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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本红尘客     论剑风云txt下载     论剑风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武林一怪 六

    丁老怪哼了声,嘲讽道:“小娃娃见识浅薄之极,这三门武功每一门都是了不起的旷世绝学,修习到最高深之境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可以说难分轩轾,不相上下。如果硬要分出个高下强弱,这就要看个人修为的深浅而言了。一个大汉跟一个小孩打架,你说谁输谁赢?”

    西门独步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大汉赢了,我又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问题怎能难倒我。”丁老怪道:“这就是了,一个人修为的深浅就如同大人跟小孩的区别。修为越深厚越可操必胜之算,对方又焉有不败之理?但这并不能说对方所学的武功不行,而是他还没有将功夫练到家,不能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而已。”

    西门独步大声道:“我明白啦,爷爷你的意思是说,天下武学本没有高下之分,最重要的是学武之人的资质悟性如何。好比一个笨蛋,纵然让他去修习天下间最厉害的武功,可是他的资质有限,无论如何也领悟不到其中的奥妙,可是如果让一个聪明杰出之士去学,便能得其所哉了,是不是?”

    丁老怪哈哈大笑道:“对啦,就是这样,你这小鬼倒也聪明。”

    西门独步微微一笑,说道:“这我可又不懂了,既然武学中的最高境界如此难以达到,爷爷你学了这么多别派的武功,不怕贪多嚼不烂吗?”丁老怪大笑道:“小娃娃问得好,爷爷是天下武学集大成者,武林中的不世奇人,一身武功兼正邪两家之所长,地负海涵,不名一体,怕就怕没功夫可学,又哪有嚼不烂的道理。”

    西门独步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一个人学得太多了,便会分心,到头来只怕一样都学不好。”丁老怪仰天狂笑道:“我丁老怪是什么人,岂能等同于那些凡夫俗子?爷爷能成为一代武学宗师,关键就在于能够‘取百家之所长,兼收并用’。”

    西门独步不解道:“什么叫‘取百家之所长,兼收并用’,那是什么意思?”丁老怪笑眯眯的道:“爷爷今天难得有兴致,你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丁老怪性子暴躁,生平与人多说两句便已不耐,今日里忽然谈兴大发,却还是生平第一次。只因西门独步乖巧伶俐,说话深得丁老怪欢心,再加上丁老怪一生痴迷武学,一涉及到有关武学方面,便心摇神驰,不能自已,而且西门独步每一句都问得恰到好处,丁老怪虽欲不理而不可得,这一老一少竟是越谈越投机,浑不知疲累。

    西门独步在丁老怪对面不及三尺处的草地上坐下来。丁老怪道:“若想武功自成一家,便须独辟蹊径,爷爷的武功融合了各门各派武术的精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着站起身来,拉开架子,右拳呼的一声,击了出去。拳风激荡之中,左拳疾跟而至,右拳一缩回,又加在左拳的劲力之上。三拳并发,声势惊人,比之他单拳拳力大了数倍。丁老怪道:“这是点苍派六十四招‘伏魔拳’中的第三十六招‘舍生忘死’,意谓不顾一切,决一生死之意,点苍派伏魔拳拳法刚猛霸道,路数颇为繁复,可是这‘舍生忘死’却只有一招。”向西门独步道:“你猜那是什么缘故?”西门独步脸上一热,难得脸红道:“我不知道。”

    丁老怪道:“这招‘舍生忘死’是对敌之际用来拼命的招数,施用之前须得扎稳马步,沉腰坠肩,然后深吸一口气,将丹田之力尽数贯注于右臂之上。只因这一拳凝聚了毕生功力,故而威力奇大,一拳击出,不是彼死就是我亡,再无余力使出第二拳的可能。这中间实是硬碰硬的较量,殊无取巧之意在内……,嘿嘿,大巧不能胜至拙,这原是拳法中的极高明招数。”

    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继续说道:“只是这一招的姿式既呆滞又不灵活,且施用之前甚是繁琐,要知高手相斗,分秒必争,若是对手抢在你功力凝聚之前出手,这一威猛无俦的一击便只怕使不出来了,除了挨打之外,更有什么做为?再者这是双方倾全力的一搏,若对手是江湖上的一般二三流角色,自是无往而不利,稳操胜券。但若对方是功力深厚的一流绝顶高手,这般硬抗硬架,便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岂不是自寻死路?”

