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求人
大力不再和我斗嘴，而是说：“带着有色眼睛看人这件事情，可以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爱好，为平淡无奇的人生，增加一点有趣的颜料而已。如果上升到歧视的程度，有趣的事情就变味了，就像笑话变成嘲笑。目前看来，飞刀门内部的这种相互看不起，已经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而是成了一件有害的事情。”
当大力这样感叹的时候，我们之中没人想接他的话，大力也觉得无趣，不再说什么。
尴尬之后，莫飞继续讲了接下来的事情。
崔家耐心等着意外的出现，并且为意外的出现做好了准备。在意外出现之前，李大龙已经成了飞刀门里有高级别职位的人。飞刀门的那些现任议员和他们背后的势力，也在崔家的努力下，同意如果议会有了空缺，考虑让李大龙进到议会里。
若是在那时，有人好好观察一下李大龙的表现，就会意识到，李大龙实在不适合做一个议员。但当时这些人，在收取崔家好处的时候，以为自己只是承诺了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即使这种事情出现了，自己的承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些人会有这样的想法，既是因为对自己的自信，也是因为受到了崔家的误导。
崔家在向这些人提出请求的时候说：“李大龙这小孩，虽然现在入赘到我们崔家，但我们崔家也不敢因此耽误了李大龙的前途。李大龙这小孩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小孩，也非常的上进，现在也在飞刀门里担任重要的职务。李大龙还可以再进一步。李大龙原本家里的情况，大家都非常清楚的，他们李家原本也是飞刀门中的名门望族，祖上还是征南军中的显赫人物，但近些年来，家道中落，现在虽然走出了阴影，但远还没有恢复生气。他们李家会家道中落，也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反而是因为他们李家几代人都是信守江湖规矩的人。也是因此，我们崔家上下并不把李大龙当成一个普通入赘过来的女婿，都很支持李大龙的进步。”
这些人听到崔家的请求后会说：“李大龙这小孩是不错，他们李家这些人确实受了不少苦，按理说也该支持李大龙进步。但李大龙现在已经在飞刀门里担任重要职务，再让他进步，是要让他做什么呢？”
崔家人此时会说：“李大龙年纪轻轻，能在飞刀门里担任要职，当然已是不错。这一点，也要多感谢大家的支持。但是李大龙这小孩，心气很高，若是一直都停留在现在的职务上，看不到任何进步的希望，怕他会感到受挫。我们也不是就一定要李大龙成为议员，我们也知道李大龙距离议员的标准，还有距离。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在李大龙面前多鼓励他，让他知道自己是有希望的，只是现在议员的位子没有空缺。”
这些人又会说：“若是今后议员的位子有空缺了呢？”
崔家人说：“就算是议员的位子有空缺了，也都是已经先有了确定的接替人选。你可以对李大龙说，虽然是支持你进议会的，但这个空出来的位子，实际上并不是空的，是已经有了人选的。李大龙也会明白的。”
这些人又说：“若是万一出现意外，真的空出来一个位子呢？”
崔家说：“若真是有了这种情况，请你就投李大龙一票。一票虽然不够李大龙当上议员，当总是能让李大龙知道自己是有希望的。”
这些人听到此处，就会答应崔家，并收下崔家送来的好处。
这些人当然都不差钱，收下崔家送来的好处，对他们而言意义并不在于多了些财富，更大意义在于收下了崔家的诚意。
这些人以为崔家为李大龙求进步，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借口、一个由头，根本目的还是向自己表示诚意。
这些人以为议会意外出现空位子的情况是基本不可能发生的。
这些人以为崔家只找了自己，若是真出了意外的情况，议会出现了空位子，自己将来象征性地支持一下李大龙，投李大龙一票，李大龙也不可能凭这仅有的一票当上议员。
因为这些原因，这些人虽然经常听到一些关于李大龙的不好言论，但对李大龙从来没有上过心，也就不知道李大龙若是进了议会，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听到此处，我不得不问莫飞：“你为什么一直说，李小虎的父亲进了议会，会是一场灾难？”
李小虎并未感谢我维护他的父亲，而是冷冷地说：“他那种人，当然到了那里都会是一场灾难，职位越高，带来的灾难越多。”
我不由得问李小虎：“他是什么样的人？”
李小虎冷冷地说：“当然是那种以为自己说什么都对的人。世间当然有聪明人，说的事情往往都是对的，但这种聪明人往往都会知道自己说的不见得是对的。只有我父亲那种自以为是，却又实际上非常糊涂的人，才会认为自己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父亲又是那种理论一大堆的人，别人想要说他错了，也说不过他。若我父亲只是个一般人，最多也就是让人觉得头疼。若我父亲手中有了权力，他不仅会认为自己说什么都是对的，还会让自己手中权力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运行，自然就会引发一些灾难。”
李小虎这样评价完自己的父亲，我们都不好再接着说什么，又是一阵尴尬。
尴尬结束之后，莫飞又接着说了下去。
李大龙所谓的重要职务，其实只是飞刀门的档案室的主管。档案室的主管，在飞刀门里也是一个级别不算低的职位，但却远不是一个重要的职务。
李大龙虽然只是任一个档案室的主管，但还是弄出了不少乱子，但李大龙弄出的这些乱子影响很小，再经李大龙一番辩论，档案室之外的人都不能确认李大龙在档案室里做出的这些改变是好，还是坏。李大龙却一直说，自己是档案制度的改革者。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李大龙当官
在李大龙当上档案室主管之前，飞刀门的档案室一直都是沿袭多年的传统管理这飞刀门的档案。因为飞刀门最初的创建者们多是征南军成员和当地官府中的人，这些征南军成员原本也是有公职的人，这些人把一些官府的工作习惯也带到了飞刀门中，飞刀门也就一直有重视档案管理的习惯，这一点在江湖门派里是很少见的。在飞刀门的档案室里，甚至可以找到几百年前飞刀门采购粮食的交易记录。
李大龙来到档案室，当上档案室的主管之后，对档案管理的制度，立刻就有了千百个自己的想法。
档案室的其他那些已经工作多年的员工，对于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事情已是见怪不怪，每个新上任的档案室主管，都会对档案室的管理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有一个档案室主管，在上任之后，换了档案室工作人员的制服。还有上一个档案室主管，在上任之后，规定了档案室工作人员应修剪的发型。另外有一个档案室主管，在上任之后，规定了档案室工作人员在接触旧档案之前，应该带上棉制的手套。得到最多好评的一个档案室主管，在上任之后，决定将买制服、剪发、买手套的花费都算作办公支出，不再让档案室工作人员自己承担这些费用，而是由档案室这个部门来负担这些费用。
对这些档案室的老员工而言，无论这些新来的，干上几年就另谋他处的档案室主管，弄出什么新制度出来，只要不动到他们最大的蛋糕，都是可以忍受的。
档案室在飞刀门很多人眼里，是一个清水部门，但飞刀门毕竟是一个异常有钱的门派，就算是档案室这种部门，也是有大蛋糕的。
飞刀门档案管理一直秉承着事无巨细的原则，从不丢掉任何一片纸，并且飞刀门许多吃喝拉撒的小时也都有档案存到档案室里。因此，飞到门的档案室每隔一两年，就要换一个更大的房子，多招入一些人，来保存、看管多出来的档案。在这个换房子、招人的过程中，飞刀门档案室就会多出许多额外的经费，档案室的人都在这个过程中得了不少切实的好处。这就是档案室最大的蛋糕。
飞刀门作为一个异常富有的门派，档案室多花出的这些经费，根本就是九牛一毛。飞刀门最为一个带有官府风气的江湖门派，经常会有一些权谋争斗，在权谋争斗中经常要翻旧账，档案室里的旧档案经常会成为权谋争斗中最好的武器。在档案室申请经费换更大的房子、多招人的时候，飞刀门从来没有出现过反对的意见，甚至都没人提出过“为什么非要换一个更大的房子，而不是在原来的房子旁边多盖一个房子”，这样一个明显更合理的建议。
档案室的老员工看着新来的李大龙，心里多半是想：“又来了一个毛头小子，少不了要折腾些什么新制度，为自己的履历上添光彩。折腾不怕他折腾，反正档案室的活，折腾来，折腾去，也就是管好档案就行，折腾不出来什么。只要他不折腾换房子这个事情就行。他应该也不会折腾这种事情，谁还会跟钱过不去呢。”
这些老员工们还是想错了，原来那些新上任的档案室主管们会弄出一些新制度，目的就是为了适当的折腾一下，显出自己的威信，创出自己的业绩，这些人因为知道自己是在折腾，会在折腾的时候注意控制折腾的度，不让人觉得过分。
李大龙却不同，他没有适当折腾一下的概念，他只是以为之前的制度有很多都是错的，而自己的看法才是对的，所有人都应该按照他对的看法来改正。
李大龙作为一个有这么多看法的人，在一两个事情上，他的看法当然可能会是对的。但李大龙从来没有想过，就算是他的看法是对的，按他的想法去改变现有的状态，却是大错特错的。
因为凡事都是有成本的。
莫飞看到我听的有些迷茫，就贴心地给我举了个例子。
说一个简单的事情。因为人越来越多，车马也越来越多，人们在路上该如何行走就有了规矩，不能再随心所欲地乱走。天下大了，什么样的规矩都有了。我们这里一般都在路上靠右行走。但是听说在两罗国那里，所有人都是靠左行走。虽然并没有确切的研究结果，但靠右走，还是靠左走，必然是其中一种方式是更合理的。李大龙认为靠左走才是更合理的。若是李大龙当了我们的君王，他一定会下令，从今往后，我们所有人都要靠左走，违者就是死罪。就算是李大龙的判断是正确的，靠左走是更合理的，但李大龙若真下令让所有人都必须靠左走，一定会出现一场空前的灾难，引发的交通事故只是这场灾难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李大龙当上档案室主管之后，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李大龙熟悉了档案管理工作的各项制度。
李大龙对自己当上档案室主管，事先是没有心理准备的。
在得知自己要当档案室主管之后，李大龙这样对崔欣然说：“家里怎么给我跑了个档案室主管的职位。这种职位有什么意思？难道家里认为我只有这点本事了？我虽武艺不精，但也不至于只能做这种事情。江湖中人都带着仅以武功高低来评判人的陋习。”
崔欣然说：“你好歹还有了个职位，家里至今还反对我在飞刀门里任职。我武艺也不算差。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飞刀门还有女人不适合沾染江湖门派事务的偏见。”
李大龙说：“我应该拒绝这个职务。”
