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千千万万
张知府不得不问吕副掌门:“吕副掌门为何要说莫掌门更蠢一些?”
吕副掌门说:“他不是更蠢,而是最蠢。”
张知府说:“为何?”
吕副掌门说:“我们对钱财的态度可以有四种。第一种是喜欢赚钱,也喜欢花钱。第二种是喜欢赚钱,不喜欢花钱,只喜欢存钱。第三种不喜欢赚钱,也不喜欢花钱。第四种是不喜欢赚钱,却喜欢花钱。”
张知府说:“吕副掌门总结的很精确。天底下所有人对钱财的态度,可以归为这四种之一。显然吕副掌门是认为这四种态度中,有聪明的态度,也有愚蠢的态度。”
吕副掌门说:“这是当然。最聪明的态度当然是第一种态度,最愚蠢的态度当然是第四种态度。我那位师兄,我们衡山派的掌门对钱财的态度,就是第四种态度。他难道不是愚蠢无比?我真不明白当年我师傅为何要选他做掌门,难道就是因为他武功高?”
张知府心中却想:“你那位师兄,你们衡山派的莫掌门,又怎么会是蠢人?莫掌门会有这态度,是因为莫掌门知道有你这样一位师弟能替他考虑赚钱的事情,他自然只用考虑花钱的事情。态度本身哪里会有聪明和愚蠢的区别,聪明的人是那些会选择适合自己的态度的人,愚蠢的人是那些被不合适的态度困扰的人。你那位师兄才是最聪明的人,而你大概只是被你师兄利用的人。你虽然聪明,但你却被对你师兄的仇恨蒙蔽的双眼,不能看清你师兄的真面目。”
张知府虽然心中如此想,却没有对吕副掌门说出来。张知府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也只是会让吕副掌门不愉快而已。吕副掌门能不能看清自己的师兄,并不取决与别人是否会告诉他,只取决于他自己能否想通透。
张知府只是对吕副掌门说:“我们不说你师兄的事情了。”
吕副掌门说:“对,不说他。还是请张知府说一说经济的问题好了。”
张知府说:“我再问吕副掌门一个或许不那么吉利的问题。”
吕副掌门说:“问吧,**相关的问题我都不怕你问,难道还怕你问不吉利的问题?”
张知府说:“若是有一天,你们衡山派不在了,你们衡山派现在的这些生意,会被谁接手呢?”
吕副掌门说:“怎么不在了?”
张知府说:“就当是覆灭了吧。”
吕副掌门说:“覆灭了?被谁消灭了?被江湖中的其他势力吗?还是被官府消灭了?”
张知府说:“就当是被官府消灭了吧,我们就假设所有的江湖势力都被官府消灭了。”
吕副掌门说:“若是有如此一天,我们衡山派的生意,大概会被官府接手处置掉吧。”
张知府说:“自然是官府先接手,但官府接手之后呢?”
吕副掌门说:“官府接手之后,还能怎样呢?你张知府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又何必问我。”
张知府说:“官府接手之后,自然是要么自己经营,要么是卖掉。吕副掌门以为官府会如何处理?”
吕副掌门说:“早晚是要卖掉。”
张知府说:“吕副掌门说得不错。”
吕副掌门说:“这也是因为官府无论是经营哪一种生意,最后的结果都是肥了一些官员,朝廷却要大把的往里赔钱。”
张知府说:“理想状态下,官府自己经营应该是最能赚钱的,但现实却是吕副掌门所说的那样。官府若是要卖掉,又是谁能买到呢?”
吕副掌门说:“当然不是谁都能买到的。若是我衡山派覆灭了,若是梁家在那时还没倒,能买到的应该就是梁家了。”
张知府说:“别人都买不到,只有梁家能买到,这一点是肯定的。”
吕副掌门说:“不仅是梁家能买到是肯定的,梁家不用花很多钱就能买到,也是肯定的。”
张知府说:“梁家买到之后,又会正常的缴纳税赋?”
吕副掌门说:“绝对不会。”
张知府说:“梁家虽然不是什么江湖势力,但其享受的特权,比你们江湖势力只多不少。”
吕副掌门说:“这么说来,消灭我们江湖门派,对朝廷而言,在经济上并不会有太大的收获。”
张知府说:“对朝廷而言,消灭你们江湖门派,在经济上是亏本的。”
吕副掌门说:“却会肥了朝廷中诸位大人。”
张知府说:“朝廷中看不惯你们江湖势力的大人们有很多,当年大业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变法党还不是主流,当时的主流是歼灭党。歼灭党的主张是动用军队将你们江湖门派势力一网打尽。”
吕副掌门说:“我知道这点,这些歼灭党自大到不行,也是在自取灭亡。”
张知府说:“你知道歼灭党又是什么时候了?”
吕副掌门说:“这我怎么能记得清楚?都是许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张知府说:“你知道有歼灭党没多久之后,歼灭党就覆灭了吧?”
吕副掌门回忆了一下,然后回答说:“好像是如此。难道这不很正常吗?胆敢提出这种主张,胆敢公然挑起朝廷与江湖势力的矛盾,当然是自取灭亡。”
张知府说:“此事很不正常。”
吕副掌门说:“哪里不正常了?”
张知府说:“这些歼灭党人都是些什么人?”
吕副掌门说:“朝廷里的大人们啊。”
张知府说:“若是这些歼灭党人都是些刚考取功名的年轻人,那此事就还算正常。但这些歼灭党人却尽是些老谋深算的朝中大人,身经百战的军中大将,此事就显得很不正常。”
吕副掌门说:“为何?”
张知府说:“新考取功名的年轻人志得意满,想要扬名立万,又过于冲动,做事不太考虑后果,方才会如此贸然、公开、不做准备地提出这种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主张。老谋深算的大人、身经百战的大将断然不会如此冲动,不会这样做出这种蠢笨无比的事情。”
第四百二十二章 做好立法和执法就可以解决大多问题
吕副掌门说:“如此说来,此事确实是有些蹊跷。或许是大业皇帝想要清洗朝中的一些势力,就借着有歼灭党冒头的便利,将这些自己看不顺眼的一些士大夫和将军们一网打尽。”
张知府说:“大业皇帝当年当然是有这种考虑,但这件事情却远比铲除异己要复杂得多。大业皇帝步步为营,通过各种微妙的操作,达成了自己的愿望。”
吕副掌门说:“那就请张知府再为我分析一二吧。”
然后张知府就说出了大业皇帝刚除掉白公公不久之后的一段秘密往事。
在白公公事件之前,大业皇帝对江湖应该是没什么观点。随着白公公事件的发展,大业皇帝开始思考江湖的问题,朝中的大人们也是察觉到大业皇帝对江湖有了些态度。当白公公被除掉之后,朝中的大人们都觉得大业皇帝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江湖。
大业皇帝虽然表露出了对江湖的不满,但他并未说明白自己对江湖有哪些不满,大业皇帝是想借此机会试探朝中诸位大人的真实想法。
某一天,大业皇帝在只有几个大臣和太监在场的场合下,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听说现在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都有许多人对江湖心生不满,认为朝廷该管一管江湖了。你们听说过没有?”
在场的几位大人都看向了那位在场的太监,他们都不清楚大业皇帝为何突然有此发问,却以为大业皇帝不会凭白在他们面前有此问,而这位大业皇帝身边的太监应该是知道原因。
这位太监心中却焦急地想:“你们这几位大人也真是的,你们这时候看我做什么,岂不是让大业皇帝不满。大业皇帝又哪里对我说过他有什么想法。”
这位太监虽然心里急,但脑子却一点也不卡壳,依然转的飞快,没让沉默持续多久,没等气氛变得凝重,这位太监就想好了应对的话:“我又哪里会听过这样的话。我一个太监,整日都在宫里,而宫里又有一个白公公,无论是哪位大人要说江湖的坏话,都会刻意避开我们这些太监们的。”
大业皇帝对这太监说:“你也是一个奸滑的小东西。白公公的尸骨都寒了,你还拿他出来做挡箭牌。”
大业皇帝这样说的时候,并未生气,而是心情愉悦地拿这位太监开玩笑。
这位太监能成为大业皇帝的身边的太监,自然也是很有胆气、智慧,自然不回被大业皇帝的玩笑话吓死,而且能恰当的应对,让大业皇帝开心。
当大业皇帝拿别人开玩笑的时候,并不是要逗别人笑,也不是要展现自己的幽默才能,而只是想要戏耍别人一番,看看别人出丑的样子,让自己获得智商碾压的快感。
这位太监很明白大业皇帝是心理,知道自己该如何拿捏自己表演的分寸,不让大业皇帝觉得无趣,也不让大业皇帝觉得恶心。
在看出大业皇帝只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后,这位太监故作慌乱,而又不惊恐地说:“我可是句句都说得真心话,没敢有半点的欺瞒。白公公的尸骨是寒了,但总是架不住许多大人带上了有色眼镜,看我们每一个太监都像是是练过《菊花宝典》一类邪门武功的人。”
这位太监的这番话很有效果,大业皇帝开心了,也就不再继续拿这位太监开玩笑,而是转而问在场的几位大人:“你们都不说话,肯定不是因为没听说过,而是因为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几位大人连忙说:“请陛下恕罪。”
大业皇帝说:“你们确实有罪,你们可知自己有什么罪?”
几位大人只好说:“罪臣不该欺瞒陛下。”
大业皇帝说:“欺瞒我?你们的罪还不止是这一点。你们为何要欺瞒我?难道不是因为怕在我面前说错了话?你们为何又怕在我面前说错话?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我是一个不喜欢逆耳忠言的昏君?你们最大的罪难道不是在心里认为我是一个昏君?”
几位大人又只好说:“臣罪该万死。”
大业皇帝说:“你们也别罪该万死了,你们知错就改就行。你们都说说自己听到了哪些针对江湖言论,并说说自己是不是同意这些言论的观点,自己对江湖又有什么看法?你们要是还不说,可就是在骂我是一个昏君了。”
几位大人们不得不说了。
有一位大人是这样说:“我是听人说过类似的话,我觉得这话有些道理,江湖现在有许多问题,是该管一管了。”
大业皇帝说:“江湖有哪些问题?为何是该管一管?”
