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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论如是     江湖史事txt下载     江湖史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六章 无赖之名

    于是乎,我们三人就又跟着徐统领往回走。

    一路上,徐统领没少打听我的真实身份。

    想到徐统领刚见面时候的傲气,我也故意气他,对他说:“我身份的事情,回去之后再说,反正我不是什么狗屁王小猛。”

    徐统领试探我说:“少侠年纪轻轻,就武功如此高强,一定是名门正派中的正式弟子。”

    我对徐统领说:“你不用问了。”

    徐统领又换着方法试探我:“一般名门正派中的正式弟子,也不会有少侠这种身手。少侠一定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之人?”

    我还是对徐统领说:“你不用问了。”

    徐统领又换了方法:“少侠这种人,怎么会半夜里从客栈悄悄溜走呢?少侠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赖掉住宿费的人。”

    我对徐统领说:“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你若是再多嘴,我可以再揍你一顿。”

    徐统领终于闭上嘴了。

    虽然徐统领闭上嘴了,我脑子却停不下来。

    在动手之前,徐统领与我对话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徐统领已经知道我是衡山派牛大,他来追我就是为了替永明客栈讨要损失。

    此番回去,若是我身份曝光,那可是当真会被人知道我牛大为了赖掉住宿费,而半夜悄悄从客栈溜走。

    此番回去,我还要再想些办法,不让自己身份曝光,或者为从客栈溜走,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思来想去,想不到办法。

    我给大力和李小虎使了一下眼色,我们两人催马走快了几下,到了队伍前面。

    徐统领也很知趣,也是怕我再动手,就没跟太紧。

    我压低声音对大力和李小虎说了我的担忧,并向他们咨询应对之策。

    大力却问我:“刚才你与徐统领对话的时候,怎么就会认为自己的身份曝光了?”

    我对大力解释说:“都怪徐统领没说清楚。他说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说既然我们在明州县做出了这种事情,又何必撒谎,更是说没想到我们如此无赖。他说得如此不清楚,我怎么能想到他说的事情是刘知县被杀的事情,我只以为他说的事情是我们赖掉住宿费的事情。赖掉住宿费这种事情,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无赖。江湖中会如此无赖的人,非常罕见。我牛大在外的名声不怎么好,明州县离衡山派又近,我以为徐统领因此就猜到这种无赖事情十有**就是我衡山派牛大做的。”

    大力说:“没想到你对自己名声还有一些自知之明。”

    李小虎说:“你还是有些太过自大。虽然你臭名在外,但别人也不见得会把衡山派附近发生的所有无赖事情,都算到你牛大头上。”

    虽然又被大力和李小虎奚落了,但我也不想再和他们斗嘴,就直接问他们:“你们究竟有没有好办法?这事情传了出去,丢人的也不是我一个,你们也要跟着我丢人。”

    大力却说:“你放心吧。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丢人的还只会是你牛大一人。别人若是听了这件事情,对我和李小虎,别人只会说我们二人交友不慎。”

    李小虎也说:“别人要是问起详情。我肯定会说,我和大力都没想过要偷偷溜走,是这牛大为了省几个钱,非要半夜偷偷溜走。我这样说,当然也是在说实话。”

    我只好对他们二人服软:“此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们两人就大人有大量,好心帮帮我吧。”

    大力说:“好心帮你,倒也是可以。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事情。”

    我对大力说:“你说吧。你是不是希望我不要再做老大?我依你,我不做老大了。”

    大力说:“不,你还做你的老大。”

    我对大力说:“那你让我答应的事情是什么?”

    大力说:“我让你答应我。若是我今后命令你杀了王小猛,你不能拒绝,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无论你自己有什么理由。”

    我本想满口答应,但仔细想了一下之后说:“那还是算了。反正我牛大本来就已经臭名在外,多一个会赖账的名声,也不算多。就算没这件事情,大概在很多人心目中,我牛大就是一个会赖账的人。若是当真违心杀了这王小猛,我只怕是要良心有亏。”

    大力说:“良心有亏,正好练功的时候可以走火入魔。你不是常说自己有主角命吗?别人走火入魔必死无疑,你们主角若是走火入魔了,却要突破瓶颈,武功修为大增。你对自己没信心吗?”

    我对大力说:“我虽然有这种信心,但还是不愿良心有亏。你不用再劝我了。你若再劝我,我就和你翻脸。”

    大力说:“那好吧。我本来也就是想要趁机试探你一下。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做一个听话的工具。”

    我问大力:“这么说,你愿意帮我了?”

    大力说:“没那么简单,我还是要让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的。”

    我对大力说:“你说是什么条件好了。”

    大力说:“在出了明州县之后的路途上,我还是管家,李小虎还是护卫,你还是牛公子。但你这个牛公子,却是家里不受待见没出息的公子,在外面处处要看我这个管家和李小虎这个护卫的眼色行事。”

    我对大力说:“我答应你。”

    在我答应之后,大力才教我应对的办法:“事情既然已经闹出来了,我们几个又没易容,长相早被人看清,我们的真实身份,就算是我们不说,也早晚要被查清。我们应该及早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问大力:“承认之后呢?我们怎么解释半夜偷偷溜走的事情?”

    大力说:“我们不解释。”

    我问大力:“不解释怎么能行?”

    李小虎在一旁说:“不解释就对了。”

    我又说:“怎么能不解释呢?”

    大力说:“若是不解释,你说吴掌柜会怎么想?”

    我说:“还能怎么想?吴掌柜肯定是以为我要故意赖掉他的住宿费。”

    大力说:“错了。你忘了一点。”

    我问大力:“我忘了哪一点?”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与鸟不拉屎告别

    大力说:“若是我们亮明了身份,吴掌柜还会以为我们三人中带头的是你牛大吗?”

    我恍然大悟说:“对,吴掌柜肯定认为带头的是你大力。这样一来,就算事情传出去,所以人都肯定会认为是你大力决定赖掉这住宿费,我牛大只是你大力的跟班,完全是听命于你。”

    大力摇摇头说:“你又想错了。”

    我问大力:“我怎么又想错了?”

    大力说:“我大力也不是无名之辈。谁也不会相信我大力会赖掉住宿费。吴掌柜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之后,肯定会改变想法,不会再认为我们是为了赖掉住宿费而偷偷溜走。”

    我问大力:“那吴掌柜会怎么想?”

    大力说:“吴掌柜会如何想,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只要我们不给出真相,吴掌柜可能会有千百种猜测,可能会认为我们半夜出去是为了私会哪个姑娘,也可能会认为我们半夜出去是为了查案。当然也有可能,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吴掌柜就不会再去想我们为何要半夜溜走,因为我的身份足以把吴掌柜的心思引到别的方向。吴掌柜这种生意人,最喜欢结交我这种地方官员的后辈。”

    大力虽然只是说有可能,但我顿时就有了自信,对大力说:“我对你的身份和吴掌柜趋炎附势很有信心。”

    大力说:“到了明州县,你就不要说话了。”

    我对大力说:“我听你的,你是老大。”

    李小虎在一旁笑了。

    转眼间,就又到了明州县。

    刘宽知县被杀的消息应该是已经传开了,明州县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有许多胆子大一些的人,已经在大街上高喊“再见,鸟不拉屎”一类的口号。

    徐统领听到这口号声,也只是会心一笑,但因自己是一个官差,并未再流露出更为明显的情绪。

    徐统领的那些个手下,就少了许多顾虑,纷纷议论了起来,和“鸟不拉屎”做起了告别。

    在徐统领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县衙。

    县衙里的人只是知道徐统领带队出去了,不知道徐统领带队出去是抓人。这些人见到徐统领毕恭毕敬地带着我们三人进了县衙,也未觉得奇怪。

    徐统领提前派人进去通禀。

    我们一行进到县衙,绕了几个弯,就到了后堂。

    后堂之中,宋县丞和吴掌柜都在。

    因为刚才听徐统领讲吴掌柜讲得有些多,就忍不住对吴掌柜多看了几眼。

    吴掌柜最惹人注目的特征就是他脖子上围着的围巾。

    现在毕竟还不是冬天,并且这里是室内,吴掌柜的围巾显得很突兀。

    吴掌柜也是早就听到了徐统领派人通禀传的话,知道我们三人可能是有身份的人。这见到我们三人进来,非但没有发作,只是对宋县丞说:“这几位少侠就是昨天在我店里住下,今天早上却没找到的客人。因为这件事情,我和内人还吵了一架。内人说这三人肯定是骗子。我当时就训斥内人他人想的太坏,这三人应是有事走得急而已。为此我内人就对我动了手,把我脖子也给抓伤了。因此我才围了这围脖,却让少侠见怪了。”

    宋县丞问我们三人:“敢问几位高姓大名?”

    我看向大力,大力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介绍信递给了宋县丞。

    宋县丞也是一个谨慎的人,见了盖了衡阳府官印的介绍信,也没全信,而是又问了几个问题。

    大力回答完了之后,宋县丞才信了介绍信里的内容,对我们恭敬起来,也对吴掌柜和徐统领说:“这位贵客原来是衡阳府张知府家的张玉坤公子,这两位则是张公子的好友,是衡山派的少侠。”

    大力所料不错,我们的身份亮明之后,没人再怀疑我们三人是为了房间费而偷偷溜走。

    久仰、请上座之类的寒暄话过后,宋县丞又问大力:“不知张公子来我们明州县是为何事?”

    大力说:“我们当然不是来玩的。”

    宋县丞又问:“张公子可有什么要帮忙的事情吗?”

    大力说:“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宋县丞行个方便。”

    宋县丞说:“张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就算是我办不到的,我也尽力想办法。”

    大力说:“不知能否让我看一下刘宽知县死亡的现场?”

    宋县丞问:“张公子既然提了出来,我自然是当亲自带着张公子去现场看一看。只是不知张公子是否方便透露一下,为何想要看刘宽知县被杀的现场?”