崔欣然说：“你也不必拒绝。这毕竟也是一个高级职务，你应该在这个职务上干出成绩来，让他们知道不能仅以武功高低来评判人。以这个职务为跳板，你还可以继续往上走。你只有走到了上面，才有能力改变人们现有的偏见。”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两情相悦
李大龙自我批评了一番：“你说的对。我差点也犯了江湖人的陋习。江湖人都洁身自好，但已近乎偏执，只要觉得受辱，就要鱼死网破。我因感到安排这个职务是对我的歧视，就想要拒绝，都没考虑这个职务对我好处，实在是大错特错。”
李大龙这种自我批评，没有一点忏悔的味道，但李大龙本人却因为进行了自我批评，感到非常满足，觉得自己根本不像被人说的那样从不认错。
崔欣然听到李大龙的自我批评，也是非常满意，对李大龙说：“你自我批评的很及时，也很有效。通过这种自我批评，我们两个才能不断取得进步。非常可笑的是，别人居然说我们从不认错。”
李大龙说：“不是我们从不认错，而是我们总是勇敢地自我批评，让别人自惭形秽，明明是他们从不认错。”
李大龙和崔欣然这样谈完之后，对档案室主管这个职务再无芥蒂，安然地接受了这个职务。
李大龙虽然之前并未接触过档案管理工作，但对自己非常自信，认为自己只要熟悉一段时间，就能对档案管理制度做出改革。
没用很长时间，李大龙就自认已经找到了飞刀门档案管理制度的漏洞。
李大龙对崔欣然说：“飞刀门的档案管理制度真是原始的可笑。我要在档案室进行大刀阔斧地变法，让档案管理制度跟上时代。”
崔欣然激动地说：“让你的变法运动快点到来吧，我非常期待看到你刮起的变法风暴。”
李大龙谦虚地说：“我这只是一个小变法，不能和历史上商君等人的变法相提并论。”
崔欣然依然说：“虽然你这变法只是在飞刀门档案室的变法，但你这也是向旧制度宣战的变法。虽然你的变法在影响力上不能与商君的变法相提并论，但你变法的思想并不比商君的变法思想要差。这次档案室的变法，只是你的起点。”
李大龙说：“没错，档案室的变法只是起点。这次变法最重要的是吸取经验，为将来更大的变法做好准备。”
崔欣然说：“你的变法思想是不会错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这次变法是你的第一次变法，也会是你第一次成功的变法。”
李大龙说：“不对。”
崔欣然说：“哪里不对？”
李大龙说：“这不是我的变法，而是我们的变法。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并不是说，没有你们家的帮助，就不会有我现在的职位，而是说没有你与我一路走来，就不会有现在这个敢于变法的我。我现在的许多思想，也是因为你才有。我邀请你也加入到这次变法之中，虽然我没有能力让你在档案室里任职，但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这次变法，让这次变法成为我们爱情的果实。”
崔欣然激动地说：“我愿意。”
听莫飞讲到此处，我提出了不满：“莫飞，你这样讲故事，就有些夸张了。这种话只有他们夫妻两人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夫妻的悄悄话。你这样编排他们夫妻私下的对话，有些不尊重人了。”
莫飞说：“你个牛大也是奇怪。我向你讲了那么多人的对话内容，你都没有提出异议，怎么我说到这些话，你就有了意见。”
我没回答莫飞，莫飞就接着说：“我明白了。你这种小男孩不习惯听这种两情相悦的情话，听了会觉得害羞。”
我狡辩说：“我就是觉得你是在乱编。”
莫飞说：“这些话，我可没有乱编。飞刀门档案室保存着李大龙和崔欣然的日记，这些话就是他们日记里的原话。”
李小虎冷冷地说：“这些话非常像他们两个说的话。我，李小虎，他们的儿子，从来都不是他们爱情的果实，过去只是他们生活中的意外，现在只是他们意志的继承者。他们爱情的果实只是他们的那些变法，他们的变法失败了，只能希望我能继续完成他们的事业，开始用他们的思想来改造我，让我成为他们意志的继承者。”
听李小虎说的如此残酷，莫飞也觉得自己当着李小虎的面，把他父母私下的情话都说出来，有些过分，就不再向我们讲述这些情话，而是继续说接下来的事情。
李大龙和崔欣然商议好之后，就在档案室发布了第一条改革的命令。李大龙的命令是，档案室中所有的文件，按李大龙规定的新方法重新放置。在此之前，飞刀门里所有的档案是按照时间顺序在档案室里存档。李大龙认为这种归档制度非常落后，所有的档案都应该按照类型存档。
人们在形容文件多的时候，常常用山来做比喻，说多的都可以堆成一座山。真正知道山的大小的人，会觉得这种比喻很夸张，山之大，不是这些文件可以比的。但是飞刀门的档案真的是多到可以堆成一座山。
档案室的那些工作人员，见到李大龙的这个命令之后，自然就骂了起来：“这个新来的主管是疯了吗？他知道我们这里的档案有多少吗？堆起来比山都高。他居然让我们把所有的档案重新归档。他是想累死我们吧。”
立刻就有人附和说：“早就听人说这个李大龙是神经病，现在一看，果然不差。他也不是第一天到我们这档案室了，他也见过档案有多少了，居然还下这种命令，一定是神经病。”
飞刀门里到处都有崔家人，档案室里当然也有。
档案室的那些员工，就对崔家人说：“你们崔家怎么帮这么一个神经病当上了我们的主管。”
崔家人只能说：“我这种人，在崔家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哪里知道崔家那些当家人是怎么想的。”
那些员工又说：“你怎么也是一个崔家人，你就不能和这个李大龙说一说吗，让他知道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行。”
李大龙听到了反对的声音之后，对这些档案室的员工说：“我听到了反对的声音，有人说档案太多了，重新规定因此不可行。我要告诉你们，档案只会越来越多，若是我们现在不纠正错误，错误只会越来越大。重新归档必须要执行。谁还反对，谁就可以离开档案室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解
李大龙毕竟是一个有疯子之名的人。当李大龙威胁要清除反对者的时候，这些人都信李大龙的威胁不会只是口头上的，若他们真的再反对，李大龙一定会把他们清除出档案室。这些人想到档案室带来的各种好处，就闭上了嘴，不再反对李大龙的命令，开始了档案重新归档工作。
档案室里的许多员工还想开了，就说：“这样找点体力活来做也好。之前日子过得太清闲，每天都坐在办公桌后面，身体都变差了。干点这种活，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随着工作的进行，甚至有的档案室员工有了这样的言论：“原来我们小看了这个李大龙。李大龙给我们下这样一个命令是有原因的。之前我们按时间顺序存档那些档案，有多少档案，就占用多大敌方。现在按类型存档这些档案，就要为将来归档的档案预留出空间。这一来二去，我们这才刚换的房子，又显得小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这位主管李大龙先生，就会打报告要求换更大的房子。这人听说是个神经病，看起来也是个神经病，没想到却其实是这样一个精明的人。有个这样的主管，也是不错，虽然累了点，但累的值了，不仅身体更好了，钱包也可以预计要更鼓了。”
就在这些员工刚刚觉得这多出来的任务也有些可爱，李大龙的第二个命令又来了。
李大龙的第二个命令是关于档案副本的命令，根据李大龙的新命令，每一个档案都要有两个副本，每十年就要为档案新制作一份新副本。
因为这些员工已经事先有了，李大龙的这些命令都是为了让档案室需要更大的房子，档案室的这些员工听了李大龙命令，不仅没有怨言，反而面露喜色。
这些员工私下窃窃私语说：“别看这李大龙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实际上是比谁都贪。他这命令下去，我们档案室怕是下个月就要换房子，而且要换一个超大的房子。我们跟着发财就好了。”
员工们的窃窃私语，李大龙并没有听到，但员工们执行他命令的热情，李大龙看到了。
这种热情，李大龙是有些不解的。在他下发第二个命令的时候，他当然是也想到自己的命令会让手下的这些员工反感。当他和崔欣然讨论的时候还说过，若是手下的员工出现了怠工的现象，他当真要开除一两个员工，杀鸡儆猴。
当时，崔欣然说：“杀鸡儆猴，并不好用。最好用的，还是反过来，杀猴儆鸡。你若只是开除一两个没有背景的员工，那些有背景的员工，并不会彻底消停，即使表面上服从了，背后里还会给你坏事。你若是直接开除一两个有背景的员工，虽然一时间会受到一些压力，但只要顶住这些压力，就能起到极好的震慑效果，让你们部门所有的员工都不敢再生出二心。”
李大龙说：“这么说来。我若是要开除人，最好是开除我们我们崔家的人。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崔家入赘的女婿，认为我就应该低崔家人一等，我们崔家还是大户，开除崔家人，方才最有震慑效果。”
崔欣然说：“没错，就应如此。我还可以和你配合一下。当你做出开除他们的命令之后，我扮演一个不讲理妇人，到你们档案室去找你闹，命你收回开除崔家人的命令。你就可以当着众人的面说，这里是档案室，不是崔家，在档案室，你这个档案室主管说了算。”
李大龙说：“你想的这出戏虽然有效，但却对你形象有害，我不愿和你演这场戏。”
崔欣然说：“你不用担心我的形象，为了我们的变法，我的形象当然可以牺牲。”
李大龙说：“如论为了什么样的事情，牺牲你的形象都是不值得的。将来，你要和我一起站在变法的前台。你，作为一个女性，站在变法的前台，本身就是变法。因此，你的形象是不能被损害的。”
李大龙和崔欣然当时这样说完，就想着等那些员工表现出了反对之后，再做定夺。
现在这种结果呈现在李大龙面前之后，李大龙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李大龙回到家，对崔欣然描述了命令颁布之后，那些员工热情的表现，并对崔欣然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这些人是断然不会有无条件服从命令的觉悟，而我颁布的这些命令，虽然是对档案室的发展有利的命令，但却也是为他们增加负荷的命令，他们这样的表现，太过反常。”
崔欣然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是怎么想的？”
李大龙说：“他们一定是为我挖好了陷阱，等着我栽进去。”
崔欣然问：“什么样的陷阱？”
李大龙说：“我猜，他们一定是准备在一些机密档案上搞出些乱子，弄丢几份，或弄坏几份，让后把这些乱子怪罪到我颁布的这些命令之上。”
崔欣然说：“他们多半就是这样想的。这下可是要坏事了。他们这种阴谋诡计，就算是猜到了，也是极难防到。你就一个人，他们那么多人，档案又那么多，不可能盯紧他们，更不可能盯紧全部的档案。只要趁你看不到，他们就有可能弄出乱子，然后怪到你头上。”
李大龙说：“你分析的没错，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崔欣然说：“你能想到什么万全之策吗？”
李大龙说：“一时半会，想不到任何应对的好办法，只能盯得更紧一些。”