这位大人说:“江湖里出现了越来越多违法乱纪的武者,单单是靠江湖规矩,已经不能将这些违法乱纪的武者们消除干净。江湖的问题还不仅仅是这些违法乱纪武者的问题,一些江湖门派也出了问题。一些小的江湖门派对江湖规矩阳奉阴违,一些大的江湖门派又会滥用江湖规矩,一些超大的江湖门派却在随意地解释甚至是修改江湖规矩。这些种种现象,都说明了江湖的自我清洁、自我修复功能出了问题,对这些问题我们不能再寄希望于江湖能自发纠正,朝廷必须要对江湖管上一管,以避免江湖继续腐烂下去。”
大业皇帝又追问这位大臣:“既然你是赞同要管一管的,那你就说一说朝廷该如何管一管这江湖?”
这位大人说:“这江湖该如何去管一管,当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不过,这问题也有简单说答案。管好江湖,只要做好两点即可,这一点是做好立法,第二点就是做好执法。但无论是做好立法,还是做好执法,都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位大人说完之后,大业皇帝未带感情地评论说:“一个国家我们都管理了,又岂会没能力去管一个江湖?江湖不存在好不好管的问题,只存在值不值得去管,用那种办法去管最经济的问题。可还有人有什么不同的观点?我可不信这就是唯一的观点。”
第四百二十三章 江湖的诞生
又有另外一位干瘦大人,或许是因为受到了鼓励,就大胆地说:“我也是常听人说,现在的江湖需要管一管了。我非常不同意这种观点。”
最先发话的那位大人怒不可揭,瞪着这位干瘦的大人说:“没想到你竟然站在江湖那一边,你可真对得起自己的俸禄啊。”
这位干瘦的大人尚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大业皇帝就先出声了:“我尚未不让人说话,你怎么就阻人发声了?”
最先发话的大人为自己辩解说:“臣是气不过,臣最看不惯这些吃里扒外,与江湖势力沆瀣一气之人。”
大业皇帝冷冰冰地说:“我在此处,哪里轮得到你来气不过?你是有意替我做昏君吗?”
最先发话的大人顿时心裂胆寒,立刻跪下请罪:“臣罪该万死,臣糊涂。”
大业皇帝看着这位跪着的大人,大约在心中想:“真无趣,还没那位太监有趣。”
大业皇帝只好又宽慰这位大人说:“你起来吧。你也不是糊涂,而是揣摩错了我的心意,你以为我会不喜欢那些为江湖辩驳的言论。你们很多人或许都是如此以为那么你们都想错了。你们不用关心我是否喜欢江湖,也不用关心我对江湖有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保证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说出自己的想法而获罪。只要你们所说的道理,能让我觉得合理,你们的观点,或许就会成为我采纳的观点。”
那位干瘦的大人顿觉信心饱满,继续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我并未站在江湖的一边,实际上我才是更仇恨江湖的那一个。我之所以不同意对江湖好好管一管的观点,是因为在我看来,江湖的本质就是有问题的,是根本不可能通过管理来使之变好。对于江湖,我们实没必要去思考如何将之管好,倒不如直接去思考如何将江湖彻底消灭。”
大业皇帝纯粹基于理性而问:“在你看来,江湖的本质又是什么?”
这位干瘦的大人说:“在我看来,所谓江湖只是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和江湖势力杜撰出来的一个概念。若是这些江湖人士和江湖势力没有杜撰出江湖这样一个概念,那他们现在大概是被称作违法乱纪的武者和帮派。从历史发展来看,世间肯定是先有了武者,然后这些武者中出现了一些不想被世间律法束缚的败类。这些败类为了能壮大声势而报团取暖,这世间就有了帮派。这些败类为了美化自己的形象,让自己获得广泛的支持,就杜撰了江湖的概念。可以说,江湖从诞生那一天起,就完全是邪恶的。”
大业皇帝依然是不带任何感情地理性发问:“该如何才能做到把江湖彻底消灭?”
这位干瘦的大人突然间像被引燃了一般,迸发出了令人难以直视其锋芒的豪情:“彻底消灭江湖,不仅要碾碎江湖中大大小小每一个势力,杀掉江湖中强强弱弱每一个武者,更要彻底粉碎世人心目中江湖的概念。想要彻底消灭江湖,以上三点都必须要做到,缺一不可。若是缺了任何一点,江湖就要死灰复燃。”
大业皇帝显然不是那种会被别人的热情感染的人物。尽管这位干瘦的大人已尽力让自己的言语充满了感染力,大力皇帝却依然是一脸平静。大业皇帝一脸平静,别的大人即使被感染了一些情绪,也只能藏在心底。
这干瘦大人在高亢地发言完毕之后,因为没有人为他接上这高亢的情绪,这位大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抛弃在了半空的柳絮,虽然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但只能是让自己下落的轨迹更滑稽一些。
大业皇帝也不是喜欢品味别人尴尬的变态,也就轻巧地将眼前这一幕掀过:“很好。你说得很好。我并不是在称赞你的观点很好,也不是在称赞你的激情很好,我是在称赞你说清了自己的观点,让我听了个明白。还有人有不同的看法吗?我不信你们中会没人再有别的看法。你们之中,肯定是有人认为江湖的存在并不完全是一个错误,是有其存在的道理。谁有这种观点,就勇敢地说出来,我不会给他扣上一个什么私通江湖的帽子,我反而会感谢他信任我是一个明君。”
大业皇帝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微胖的大人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我就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我这看法或许有些大不道。”
大业皇帝说:“你但说无妨。”
这微胖的大人说:“国家并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在几万年之前,这世间哪有什么国家,所有的不过是一些部族。若是套用刚才的观点,是不是也可以说部族之中出现了一些不想被部族规矩束缚的败类,这些败类相互勾连,组建了军队,创制了律法,更是编造出了国家的概念?”
这微胖大人的话有些危言耸听,大业皇帝却不以为意:“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太过大不道的话,律法替代了部族规矩,国家替代了部族,皇帝替代了族长,这就是事实。律法比部族规矩更明确,国家比部族更高效,皇帝比族长更权威。律法、国家、皇帝的出现,都可以说是一种顺应了发展的进步。你难道是认为江湖的出现也是一种顺应了发展的进步吗?你难道是要预言律法会被江湖规矩取代,国家要被江湖取代,皇帝要被江湖盟主取代?”
这位微胖的大人说:“我并不会赞同这种预言。武者只是少数,不能修炼出内力的普通人才占据天下的多数。决定天下面貌的,不会是这些少数。虽然武者的数量一直在增加,但可以预见,几万年之内,我们都不可能看到武者在数量上占优。真到了几万年之后,谁又能知道这天下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或许到了那时,人们已经摒弃了内力,改为修炼仙术。”
对于这微胖大人突然而发的幽默,大业皇帝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只是平静地问这微胖大人:“既然你不是要做这种预言,你的观点又是什么?”
第四百二十四章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
这位微胖的大人说:“我的观点或许是最简单的观点。我们根本就消灭不了江湖,我们同样也不可能管好江湖。我们不应该有消灭江湖的妄想,也应不费心去思考如何管好江湖。我们认清现实,接受江湖的存在就好。江湖的存在虽然带来了许多问题,但江湖的存在实际是解决了更多的问题。若是我们强行消灭或改造江湖,结局只能是搬石砸脚。”
对于微胖大人的观点,大业皇帝略微表达出了一点兴趣,但这兴趣没有超出好奇的范围,并不会让别人误以为大业皇帝在偏向这种观点。
大业皇帝在轻轻“哦”了一下后,问微胖大人:“为何说我们无法消灭江湖?你以为江湖的本质是什么?”