    西门独步仔细咀嚼着这几句话,只觉丁老怪这一见解极是精辟,正是说中了武学中颠扑不破的至理,不禁暗暗点头。

    丁老怪道:“爷爷适才这连环三拳便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长江三叠浪’。本来‘长江三叠浪’是以掌力攻敌,但武学之道殊无定理,不必过于拘泥,关键在于灵活运用,改而用拳也是未可厚非。爷爷一拳甫出,次拳劲力又生,三拳齐至,劲力一层胜过一层,后浪推前浪,汹涌磅礴,犹如长江大河奔涌而出,一泻千里,试问天下又有谁能挡得?对方纵然避得了第一重劲力,避不了第二重,更何况还有更厉害得第三重劲力在后面?对方势必不敢冒险硬接,只得竭力躲避,不免屈于下风。这由一拳而变为三拳的妙处,便正好弥补了‘舍生忘死’中全力一击,不留后路的缺陷,也避免了非死即伤的结局。”

    西门独步脸上露出十分钦佩之色,说道:“爷爷,这就是人家说的推陈出新了,对不对?”丁老怪大声道:“这是化腐朽为神奇,怎会是推陈出新这么简单。爷爷将伏魔拳的拳劲暗藏‘长江三叠浪’中,不要说别人不识,便是这一派的掌门人见了也是要瞠目结舌,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不可,小娃娃见识恁地短浅。”

    西门独步于武学之道所知甚浅,本来就没有什么见地,被丁老怪一顿奚落,颇觉不好意思,嘴上却兀自不肯服输:“爷爷,我瞧你于各门各派的武功果然是会了,不过还算不得本事。”他这一句话颇具强词夺理的意味,其实一个人能将天下武学学个十之七八,已是万分的了不起,而要使所学武功更在原来的门派之上,更是十二万分的了不起。西门独步心知换了自己便万万不能,可是要他承认自己见识短浅,却也不愿,只好故意贬低,跟丁老怪歪缠一番。

    丁老怪一听,大怒道:“你说这算不得本事?”反问道:“那你说怎么才算本事?”西门独步振振有词:“爷爷你武功厉害,我是不敢贬低的,但你一出手,这一招要么不是青城派的,便是点苍派的,又是什么济云和尚啊,又是什么江西蒋家,使来使去都是人家的武功,难道你就没有自己拿手的武功么?这样还怎么称得是武功自成一家?”

    丁老怪耐着性子听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个你又不懂了,通晓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只能算是到了一种境界,还不能算是武学的最高境界。”

    西门独步耸然动容道:“武学中的最高境界?那是一种什么境界?”

    丁老怪道:“这种境界便是对你说了你也不懂。”西门独步辩驳道:“就是因为不懂,所以才要听爷爷你说啊。”丁老怪凝视了他一眼,忽然说道:“也罢,看在你这小鬼已命不久长的份上,爷爷就跟你说了罢。”西门独步暗道:“什么叫我的命已不久长,当真是莫名其妙。”心里虽然奇怪,又怕自己一打岔,丁老怪就此打住话头不说,只得忍住不问。

    只听丁老怪道:“小鬼,你听清楚了,武学中的最高境界乃是‘无招胜有招’。”

    西门独步一怔,喃喃地道:“无招胜有招?”追问道:“爷爷,这我可不明白了,难道与人动手,没有招式反而比有招式更厉害。”

    丁老怪哈哈大笑道:“错啦,说你这小鬼狗屁不懂,你还狡辩……(西门独步心道:“说我狗屁不懂,那也没什么稀奇,原来你这老鬼懂得的都是狗屁,那可是十分稀奇了。”)……爷爷说得‘无招’并非是没有招式,而是练武之人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一个人初学武艺,都是从武功套路开始,从无到有,循序渐进,经过年深月久的修炼,到最后武功越练越强,招数越练越纯,但这只能算是‘有招’的境界。这种人要想成为武功高手,还是有的,但却还算不上是真正的绝顶高手。”西门独步问道:“那要怎样才算是真正的绝顶高手?”