崔欣然说：“你也不用盯紧所有人。他们想出的这种办法，其实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方法。就算是他们将档案丢失或损坏的责任推到你的这些命令之上，但直接弄丢或损坏的总归还是他们，无论你受到怎样的处理，直接损坏或弄丢这些文件的人，总是要受到处罚的。”
李大龙说：“你分析的不错。我向这些人强调一下纪律，若是谁丢了或损坏了档案，无论我最终是受到什么处罚，我一定在我受到处罚之前，将丢了或损坏档案之人，按照规定，先定一个死刑。”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合适的牺牲品
崔欣然说：“你这样对他们说过之后，他们应该会掂量掂量。但若是一心想要赶你走，还是会狠心牺牲一两个人。所以我说，你不用盯紧所有人。你只用盯住那些可能会成为牺牲品的人就行。”
李大龙说：“可能成为牺牲品的人。那么有可能就是那些无依无靠的人。”
崔欣然说：“若真是无依无靠的人，倒也难以成为牺牲品。”
李大龙说：“怎么说？”
崔欣然说：“无依无靠之人，也不是不想活之人。只要是我们飞刀门的人，生活都会不错。无依无靠的人，多半都是选择过逍遥自在独身生活的人。这种人都很惜命，不想成为牺牲品。别人若想让这种人成为牺牲品，只有在档案丢失和损坏之后，立刻将之灭口，然后再诬陷到你身上。但这样一来，所要做的事情就多了，痕迹也就会变多，败露的可能性也就大了。如果再灭口之时，再出个意外，牺牲品没死，那就麻烦更大了。他们要选牺牲品的话，肯定要选一个会自愿成为牺牲品的人。一旦这牺牲品是自愿的，在事发之后，一定会咬死你的责任。”
李大龙说：“你这样一说，我就想到了一个很有可能成为牺牲品的人。”
崔欣然说：“你说的是谁？”
李大龙说：“周小二。”
崔欣然说：“这周小二是谁？”
李大龙说：“一个可怜人。”
崔欣然说：“这人怎么可怜了？”
李大龙说：“他一个人，身上背着了太多人。他全家，他媳妇全家，都在周小二身上，让周小二背着。周小二作为飞刀门的一名正式人员，工资不低，其他的收入更是不少，若只是顾着这些人的吃穿，也是够得。但偏偏，周小二一家，他媳妇一家都是不省心的人，若只是有些疾病，都算是好的，这两家人却都是好惹事的人。这两家人常觉得，周小二是飞刀门的正式人员，周小二已经是个大牛人了，常因此惹下许多是非，让周小二难办。”
崔欣然说：“这周小二还真是一个难以做人的可怜人。”
李大龙说：“这却还不是最可怜的地方。”
崔欣然说：“周小二还能怎么更可怜？”
李大龙说：“周小二的更不幸出在他妻子那里。在周小二上班的时候，周小二的妻子经常就跑到档案室，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周小二一通大骂。”
崔欣然噗嗤笑出声来，说：“这周小二还真是可怜。”
李大龙说：“生活对周小二来说到处都是流沙，周小二总是陷入各种困境。这周小二作为一个牺牲品是再合适不过。只要别人对周小二说，你要是愿意成为牺牲品，在你牺牲之后，我们保证照顾好你的家人，周小二大概就会同意。至于周小二的家人，他们不会关心周小二为何而死，只关心周小二死了之后，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些人在牺牲周小二之后，只要给他家人足够的钱，他家人根本不会说什么。”
崔欣然说：“要是我，我也会选周小二当牺牲品。你可要盯好周小二。”
李大龙说：“对，只要盯好周小二，就能应对他们对我的诬陷。”
李大龙向所有员工强调了一定要保证档案安全，并且威胁说谁丢了或损坏了档案，就先定谁死罪。
在此之后，李大龙盯紧了周小二，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档案室的员工，包括周小二，都热情又认真地执行者李大龙的命令，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李大龙以为自己的策略成功了。
李大龙又推出了自己的第三个命令。李大龙的第三个命令是，档案室开展新的业务，也就是为飞刀门内的每一个人提供档案加密保管业务。也就是说，飞刀门内的每一个人，如果有一些想要保存下来，但又不想让自己之外的人看到的书信、日记或其他资料，可以把这东西存放到档案室里的特制保密木箱中。这保密木箱必须由存放人和档案室同时插入钥匙才能开启，少了任何一把钥匙，若是强行开启，这保密木箱就会焚毁。
李大龙这命令一推出，档案室的员工当然是喜笑颜开，认为随着这命令的推出，档案室下一次换房子，估计要换一个大两倍不止的房子。
李大龙这次见到员工们的喜笑颜开是觉得理所当然。李大龙颁布这个命令，就是为了开源，为档案室的员工谋取一些福利。档案室提供的加密保管业务，当然不是免费的。
在发布这个命令之前，李大龙和崔欣然商量过。
李大龙对崔欣然说：“总是盯着这个周小二，也不是办法，太过被动不说，也太累人。要想个办法，化解现在的危机。”
崔欣然说：“办法也是有的。”
李大龙说：“夫人可是有了妙计？”
崔欣然说：“妙计说不上，但是大概有了一个思路。”
李大龙说：“夫人请讲。”
崔欣然说：“无外乎就是收买人心，给他们点好处。”
李大龙说：“能给他们什么好处呢？他们的工资，都是飞刀门里统一定的，我想给他们涨工资，也没有办法。”
崔欣然说：“你这就有些思想保守了，虽然工资是飞刀门里统一订的死数，但福利总是活的。”
李大龙说：“我可不敢把飞刀门里拨到档案室的办公经费，当做福利给员工们分了。虽然很多部门都在这样做，但这样做是违反规矩的，已经有不少人被借由这种事情，加上罪名，进了监牢，丢了性命。”
崔欣然说：“我当然不是让你做这种事情。飞刀门里虽然有些事情很死板，但有些事情却是放的开的。虽然每个人的工资，都是飞刀门里定死的，但有些部门就私下做些生意，这些生意赚的钱，就成了这些部门所有员工的福利。对于这种私下做生意的事情，飞刀门里并没有规定说这些事情是违法的。你们档案室也可以想办法做些生意。”
李大龙说：“还是夫人厉害。”
因为有了这番谈话，李大龙就发布了这第三条命令。
第二百八十七章 谁的飞刀门
随着第三条命令的发布与实施，李大龙觉得档案室的情况已经完全好转，也就不再盯着周小二。
接下来李大龙又发布了许多个命令，有的是纯粹增加劳动量的，比如说全部档案目录及摘要的重新编订，有的是能对外赚些钱的，比如说非涉密档案的公开有偿借阅。
李大龙以为档案室在自己的带领下，虽然越发的忙碌了，但档案管理越发的规范了，档案室员工的福利也越来越多了，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档案室的这些员工却只是忍受着加到身上的一切职责，幻想着即将到来的巨大好处。
然后，李大龙就打破了档案室员工们的幻想。
档案室的员工们等的时间有些久了，见李大龙没有换房子的意思，就等的有些急了，他们就选出了一个代表去提醒李大龙，档案室快要装满了，是不是考虑再换个房子。
李大龙却用一番话浇灭了他们的希望：“换个大房子？为什么一定要换个大房子？现在档案室占地这么大，房子却盖了没几间，大部分地都空着，我们在空地上再建几间房子不就好了？”
这被派过来提醒李大龙的老员工，听了后，急说：“我的主管大人，你怎么能不清楚这点事呢？”
李大龙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是我应该清楚的？”
这老员工说：“有赖我们飞刀门在经济上的贡献，我们这个山城经济发展不错。随着经济发展，我们这山城的地价也是一直在涨的。我们飞刀门档案室就因此有了一个赚钱的项目。我们档案室每隔几年都要换个地方重建，旧房子连带着地皮卖出去，卖出去的钱用来买新地皮，盖新房子。这一拆一建，本来就是赚钱的，再加上飞刀门里补贴的钱，这房子换一换，我们档案室能落下不少钱。这些钱，怎么支配，当然就是我们档案室说了算。”
李大龙说：“这就奇怪了。卖旧房子，盖新房子，怎么还能赚钱呢？我怎么觉得这是亏本的事情呢？我们这旧房子能值多少钱，卖的钱，怕是不够买地，建房吧。”
老员工说：“大人有些不了解其间的门道了。我们飞刀门买地，怎么能和一般人买地相提并论呢？以我们飞刀门的地位，在山城里买地，本就要享受很多，我们飞刀门最清楚哪块地现在看起来不起眼，甚至是有些偏僻，但接下来几年要升值。你若是要问，我们飞刀门为何这么清楚市场，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这个山城那块地要升值，有两件事情可以确定，第一件事情是接下来几年，官府打算开发哪块地，第二件事情就是接下来几年，我们飞刀门打算在哪里建新的工坊。有了这些条件，我们飞刀门档案室买地的时候，当然就能买到便宜的地块，但当我们卖地的时候，这块地的价值就已经烦了几倍。至于地上建的房子，根本值不了多少钱，因为考虑到过几年就要拆，我们建的这些房子都是极简单的木板房。虽说我们这房子建的简单，但建房子的时候，飞刀门里还是会补贴不少钱的。”
李大龙说：“卖地都已经赚钱了，为何飞刀门里还会再给我们补贴钱。”
老员工说：“我的主管大人啊，你不是放着聪明装糊涂吧，你怎么能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呢？”
李大龙说：“我虽然在档案室做主管有了一段时间，但有些事情还是不清楚，需要你这样的老员工来为我解惑啊。”
老员工说：“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当然是为了钱。飞刀门里能多补贴些，我们不就能多得些。”
李大龙说：“这点我是理解的。我不理解的是，既然我们卖地能赚钱，而且我们能赚钱这件事情，飞刀门里也应该是很清楚的，那为何飞刀门里还愿意给我们补贴钱。”
老员工说：“我且问大人一句，这飞刀门是谁的呢？”
李大龙说：“飞刀门是谁的？”
老员工说：“是啊，飞刀门是大人您的吗？”
李大龙说：“飞刀门当然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飞刀门里普通的一员，虽然职位比你高些，但对飞刀门而言，你我都一样，都是飞刀门的一员。”
老员工说：“我看大人，将来一定是能再进一步的，迟早会成为飞刀门的议员。那么我问大人，你若是成了飞刀门的议员，飞刀门会是你的吗？”
李大龙说：“当然也不是。虽然议员的职位更高一些，但从根本上说，也只是飞刀门中的一员。”
老员工说：“若是大人将来成了飞刀门的门主，大人能说飞刀门就是自己的吗？”
李大龙想了想后，说：“当然也不是我的。在我们飞刀门里，就算是门主，也只是飞刀门的一员，实际权力也并不比议员大多少。”
老员工说：“那就让我再问一步，就算是大人当了门主之后，我们飞刀门改制成掌门负责制，那么飞刀门就成了大人您的了吗？”
李大龙说：“当然也不是。就算是改成了掌门负责制，门主也只是一个职位，就算是我当了门主，也不能将门主的位子传给后人。”
老员工说：“若是大人能把门主的位子传给后人呢？飞刀门就是大人的了吗？”
李大龙想了更久，然后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是能传给后人，又能怎样。天下间，又有哪一个王朝自始不灭？”