有许多人都会在谈话的时候都会用到引人来发问的小技巧。他们故意把话只说一半,留下许多悬念,引起对方的兴趣。等对方如他所愿地提出问题之后,再将另一半的话说出来。
虽然许多人都在用这个技巧,但并不是许多人都用好了这个技巧。许多人故意留下一半话没说之后,听他讲话的人提却出了出乎他意料的问题,或是根本没有提出任何的问题。这些讲话的人,面对这种情景,很少会改变自己的计划,他们多半会在生拉硬扯一些过度的话之后,再把自己本就想说的另一半话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不再耍什么花招。
这些人没能用好这个技巧,总体上都是因为忽略了听话之人的感受。
有些讲话之人,忽略了听话之人有自己独立的心智。听话之人在思考问题之时,会与讲话之人有完全不同的思路。
有些讲话之人,忽略了听话之人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听话之人在意识到讲话之人在等着自己问出某个问题之时,不会甘心做一个工具,宁可错过答案,也要故意不按对方期望来提问。
微胖的大人在讲话的时候,并没有用这种技巧。微胖大人没有用任何的技巧,微胖大人只是非常自信。在说出自己的观点之后,微胖大人就不怕别人会针对他的观点提出任何问题。
在大业皇帝的问题提出来之后,微胖大人不假思索就开始回答:“陛下问到了问题的关键。我也正是因为对江湖的本质有不同的看法,才会认为江湖是是不可能被消灭的。江湖的本质,在我看来,其实就是人的本性。我也是同意先有了武者,然后才有了江湖。我却不认为江湖是武者们为了私利阴谋杜撰出来,我认为江湖随着武者的出现而必然会出现。江湖的出现,是由武者们的本性决定的,而武者们也只是会武术的人而已,武者的本性也就是人的本性。人的本性,在我看来,也就是四个字而已。”
微胖大人在此处停顿了一下,也就是停顿了一瞬,这停顿大约只是为了让其他人听清楚自己下面要说四个字:
“欲求不满。”
说完这四个字,微胖大人又停顿了一下,让这四个字的尾音在空气中飘荡了一下,大约也是希望这四个字的幽灵在每个人的心头多飘荡一会儿。
当这四个字的尾音落下之后,微胖大人又继续解释:“我们人类与动物不同,吃饱、穿暖、睡安,并非是我们欲求的终点,而只是我们欲求的起点。两罗国有一个姓马名叫思落的神棍,以人的欲求为对象,进行了一番深入的研究,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人的欲求是有层次之分的,当低层次的欲求满足之后,人们才有机会窥探到更高层次的欲求。这个姓马的神棍,发现了欲求的五个层次,这五个层次就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归属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需求。这个老马神棍的发现,基本上是靠谱的。但这个老马神棍自己最多也就是将需求的前两个层次满足到圆满,后面那些需求层次,这老马神棍也只是窥到个门径,并不能有深入研究。后面那些需求层次,多半都是这老马神棍胡乱瞎编的。”
微胖大人担心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明白,话锋一转,就举起了例子:“这种事情也是常见,我们都听说过《乾坤大挪移心法》事件。当年写这心法的那位高人,内力也没有非常得高,他自己实际只练成了心法的前六层,第七层的内容全是编的,这位高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些地方编错了。不知道出于哪种原因,这位高人从未向别人说明过这个情况。在当时,武道理论还没那么发达,《乾坤大挪移心法》有些超前,没人能修炼到心法的第七层,也就没出过什么乱子。后来,虽然有一位张大侠练到了心法的第七层,这位张大侠在修炼时第七层时也遇见了一些凶险,但偏偏这位张大侠心思过于单纯,既没有按着心法硬练下去,也没有怀疑心法本身有问题。这位张大侠虽然在自己的传记中说明了在修炼心法第七层遇见的问题,但读过他传记的人都认为是张大侠自己水平不够才没将第七层全部练成,而没有想到是心法本身有问题。再后来,武道有了大发展,一个中等水平的武者都可以将《乾坤大挪移心法》修炼到第七层。一时间,许多武者都因为修炼第七层心法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武者们这才意识到,心法第七层本身就有问题。”
微胖大人说完了这个例子,觉得自己已经将胡乱瞎编解释清楚,就总结说:“老马这番胡乱瞎编,简直就和那些神棍一个德行,所以我才会称他为神棍。后来这老马神棍年纪大了,不知是更糊涂了,还是境界提升了,又开始说欲求一共有七个层次。若是这老马神棍能长命百岁,说不定要说出一百个层次。无论马神棍对欲求层次的划分是否正确,我们人类的本性却如马神棍所说的那般永远审限在欲求的漩涡中,只是欲求的层次不同而已。”
第四百二十五章 解放思想大讨论
微胖了大人为了让自己的话语更为响亮,又一次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继续:“武者们,因为身怀武功,基本上都是在生理和安全这两个需求层次上已经修炼至大圆满,更为看重更高层次的需求。武者们,对生理的需求,对安全的需求,远不及我们一般人,对情感的需求,对归属的需求,对尊严的需求,对自由的需求,却又远超过我们一般人。江湖就是因武者们这些异于常人的需求而诞生。江湖之中的江湖规矩,江湖势力,都是在服务于武者们的这种需求。”
微胖大人在又一次停顿之后,说出了对这个提问最后的回答:“因为世间有了武道,世间一些人就成了能徒手搏虎击狼的武者。这些不再需要在低级需求的泥潭里打滚的武者们多了起来之后,江湖的出现就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派出军队,不计成本,将所有现存的江湖势力和江湖人士一网打尽,然后再派出文人墨客,不计成本,彻底将江湖抹黑,但是因为世间有武者的存在,江湖就会再现。所以我认为江湖是不可能被消灭的。”
微胖大人慷慨激昂地说完,除了大业皇帝还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其余那些大人都已是满腔怒火要从眼里喷出。
微胖大人的慷慨激昂,仿佛非但未能点燃大业皇帝的激情,反而差点将大业皇帝逗笑了。
大业皇帝略带笑意地问微胖大人:“原来你是如此看待江湖的本质。你之所以会认为,我们不可能管好江湖,江湖的存在实际解决了很多问题,也是基于你对江湖本质的认识吧?”
微胖大人自信满满地回答:“陛下说得对。我们能用律法管理国家,不仅是因为我们手中有军队,能依靠暴力强行推行我们的律法。我们能用律法管理国家,也是因为世间芸芸众生对律法,对我们的管理有需求。律法规范下的生活能让他们感受到安全的需求得以满足。在我们的管理之下,普通人会相信,若是他们遇害了,我们会替他复仇。在我们的管理之下,普通人会相信,若是他们遵守规则,他们就是安全的。武者们却又不同,他们不需要我们的律法,不需要我们的管理,他们反而会认为我们的律法,我们的管理会妨碍他们需求的实现。无论我们在管理时会多么的谨慎,无论我们在制订律法时多么的小心,因为有着根本的冲突,江湖武者们永远也不会欢迎我们用律法去管理他们,我们也就永远不可能管理好江湖。”
微胖大人停顿一下,又继续自信地给出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武者们的需求决定了江湖的出现,反过来,江湖的存在也解决了武者们的需求问题。武者们对归属的需求,对自尊的需求,对自由的需求,对情感的需求,甚至是对自我实现的需求,都可以在江湖中得到满足。若是没有江湖,武者们就成了一群无处发泄自己欲求的暴力分子,肯定要在世间闹出很多乱子。”
微胖大人说完了,停了下来。
微胖大人最期待的当然是赞同的声音,他最不期待的却也不是反对的声音,他最害怕看到的是他人的沉默与不关心。
若不是大业皇帝先开了口,微胖大人最少也能收获许多反对的声音。
大业皇帝开口了:“很好。能听到不同的观点很好。至于观点是不是很好,相对而言,就不太重要。对于江湖,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找到一个确切的策略。江湖现在还不是什么紧急的绝症,非要立即处理不可。若是处理得急了,反而不好。对于江湖,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大讨论,一场解放思想的大讨论。你们以为如何?”
诸位大人自然都说好。
大业皇帝又继续说:“虽然我自认不是什么昏君,不会搞什么文字狱,不会因为你们的观点,就追究你们的责任,但我却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却希望我做一个昏君,会打压不同观点之人。”
诸位大人皆说不敢。
大业皇帝不以为意:“你们虽然说是不敢有此想法,但我却深知打压不同观点,是人之常情。为了保护你们,对于这次观点大讨论,我有几个具体的提议。”
诸位大人皆说莫敢不从。
大业皇帝不急不慢地说:“第一个提议,就是保密。首先,这次观点大讨论要保密,万不可让江湖中人知晓任何讯息。其次,每个参与讨论之人对自己的观点都要保密,除我之外,不可再告诉别人。”
诸位大人又皆说遵命。
虽然诸位大人都说了遵命,大业皇帝还是解释说:“你们应该明白,保密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也是为了朝廷的稳定。我不想看到你们中一些人因为说了对江湖不利的观点,就遭受江湖人士的报复,而死于非命。我更不想看到,你们因为不同意彼此的观点,而陷入到无休止的争吵之中,最后影响了本职工作。”
诸位大人皆又表示莫敢不从。
大业皇帝又是不急不慢地说:“我还有第二个提议。这第二个提议,就是慎重。所有人对自己的观点,都应慎重。我希望自己看到的观点都是深思熟虑后形成的观点,而不是一些被偏见左右的观点。我虽然不会因你们的观点治你们的罪,但要是哪位在提出自己的观点时敷衍了事,只喊出空洞的口号,只说一些纯粹蛊惑人心的东西,我也不会客气,定会治你们一个欺君之罪。”
诸位大人皆说不敢如此。
大业皇帝笑着说:“我知道你们不敢,但我也不能寄希望于你们的不敢。人性没有制度牢靠。为了让你们慎重,我要定个规矩,你们每个人只有一次提出自己观点的机会。你们想好自己的观点之后,就写出来。文章写成之后,再呈给我。一旦你们将文章呈给我,你们就再也不能修改自己的文章,或再呈一篇新的文章。”
诸位大人皆表示定会慎重。
第四百二十六章 诡辩很无趣
在说完这两个提议之后,大业皇帝又安排了许多具体的细节。
大业皇帝对当时在场的大人们说:“你们回去之后,就把我们今天的对话,我刚才的提议都分享给自己的同僚,让他们知道这次解放思想大讨论事宜。你们要鼓励自己的同僚都参与进来,让他们不要害怕表达自己的观点。你们在分享的时候,也要有所选择。你们这同僚若实在是草包一个,参与到大讨论之后,只会用他们的大嗓门发出噪音来打扰我们。你们最好就不要让他知道这次大讨论。又或者,你们这同僚实在是一个只擅诡辩之人,或用时髦的说法,是一个杠精,参与到这次大讨论之后,只会用他们高亮的声音制造一些令人头晕目眩的空论。你们最好也是不要让他们知道这次大讨论事宜。再或者,你们这同僚与江湖有着过深的接触,对江湖有了非正常的恩怨,参与到这次大讨论之后,所提出的观点都是以主观个人恩怨为基础,而不是以客观理性思考为基础。你们也是最好不要让这样的同僚对这次大讨论有所耳闻。”
这些在场的大人们听了大业皇帝的安排之后,都倍感鼓舞,觉得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那一年,张知府还是张翰林。微胖大人是张知府的座师,一直都很欣赏张翰林的才华。
微胖大人在回到府里之后,立即就唤来了张翰林,告诉了他与打讨论有关的一切,并对自己看好的这得意门生说:“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张翰林却说:“大约每一个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但每个人觉得这是好机会的原因不同。”
微胖大人说:“这是自然,朝廷里的官员们形形色色。有些人早就忘记了气节,他们会认为,这次大讨论可以是一个讨好大业皇帝的好机会。他们会先揣测大业皇帝的喜好,然后按照自己所臆测的皇帝的喜好,来写一篇讨好皇帝的文章。朝廷里还有许多人并未忘了气节,他们会认为,这次大讨论可以是一次向大业皇帝阐明真理的机会。我应该没有看错你,你不会是已经忘记气节之人。”
对于微胖大人对自己的看法,张翰林并未予以回应,张翰林只是说:“我却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微胖大人说:“难道你不信任大业皇帝?”
如果微胖大人不是张翰林的座师,张翰林一定会说:“我认为最好还是不要信任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不要去信任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人。”
因为微胖大人是张翰林座师,张翰林只能说:“我自然是相信大业皇帝,只是我担心事情到了后来会失控。”
微胖大人问张翰林:“又怎么会失控?”