    大力说:“让你们知道一些信息,也是好的,免得你们胡乱猜测。但这期间的事情,牵扯太多,我也不能全说于你听。”

    宋县丞忙说:“我也不敢奢望太多。”

    大力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不如宋县丞就先带我去现场好了,路上我们再细说。”

    大力提出路上再说,自然不是为了节约时间,而是为了提醒宋县丞,有一些话他只方便与宋县丞一人说,不方便让在座的其他人,尤其是吴掌柜知晓。

    宋县丞自然是能听明白大力话中的意思,对吴掌柜一拱手说:“请吴掌柜稍后,我先陪张公子把公事办了。一会儿,等张公子忙完了,我们再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张公子、李少侠、牛少侠他们三位可是贵客,吴掌柜以后去衡阳城发展生意,若是能有这三位的照顾,定是能事半功倍。”

    吴掌柜也是一个通透的人,就回话说:“正事要紧,你们先办正事。今日能与张公子和两位衡山派少侠结识,已是深感荣幸。还烦请几位一定要给我一个面子,让我能有机会好好招待一下各位。”

    大力也很客气地回话:“这是哪里话。我们几个还要向吴掌柜赔罪。虽然事出有因,且有不便说的地方,但昨天晚上我们几位不告而别,也是给吴掌柜添了许多麻烦。”

    吴掌柜连说:“哪里,哪里,我只怕自己招待不周。”

    大力回吴掌柜:“我们过会再聊,我先和宋县丞去现场看了情况。”

    大力说完,宋县丞就带着我们去了现场。

第四百九十八章 知趣

    在去现场的路上,大力对宋县丞解释了自己为何想要去现场看一看:“我也就是想要看一看这刘宽知县与端木长青是否为同一个王小猛所杀。”

    宋县丞大约是想对大力暗示自己的期盼,就对大力说:“若是为同一个王小猛所杀,那就简单了。”

    大力摇摇头说:“对于你们明州县上下来说,是简单了。对于朝廷来说,那就复杂了。究竟是不是同一个王小猛所杀,我说了不算,还是事实说了算。”

    宋县丞说:“是我说得不对。”

    大力说:“你说得也不错。知县被人所杀,一般来说,你们这明州县上下官吏都免不得要被问责。但若知县是被江湖中人所杀,你们明州县上下官吏都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宋县丞说:“明州县这几年没少受罪,我们明州县上下官吏这几年的日子也不好过,希望能少一事吧。”

    说话间,我们就到了现场。

    到了现场之后,大力四处看了看,重点是看了刘宽尸首,以及墙上的那行字。

    看过之后,大力对我们说:“看来你们明州县的案子与我们衡阳城的案子,是同一个王小猛所为。刘宽尸首的情况与端木长青尸首情况完全一致,墙上的字也明显是同一人的笔迹。”

    宋县丞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可以确定这人就是魔教中人吗?”

    大力说:“是不是魔教中人,那就不该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了。我想你们的仵作也是给你说了,杀刘宽知县的人,一定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

    宋县丞说:“这一点,我们仵作却没说。刘宽知县也不会武功,只是一个普通文人,若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想来也是能做出这种案子。不知张公子是如何判断出这作案之人一定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

    大力说:“把一个人的脑袋一刀砍掉,就算被砍之人事先已经被下药,不能有有任何反抗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从切口的情况来看,杀人者所用武器绝非是削铁如泥的利器。从切口的部位来看,杀人者绝非经验丰富的刽子手。就算杀人者力大如牛,但仅凭一把普通的刀剑,想要从这个部位干净利落地切掉一个人的脑袋,也是不可能,除非这人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自称自己是魔教中人,你该操心他究竟是不是魔教中人吗?你最好还是去操这种心了。”

    大力话音刚落,宋县丞就说:“早就听闻张公子是当代狄公,果然是名不虚传。”

    宋县丞话接的如此之快,让人不禁怀疑宋县丞是否听清了大力的话。或许无论大力是怎么分析,只要大力能给出刘宽知县却为同一王小猛所杀的结论,宋县丞都会送上热情洋溢的赞美之词。

    大力也是打趣宋县丞说:“当代狄公?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倒是有不少人说我是当代西门庆。”

    宋县丞大概也是听说过大力这现代西门庆是名号,脸一热,但旋即就说:“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嫉妒公子的风流际遇。西门庆这种货色怎么能与公子比,公子是风流而不下流,要比也是应与柳三变相比。”

    大力装模作样地说:“这就是恨我者谓我西门庆,爱我者谓我柳三变。”

    宋县丞虽然慌着拍大力的马屁,但也没有一着急就说出“公子肯定不是西门庆,而是柳三变”,这一类没营养的马屁话,而是说:“公子就是公子,当然不是西门庆那种人,也绝不是柳三变第二。”

    大力一脸很享受的样子说:“宋县丞的话真是说到了我心里。”

    宋县丞见马屁有了效果,赶紧趁热去问:“既然现在已经确定杀知县刘宽的凶手,和杀端木长青的凶手,是同一个王小猛,而这王小猛又是一个江湖高手,我们明州县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大力没有回答宋县丞提出的问题,而是反问宋县丞:“宋县丞也是官府中的老人了,你说该如何处理呢?”

    宋县丞说:“虽然我在官府里也是任职多年,但没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还请张公子指点一二。”

    大力说:“我又能有什么好指点的。宋县丞保护好现场,如实向上报就好。只需报到你们明州县所属的松阳府,你宋县丞不是就什么也不用管了?”

    宋县丞说:“这道理我也懂。但是我就只用上报就好吗?”

    大力对宋县丞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也要告诫宋县丞一句,在有些事情上不是你表现积极,立个大功,就见得是做对了。在有些事情上,表现得很知趣,才是做对了。”

    宋县丞说:“烦请张公子指点迷津。”

    大力对宋县丞说:“这王小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真是会挑人杀。端木长青的案子牵连甚广,天下因为一个小小端木长青的死而暗流涌动,朝廷和江湖势力都深陷其中。这刘宽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知县,他的死也同样不简单,刘宽一案可以说是悬在这汹涌暗流之上的巨石。”

    宋县丞说:“请恕我无能,我对张公子的话有些不能理解。请张公子能解释一下,这两个案子为何会如此关要?”

    大力说:“为何会如此关要,我就不能说了,这也是宋县丞不该问的。我只能好心提醒宋县丞,在这个时候,你若是表现得太主动,会让人疑心。朝廷和江湖势力都会想你这么积极有什么目的。宋县丞不会想要陷入这种境地吧?”

    宋县丞忙说:“不想,不想。真是多谢张公子提醒,否则我要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一个小小的县丞,实在不该有这么多的想法。”

    宋县丞显然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大力说他不该问他就不再问了。我却很想知道大力为何要把刘宽知县这个案子,描绘成一个悬着的巨石。因为之前有过约定,我现在不能说话,只能把这个问题暂存了起来,打算时机一允许,就向大力问个明白。

第四百九十九章 添麻烦

    大力又对宋县丞说:“这件事情该不该表现得积极,与官职高低也关系不大。就以我们这湘州为例,整个湘州只有一个能表现出积极态度的官员,这个人不是知州大人,而是家父。具体原因,我也不便与你说。你知道这一点就行。我告诉你这一点,是希望你不要对我出现在这里大惊小怪。”

    宋县丞依然是表现得没有一点好奇心,只说:“不该知道的,我绝不会乱问,也不会乱想。”

    我当然是又有了好奇心,就又默默记下来这个问题,打算时机允许,一并向大力问个明白。

    大力点点头,又主动问宋县丞:“宋县丞可是明州县本地人?”

    宋县丞说:“土生土长的明州县人,祖上代代都在明州县内讨生活。”

    大力打趣说:“那宋县丞应该是最讨厌松阳城人。”

    宋县丞说:“这还用说吗?”

    我的又多了一个宋县丞为何会讨厌松阳城人这样一个问题,同样是记了下来,打算事后问清楚。

    大力忽然很严肃地问宋县丞:“那宋县丞想不想给松阳城人添些麻烦?”

    宋县丞说:“当然想!”

    大力说:“那我就给你出一个主意。我先给你说清楚,我出的这个主意,当然是对我自己也有好处。”

    宋县丞说:“张公子是坦诚君子。因为张公子如此坦诚直言,我对张公子提出的主意就非常有信心了。请张公子教我该如何做。”

    大力说:“我们三人接下来就要去松阳城,宋县丞只要把我们三人接下来的行程透露出去就行。”

    宋县丞问大力:“只用如此简单?怎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力说:“眼下王小猛的事情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任何一点有关的消息传了出去,都会被人无限放大。王小猛在衡阳城做了第一个案子之后,我们三人就出了衡阳城,来到了明州县。我们三人刚到明州县,王小猛就在明州县又做了第二起案子。我们三人又不是普通的旅人,别人自然会想到我们三人是在追踪这个王小猛。可能还有一些脑回路清奇之人,会想到或许我们三人就是王小猛,或与王小猛有某种联系。无论他们怎么想,只要他们知道我们三人接下来要去松阳城,他们就会猜测王小猛接下来也有可能会去松阳城,甚至很有可能继续在松阳城作案。”

    宋县丞对此很是兴奋:“如此以来,松阳城人怕是要人人自危。我是巴不得看到这一幕,只是我担心会给张公子带来麻烦。”

    大力说:“我不怕麻烦,麻烦越多越好。”

    宋县丞好心提醒说:“张公子难道不担心王小猛会因此盯上你们三人吗?”

    大力说:“那就太好了。我就是要找这个王小猛,但王小猛在暗处,很不好找。若是能让王小猛也想要找我们,那就是再好不过,能省下我不少麻烦。”

    宋县丞说:“我就怕王小猛想要找张公子的时候,已经动了杀心。”

    大力说:“有我这两个同伴在,王小猛要是敢来,绝对是再也跑不掉。”

    宋县丞说:“那我就放心了。原来张公子就是想要引蛇出洞。”

    大力说:“引蛇出洞,也是基本不太可能。王小猛不可能会因为这种消息,就来找我们三人的麻烦。我想要得到的好处,与此无关。”

    宋县丞因为有了经验,就没有多嘴问大力想要得到的好处是什么。

    我当然是想知道,就在心中又默默记下了这个问题。

    我还没来得及记牢,大力却主动解释了起来:“我想要得到的好处,给宋县丞明说也无妨。宋县丞想要给松阳城人找些麻烦,我却想要给松阳府的知府制造一些麻烦。松阳城人因为这种消息会人人自危,松阳府知府肯定也会头疼不已。若是松阳府知府因为这件事情,再有了一些不恰当的举措,那可是再好不过。我把这件事情与宋县丞说明,也是不想让宋县丞为难,若是宋县丞与松阳府知府有旧,或是不愿因此事被松阳府知府记恨,你大可当我就没出过这主意。”

    宋县丞大约是被大力的坦诚给感染了,居然也对大力坦诚了起来:“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明州县人,肯定会讨厌松阳城人,对松阳府的知府自然也会恨屋及乌。虽然松阳府知府算得上是我的上司,但我们明州县衙中每一个本地的官吏,又岂会鸟他这个知府……”

    宋县丞说到此处,突然意识到大力的父亲也是一位知府,自己这些话应该会让大力感到不痛快,就赶紧收住嘴,又补充说:“张知府的情况当然不一样。张知府把衡阳府下辖的每一县都治理得井井有条,上下皆服张知府。”

    大力微微一笑,就接受了宋县丞的解释,化解了眼前的尴尬。

    大力和宋县丞的这些话,又让我有了许多疑问。大力为何会讨厌松阳府知府?这个松阳府知府又是谁?宋县丞为何会说明州县每一个本地官吏都不会鸟这个知府?