老员工说：“大人这样想就对了。钱财与其到了飞刀门的账上，存在飞刀门的库房里，让飞刀门花了，不如到了自己的账上，存到了自己的家里，让自己花了。就算是那些议员大人们，也是这般心思。议员大人们虽然管着飞刀门的钱财，但总不能直接自己拿走花掉，这太容易留下尾巴。我们档案室申请盖房补贴，议员们给我们批准，我们得了钱，当然要再分给那些经手的议员们。经过了这个环节，那些议员们留的尾巴就少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当下的事
听了老员工这番话，李大龙一时没有言语。
老员工见李大龙沉默了，就以为这个主管是在犹豫，就进一步劝说：“不只是我们这个档案室在做这种事情，飞刀门里所有部门都在做这样的事情。那些议员们也希望我们做这样的事情。我们若是不这样做，捅破了这里面的关窍，让别人也不好再这样做，只能为自己树敌。”
李大龙说：“你说这事，我是明白的。若是我们新盖房子，却不向飞刀门里要补贴，会衬得别人难看。”
老员工紧接着说：“我再多说一句，飞刀门不是任何人的。”
李大龙冷冷地说：“你说的真是至理名言啊。飞刀门不是任何人的，天下又何尝是任何人的。我们从飞刀门里占便宜，飞刀门从天下那里占便宜。”
老员工说：“还是大人看的通透，只有到了自己兜里的东西，才是真实的。”
李大龙其实还有一句话憋在了心里，没有当着老员工的面说出来，李大龙想说的这句话是：“好可惜，飞刀门只有这么一个，天下也只有这么一个，若是我们把飞刀门挖垮了，我们再没有飞刀门，若是我们把天下挖垮了，我们也就没了立足之地。”
李大龙只是对老员工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先回去吧。”
老员工听李大龙如此表态，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进到李大龙心里，事情已经妥了，就欣喜地离开了。
老员工回去和其他人一说，多数人都觉得事情妥了，但也有几个心细的人觉得事情可能还没妥。
心细的人问这老员工：“李大龙只说了‘你先回去吧’，没有说‘我会考虑的’这一类的话吗？”
老员工仔细想了一下说：“没有说这样的话。但又能怎样呢？”
心细的人说：“我担心李大龙心里想的，和我们心里想的不一样。”
老员工说：“就你想得多。李大龙说没说这一句话，根本不重要。”
心细的人说：“李大龙若是说了这一句话，那他心里大概是已经倾向于同意你的观点。但他现在没说这一句话，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可就难猜了。”
老员工说：“你算了吧。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年纪的一大把了，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还不能说服李大龙这一个毛头小子？”
心细的人说：“我当然相信您老人家的本事。我只是信不过李大龙这个人。我担心李大龙不是一个通透的人。”
老员工说：“不管李大龙是不是一个通透的人，我已经向他说明其间的利害。就算他是一个自命清高，又钻牛角尖的人，面对现实的利害，也会变得非常通透。”
心细的人不再说什么，别人也觉得事情是稳当了。
李大龙虽然明白了这里面的利害，但却没打算就跟着这个潜规则走。
李大龙回到家，见了崔欣然就说：“当真是气死我了。没想到已经烂到了这种地步。”
崔欣然问他：“夫君今天在档案室那里又遇见了什么事情？”
李大龙将那个老员工今天给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对崔欣然说了一遍。
崔欣然听着李大龙的复述，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李大龙说完，崔欣然问他：“夫君是怎么看这个事情的？”
李大龙说：“贪婪、自私、愚蠢、短视。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我们飞刀门，自上到下，已经成了这番模样。他们居然认为飞刀门不是任何人的，难道他们不应该认为飞刀门是我们所有人的吗？”
崔欣然说：“既然已是人人皆如此，夫君是要妥协呢，还是要反抗呢？”
李大龙说：“夫人何必有此问，难道夫人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我怎么可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崔欣然说：“夫君既然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那要怎么做呢？”
李大龙说：“我恨不能现在就与他们拼命，就算是把自己撞得粉碎，也要用自己的鲜血清洗飞刀门的污浊。但是这样做实在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崔欣然说：“没错，一点意义都没有。就算是你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你流出来的鲜血只会被浪费掉。那你能怎么办呢？”
李大龙说：“我实在是想不到，我现在只有怒火，没有思路。请夫人教我该如何做。”
崔欣然说：“我只有一个建议，按着你的意愿，做好当下的事情，不要想这么多。”
李大龙说：“当下的事情？”
崔欣然说：“就是档案室换房子这件事情，按照你的意愿，你要如何做这个事情呢？”
李大龙说：“现在档案室的房子确实不够用了。我原本也是打算解决这个问题。我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当然不是重新换一个地方，再盖新的房子，而是在现在这块地上，对现有的房子进行一些改造。这才是最经济合理的方法。”
崔欣然说：“没错，你的方法当然是最经济合理的方法。你应该就按照你的办法去做。”
李大龙说：“可是他们的反对？”
崔欣然说：“你原本无论是推行什么命令，都不怕他们的反对。你现在为何要害怕他们的反对，难道就因为你对他们了解的更多，知道了他们贪婪、自私、愚蠢、短视的本质？知道了这些，除了改变了你的内心，还改变了什么吗？”
李大龙恍然大悟，激动地说：“夫人点醒了我。知道了这些事情，什么也没有改变，我依然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我依然能决定他们的生死。唯一改变的，只是我的内心，我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情，就变得有些怯懦。无知者无畏，我现在成了一个知者，就变得畏首畏尾。我应该像一个无知者那样行事。”
崔欣然说：“夫君说的没错。你现在还没有能力应对你所知的这些，所有就内心中生出了恐惧，但是你忘了，你现在根本也不用去应对你所知的这些，你只需要应对你现在要面对的具体问题。”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好坏
听莫飞讲到此处，我忍不住说：“到目前为止，虽然你一直都在贬低李小虎的父母，李大龙和崔欣然这两个人。但是从你现在讲的这些事情来看，李大龙和崔欣然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很好的人。你为何非要把他们说成坏人呢？”
莫飞问我：“你为何说他们两个是好人。你为何又说，我把他们说成了坏人呢？”
我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莫飞说：“哪里是明知故问？”
我说：“你就是明知故问。你现在还在明知故问。”
莫飞说：“我不想与你这样白马非马的辩论下去，你且说说明白，你为何觉得他们两个是好人？”
既然莫飞如此说，我也不能再说“你这是明知故问”，只好正面回答莫飞的问题：“李大龙作为飞刀门档案室的主管，一心只为档案室、只为飞刀门，从来不考虑自己的私利。与那些贪婪、自私、愚蠢、短视的人相比，李大龙难道不是一个更高尚的人。更难得的是，李大龙身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还能洁身自好。崔欣然甚至是一个更好的人。崔欣然不仅与李大龙有同样高尚的品质，还比李大龙更聪慧，在李大龙陷入困境的时候，总能为李大龙指点迷津。这两个人难道不是好人吗？”
莫飞说：“你不用反问我这两人是不是好人，反正你是觉得这两人是好人。”
我说：“没错，我就是觉得李大龙和崔欣然两人都是好人。”
莫飞说：“你又为何说，我把李大龙和崔欣然两人说成了坏人？我难道用坏来定性过这两个人吗？”
我说：“你虽然没有直接说这两人是坏人。但你在描述这两人的时候，却故意把这两个人描述成了坏人？”
莫飞说：“我是怎么把李大龙和崔欣然两个人描述成坏人的？”
我说：“你先讲了李大龙和崔欣然两个人的出身。你通过讲他们的出身，把他们描述成了两个从根上就带着很多不合理偏见的人。然后你又讲了李大龙和崔欣然求学成长的过程，你通过讲他们求学和成长的经历，把他们描绘成了两个固执己见的糊涂蛋。接下来你又讲了李大龙和崔欣然在工作中的经历。提通过讲他们在档案室变法中的经历，把他们两个描绘成了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莫飞不屑一顾的说：“真是一个小孩子，代入感太强，容易情绪激动。我哪里说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了。要说有偏见，有偏见的人是你。”
我气愤地说：“我有什么偏见了？”
莫飞却问大力：“你知道牛大有什么偏见吗？”
大力苦笑一下说说：“你此时说的偏见就是，好人就必须是完美的人，坏人就必须是一无是处的人。”
莫飞对我说：“你看你同伴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承认自己有偏见？”
我问大力：“你什么意思？”
大力说：“你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你本身就是缺点一堆的人，但你却也自认是一个好人，并且已自己的缺点为荣，把自己的缺点说成闪烁人性的特点。”
大力这样说完，莫飞和李小虎都笑了。我觉得大力是在说我坏话，但以我的智商，又从这番话里找不到罪证，就只好硬着头皮表现出一幅很享受大力这番话的样子。
我装模作样地说：“看吧，大力说的多有道理，我根本不是有这种偏见的人。”
大力却继续说了：“你是本质上不会有这种偏见。但是你的智商害了你，不一定哪一会儿，你就有了这种偏见。”
我被大力气的满脸通红。
大力继续发表观点：“评价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非常难的。如果不加什么限定条件，就泛泛地说一个人是好人，或是坏人，根本就是不负责任的评价。”
莫飞说：“李大龙和崔欣然的事情我们已是知道的不少，我们不妨都来评价一下李大龙和崔欣然这两个人。”
我当然是抢先说了：“我智商低，我先说。”
莫飞说：“你智商低，这一点我们都没意见。但为什么就因为你智商低，就要由你先说呢？”
我说：“不是有一个成语叫抛砖引玉吗？我智商低，我最有可能说出一堆砖头出来。”
莫飞说：“那就你先说吧。”
我说：“李大龙和崔欣然绝对是好人。我说他们是好人的时候，是因为我看他们两个是不惧一切困难，团结在一起，为正确的目标努力的人。”
大力说：“我们这一路上，这些天里，见到了，听到了，太多为目标而努力的人。你怎么知道谁的目标是正确的，谁的目标是错误的？”