张翰林说:“我们先假设这次大讨论并不是什么引蛇出洞的阴谋。大业皇帝心态大约是虚怀若谷,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虚心纳谏,举行这次大讨论也是为了博采众长。到目前为止,大业皇帝大约是打算以兼听则明为指导思想做一个明君。即便如此,这一切都可能会改变的,现实会让大业皇帝改变。虽然大业皇帝已经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向我们提出了警告,但我们这些人所提出的观点,大多都会是被大业皇帝所厌烦的草包观点,诡辩观点,包藏祸心或夹杂私利的观点。这些观点汹涌而来,很快就会将大业皇帝淹没。大业皇帝越是真心实意对待这次大讨论,就越是会在这些垃圾观点组成的污浊海洋中感到窒息。在这窒息之中,大业皇帝不仅会对这次大讨论彻底失望,还会对我们这群臣子彻底失望。被这失望情绪笼罩的大业皇帝,一定不会再顾及当初立下的誓言。大业皇帝会认为是我们这群臣子先不仁,违反了他的提议。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大业皇帝派出手下的特务们,将我们这一群他已看不顺眼的臣子们,全都抓起来,关进牢笼。”
微胖大人非常不悦:“你若胆小怕事,不想参与到这次大讨论之中,明说就好,不必弄出这么一大堆扰乱人心的奇怪理论?”
张翰林无奈地解释说:“历史上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失控的事情。高高在上的帝王们总是怀着广开言路的美好期望,让别人给他提意见,谁知却引来了一群要吃人的洪水猛兽。手腕差一点的帝王会被这些洪水猛兽掀翻在地,也使整个国家陷入混乱。手腕强硬的帝王会举起刀,将这些洪水猛兽砍翻在地,国家却也会因这些人流出的鲜血而陷入死寂般的安静。这种悲剧会发生,却也从来都不是一方的责任,没人是无辜的。”
微胖大人对张翰林这番辩解不屑一顾:“此处发生的事情,与别处发生的事情,又岂会一样?你莫要拿别人的历史当自己可以借鉴的经验,这是最蠢不过的事情。人与人是不同的,国与国更是不同。你根本不用担心这次大讨论会失控。”
张翰林只好说出本不想说的担忧:“我更为担心的,并不是事情会失控。我更担心的,是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微胖大人说:“这么说来,你还是信不过大业皇帝。”
张翰林依然是不敢承认自己不信任大业皇帝,就换了一种说法:“我当然是相信大业皇帝,我所不相信的是这次大讨论事件。”
微胖大人说:“你怎么也学会了白马非马的诡辩。”
张翰林急忙解释说:“我这不是在诡辩。我相信大业皇帝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而且是一个自信的人,大业皇帝不会搞什么文字狱。但我也相信大业皇帝是一个聪明人,同时也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我相信聪明的大业皇帝对江湖一定有自己的观点,我相信有雄心壮志的大业皇帝一定想按照自己的观点来改造江湖。因此,我不相信这次大讨论就是一次单纯的大讨论。”
第四百二十七章 时间最终会带来真相
虽然张翰林强行解释了自己并不是在诡辩,但微胖大人显然是对这一种类似于诡辩的强行解释不会满意,微胖大人的怒气也就依然还在。
微胖大人并未让怒气左右自己的语言系统,没有出声质问张翰林这番话不是诡辩又是什么,而是问张翰林“不是单纯的大讨论?你认为大业皇帝开展这次大讨论又有什么目的?”
张翰林说“我也说不太准,只是有这种本能的直觉。我总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的简单。”
微胖大人这下彻底被激怒了“算了,你就当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好了,这次大讨论你不用参与了。”
张翰林最后又说“虽然我不清楚大业皇帝的目的,但我还是有一句话要对大人说。”
微胖大人却说“你走吧,你的话,我不想听。”
张翰林还是说了“大业皇帝或许并不是从你们呈给他的文章中读到你们对江湖的看法,并从中找到解决江湖问题的办法,大业皇帝或许是向从你们呈给他的文章中解读出江湖对你们的影响。”
微胖大人楞了一下,然后又说“你就是一个无耻的小人。”
张翰林离开了。
这场大讨论持续了大约有大半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又有别的大人找到张翰林,邀请他写一篇文章参与到这次的大讨论之中,张翰林均回绝了。
在这大半年之中,已经有几个大人因为这次大讨论获罪,但均未引起任何一个人的警觉。这几个大人被特务抓走了之后,他们呈给大业皇帝的文章也流传了出来。这些文章观点不一,有赞美江湖的,也有痛斥江湖的。但这些文章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空有气势,毫无实际内容。写着这些文章的大人们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夸夸其谈,不被众人所喜。这几个大人的被捕,非但未能让别的大人们有所警觉,反而让别的大人们拍手称赞。
大半年之后,风声突变。几日之间,许多大人都被特务们带走了。
在一个夜晚,张翰林又见到了微胖大人,却不是在微胖大人的府上,而是在张翰林的家中。
张翰林开门见到微胖大人,很是吃惊,但还是说“恩师请进,我们到里面说话”。
微胖大人在门口苦笑一声说“你肯让我进去?今天晚上,我已经去过许多地方,你是第一个让我进屋的。”
张翰林也是苦笑一声说“我比较穷,自己一个人独居,没有请下人。有人来敲门,只能自己来开门。开门后见到是大人你,也只能请你进来了。就算是我不请你进来,别人也会说我与大人你在门口有过交谈。所以说,大人还是进来说吧。”
微胖大人说“那我就进来了。”
两人进到屋内。
微胖大人对张翰林说“我现在说后悔的话,也是晚了,但说道歉的话,还是不晚。我当初错怪了你。”
张翰林说“我为大人开门,请大人进屋,可不是为了听道歉的话。大人也无需对我道歉,大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没人会向大人道歉。大人这夜间出来,敲了这么多门,甚至找到了我这里,应该是有什么最后的话想要说吧。”
微胖大人说“你说的不错。到了明天,我肯定就是要被抓走了。我今天夜里出来,不是为了求人,而是为了将我最后的遗愿找一个合适的人托付。”
张翰林说“我不能保证自己是一个合适的人,但我可以保证我会认真听的。”
微胖大人说“这就够了。”
然后微胖大人就向张翰林娓娓道来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最近一段时间,微胖大人已经察觉到这次大讨论并不是那么单纯,微胖大人也判断出自己就快要被抓了。
有许多大人都有同样的感觉和判断,这些大人们多是又重新呈了一篇文章,并表示自己之前的观点考虑不周。微胖大人却并未过多考虑自己的退路,微胖大人只想弄清楚真相。
微胖大人冒了极大的风险,将大讨论开展以来所有大人呈给大业皇帝的文章都弄到了一份副本。
微胖大人想要通过分析这些文章,弄清楚大业皇帝真实目的是什么。
微胖大人成功了,他终于弄清楚了大业皇帝的真实目的。就在此时,有人向他透露明天的抓捕的名单里有他的名字。向微胖大人透露这一消息的人让微胖大人快跑,微胖大人却只想着一定要让其他人也知道大业皇帝的真实目的。
微胖大人对张翰林说“越来越多的同僚们被抓的时候,我以为这些被抓的同僚在这次大讨论中都有着相类似的观点,而大业皇帝在这个大讨论过程中,已经认准了另外的观点,就决定统一思想,将那些持有不同观点的人从朝廷中清除出去。”
张翰林反问微胖大人“难道你就没有怀疑大业皇帝在提出大讨论时,就已经设下了圈套,就是想要引出朝廷那里与自己观念不符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微胖大人说“这种怀疑,我也是有的,但我不愿意相信。但是否有这种怀疑,也不重要了。同僚们被越抓越多之后,我就知道自己的判断出错了。虽然我还当时还没看到这些人所呈的文章,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的观点肯定不会一致。大业皇帝若是想要统一思想,实在没有必要把这些人都抓起来。注意到这一点之后,我就开始冒险收集我们所有人向大业皇帝所呈的文章。当我看到这些被抓之人所呈的文章之时,我还是没能立刻明白大业皇帝的真实目的。在我一筹莫展之时,我想到了你在大半年之前对我说过的话,我突然就受到了启发。我不再盲目地去看这些人所呈的文章,试图从中找到共同点。我把自己放到大业皇帝的位子上,从这些所呈的文章来分析写这文章之人的特点。然后,我就豁然开朗,明白了大业皇帝的真实目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 除刺
张翰林问了微胖大人“大业皇帝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微胖大人说“我们这位大业皇帝在当初提出大讨论的时候,已经是对江湖的现状有所不满。大业皇帝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在没考虑如何对江湖进行整治的时候,就先想到了要找好退路。大业皇帝虽然想要将江湖给整治一番,但大业皇帝更怕最后不能收尾。整治江湖,无论用哪种方法,都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要做好危险的事情,必须先除掉一些危险的人。朝廷中的诸位大人们,无论是支持江湖,还是反对江湖,只要是太过激进,都有可能在整治江湖过程中成为一个引火的危险人物。被大业皇帝派出的特务们带走的那些大人,都是一些激进之人,其中最多的是一些对江湖喊打喊杀之人,也有一部分强烈反对对江湖有任何干预的人。在这次大讨论结束之后,朝廷上只会剩下两派人。其中一派人的观点是朝廷应对江湖进行适当的干预,他们的主张应该是朝廷应该颁布一些针对江湖的律法,规范江湖人士和江湖势力的行为,逐渐减少江湖人士和江湖势力的特权。另外一派人则没有明确的观点,只是一些温和的反对派,希望朝廷不要有任何过于冒进的举动。在朝廷中只剩下这样两派人之后,大业皇帝就可以有条不紊地推动对江湖的整治工作了。”
张翰林问微胖大人“大人认为自己是激进派?”
微胖大人说“我是激进的反对派。当大业皇帝推动江湖的整治工作时,若我这种人还存在于朝堂之中,一定会激烈地反对任何的措施。我明白大业皇帝真实目的之后,就知晓了自己的结局,我迟早也会被抓起来。今天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明天就是我被带走的日子。”
张翰林说“大人时至今日才只是得到了自己要被带走的消息,看来大人在大业皇帝心目中也不是必除之人。大人何必非要做一个激进的反对派不可?既然别的大人都又向大业皇帝重新呈了一篇文章,我想大人也是可以。大业皇帝也一定会乐于见到此况,说不定大业皇帝也是在等着大人改变自己的态度。”
微胖大人却问张翰林“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你认为我的观点是正确的吗?”