    我真担心大力若是和宋县丞继续说下去,我会记不清自己都有哪些问题要问。

    好在大力和宋县丞的谈话到此结束了。

    我们三人跟着宋县丞一路返回,又见到了吴掌柜。

    吴掌柜已经安排好了招待的事情。

    我们又跟着吴掌柜返回了永明客栈。

    到了永明客栈之后,就发现永明客栈居然已经有了变化。

    昨天我们来永明客栈的时候,客栈内外都没有悬挂住宿的收费价格牌,今天我们一进到永明客栈里面,就看到了悬挂的收费价格牌。从价格牌上显示的内容来看,永明客栈的收费并不像大力说得那么离谱,反而很公道。

    吴掌柜或许看出了我满脸的疑惑,就问我:“看来牛少侠注意到了我们这永明客栈的一个小变化。”

    想到答应过大力回到明州县之后就不说话,吴掌柜虽然在问我话,我也不好开口,就只是点了点头。

    我这点头也是糊弄了过去。

    吴掌柜就为我解释了起来:“你们别看刘宽知县满口教化之词,实际上却也是一个贪财之人。这一点,宋县丞应该是很清楚。”

第五百章 话多

    宋县丞用尴尬地笑容支持了吴掌柜的说法。

    吴掌柜就继续讲了他和刘宽知县之间的故事。

    吴掌柜也是明州县土生土长的人,这永明客栈原本就是吴掌柜的产业,是吴掌柜一手建起来的,与那刘宽一点关系都没有。

    吴掌柜当时这样说的时候,怕我们不信,就让宋县丞给他作证明。宋县丞也为吴掌柜做了证明,说在刘宽来明州县做知县之前,吴掌柜的永明客栈就已经是明州县最大的客栈。

    刘宽刚来到明州县做知县的时候,吴掌柜还有些庆幸。因为这刘宽与吴掌柜算是有些亲戚关系。刘宽与吴掌柜的这亲戚关系其实是很远的关系,若吴掌柜与这刘宽都是一般人,他们两人都不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但因为刘宽是知县,而吴掌柜也算是一个做出了点小成就的生意人,他们两人都觉得他们是亲戚。

    因为有了这层亲戚关系,吴掌柜就顺理成章地去拜访了新上任的刘宽知县。

    其实就算是没有这层亲戚关系,吴掌柜还是会找到理由去顺理成章地拜访刘宽知县,而因为他是一个当地生意做得不错的商人,刘宽知县也会接待他,但两人的关系会有不同的发展走向。

    因为有了这层亲戚关系,刘宽觉得吴掌柜可以成为自己信任的人。

    吴掌柜原本也是打算利用这层亲戚关系,让刘宽知县信任自己,然后刘宽知县会将官府的一些接待工作都安排到永明客栈,而吴掌柜会给刘宽知县许多回扣。

    刘宽知县原本也是只有这么多的计划。

    然后刘宽知县倒霉了,被迫留在明州县搞教化工作。

    吴掌柜最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自己走了运。一旦刘宽离开明州县,新来的知县肯定不会再用吴掌柜,而是另外换一个自己能信任的人。刘宽能长期留在明州县,吴掌柜才能长期与之合作。

    但在看到刘宽知县的失望落寞之后,吴掌柜就没了庆幸的想法,反而对刘宽知县升起了同情之心。

    吴掌柜那时常去劝慰刘宽知县。吴掌柜劝慰刘宽知县的时候,对于大家一起在留在明州县发财的话只字未提,而是说了许多励志的话,让刘宽不要把一次失败看成自己人生的终点。

    吴掌柜认为因为自己的那些话,刘宽知县才重新燃起了斗志。

    吴掌柜对此也是悔恨不已,认为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一把火点了起来之后,就很难再控制火势的走向,这把大火可能会吞噬了自己。

    在人心中点燃一把火,也是同样的危险。

    刘宽重新振作起来之后,内心燃起了斗志,开始在明州县大搞教化工作,发誓要在明州县做出一些成绩,为自己的晋升铺路。

    刘宽因为这些教化工作得罪了明州县所有人,但刘宽是知县,明州县人对他敢怒不敢言。

    吴掌柜不是知县,只是一个生意人,明州县人就把怒气发在吴掌柜身上。谁让吴掌柜与刘宽知县走得近呢?

    许许多多明州县人都开始自发地抵制吴掌柜的永明客栈,一时间永明客栈的生意一落千丈。

    吴掌柜对此也并不十分着急,甚至是想着大不了就将永明客栈关了。吴掌柜作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自然不是只有永明客栈这一个产业,关了这永明客栈也不会对吴掌柜伤筋动骨。吴掌柜对刘宽知县也是深恶痛绝,也想趁着把这客栈关了的机会,与刘宽划清界限。

    刘宽却不允许吴掌柜这样做,刘宽不仅想升官,还想在升官的路上发财。

    当吴掌柜向刘宽摆出了永明客栈生意确实一落千丈的事实之后,刘宽却提出,既然本地人的生意不好做,那就专门做外地人的生意,并且不妨把生意做的黑一些。

    吴掌柜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接受刘宽的意见,一个好好的永明客栈,就此成了教化成果的典范,也开成了一家黑店。

    现在刘宽死了,吴掌柜对永明客栈又有了许多想法。虽然永明客栈名声已经臭了,但永明客栈毕竟是吴掌柜一手开起来的。吴掌柜对永明客栈还是有感情的,不想就此割舍掉。

    吴掌柜认为虽然人们都是有记忆的,并且是有感情的,可能在短时间内,永明客栈的生意都不会太好。但只要时间一长,记忆和感情都会变淡,永明客栈的生意会再好起来。吴掌柜还打算在永明客栈开展一系列的优惠活动,为自己的过去赎罪,也希望这些活动能缩短记忆和感情变淡的过程。

    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就吴掌柜话最多。吴掌柜的话简直就是滔滔不绝。我们所有人都只能有礼貌的听他讲话,却插不上什么话。

    吴掌柜的话讲完,这个饭才算是吃完,我们三人也就重新上路了。

    出发的时候已是有些晚,但我们三人都不想在明州县里再耽搁一晚,而是不管三七二一就出发了。

    虽然在吃饭之前,我想着出了明州县城,就立刻向大力提出自己的疑问,但因为吴掌柜在吃饭的时候讲了那么多的话,我出了明州县城的第一句话就成了:“没想到这个吴掌柜还是这样一个重感情的人。”

    李小虎问我:“你怎么知道吴掌柜重感情?”

    李小虎虽然说出的是一个问句,但他口气明显表明他根本就不赞同我的判断。

    我很不服气地说:“吴掌柜宁可亏本,也要保住自己这一手建起来的永明客栈,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李小虎说:“你还真是一个好骗的蠢蛋。吴掌柜根本就只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而已。”

    我问李小虎:“你为何要这样说?”

    李小虎却问我:“吴掌柜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从感情出发,而是从利益出发。吴掌柜拜访刘宽知县,是为了利益。”

    我反驳李小虎说:“商人逐利也是很正常的,吴掌柜并没有向我们隐瞒这一点,他反而很坦荡地说明了这一点。”

第五百零一章 对人的看法

    李小虎却对吴掌柜的坦荡有不同的看法:“吴掌柜会坦荡地说明这一点,也是因为他不得不对此事坦荡。宋县丞当然知道吴掌柜和刘宽的关系,虽然我们三人当时并不知道,但只要宋县丞知道,吴掌柜再隐瞒此事就只会弄巧成拙。”

    我又说:“那又如何?宋县丞就算是知道,但只要吴掌柜不愿意说,宋县丞也肯定不会拆穿。”

    李小虎说:“宋县丞是不会拆穿,但吴掌柜却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给我们留下一个他为人很坦荡的印象。只要我们对他有了这个印象,无论他接下来说什么,我们都会觉得他在说实话。”

    大力开始帮李小虎说话:“对这件事坦荡一些,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做法。吴掌柜是一个会看人说话的人。若我们三人来到明州县是为了查刘宽贪污受贿的官差,吴掌柜肯定就不会如此坦荡,而会百般抵赖。”

    我问大力:“我们不是查刘宽贪污受贿的官差,又有什么区别?”

    大力问我:“吴掌柜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我反问大力:“聊天而已,还能为了什么?”

    大力说:“吴掌柜又怎么会想要单纯的和我们聊聊天?吴掌柜今天说这些话,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我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因为你对门口的价格牌显露出兴趣,吴掌柜就想到若是想要给我们留下好印象,就必须把永明客栈之前有黑店之名的事情给解释清楚,并且把自己的责任去掉。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只能把黑锅全推给已死的刘宽。要想把黑锅推给刘宽,就不能回避他与刘宽之间的关系。”

    我问大力:“那吴掌柜也大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刘宽逼着他做一些违法的事情,而他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他没必要向我们说明最初他与刘宽是沆瀣一气的。”

    大力说:“虽然你在一些事情上还不如一个白痴,但我和李小虎可不是白痴,而吴掌柜怎么也不会认为我们三人是白痴。只要不是白痴,都自然会想到吴掌柜不可能从始至终都是受迫的。”

    我对大力说:“我当然不是白痴,也不会不如一个白痴,我怎么就想不到?若吴掌柜说他自始至终都是受迫的,我也会觉得合理。”

    大力说:“明州县内又不是只有吴掌柜这么一个生意人,也不是只有永明客栈这么一个客栈,若是吴掌柜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与刘宽沆瀣一气,刘宽也不会再选吴掌柜作为自己的合作伙伴,而是另外去找愿意与自己合作的其他掌柜。刘宽做的这些事情,毕竟都是些违法的事情,朝廷若是想要追究,刘宽是要掉脑袋的。这种事情找合作伙伴,一定要找一个自愿合作的人,才能保证安全。”

    我只能承认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却是还不如一个白痴,但还是为吴掌柜开脱说:“吴掌柜逐利也是没错,你们把吴掌柜的坦诚说成别有用心,就有些过分了。”

    李小虎见我开始胡搅蛮缠,就继续往下说:“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显然都超出了吴掌柜的预料。吴掌柜原本对刘宽的预期是,在他做一段知县之后,就能高升。若是刘宽高升了,他就能跟着刘宽扩展自己的生意。刘宽的靠山倒了,刘宽却没有受牵连。吴掌柜不知道内情,肯定是认为刘宽的根基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深厚。刘宽虽然一时不能高升,但将来肯定还能高升。吴掌柜就趁着刘宽失意的时候,拉近了自己与刘宽的关系,刘宽不再把自己只是看做一个有用的人,而是把自己看做一个知己。吴掌柜这才去劝慰了刘宽。”

    我对李小虎说:“你对吴掌柜这样的生意人成见太深。吴掌柜去劝慰刘宽,绝对是出于好心。若吴掌柜眼里只有利益,他在劝慰刘宽的时候,肯定会说留在明州县也是件好事,留下来就能发财之类的话。但吴掌柜并没有在刘宽面前这样说。”

    大力居中说:“我还是那个观点,吴掌柜是一个很会看人说话的人。刘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知县。吴掌柜若是只对刘宽说一起发财的话,刘宽不仅会听不下去,还会痛斥吴掌柜一顿,甚至与其绝交。无论吴掌柜当时去劝慰刘宽是基于好心多一些,还是基于利益考量多一些,吴掌柜的目的都是要和刘宽继续保持好关系,甚至把关系加深。因为有了这样一个目的,吴掌柜在当时只能顺着刘宽的心思去说,才能打动刘宽,让刘宽把他当做知己。但吴掌柜也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只想着攀附上刘宽之后,自己的生意可以越做越顺,越做越大,却没想到与刘宽这种人结交是有风险的。”

    大力这样说过之后,李小虎又继续说:“再后来,刘宽让吴掌柜把永明客栈开成一家黑店,吴掌柜也是同意了。若吴掌柜当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以他对永明客栈的感情,会同意刘宽的提议?”

