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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史事全文阅读

作者:论如是     江湖史事txt下载     江湖史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一章 爱

    再后来,任家首先考虑的不再是如何做好武林盟主,而是如何保证武林盟主的职位永远留在任家。

    任家变了,为了达成世世代代永远担任武林盟主的目标,任家开始残害武林。

    江湖人自然不会答应任家这样做。

    江湖人不答应的原因也有不同,有的江湖人认为武林盟主的职位该换成他们家来做了,有的江湖人认为,江湖中不需要武林盟主这个职位。

    虽然江湖人不答应的原因各有不同,但当时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任家,也就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推翻了任家。

    在任家被推翻之后,江湖中有时会有武林盟主,有时没有武林盟主。

    江湖就这样陷入了一种轮回。

    这轮回与任家无关了。

    在任家被推翻的时候,有一个幸存者活了下来。

    这位幸存者就是任半章。

    任半章来到了南都城,开了这间不安之心小酒馆,收养了两个孤儿,定下了许多规矩。

    现在的这个任家就这样成立了。

    任意梦对任你骂说了任家成立的历史之后就又说:“因为这些原因,我们任家人都要做一个老光棍,不让自己有后代。”

    任你骂说:“虽然有这样一段过往,我还是认为任家的想法是错误的。我还是认为自私这件事情,与有没有爱人,有没有后代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任意梦对任你骂说:“这是我们任家的经验和教训,这也是我们任家做出的选择,更是我们任家定下来的规矩。”

    任你骂说:“这种让人抛弃幸福的规矩,肯定是不对的。”

    任意梦说:“谁说我们任家的规矩是让人抛弃幸福的规矩?幸福又不是只这一种。”

    任你骂说:“我绝对不会认同这种规矩。”

    任意梦说:“我也不会强迫你认同这种规矩。你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同这个规矩,那你就可以离开了,以后不要再把自己当做任家人。”

    任你骂说:“任家的一切都还给你们,你们把我的武功废去吧。”

    任意梦说:“为什么要废去你的武功呢?我们任家可不会做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个中途退出的任家人。你想走就可以走了。但是我们都会一直关注着你,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会纠正错误。”

    任你骂说:“我会证明任家错了。”

    任你骂就离开了任家。

    在任你骂加入魔教的时候,任家人没有去找任你骂。

    在任你骂成为魔教教主的时候,任家人依然没有去找任你骂。

    在任你骂率领魔教在江湖中兴风作浪的时候,任家人还是没有去找任你骂。

    在任你骂要带着魔教对江湖正大发起最后决战的时候,任家人找到了任你骂。

    任你骂对来找他的任意梦、任意想、任意猜和任你吹说:“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们来找我,你们一直没来,我还以为你么都死了。你们不是说过,会一直关注着我,并且会纠正错误吗?你们的责任心跑哪去了?你们的责任心只在嘴上吗?你们只敢躲在南都城里,做一些无聊的小事情吗?”

    任意梦说:“我一直都以为我不用来找你。”

    任你骂说:“不用来找我?你以为我还会自己认错吗?你以为我会回到不安之心,向你们跪下,痛哭流涕地悔恨自己这一生吗?”

    任意梦说:“我也没那么天真。我只是一直都以为你会先来南都城把我们都先铲除了。”

    任你骂说:“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任意梦说:“你难道不会想要先铲除障碍吗?”

    任你骂说:“铲除障碍?若是把你们都铲除了,我又去哪里找观众?你以为我做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任意想说:“我们也想不通你的动机。这也是我们一直没来找你的原因。”

    任你骂说:“我就是任意妄为而已,这也是你们教会我的。”

    任意猜说:“你刚才说到要留着我们做你的观众,现在又说自己只是任意妄为而已,难道你做这些事情的动机,就是要让我们看到?”

    任你骂说:“你们也可以这样理解。但你们若是这样理解问题,也就有些太过自大了。我只是在江湖中任意妄为的时候,突然就想到,若是能让你们活着看到我做出来的事情,一定会很有趣。”

    任意梦说:“为什么会很有趣呢?对谁来说很有趣呢?我们没觉得有趣。”

    任你骂说:“觉得有趣的人,当然是我。你们现在不该认为自己错了吗?”

    任意梦说:“又错在何处呢?”

    任你骂说:“你们任家说到底,就是一群胆小鬼而已。你们任家在许多年前,差点被人灭绝。你们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你们这群胆小鬼不但从此就惧怕了人们寻求爱的本能。你们应该睁眼看看,你们任家当初会灭亡的真正原因。”

    任意梦说:“你认为我们任家当初会灭亡的原因是什么呢?”

    任你骂说:“你们任家就只是蠢而已。”

    任意梦说:“你是说当初任家当年统治的手段出了差错吗?”

    任你骂说:“我是说你们任家没有弄清楚自私的原因。”

    任意梦说:“看来,你是打算给我们上一课了。”

    任你骂说:“我要发起魔教与江湖正道的决战,江湖正道并没有投降,他们虽然明知不是魔教的对手,明知在决战之后,自己定无幸存的可能,但他们还是要决一死战。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气节吗?那些所谓的江湖正道们又哪里有气节了,若是他们有气节,又岂会衰败到这种田地?那些江湖正道们在这个关头,没有向我投降以求苟活,而是决心与我决一死战,不是因为气节,也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他们爱的那些人。他们宁可自己战死,也要把我们魔教拼得鱼死网破,是为了自己让自己爱的那些人,让自己的后代,不用再惧怕我们魔教,不用在生活在我们魔教的阴影之中。你们看着这些人的举动,还有脸说相爱、有了下一代会让人变得自私吗?是爱在让这些人做出了伟大的牺牲。”

第五百七十二章 怦然心动

    任意梦等人都沉默了。

    任你骂对着沉默的这几个人又说:“你们任家总是把自私挂在嘴边,警告每一个任家人不能自私。但你们任家才是把自私搞错的人。”

    任意梦问任你骂:“你以为自私又是什么呢?”

    任你骂说:“去定义自私是什么大概是一件再愚蠢不过的事情。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人们可以把任何一种举动解释成自私的行为,也可以把任何一种举动解释成无私的举动?即使是任亏缺,也可以对自己的后代说,自己对他们是无私的。即使最伟大的圣人,也可以被别人说成是自私的人,因为这些伟大的圣人只顾着自己这一辈子活得无愧于心,却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子孙后代该如何生存于世。”

    任意梦说:“人们总是喜欢各种各样的诡辩。”

    任你骂说:“诡辩?你怎么不说不同人有不同看法?”

    任意梦说:“也可以说是不同人有不同看法。”

    任你骂又继续说:“去想是什么引起了自私,是一件更愚蠢的事情。什么是自私都难以界定,又怎么能确定是什么引起了自私?你们任家人认为是爱引起了任亏缺的自私。难道不也是可以说任亏缺的爱是自私的爱,不是无私的爱吗?也有许多人堕落成杀人狂魔,这些人堕落的原因,难道不可以说是因为心中没有爱,所以成了极度自私的人吗?”

    任意梦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对于一些抽象的概念,陷入老学究式的空谈与争论,是愚蠢的做法。”

    任你骂说:“你们任家的做法比这还要愚蠢,你们固守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观念,并以这种观念作为信条,或用强迫的方法,或用欺骗的方法,让每一个任家人信奉这信条,让每一个任家人都成了一个老光棍。你们都扪心自问一下,你们自己这一辈子难道没有对哪个人怦然心动过吗?你们难道不会后悔没有再勇敢一些吗?”

    任意梦说了自己过去的经历。

    任意梦在成为任家人之前,不仅是有过怦然心动,而且有过家庭。

    后来,在一次江湖纷争中,任意梦失去了一切。

    在那场江湖纷争中,任意梦其实是反派。任意梦是为了抢夺别人的地盘,才挑起了这次纷争。

    在失去一切之后,任意梦并没有反思自己,却还是想着复仇。

    在复仇的时候,任意梦被任其流阻止了。

    任其流告诉任意梦,他所失去的一切,都是他应该失去的。

    再后来,任意梦就成了任其流的儿子,成了任家人。

    在成为任家人之后,任意梦也再遇见过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

    但想到任其流的教诲,又想到自己过往的悲剧,任意梦就杀死了自己内心的悸动。

    任意梦现在老了,回想起当年的时候,有时也会想,在第二次怦然心动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种恶人,若是在那时离开任家,或许现在正是在享受天伦之乐。

    但更多的时候,任意梦还是会认为,若是在那时没杀死内心的悸动,一定又陷入了同样的轮回。

    任意梦说过之后,任意想也说起了自己过往的经历。

    任意想与任意梦的经历完全不同。

    任意想是一个被人仍在寺庙里的孤儿。

    任意想长大的那个寺庙只是一个普通的寺庙。这个寺庙只传承佛法,不传承武学。

    任意想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也有很多种,任意想是聪明的小和尚,用那群大和尚的话说,任意想有慧根。

    因此,任意想在寺庙里过得不错,很少干粗重活,只是佛经被督促着念得紧。

    再后来,任意想破戒了,喝了酒、吃了肉,还与一个女人有了肌肤之亲。

    在破戒之后,任意想向寺里老实交代了一切,并且说自己今后虽然可以不喝酒、不吃肉,但却忘不了那个女人。

    主持叹息之后,就让任意想离开了寺庙。

    好在任意想的主持是一个开明的人,任意想只是被让离开了寺庙,而没有被打了一顿赶出寺庙。

    任意想离开寺庙之后,就去找那个女人。

    然而,那个女人并没有对任意想心动。

    与任意想有肌肤之亲,对那个女人而言,只是一份工作。

    那个女人是任意想寺庙中一个嫉妒任意想的和尚花钱雇来的。

    虽然知道了真相,但任意想也没有回到寺庙说出真相,祈求原谅。

    任意想当时依然傻乎乎地对那个女人心动不已。

    任意想对那个女人说他不在意他们两人是如何开始的,他只在意自己对她的心动是真实的。

    那个女人却问了任意想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个女人问任意想有钱没有。

    任意想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身无分文,且没有一技之长的前和尚。

    任意想需要工作,这个女人发了好心,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

    基于这个女人的职业,这个女人给任意想介绍的职业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职业,而是将任意想介绍给了一个当地流氓帮会的小头目。

    任意想在这个流氓帮会里习了武,并很快打出了名声。

    任意想却不享受在流氓帮会的日子,他觉得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违背了自己的内心。