张翰林摇了摇头“我没必要对你撒谎,我并不是你这观点的支持者。”
微胖大人说“我想你也不是,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激进派。”
张翰林说“听大人有如此感叹,难道大人如今想要誓死扞卫的并不是自己的观点,而是自己激进的作风?”
微胖大人怅然不已,发出了一个长叹,然后又问张翰林“我虽然是一个激进派,但我并不是一个死脑筋。大业皇帝对我也是颇为了解,这也是大业皇帝能留我到现在的园原因吧。在看了这么多文章之后,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观点其实是错误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观点错在哪里?”
张翰林说“那个马神棍所提出的那一套理论对不对,我就不评判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但我们就先假设马神棍说的那一套理论没错,你那基于马神棍理论的推测也有一个很大的漏洞。我是不相信一个人只要有修炼出了内力,成了一个江湖人,立刻就会成为一个前两个需求层次修炼圆满之人。心理成熟的事情,与一个人是否拥有内力无关。你过度美化了江湖人。”
微胖大人苦笑着说“要是能早点听你说这些就好了。我却是在看到这些文章之后才明白了这一点,一切都晚了。”
张翰林并未劝慰微胖大人,而是直接戳穿了微胖大人“你若是早点听说,也不可能听得进去。”
正是因为微胖大人明天就要被抓走,张翰林才觉得至少应该用真实来招待他。
微胖大人只能说“是啊,我那时是不可能听得进去。”
张翰林又问微胖大人“既然大人也知道自己的观点是错的,大人为何还非要在大业皇帝面前坚持自己的观点?难道就是为了做一个激进派?”
微胖大人说“我本就是一个激进之人。在这件事情上,我宁愿选择去死,也要扞卫我们激进之人的尊严。若是大业皇帝不喜欢我们这些激进之人,要把我们都抓起来,那就连我一起也抓起来好了。我不想改变自己。”
张翰林问微胖大人“这又是为何?”
微胖大人说“说到底,我们这些激进之人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你想过这点没有?”
张翰林说“请大人教我。”
微胖大人说“我们这些激进之人的存在,会让许多人感到不舒服。当我们反对什么观点的时候,我们作为激进的反对派,会让那些提出这一观点的人觉得我们简直是要与他们拼命。当然,我们却是也是要与他们拼命。当我们赞同什么观点的死后,我们作为激进的支持者,会让那些提出这一观点的人觉得我们简直是要把他们推进一场生死决斗。”
张翰林不加掩饰地说“没错,我就是一个及其讨厌激进派的人,我有时宁可与敌人讲和,也不愿意被激进派架着去与敌人战斗。”
张翰林说完这些真心实意的话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你们这些激进派的存在倒促进了敌对双方的和解。”
微胖大人说“我们这些激进之人,居然会被如此厌恶,看来中庸的思想果然是根深蒂固。”
张翰林问微胖大人“大人为何非要守着激进的态度?”
微胖大人说“激进二字,只是别人送给我这种人的帽子。我这种人只是不愿意做出妥协的人。我这种人总是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件事情要么对着做,要么错着做,不能对错参杂着做。或许在许多事情上,我们这种人的做法是不合适的,但也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妥协的事情。”
第四百二十九章 树人国故事
张翰林什么也没说,只是流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
微胖大人叹了口气说“你太年轻,又太聪明,大概还从来遇到过不能妥协的事情。我就给你举个例子好了。”
张翰林却先发话了“你是想说于谦的例子吗?国家出现危难,于大人站了出来,斥责了一切提出妥协、求和、退让观点的人,说他们都该死。于大人用他的不妥协、不求和、不退让保住了国家。”
微胖大人摇摇头说“我想举的这个例子与于谦大人无关,我并想通过于谦大人来说明,在危难之际需要有我们这群不愿中庸之人存在。我只是想给你讲一个我自己胡思乱想的一个寓言故事。”
张翰林担忧地问“时间够吗?你这寓言故事长吗?我怕你说完这寓言故事之后,再没时间说自己最后的遗愿。”
微胖大人说“你放心好了,若是时间不够,这寓言也可以作为我最后要传达的遗愿。”
微胖大人缓缓讲出了下面这样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又或者是许久许久之后,总之不是发生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也不是发生在我们所熟悉的过去某一个时代,或者我们可以预见到的未来一个时代。
在这个与我们无关的时代,存在着一个特殊的国家,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是树人。因为他们是树人,所以他们从来都不用担心吃饭、喝水、睡觉、繁衍下一代的问题,这些事情都被很自然地解决了。这个树人国里不要说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甚至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起争斗事件。树人们从来都没有暴力这个概念。
树人国中的树人虽然不分男女,但还是分为了两个种族,其中一个种族是松树族,另外一个种族是柳树族。听这名字就知道,一个种族是从松树进化而来,另一个种族是从柳树进化而来。
张翰林插嘴了“在一个树都能变成人的国度,我不相信进化论还在起作用。”
微胖大人微怒说“多嘴,真多嘴。”
微胖大人轻轻指责过张翰林之后,又继续不慌不忙地讲起了寓言故事。
松树人和柳树人的区别不仅仅是在外貌上,最大的区别却在性格方面。
在路口处。
有两个松树人对该走左边那条路,还是该走右边那条路起了争执,这两个松树人会停在路口争论不休,直到最后分出对错。
在路口处。
有两个柳树人对该走左边那条路,还是该走右边那条路起了争执,两个柳树人会立刻商量妥当,多半时候既不走左边的路,也不走右边的路,而是走上直行的道路。
在路口处。
有一个松树人和一个柳树人对该走左边那条路,还是走右边那条路起了争执,最后要么是松树人被柳树人骗着走上了左边或右边的路,要么就是柳树人彻底妥协了,跟着松树人走上了左边或右边的道路。
听到此,张翰林突然抑制不住大笑起来。
微胖大人问张翰林“何故发笑?我这寓言故事有什么好笑?”
张翰林说“我只是忍不住想到了一些滑稽的场景,才故而发笑。”
微胖大人有些被气到。
张翰林赶紧说明了自己想到的滑稽场景“我只是突然想到这树人国的交通一定是糟透了,因为每一个路口都堵满了一对一对的松树人。”
微胖大人大约是被张翰林所描述的场景感染到了,怒气转了个圈就消失了,也笑了出来,然后跟着吐槽起来“这树人国糟糕的不只是交通,还有很严重的迷路问题,大约许许多多的树人在出了门之后,就永远地被困在了路上,既到达不了终点,也回不到。”
张翰林也笑着说“这树人国的树人,不是在路上堵着,就是在路上迷着,总之是永远在路上,还好他们是树人,不用操心吃喝拉撒睡的问题。”
微胖大人在笑过之后,又继续讲起了自己的寓言故事。
一对一对结伴而行的树人们经常在最后发现自己走错了路。若是能仔细考虑一下树人们的生活方式,走错了路这件事情,对树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后果很严重的事情。若是树人们能看得开,就不会觉得自己走错了路,就会认为自己只是没有走上自己预期的路,没有看到自己期盼的风景,同时也会意识到在这错误的路上,一样有可以欣赏的风景,在这错误道路的尽头,一样有可以休憩的终点。
树人们却不总能看得开。
一对松树人若是走错了路,那个提出错误方向的松树人会承认自己最初的判断出了错。那个提出正确方向的松树人则会原谅对方,并说“虽然我当初判断对了方向,但其实也没有充分的论据来支持自己的观点,我那正确的判断看起来很不靠谱。虽然最终结果是你判断错的方向,但我当时看到你的论据之后,也是觉得你的判断是对的。所以说,这次判断出现了错误,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的责任甚至更大一点,我没有为我当初的观点找到充分的论据。”
一对松树人走错了路,从不会相互责怪,都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两个松树人都会看得开。
一对柳树人总是走错了路,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走对了路。在意识到走错路之后,其中一个柳树人会说“谁又能说我们走错了路?就算是万能的树神也不能说我们走错了路。我们若是走上其他的任何一条路,不一定会在路上又遇到什么样的岔路,不一定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虽然我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路,一定不是最好的路,但一定不是最差的路。我们对现在所走的路,应该心怀感激。”
另外一个柳树人多半也会符合说“用对错评价一件事情本就是非常无聊的,我们走上了自己所选的路,并且在这条路上也有了许多收获,我们就不用再去想这条路是对还是错。”
一对柳树人就算是走错了路,也不会觉得自己走错了,他们总是能想得开。
第四百三十章 松树人对柳树人说
所有的看不开,都发生在一个松树人和一个柳树人同行之时。当一个松树人和一个柳树人面临方向的选择时,无论最后是选对了,还是选错了,无论是因为哪种原因选对或选错,最后多会有一个看不开的结局。
若是他们走上了对的道路,并且是走上了柳树人所选的道路,柳树人会得意洋洋,松树人会恼羞成怒。
松树人会对柳树人说“你骗了我。”
柳树人会说“那又如何?难道我们现在不是走在对的道路上吗?若是没有我的欺骗,我们现在岂不是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你不把我的欺骗看做欺骗就好,你只当那只是我的善意就好。”
松树人会说“欺骗就是欺骗。说世间有善意的欺骗,就是最大的欺骗。我们虽然这一次因为你的欺骗走上了对的路,但我宁可因为你的诚实走上了错的路。道路的正确与否,与你的欺骗相比,一点也不重要。你的欺骗只会偶尔一次的让我们走上对的路,但你的欺骗早晚会让我们走上错的路,并且是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柳树最后大约人会说“你这不知感恩的笨蛋松树人。”
松树人最后大约会说“你这不知对错的混蛋柳树人。”
再换一个场景,若是他们走上了对的道路,并且是走上了松树人选择的道路,松树人会居功自傲,柳树人会愤愤不平。
松树人会对柳树人说“你对我给予的信任是值得的,现在已经到了收获之时。”
柳树人会说“你在我面前少得意了。别人都只是知道你决定了我们现在选择的道路,你在别人面前怎么吹嘘自己都行。但我却知道你是为何选择了这条路,你在我面前还是收起这得意的嘴脸好了。”
松树人会说“你这种善妒的人,我见得太多了。你这种因嫉妒而说出口的话,只会让你自己显得很丑陋,对我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从来不会把别人因嫉妒而说出口的话放在心上。”
柳树人会说“我又怎么会嫉妒你?你有又是什么值得我嫉妒的?难道我要嫉妒你走了狗屎运?难道我要嫉妒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你虽然是选对了要走的路,但我可是清楚,你能选对,纯粹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松树人会说“大言不惭,颠倒黑白。我会选择这条路,是因为我经过缜密的分析,推断出这条路才是对得路。你当初也是在听了我的分析之后,才认同了我的选择,同我一起走上了这条对的路。你现在居然说我是因为好运才选了这条路,真是睁眼说瞎话。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再走在这条对的路上吗?”