    我对李小虎说:“吴掌柜绝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但一边自己的知己刘宽,一边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永明客栈。吴掌柜不想伤害永明客栈,但也不想伤了刘宽的好意。两难之中,吴掌柜只能选了刘宽。选了刘宽,还能让永明客栈有一条活路。选了永明客栈,就只能看着永明客栈倒掉。”

    听我这样说完,大力噗嗤笑了出来:“听你这么一描述,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一个爱情难题。刘宽是吴掌柜追上的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永明客栈是吴掌柜青梅竹马的初恋。初恋现在染了疾病,没钱医治。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对吴掌柜提议,可以让这初恋到他家开的青楼里打工,这样就能赚到治病的钱。吴掌柜在这两难之中,只能同意了这位大户人家小姐的提议,因为他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初恋病死。”

    李小虎在一旁说:“你看大力用一个比方把这事说得多清楚,你还非要说吴掌柜重感情吗?”

第五百零二章 猜测

    大力这例子说完,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一个真正重感情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我又不愿承认自己错了,就说:“这事情不能这样比。刘宽毕竟是知县,位高权重,吴掌柜对刘宽的提议,不从也得从。现在刘宽死了,永明客栈名声臭了,吴掌柜却还想着把永明客栈继续开下去,这才显出了吴掌柜重感情。”

    大力又噗嗤笑了,继续打起了比方:“这爱情故事向着越来越令人作呕的方向发展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死了,初恋在青楼里接不到客了,吴掌柜却想着如何让自己初恋继续为自己赚钱。”

    我又为吴掌柜分辩说:“永明客栈根本就不可能再赚钱了,吴掌柜继续开下去,只能是自己往里面赔钱。”

    李小虎却说:“永明客栈怎么就不可能赚钱了?永明客栈只是暂时名声不好而已。之前我们衡阳城有一家包子铺,卖的包子吃死了人,也是名声臭了,生意一落千丈。但这家包子铺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连续开展了一个月的买一个包子送一个包子的活动,包子铺的生意立刻又好了起来,现在还在衡阳城里开着。”

    李小虎说的这个包子铺我是知道的,当初包子铺吃死人的消息传了出来之后,我也发过誓说再不去这家包子铺里卖包子。但后来在买一个包子送一个包子的活动期间,我却天天都去排队买包子,甚至还一次买了许多包子,自己吃不完,就带到衡山派去倒卖。

    我只能耍赖说:“不管你们怎么看,反正我是觉得这吴掌柜是一个重感情的好人。”

    大力又笑了:“还好这吴掌柜是一个男的,若这吴掌柜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只怕你牛大还要爱上她了。我还真担心你牛大哪一天谈了恋爱,那可真是一百头牛都不可能拉回你牛大回头。”

    我问大力:“难道这吴掌柜在你眼里,也是这么不堪吗?”

    大力却说:“吴掌柜的真面目,我不关心。我却很关心吴掌柜今天一大早就去找刘宽知县的真相。我们出了明州县已经有一段时间,我已经确信没有人在后面跟踪我们。我们现在可以往回走了,趁着夜色潜回明州县,找到这个吴掌柜,把事情问问清楚。”

    大力的话很出乎我的意料,我问大力:“你是什么意思?你发现了什么隐情?”

    大力说:“我只是有了一个猜想,想要去印证一下。”

    我问大力:“什么样的猜想?”

    大力说:“吴掌柜一大早去找刘宽知县时的表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问大力:“有什么奇怪的?”

    大力说:“若只是发现有三个客人半夜溜走,逃了住宿费,吴掌柜非要见刘宽不可吗?刘宽可是知县。这又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吴掌柜难道自己不能派几个家丁去追吗?就算是吴掌柜担心自己的家丁不专业,追不上我们,又非要去找知县吗?难道不是应该去找捕头吗?吴掌柜一大早就心急火燎地去找刘宽,还非要见刘宽不可,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并且这种表现与其以往的形象大不相同,那就说明吴掌柜绝对不是为了我们三人逃住宿费这么一件小事要见刘宽。吴掌柜一定是另有非见刘宽不可的原因。”

    我问大力:“吴掌柜是为了什么非要见刘宽不可呢?”

    大力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说:“我又想到了王小猛。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王小猛也到过明州县。你们说,王小猛若是到了明州县,晚上需要住店,他会住进哪家店呢?”

    我说:“我哪里知道。”

    李小虎回答了这个问题:“王小猛若是之前没有来过明州县,也会如我们一样找人打听哪里有客栈,那王小猛多半也会住进永明客栈。”

    大力说:“这就对了。王小猛住进永明客栈之后,会发现一个什么问题呢?”

    这个问题,我也能回答出来:“王小猛一定会发现永明客栈的住宿费怎么会收的那么贵,他肯定会很肉疼。”

    李小虎说:“王小猛会察觉这永明客栈是一家有些黑的店。”

    大力说:“这样一来,王小猛会怎么做呢?”

    我说:“把这黑店砸了就跑。”

    大力说:“那是你牛大会做的事情。”

    李小虎说:“王小猛可能会默不吭声地付了银子,然后半夜再回来杀人。”

    大力说:“李小虎说得对。这才是王小猛可能会做出的事情。王小猛半夜又回到明州县,他的目标应该就是吴掌柜。”

    我说:“但吴掌柜不是活得好好的?”

    大力说:“王小猛要杀吴掌柜,吴掌柜该怎么办呢?”

    我说:“吴掌柜还能怎么办呢?他又打不过王小猛。只能扯开嗓子呼救呗。”

    李小虎说:“吴掌柜会问王小猛为何要杀他。”

    大力说:“还是李小虎说对了。吴掌柜是一个有脑子的人,见王小猛是一个高手,就知道自己喊得越大声,就会死得越快。吴掌柜肯定会问王小猛为何要杀他,王小猛也不会瞒着吴掌柜。王小猛会说,就是因为吴掌柜开黑店,才想要杀他。吴掌柜此时会怎么办呢?”

    这问题的答案,我也知道,但我却开不了口。

    李小虎回答了这个问题:“吴掌柜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刘宽知县身上,说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本分的生意人,是刘宽知县逼他把永明客栈开成一家黑店。”

    大力说:“吴掌柜肯定会这样说,王小猛当然也会信。”

    我问大力:“王小猛为何会信?”

    大力说:“因为王小猛是一个有常识的人。常识告诉王小猛,若是没有官府的支持,单单一个吴掌柜不可能在明州县的中心地段光明正大地开这么一家黑店。”

    我苦涩地点了点头。

    大力又说:“王小猛信了吴掌柜的话之后,就放了吴掌柜,转而去杀刘宽。吴掌柜一夜忐忑不安,因为他不知道王小猛在放了他之后,是不是去杀刘宽了。因此,吴掌柜才会一大早就去了县衙,非要见刘宽不可,他想知道刘宽死了没有。”

第五百零三章 狡辩

    李小虎在听了大力的推理之后,很有感悟地说:“这样一来,确实能把许多不合理的地方都解释清楚了。吴掌柜想要掩盖自己被王小猛胁迫的事情,虽然明知道我们三人不是杀刘宽的凶手,却非要说我们三人嫌疑重大。吴掌柜这样做,是想要把官府的侦查引导到错误的方向上,让别人都以为真凶是三个人,而不是一个人。”

    我也很有感悟地说:“吴掌柜会带上围巾,也不是为了掩盖被自己内人抓伤的情况,而是为了掩盖被王小猛用刀剑抵住脖子时形成的刀剑伤。”

    大力在最后总结说:“这一切的事情,我们见了吴掌柜就能问清楚了。”

    我们三人又慢悠悠地往回走。

    到了明州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城门已经紧闭。这当然难不倒我们三人,我背着大力跃过了城墙,李小虎也跃过了城墙。

    我们一路潜行,先是到了永明客栈,抓了一个值夜的店小二,问清楚了吴掌柜的住处。

    我们三人又到了吴掌柜的家中,把吴掌柜堵在了被窝里。

    点亮了蜡烛,蜡烛芯有些长,烛光有些晃动,我们三人在这晃动的烛光中一定是显得非常可怖。

    醒来的吴掌柜坐在床上瑟瑟发抖地看着我们。

    我也趁着烛光看清了吴掌柜脖子情况,虽然没有围着围巾,但却包裹着纱布,依然看不清伤口的情况。

    吴掌柜颤巍巍地问我们三人有什么事。

    大力说:“吴掌柜不用害怕。我们三人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想要找你问个明白。”

    吴掌柜当然不会因为大力这一句话就不害怕了,但还是撑起胆子说:“张公子有事问我,我当然要如实说。只是现在已是深更半夜,又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问?”

    大力说:“你今天早上又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非要一大早地非见刘宽不可?”

    吴掌柜说:“还不是因为三位从我那永明客栈不告而别的事情。”

    大力说:“我们三人不告而别难道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不成?你为了这件事情非要见刘宽,并且在县衙里大闹一场。”

    吴掌柜说:“我这不是担心三位贵客的安全吗?”

    大力说:“你那时可不知道我们三人的身份,只知道我们三人用了假路引。”

    吴掌柜说:“虽然三位用了假路引,但我却觉得三位贵气逼人,身份非同小可。”

    大力说:“你对宋县丞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对宋县丞说我们三人都是武人,觉得我们三人是杀刘宽的凶手。”

    吴掌柜说:“其实是我那内人非要逼我去找刘宽。我那内人是一个非常小肚鸡肠的人,她认定你们三人逃了住宿费,就说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算了,不然以后别人都会逃住宿费,一定要让官府把你们三人都抓回来,将你们好好处置一番,以儆效尤。虽然我不同意内人的意见,但我内人闹了我一夜。我也就只好同意了,这才一大早去找刘宽知县。”

    大力说:“既然县衙里的人都告诉你刘宽知县今天不能见人,你直接回来,把情况告诉你内人不就行了?”