我说：“有人的目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有人的目标是为了自己的理想。”
大力追问我：“为了自己利益就错了吗，为了自己的理想就一定是对的吗？”
我想都没想就反问过去：“难道还能有错？”
大力说：“追求自己的利益，也可以是取之有道，追求自己的理想，也可以是用白骨堆成了最后的结果。”
我被大力说的有些有些头昏脑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李大龙和崔欣然两个人，目标不是为了私利，实现目标的手段，也不是害人的手段。所以他们两个人是好人，只是性格上或许有些缺点。”
大力说：“既然你的砖已经说了，我就说一说吧。我一直以为，想要赚钱并不见得就是低贱的目标，想要成为圣人，也不见得就是高贵的目标。想要谋取私利的人，也可以是好人，一心想要实现心中理想的人，也可以是恶人。我评价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从来不会去看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只看他们做出了什么事情。有人心中想的很好，却做出了害人的事情，有人心中想的都是私欲，却做出了福泽众人的事情。李大龙和崔欣然，心中想的很好。但是这两个人，最后是不是会做出害人的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第二百九十章 看人
大力说完之后，李小虎接着说：“对我而言，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大道理谁都会讲，正义凛然的态度，谁都能做出来。做自以为正义的事情，一点也不难。他们两个人满口大道理，总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态度，无论做什么，因为已经内心认定自己是对的，从来不会再顾忌其他。他们两个只是因为能力有限，才没有做出害人的事情出来。若是他们两个有无名教主或那个女人的本事，也一定会做出那般祸害天下的事情出来。这两个人能力有限，只能祸害一下身边人。到了后来，这两个人彻底败了，身边没什么人可以祸害了，只能祸害我了。”
我很有些生气，就说：“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说李大龙和崔欣然是祸害，会害人，但是他们两个哪里害人了？到目前为止，我没看出他们两个害人了。李大龙到飞刀门档案室当主管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会吵的人头疼，但绝对不会害人。李大龙当了主管之后，虽然发布了许多命令，但这里面可没有害人的命令，或许让这些员工觉得上班更累了，但也为这些员工带来了许多好处。至于盖房子这件事情，李大龙做的更是对的，他这样做是为了减少浪费，他不像别人那样只考虑私利，而是考虑了飞刀门的长远。”
李小虎说：“这两个人，当然可以做一两件正确的事出来。但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你难道忘了我在惠平给你们讲过的事情？”
我说：“惠平？那不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吗？好像都过了半年之久了吧。”
李小虎说：“你疯了吗？哪有那么久？我们离开惠平就直奔了云州城。”
我说：“是吗？不是中间还经历了桃源镇、白家、天翻教这些地方吗？”
李小虎说：“白痴。这哪是你走过的地方，哪是你的经历，这是莫飞走过的地方，是莫飞的经历。”
我说：“是吗？脑子有些不太好使了，竟然以为这是我自己经历的事情了。那么，你在惠平对我说了什么呢？”
李小虎说：“我给你讲过李大龙的事情。很显然，李大龙后来变了，后来还是做出了与自己年轻时设下的做人原则不相符的事情。李大龙不仅后来爬到了常务副掌门的位子，还成了一个和方老板这种商人沆瀣一气的人。”
我说：“这只能说明李大龙原本是一个好人，但却不为飞刀门所容。我想一定是到了后来，因为不被人理解，又遭遇了别的波折，李大龙才改变了自己。”
李小虎说：“你说错了。李大龙原本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人。李大龙开始在低位的时候，表现的像个好人，是因为心中有很多不满，认为一切都很不公平。若只是认为对他一个人不公平，李大龙会觉得显得自己小气，就在内心中认为一切都很不公平，但其实他所在意的不公平，只是自己的不公平。李大龙根本就不是心怀天下的人。李大龙到了高位之后，这种不公平的感觉就消失了，也就恢复了本色。”
我和李小虎因观点不同，僵持不下，大力开口说了：“且不说后来的事情，在我看来，李大龙在做档案室主管时做的事情，也不见得是正确的事情。”
我问大力：“怎么不正确了？难道骗钱才是正确的事情？”
大力说：“钱这东西，只是放着，一点用也没有，用适当的方法花掉，才是有用的。对飞刀门这样一个特点鲜明的门派而言，适当地放任下面人占便宜，或许也是一种无奈地现实选择。”
我对大力说：“虽然觉得你这样说肯定有哪里不对，但却说不出来，还是听你继续讲吧。”
大力说：“肯定是有不对的。飞刀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却也只能这样选择。飞刀门最重要的是暗器技术在江湖中的领先，以及暗器技术的保密工作，这两点可以说是飞刀门的生命线。保证这两点，最依赖的是人，一方面依赖暗器技术的研发人员的水平够高，另一方面依赖飞刀门中所有人都能保守秘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和积累，飞刀门的暗器技术在江湖中是处在绝对领先的地位，并且飞刀门暗器技术人才的培养手段也是处于绝对领先的地位。如果江湖中不横空出世什么亿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飞刀门的暗器技术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人超过，除非有人泄密。泄密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环节。虽然我不是飞刀门中的人，但以我的观点，飞刀门里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都有机会得到飞刀门暗器技术的秘密，并将之泄露出去。你相信这一点吗？”
我说：“当然相信，若是一个你这样聪明的人，在飞刀门里就算只是一个最底层的闲杂务工人员，只要有了泄密的打算，就一定有泄密的办法。”
大力说：“没错，就是这样。飞刀门最害怕的是泄密。为了保证不泄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做出一些适当地让步，甚至是故意设计一些陷阱，以达到让员工彻底依赖飞刀门的目的。在一定程度上放任飞刀门的员工占飞刀门的便宜，就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我气愤地说：“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大力说：“说他是歪理邪说，一点也不亏，这就是歪理邪说，是利用人性弱点的歪理邪说。这样是不对的，但这却是飞刀门的现实。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想要做好，就要考虑到全身。李大龙和崔欣然虽然想要做好事，却没有着眼于全身，没有考虑到他们这样做之后，会带来的各种连锁反应。他们的初衷没有错，却错在把事情考虑的太简单了，他们只看到了飞刀门一些地方存在严重的问题，却没有想到这些严重的问题与其他严重的问题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而这平衡保证了飞刀门的稳定发展。虽然这种平衡很肮脏，任由发展下去，早晚会把里面所有人的心都会被染黑，出现大问题，但若要强行打破平衡，也会出现大问题。最好的办法或许是用精妙的手段，从全身来改变。圣人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是有原因的。”
大力的话完，我也就不说话。
第二百九十一章 妥协来的更现实
莫飞却接着说了：“你们说的都很精彩。我也不知道你谁说的对，谁说的错。或许因为你们都是好人，有好的愿望，但因观念不同，才有了这些不同的看法。我没说过李大龙和崔欣然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只是说了他们两个人事情以及言语。”
我问莫飞：“那你说李大龙和崔欣然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莫飞说：“我比较现实，从来不把人分为好人和坏人。”
我问莫飞：“那你怎么区分人的？”
莫飞说：“作为一个现实的人。早些年，我只把人区分为对我有用的人和对我没用的人。这些年，遇见的事情多了，就知道当年的幼稚了，明白所有人都可以被用的，只是要讲究的手段不同。”
我说：“这么说来，我们三个对你来说，也是要被用的人？”
莫飞说：“那是当然。”
我说：“你对我们要用什么手段？”
莫飞说：“坦诚，然后找到一个一致的方法。”
我说：“你怎么确信能找到一个一致的方法，若是不能找到呢？”
莫飞说：“因为我知道你们的目的。”
我说：“我们是什么目的？”
莫飞说：“牛大你是来还秘籍的，但这只是一个缘由，你本来就没什么具体的目的，只是希望出来走走。以你的性格，在刚出来走的时候，或许想着能遇见一些奇遇，在武功、财富或感情上能有收获。但是你一路走来，奇遇虽然是有的，但最大的收获却是在走的路上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敌人，这敌人是天翻教。”
我说：“你说的没错。”
莫飞继续说：“李小虎是的目的，嘴上说是复仇，其实内心想的只是知道父母向他隐藏的过去。李小虎你想要证明自己的父母一直以来都是错的，他们是一个卑劣的人，以此来摆脱自己父母在自己心灵上设下的枷锁。”
李小虎说：“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莫飞继续说：“至于大力。你这个年纪了，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好好在家待着，不好好地做事情，却跑出来跟着牛大胡闹，一定是因为你就是喜欢现在胡闹的日子，之前的生活已经让你丧失了激情。”
大力说：“也许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莫飞说：“既然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我那就相信我们一定找到让我们所有人都满意的办法。”
我问莫飞：“你还没说你的目的。”
莫飞说：“当我讲完一切的故事，我就会说我的目的。”