    丁老怪不即便答,接着说道:“要知武功套路是死的,天下任何招式武功都有其破绽,一个人武功纵然再高,只要他的招数中含有破绽,终究难免会被人击败。”

    西门独步点头道:“有道理。”忍不住又问道:“那无招呢,何谓无招?丁老怪道:“所谓‘无招’,乃是建立在‘有招’的基础上,必须是以天下招式为根基,博采百家,待到融会贯通后,方能做到信手拈来,皆成妙谛,达至‘无招’的境界。”

    说到这里,向西门独步道:“小娃娃,你站起来。”西门独步道:“干什么?”依言站起。丁老怪道:“你试着出手向爷爷攻击。”西门独步笑道:“我不敢。”丁老怪道:“为什么不敢?”西门独步道:“我武功实在是差劲之至,向你老人家动手,这不是自找苦吃么。再说你老人家要是不小心手指在我身上这么轻轻一拂,我还有得命在么?”

第六章 武林一怪 七

    丁老怪哈哈笑道:“你放心,爷爷说过不会让你轻易便死,你怕什么。”西门独步道:“那好吧,爷爷你可要准备好了。”见丁老怪仍是这么站着,一点防备之意都没有,又叫道:“爷爷,我要动手啦。”丁老怪喝道:“你啰嗦什么,放马过来便是。”丁老怪似是随随便便站着,实则是好整以?,不守而守,周身上下不露半点破绽,没一处不严密。别说西门独步武艺低微,即便是武功再高他十倍之人,也攻不进他身畔。西门独步眼光见识俱无,哪知厉害?当下大叫一声冲了上去,提起右掌,直劈而下。

    丁老怪一动不动,待他冲到面前,倏地一指,抢在头里点在他腋底“极泉穴”上。这一下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西门独步啊的一声,应指而倒,摔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

    丁老怪嘿嘿笑道:“你一出手,腋底便露出破绽,似你这等与人动手,又焉有不败之理?”口中跟着解说:“一般练武的人与人动手,一出手便即抢攻,力求占得主动,但爷爷告诉你,这是武功未入流之辈的小儿之见,真正的高手要能做到后发先至,有道是敌不动,我亦不动,伺敌之动,我再击之。唉,不过这句话说起来容易,要想真正做到后发先至,武林中可还没有几个。”

    西门独步毕竟限于年岁,听了丁老怪这一整套大道理,也就在似懂非懂之间,对于其中的意境终不能如丁老怪体会之深,当下大赞道:“爷爷,你当真好本事,地上很脏,你老快让我起来吧。”

    丁老怪哼了一声,犹似没听见,走到树下,右手一挥,掌缘到处,一段粗壮的枝干应手而落,有如被利刃切断。他拿在手里,随手削去半边,便蹲在地上掘起土来。西门独步瞧在眼里,心中暗暗奇怪,寻思:“老乌龟在干什么,又为什么要掘土,难道他在这下面埋藏着什么要紧物事不成?”问道:“爷爷,你在挖什么啊?”

    丁老怪头也不回,边挖边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再过一会你就知道了。”西门独步登即不语,心想:“地下定是埋着什么宝贝,要不然老乌龟也不会挖得这么起劲。”也不敢出声打扰,睁大眼睛要看他到底挖了什么出来。

    只见丁老怪双手越挖越快,尘土飞扬之中,泥土越堆越高,而丁老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挖得面积也越来越大。西门独步莫名其妙,不知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几次欲问,都强行忍了下来。

    荒野之地,土质比较疏松,挖得几下,便是一大块石头翻了出来,不到一顿饭功夫,丁老怪已掘好了一个可容得下一个人的深坑。只见他拍拍手,站了起来,喜道:“好啦,挖好啦。”语气中流露出一股喜悦之意。

    西门独步心道:“奇怪,不就是一个坑么,用得着这么高兴,我还以为地下面藏着什么宝贝呢。他奶奶的,可不知老乌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问道:“爷爷,你这个坑挖来干什么啊?”