    然后有一天,任意想突然发现他原来所在的那个寺庙居然是这个流氓帮会的幕后大老板。

    寺庙有许多事情需要一个流氓帮会去处理。

    流氓帮会所做的工作,包括替寺庙收债这些常规的工作,还有一些让别人在寺庙里的祈愿实现的工作。

    任意想知道这个真相之后,回到了寺庙,见了主持。

    主持对任意想说出了最残酷的真相。

    寺庙从来都不是向任意想所认为的那样,只是念经,不可能有足够的钱让所有的和尚过上舒适的日子。寺庙的和尚并不想做苦行僧,他这个主持也不想做一个穷和尚。

    任意想当年是一个一心扑到佛经上的小和尚,与寺庙里的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主持早就知道任意想虽然破了戒,但也是因为被寺庙里的另外一个和尚设计所致,但却默认了这个结果,因为主持也早就不想继续把任意想留在寺庙中。

第五百七十三章 取舍

    任意想在这个寺庙里大打出手,打伤了许多人,更是把主持也打得不轻。

    任意想被扭送去了官府。

    虽然任意想只是打伤了,并没有打死一人,甚至也没有给任何一人造成重伤,但任意想打错了人,就被官府判了斩首。

    任意想本来是可以上告的,地方官府原本也是希望任意想去上告的。虽然地方官府判了任意想斩首,但也只是迫于寺庙给的压力,才判了斩首。地方官府很清楚,只要任意想上告了,上级官府一定会推翻斩首的判决,改判一个徒刑。

    任意想却没有上告,任意想已经没了活下去的**。

    地方官府很后悔,但因为木已成舟,很快就释怀了,既然人意险不想活了,那么判一个斩首,似乎也是可以的。

    在任意想被斩首的那天,任其流救下了任意想。

    任其流对任意想说,没有活下去的**,并不是寻死的理由,没有活下去的**,只是应该改变自己生活的警钟。

    在那之后,任意想就做了任其流的儿子,成了一个任家人。

    在后来的岁月中,任意想完全接受了任家的全部信条,再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

    在任意想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任意猜也说了自己的经历。

    任意猜的经历相对而言就简单许多。

    任意猜出身低微,却异常聪慧,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却又生性孤僻。

    任意猜早早离家求学。

    任意猜很快就厌倦了世间一切的学问。

    任意猜成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讨厌的人,因为任意猜总是在质问别人。

    任意猜为此经常被人揍。

    有一天,任意猜在大庭广众之下质疑了一个读书人诵读的经典。

    这个读书人却不是一个一般的读书人,是一个会武,爱用剑的读书人。

    任意猜在大庭广众之下质疑这个读书人的时候,读书人说不过任意猜,只能承认自己错了。

    任意猜却依然咄咄逼人地说,这位读书人不仅读错了经典,而这经典本身也是错的。

    读书人只能尴尬的离开。

    读书人当然不愿意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读书人半夜来到任意猜的住所,要给任意猜一个教训。

    给任意猜一个教训,是读书人的说法,读书人究竟是只想给任意猜一个教训,还是想要给任意猜心脏上来一剑,就没人知道了。

    在读书人动手的时候,任其流出现了,阻止了读书人。

    读书人发誓说自己并没有要杀了任意猜的想法,只是想要吓他一下,给他个教训。

    任其流就问任意猜想要如何处理读书人。

    任意猜就说,放了好了。

    任其流问任意猜,为何是放了他,而不是杀了他?任意猜是相信了读书人对自己动机的供述,还是觉得读书人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来找他麻烦?

    任意猜回答说,他只是觉得放了最省事。

    任其流原本是想杀了读书人,但是因为他喜欢任意猜的答案,就放了读书人。

    任其流问任意猜为何要做一个这样的人,他是不是在故意找死。

    任意猜就说,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做这些事情的后果,他只是喜欢指出别人错误的想法。

    任其流又问任意猜,既然他喜欢指出别人错误的想法,那他喜不喜欢纠正别人错误的想法。

    任意猜说,别人的想法终究是别人的想法,就算是错的,也是别人的想法,他只负责指出错误,至于是否纠正,就是别人的事情。

    任其流就对任意猜说,指出别人错误的想法,或许是最危险的事情。

    任意猜说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他已经因此挨过许多次揍。

    任其流对任意猜说,若是任意猜有了一身盖世的武功,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指出别人错误的想法,并且可以当面指出许多位高权重之人的错误想法。

    任意猜很喜欢任其流的这个提议。

    任意猜就此成了任其流的儿子,成了一个任家人。

    在后来的岁月里,任意猜指出了许许多多人错误的想法,并且仗着自己武功盖世,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但任意猜从来没有仗着自己盖世的武功,强迫别人纠正自己的想法。

    因为任意猜喜欢指出别人错误的想法,也就自然与一切怦然心动的机会绝缘了。

    在任意梦、任意想、任意猜都说完了之后,任你吹也说了实话。

    当初那个女侠来到不安之心的时候,动心的人不只是任你骂一个,任你吹当时也动心了。

    但是只要有任你骂在旁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对任你吹动心。

    任你骂非常帅,任你吹最多只是普通长相。

    任你骂离开任家之后,任你吹也有过几次怦然心动的经历。

    但想到任家这一代只剩下他一人,他也亏欠任家许多,任你吹就把这些砰然心动的感觉压制了下去。

    任你吹原本一直在想着在为任家找到继承者之后,就离开任家,寻找能让自己砰然心动的人。

    现如今,任你吹已经收了三个儿子,但任你吹已经不再有离开任家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任你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状态,再难做出任何的改变。

    在所有人都说完之后,任你骂开始说:“你们这四个老光棍,看来只有任意猜一个人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快乐的老光棍。你们也怦然心动过,却因为各种原因,压制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你们顺从自己怦然心动的感觉,又能怎样呢?难道你们一定会因此陷入悲剧的轮回吗?难道你们还没有学聪明吗?你们若是有了后代,想要为后代留下些什么,那这是很正常的想法。你们若是想要避免悲剧,那就聪明一些就好。你们莫要为后代留下财富、权势、丹药这一类能被别人夺取,会被后代滥用的东西。你们若想为后代留下什么东西,那就为后代留下智慧,留下良知,让他们有能力自行获得财富、权势、武功这些东西,让他们也可以避免陷入悲剧的轮回。”

    任意猜问任你骂:“那么你想留下的是什么呢?”

第五百七十四章 余生

    然后,任你骂说出了他离开不安之心后余生的真相。

    任你骂离开了不安之心,追随那个让她心动的女侠一起在江湖中闯荡。

    任你骂与那个女侠在江湖中度过了一段浪漫、精彩的时光后,最终走在了一起,成为了一对情侣。

    做情侣时间长了,任你骂就像那个女侠求婚了。

    那个女侠当然是答应了。

    在约定做夫妻之后,任你骂惊奇地发现,那个与自己一起在江湖中冒险的女侠变了。

    爱冒险的女侠成了想要有一个大宅院,一笔让人安心的存款,一个有重要职位的老公,并且还希望任你骂换掉他一直再用的那把旧剑。

    任你骂武功盖世,又再江湖里闯荡了几年,自然是买得起一个大宅院,并且也有一笔不小的存款。

    任你骂要去谋取一个重要的职位当然也不是难事。

    这一切都不难,但任你骂心中却有疑惑。

    任你骂问女侠:“为什么非要有这些呢?”

    女侠问任你骂:“你为什么要向我求婚呢?”

    任你骂说:“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并且想要与你永远在一起。”

    女侠说:“就因为这些吗?”

    任你骂说:“当然是就因为这些,我要与你结婚的目的很纯粹。我要和你结婚,绝对不是因为你有一个做掌门的父亲。”

    女侠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因为我那做掌门的父亲,才和我在一切。你对我的爱确实纯粹。”

    当年,那个女侠会来到不安之心,也是因为想要逃离那些因为她父亲而缠着她的那群江湖好汉。

    任你骂说:“那你也就应该相信,想要与你永远在一起,与你一起度过余生,就是我想要与你结婚的唯一原因。”

    女侠说:“若只是如此,那你的求婚,还真是多此一举。我们又何必非要结婚呢?”

    任你骂说:“你为何要这样说?”

    女侠说:“只要我们两人能用永远相爱,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若是哪一天,你不爱我了,我们又为何要永远在一起?”

    任你骂说:“我当然是会永远地爱你。”

    女侠说:“你现在爱我,我是知道的。你会不会永远爱我,我却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有许多人也说过爱我,并且说要永远爱我。他们可比你会说话,他们说出的甜蜜语言,你永远也说不出。那些说过这些话的人,又有几个信守了诺言呢?”

    任你骂说:“我与那些人不同。我又不是因为你那做掌门的父亲才说出了永远爱你的话。”

    当年,女侠虽然从家里逃了出来,但依然有许多正在追求那个女侠的年轻江湖汉子在跟着她。

    女侠似乎当年也并不想甩开这些年轻江湖汉子,或许女侠也是故意留下线索,让这些江湖汉子能跟上她的脚步。

    女侠离开家的时候,心中真实的想法或许只是要考验一下这些嘴上说永远爱她的江湖汉子,看看哪个江湖汉子才是最愿意为她牺牲的汉子。

    然后,女侠遇见了任你骂。

    任你骂比女侠之前认识的那些江湖汉子更帅,更强,甚至也更愿意牺牲。

    任你骂唯一让女侠不满的,就是他太聪明。

    女侠最后还是和任你骂在一起了。

    他们走在一起之前,女侠家里发生了变故。

    女侠做掌门的父亲,被人陷害了。

    女侠的掌门父亲,不仅失去了掌门的位子,而且成了江湖的公敌。

    女侠也因此在江湖中被人追杀。

    那些原本追求女侠的江湖汉子,大多成了追杀女侠的江湖好汉。

    任你骂救了女侠,救了女侠的父亲,拆穿了阴谋,让女侠的父亲不仅恢复了名誉,而且恢复了掌门之位。

    在这场变故之后,女侠就与任你骂在一起了。

    或许是因为这场变故之中的经历,女侠爱上了任你骂。

    也可能是因为这场变故之后的结果,女侠只剩下任你骂能选了。

    因为有以上这些经历,当任你骂说他与其他那些人不同时,女侠也就说:“我当然知道你与其他那些人不同。但是那些人也让我明白一件事情。”

    任你骂问女侠:“你明白了什么事情?”