莫飞继续讲起了故事。
李大龙通过与崔欣然的交谈，坚定了内心，带着自信回到了飞刀门档案室。
回到档案室之后，李大龙径直发布了自己的命令，在飞刀门档案室现在土地上加盖了房子，没有表现出丝毫地想要为档案室选一个新址的念头。
档案室的员工先因为不愿意相信李大龙会对巨大的好处不动心，对李大龙的举动先是困惑了一会，以为李大龙的葫芦里还卖着什么药。过了一段时间，档案室的员工就看清了李大龙的面目，知道了李大龙的葫芦里什么药也没有，李大龙就只是没有搞这个大动作的念头。
档案室的员工开始猜测，李大龙为什么不敢搞大动作。没有人认为李大龙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们都认为李大龙是一个胆小鬼，怕出事，不敢做这么大的事情。
档案室的员工怨声载道，并且很快在行动上表现出了对李大龙的不满，所有人都只是最低限度的应付着李大龙发布的各项命令。
档案室的员工私下里相聚的时候，讨论过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刚开始讨论的时候，这些员工们还满口大气地说要想办法把这个李大龙赶走，或者是给李大龙一个教训，让李大龙明白在档案室的地盘上，谁才是真正的主人。讨论到此的时候，这些档案室的员工没少用“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类的俗语。
当讨论进入到如何实施具体的策略，把李大龙赶走，或者给李大龙一个教训的时候，档案室的员工口气又缓和了起来。
档案室的员工们在心里掂量了自己和李大龙：“虽然看不起李大龙，但很明显李大龙的背景比我们更深厚。我们要是真要对付李大龙，只能用自己的命来拼，结局还不一定是好的。”
档案室的员工们脑子里想：“自己何必要死命地和李大龙作对。还从来没有哪个人在档案室主管的位子上干满任期，都是另谋了其他位子，自己却大概要在档案室里干上一辈子，这个李大龙走了之后，再来一个领导，一定不会还是李大龙这样的人。李大龙这种死脑筋的奇葩，飞刀门里还真是少找。”
档案室的员工们也就在嘴上说了：“自己现在和李大龙实在没有死磕的必要。虽然李大龙是领导，但自己不想和李大龙死磕，并不是怕了李大龙，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李大龙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也不容易，若是跟他死磕下去，定然不能善终，李大龙被丢官罢职不说，还有可能没了性命。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结果。李大龙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挡路的人，实在没有必要对他下死手。挡路的人迟早都要离开，无论我们做或不做，李大龙都会从档案室主管的位子上离开。我们只要等着他离开就好了。”
档案室呈现出了一个奇特的平衡局面。李大龙高声喝令着各项工作，档案室的员工对李大龙的各种命令只是做些表面的应付工作。
面对档案室员工的这种表现，李大龙感到很头疼。李大龙以为自己既然没有遵守旧有的规则，让档案室的员工们期待落空，一定会遭到档案室员工们的种种反抗，一时间的明枪暗箭肯定不会少。
李大龙却没想到，面对压迫的种种反抗多是发生在人们虚构的故事中，而在实际的现实中，人们面对压迫，往往是妥协、忍耐、麻木。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最难对付的敌人
李大龙感到无比的头疼，因为若是遇到了反抗，自己还可以用手段应对，但是面对这一群只是表面应付的人，李大龙觉得无从下手。
李大龙回到家中，向催欣然说：“我总算知道什么叫以静制动，什么叫无招胜有招。”
催欣然说：“怎么你突然有了武道的感悟？”
李大龙说：“非也。我感悟的不是武道，是**裸地生活。
崔欣然说：“怎么对生活有了感悟？”
李大龙反问：“什么样的敌人是最可怕的敌人？”
崔欣然说：“不然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敌人是最可怕的敌人？”
李大龙说：“不和你作对的敌人才最可怕？”
崔欣然说：“为何？”
李大龙说：“有人骂我，我可以骂回去，有人打我，我可以打回去。就算我骂不过，打不过，我总是可以在他们背后对他们做些手脚。有些敌人因为骂不过我，打不过我，也只能在我背后动手脚。”
崔欣然问：“背后动手脚的敌人最可怕吗？”
李大龙说：“也不是我说的最可怕的敌人。这种敌人也算是动了手的敌人，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自己够谨慎，或是比敌人更聪明，总是能应对。”
崔欣然问：“那最你说的可怕的敌人是什么样的敌人？”
李大龙说：“是那种只在心里把你当敌人，却在行动上从来不把你当敌人，只把你当透明人的敌人。”
崔欣然说：“这种敌人有什么可怕的？”
李大龙说：“现在的档案室里都是这种敌人。无论我发布什么样的命令，他们都不反对，表面上也会配合，但所有的工作都是作在表面上，我的命令实际上都落在了空处。他们虽把我当做敌人，但所有的反对都只是在心里想着我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档案室，我离开的时候，就是他们胜利的时候。这种敌人虽然在与我作对，但却没有留下作对的痕迹，我可以批评他们蠢，他们懒，但却不能对他们下手。”
崔欣然说：“你对他们下手又怎样？你是他们的主管，难道还不能直接将一两个表现出蠢或懒的人给除名了？这样的举措难道不能起到震慑效果吗？”
李大龙说：“我也想过这样做，但又仔细想了想这样做的后果，就发现最可能的结果是一无所获，还要搬石砸脚。首先一点，档案室的这些人，无论我是将哪一个除名，这被除名之人肯定是不服的，因为他们并没有犯下什么错。蠢和懒，毕竟都是主观的认识。这被除名的人十有**是要上告的，说我做出的除名决定没有依据，不公平，甚至说我这除名决定是一种歧视。这种上告会惹下许多麻烦，上面的人想要的肯定是息事宁人，最后我不仅要撤回除名决定，还要向被除名的人道歉。”
崔欣然说：“这也是不一定的事情。你若是顶住上面给你的压力，坚持维护自己的决定，上面的人也不好强迫你。难道你还怕了上面的人不成？”
李大龙说：“我当然不怕上面的人。我也想了，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上面的人还是想息事宁人，就算是我顶住了压力，上面的人也会用其他方法补偿这个上告的人，十有**是在飞刀门内部再给他安排一个职位，甚至还有可能是安排一个更好的职位。”
崔欣然说：“上告哪有那么容易，不见得是所有人都会去上告。他们敢上告，你就可以说他们是违法上告，故意滋事，他也会怕的，毕竟他们确实是蠢和懒的。蠢和懒虽然是主观的，但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蠢和懒的认识也出不了很大的偏差。”
李大龙说：“你说这点，我也想过，其实被我开除的人可以有两种，一种是有背景的人，一种是没背景的人。有背景的人被我除名了，就算是不去上告，也会被安排职位。这种人或许不会去上告，但是一旦告了，也就不怕被说成故意滋事。对于另外一种没背景的人而言，被除名，那基本上是断了他们的生路，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生路，一定会告不停歇，也不会考虑而那些有背景的人也一定会为他说话。”
崔欣然说：“看来当真是开除哪种人都不好办。”
李大龙说：“不止如此。我考虑更多的是，无论开除哪种人，起到的震慑效果，也是几乎没有的。虽然我这单位只是个档案室，听起来是一个不怎么厉害的部门，但不能因此就小看了这部门里的人。毕竟都是飞刀门的正式员工，这部门里的人多数都是有背景的，七拐八拐不一定就和谁有了关系。只是除名的处罚，而不是除掉性命的处罚，根本不可能震慑到他们。若只是震慑那些少数的没背景的人，也是没什么大的意义。”
崔欣然说：“看来这种敌人当真是难以对付。”
李大龙说：“这种敌人不出招，也就没有破绽，当真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崔欣然说：“你这样一说，我却想到，这种敌人还真是不少见。许多人面对强大的敌人都会想，你早晚也是会死，我就等着你死好了，就算你比我的寿命更长，我还有儿子、孙子，我儿子、孙子总能见到你死亡那天。当他们这样去想之后，他们再去面对自己的敌人，竟然就有了平和的心态，能够假意卑躬屈膝地对敌人迎合，做出表面上臣服的姿态。”
李大龙说：“所以说，这种敌人很可怕，因为他们用的是无招胜有招、以静制动的方法。”
崔欣然说：“敌人并不是他们。”
李大龙说：“不是他们是谁？”
崔欣然说：“不是谁。”
李大龙说：“不是谁？”
崔欣然说：“不是谁。是时间。这些敌人都只是表面的敌人，真正敌人是时间。这些敌人是把时间当做自己的武器，或者说时间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这些人只是站在了时间一方，搭乘时间的便车，成为了胜利者。”
第二百九十三章 熵定律
李大龙说：“时间怎么会成为敌人？”
崔欣然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强者都会变弱，而弱者不可能变得更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的规则都会崩坏。时间是一切强者，一切规则的敌人。没有人能战胜时间。你看我们头顶的太阳，虽然自始以来就在我们的天空中燃烧，为我们提供温暖，但总有一天，太阳也会烧尽，一切都将陷入黑暗。”
李大龙说：“夫人怎么变得如此悲观。”
崔欣然说：“不悲观又能怎样？难道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李大龙说：“事实怎么是如此了？”
崔欣然说：“你还记得我们孙老师给我们讲的熵定律吗？”
李大龙说：“熵定律？这是个什么定律？我怎么不记得了？”
崔欣然说：“我们孙老师在西方学识课上给我们讲过，但你只对江湖规矩课敢兴趣，对别的课都不感兴趣。”
李大龙说：“我甚至都忘了我们孙老师还教西方学识课，我甚至还忘了我们开过西方学识课。”
崔欣然说：“你真应该好好补补课了。你已经疏于学习太久了。”
李大龙说：“请夫人给我好好补补课，就从这个熵定律开始。”
崔欣然说：“首先是熵的概念，熵代表的是一个体系的混乱程度。根据熵定律的说法，熵总是在增加的，从来不会减少，也就是说一个体系永远都是更混乱的。”
李大龙说：“真是一个悲观的定律。”
崔欣然说：“你最可怕的敌人是时间，你永远也不可能战胜时间。”
李大龙说：“夫人还是过于悲观了。如此说来，时间是所有人的敌人。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有限的时间里，去考虑永恒的事情，不仅妄自尊大了些，还容易悲观。或许许久之后，我会离开档案室，他们这些人会重新成为档案室的主人，但我在档案室一天，就不能放任他们做一个贪婪、自私、愚蠢、短视的人。”
崔欣然说：“可贪婪、自私、愚蠢、短视就是他们的本性，你又能怎么办呢？”