    丁老怪不答,嘿嘿笑道:“你倒是猜一猜。”西门独步道:“我猜不到。”丁老怪道:

    “这个坑是留给你用的。”西门独步兀自不明所以,说道:“留给我用的?”丁老怪得意道:“是啊,这个坑就是你的葬身之处,怎么样,还满意吧?”西门独步吓了一跳,大惊道:“你说什么,爷爷,你……你要将我活埋了么?”

    丁老怪笑道:“对啦,你这小鬼终于明白过来啦。”西门独步险些吓晕过去,叫道:“爷爷,我又没得罪你老人家,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你老是在跟我说笑么?”

    丁老怪眼一瞪,喝道:“你这小鬼刚才在客店里对爷爷又是挤眉又是弄眼,还不是得罪?爷爷没一掌把你当场劈死,已经算十分开恩啦。”

    西门独步暗暗叫苦,说道:“爷爷,我那时候可不是要故意冒犯你,你如心里气闷,我这里跟你陪罪啦,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都行,你看怎么样?”

    丁老怪摇头道:“爷爷要是饶了你,那我这坑不就白挖了么,不行,非活埋不可。”西门独步又再出言讨饶,丁老怪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西门独步见求之无用,反而宁定下来,心中念头急转,说道:“爷爷,你就算真要将我活埋了,这坑也应该再挖大挖深一点才是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坑也挖得未免太小了吧?”

    丁老怪不服气道:“哪里小了,我看是正合适。”西门独步叹口气道:“爷爷,你武功高强说实话我是很佩服的,但这挖坑的本事嘛就不怎么样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这坑挖得不对。”丁老怪满脸胀得通红,怒道:“放屁,爷爷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会连个坑也挖不好?你这小鬼就会胡说八道。”

    西门独步毫不示弱道:“那倒未必,我敢跟你打赌,你这坑一定挖得不对,不信你就解了我穴道让我指给你看,你敢不敢解开我穴道?”

    丁老怪愈发恼怒,大声道:“笑话,解开就解开,有什么不敢的,难道爷爷还怕你这小鬼飞了不成。”其实他只要提起西门独步往坑里一丢,便立刻知道这坑是大了还是小了,也就知道他是不是在骗人。但他一生要强好胜,便在言语上也不肯输了半分,当即走过去,解了西门独步腋下之穴,喝道:“起来,你眼睛睁大点看仔细些,倒底是你错了,还是爷爷对了。”

    西门独步见他中计,心中大喜,当即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绕着土坑走了一圈,摇了摇头道:“爷爷,我说你这坑挖得不对,你还不信。你看这地方一头宽一头窄,坑的长度也不够,我敢保证,人要是躺下去,不是头露在外面就是一双脚露在外面,你信不信?”其实这坑已挖得够大够长,要埋下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极力贬低丁老怪挖坑的本事,目的是要激怒于他,好让他上自己的当。

    丁老怪听了这句话,差点连肺都要气炸了,怒气冲冲道:“你眼睛瞎了么?这坑哪里小了,这么大还不够大?“西门独步又叹口气道:“唉,爷爷你说话老爱狡辩,说我是说不过你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承认错了又何妨,又何必死要面子,这

    么固执干什么?”说来说去,总之不肯承认是自己错了。

    丁老怪气得哇哇大叫,喝道:“岂有此理,我说够大。”西门独步摇头道:“小了,小了,不信你找个人来一问,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丁老怪道:“你这不是在说废话么,这里离市镇这么远,一时间又去哪里找人来问?”西门独步装出一付无法可施的样子,无奈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只盼丁老怪能带了自己去集市上,那么趁着人多,或可脱身。

    丁老怪见西门独步仍是固执己见,冥顽不灵,心中恼怒异常,只可惜不能找个第三者出来证明自己是对的。突然脑筋一转,有了主意,说道:“好,你不是说爷爷这坑挖得太小了么,爷爷便亲自躺下去,让你瞧个明白,谁对谁错一看便知。”西门独步暗喜,万料不到他居然会这么说,佯惊道:“这如何使得?”

