方老板的说辞？”
李小虎说：“没有不信的理由。方老板给我的解释，也是很合理。我父亲这些年里的表现，也像极了一个失意的人，并不像是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人。方老板这番话，彻底为我解开了一直以来都困惑。”
大力说：“你不想自己再去追查了吗？”
李小虎说：“似乎是没有必要了。但是我不想静儿姑娘看不起我，我怕静儿姑娘误会我是个懦夫。”
大力说：“你难道不打算向静儿姑娘说清楚吗？将一切都说个通透？”
李小虎说：“你是说将一切的真相都告诉静儿姑娘？不仅将复仇的真相告诉静儿家姑娘，还要将江湖的真相告诉静儿姑娘？”
大力说：“是这样的。除非你打算骗她一辈子。”
李小虎说：“似乎骗她一辈子也并不那么难。只有两件事情要骗她。第一个事情就是复仇的真相，我去飞刀门一趟，再回来，无论在飞刀门里发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只告诉静儿姑娘一个美丽的江湖复仇故事。第二个事情就是江湖的真相，虽然猛然听起来，这件事情瞒他一辈子有些难。但仔细想想，这反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静儿姑娘已经在心里认定江湖是美好的，无论在江湖里遇见什么事情，只要我不做那些让她厌恶的腐烂事情，静儿姑娘都会认为江湖是美好的，只是偶尔遇见了一个不好的人。”
大力说：“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行。那你还有什么犹豫？”
李小虎说：“总是不想做个骗子。也是怕有一天，她真的知道真相了。”
大力说：“我来讲讲你的方法究竟有什么缺点吧。你向静儿姑娘隐瞒的不仅仅有复仇这一件事情的真相，整个江湖的真相，你真正向静儿姑娘隐瞒的是一个真正的李小虎。从此之后，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符合静儿姑娘的对你的幻想，静儿姑娘认为你是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你就必须做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若发生什么事情，静儿姑娘认为你要出手，无论你是否想要出手，你都要出手。无论遇见什么人，静儿姑娘认为他是一个坏人，无论你怎么想，你都要与他为敌，若静儿姑娘认为他是一个好人，也无论你怎么想，你都不能对他有任何意见。你能想象这样的未来吗？你认为这样的未来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吗？”
李小虎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力说：“你快回去向静儿姑娘说清楚吧。你不要担心静儿姑娘不喜欢这个真实的你，若她真不喜欢这个真实的你，你也没必要非要喜欢她。”
李小虎沉重地点点头，接受了大力的建议。
李小虎又回去了。
我问大力：“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明知道静儿姑娘是个风尘女子，这一切都是个骗局。你不告诉李小虎真相就算了，为何还要劝李小虎向静儿姑娘坦诚？”
大力喝了一口酒之后，慢悠悠地说：“我这是为了李小虎好。”
我忍不住说：“这算是哪门子为李小虎好？”
大力说：“美人计这种事情，如果是我们直接向李小虎揭穿，李小虎一定会很没面子，也很受伤。”
我说：“你让他去找静儿姑娘说清楚，就能让李小虎识破他们的美人计吗？”
大力说：“总算是个机会。他们使出美人计的目的，无非是要李小虎能对他们言听计从。从方老板和静儿姑娘的表现来看，李小虎是否复仇，并不是他们计划的关键。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的目的总不会是让李小虎向静儿姑娘袒露自己的心意。李小虎这样突然过去坦诚告知一切，静儿姑娘一定不知如何是好，或许会有些破绽。李小虎若是能抓住这破绽，或许就能从美人计里走出来。”
我说：“我看李小虎用情已深，就算是静儿姑娘露出破绽，李小虎也很难识破。”
大力说：“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才更希望李小虎能与静儿姑娘坦诚，这才会对他伤害最小。只要李小虎自己能够坦诚，就能发自本心地在每一件事情上做决定，而不是事事都听他们安排，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对李小虎本人来说，总会是伤害最小。”
大力说的很有道理，没想到大力能这么为人考虑，也是有些感动。
我又问大力：“方老板对李小虎究竟是什么打算？真打算用静儿姑娘栓住李小虎，让李小虎为他所用？李小虎只是衡山派里的一个普通弟子，值不得这个价钱吧？”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其实我是有点嫉妒李小虎。我觉得如果有人打算用美人计，怎么也会对我用，而不是对李小虎用，我好歹还算个衡山派的高手，李小虎却只是个衡山派最普通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