李大龙说：“没错，这就是他们的本性，我们早就知道这是他们的本性，我们向他们的本性妥协了。我们以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现在看来，必须要对他们的本性下手了。”
崔欣然说：“此事可行？”
李大龙说：“虽几不可行，但我偏要做。夫人可记得孙老师最后对我们说的话？”
崔欣然说：“孙老师最后说，虽一辈子没什么成就，但教出我们这两个学生，也是满足了。”
李大龙说：“没错。虽然我在档案室最终会失败，败给了时间，但只要到最后，档案室里能有一个人转变自己贪婪、自私、愚蠢、短视的本性，我就满足了。即使没人能转变，我也不会后悔了。”
崔欣然说：“夫君有壮志，我当尽心辅助。”
听莫飞说到此处，我又忍不住问了，这次是直接问了大力：“那个熵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有这种鬼定律？这是真的？”
大力说：“这定律你不用管。所有抛向高空的东西都会落下来，这叫重力定律，难道所有的人性也都要遵从这个定律，变得堕落吗？一壶烧开的水，只要熄灭了加热的火，无论你给它包裹上几层棉被来保暖，都必然会冷下来，这就是熵定律，但是难道就能因此说，所有的人的一切热情都会渐渐冷却，所有的规则都将走向崩坏？”
我说：“好像你说的更有道理。”
大力骄傲地说：“当然是我说的更有道理。知识是有体系的，如果一通乱学，就会学乱，把自己的思想搞的支离破碎。李大龙和崔欣然显然没有遇到一个好老师，学了一堆知识，但这些知识都失去了体系的规制，在他们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漂着。如果一个人的知识是有体系的，他的知识会在脑子里规整的存放着。一个有体系的人，在思考的时候，会根据自己思考的问题，分门别类地去寻找知识。一个没有体系的人，在思考的时候，只能在自己脑子里胡乱地找知识，碰到什么知识，就是什么知识，经常碰到的当然是那些让他印象深刻的知识。”
我说：“这下我就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大力说：“就好像你练武，练拳脚，有练拳脚的方法，练内力，有练内力的方法，你总不能用练内力的方法来练拳脚。”
我说：“熵定律就是练内力的方法？李大龙和崔欣然却把熵定律当成了练拳脚的方法？”
大力说：“你这样想就对了。”
莫飞加入了我们的讨论，问大力：“那我也问问你。”
大力不等莫飞说完，就回了回去：“你问我什么？听你这语气，根本就不是要问我，而根本就是要拷问。”
莫飞说：“那就算是我要拷问你，你敢回答吗？”
大力说：“你且问吧。”
莫飞问大力：“我的问题也很简单。难道不是所有人都终有一死？这难道不也是熵定律吗？”
大力说：“这当然不是熵定律。”
莫飞说：“那这是什么？”
大力说：“这是进化。虽然残酷，但这就是进化，旧的事务消亡，新的事务才有了发展的空间。我们死了，我们的后代却会成长起来，我们的后代吸取了我们的教训，会成为更好的人。”
莫飞说：“你这一句进化，也是说的好听。好听的话却都是骗人的，我却觉得还是熵定律更真实一些。”
大力说：“既然你相信熵定律，那么你也一定会相信你的敌人天翻教，一定会自己消亡，你为何不就等着他消亡呢，还要去反抗他？”
莫飞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要享受一下亲手摧毁敌人的快感。只是想着天翻教迟早有一天会覆灭，并不能满足我。”
大力说：“一切终将灭亡的想法，无论是不是披上熵定律的外衣，都会困扰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都会自己的方法却反抗这种想法。我的方法是将这种灭亡看成进化的一部分，你的方法是想要把握当下。”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各猜各的
莫飞不再和大力探讨问题，而是继续说起了李大龙和崔欣然的事情。
李大龙开始了改变档案室员工的行动。
李大龙的志向很伟大，手段却显得有些幼稚了。
李大龙的手段只是给档案室的员工们上课，让员工们写学习心得。
李大龙在课上讲该做一个高尚的人，员工们在上交的学习心得中也是写该做一个高尚的人。
但是到了行动中，一切都没有变化。
李大龙对崔欣然说：“这些人都没救了。”
但李大龙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授课。
李大龙对崔欣然说：“虽然这些人没救了，但我也可以在这些人身上练练我的口才。”
这些员工们私下里说：“李大龙真是一个阴险的人。我们平日里不犯错，他就想办法制造让我们犯错的陷阱。他给我们上课，讲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东西，就是想让我们在课上睡觉，然后治我们的罪。我们好不容易熬过了他的课，他又给我们布置写学习心得的任务，目的也是等我们写不出之后，再治我们的罪。我们偏不上当。”
李大龙和档案室的员工们这样僵持了许久，李大龙高升成议员了。
意外还是发生了，一个议员突然死了，议会里出现了一个空缺。
因为是偶然出现的空缺，并没有必然的补位者，许多人势力都兴奋了起来，但是他们的行动有晚了，崔家早就有了布局。
议会投票的时候，许多议员们面对这些竞选者的名单，想着：“投李大龙一票也是可以，李大龙不会因为自己这一票就当选议员，投了这一票也算是给崔家一个面子。”
就这样，李大龙当选了议员。
结果出来之后，许多人都是五味陈杂，有了丰富的内心活动。
有的议员想：“没想到还有别人投了李大龙票。看来李大龙这人还是有些人缘的，之前也总是听说一些李大龙的传闻，虽然都是些不好听的话，这些传闻或许都是嫉妒的声音。”
有的议员想：“一定是崔家还给别的议员做了工作。看来崔家也是本事不小，不过我也投了李大龙一票，算是交好了崔家。”
有的议员想：“这崔家真是可恶，居然耍了我们。崔家想来是对我们这些议员都说了一样的话，我们都想着李大龙最多是得一票。但李大龙已经当上了议员，也就不能再揭开这个事情了，否则我们这些议员们就丢大人了。只能让李大龙当这个议员了，只能在今后交好崔家了。”
无论这些议员们是怎么想的，但事已至此，没人会反对这个结果。
有的竞选者在想：“李大龙怎么就成了议员。李大龙这种人不是臭名远扬吗？难道是我想错了？李大龙这种人竟然是受上面欢迎的人？是不是上面已经不满下面这些许多蝇营狗苟的事情，看重了李大龙的变法魄力？我是不是也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也将自己树立成一个变法的先锋？”
有的竞选者在想：“李大龙看来是走了狗屎运。我们活动的时间太少，这些老议员们都没听过我们的名字，但是李大龙的名字他们一定是早就听过。虽然李大龙都是些臭名声，但总归是让议员们记住了这个人。李大龙的名声，在我们看来是臭的，但在那些议员们看来也算是名声。这些议员们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出众的人，投票的时候就投给了他。人啊，还是要出名，哪怕是出臭名。”
有的竞选者想：“李大龙当真是捡漏了。我们这些竞选者自从空缺出现之后，都没少去找老议员们，但唯独没见李大龙去找过。因为时间太少，我们这些人都没有把老议员们彻底争取过来，老议员们选我们谁都会觉得为难，他们就选了李大龙。”
有的竞选者想：“这些议员们选的不是李大龙，而是崔家。崔家虽然庞大、富有，但在形象上却一直都是平民家族的形象。近些年来，飞刀门里情况复杂，这些议员们也想交好平民阶层了，崔家当然是不二之选。李大龙更是一个最佳的选择，李大龙自己是高层出身，却做了崔家的上门女婿。选他当议员，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无论这些竞选者们怎么想，他们也都接受了这个结局。他们认为自己既然参加了竞选这个活动，就要尊重竞选活动的规则，按规则产生的结果，他们也要尊重。若是不尊重这个结果，会给那些老议员们留下坏印象，自己再没机会参与到竞选中。
档案室的员工们基本是在想：“李大龙终于是走了。至于别的，管他呢。虽然他是高升了议员，但议会里那么多议员，他也只是其中一个，他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只要议会还是那个议会，档案室的好日子也不会消失。”
崔家人也在想：“布局了这么久，最难的一步终于是走完了。从此之后，崔家也算是正式进入上流社会了。但是之后还是要保持低调，不能忘了自己的根本。进入上流社会不是目的，是手段，是为了保证崔家今后的发展。崔家断然不能沾惹上流社会的歪风邪气。”
李大龙的思想更丰富了：“我怎么就成了议员了？虽然在岳父大人的劝说下，我是报名了，但我根本就没报希望，我也就没做过什么努力。虽然是应该由我这样的人当议员，但我从来都不认为那些老议员们也会觉得应该由我这样的人当议员。难道是我想错了？难道那些老议员们也不都是浑浑噩噩混日子的糊涂蛋？难道他们也觉得我这样的人当议员才是正确的事情？断然不会是我想错了。一定是那些老议员们想错了。那些议员们一定是看错了我。我在档案室虽然掀起了变法运动，但其中一些变法效果上是为档案室创收，后来更是向档案室的员工们妥协了，除了给他们上课，再没弄出什么大动作。这些老议员们一定是以为我只是个有办法创收的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今后的打算
相比李大龙内心丰富的活动，崔欣然内心活动却简单许多，只是想着：“我现在是议员夫人了。”
在飞刀门里，议员夫人已经不是一般的女人，已经是可以参与到飞刀门政治生活中的有身份的女人。如果做一个类比，飞刀门里的议员夫人，大概就相当于我们常见的诰命夫人。
对于突然得到了这个新身份，崔欣然最先的感受的震撼，然后是欣喜，到最后才稍稍感到了一些责任。但是感受到的责任，也只是今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之类的责任，并未感受到在其位应有的责任。
崔欣然之后又想到：“成为议员夫人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成为副掌门夫人、常务副掌门夫人，甚至是掌门夫人。”
在崔欣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李大龙才找到崔欣然交谈彼此的认识：“你有没有想过我能当上议员？”
崔欣然就说：“我当然一直都相信你能当上议员。我甚至认为议员对你来说也是大材小用了，你应该还要继续往上走，做副掌门、常务副掌门，甚至是掌门。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
李大龙说：“我当然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我也知道你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我问的是，你能相信我在这一次的议员选举中当上议员吗？虽然在此之前，并未与你讨论过，但也是因为我从来都不相信自己能在这次选举中当上议员。你在那时相信我能当上议员吗？”