    丁老怪哼道:“有什么使不得,爷爷一定要让你这小子输得心服口服,死而无怨。”说着往下一跳,整个人躺倒在坑中,伸展手脚,大小长短无不合适。丁老怪得意道:“怎么样,看清楚了没有,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

    西门独步道:“是吗?那倒不见得,我再看仔细些,别要让你给骗了。”丁老怪呸的一声,怒道:“谁骗你了,你尽管瞧仔细些。”

    西门独步蹲下身去,趴在坑边,眼睛这里瞄瞄,那里瞄瞄,伸出手去在丁老怪肩头这边比一下,又在腰侧比一下,连连摇头。丁老怪问道:“怎么?”

    西门独步不答,伸手摸到他胸口的时候,突然“啊哟”叫了一声,似是人没注意,滑了下来,突然出手,在丁老怪胸口狠狠戳了一下。

    丁老怪全无防备,立刻大叫出声:“你这小鬼开什么玩笑,怎的点中了爷爷的‘膻中’要穴,快点解开。”西门独步大喜,这招“夜叉探海”他练得不是很纯熟,若不是事先在丁老怪胸口摸了这一下,必定难以点中。这一指戳下去后,他心中还在担心怕自己认穴不准,点错了地方,又担心即便是点中了,然而自己指上力道有限,只怕丁老怪也是丝毫无损。此刻听他这么一叫,才知确然无误,笑道:“你武功果然很高啊,还知道自己被点了什么穴?”

    丁老怪怒道:“那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快点将我的穴道解了,爷爷可没功夫陪小这小鬼玩。”西门独步骂道:“臭老鬼,你奶奶才陪你玩。”丁老怪怒不可遏,喝道:“好啊,臭小鬼,你胆子不小,竟敢开口辱骂爷爷。”

    西门独步笑嘻嘻的道:“骂不得么,我偏偏就是要骂,你有本事就起来杀我啊。”丁老怪大怒,当即住口,暗中凝聚气息,便欲冲开胸口被封穴道。西门独步见状,半点也不敢怠慢,笑骂道:“他妈的,老子活埋了你这老乌龟。”

    丁老怪屏住呼吸,正全力冲穴,一听这话,忍不住道:“你这小鬼又来胡说八道了,坑里明明只有爷爷我一个人,又哪里来得老乌龟?”西门独步笑道:“你不就是老乌龟么,你以为我在说谁?”

第七章 寄人篱下 一

    丁老怪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小鬼是在骂自己,连鼻子都要气歪了,喝道:“你这小子有种,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西门独步骂道:“老乌龟,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胡吹大气,老子先收拾了你再说。”说着将一大推泥土推了下去。丁老怪哇哇大叫,喝道:“小子,你敢。”本来以他的功力,只要能忍得住气,用不了一时半刻被闭住的穴道即能冲开,此刻一动气,内息涣散,一口真气无法凝聚,那是无论如何也冲之不开了。西门独步道:“你奶奶的,不就是杀只乌龟么,老子有什么不敢的。”说时手脚加快,将泥土使劲往坑里推。

    丁老怪当初挖得时候费了不少力气,现在西门独步动手填起来当真十分容易。只见泥土逐渐盖过了丁老怪大腿,到了胸口,后来连脸都已见不到。丁老怪初时还骂声不断,到后来声音越叫越小,再过得一会,终于寂静无声。

    西门独步将泥土尽数推落坑中,拍了拍身上衣服,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老乌龟,你就安安心心地在里面住着吧,这坑是你自己挖得,想来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你要是心里不服气,等死后做了鬼再来找我报仇吧,哈哈。”得意之下忍不住大笑出声。又想:“老乌龟枉自武功高强,脑筋却是糊里糊涂,又哪会是老子的对手,不过这件事想想也真够险的,要不是老子聪明机灵,脑筋转得快,那么此刻躺在坑里之人不是老乌龟,而是我西门独步了,他奶奶的。”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恨恨不已,使劲在坑上踩了两脚,寻思:“老乌龟已经被老子活埋了,但白乌龟还在附近,这只乌龟比起老乌龟可要难对付的多,老子现在可还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快逃他妈的吧。”哈哈大笑道:“老乌龟,你要是觉着在里面气闷得紧,有本事你就不妨出来透透气,爷爷我可不奉陪了。”当下辨明了方向,往前急行而去,要离开此地越远越好。

    行了半日,到了一处地方,遥望前方一座宅子冲天而起,气势惊人。门前的大片空地上则挤满了人,语声喧哗。更有百十来人排起长队,形成了一条长龙,热闹非凡。

    西门独步大奇,加快脚步,悄然上前。伸手在最外围围观的一位汉子肩膀上一拍,说道:“这位大哥,打扰了。”那汉子一惊,转过头来,瞧了他一眼,说道:“小兄弟,你要干什么?”