    女侠说:“我终于明白了并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爱。所有的爱都是有原因的。人们既可以爱上自己原本不会爱上的人,也可以不再爱已经爱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可以成为例外。那些原来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没有成为例外,当我的父亲出事了之后,他们就不再爱我了。他们可不都是只是说说而已的人,他们当中有些人曾为了我与你决斗,这可是明显不要命的举动。可是一旦我父亲出了事,他们就立刻不再爱我了。我也没有成为例外,我原本是不爱你的,你的聪明让我讨厌,但经历了这些之后,我却爱上了你。你也绝对不会是例外。你说你一见到我就对我心动了,可你那时候又怎么可能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对我心动,除了是因为我的容颜,还能有别的原因吗?都说红颜易老,容颜是我终于容易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老了,我丑了。你的爱还会在吗?你的爱若是不在了,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任你骂说:“我对你的爱,会永远都在。”

    女侠说:“在死亡来临之前,你永远也不能证明这一点。当你能证明这一点的时候,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在这个问题有意义的时候,你永远也不能让我相信。”

    任你骂说:“可是你却答应了我的求婚。”

    女侠问任你骂:“你以为婚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又有什么用呢?”

    任你骂说:“我以为婚姻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宣誓要永远在一起。”

    女侠说:“你虽然聪明,但有些东西,你是一窍不通。”

    女侠经常这样数说任你骂。

    女侠认为,任你骂对一些常识类的东西,太缺少理解。造成这种状况的,有任家的原因,也有任你骂自己的原因。任家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在这个家庭里生长的人,不能理解生活的真相。任你骂又太过聪明,总是认为这些常识无关紧要。

第五百七十五章 婚姻

    任你骂已经习惯了女侠的这种数说,当女侠又一次这样数说他的时候,任你骂已经能很熟练地应对。

    任你骂问女侠:“婚姻究竟是什么呢?”

    女侠却说:“就算是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任你骂:“只有你告诉了我,我才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女侠说:“或许我是悲观了。但在我看来,婚姻之所以会存在,正是因为爱不会是永恒的,人不是完美的。”

    任你骂说:“我有些糊涂了。”

    女侠说:“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人们其实说错了,让婚姻无端背负了罪名。实际上,爱情注定是要消亡的,唯有婚姻才让爱情死得其所,死得体面。”

    任你骂说:“我更糊涂了。”

    女侠说:“人是不完美的,所以人总是会死去,而且在死去之前,会先经历老去。老无所依,或许是每个人都有的噩梦。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会惧怕,自己将来老了之后,老到做一切都困难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自己只能孤独终老,并且有很大概率最终是饿死在一张破床上。因为有这种噩梦,要避免这种结局,人们必须要有婚姻,通过婚姻组建家庭,通过家庭拥有后代。虽然爱情能让人一时的摆脱孤单,但若要让人避免孤单终老,易逝的爱情是不够的,唯有婚姻和家庭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我说这些,你明白些了吗?”

    任你骂说:“我却好像更不明白了。”

    女侠说:“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考虑这些。说到底,你是一个自私的人,而且是一个目光短浅的自私者,你从来都只考虑眼下的生活,从不考虑将来。”

    任你骂说:“我不考虑将来吗?”

    女侠说:“你当然不考虑。你若是考虑将来,你怎么会看不到爱情易逝。”

    任你骂说:“或许吧。我还是自私的人?”

    女侠说:“你当然自私。你向我求婚,只是为了让我和你在一起,你根本没有考虑过婚姻中的责任。”

    任你骂说:“我是短视又自私。”

    女侠却说:“这就是你的态度?你是想尽快结束与我的对话吗?”

    任你骂说:“不,不。我只是当真知道了自己短视又自私。”

    女侠说:“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而不只是在这里敷衍我。”

    任你骂说:“绝对不是在敷衍。”

    女侠说:“你现在应该是明白了,因为爱情而结婚,是错误的,人们最多可以因为爱情而选择结婚的对象,但绝对不能仅仅因为爱情而结婚。”

    任你骂说:“你说得对。”

    女侠说:“你可以因为爱我,而要我与你结婚,我也可以因为爱你,而同意与你结婚。但我们绝对不能仅仅因为爱就结婚,否则我们的婚姻注定是要失败。”

    任你骂说:“你说得对。”

    女侠说:“我们都要认识到,我们虽然是因为相爱而选择了彼此,但我们结婚是是为了家庭。”

    任你骂差点又说出“你说得对”,若是再说出“你说得对”,怕是要被女侠认为是在敷衍,任你骂话到嘴边之后改口成:“是的,我现在认识到了。”

    女侠继续说:“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你应该知道我向你提到大宅院,一笔存款,还有稳定的工作,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贪财的女人。”

    任你骂说:“我从来都没认为你是一个贪财的女子。”

    女侠说:“我向你提到这些,只是因为我想要和你一起组建家庭。既然我们要组建家庭,就不能随随便便。我们要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你认为幸福的家庭最需要的是什么呢?”

    任你骂在这个时候当然不敢回答这种问题,任你骂只敢说:“还需要你教我。”

    女侠说:“组建幸福的家庭,需要满足许多条件。记得有人说过,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不同。”

    任你骂说:“这话是谁说的?我怎么从没听到过。”

    女侠说:“难道还不是因为你从来都不读书吗?但是你不必在意这句话是谁说的,说过这句话的人早就死了。这句话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你知道为何吗?”

    任你骂说:“我不懂。”

    女侠说:“这当然是因为幸福是有条件的,只有满足了这些条件,才能获得幸福,而只要满足了这些条件,就能获得幸福。既然幸福的家庭都是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家庭,那他们当然也都是些相似的家庭。不幸的家庭缺少的条件各不相同,自然会各不相同。”

    任你骂说:“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我刚才还在想说这句话的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女侠说:“你想到了什么?”

    任你骂没敢说自己想到了什么,只是说:“没什么,我什么也没想到。我刚才想不通,听你说了之后,才想通了。”

    任你骂实际上想到的是,这句话就算是反过来说,又或者随意地调换着顺序说,都一样是有道理的。

    不幸的家庭总是相似的,幸福的家庭各不相同。

    不幸的家庭总是相似的,幸福的家庭也总是相似的。

    不幸家庭各不相同,幸福的家庭也各不相同。

    上面这些话,也都能解释得通。

    若是硬要去解释,甚至是“总是相似的家庭,都是那些幸福或不幸的家庭”这一类的话,也总是能解释得通。

    只是有些人说了这一类的话之后,别人都认为是正确的,就算是与自己的实际经验并不相符,但也会认为这话是正确的,自己的实际经验太过狭隘,并且会为这些人去解释。

    说出这些话的人,很少去解释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究竟是在想什么,或许他们深知自己若是不去解释,别人都会觉得他说的话里有至深的哲理。若是他们解释了,反而会被人说虽然他原先说的话很有哲理,但他的解释有些不太贴切。

    若是换做其他人说了这一类的话,别人大概率会说说这话的人是在胡言乱语,就算是说这话的人给出了解释,别人也会说他这解释只是基于他自己狭隘的生活经验做出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合理性。

第五百七十六章 阶级

    任你骂当然不会向女侠解释自己所想到的这些。

    任你骂知道,若是他解释了,女侠只会说他这些想法只是自作聪明的想法。他这些想法很让人觉得恶心。

    任你骂没有解释,只是说女侠让他想通了这话的道理。

    女侠说:“你知道家庭幸福的条件是什么吗?”

    任你骂也觉得自己对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安全的答案:“不是很清楚。”

    女侠却说:“你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即便是你这种人,也肯定会知道一两个条件。”

    任你骂只能试着去回答。

    任你骂心中其实有一个真实的答案。

    任你骂认为,若想要有幸福的家庭,首先是不能做坏人。

    任你骂当然不会给女侠这个答案。

    任你骂心里很清楚,他若是这样回答了,女侠会怎么回应他。

    女侠肯定是要数落任你骂太过天真。

    任你骂和女侠对于幸福有不同的认识,他们早先就有过关于幸福的争论。

    任你骂当时说,自己觉得心中没有亏欠就能有幸福。

    女侠说任你骂太过天真,心中没有亏欠的幸福是自我安慰的幸福,是有万事顺遂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当时任你骂又说,不同人对幸福有不同的看法,无所谓对错。

    女侠说任你骂被任家教坏了。

    任你骂当时在心中有了些后悔,想要离开女侠,回到任家。

    但紧接着,女侠家中的变故就出现了,任你骂再也没能离开。

    因为有了经验,任你骂试着回答的时候,避开了会让自己被数落的答案,而是说:“首先,大概是要足够的钱吧。”

    任你骂以为自己的回答能够过关,谁知女侠却说:“你还是太没有远见。”

    虽然还是被数落了,但女侠的口气已经轻了许多,任你骂长出了一口气。

    任你骂说:“你告诉我幸福的条件吧。”

    任你骂心中实际的台词是:“你就直接说自己能感到幸福的条件吧,不要再绕来绕去了。”

    女侠却还是绕了一下:“你说要有足够的钱,可是你知道多少钱才是足够的钱吗?”

    任你骂只能说:“不知道。大概要非常多才能绝对足够吧。”

    女侠说:“你说的非常多,具体又是多少呢?总要有一个数字吧。”

    任你骂只能回避这个问题:“我数学不太好,算不出具体的答案。”

    女侠却又问:“我也知道你数学不太好,那你总要有生活常识吧,你觉得自己现在存的那些钱算得上是足够吗?”

    任你骂的数学并不差,他只是常说自己数学差,以此来避免许多的麻烦而已。

    当女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任你骂心中已经不自觉地进行了复杂的计算。若以一个普通江湖人士一生中可能遇见的花销为标准,再算上通货膨胀系数,再考虑到女侠略为奢侈的习惯,任你骂算出自己现在的存款应该是够了。

    任你骂在江湖人士一生可能遇见的花销中已不仅经算入了一家人都吃喝拉撒睡,生老病死学,而且还算入了一个江湖人总要碰到的打死或打伤人赔偿所用到的花销。

    任你骂对自己算出来的结果很有信心,但任你骂对女侠能认同这个答案却没信心。

    任你骂就说了一个自己认为女侠会认同的答案:“大概还是不太够。”

    女侠说:“你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

    女侠的反应让任你骂长出一口气看来自己是过关了。

    女侠又说:“你虽然有些积蓄,但你这些积蓄只够一般的江湖人士过一般的日子用,根本不可能让像我们这样的人过上幸福的日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任你骂只能说:“不知道。”

    女侠却说:“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还是普通的江湖人士吗?我又是普通的江湖人士吗?”