    吴掌柜说:“你们不了解我的内人。若是我无功而返,我内人肯定又要骂我。我一急之下,才非要见刘宽知县不可,而且为了让宋县丞重视这件事情,又谎称你们三人就是杀刘宽的凶手。”

    我见吴掌柜说的这一切都很合理,就怀疑大力的推理出了问题。

    我一把扯开了吴掌柜脖子上的纱布。

    吴掌柜脖子上的伤口却不是刀剑伤,而是指甲造成的抓伤。从伤口的情况来看,吴掌柜的内人确实是一个凶悍之人,吴掌柜受伤不轻。

    大力也看到吴掌柜脖子上的伤口,却又问吴掌柜:“你内人呢?”

    吴掌柜说:“我内人回娘家了。”

    大力又问:“你内人怎么回娘家了?”

    吴掌柜说:“哎,别提了。我们吃过饭之后,我回到家,见到内人,就责备了我内人几句,说她看错了人,差点就坏了事。若不是刘宽知县今天恰巧不幸出事,我岂不是要得罪了三位贵人。我内人听了,不仅不认错,反而又和我吵了起来。吵到最后,她就收拾了东西回了娘家。”

    大力又问:“一个人走的?”

    吴掌柜说:“一个人走的。”

    大力又问:“你内人娘家在哪里?我们却要找她核对一下情况。”

    吴掌柜说:“在明州县乡下,据这里挺远,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去找她。”

    大力却又说:“不必了。不过我想请吴掌柜从床上起来。”

    吴掌柜问:“这是为何?”

    大力对我说:“牛大,你把吴掌柜从床上拉下来。”

    我虽然不明白大力为何给我这样一个命令,但我还是听从了大力的吩咐,把吴掌柜从床上拉了下来。

    大力掀开了床上的被褥,露出了床板,床板上竟然有一滩血迹。

    吴掌柜当时已是浑身发颤。

    大力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锁定在一个大箱子上。

    大力又对我说:“牛大,你去把那口箱子打开。”

    吴掌柜顿时瘫倒在了地上。

    我打开了箱子,就看到了吴掌柜的内人,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剪刀。

    这把剪刀应该就是平时用来剪烛芯的剪刀。

    大力问吴掌柜:“你现在还能编什么谎话出来?”

    吴掌柜一言不发。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却发现吴掌柜的内人还有气息。这剪刀并未伤到要害,再加上剪刀未拔出,吴掌柜的内人这才没有死掉,但也是陷入了昏迷。

    我赶紧把这情况告知了大力。

    大力说:“赶快送医。”

    吴掌柜却突然说:“你们不要把她送医。你们若是能帮我瞒过此事,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我平时就没见过大力动怒,但此时大力却怒了,一脚把吴掌柜踹翻,又说:“牛大,你跑得快。你去把她送医。路上小心,不要碰到剪刀。李小虎,你狠狠地揍这吴掌柜,一直揍到牛大送医回来。”

第五百零四章 谣言生于俗人

    在进明州县的时候,就在路边见到一个挺大是医馆。

    因为担心吴夫人的安危,我在去医馆的路上也就采用了走直线的方法。

    高高跃起之后,认准了方向,就一路施展轻功,直线前行,遇见什么障碍,就跃过什么障碍,无论这障碍是普通人家是住宅,还是县衙的大堂。

    到了医馆,我也等不及敲开门,而是直接踢开了大门。

    大夫醒来,一边忙着救人,一边问我情况。

    我也是一个爱和人八卦一两句的人,就对大夫说了我知道的情况,但我表达能力有限,说得有些乱七八糟。不过大夫大概还是听明白了,知道这位夫人不是我伤的,我只是半夜闯进了她们家,伤人的是永明客栈的吴掌柜。

    大夫这才赶紧派学徒去报官,在此之前大夫却在一直担心我是歹人,若他报官,我会伤人。

    不一会儿捕快们就到了。捕快们想带我回去问话,我自然是不愿意,就出手点了他们穴道。

    大夫忙了许久之后,终于直起了身,长出一口气:“吴夫人算是救回来了。大概明日就会醒。”

    我也长出了一口气。

    大夫却又说出让我大惊失色的话:“这位大侠把诊金付一下吧。”

    我说:“为什么要我付?明日吴夫人就能醒来,你让她付不就行?”

    大夫却说:“若是吴夫人明天醒来,却怪我不该救她,我又怎么能向她要回诊金?说不定她还要我赔她,说什么我既然救了她,就是她的再生父母,要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对她余生负责。你说我遇见这种情况,又能怎么办?我总不能还为此去衙门里告她吧?若是遇见一个糊涂判官,再裁判说,既然吴夫人不愿被救,就应由我再把她捅回原样,我又该怎么办?我总不能真动手吧?若我真动了手,却一不小心把她捅死了,我岂不是又成了杀人犯?”

    我对大夫说:“你放心,吴夫人不是这样无赖的人。”

    大夫却说:“我相信少侠也不是这样无赖的人。”

    我问大夫:“我怎么无赖了?”

    大夫说:“这还要我说明吗?”

    我对大夫说:“你说说看。”

    大夫说:“少侠好端端的,为何要半夜私闯吴掌柜家?吴掌柜也是好端端的,为何在少侠私闯他们家之后,就要动手杀自己夫人?真相只有一个。因为少侠你和这半老徐娘的吴夫人有私情,所以才会半夜三更闯进她家。因为吴掌柜撞见了你俩的私情,所以才会要杀自己的夫人。少侠莫要提了裤子就不认人。既然吴夫人与你有情,你就应替她把诊金付了。你若连诊金都不付,我可要替少侠好好宣传一下了。我可是从少侠的点穴手法中,认出少侠是衡山派人。我又看清了少侠的面貌,一旦宣传出去,怕是江湖中人都要知道少侠是谁,做了什么。此处又有那么多官爷,虽然被少侠点了穴道,但也能听得到我们的对话,想必少侠也不会想要杀我灭口。”

    我当时真想扇这大夫一耳光,但这一耳光最终还是打给了我自己。都怪我讲事情总是讲得乱七八糟,这才会让大夫误会。

    我想要解释清楚,但对自己的口才极不自信,担心自己越解释,让大夫误会越深。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交钱,钱还不能交得少了。我把受伸进内兜里,摸了好久,摸出了一块金锭,给了大夫。

    大夫乐呵呵地收下,还对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吴夫人和你的秘密。”

    我定了定神,收起了失去一块金锭的悲痛,然后才解开捕快们的穴道,对他们说:“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抓吴掌柜。”

    其中一位捕快说:“还是请这位衡山派的少侠与我们一同回衙门为好。在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另有一队捕快去了吴掌柜家,想必吴掌柜此时都已经到了衙门。”

    想到在我动身之前大力对我说过的话,以及刚刚失去的金锭,我很有自信地说:“不会。他绝不会已经回了衙门。你们要不要和我打赌?我们就赌一块金锭。若是我输了,我给你们每人一块金锭。若是你们输了,你们就只用合起来给我一块金锭就行。我不仅可以赌吴掌柜现在还在自己家中,我还可以赌吴掌柜现在一定是在挨揍。”

    这些捕快没有一个是傻的,也没有一个是嗜赌成性的,他们都没接受我的赌约,但他们还是同意跟着我先去吴掌柜家中看一看。

    出了医馆的大门,回头再看这医馆,突然有了些感悟:“难怪这个医馆能开得如此大,原来这里面的大夫不仅有把死人医活的本事,还有把活人说死的本事。我也算是服了,明州县里藏龙卧虎啊。”

    在回吴掌柜家的路上,因为想着让吴掌柜多挨一会揍,就故意揍得很慢。

    我在路上还很耐心地向这些捕快解释,我与吴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位大夫纯粹是在胡乱说。

    其中一个机灵的捕快对我说:“少侠,我们原本就不相信你和吴夫人有什么关系。但是你却给了那位大夫一块金锭,而没有给我们任何好处,我们现在又怎么能信呢?”

    我连忙对这捕快说:“刚才那金锭已经是我最后一个金锭了。”

    这捕快却说:“少侠都和吴夫人在一起了,又怎么可能缺了金锭呢?”

    我只好又掏出几个金锭,分与这些捕快。

    在收下金锭之后,这位机灵的捕快又说:“少侠如此多金,又武功高强,一定不会缺少风流韵事,怎么可能与吴夫人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有什么关系。若是今后有谁敢胡说,不用少侠吩咐,我们就会处理。”

    我咬牙切齿地谢过这位捕快。

    担心又出什么乱子,害我还要继续赔钱,我就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又回到了吴掌柜家。

    吴掌柜家里已是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醒来了。

    所有人,包括一队捕快,都围在吴掌柜卧房之外,里面传来吴掌柜的惨叫声。

第五百零五章 各从自己角度

    跟着我而来的捕快们,问那些先到吴掌柜家的捕快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也不进去,却在这外面围观?”

    其中一个捕快回答说:“里面那两个人,一个脾气大,一个武功高。脾气大的命那个武功高把我们挡在外边,说他继续揍吴掌柜。我们看那脾气大的气度非凡,那武功高的确实武功高,就一时没敢进去,不过那脾气大的也保证了,肯定不会把吴掌柜打死。”

    这捕快所说的脾气大的自然就是大力,而那武功高的就是李小虎。

    我撇了撇嘴说:“没想到大力还会有脾气大的时候,也没想到你们会认为李小虎那种三脚猫武功高。”

    这些捕快都看向了我,在他们的注视下,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力见我进来,就问我:“吴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我对大力说:“已经没事了,估计明天就会醒来。”

    大力这才让李小虎停了手。

    我看了一眼吴掌柜,他已是鼻青脸肿。李小虎打人还是这么爱打脸,若是换我来揍这吴掌柜,一定会把火力集中在他的下半身,这才能让他疼得更厉害。

    大力又让门外捕快们进来,让他们带吴掌柜去县衙。

    我却赶忙拦住,对这些捕快们说:“刚才救吴夫人的时候,我先付了诊金,而且诊金不便宜。先让吴掌柜赔了我诊金之后,你们再带他走。”

    捕快们没见过这场面,都愣住了。

    我才不管这些捕快们怎么想,就恶狠狠地问吴掌柜:“你赔不赔诊金?”

    吴掌柜显然已是吓破了胆,赶紧命家中下人去取了银票。

    我收下银票,才算是作罢。

    我们三人也跟着捕快们去了县衙。

    到了县衙,又见到了宋县丞。

    宋县丞已经听人禀报,说是吴掌柜杀自己夫人,被三个不知哪来的人发现了,这三个人已经救下吴夫人,并且对吴掌柜动了私刑。

    宋县丞当时并不知道捕快向他说的这三个人,就是我们三人。

    在见到我们三人之前,宋县丞大约还在盘算着,既然吴夫人已经被救下,那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不定为杀人案,而是定为误伤案,这样就可以让吴掌柜欠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吴掌柜肯出钱,别人应该也不会乱说。

    在见到我们三人之后,宋县丞大惊失色:“怎么又是三位?”

    大力则笑呵呵地说:“怎么宋县丞不希望是我们三个吗?”