    西门独步一抱拳,脸上堆笑道:“大哥,小弟初来宝地,人生地不熟,冒昧向你打听些事情。”那汉子眉头微皱道:“你要打听些什么,说来听听。”西门独步朝前一指,笑道:“大哥,这些人在这里排队作甚,你可知道么?”那汉子一笑道:“原来你问得是这个啊。小兄弟你有所不知,今天是萧府对外招收家丁的日子,这些人都是来应征的。”

    西门独步哦了声,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不就是招几个下人而已,也有这么多人抢着前来?”那汉子脸上略显得色,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萧府是我们这数一数

    二的大户人家,家财万贯,富贵无比。只要做了萧府的家丁,以后那就是吃穿不愁,不异于端了个铁饭碗。”说到这里,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更何况这萧家的大小姐是远近出了名的大美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想一亲芳泽,你当这家丁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么。”

    西门独步哑然失笑,道:“这么说来,做萧府的家丁要求是很高的了?”那汉子叹了口气,道:“这个自然,说不得是千中挑万中选。”一指前方排队的长龙,脸上不无艳羡之色道:“看到了吧,大家都是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去,眼前这些人能有个十之二三被录取就算很不错了。做萧家的家丁识文断字姑且不论,最起码也要年轻力壮,五官端正才行。”

    西门独步笑道:“我瞧大哥你就很不错,怎得不上前去试试呢。”那汉子老脸一红,尴尬道:“惭愧惭愧,要说不想那是假的,只是老哥哥我有自知之明,这等好事断不会落在我头上。我也就是在这里凑个热闹而已,倒是兄弟你生得相貌堂堂,大可一试,说不得能抱得美人归也不一定。啧啧,倒那时可就是鲤跃龙门,一飞冲天啰。”他越说越兴奋,一时口沫横飞,倒似是自己得偿所愿了般。

    西门独步心下默然,这萧家的家丁即便再吃香,他可也一点不感兴趣。甚而对这什么美若天仙的萧家大小姐也未曾有半点放在心上。只是想到自己突遭大难,这吃饭睡觉俨然成了眼前迫在眉睫地大问题,若是能混进这萧府去,也算暂时有了个安身之处,等躲过了这阵风头到时再离去也不迟。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便做了人家的下人又如何,只要能保住一条小命,还怕以后没有出头之日?”转瞬之间,心中计较已定,双手抱拳道:“多谢大哥指点,我这就去碰碰运气,再会。”那汉子打了个哈哈,也不说话,只是挥手让他快去。

    西门独步转身跟在那长龙之后,随着队伍前进,抬首眺望,见到前方不时有人离开队伍,唉声叹气,一付懊恼之极的样子,想是这些人都是被淘汰下来,未能录用之人。堪堪过了盏茶功夫,被淘汰下去的已经达到了十分之七八。

    等到前面两三人再一淘汰,便轮到西门独步了。他走上台阶,来到大门口的一张长桌前,那里正坐着一位头戴小帽,身穿青衣的中年人,约摸四五十岁年纪,似是萧府的管家。只见他双颊瘦削,脸色稍黑,唇上留着一付八字须,见到人上前来,眼睛似闭未闭,随口道:“姓名。”

    西门独步朗声道:“萧三。”“嗯”得一声,管家睁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诧异道:“你也姓萧?”西门独步忙道:“是的,大人。”这管家姓王,在萧府虽然比起一般的下人身份要高贵,但相较于萧家人来说仍属下人。西门独步一句‘大人’,算是不大不小捧了他一下。心中便有些高兴了,再问道:“多大年纪,住在何处?”