    任你骂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说:“不是,我们当然不是普通人。”

    女侠之前常给任你骂讲,江湖是分阶级的。

    任你骂最初听女侠讲江湖阶级的时候,以为女侠是在讲江湖武者们可以被分为顶级宗师、一流高手、二流武者、三流打手、四流力士。

    任你骂当时很自豪地说自己当然知道,并且还很自豪地说自己属于一流高手,很快就能成长为顶级宗师。

    女侠当时说任你骂真是好玩,好像一个原始社会出来的人。

    任你骂当时和女侠还不是一对,女侠那时对任你骂的无知表现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有趣。

    女侠向任你骂科普了江湖的阶级划分。

    江湖阶级分为袖子阶级、扇子阶级、名剑阶级、暗器阶级、刀剑阶级、棍棒阶级。

    袖子阶级,就是权贵阶级。这些人因为已经很少与人动手,平时穿有大袖子的长袍,真要打人,只用挥一挥衣袖就行。

    扇子阶级,就是权贵们的买办,替权贵们打理生意的人。这些人也少动刀动枪,但又不配穿袍子,平日里就多拿一把扇子。这扇子既能标明他们的身份,也被他们当武器用。

    剑客阶级,就是江湖里新崛起的高手们。这些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极聪明,虽然无缘晋升为权贵或买办阶级,但也凭着自己的本事,在江湖大门派中某得重要职位,成了江湖体制内的重要人物。这些人常用的武器是剑,但不是普通的剑,而是名剑。这些剑的剑鞘和剑柄比剑身更贵重,因为剑鞘和剑柄上装饰着名贵的珠宝,而剑身最多也就是极好的精铁。

    暗器阶级,就是江湖中的那些没有挤进主流体制内的高手们。这些人虽然武功高强,甚至有些人是武功极高,但却不那么聪明,没能想办法让自己进入到江湖主流体制内,反而为江湖主流所不容。这些最后或是混到了魔教一类的邪魔外道中,或是成了在地方称霸的狠角色。这些人因为迫于工作和生存的压力,各个都在暗器方面颇有造诣。

    刀剑阶级,就是江湖中的普通人阶级。这些人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但武功大抵不弱,均出身普通,缺少一些狠劲,没有机会成为袖子阶级,没缘分成为扇子阶级,也没能力成为暗器阶级,但也没走暗器阶级的路子,就成了江湖中的普通人。这些普通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江湖的最多的人,大多使用寻常刀剑做武器。

    棍棒阶级,就是江湖中最底层的人。这些人统一的特点就是武功天赋差,出身贫穷。这些人虽然混在江湖中,但连一口像样的刀剑都买不起,只能用棍棒做武器。

第五百七十七章 条件

    当年,女侠向任你骂解释完江湖阶级的划分之后,任你骂就问女侠,自己这种人又或者说任家这种人,应给是属于哪个阶级。

    女侠说,他们这种人不在这些阶级之中。

    任你骂当时听完很有些得意,觉得自己超脱了阶级。

    女侠却泼了任你骂的冷水,对任你骂说,凡是不在这些阶级之中的人,其实都算不上是真正意义的江湖人,是要被江湖淘汰的人。

    任你骂当时觉得女侠说的很有道理,任你骂当时觉得女侠说的一切都很有道理。

    现如今,女侠提起他们不是普通人,任你骂想到了女侠过去常常挂在嘴边的江湖阶级。

    女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提到江湖阶级了,大概是在女侠的掌门父亲出事之后,女侠就很少提起江湖阶级了。

    现如今,女侠的父亲又恢复了名誉和地位,女侠看来是又要把江湖阶级挂在嘴边了。

    只是现如今,任你骂已经不觉得江湖阶级的分类有趣了。

    任你骂还是问女侠:“你现在觉得,我们属于江湖中的哪个阶级呢?”

    女侠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是这个家中的男人,你的阶级,决定我们的阶级。”

    任你骂心中有了一些温暖。

    任你骂问女侠:“那我现在是江湖中的哪个阶级呢?”

    女侠说:“你看看自己所用的武器不就知道了吗?”

    任你骂现在所用的武器,还是当年从任家带出来一把破剑,任你骂用顺手了,也一直舍不得换掉。

    任你骂说:“这把剑,我只是用习惯了,不想再换而已。毕竟对于剑客来说,趁手熟悉的武器,更为重要,而且这把剑只是看起来有些破旧,实际上用料极好,依然锋利坚固。”

    女侠说:“你这把剑,只是与人生死相斗的时候更为有用。你今后还打算每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吗?”

    任你骂说:“我当然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只是有些时候,这种日子会找上我们。”

    女侠说:“你还是不明白江湖阶级的区别。这种日子只会找上低级阶级的人,名剑阶级以上阶级的人极少会在被这种日子找上。你现在完全有机会换掉这把旧剑,找一把名剑。等你用顺手了之后,就会知道名剑要比这种旧剑好得多。”

    任你骂说:“但是这把旧剑跟了我这么久,而且这把旧剑还是任家人给我的,我对这把旧剑多少是有些感情的。现在说换掉它,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女侠说:“你总是这样,你太容易被旧情拖累。你用这把旧剑救过我几次,我看这把旧剑当然也是有感情。但我现在只是让你换一把随身携带的武器,并不是让你把这把旧剑丢掉,这把旧剑你还可以好好地收藏起来。”

    任你骂说:“为什么非要换掉呢?”

    女侠有些生起了:“为什么非要换掉?你为什么又要问这个问题?你开始就问为什么非要有大房子,为什么非要有一笔安心的存款,为什么非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

    任你骂说:“我知道有大房子、有一笔安心的存款、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都是幸福的条件。我只是还不能理解换掉这把旧剑,为何也成为了幸福的必要条件。”

    女侠说:“说到底,你还是不明白幸福的条件。你也不明白依然随身带着这把破剑意味着什么。”

    任你骂说:“我很想了解幸福的条件。若是我理解了,我想我会同意换掉这把已经有些破旧的剑。”

    女侠说:“幸福的条件,对每个人来说,就是处在合适的阶级之中,并且拥有向下一个阶级晋升的希望。当然,对于袖子阶级而言,幸福的条件是世世代代处在袖子阶级。你能明白我说的这些吗?”

    任你骂说:“不是很能明白。”

    女侠说:“就以我们自己为例子就行。你知道我父亲处在哪个阶级吗?”

    任你骂说:“掌门应该是属于权贵阶级吧。”

    女侠说:“他要属于权贵阶级,又岂能会遇见这些风波。我父亲虽然是一个掌门,但也只是一个中小型门派的掌门,这个门派实际上只是一个大门派的附庸而已。我父亲实际上是扇子阶级的一员,是这个大门派掌门的买办。你能救我父亲,不仅仅是因为你找出了我父亲被陷害的真相,杀了陷害我父亲的真凶,更是因为我父亲用他出事后一言不发的态度,让权贵意识到我父亲不仅有做扇子阶级的本事,而且还难得地拥有这个阶级不多见的忠诚意识。说句现实的话,就算是你没能救了我父亲,我父亲最后也还能东山再起。”

    任你骂略感苦涩,却也只能赞同:“应该是这样。”

    女侠说:“不过,还是很感谢你的出手相救。因为有了你的出手相救,我父亲才能如此之快地东山再起,我们一家不用再遭受更长时间的苦难。也因为你出手相救的关系,别人都知道父亲有你这个武功盖世的高手相助,虽然这一点对我父亲再往上晋升为袖子阶级并无益处,但也让其他扇子阶级不敢再打我父亲的算盘。你的出手相救,还是很有益处的。”

    任你骂苦涩地说:“可是我出手相救的时候,并没有想过益处的问题。我只是因为他是你的父亲,我才会出手相救。”

    任你骂还有个前期条件没有说出来,任你骂会出手相救,也是因为女侠的父亲确实是冤枉的。

    任你骂知道自己若是说出这个条件,女侠一定会追问“若是自己父亲不是被冤枉的,任你骂是不是就不会救了”,任你骂不想被这样追问,因为任你骂不想陷入不得不撒谎的境地。

    女侠却说:“你怎么可能没想过益处的问题?他若不是我的父亲,你还会出手相救吗?你虽然武功盖世,但救我父亲,还是经历了许多风险。你若不是为了我,还会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出手救我父亲这样与你毫无干系的人吗?”

第五百七十八章 幸福

    任你骂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在尽力地回避需要撒谎的境地,但还是落到了这种境地之中。

    任你骂内心真实的想法是,若是让他看到一个人无辜蒙冤,无论这人跟他有没有关系,他多半都会出手。

    任你骂有这种想法,并不是因为他在任家耳濡目染的结果,而是因为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在任家的时候,任意梦反而总是对任你骂说,有些人,你不必去救他。任意想总是说,就算是要救人,也要有策略,不能脑门一热,拿着剑就上。任意猜倒总是说,你若是想去救就去救,不用管任意梦怎么说,也不要考虑任意想说的策略,只要保证救过人就不再回头。

    任你骂当然不会对女侠说出自己心底真实的想法,任你骂也不愿意撒谎,任你骂就对女侠说:“我会出手相救,当然也是为了你。”

    女侠没有听出任你骂这句话的问题,就对任你骂说:“你做事也是考虑益处的。你今后做事也应继续考虑益处,你做事应该考虑是不是能为我们这个家庭带来幸福。”

    任你骂说:“你还是继续给我说幸福的条件吧。”

    女侠说:“我打小就生活在扇子阶级的家庭之中,我虽然后来离家出走,但我反感的并不是这个家庭。我所反感的,只是我父亲想利用我的婚姻跻身到袖子阶级之中。扇子阶级的人,经常会想要利用联姻的手段,让自己能跻身到袖子阶级,但这样做要冒很大的风险,而且我父亲给我找的联姻对象,实在是令人作呕。袖子阶级的人,当然不愿意与我们这种扇子阶级的让你联姻,除非我们这种扇子阶级要联姻的人是一个异常难得的人才,并且愿意入赘到袖子阶级,又或者是袖子阶级之中出了一个实在难以在同阶级之中找到对象的垃圾。我遇见的情况,自然是后面一种情况。即便如此,我父亲利用我来联姻的举动,还是为自己招来了祸事。你虽然知道我父亲被人陷害,但你还不知道我父亲为何会被人陷害。扇子阶级的人一般不会对同阶级的人下黑手,除非是有了巨大的利益冲突,并且没有其他解决办法。我父亲想将我嫁给那个袖子阶级的后辈,那个陷害我父亲的人也是有同样的打算。我父亲奇差一招,就被人陷害了。”

    任你骂愈发苦涩地说:“原来如此啊。”

    任你骂心中会苦涩,是因为想到任意梦给他说的“有些人不必去救”,也是因为想到任你想说的“救人也要有策略”,更是因为想到任意猜说的“不再回头”。

    女侠说:“我本不必告诉你这些,但我还是告诉你了这些,是因为我们今后要做一家人,我不能对你有任何的隐瞒。”

    虽然女侠这样说,但任你骂心中的苦涩并没有减少,还在心中反复想着任意猜所言的“不要回头”,或许任意猜会这样说,是因为知道任何事情,只要回头一看,总是有让自己后悔的地方。

    任你骂却还是对女侠说:“你的坦然相告,让我很感动。”

    女侠说:“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家庭的幸福。”

    任你骂说:“你还是继续说一说幸福的条件吧。”

    女侠说:“正如我刚才所言,我自小就生活在扇子阶级的家庭中,不仅仅是习惯了这个阶级的生活条件,而且所认识的人也都是这个阶级的人。你不愿意更换这把旧剑,在我看来你最多也只愿意成为刀剑阶级的一员,而不愿意成为名剑阶级以上阶级的一员。我并非一个物质的人,若跟着你成为刀剑阶级,只是日子过得苦一些,我也是能接受的。但跟着你成为刀剑阶级,却还意味着以后再难在那些认识的人面前抬起头,并且我们的后代今后也只能跟着我们受苦。”

    任你骂说:“我只是不太舍得这把旧剑而已,我并没有说自己不愿意成为名剑阶级。我只要谋求到一个重要职位,不就能成为名剑阶级吗?”