    看大力现在的表现,一点也看不出他刚刚是如何暴怒。

    宋县丞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改口说:“能见到张公子,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意外,三位不是已经离开明州县了吗?怎么会去而复返,并且又发现吴掌柜的罪行?”

    大力向宋县丞说了我们三人为何去而复返,又对宋县丞说了是如何察觉到了吴掌柜可能杀害了自己的夫人。

    原来大力在看到吴掌柜脖子上的伤情之后,就觉得不对。从吴掌柜脖子上的伤情来看,吴夫人在动手的时候先是使出了极大的力气扼住了吴掌柜的脖子,就好像是要杀了吴掌柜一样,在吴掌柜脖子上留下了极深的印痕,但到了后来吴夫人力气减弱,无力再扼住吴掌柜的脖子,就只能挥舞双手乱抓,在吴掌柜脖子上留下极浅的抓伤。

    大力又发现吴掌柜床上的铺盖全是新换的,晃动的烛光又让大力想到屋子里少了一把剪烛芯的剪刀。

    大力就有了一个推测,在王小猛离开之后,吴夫人或是斥责了吴掌柜,或是说了要赶紧去提醒刘宽知县的话,让吴掌柜觉得必须要杀了吴夫人灭口。吴掌柜用剪烛芯的剪刀杀吴夫人,但吴夫人拼命反抗,弄伤了吴掌柜的脖子。吴夫人的血留到了铺盖上。这种杀妻的事情,吴掌柜自然不敢向任何一个人透露。吴掌柜为了掩盖罪行,就把吴夫人藏在了屋内的某处,又换上了新的铺盖。

    大力又故意问吴掌柜,吴夫人去了哪里。在听到吴掌柜说吴夫人回了娘家,大力就对自己的推测又确信了几分。按吴掌柜所言,吴夫人娘家在偏远乡下,而吴夫人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是不早,吴夫人赶到娘家岂不是要到了半夜?吴夫人一个妇人家,又岂敢独自一人赶这种夜路?大力还想到,或许吴掌柜的计划就是谎称吴夫人在回娘家的途中失踪了,然后过段时间,再找机会把吴夫人的尸体丢在野外,让人以为吴夫人是在回娘家的途中遇害。

    大力说完自己的推理之后,宋县丞立刻给大力送上了一堆马屁。

    大力很舒坦地接受了宋县丞送来的马屁,又对宋县丞说:“吴掌柜是一个机灵的人,他虽然知道自己杀妻的事情败露了,但你们要问他的时候,他可能只会说自己是在争吵中一时冲动才下了手,而不会承认王小猛来找过他的事情。”

    宋县丞说:“就算是他不愿承认,也抵赖不掉,吴夫人还活着,吴夫人也是知道实情的。”

    大力却说:“若这吴夫人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怕是说因为自己受了伤,又昏迷了许久,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是被吴掌柜所伤。”

    宋县丞说:“这是为何?”

    大力说:“吴夫人若是一个聪明人,就能想到若是王小猛这件事情若是做实了,吴掌柜的案子就不仅仅是杀人那么简单,而且还很有可能被加上一条诱使魔教中人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责。若是这条罪责被加上了,那可是要被抄家的。就算是没有被加上这条罪责,她今后的日子也要完了,别人都知道她是见过王小猛真面目的人,无论是官府还是江湖势力都不会放过她。”

    宋县丞问大力:“那张公子认为此事该怎么处理?”

    大力说:“我的气已经出了。这案子该怎么处理,宋县丞自己决定就好了。若是吴夫人和吴掌柜都不说实话,而是一口咬定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冲动杀人案,那大概这案子也就只能这样定了。”

第五百零六章 说头

    大力的话让宋县丞松了一口气,宋县丞语重心长地说:“其实这件事情,还是这样定性的好。若是这件案子再把王小猛牵扯进来,怕是吴家上下许多无辜的人都要因此受累。”

    大力又对宋县丞说:“我只想提醒一下宋县丞,这件案子最终要怎么定,取决于吴夫人。吴夫人醒来之后,你莫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她。若是让我知道你强令吴夫人改变自己的陈词,或是你对吴夫人有了加害的举动,我一定饶不了你。我的本事,你也是见了。我要不想饶你,你肯定要倒大霉。”

    宋县丞被吓得一抖,他当时大概已经有了类似的想法。

    宋县丞连忙向大力表态:“我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我也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大力说:“那就好。若是在你的好心提醒下,吴夫人才聪明了起来,改变了自己的陈词,我也不会为难你。但你也要记住,吴掌柜这个案子是一个杀人案,而不是什么伤人案,你莫要对吴掌柜过于网开一面,就算是吴夫人想要你网开一面,也是不行。若是让我知道这吴掌柜只是被轻判了一个伤人罪,我还是饶不了你。”

    宋县丞又是被吓得一抖,连忙说:“不敢,不敢。这吴掌柜委实可恶,我也不想轻饶他。”

    大力说完这些,又对宋县丞说:“你让我们三人与吴掌柜单独见一面。”

    宋县丞自然是答应了。

    见到吴掌柜之后,大力直接对吴掌柜说:“我来见你,不代表官府。我不管你见了官府的人之后会如何说,但我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你若不说实话,我就让人继续揍你。”

    被吓破胆的吴掌柜点头如捣蒜。

    大力问吴掌柜:“当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给我交代吧。”

    吴掌柜就交代了。

    吴掌柜交代的内容与大力所料的相差无几。

    王小猛当天晚上确实来找了吴掌柜,但吴掌柜当时并不知道他是王小猛,只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恶人。王小猛见了吴掌柜,就说要杀了他这个开黑店的黑心商人。

    吴掌柜就向王小猛说,自己开黑店都是被知县刘宽所迫。

    王小猛走了之后,吴夫人又是斥责吴掌柜早先不该与刘宽沆瀣一气,又是斥责吴掌柜现在不该把责任都推给知县刘宽。吴掌柜甚是恼怒,又担心吴夫人今后会把真相透露出去,就动了杀心。

    吴掌柜交代完了之后,大力又问了吴掌柜王小猛的面貌、身高、体态。吴掌柜一一作答。

    吴掌柜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大力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我也猜不出吴掌柜描绘的王小猛和大力心中的王小猛能否对得上号。

    大力问完之后,对吴掌柜说:“接下来,你就好自为之吧。我是不会再来见你,你杀自己妻子的案子以后就归宋县丞管了。”

    吴掌柜听了大力这话,就以为大力是放了自己一条生路,连忙感谢。

    大力带着我们出了地牢。

    出了地牢,我就急慌慌地问大力王小猛的长相能不能对上号。

    大力说:“基本上是能对得上。为了稳妥,等明日吴夫人醒来,我们再去问她一遍。”

    第二日,我们一早去了医馆。

    吴夫人已经醒来,但还很虚弱,不太能说话。

    大力却早有准备,见到吴夫人之后,从怀里拿出两幅画像,其中一幅画像画的就是王小猛,而另一幅画像则是画的某个不知名的路人。

    大力拿着这两个画像问吴夫人:“夫人只用告诉我,你那天晚上见到的恶人,是这两幅画像中的哪一个人就好。”

    吴夫人却闭上了眼睛,不想回答大力的问题。

    大力就向吴夫人解释说:“我们三人就是因为追踪这两人中的一人,才在昨天夜里闯入你们家中,又因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了你丈夫的恶行,这才能将你救下。你给我们的答案,我们三人都不会向外说。你对别人怎么说,我们也不会管。你就是对别人说,家里从未进过恶人,也与我们无关。我想吴掌柜也会说家里从未进过恶人。我就请吴夫人能给我们一个答案,我们得了这答案就再不打扰夫人。”

    吴夫人听了这些话,才睁开了眼睛,并抬起手,指向了其中一幅画像。

    吴夫人所指向的画像,正是王小猛的画像。

    大力收起画像,与吴夫人告别,带着我们三人出门。

    出门后,大力把画像交给我,让我将之毁掉。我却拿着画像仔细端详了起来。在把王小猛的长相刻在脑子里之后,我才把画像烧了。

    一路向东,又出了明州县。

    或许是因为心情顺畅了,从走出明州县城门的那一刻起,大力的话就一下子多了起来,甚至是显得有些啰嗦。

    随着大力的啰嗦,我心中的一些疑问也就解开了。

    和平时期,江湖人士对朝廷命官动手,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这类事情,总是能让人品尝出侠以武犯禁的味道。

    刘宽的死更为敏感,更有侠以武犯禁的色彩。

    在此之前,当然也有过江湖人士在和平时期,对朝廷命官动手的先例。不说远的,在我们大晋国,最近几十年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之前此类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事情多少还有一些说头,无论是江湖一方,还是朝廷一方都能找到台阶下,不至于因为这类事情而下不了台。

    这些说头,自然就是那些被杀的朝廷命官做出了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事情,而且还做的非常过分,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外,这些动手的江湖人士,也不是因为有了替天行道的想法,也不是出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动机,而是因为与受害人有亲密关系,为了复仇才动手。

    因为有了这些说头,虽然之前发生的此类事情虽然敏感,但也没有因此让朝廷和江湖势力彻底对立起来。

    王小猛杀知县刘宽,没有这些说头。

    刘宽虽不是良善之辈,但也算是一个文明人,没有做出过什么**裸的强盗行为。王小猛与刘宽也无仇无怨。

第五百零七章 失权

    王小猛杀刘宽知县这件事情,在外人看来只有一个解释。王小猛作为一个江湖人,只是因为反感刘宽的教化工作,就动了手。

    就算王小猛是一个魔教中人,在这件事情上,朝廷也只会说王小猛是一个江湖人士,一个江湖人犯了朝廷最大的忌讳,江湖各大势力在这件事情上必须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江湖各大势力又能怎么办呢?当真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吗?