柳树人会说“你那分析根本就是漏洞百出,你不仅是在虚假的基础上进行了分析,你在分析时所用的公式定理也全是错的。不是说公式定理错了,是你用错了公式定理。我从来都没见过能把公式定理用错到如此离谱程度的树人。你是头一号,真让我大开眼界。”
松树人会说“你又懂什么公式定理?你这只会狡辩的柳树人。”
柳树人会“我可能懂得不多,但我也知道我们这是在地上走,不是在地图上行走,更不是在天上行走。你若是用公式定理,怎么也要用地理学的公式定理,而不是用地图学、天文学的公式定理。”
松树人会说“你这不学无术的柳树人懂个屁,我看天象定方位,又在心中形成地图,才确定正确方向。”
柳树人会说“你可不要在这胡搅蛮缠了。大白天你看什么天象?”
松树人会说“天上尚有太阳。”
柳树人会说“当时是几时几分,几月几日,都不清楚,你只看太阳又有何用?”
松树人会说“我怎么会不清楚当时自己所处的时间?”
柳树人会说“你说一下当时的时间坐标吧?”
松树人会说“这怎么可能记得?这已经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虽然树人们也没有回到过去的能力,但因树人几乎拥有无穷尽的寿命,所以时间从不会是一种需要珍惜的资源。树人们在一条路上走许多年,也是很常见。
柳树人会说“你之所以会不记得,是因你当初就没有弄清楚自己所处的时间坐标。你所有的分析,都和胡猜乱蒙没有任何区别。”
松树人会说“你这胡搅蛮缠的柳树人。你少拿你拿柳树人之心来猜测我这松树人。我松树人岂会与你柳树人一样?我松树人从来都是认真对待自己的观点。”
柳树人会说“我没说你不认真,我是说你蠢。”
松树人说“我蠢?若我是蠢的?你这个当初相信我的判断的柳树人难道不是更蠢?”
柳树人会说“你们这些松树人怕是连什么是愚蠢都分不清?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最愚蠢的行为莫过于与你辩论对错。天底下还有比跟蠢蛋辩论更愚蠢的事情吗?不管你认为有内有,我是认为没有的。与蠢蛋辩论,只会让自己沾染上傻气。”
松树人会说“与傻蛋辩论的不是你,而是我。我现在就是在和傻蛋辩论。无论我当时在分析的时候,是否确切掌握了自己所处的时间坐标,你都是一个傻蛋。若我当时掌握了时间坐标,你现在这种行为,就纯粹是被嫉妒心驱使而做出的,没事找事的傻蛋行为。若我当时没有掌握时间坐标,你当时那种行为,就是缩头乌龟一样的行为。你们柳树人都很有缩头乌龟的特点,总是缩起头来逃避去做任何需要最终承担责任的决定。你为了不承担选错路的责任,就扔掉了自己的脑子,只留下自己的耳朵,表面上装作是一幅完全信任于我的样子,实际上暗藏把责任都推给我的想法。你这种做派,只是看起来精明,实际上是蠢蛋不过。”
柳树人最后大约会说“你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蛋松树人”
松树人最后大约会说“你真是一个胡搅蛮缠的混蛋柳树人。”
第四百三十一章 柳树人对松树人说
微胖大人说完两个场景之后,又打算继续说剩下的两个场景,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张翰林不乐意了:“我明白你寓言故事里的意思了,你不就是要说柳树人和松树人只要在一起就会闹矛盾?若是他们在一起把事情办成功,就会因为分功的原因闹矛盾,若是他们在一起把事情办砸了,就会因为分责的原因闹矛盾。既然你已经为松树人和柳树人设定了相互看不顺眼的规则,你就没必要再给我讲松树人和柳树人是如何吵架的。”
见到张翰林的不耐烦,微胖大人不以为意地说:“你和我,果然不是一类人。我们的差别之大,比松树人和柳树人的差别还要大。既然过了今晚,你就再也看不到了,再也听不到我的唠叨了,你就不能把今晚的时间交给我?”
张翰林说:“真是有些后悔请你进到了屋子。”
微胖大人见张翰林虽然嘴上说着后悔的话,但也没有再进一步反对,就继续按部就班地说起了自己编的寓言故事。
又换了一个场景,柳树人和松树人走上了错的道路,并且是走上了松树人所选的道路。
柳树人会说:“路走错了,是你的责任。”
松树人会说:“路是走错了,我也承认是我应该负担主要的责任,但你也应该承担部分的责任。”
柳树人会说:“好,我也有责任。我不该全听你的。既然责任的问题说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讨论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松树人会说:“责任的问题还没说清楚,我只是说了责任大小的问题,还没说责任性质的问题。”
柳树人会说:“我们都已经同意你应负担主要的责任,又何必再继续纠缠于责任的问题?我们还要不要走下去了?难道你想就这样停在这条错误的路上?”
松树人会说:“只要我们能坦然面对自己的错误,就能弄清楚责任的性质。只有弄清楚责任的性质,才能避免犯下同样的错误。”
柳树人会说:“虽然我认为弄清楚责任的性质完全是浪费时间,但我也清楚若是阻止你分析责任,一定会浪费更多的时间。所以,你就开始分析吧,但也请你注意时间问题。”
松树人会说:“你这番话就暴露出了你的问题所在。你当时提出了正确道路的选择,但你却未能坚持自己的观点,当见到我有不同的观点之时,立刻抛弃了自己的主张,向我妥协。你责任的性质就是软弱。我责任的性质则是思虑不周。”
柳树人会说:“好,你分析的都对。我的问题是软弱,你的问题是思虑不周。你这分析又有什么用呢?”
松树人会说:“我这分析又怎么没用?既然已经找到问题的所在,难道以后还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柳树人会说:“又岂会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你难道今后遇见每一个问题都能思虑周全了?难道我今后面对你的咄咄逼人,就一定能做到据理力争?绝对的思虑周全是不可能的,是违背事物本质的。事事据理力争也是不可能的,是违背人之本性的。”
松树人会说:“你不用扯什么本质和人性,你就是在不思悔改。”
柳树人会说:“随你怎么说吧,你说的都对。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走吧。”
松树人会说:“回头已经是不现实。”
柳树人会说:“这一点我非常赞同,回头是不可能的。”
松树人会说:“我们虽然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却也因此知道了正确的方向。在接下来的道路选择时,选取尽量靠近正确方向的道路就行。”
柳树人会说:“这一点我就不怎么赞同了。”
松树人会说:“你怎么会有不同的观点?难道你认为我们应该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柳树人会说:“我们就算是在接下来所有的路口都选择了正确的方向,但因为最初选错了道路,最后也只能是接近终点,永远也不可能到达终点。我们不如试试就走向错误的方向,反而可能会准确地到达终点。”
松树人会说:“虽然我们星球是圆的,虽然我们有无尽的寿命,但你这种走法,也永远不可能到达终点。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瞎说什么。”
柳树人会说:“那好,我们就按你的方法来选择道路好了。”
松树人会说:“你又在犯软弱的错误。你为何如此之快地放弃自己的观点?你为何不为自己的观点辩论?你难道不是在对不起自己的观点?”
柳树人最后会说:“你这混蛋松树人,真实毛病大。我都同意了你的观点,你居然还不满意。”
松树人最后会说:“你这白痴柳树人,你才是毛病大。我需要的不是你的赞同,我需要的是你能说清楚自己的观点。”
已经有些瞌睡的张翰林,忍不住对微胖大人说:“这松树人和柳树人的对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就好像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对话。男人总是说怎样都行,女人总是说你怎么不做决定。大人和夫人关系还好吗?”
微胖大人没有理会张翰林的嘲讽,而是继续了自己的故事。
最后一个场景,柳树人和松树人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并且是走上了柳树人所选的道路。
柳树人对松树人说:“看来,我们现在走的路似乎是有些不对。”
松树人会说:“不用说的如此婉转,我们就是走错了路。我们会走错路,都是因为你。”
柳树人会说:“好吧,我们走错了路,我应该负担主要的责任。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了?”
松树人会说:“在做出更多的选择之前,我们应该先反思之前为何会选错,不染我们只会犯下更多的错误。”
柳树人会说:“好,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我应该反思。我反思就是。我很郑重地告诉你,我错了,我当时估错了我们的行进速度,也就弄错了我们所处的方位。我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第四百三十二章 开放的结局是太监行为
松树人会说:“这难道就是你的反思?你这种反思程度,可不足以让你今后再避免同样的错误。”
柳树人会说:“我该如何反思?不如你来教教我该如何反思?”
松树人会说:“难道你不该反思自己所撒的谎吗?”
柳树人会说:“实在没想到你在心中最计较的事情却是我的谎言。”
松树人会说:“难道不该吗?你还记得你当初所说的谎言吗?”
柳树人会说:“我不就是对你撒谎说我清楚记得我们的行进速度吗?”
松树人会说:“你撒的谎可没有那么简单,你为了让我相信你的谎言,编造了许多细节。你告诉我,你默默统计了我们自出发以来,一共迈出了多少步。若是没有这些细节,你的谎言又岂能骗过我?”
柳树人会说:“现在回过头来看,还真有些好笑。我这谎言编的也是漏洞百出,我又怎么可能统计出自己迈出了多少步,没想到你竟然会相信。你还真是一个单纯的松树人。”
松树人会说:“难道你不打算反思自己撒谎成性的习惯吗?”