    女侠说:“你连一把旧剑都不愿意换下,你还怎么能成为名剑阶级呢?成为名剑阶级可不仅仅是佩戴一把旧剑那么简单的事情。许多刀剑阶级也是武功高强之辈,他们没能成为名剑阶级,你以为是为什么呢?”

    任你骂说:“是为什么呢?”

    女侠说:“当然是因为他们缺少成为名剑阶级的狠劲,念旧情的人,只能在名剑阶级和棍棒阶级之中厮混,永远也不可能再进一个阶级。我在意的也不是你这把旧剑换与不换的事情,我在意的是你这种念旧情的做派。”

    任你骂说:“念旧情能有这种危害吗?”

    女侠说:“我并不是反对所有的念旧情,但念旧情的时候,也要聪明一些,知道哪些旧情可以念,知道不同的旧情该如何念,知道哪些旧情该彻底的抛弃。”

    任你骂说:“该如何聪明地念旧情呢?”

    女侠说:“就以你们任家为例。你们任家人虽然各个武功盖世,但任家人不属于江湖之中任何一个阶级。你若是时时刻刻带着任家给你的旧剑,别人也会认为你还是保留着任家的做派,不会对你放心。”

    任你骂说:“知道任家存在的人,很少很少。”

    女侠说:“也不是没人知道,我就知道,我父亲也知道了,可能还有许多人也知道了,只是大家都不愿意讨论任家人而已。你今后若是成了名剑阶级,许多人会盯着你,他们会挖地三尺,查到你的出身。你若还带着这把旧剑,一定会被人歧视。”

    任你骂只能说:“或许吧。”

    女侠说:“不是或许,而是肯定。但你对任家的旧情,也不是应该彻底抛弃的旧情。我也没让你把这把旧剑彻底销毁,只是让你把这把旧剑好好收藏起来,你甚至可以把这把旧剑供奉起来。”

    任你骂说:“这又是为何呢?”

    女侠说:“任家人虽然不属于江湖中的任何一个阶级,但毕竟各个武功盖世。虽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精神上还是一个任家人,但你也应该让人知道你与任家有旧情。这样一来,江湖中所有人都要怕你三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当初

    任你骂苦涩地说:“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

    女侠说:“你其实是一个很聪敏的人。你只是被任家人带坏了。我相信你可以改掉任家传给你的念旧这一类的臭毛病。你只要改掉这些臭毛病,一定可以成为名剑阶级中合格的一员,甚至是可以成为名剑阶级里最优秀的一个。”

    任你骂说:“名剑阶级。这就是幸福的条件吗?”

    女侠说:“若是能在名剑阶级里混到最好,地位丝毫不会比扇子阶级差。”

    任你骂说:“在名剑阶级里混?”

    女侠说:“你可不要以为名剑阶级是好混的,虽然我父亲可以帮你,但能帮到的也很有限,但我对你有信心。你当初为了我,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为了我们家庭今后的幸福,你也一定可以改变自己。”

    任你骂沉默了。

    在沉默之中,任你骂想到了自己余生的样子。

    在想到自己余生的样子之后,任你骂害怕了。

    让任你骂感到害怕的,并不是自己可能余生都与名剑阶级的生活格格不入,一辈子都要忍受内心深陷沼泽的煎熬。

    让任你骂感到害怕的,是自己当真有可能会改变,不仅会习惯名剑阶级的生活,而且还会喜欢上名剑阶级的生活,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名剑阶级的一员。

    任你骂又想到了自己最初遇见女侠时候的情形。

    那时,任你骂心动了。

    虽然到了现在这种境遇,任你骂不觉得那时的心动是一种错误,那时的心动是任你骂这一辈子拥有的最美好的回忆。

    那种心动,是人内心最纯粹的感情,与**无关,与功利无关,是一个灵魂被另一个灵魂吸引之后产生的心动。

    这种心动,是人不仅仅是最高级的动物,不仅仅是最复杂的机关人,人拥有灵魂的证据。

    在那之后,任你骂离开了任家。

    虽然现如今陷入了这种泥沼,任你骂也没觉得离开任家是自己犯下的错误。

    若是没有在那时鼓起勇气离开任家,任你骂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离开任家的动力。

    任你骂相信,这种心动,一辈子只可能遇见一次,甚至很多人一辈子也遇不见一次。

    在此之后再遇见的心动,都不可能是灵魂相互吸引而产生的心动,只可能是**或功利引发的心动。

    后来的这些心动,不可能让任你骂有离开任家的动力。

    若是没有离开任家,任你骂这一辈子只能成为一个任家人,以任家人的眼光看这个世界。

    任家人眼中没有整个世界的样子。

    任家人,无论是留在不安之心,留在南都城的任家人,还是在江湖中游历的任家人,眼中没有整个世界,都只有眼前一件又一件的琐碎小事。

    任家人,都是将自我封闭起来的人。

    虽然任家人并不会让任你骂觉得厌烦,但任你骂绝对不想成为将自我封闭起来的人。

    在遇见女侠,有了那种心动之前,任你骂已经有了这种想法。

    任你骂当时只是心中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成为那个继承不安之心的任家人,等他游历江湖的时候,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只做琐碎小事的任家人。

    在遇见女侠之后,一切都变了。

    任你骂趁机离开了任家,不仅仅是为了女侠,也为了自己。

    任你骂又想到了最初与女侠在江湖中游历的日子。

    到了今日,任你骂能更清楚地看清这些日子了。

    这些日子,并没有那么美好。

    只是在当时,任你骂因为被那种心动牵扰,觉得自己正过着最美好的日子。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的真相就是女侠去哪里,任你骂就跟着女侠去哪里,女侠既没有赶任你骂走,也没有说希望任你骂一直陪着她。

    任你骂跟着女侠,无论女侠惹下了什么麻烦,任你骂都用手中的剑替女侠解决。

    在当时,也有一些其他少侠,见任你骂总是跟在女侠后面,对任你骂不满,想找任你骂的麻烦。任你骂同样是用手中的剑解决了他们。

    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女侠知道了任你骂不仅仅是一个高手,而且是一个武功盖世的高手,女侠在那时也知道了任你骂离开的任家,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家族,而是一个世世代代每个人都武功盖世的家族。

    在知道了这些之后,女侠对任你骂好了许多。

    任你骂又想到与女侠一起在江湖中行侠仗义的日子。

    在当时,任你骂认为自己与女侠在江湖中的所作所为,就是行侠仗义,他们两人就像是那些江湖传说中有名的江湖侠侣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的真面目并不是行侠仗义,只是打工赚钱。

    女侠对任你骂好了之后,就让任你骂替她付账。

    任你骂那时没几个钱,很快就钱包见底了。

    在之前跟着任意猜在江湖中行走的时候,也遇见过没钱的时候。任意猜就教导任你骂,江湖中有许多坏人,这些坏人却很有钱,偶尔的去做一些劫富济贫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女侠却义正言辞地对任你骂说,打劫就是打劫,就算是打着劫富济贫的外衣,实际上也是在打劫。

    任你骂觉得女侠说得对,就抛弃了劫富济贫的念头,但任你骂依然是没钱。

    女侠就教任你骂去做赏金任务,专门做那些剿灭匪类的悬赏任务。

    任你骂当时问女侠,做这种任务与劫富济贫有什么区别。

    女侠就教育任你骂,虽然结果基本相同,都是杀了坏人,富了自己和其他人,但做这种任务是不会乱了江湖秩序,自行其是的劫富济贫,会危害江湖秩序。

    任你骂觉得女侠说得太有道理了。

    任你骂就接了许多这种任务,杀了许多江湖匪类,甚至还杀了几个非常著名的江湖匪类。

    任你骂每次做这种任务的时候,女侠也总是要跟着。

    虽然任你骂每次都要分神去保护女侠,但任你骂还是喜欢有女侠跟着。

    这些任务做完之后,女侠从来不与任你骂分赏金,任你骂不仅收获了许多银钱,还因此有了不小的名气。

第五百八十章 理由

    任你骂又想到救女侠父亲的那段经历。

    在当时,任你骂只是觉得自己在做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任你骂却发现女侠应该是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变化。

    女侠在那个时候常常说,自己应该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任你骂在当时没有真正理解女侠说“自己该长大”的意思。

    任你骂一直以为,女侠这样说的时候,是在说自己不能再只做一个女儿,总是想着自己的父亲是自己永远的靠山,自己今后要做一个负责的人,不仅要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还要帮自己的父亲解决他的麻烦。

    现如今,任你骂才明白女侠所说的“长大”的意思。当女侠这样说的时候,女侠是意识到自己是要变得现实起来了,不能再这样浪漫下去。在女侠看来,浪漫只是人生一个阶段可以去享有的事情,浪漫必须要及时结束。

    在会议结束的时候,任你骂看着眼前的女侠。

    女侠依旧美丽,自己看着女侠依旧会心动不已,但女侠变了,不可能再变回去。

    任你骂还没有变,也不想变。

    若是自己不能变,自己与女侠就要结束了。

    任你骂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任你骂刚开口说:“我……”

    女侠就打断了任你骂:“你不必再说了。你沉默了这么久,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让你改变,还是太难了。你就算是现在同意我的要求,我也不能接受了。我对你说了这么多,也是为了试出你的真意,让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我当初在不安之心见到你的时候,对你也心动了。我们在江湖中游历的时候,我才真正的了解你。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但我也知道了你是一个太单纯的人。你虽然离开了任家,但任家已经永远地改变了你,让你在精神上永远是一个任家人。我虽然对你心动,但我也知道你或许不适合我。我早就想过要和你说明白,和你分开,但后来我父亲出了事,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父亲。我又觉得自己亏欠你许多,不能在此时和你分开。然后你向我求婚了。我认真考虑过与你在一起后的生活,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就跟着你,过你喜欢过的生活。当我想到我们今后会有儿女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意识到我不能跟着你过你喜欢过的生活。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结束了,你走吧。”

    任你骂走了。

    任你骂走了之后,向着南都城而去,想要回到不安之心。

    在南都城外,任你骂停了下来,想了许久。

    任你骂觉得一切都错了,这江湖中的一切都错了。

    在这个错误的江湖中,每个人都把其他人视为自己的敌人,自己的竞争对手。

    在这个错误的江湖中,每个人都要自保,每个人都要拼命地为自己攫取利益。

    在这个错误的江湖中,就算是要追求幸福,不想做一个坏人,也必须先考虑自保的事情。

    在这个江湖中,就算是像任家人这样的人,虽然没有把其他人都视为自己的敌人,虽然没有在优先考虑自保,但也只能在江湖中无害地苟活,不能有丝毫的作为。

    因为这个江湖错了,女侠才不得不长大,自己也不能和女侠在一起。

    任你骂没有再回南都城,而是加入了魔教,然后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任意梦听完之后问任你骂:“这就是你的理由?你就是因此要毁掉江湖?”