    若这交代,就是把王小猛的人头送给朝廷,那还真不算是难事。

    朝廷是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打发的。

    一个王小猛是人头远远不够。

    自古以来,朝廷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失权。失权的方式有很多种。

    在武道被发现之前,朝廷的失权方式有民众起义,权臣篡位,外敌入侵。

    在武道被发现之后,民众起义少了许多,但又多了一种地方架空的方式。

    民众起义,总是被逼的,只要是还有别的出路,就不会走上这条九死一生,且不能回头的路。

    武道的被发现,让民众们面对压迫之时,有了起义之外的第二条出路。民众们不是非要联合起来起义,才能对抗压迫自己的官府,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活路。这些被压迫的民众中,只要有一人是愿意反抗和牺牲的武人,这人就可以单独去反抗压迫,杀死那个在直接压迫他们的地方命官,为大家争取到活路。

    正是因此,武道被发现之后,民众起义少了许多。

    但在武道被发现之后,历史上出现过几段非同寻常时期,在这些时期中,朝廷虽然还在名义上统治着天下,各地也有朝廷派出的地方官员在工作,但实际上,地方的统治权已经完全落入到当地江湖势力手中。

    这些江湖势力能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因为他们用武力挟持了所有的民众,而是因为他们用武力挟持了地方官员。若是这些地方官员胆敢做出任何让这些江湖势力利益受损的事情,这些地方官员就会被杀掉。

    因为有了这些时期的经验教训,在刘宽被杀这件事情上,朝廷肯定不会觉得一个王小猛的人头就算是对这件事情有了交代。若一个王小猛的人头就让这件事情过去了,难免又会出现在地方上被架空的情况。

    朝廷所要的交代,至少也要是王小猛整个家门或师门是灭亡。

    只有这种程度的交代,在朝廷看来,才能起到威慑效果,让江湖势力不至于又有了架空地方的野心。

    现如今,知道王小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

    若是这王小猛的真实身份大白于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千湖帮的一员,江湖各大门派一定会很感到庆幸,因为这事情相对而言就好交代了。

    江湖各大门派齐心,四大家族都能灭掉,一个小小的千湖帮,更是不在话下。

    此外,千湖帮虽小,但也是一块肉,灭了千湖帮,大家也能顺便发些小财。

    若是王小猛被江湖各大门派先抓到,王小猛一定会被揭露出真实身份,王小猛杀端木长青的原因也一定看不惯而已,王小猛风波就可以大事化小。

    若是王小猛的被朝廷先抓到,王小猛一定就不会再只是一个千湖帮的人。

    一个千湖帮,对于朝廷来说,太不够了。

    朝廷若是拿住王小猛,怎么也要让王小猛有一个大家族或大门派的身份,以让这个大家族或大门派成为给朝廷的交代。

    若是江湖势力不舍得牺牲这样一个大家族或大门派,那朝廷多半会要用王小猛来毁掉江湖各大门派的信誉,让江湖各大门派背上勾结魔教陷害四大家族的黑锅。

    若是王小猛躲过了所有人的追捕,并且也没被揭露出真实身份,那王小猛就只能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魔教之人。

    在这种情况下,江湖各大门想要给朝廷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就只能去围剿一下魔教总部。

    当然,江湖各大门派也可以硬撑着就是不给朝廷一个交代,但当今朝廷却不是那些时代中软弱无能的朝廷,而是一个既有实力,又有想法的朝廷。

    若是江湖各大门派当真不主动给朝廷一个交代,朝廷反而会更觉有利。既然江湖各大门派不主动,朝廷就可以主动了。朝廷一旦主动起来,就不是趁机灭掉一两个江湖门派或家族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朝廷一定会从更根本的制度方面入手。朝廷或许会趁着这个机会推进江湖人士登记制度的立法,然后这个登记制度会慢慢演变为注册制度,江湖管也会慢慢走向正规。

    在大力最初得知王小猛杀了刘宽这一消息的时候,还不知道王小猛究竟为何要杀刘宽,就以为王小猛是故意挑了刘宽这样一个目标,就是单纯为了引起一个大麻烦。所以大力在那时才会说,王小猛真会挑目标,并且还说刘宽这件事情像是一个悬着的巨石。

    现在,我们知道了王小猛杀刘宽的真相。王小猛选刘宽作为自己的目标,并没有想那么多,而只是因为刘宽指使吴掌柜开黑店这么一个原因。

    但就算是能把这个原因揭露出去,也不会让整件事情出现转机。刘宽的所作所为,虽然称不上是正确,但刘宽指使吴掌柜开的黑店,只是在收费上不怎么规矩,并没有杀人越货,而且会被这家黑店宰的也都只是些来往的富商。刘宽的所作所为,距伤天害理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刘宽这件事情,就算是被人告发,他最多也就是背个处分而已。

    大力最后感叹说:“我们虽然查清楚了王小猛杀刘宽的真相,但对整个事情好像是于事无补,这件事情依然是一个悬着的巨石。不过,我也因为这些真相,对王小猛有了新的认识。原本我还以为这王小猛是一个要报复整个江湖的邪恶狂徒,他杀端木长青也好,杀刘宽也好,都是为了挑起事端,让江湖无宁日。现在看来,这王小猛只是一个无意间闯了许多祸事的狂躁耿直小伙。”

第五百零八章 孟利鹤

    大力说王小猛是一个狂躁耿直小伙,就好像已经对王小猛没了杀心,但王小猛做出的事情还是依然令大力觉得头疼。

    虽然很多人都可以对王小猛之事漠不关心,甚至是假装不知道,但大力对这件事情却又不得不管。

    大力的父亲是衡阳府的知府。

    扎根在衡阳城内的衡山派,是江湖中一个举足轻重的超大门派。

    衡山派作为一个超大门派,一向是连知州的面子都不太给,但因张知府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衡山派反而有时会对张知府言听计从。

    大晋国内有许多的超大门派,许多地方官员都面对着如何与这些超大门派相处的问题。并不是所有的地方官员都像张知府这样有本事,他们或是因为追求利益而成为这些超大门派傀儡,他们或是因为追求进步而与这些超大门派直接站在了对立面。但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本事,最终的结局也多半是成为可怜的牺牲品。

    张知府从来都不遮掩自己与衡山派的关系,但是因为张知府很有本事,朝廷也没有因此就把张知府视为与江湖门派勾结在一起的叛徒,而是把张知府看做一个能驯服江湖门派的地方官员,这种地方官员太难能可贵,唯一的遗憾就是张知府并不是一个变法党人。

    因为张知府有这些特征,在王小猛这件事情上,张知府若是不闻不问,漠不关心,那才会让人觉得异常。

    这就是大力为何会说整个湘州的大小官员,只有他父亲张知府可以介入王小猛这件事情。

    虽然王小猛所做的第二个案子,是杀了松阳府下辖的明州县的知县,但松阳府知府也绝对不应该对这个案子有太过积极的表现。

    松阳府知府姓孟,全名叫孟利鹤。

    孟利鹤这人我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他现在已是知府。

    孟知府是一个让大力很讨厌的人,但实际上,大力根本没有与孟知府见过一次面,说过一次话。

    大力会讨厌孟知府,完全是因为被人耳提面命说得多了。

    经常在大力面前提到孟知府的,是大力的母亲。

    大力小时候,大力的母亲会说,你看人家孟利鹤,学习多么用功,虽然天赋一般,但每次考试成绩都很不错,你再看看你自己,就知道玩,真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大力的母亲其实也不认孟利鹤这个人,她只是听说过孟利鹤的事迹。

    孟利鹤与大力是同龄人,只是京城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孟利鹤小的时候,有一年雪下得非常大,孟利鹤就在这一年出名了。

    大雪封门,所有人都出不得们。

    京城里一个久负盛名的诗人却想在这大雪天出门,寻找作诗的灵感。

    这位大诗人就是在当年有当代诗圣名号的宋义成。这种被称作当代某某的人,总是在死后面临称号的尴尬。宋义成死后,当代诗圣的称号有给了另外一个还活着的诗人,而诗圣的称号永远只会属于杜甫,不会属于宋义成。宋义成死后,就只有一个伟大诗人的评价。

    不过,在当年,宋义成是大晋国内最想有权威的诗人。宋义成写出的每首诗,绝对会被评价为大晋国最优美的诗篇,别人写出的诗,只有得到了宋义成的好评,才能算得上是一首好诗。宋义成能享有这种权威,不仅仅是因为宋义成很有才华,更是因为宋义成是当年的诗人管理协会的会长。

    宋义成出门是想要寻找灵感,但灵感还没找到,就先发现了一件蹊跷事情,门口的雪地上写满了自己的诗。

    宋义成出于好奇,就顺着这雪地上的字迹,一路找寻,就找到了一个正拿着树枝弯腰在雪地上写字的少年。

    宋义成就问这少年:“你为何要在这雪地上写字?”

    这少年说:“我是为了练字。”

    宋义成又问这少年:“为何非要在雪地上练字?”

    这少年说:“我家中贫寒,父母供我上学已是不易,更买不起多余供我练字的纸墨。我见这雪白如纸,就想到可以在雪地上练字。”

    宋义成又问这少年:“练字如此重要吗?”

    这少年说:“字如其人。”

    宋义成又问这少年:“你为何要读书?”

    这少年说:“为考取功名,为光耀门楣,更为明事理。”

    宋义成又问这少年:“既然是练字,为何好默写宋义成的诗词?”

    这少年说:“宋先生的诗词,是我见过得最优美的诗词。”

    宋义成又问这少年:“你可读过杜工部的诗?杜工部的诗与宋义成的诗,相比若何?”

    这少年说:“杜工部号称诗圣,宋义成先生有当代诗圣的称号,这其实对宋义成先生非常不公。”

    宋义成问:“为何?”

    这少年说:“杜工部能有诗圣称号,只是因为他早生了几千年而已,若是杜工部与宋义成先生出生在同一个年代,那么诗圣的称号一定是宋义成先生的,而不会杜工部的。”

    宋义成最后问这少年:“少年郎如何称呼?”

    这少年说:“我叫孟利鹤,家住大田园胡同。”

    宋义成告别了这少年,回去之后就为这少年赋诗一首。这首诗全文如下:

    雪中偶遇少年记

    孟家有少年,

    无利也早起。

    云间鹤飞行,

    雪中少年美。

    这分明是一首狗屁不通的诗,但却被当时的诗人们赞为绝美的诗篇。当时的诗人们,为了得到宋义成的认同,也纷纷写起了赞美孟利鹤的诗篇。

    孟利鹤就因此而名声大噪。

    虽然大力说这诗狗屁不通,我却觉得还行,这是一首很难得的我牛大能自己读懂,不需要别人来为我解释的诗。我甚至看出了,宋义成在这首诗中暗藏了孟利鹤的名字。

    大力因我为这首诗说了句公道话,竟然态度非常恶劣地说:“只有你这这狗屁不通的牛大,才会当真觉得这首诗是好诗。”

    我对大力说:“怎么只有我一人觉得这首诗好呢?不是有很多人都称赞了这首诗吗?”

    大力说:“别人称赞这首诗,不是因为蠢,而是因为坏,他们都是想拍宋义成的马屁而已。”

    我又说:“宋义成本人肯定也觉得这首诗是好诗。”

    大力态度更加恶劣地说:“宋义成不仅坏,而且蠢。”

第五百零九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对于诗歌,我确实有些狗屁不通。但以我狗屁不通的水平来看,宋义成这诗就是好诗。

    大力也懒得再和我就宋义成水平问题继续争论下去,而是继续说起了孟利鹤的事情。

    无论诗是好是坏,孟利鹤都出名了,而且是出了好名,成了全天下读书少年应学的榜样。

    大力从那时起就记恨上了孟利鹤,大力长大之后,对孟利鹤又有了新的怨恨。

    大力长大之后,为了少被自己母亲唠叨两句,就信手拈来的考了个功名,而且不是一般的功名,大力考中的是进士。

    就在考中进士之后,大力反而被自己母亲唠叨得更厉害了。

    大力的母亲又说:“你虽然考中了个进士,但这进士对你来说就是个极大的讽刺。你中了进士之后,不进翰林院,也不出仕,还是每天就窝在家中,你说你这进士有什么用?你浪费的可不只是一个进士的名号,你浪费的还是一个进士的名额。你若是不去考这个进士,不浪费这一个名额,肯定会有另外一个更有志向的人能考中这进士,成为一个对我们大晋国而言,更为有用的人才。你再看看人家孟利鹤。人家孟利鹤就和你截然相反。你不是常常说人家孟利鹤狗屁不通,沽名钓誉吗?人家孟利鹤实际是怎么做的?人家孟利鹤不是在踏踏实实做事,一步一个脚印的晋升?”