柳树人会说:“既然都是习惯了,又岂是说改就能改的?我若是现在拍着胸脯对你说,我立刻就改,岂不是又在撒谎?”
松树人会说:“你难道是不打算改正了吗?”
柳树人会说:“你难道不认为自己也该负责吗?”
松树人会说:“我又有什么过错?”
柳树人会说:“若不是你过于死脑筋,我又何苦要撒谎?你当我撒谎的时候不用费脑子吗?”
松树人会说:“你怎敢把责任推给我?”
柳树人会说:“我本来是不打算与你计较责任的问题,但见你咄咄逼人,我不得不为自己辩白一下,免得让你以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松树人会说:“好,你说我有什么错。”
柳树人会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就是一个死脑筋。你固执地认为自己选的道路是对的,不肯接受我的任何提议。”
松树人会说:“我选的道路就是对的,我当然要坚持自己的选择。难道我要放弃正确的选择?”
柳树人会说:“我们只是事后才知道你选的道路是对的,在当时你选的道路只是可能是对的,我选的道路也可能是对的。”
松树人会说:“在当时我至少说出了支持我的观点的依据,而你为了自己的观点所做的却是撒谎。”
柳树人会说:“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蛋。我都承认了自己的问题,你却还在斤斤计较。我用谎言支撑自己的观点,可能会因为谎言与真实不相符,而导致自己支持了错误的观点。你用真实的依据去支撑自己的观点,同样会因为依据的不充分,而导致自己支持了错误的观点。”
松树人会说:“难道你是说我们今后都不用为自己的观点寻找依据,而只是应该为自己的观点编织谎言?”
柳树人会说:“反正当时都不能确定哪一个选择才是对的,我们为自己的观点寻找依据,或是为我们的观点编织谎言,又有什么区别?”
松树人最后会说:“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柳树人。”
柳树人最后会说:“你这个榆木脑袋的松树人。”
微胖大人终于说完了所有的场景,张翰林松了一口气:“终于听你说完了这些无意义的争吵。”
微胖大人说:“你认为这些争吵毫无意义吗?”
张翰林说:“就算是争吵之人的水平非常高,就算是他们能吵出一朵花出来,在我看来也都只是争吵。只要是争吵,就是毫无意义。”
微胖大人说:“看来,你也是一个标准的柳树人。”
张翰林未予否认,而是问微胖大人:“你的寓言故事,该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
微胖大人说:“你比柳树人聪明,你知道转移话题。”
微胖大人虽然不满张翰林转移话题的做法,但还是顺着张翰林转移了话题,继续说起了自己的寓言故事。
松树人和柳树人总是陷入无尽的争端,终于有一天,松树人和柳树人都想到了彻底解决这种争端的方法。
这种说法或许不怎么严密,更严密的说法是,松树人和柳树人一直都知道彻底解决这种争端的方法,终于有一天,松树人和柳树人都开始严肃地讨论这种方法。
这个方法就是将国家一分为二,中间建起一座高墙,从此所有的松树人永远生活在墙的一边,所有的柳树人永远生活在墙的另一边。
松树人认为柳树人永远也不可能意识到对错的重要性,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只会逃避问题,不会解决问题,与其与这样的柳树人生活在一起,被他们陷害,不如就彻底与他们分开。
柳树人认为松树人永远也不会认识到效率的重要性,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分辨对错只会降低效率,与其与这样的松树人生活在一起,被他们拖累,不如彻底与他们分开。
这个方法一经正式地严肃讨论,所有的松树人和柳树人第一次在一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所有的树人都同意了这个方法。
树人国的正中,就这样被竖起了一道高墙,树人国从此被分为松树人国和柳树人国。
微胖大人问张翰林:“你认为这样一座高墙被竖起来之后,松树人国和柳树人国的命运又是如何呢?”
张翰林说:“我哪里会知道他们的命运?”
微胖大人说:“我这寓言故事并不是封闭的,而是开放的,你也可以参与一下,大胆预测一下他们的命运。”
张翰林说:“我却想听一听你是如何安排这两个国家的命运。”
微胖大人说:“我不能说。”
张翰林说:“为何不能说。”
微胖大人说:“我的寓言故事到此就结束了,我的寓言故事并不包含这两个国家的结局。”
张翰林说:“你这编故事的人却太不负责了,居然只给了一个设定,给了一个前提,然后就让听众自己去想结局。你这种行为,说的不好听,就是太监行为。”
第四百三十三章 想要一个世界还是想要一个结局
微胖大人对张翰林的太监言论非常不屑一顾,为开放结局解释说:“若结局是开放的,听众们就收获了一个世界,他们可以为这世界创造出无限的可能。若结局是封闭的,听众们就只收获了一个故事,一个可以听完就去睡觉的故事。”
大约张翰林平时读书比较多,深受这种开放结局的折磨,微胖大人的解释让张翰林火冒三丈:“你就别强行解释了。你不用把自己的偷懒解释成好心。若是故事足够好,能够吸引到听书人,就算是说书人提供了一个完美的结局,我们这些听众也会用自己的想象力去丰富这个世界。若是故事烂,根本就吸引不到我们这些听书人,就算是你们这些说书人留下一个天大的悬念,我们这些听众也懒得再去想。”
微胖大人只好说:“其实我设想过高墙竖立起来之后,这两个国家的命运。你若是先告诉我你能想到的结局,我就把我这个官方结局说给你听。”
张翰林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说:“你这寓言故事,还算是差不多,也算是能吸引到我。看在你朝不保夕,过了明天可能就再见不到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去设想一下这两个国家的命运好了。”
张翰林所设想的两个国家命运。
没有任何一道墙是可以永远竖立的,就算是竖立在人心中的墙也会有倒塌的一天,更何况是这样一道竖立在现实世界里的墙。
几千年、几万年、或者几十年万年之后,这道墙坚固的墙也开始塌了。
当年修建这道墙的树人们早就死光了,知道这道墙是人为修建的树人们也早就死亡了。
在当年,无论是松树国,还是柳树国,都选择了刻意隐去了修建这道墙的历史,并且修改了修建这道墙之前的历史。
现在的松树国人、柳树国人都以为这道墙就是他们所处的世界的边界。
现在的松树国人、柳树国人都以为他们所处的世界就只有松树人或柳树人。
现在松树国,柳树国都遇见了很多问题,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都觉得自己是生活在地狱之中。
自从分开之后,松树国飞速发展过一段时间,但后来松树国就陷入了停顿,越来越多的问题没有一个结论,所有的松树国人都陷入到这些问题的无休止争论之中。
自从分开之后,柳树国也飞速发展过一段时间,但后来柳树国陷入了困境,飞速的发展并未带来光明,只带来了越来越多的问题,所有的柳树国人都在这些问题中挣扎。
这道墙的坍塌,并不是一天就完成的,而是一点一点坍塌的。
当这道墙刚开始出现裂缝的时候,松树国和柳树国都爆发了末日到来的危机。所有的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都以为这道墙最终倒塌那天,就是末日来临之时。届时,墙的后面会涌出来无尽的恶魔。
末日危机的爆发并未给柳树国和松树国带来无尽的混乱,反而为柳树国和松树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祥和。
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处在末日即将到来的境地之后,都突然意识到自己生存在世间,并不需要那么多东西,自己可以更简单地生活在这世界上。
在心中有了这种意识之后,眼前的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裂缝越来越大,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都可以透过裂缝看到对面,对面并没有恶魔,只有另外一个国家。
末日的谣言不攻自破。
随着谣言的消散,简单生活突然又被视为一种逃避式的生活方式。
裂缝只是大到能让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看到对方,还没有大到能让两个国家的人能有有效的交流。
通过有限的观察,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都把对面的国家当做自己国家的解药,他们都认为在这个墙倒塌之后,国家又会迎来新的飞速发展,一切的问题也都会解决。
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只是在飞速发展与问题解决的顺序上,有着不同的认识。
松树国人认为随着墙的倒塌,所有的问题都会找到对的答案,然后国家就能再次飞速发展。
柳树国人认为随着墙的倒塌,国家就能再次找到飞速发展的空间,然后所有的问题都会成为过去式。
裂缝越来越大,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终于能进行有效的交流。
松树国人急切地问柳树国人:“对那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看的?你们认为哪条路才是正确的路?你们选择走上的是哪条路?你们在那条路上走到后来,结局是什么?”
柳树国人同时也急切地问松树国人:“你们那边需不需要我们这边生产的这种东西?你们那边过剩的那种东西能不能便宜卖给我们?”
柳树国人听清楚了松树国人的问题之后,对松树国人说:“你们想那么多干什么?忘了这些问题吧。我们柳树国人当年也遇到过同样的问题。面对这些问题,我们柳树国人从来没有浪费时间去思考哪条路是对的,我们直接就跨过了这个问题。”
松树国人听清楚了柳树国人的问题之后,对柳树国人说:“虽然你们要卖给我们的东西是一个好东西,但我们得要先考虑在我们这个国家引进这样一个东西是对是错,任何一样东西都有两面性,在带来便利与享受的同时,也会引发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我们不能贸然行事。至于你们要购买的东西,我们却也劝你们要考虑清楚。就算是你们考虑清楚了,我们也要再考虑一下。这东西虽然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是过剩的,但我们也要考虑卖给你们之后,我们国家会受到什么影响。”
柳树国人和松树国人对彼此的问题和回答都很不满意。
在有了这些接触经验之后,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都不再把对方当做是自己的救星,反而都开始担心对方是魔鬼。
无论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是如何担心,墙的裂缝都在一天一天的增大。
第四百三十四章 刹车、加速,还是滑行?