    任你骂说:“我又岂是在毁掉江湖?我是在纠正江湖的错误。我是在让江湖重生。”

    任意梦说:“你让江湖重生的方法,就是先毁掉江湖吗?你可知道多少无辜的人会因此而死掉?”

    任你骂说:“没有一个无辜的人会因此死掉。我在加入魔教之后,杀了许多名门正派的人士,但我没有滥杀,我所杀的那些人,实际都是罪该万死之人。我杀他们,既是为了挑起最后的决战,也是不让这些人破坏江湖的重生。决战实际不会发生,既然江湖正道人士没有向我投降,而是决心与我死战,我的目的其实已经实现了,这些人终于放下了自保,做出了自我牺牲的举动。”

    任意梦说:“你说决战不会发生?难道你是要自我了断?”

    任你骂说:“你猜的没错。我已经打算自我了断。在自我了断之前,我只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事,就是再见见你们,现在已经完成了。第二件事,就是要杀掉魔教中的一些人,确保我死了之后,决战也不会发生。”

    任意梦说:“你真是用一辈子做了一件没用的大事。你所有的心血终究都是要白费的。人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你死了之后,一切都还会再回到从前。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阻止你去赴死,而是不想欺瞒你。”

    任意想说:“眼下的江湖虽然不是最为理想的江湖,但却是现实存在的江湖。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现在这个江湖虽不完美,却能让绝大多数江湖人在其间安身立命。每一个妄图以自己理想的标准去改造江湖的人,都会失败。你不能把自己的理想强加每个人头上,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做圣人。不做圣人,并不意味着就是坏人,不做圣人,也可以做普通人。强迫所有人做圣人,是极大的恶。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说你把一切都想错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想要改变的江湖,并没有那么坏,你所向往的江湖,或许并不适合现实。”

    任意猜说:“你不用管他们两人对你的说教。虽然我也认为,大多数人不会因你的所作所为而改变,但你只要能改变哪怕一个人,你所做的一切都不算白费。虽然我也认为你想错了,但你并未做错,你没有杀错人,也没有强迫别人,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在给人上课。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说我同意你的观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用后悔。”

第五百八十一章 结局的版本

    任你吹则说:“你这一生所经历的事情真是让人羡慕。虽然我这一生到目前为止过得还算是乐此不疲,在见你之前,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一个。但知道你人生的真相之后,我却嫉妒起了你这一生。虽然我也不相信你最终的目标会实现,但你却将自己的理想贯彻到了始终。从今往后,所有的任家人都会知道你是任家最特殊的一个,我只能成为你的传奇故事中的一个脚注。你可以放心地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所有的任家人都会知道你一生的真相。若是你担心自己杀不尽魔教之中所有该杀的人,你可以把名单给我,剩下的人,我会替你解决。”

    任你骂对这四个任家人说:“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善意。”

    然后,任你骂给出了魔教该死之人的名单,这是一份很久之前就写好的名单,名单上的很多名字已经被划去,这些人早已被任你骂清理掉,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就是任你骂。

    任你骂解释说:“魔教中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人,早已经被我杀干净。我杀这些人的时候,魔教中其他人都是欢迎的,认为我做得好,这些人反而坏了魔教的名声。魔教中多数人,都认为自己是好汉,对这些人也看不上眼。现在大多数魔教中人,都是因为畏惧我,才不得不卷入这场争斗,并不真心想要一统江湖。名单中剩下的几个人,都是有一统江湖野心的人。我也是不得不死的人。我原本打算在划掉他们的名字之后,就划掉自己的名字,然后与这个名单一起在魔教的圣火中焚烧成灰烬。我现在把这个名单让你们看一下,我是担心自己在最后的时候退缩了。若是我退缩了,你们一定要杀死我。若我现在不死,我这一生就不能完美落幕了。”

    任你吹向任你骂许诺:“你这一生,一定可以完美落幕。”

    关于任你骂的最后结局,江湖中流传着几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

    魔教中的一些人,基于对任你骂的了解,知道在决战之后,任你骂就要清缴功臣。

    这些人为了保命,在决战前夕,选出了一个首领,在任你骂最得意的时候,对任你骂突然发动袭击,举起了叛变的大旗,想要在杀了任你骂之后,夺取魔教大权,再发动决战,一统江湖。

    任你骂的武功却远超他们想象,这些人叛变不成,反被任你骂击杀。

    任你骂却也受伤不轻,又见魔教因此叛乱,损失不小,就知决战再难赢下。

    任你骂不能忍受自己死于他人之手,就自行了断。

    第二个版本。

    虽然魔教已经有了必胜之势,但魔教中许多人并不向往这场决战。

    魔教中人,也是人,也怕死。

    一将功成万骨枯,魔教中人怕自己成为枯骨。

    这些担心自己成为枯骨的人之中,有一人成了首领,带着大家起来反抗了。

    任你骂反应迟钝了一下,没有及时遏制住这反抗。

    当任你骂开始对反抗之人大开杀戒之时,反抗之人已经把反战的思想散播开来。

    虽然任你骂杀了很多带头反战的人,但却杀不死反战的思想。

    任你骂在杀了许多人之后,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魔教中反战思想已经蔓延开来,再与江湖正道决战,只能是失败。

    任你骂不能忍受失败,就自行了断。

    第三个版本。

    江湖正道没有投降,而是众志成城要与魔教决一死战,这是任你骂没有预料到的。

    任你骂和魔教都只是外强中干,面对众志成城的江湖正道,任你骂怕了,魔教中许多人也畏缩了。

    挑起战争的任你骂已经是骑虎难下,不能再后退,只能强行将决战进行下去。

    随着决战越来越近,任你骂心中的惊惧越来越盛,并且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总以为身边的人有叛徒,是这些叛徒泄露了任你骂和魔教外强中干的真相,江湖正道这才没有投降。

    任你骂作为一个恶人,自然不能理解江湖正道之人在这个时候会有决心牺牲自我的勇气,任你骂以为天下所有人都是和他一样的人,在这个时候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向邪恶低头。

    任你骂只能想到是自己这边出了叛徒。

    任你骂因被惊惧困扰而发疯了,开始杀戮自己身边那些看起来像是叛徒的人。

    任你骂杀得越多,越觉得叛徒杀不尽,身边所有的人都是叛徒。

    彻底陷入疯狂的任你骂,在惊惧之中自杀了,又因害怕自己死后尸体会被人千刀万剐,任你骂直接跳入魔教魔火之中**了。

    虽然江湖中有这三个版本在流传,但大多数人都相信最后一个版本才是真相,因为在最后一个版本中,任你骂最卑劣,而江湖正道最荣光。

    在任家之中,任你骂的结局只有一个版本,任你骂完成了对自己的承诺。

    在任你骂死后,江湖也欣欣向荣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又回到了原样。

第五百八十二章 没故事的人

    许许多多年过去了,任家就传到了任老板这一代。

    任老板与任家的前辈们不同,也与任家的同辈们不同,任老板是一个没故事的人。

    任家的人,在成为任家人之前,多少都是有些故事的,在经历了这些故事之后,才成为了任家人。

    任老板在成为任家人之前,只是南都城里的一个普通人。

    但在任老板年轻时候的那个时代,每一个南都城里的普通人,都不算是特别的普通。

    在任老板年轻的时候,晋国、齐国、梁国都还没有出现,天下正是战乱的年代,南都城是天下唯一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虽然南都城绝对安全,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往南都城里挤,因为南都城里生活不易。对于很多人而言,生活在南都城之外,虽然危险,但也只是可能会遭遇不测,若是去了南都城,那就要一辈子穷困潦倒。

    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想要挤进南都城。

    南都城当然不会让所有人都挤进来,若是放任所有想来的人都挤进来,那南都城也很快成为死城。

    南都城当时定下了规矩,户籍不再南都城的人,最多只能在南都城内逗留三天,想要取得南都城的户籍,只能与现在拥有南都城户籍的人交换。

    在那个年代,南都城的户籍是绝对可以换钱的,而且可以换大钱。

    许许多多在南都城底层生活的人,一咬牙,就把自己的户籍卖了,带着卖得的银两,到南都城外享受好日子去。

    任老板的许多朋友都把自己的户籍卖了,任老板的家人也都把户籍卖了。

    到了后来,任老板在南都城已经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任老板这种人,在南都城里很被人看不起,被人称作胆小怕死的人。

    任老板很快也没钱了。

    任老板带着最后一点碎银子来到了不安之心,买了一壶酒,慢慢地喝。

    任老板会来到不安之心,也是因为这个酒馆看起来很破败,里面的酒应该便宜。

    任老板一壶酒快喝完的时候,一个买卖户籍的中介来了。

    这个中介早就在盯着任老板了,知道任老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中介问任老板:“你现在可以卖掉自己的户籍了吧,你若是再不卖户籍,可就要喝西北风了。你知道饿死有多痛苦吗?我劝你还是去外面搏一搏运气为好。你毕竟也是一个习武之人,在外面没那么容易死。”

    任老板不说话。

    中介又说:“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丢了工作,又没人肯再雇佣你吗?因为你的户籍已经被我看上了。你不用再抱有希望了,南都城里已经没人肯雇佣你了。你再不卖自己的户籍,只有在南都城里饿死了。”

    任老板依然不说话,只是慢慢喝着酒。

    中介继续说:“你放心,虽然你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我不会趁机压价的,我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价钱。你若不死,我给你的钱,绝对够你在外面逍遥一辈子。”

    任老板从怀里拿出自己的户籍,这只是薄薄的一张纸,上面有城主府户籍大印,还有任老板的身份信息。

    中介贪婪地望着这张纸。

    任老板却把户籍撕了个粉碎。

    任老板撕完之后,对中介说:“我早就想离开南都城了。我一直没离开,并不是怕死,也不是没人给出合适的价钱。我只是舍不得离开而已。虽然我在南都城已经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但我却还没有走遍南都城的每一个角落。昨天,我终于游遍了南都城。今天,我喝完这壶酒,就要离开了。”

    中介气急败坏地说:“你反正都要离开了,何不卖了户籍再走呢?你怎么想不开呢?你和钱有仇吗?”