    孟利鹤在年少成名之后,做出了令人诧异的人生选择。孟利鹤并未一路科举到底,在中了秀才之后,就到官府里做事了。

    孟利鹤在中了秀才之后,没有再去考举人,或许也是因为宋义成已经去世。在宋义成去世之后,孟利鹤在科举之途已经没了靠山,就凭他自己实际本事,是根本不可能考上举人的。以孟利鹤的真实水平而言,想中一个秀才起码也要熬到头发胡子都白了,才有可能。

    以上这些,都是大力的推测,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大力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我在当时却更愿意相信孟利鹤自己给出的解释。

    孟利鹤自己解释说:“我家境贫寒。家里供我读书读到现在,已是非常不易。若我再继续考下去,只会让家里负担更重。所以我就决定出来工作,既能减轻家里负担,也能尽早地回馈社会。我孟利鹤能考中秀才,也是从社会各界人士那里得到不少帮助。”

    孟利鹤是在面试工作时说出得这番话。孟利鹤当然是面试成功了。在孟利鹤进入到工作岗位不久之后,孟利鹤面试时所说的这些话就登上了邸报。孟利鹤又一次扬名立万。

    孟利鹤当时面试的部门是吏部,面试的岗位是吏部奖评司的书记官。说起来,这只是一个吏员的岗位,是吏部里一个不入流的岗位。但俗话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吏部里的一个普通的吏员其实有着不小的权力,也有着不小的前途,更何况是奖评司的吏员?

    所有人都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大晋国内每一个地方官员都不敢得罪吏部的吏员,尤其不敢得罪奖评司的吏员。每到年底,奖评司的吏员们都能收到不少红包。

    吏员不经考试直接升为官员,在我们大晋国是有这种制度的。有特殊贡献,或连续多年都被评定特别优秀的吏员,就有了晋升为官员的资格。但这也只是有了资格而已,实际上,一个吏员想要晋升为官员,千难万难。

    不过,对于吏部的吏员而言,晋升为官员并不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而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对于一个一般的吏部吏员,只要不犯什么错误,在吏部里熬够了资历,就能顺顺当当地晋升为官员,到地方上谋个县丞之类的职位。

    虽然吏部的吏员能享受到这种便利,但这熬资历的时间也不会很短,起码要有个十来年,有人甚至是熬了几十年。

    有的吏员虽然是好不容易熬够了资历,但也是熬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些吏员就会觉得,与其在这个年纪再到地方上折腾,倒不如就在吏部里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吏员,虽然肯定不如到了地方之后赚钱,但起码安稳许多。

    真正能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就熬够资历,晋升为官员,到地方任职的吏员,还是少数。

    孟利鹤就是这少数中的一个,而且还打破了纪录。孟利鹤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就熬够了资历,晋升为官员,到地方做了县丞。

    孟利鹤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众说纷纭。

    有小道消息称,孟利鹤是某人的私生子。

    对于这个小道消息,我是不信的,大力也不信,李小虎却觉得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我不信,是因为我觉得孟利鹤与这个某人长得并不像。

    大力不信,是因为大力认为就若这个某人真有私生子,那这世上就绝不会有这个某人有私生子的传闻。

    李小虎觉得有可能是真的。是因为李小虎认为以这个某人会有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子,一点也不奇怪。

    还有小道消息称,孟利鹤爬上了另一个某人的床。

    对于这个小道消息,我是有些信的,大力还是不信,李小虎也还是觉得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我信这个小道消息,是因为这小道消息的内容很合我的口味。我是一个口味低俗的人。

    大力不信这个消息,是因为大力认为这另外一个某人又不是一个瞎子,怎么可能看上孟利鹤这种人。

    大力说自己这个观点的时候,我嘲讽大力说:“你是不是觉得,这另外一个某人只可能看得上你这种人?”

    大力却恬不知耻地说:“可惜了,我却看不上他。”

    李小虎觉得这消息有可能是真的,是因为李小虎认为,这另外一个某人虽然不大可能看得上孟利鹤,但这另外一个某人总是会有喝醉酒的时候,这孟利鹤也有可能一直都在等着这另一个某人喝醉酒的机会。

    李小虎的分析,让我和大力都觉得很有可能。

第五百一十章 正常是什么

    对于孟利鹤能够创造记录的原因,我在当时最深信的原因并不是这些小道消息,而是孟利鹤给出的官方解释。

    孟利鹤是在到地方任职之后,给出的官方解释。

    孟利鹤做了县丞之后,管理着许多地方上的吏员。

    这些吏员年纪都比孟利鹤要大许多,因为已经在官府里经受了多年的浸染,并且也已经认定自己这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吏员,这些吏员在孟利鹤眼里都是一群没了鲜活气息的行尸走肉。

    孟利鹤决心改变这些吏员。

    孟利鹤想这些吏员们做了一次演讲,这演讲的效果好没好,就没人知道了。

    但孟利鹤的演讲稿被整理成一篇文章,后来这篇文章被登在了邸报上,并且成为了大晋国内所有吏员学习的标杆。

    孟利鹤在这篇文章里揭秘了自己创造记录的秘密。

    这个秘密其实很简单,孟利鹤用一个词就总结了自己成功的秘诀,这个词就是态度。

    孟利鹤在文章里说,因为自己对吏员工作有一个端正的态度,自己才能在工作中脱颖而出,才能以创造记录的速度晋升为官员。

    当我说自己非常深信孟利鹤自己给出的解释的时候,大力污蔑我是一个中了鸡汤毒的白痴。

    我当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白痴,我像大力解释说:“其实,孟利鹤身上发生的事情都是正常的事情。一个正常的少年,就应该勤奋学习,但勤奋学习的少年太少。孟利鹤只是正常的勤奋学习,在别人的衬托下,就成了典型。一个正常的读书人,应该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之后,就应该远离科举之路,但多数人却没有这种自知之明,沉迷在科举的道路上不能自拔。孟利鹤只是正常的退出科举之路,参加了工作,在别人的衬托之下,就成了典型。一个正常的吏员,就应该态度端正的勤奋工作,但多数吏员都忘记了吏员应尽的责任,只关心吏员工作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孟利鹤只是正常地尽到了吏员的职责,但在别人的衬托之下,又一次成了典型。孟利鹤的文章,并不是鸡汤文章,只是关于一个正常人做出了正常事有了正常收获的文章。”

    大力对我的评论嗤之以鼻,说我根本就是被孟利鹤的文章洗脑了。大力并不认为孟利鹤的所作所为都可以被称之为正常。

    大力的想法是这样的。

    孟利鹤的遭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能用正常来形容。

    一个少年,爱玩也是正常的,爱学习也是正常的,既不爱玩,也不爱学习,同样也是正常的。

    孟利鹤的勤奋可以说是正常,但孟利鹤因为勤奋而出名绝不正常。

    哪个正常的少年会在大雪封门的时候,在雪地里默写宋义成的诗,并且又恰巧路过宋义成家的大门?

    就算是一个比孟利鹤勤奋一百倍的少年,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除非这个少年早就知道自己这样做,就能引起宋义成的注意,并且能因此名满天下。

    一个读书人,一路科举到底是正常的,半途退出找个工作也是正常的。

    看多了讽刺小说,就以为天下的读书人莫不都是一头扎进科举的漩涡之中。其实读书人哪有那么不堪?

    读书人本就是聪明人多,又怎么可能因为多读了一些书,就都成了蠢蛋?

    像孟利鹤这样,中了个秀才,或者秀才都没考中,就出来工作的读书人,实在不是少数。

    若是所有的读书人都一头扎进科举的漩涡,不中进士就不出来,那衙门里又哪来的这么多吏员?

    孟利鹤中了秀才之后,就开始工作,属于正常,但孟利鹤因此就获得吏部奖评司吏员的岗位,绝对不正常。

    吏部奖评司的吏员岗位,又岂是那么好得的?

    若是一个普通秀才就能获得这种岗位,那只能说这秀才的名号也太值钱了。

    天底下的吏员何其多,虽然态度端正、尽心尽责、勤奋工作的吏员确实不多,但也不是只有孟利鹤一个,又不是天底下的所有人都丧失了良心。

    这样的吏员会如此稀少,那是因为态度端正、尽心尽责、勤奋工作,并不能使吏员获得应有的收获。

    孟利鹤作为一个吏员,若是当真在工作时态度端正、尽心尽责,那也只能说,孟利鹤是是一个本分的人。

    孟利鹤仅仅因为态度端正、尽心尽责就破纪录地得到晋升,绝对不正常。

    大力说了这么多之后,我反问大力,孟利鹤这一路走来,若不是靠的“态度”二字,又是靠的什么?

    大力一时回答不上来,就说或许到了松阳城,就能解开这个谜题。

    我对大力的态度,嗤之以鼻。

    李小虎却说:“大力的分析都是对的。孟利鹤能一路走得这么顺畅,绝对不是因为做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肯定是因为他是某个人的私生子,或是因为他爬上了某个人的床。”

    我们三人就这样对孟利鹤有了三种截然不同的看法,我们都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我们也都觉得松阳城一行,能够证明自己是对的。

    带着这些想法,我们三人来到了松阳城。

    到了松阳城,不用再问大力,我就明白了为何明州县人会如此讨厌松阳城人。

    松阳城处处显着破败、贫穷,与明州县截然相反,然而明州县却是松阳府下辖的一个县。

    明州县人十有**会有这样的心理:“我们明州县人辛辛苦苦工作,赚了银子。松阳城人懒懒散散混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但偏偏明州县却要归松阳府管,我们上缴的赋税,却要被松阳府拿去许多,去养那些懒汉。我们明州县人是多么的倒霉。”

    相应的,松阳城人大概也会有这样的心理:“这些明州县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然觉得自己能骑到我们松阳城人的头上来了。他们明州县人才阔了多久?我们松阳城可是自古以来的名城。”

    明州县人和松阳府人,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原因,而相互记恨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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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史事介绍:
一本江湖现形记,写一些江湖中不光彩的事情。
江湖乱世已过,眼下天下太平,却还有一个聒噪的老家伙在反复诉说着乱世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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