因为有了这种担心,松树国内部有了三种声音。
一部分松树人认为,必须要立刻修补墙的裂缝,让松树国和柳树国重新隔离开来。这些松树人认为,松树国的人不能与柳树国人有任何的接触,以免受到柳树国人的毒害。柳树国人显然都是一些不关心对错的冒进之树人,一旦两国之间的这个墙彻底倒塌,就算是松树国人提出反对,柳树国人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行动起来,用尽各种手段与松树国人做交易。松树国中的一些松树人肯定会柳树人欺骗、蒙蔽,自信与柳树国人交易才是对的道路,不顾其他松树国人的反对,贸然与柳树国人展开交易。虽然不是说展开交易就一定会引发更多的问题,但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松树国人迟早也要被柳树国人带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部分松树人则认为,没有必要立刻就修复这堵高强,可以维持现状,或这就让这裂缝自然而然地慢慢扩大,反正短时间之内这道墙还不会坍塌。这些松树人认为,柳树国人虽然很明显不是松树国的救星,但也不会是松树国的灭顶之灾。在与柳树国人有了接触之后,虽然会遇见许多新的问题,但柳树国人的出现,也会为松树国现在面临的问题带来更好的选择,有助于松树国人在一些重要问题上做出对的选择,能让松树国出现一些活力。在这个裂缝慢慢扩大的过程中,松树国人可以更全面地了解到柳树国、柳树国人,可以制定出与柳树国打交道的律法。
还有一部分松树人则认为,应该立刻想办法推翻这堵高墙。这些松树人认为,松树国现在确实已经陷入了困境,整个国家因为种种问题纷争,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柳树国人处理问题的方法虽然不可取,但柳树国却可以成为解决松树国问题的工具。柳树国人至少在一点是正确的,只要能让国家再发展一步,许多问题自然就不再是问题。
同样是因为有了这种担心,柳树国内部也出现三种不同的声音。
一部分柳树人提议,还是立刻把墙堵住好了。这些柳树人说,很显然这些松树人都是些死脑筋,而且是大嗓门的死脑筋。虽然柳树人可以利用这些死脑筋,但很显然这些死脑筋带来的危害会更大。为了断绝这些死脑筋的危害,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把墙堵上,然后忘掉墙后的世界。
一部分柳树人提议,应该立刻把这堵墙拆掉。这些柳树人说,最不应该害怕的就是这些大嗓门、死脑筋的松树人,很显然他们是因为智商低才会大嗓门、死脑筋。柳树人对上松树人会有很大的优势。
还有一部分柳树人提议,可以先不要着急,就让这堵墙的裂缝慢慢扩大下去。这些柳树人说,虽然柳树人对这些松树人在智力上有优势,但很显然松树人对柳树人也是有优势的,至少这些松树人的意志比柳树人更为坚强。柳树人既然在智力上有优势,就大可以利用时间来找出对付松树人最好的办法。
松树国人们争论的不可开交,没有一个结论,裂缝就在这争论过程中一天一天的变大。
柳树人很快就达成了暂时的一致意见,暂时任由这裂缝一天天变大。
裂缝一天一天变大,已经大到可以通过一个树人。
柳树人派出了使者来到了松树国。
柳树人使者在松树国停留了许多年,依然没有等到松树国给出的结论,柳树人使者只能回到了柳树国。
柳树人使者回到柳树过之后,评价松树人真是不可理喻。
松树国人在柳树人使者离开之后,评价柳树国人当真是粗俗不堪,没有耐心,没有礼貌。
裂缝一天一天变大,这堵墙已经是形同虚设,但无形的墙却还在松树国人和柳树国人心中,越来越多的松树国人和柳树人已经到过对方的国家,但从来没有一个松树国人或柳树人在对方的地盘上定居。
裂缝没有再变大,但这堵墙随时都有可能塌掉,无形的墙也摇摇欲坠,已经有许多松树国人和柳树人开始在对方国家定居。
又过了许多年,这许多年间又发生了许多问题。到了最后,忍无可忍的松树人和柳树人再次达成了一致意见,把现在的这堵高强拆掉,利用这些高墙的材料重新修墙,但这次不是修起一堵墙,而是修建起三堵组成“丫”字型的墙。这三堵墙将世界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只准松树人生活在其间,是松树国。一部分只准柳树人生活在其间,是柳树国。最后一部分愿意在一起的松树人和柳树人可以生活在其间,是树人国。树人国的两边的围墙上各有一个大门,每一个树人在其一生之内,可以七次穿过这个大门。每一个树人在一生之中,还可以到对方的国家旅行一年,这次旅行穿过大门的次数计算到七次之内。
微胖大人对张翰林这个“七次”的设定产生了好奇,就问张翰林:“为什么是七次?为什么不是一二三四五六次,为什么不是**十百千次?”
张翰林说:“这个七次是我随口说的,你不要把这个七次放在心上。”
微胖大人诧异万分:“你这么随便?”
张翰林说:“其实也不是如此随便,我选了七这个数字,也是有些考虑。”
微胖大人说:“你有什么考虑?”
张翰林说:“既然高墙已经竖起来了,那肯定就不能允许树人们不受限制地的穿过大门,否则这墙就竖得有些蠢了。”
微胖大人说:“限制可以有很多种,你却选了次数作为限制条件。”
张翰林说:“财富、职位、体重、血统、身高、相貌都可以成为限制条件,树人们可以制定出财富、职位、体重达到某个级别的树人可以自由穿过大门的规则,树人们也可以制定出血统、身高、相貌符合某个标准的树人可以自由穿过大门的规则,但这些规则显然都会被树人们抛弃。”
第四百三十五章 心软会停不下来
虽然张翰林说这几种限制条件都会毫无疑问地被树人们抛弃,但微胖大人却不认为这些限制条件就存在显而易见的问题。微胖大人为这些被抛弃的限制条件鸣不平:“这些限制条件就没有可取之处?我们现实中不是经常用财富、职位、体重、血统、身高、相貌作为限制条件?”
张翰林摇摇头说:“在我们这个现实社会,进入某一道门,这一道门可以是某个人的心门,这一道门也可以是某个圈子的门,经常是会遇到那些限制条件。这些限制条件存在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把人区分开来,这些限制条件本质是对人竖立起来的评价标准。树人们却与我们不同,按照你的设定,树人们只要生下来,就可以活下去。我们人类在生下来之后,若想要活下去,不得不仰赖各种技能。小孩子要会哭,长大之后要会闹。到了成人阶段,我却要更会哭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闹没用了,我们要学会用各种手段包装起来的哭闹。树人们不需要这些手段,树人们不会以财富、职位、体重、血统、身高、相貌来区分彼此,这些东西也不会成为树人们评价彼此的标准。”
微胖大人说:“虽然是我给出了树人世界的设定,但显然我自己违背了设定。你说的不错,次数是限制树人们通过大门的唯一限制条件。”
张翰林说:“次数限制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将树人们区分开来,而是为了让树人们谨慎面对自己的选择。”
微胖大人说:“百次、千次、万次基本上就等同于无数次,自然是要排除。既然是要让树人们谨慎面对选择,自然是选择的机会越少越好。”
张翰林说:“我在设定这个次数的时候,并不是从高向低逐渐减少次数,而是从低向高增加次数。我开始想的是每个树人只有一次通过大门的机会,但我又觉得一次太过无情,树人们应该有后悔的机会,我就考虑树让人们有两次通过大门的机会。然后我又想到树人们的一生也是成长的一生,树人们长大之后也许会后悔小时候做出的选择,树人们年老之后或许又会后悔年轻时做出的选择。与其让树人世界中存在大量的感到后悔的树人,不如让树人世界中存在大量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树人。我一心软就给树人们的选择增加到了四次。既然我已经开始心软了,我就停不下来了。然后我又想到树人们或许会想要到对方的国度里走一走,看一看,我就又增加了树人们可以出国的设定,并且增加了两次穿过大门的机会。”
微胖大人说:“这才六次,你怎么又增加了一次?”
张翰林说:“最后,我就彻底心软了,觉得树人们活得也不容易,应该让他们拥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微胖大人说:“树人们哪里活得不容易了?”
张翰林说:“按照你的设定,树人们虽然没有生存的压力,但也是因此,树人们的智慧也就缺少了一个指南针。树人们因为没有指南针,在人生的地图上会遇见更多难以抉择的岔路,树人们会比我们人类更容易陷入迷茫。我记得自己看过一本名叫《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书,还有这个作者写的名叫《不朽》的书,通过这两本书,我察觉到没有目的地的人生也是很无趣。”
微胖大人说:“你这心软对树人来说,却也不失为一种残忍。”
张翰林说:“你是想说,我看起来是给了树人们多一次选择机会,实际上也是让树人们多经受了一次选择的痛苦吗?”
微胖大人说:“我正是这个意思。若是我能修改你的设定,我根本就不会留这道门。”
张翰林说:“若是不留门,这道墙早晚还会再出现裂缝。”
微胖大人说:“若是留了门,是否通过这道门是折磨每一个树人自己的问题。若是不留门,当墙出现裂缝的时候,这个裂缝就是所有树人集体的问题。”
张翰林说:“我是不会同意你修改我的设定,我会留下这个门,每个树人都要为自己负责。我现在说完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为这两个国家设定了什么样的命运?让我知道一下官方的结局?”
微胖大人所设想的两个国家的命运。
微胖大人的故事却没有从许多年之后开始,而是从那堵墙竖立起来之后没多久开始的。
大约是在几年之后,松树国的人和柳树国的人都意识到这堵墙有一点不完美。
这堵墙虽然完美地将松树人和柳树人彻底分开,解决了很多问题,让松树人和柳树人都感到了快乐,但这堵墙却也让松树人和柳树人再也看不到彼此,不能得知对方的消息。
松树人和柳树人都非常想知道对方的处境,确切地说,他们都想得到对方陷入了困境的消息,只有这种消息才能让他们感到满足。
松树人认为柳树人必然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的不坚持原则,让柳树国成为灾难之国。
柳树人认为松树人必然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的互不相让,让松树国陷入内战。
松树人和柳树人都不仅是如此认为,也都是如此希望。
即使自己也深陷种种困境之中,但只要对方陷入了自己所预料、所诅咒的陷阱之中,自己就能享受到胜利的快感。
这大概就是人性吧。我们人类也经常如此慰藉自我。当我们生活困顿之时,我们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跌了一跤,即使他们跌跤之后仍比我们生活好上许多,我们依然会很开心地说,自己早就知道他们要倒霉,这下果不其然。
因为这种心态,松树人和柳树人都很后悔没有在这堵高墙上留下几个窗口。
没有窗口,并难不倒树人,既然树人们可以造出这样一堵高墙,自然也能架起与对方通话的联络装置。
既然松树人和柳树人都想知道对方的消息,联络装置很快就架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