    任老板说:“我和钱没仇。”

    中介说:“既然你和钱没仇,你就随我去城主府户籍管理处去补办你的户籍去。”

    任老板说:“我虽然和钱没仇,但却不喜欢那些要花钱买户籍的人,更不喜欢你们这群人。我宁可把户籍撕了,也不卖给你们。”

    中介又劝任老板说:“你这是何必呢?那些花钱买户籍的人,也只是想活命而已,他们也是花真金白银买的户籍,又不是抢的偷的。有人想买,有人想卖,都是自愿的,我也就是在中间促成一下交易而已。你要是恨,就恨城主府好了,是城主府定下的这规矩。”

    任老板说:“你又何必美化自己。你刚才不是还威胁我说,我在南都城里只有饿死吗?你不是还说,我在南都城里找不到工作,也是因为你吗?你这还不是强买强卖?”

    中介这才想到说错了话,赶紧又说:“你若是因此恨我,我现在向你磕头认错好不好。你可不要因为一时气愤,而与自己过不去。我劝你还是陪我去补办户籍为好。你若是依我,我不仅向你磕头,还让你揍我一顿。你看怎样?”

    任老板说:“不必了。我也不恨你们,我只是不喜欢你们而已。”

    任老板说完这句话,就喝完了剩下的酒,然后离开了。

    任老板刚离开南都城没多久,就被任无妄拦了下来。

    任无妄也是一个既没有继承不安之心,也没有走出南都城的任家人。

    在任老板和中介对话的时候,任无妄就在不远处独饮。

    任无妄若是不想被人注意到,那就算是坐在任无妄对面的人,也不可能注意到任无妄的存在,这就是任无妄的本事。

    任无妄被任老板和中介的对话吸引到了,就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坐在那里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在任老板离开不安之心之后,任无妄就跟在了任老板身后,一直跟着任老板出了城。

    任无妄拦下任老板后,就问任老板愿不愿意跟他回南都城打工,不安之心现在缺少人手。

    任老板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再然后,任老板就成了任家人。

    任老板成了任家人之后,也没有太多的故事。

    任老板一直就留在不安之心那里打工、学武、学做事。

    在任老板刚回到不安之心的时候,中介见到任老板回来了,又去缠他。

    任老板就说:“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你若是再来,我只能把你赶出去了。”

    中介在被赶出去之后,也没敢再有什么报复的举动。

    中介也是老南都城人,知道不安之心的神秘传说,就只能自认倒霉。

    后来有一天,任老板问任无妄:“南都城里还有许多和我一样遭遇的人,他们不想离开南都城,却因为找不到工作,只能被迫卖了自己的户籍,然后离开。我们为什么不多做些事情呢?”

    任无妄问任老板:“你说该如何多做些事情呢?让城主府直接废除户籍交易的政策吗?”

    任老板说:“当然不是。我并不恨这个政策。实际上,大多数南都城的穷人,还是喜欢这个政策的。外面虽然征战不休,但征战的三个国家好在都是文明国家,他们征战是为了一统天下,而不是为了劫掠天下。战争的破坏力并没有那么强,外面的世界也没有那么危险。我那些卖了户籍的过去的朋友和家人,大多在外面的世界生活的很不错。”

    任无妄说:“那还要怎么多做些事情呢?让城主府为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提供一个职位?”

    任老板说:“这样难道不好吗?”

第五百八十三章 总归是别人的事情

    任无妄对任老板说:“或许不错,但城主府不愿意这样做,吕城主有自己的理由。”

    任无妄说:“吕城主有什么理由?”

    任老板说:“吕城主的理由很简单,这些人都不适合城主府现在有的职位,城主府也不能为了这些人另外多设一些职位。”

    任老板说:“这算是什么理由?”

    任无妄说:“我也不知道,但这就是吕城主给出的理由。”

    任老板说:“然后你就信了?”

    任无妄说:“我当然是信了。”

    任老板说:“你为什么要信?”

    任无妄说:“不信又能怎么样呢?吕城主若是觉得这个理由是合适的,我们就不可能再改变他的看法。我们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就好,别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我们任家人从来都不是做大事的人,我们任家人只做小事。当然,我们任家人也出过例外。”

    任无妄就向任老板讲了任你骂的故事。

    任无妄在讲完之后,对任老板说:“每个任家人都能从任你骂的故事那里得出自己的感悟。我得到的感悟就是只做好眼前的事情,不要考虑改变规则的事情。”

    任老板后来也从任你骂的故事中有了自己的感悟。

    任老板的感悟却与任无妄不同,任老板觉得任你骂这一辈子活得太精彩了,把自己信念贯彻到了始终,任老板虽然不觉得自己能做到任你骂做到的事情,但任老板也决心把自己的信念贯彻到始终。

    不过,任老板只是有了这种想法,却没有想到要在这江湖中做出些什么事情。

    再后来,战争结束了。

    任老板离开了不安之心,来到了江湖,并想着在江湖中做出一些事情。

    任老板到了江湖没多久,就听说了圆求大师圆寂的事情,来到了告成县,认为在这里可以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

    任老板讲完了自己的故事。

    书中老人问任老板:“你带着什么样的信念,想要在江湖中做什么样的事情呢?”

    任老板回答说:“我可当真是有些说不清楚,总之我是想要做一些又大又好的事情,若是实在做不成,那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书中老人点点头。

    时主任则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任老板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时主任说:“你是一个很随便的人,但不是一个坏人。”

    任老板不置可否,反而问时主任:“你也听了任你骂的故事,你对爱情又有了什么看法呢?”

    时主任说:“别人的事情,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不过,我却非常期待也能遇见一个能让我心动的人。”

    任老板说:“我是不能评判你这种想法是对是错,但是我不相信任你骂说的那种心动。”

    书中老人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说:“这种心动,信则有,不信则无,无所谓对与错。”

    时主任说:“前辈是不是有过什么经历,才这样有感而发?”

    任老板也说:“我和时主任可是都说完了,前辈是不是也该讲一讲自己了?”

    时主任说:“我很想听听前辈和我师傅时不退的冒险故事,更想听听我师傅的爱情往事,请前辈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书中老人说:“反正也是闲着,说上几天几夜也是无妨。只是有些丑话要说在前面。”

    任老板问:“是什么样的丑话呢?”

    书中老人说:“你们不要对我和时不退的故事有太多的期待。我们的故事,绝对没有你们所期待的那样精彩,时不退的爱情故事更是离精彩很远。”

    时主任说:“其实,我是有心理准备的。我师傅基本不给我讲他的经历,他还经常说,每当他回忆往事,最先想起的事情,总是那些想要忘记的事情。我师傅还说,因为他忘不了这些事情,他的内心已经不能再纯净如初,也就不能再看到未来。”

    书中老人说:“我猜,你看不到未来。”

    时主任说:“前辈猜得不错。我不知道别的传承者是不是当真能看到未来,但我是当真不能看到未来。我师傅说我内心不够纯净,所以看不到未来。”

    书中老人说:“你知道你们时家的传承者为何能看到未来吗?”

    时主任说:“当然是不知道,我师傅也没给我讲过。”

    书中老人说:“你以为呢?”

    时主任说:“我以为都是骗人的,我不信有人能看到未来。”

    书中老人说:“你以为时不退是在骗你吗?”

    时主任说:“我师傅应该也没有骗我。我只是认为我师傅所言的看到未来,并不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未来世界的具体模样。”

    书中老人说:“看来你还不笨。你们时家虽然与众不同,但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武道家族,不是什么修仙的家族。”

    时主任说:“前辈知道我们时家传承者们所言的看到未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书中老人说:“我当然是知道的,不然我怎么会问你呢?”

    时主任又说:“那前辈能告诉我吗?”

    书中老人也又说:“我当然是打算告诉你的,不然我怎么会问你呢?”

    (我根据自己长年骗人与被人骗的经验推测,书中老人实际上只是对时家传承者所言的看到未来的真相有一个推想,但他害怕自己在说出自己所推测的真相之后,被时主任打脸,所以才先问了时主任这么多,等时主任说出自己不知道之后,书中老人才敢放心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推想,而不用担心会被打脸。)

    时主任没我这种经验,就乖乖地落入了书中老人的圈套,老老实实地对书中老人说:“请前辈告诉我吧。”

    书中老人说:“你们时家传承者们,因为内心之中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就能以一种纯粹理性的态度看待这世界。你们时家传承者们还认为,虽然人是有感情的,但世界的发展规律,与人的感情无关。你们时家的传承者,因此也就相信,自己所预测的未来世界的走向绝对是正确的。这就是你们时家传承者所言的看到未来的真相。”

第五百八十四章 名字

    时主任自然是信了书中老人。

    书中老人又乘势继续说:“但我不觉得你们时家传承者这种看到未来有任何意义。”

    时主任问:“为何会没意义?”

    书中老人说:“你听我说了我和时不退的往事就知道了。”

    然后,书中老人就说了起来。

    在时主任说到此处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你这讲起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们原本就是想知道王小猛的事情,你却啰嗦了一大堆你和任老板的故事,你接下来还要啰嗦书中老人和时不退的故事,你什么时候才能讲到王小猛呢?”

    时主任说:“你要有耐心。”

    任老板也说:“你放心,时主任绝对不是水字数骗钱的人。听到最后,你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有关联的。”

    我也只能将信将疑地听下去。

    舒中原本叫舒小,他有个哥哥叫舒大。

    舒中的父亲叫舒三,舒中的母亲叫舒刘氏。

    在舒中三岁的时候,舒三和舒刘氏又有了第三个儿子。

    舒三和舒刘氏为这小儿子的名字发愁了。

    舒三一家都没什么学问,舒三的爷爷辈是兄弟分别叫舒伯、舒仲、舒叔、舒季,舒三这一辈的兄弟就叫舒一、舒二、舒三、舒四。

    舒大出生的时候,舒三就对舒刘氏说:“这个叫舒大,将来再有个儿子就叫舒小。”

    舒刘氏当时就问:“若是之后再有儿子呢?”