崔欣然说：“虽然我一直都认为你的能力远远不是一个议员的职位能承载的，但对你的这次选举，我之前也是没有报什么希望。”
李大龙说：“那你认为我是怎样才当选上这个议员的？”
崔欣然说：“实在是想不出来。但是看家里人的表现，似乎家里人为你这个议员的职位奔波过。”
李大龙说：“家里当然是我这个职位奔波过，但你相信我这个职位就是家里跑出来的吗？”
崔欣然说：“家里应该是没有这个本事。我们崔家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议员们一直都是两个阶层，崔家虽然富有、庞大，但始终都是平民阶层，议员们属于上等阶层。家里即使肯下功夫，也最多就是拉倒一两张选票，不可能让这些老议员们都选你。”
李大龙说：“我也是这样认为，家里哪有这种本事。”
与其说李大龙和崔欣然都小瞧了崔家的本事，不如说因为李大龙和崔欣然对崔家有偏见，根本不愿意去想李大龙能当选议员都是因为崔家的谋划。
崔家也没有将真相告知李大龙和崔欣然，崔家拿不准李大龙和崔欣然这两个性情古怪的人，在知道真相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崔家最担心的情况是，李大龙和崔欣然知道真相之后，会暴怒一场，然后把真相暴露出去，让崔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
李大龙又问崔欣然：“那你认为我是因何当上了议员。”
根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崔欣然说：“我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大龙看出崔欣然根本就没有去思考，与往日大不相同，就问崔欣然：“夫人怎么与往日不同，感觉完全不在状态。”
崔欣然说：“请夫君体谅。夫君当选议员本应是我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但我却被分心了。”
李大龙说：“夫人为何事分心？”
崔欣然说：“夫君现在是议员了，也就是说我就是议员夫人了，我被议员夫人的事情分心了。”
李大龙说：“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只想着自己当议员的事情，就忽略了夫人。”
崔欣然说：“夫君客气了。但夫君为何能此时当选议员，我也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巧合发生？不过与其想着为何会当上议员，不如想着当上议员之后要怎么做。”
李大龙说：“夫人果然是被分心了。若是往日，夫人肯定能意识到，想明白为何此时能当上议员，才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崔欣然说：“是我错了。不知夫君是如何想的？夫君是不是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李大龙说：“我是有了一种猜测，但不知对不对，来请夫人判断。”
崔欣然说：“请夫君明示。”
李大龙说：“这么多议员都投了我的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我看错了这些议员，要么是这些议员看错了我。”
崔欣然说：“夫君你看错了议员是何意？议员看错了夫君你又是何意？”
李大龙说：“我看错了议员是说，那些议员并非我所想的昏庸之辈，他们也看到了飞刀门的弊端，想要变法，才选我当了议员。议员看错了我是说，那些议员当然都是昏庸之辈，他们听说我在档案室的事情之后，以为我只是一个能想到许多办法创收的人，虽然也经常喊着变法，但所有的变法行动只是空喊口号而已。”
崔欣然说：“当不是夫君看错了议员，定是议员看错了夫君。”
李大龙说：“夫人所想与我所想一致。”
崔欣然说：“既然是这样一个原因，让夫君当上了议员，那夫君接下里打算如何是好呢？”
李大龙说：“我怕说出来之后被夫人误解、嘲笑。”
崔欣然说：“我怎会误解、嘲笑你呢？”
李大龙说：“因为我打算将错就错，就做他们认为的那种人？”
崔欣然说：“夫君这是为何？”
李大龙说：“当然是为了再向上晋升。”
崔欣然说：“夫君为何想要再向上晋升？”
李大龙说：“我现在已经明白，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等我走上高位，才能办成。虽我现在已经是一个议员，但还远远不够，我要成为掌门，然后从其他议员那里将权力收回来，再推行我们变法。”
崔欣然说：“夫君志向远大，但岂不是要忍辱负重多年？”
李大龙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崔欣然说：“我当追随夫君，即使是地狱，也不反悔。”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人之变化
李大龙和崔欣然这番交谈之后，心就定了。
与其用心定了来形容李大龙和崔欣然的状态，倒不如用想开了来形容他们。
接下来的几年当中，李大龙和崔欣然表现的与一个想开了的人别无二致。
李大龙在议员的职位上，把完成本职工作和为自己谋取私利完美地结合了起来，并且搞出来许多为飞刀门创收的新门径出来。李大龙成为了一个出色的议员。
崔欣然也是表现的不遑多让，把议员夫人这个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穿上了许多华丽的衣服，说出了许多华丽的话，身上充满了光彩，成了一个焦点人物。崔欣然也成了一个出色的议员夫人。
李大龙和崔欣然的这种转变，当然是被许多人都看在了眼里，许多人也是在私下里说，早就知道李大龙和崔欣然会有现在这种表现。
崔家的人一般会说：“人都是要长大的。李大龙和崔欣然虽然一直都表现的像个小孩子，让一些人以为他们两个永远也长不大。但这两个人都是心智健全的人，甚至比一般人更聪明，怎么可能不长大呢？所有人都要长大，只是长大的方式不一样而已。有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就长大了。有的人却要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能长大。李大龙和崔欣然都是后者，这两人原本的生活也算是一帆风顺，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情，也就没有长大。当上议员和议员夫人，对他们来说算是一件大事，终于刺激他们两个长大了。”
崔家之外的人一般会说：“早就看出来这李大龙和崔欣然之前都是装的。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沽名钓誉之辈。现在他们两人目的达到了，已经当上议员和议员夫人了，就不再伪装了。”
还有原本与李大龙和崔欣然算是认识的人说：“议会真是一个大染缸。李大龙和崔欣然原本其实也是心思单纯的人，就算是在李大龙当上档案是主管之后，也是基本上保持了自己的本色，没做任何的亏心事，只赚堂堂正正地钱。但是这种心思单纯的人哪能扛得住议会的沾染呢，这两人到了议会之后，还是迅速地被染成了现在的模样。”
那些老议员们也偶尔会说：“看事情要看本质，看人更要看本质，李大龙的本质我们早就看透，所以我们才会选李大龙。你们看吧，李大龙果然是一个合格的议员。”
虽然别人对李大龙和崔欣然当上议员和议员夫人之后的表现有很多想法，但李大龙和崔欣然本人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们两人只是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并没有在心中对自己的各种行为有过深入的思考。他们害怕自己陷入矛盾之中，一方面，他们当然享受现在的生活，另一方面，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过去的理想信念。他们只能用“我现在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自己走上高位，一旦走上高位，就可以实现理想”这样的想法来麻木自己。实际上，李大龙和崔欣然已经变了。
几年过后，李大龙来到了常务副掌门的位子。飞刀门是议会负责制，在飞刀门这里，掌门也并不是拥有最高的权力，常务副掌门更不会有什么大权力。在飞刀门，常务副掌门只管一些闲杂的事情，因此很多人都认为李大龙这是明升暗降。
这些人说：“李大龙还是年轻，这些年在议会里虽然干得不错，渐渐有了名声，但是竟然忘了低调二字。低调对于李大力这样的议员而言，才是生存的根本。一个年轻的新议员干的这么出色，不只会让那些老议员很没面子的，而且会让那些老议员觉得受到了威胁。议员们虽然名义上说是平等的，但其实权力是不同的，管那些要害部门的议员们才是真正厉害的议员。这些议员们当然会担心李大龙将来抢了他们的位子。他们就给李大龙来了个明升暗降，把李大龙升到常务副掌门这个位子上，让他彻底失去威胁。”
这些人分析的是对的，李大龙确实被这些老议员们来了个明升暗降。
崔家却觉得这样的安排是赚到了，崔家人说：“我们崔家在飞刀门的中下层已经很有实力，在李大龙当议员之前，那些议员们在很多事情上也要跟我们崔家商量，看我们崔家的脸色。我们崔家缺的只是地位。地位这东西当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很多时候明明一点实际用处也没有，但是却那么吸引人，让人觉得地位是最重要的东西。李大龙虽然现在失去了一些实权，但地位却提升了。我们崔家不缺实权，缺的是地位。这样的安排，我们崔家实际是赚到了。有人常说赚了面子，赔了里子，实际是亏了，但到了这件事上却反了过来，我们崔家要的就是面子。以后再有什么集会、祭祀活动，我们崔家可就要排在前面了。”
李大龙和崔欣然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李大龙觉得不舒服，多是因为想到自己居然被人耍了一道，被玩了个明升暗降，实在是让人觉得恼火。
崔欣然觉得不舒服，多是因为想到今后自己身上的光芒会暗淡许多，那些原本围在她身边的人会离开。
因为有了这些不舒服的感觉，李大龙和崔欣然又想到了初衷。
许多人都是在失落之后，开始反思自己的初衷。
反思过后，李大龙对崔欣然说：“其实，成为常务副掌门也是不错的。”
崔欣然说：“是不错。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你从议员开始，一步步升到掌门的位子，然后收回权力。现在看来，我们的计划进展的很顺利。”
李大龙说：“夫人错了。夫人忙于议员夫人的事务太久，对这些权谋的事情已经生疏了。”
崔欣然说：“哪里错了？”
李大龙说：“收回权力没有那么简单。我们飞刀门的先辈为了不让飞刀门回到掌门负责制，特意制定规则限制了常务副掌门和掌门的权力，常务副掌门和掌门都不掌管重要职位。我现在直接到了常务副掌门的位子上，根本就没机会再在议会里拉拢属于自己的势力，即使将来当上掌门，想要收回权力，已是千难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