    舒三说:“那就到时候再想。”

    舒刘氏说:“不如老大就叫舒甲,以后无论有几个儿子都好起名。”

    舒三说:“舒甲不如舒大好听,而且舒甲不合规矩。”

    舒刘氏也就只好依从了丈夫,也没问问为何不合规矩。

    看着刚出生的最小的儿子,舒刘氏说:“早就说让老大叫舒甲,你偏让叫舒大,这下可好,小儿子怎么起名呢?”

    舒三挠了挠头说:“不然就叫舒小二,或者舒二小?”

    舒刘氏骂舒三:“你怎么不改名叫舒小二或舒二小呢?”

    舒三也觉得这名字不怎么好听,而且也不合规矩,就挠头再想。

    突然之间,舒三就有了灵感:“就让老二改名,让他叫舒中,老三叫舒小。”

    舒刘氏说:“要是再有个儿子呢?”

    舒三说:“应该不会了,再有就叫舒微。”

    舒刘氏只能又依了舒三。

    就这样,舒中就有了舒中这个名字。

    从舒家人起名的方就可以知道,舒家世世代代都没什么文化,但凡有一点文化,就不会给自己家儿子起这种名字。

    舒家虽然没文化,但并不穷,穷人家养不起这么多儿子,当然舒家离富裕也差很远。

    舒家就是一个富饶乡村中,人丁兴旺、世代务农的普通家族。

    在乡下那个地方,舒家的少年郎都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能人,种地、打猎、木匠活样样精通。

    乡下人常说,舒家人远远地就能认出来,因为舒家人腰杆比别人挺得都更直、走起路来也比别人更生风。

    总之,在乡下那个地方,舒家的少年郎都是最不愁娶不到媳妇的人。

    不过,舒家的风光也仅限于乡下那个地方。

    舒家人若是离开了乡下,去了城里,多半是被城里人看作为又一个乡下人而已。

    舒家世代居住的那个小村还不叫舒家村,而是叫河岸村。

    村里有人说,舒家兴旺也才几十年,但这条河已经滋养了河岸边村子几年了,村子的名字永远都只会是河岸村。

    或许若是能再过几十年,舒家再这样兴旺几代人,这个村子就能改名为舒家村。

    舒中就在这样一个舒家慢慢长大了,总体上是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舒中小时候只遇见过几件会觉得苦恼的事情。

    第一件事。

    这件事与舒中的名字有关,却不是自己的名字被迫从舒小改为舒中这件事。

    这件事是重名的事情。

    舒中的的堂兄弟里有许多人也叫舒中。

    别人若想要准确地喊出舒中,就要在舒中的名字前面加上舒中父亲和爷爷的名字,又或者加上舒中的年龄,将舒中喊做“舒季舒三家的舒中”,或“现在几岁几个月大的舒中”。

    舒中对此很有些烦恼,就问自己的父亲:“我就不能再改一次名字吗?”

    舒三问舒中:“你这名字哪里不好了?”

    舒中说:“我这名字没什么不好,就是重名太多。我好多个堂兄弟都叫舒中。”

    舒三说:“重名又有什么不好?我也与许多堂兄弟重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舒中说:“重名岂不会很不方便?”

    舒三说:“就算是不方便,也是让别人觉得不方便,不会让自己不方便。你自己又不会因为名字与别人重名了,就认不出自己来。”

    舒中只能说:“我不想与别人重名。”

    舒三简单粗暴地回答了舒中:“你不能不想与别人重名。你上有哥哥,下有弟弟,我给你起名叫舒中,你就得叫舒中。”

    舒中说:“这又是为什么?”

    舒三依然简单粗暴地回答:“这没有为什么。我是你父亲,你是我老子。我是舒家人,你也是舒家人。因为我排行老三,我父亲给我起名叫舒三,我就叫舒三,我没有因为重名而想要换一个名字。你排行中间,我给你起名叫舒中,你就只能叫舒中,你也不能因为重名而想要换一个名字。”

    舒中说:“这是不讲道理。”

    舒三继续简单粗暴地回答:“这才是讲道理,讲的是我们舒家的道理。我们舒家的道理就是这样的。我们舒家一向都是得到什么,就要什么,而不是要什么,就去争取什么。你是舒家人,也要跟着讲舒家的道理,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舒中说:“我们舒家为什么要讲这种道理呢?”

    舒三拎着舒中打了一顿,边打边教育舒中:“道理就是道理。道理哪有什么为什么?都给你说这是道理了,你还问为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找打?你哥哥问我为什么了吗?你弟弟问我为什么了吗?我问我爷爷为什么了吗?你给我记着,你就是一个舒中,不要问为什么。”

第五百八十五章 大地主

    挨过打的舒中长了记性,就再没问过舒三任何为什么,舒三说什么,舒中就做什么。

    舒三就以为舒中是又一个被打改的舒家子孙,是一个合格的舒家子孙了,舒三就放心了,再没对舒中进行过任何爱的暴力教育。

    舒三却不知道,舒中虽然臣服了舒三的暴力,却没有臣服于舒三的道理,舒中只是把所有的疑问都留在了自己心中。

    第二件事。

    这第二件事,还是与重名有关。

    河岸村里有一个大地主,这个大地主姓刘。

    刘大地主并不是一个为富不仁的地主,而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地主,河岸村的村民大多种着刘大地主的地,受着刘大地主的恩惠,对刘大地主感恩戴德。

    刘大地主应该是非常富有的,但具体有多富有,河岸村的人都说不清。

    河岸村的老一辈人常说,有一年,河岸村发了大水,所有的庄稼都毁了。刘大地主开仓放粮,那一年,河岸村的村民没有一个饿死的。

    对于这件事情,河岸村的村民不仅赞扬刘大地主的仁慈,还依此推断刘大地主至少是达到了是富可敌村的程度。

    刘大地主不仅非常富有,还很有权势,但具体权势有多大,河岸村的村民也说不清。

    河岸村的老一辈还常说,有一年,一个自大又好色的知府家公子路过了河岸村,看上了河岸村一个民女,就要将之带走。民女不从,知府公子就要用强。民女呼救,村民将知府公子团团围了起来。知府公子亮明身份,村民投鼠忌器,甚至还有几个不要脸的村民劝说民女跟着知府公子过好日子算了。在这个时候,刘大地主赶来了。

    刘大地主冷笑了一声,就命人打断了知府公子的腿,还命人将那几个不要脸的村民赶出河岸村,再不许他们回来。

    断腿的知府公子在痛昏过去之前,发誓一定要回来报复。

    刘大地主淡定地说,他等着知府公子来。

    过了半个月左右,断腿的知府公子回来了,还带着自己的知府父亲,但他们不是来报复的,而是来道歉的。

    断腿的知府公子来道歉的时候,腿不仅是断着的,脸也是肿着的。

    知府对刘大地主说,自己已经狠狠教训了这不成器的儿子,希望刘老爷就饶了他们父子。

    刘大地主就对知府说,既然知府亲自来了,那他就给知府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知府如释重负,磕了几个头之后,赶紧带着自己的儿子溜走了。

    对于这一件事情,河岸村的村民不仅对刘大地主的见义勇为津津乐道,还更常常依据这件事情来推测刘大地主的权势。

    刘大地主说起来,还算是舒中的长辈,舒中的母亲要喊刘大地主一声爷爷。

    这样一个刘大地主,却让舒中对重名有了更深的苦恼。

    刘大地主经常命人传话说,这件事情就交给舒中来办好了。

    刘大地主不像别人那样,说舒中的时候,在舒中的名字前面加上舒中父亲和祖父的名号,只说舒中。

    刘大地主说“这件事情交给舒中来办”的时候,意思也不是这件事情需要所有的舒中一起来办,刘大地主的意思就是让其中一个舒中来办这件事情,但刘大地主从来不明说自己是想让哪个舒中来办这件事情。

    刘大地主的这句话,都是说给刘管家,刘管家然后将这句话原封不多地说给舒季。

    刘管家说给舒季的时候,从来也不会对舒季说这里的舒中指的是哪一个舒中,谁也不知道刘管家是不愿意说清楚,还是不敢说清楚。

    刘管家没有把话说给说给说给其他舒家人,而是说给说给舒季,是因为舒季也在刘大地主家做事。

    舒季从来没有为这件事情感到为难过,刘管家传话让他将事情交给舒中,舒季就将事情交给所有舒中的任何一个。

    最初的时候,舒中总是会想舒季是依据什么来决定哪一个舒中来办这件事情。

    舒中有时会认为,舒季是根据刘大地主或刘管家的暗示来确定选哪个舒中,舒中有时又认为,舒季大公无私地安排最合适的舒中去办这件事,舒中有时还认为,舒季会把最有利可图的事情交给自己最喜欢的舒中,把最危险的事情交给自己最不喜欢的舒中。

    但是到了后来,舒中发现自己想错了,舒季一直都是按着各个舒中出生的顺序由大到小依次安排事情。

    若只是如此的话,舒中也不会有什么烦恼,但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当舒中把事情办完之后,无论是哪个舒中办的,无论是办好了,还是办坏了,刘大地主最后总是说“舒中该被奖”或“舒中该被罚”,刘大地主此时也不会说自己所言的舒中是哪个舒中,甚至不会说自己所言的舒中就是那个办事的舒中。

    刘管家依然是把刘大地主的原话说给舒季。

    舒季在这个时候,也从来没有把奖赏或惩罚给予那个具体办事的舒中,却按着出手的顺序由小到大,以此来给予奖赏或惩罚。

    舒中当然是认为舒季的做法很不公平,很不合理。

    舒中也会想舒季为什么会这样做。

    舒中想来想去就明白了,舒季敢这样做,当然是因为刘大地主希望舒季这样做,这就是刘大地主定下的规矩,若是舒季敢有任何其他的做法,舒季就不会再负责传话。

    舒中虽然想明白了舒季为何这样做,但却有了新的困惑。

    舒中想不明白刘大地主为何定下这样的规矩。

    因为问“为什么”已经被自己父亲揍过,舒中也不敢向别人请教。

    舒中心里总是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这就是舒中的第二个烦恼。

    时主任讲到此处的时候,停下了讲述,想要考校一下我们,就问:“你们三个有谁知道刘大地主为何要定下这样的规矩吗?”

    见到时主任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只能把目光看向大力,李小虎也是与我一样,把目光转向了大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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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史事介绍:
一本江湖现形记,写一些江湖中不光彩的事情。
江湖乱世已过,眼下天下太平,却还有一个聒噪的老家伙在反复诉说着乱世的风光。
江湖史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史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史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