    西门独步道:“小子今年十八岁,非是本地人氏,乃是途经此处,见到贵府招收家丁,特意前来想谋个安身之

    处。”王管家沉吟道:“不是本地人,这有点难办啊。”西门独步忙道:“大人放心,小子只想混口饭吃,落个饱肚,至于薪奉什么的,一概不要。”

    王管家眼睛一亮,说道:“当真?”在萧府做下人,每人每月都可得到二两银子的薪奉。这小子既然不要,凭他的手段,想要贪没这二两银子自不在话下。

    西门独步知他心中所想,也不说穿,朗声道:“大人放心,小子说出来的话绝无反悔。”王管家高兴道:“好,萧三是吧,你被录用了,以后在萧家你就好好干吧。”取过旁边的一本花名册,提笔在上面写上萧三的名字,随即让他跟那些被录取的人站在一起。

    西门独步心中暗笑:“老子又不是在你萧家干一辈子,让你沾些便宜又何妨。你叫老子‘萧三’,老子就当你是在叫萧家的主人了,嘿嘿。”

    王管家又忙活了一阵,才将要招收的家丁人数定了下来,加上西门独步在内,总计二十二人。那些没选上得和围观之人皆三三两两地散去,不大一会,萧府门前又变得空旷起来。

    王管家斜睨了这二十二人一眼,慢条斯理道:“跟我进去吧,待会有人会好好跟你们讲些萧府的规矩,你们可得听仔细了,好生记住,若是有逾越之处,定然严惩不贷,听到了没有?”

    众新人连声称是,除了西门独步外,余人皆是眉飞色舞,一付喜不自胜之状。当下便有丫鬟出来将他们领进萧府。西门独步出身富贵,见这萧府占地极大,里面可谓别有天地,什么亭台楼阁,花榭假山,不一而足,布局极为高明。不禁暗暗点头,心想这萧家能在当地被称为数一数二的大户,决非虚言。

    丫鬟将众人领到后花园中的空地,那里早已有二男两女候在那里,也是做得丫鬟家丁打扮。为首的女子大概三十多岁年纪,长得还算俊俏,自称是侍候萧大夫人的贴身丫鬟。由她负责向众人讲解在萧府中须得恪守哪些规矩,府中哪些地方是能去的,又有哪些地方是下人不能涉足的,这番事无巨细足足解说了半个时辰。其它新人皆是竖起耳朵,用了心在听,唯有西门独步大感不耐,差点忍不住就要当众打哈欠了。

    好不容易等她解说完,最后道:“能进萧府做家丁,是你们每一个人的荣幸,希望你们以后在府中能恪尽职守,好好为主子们效力,千万不要有逾越之处,若是犯下了过失闯了祸。轻则重打三十大板,重则逐出萧府永不录用。”

    众新人心中均是一凛,皆道不敢。西门独步眼皮一翻,心中也就呵呵了。当下由她身后两位家丁带了众人去了园子东北角落的三间小屋前,算是他们这干人的住处。

    这三间小屋算不得很大,但住上个二十来人勉强也算够了,只是里面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下塌之处几无余物。西门独步咂了咂嘴,暗道就这种地方,与我家以前比起来只能算是猪圈了。好在他此时心性已变,心里时刻不忘着要报仇,即便吃些苦,也能受得了。

第七章 寄人篱下 二

    在住处草草睡了一晚,第二天便有府中其它下人过来分发衣服,清一色的青衫小帽,都是下人装束。西门独步青衫在身,歪戴小帽,心中说不出的别扭,肚里自嘲:“老子堂堂西门家的大少爷,居然做了人家的家丁,当真是抜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我爹爹和爷爷在下面要是知道我给他们如此丢脸,也不知晚上会不会上来找我算帐。”

    他整日待在府中深居简出,也不到处走动,除了偶尔见到一些丫鬟仆人外,这萧家的主人却是一个也没见到。西门独步本就没打算久留,暗中一直在数着日子过,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去,能不见到萧家人自是最好不过。这一待时日飞逝,一转眼便过去了二十多天,西门独步在府中也没什么事干,每天无非就是在花园里干些松松土,锄锄草的锁碎活,累说不上,还算清闲。

    这天上午,他像往常一样在那些花下松了回土,便躺在草地上休息。没多大会,便有人一阵风般跑了过来,便跑便喊:“萧三,萧三。”西门独步抬眼一瞧,识得这人是当初跟他一起进来萧家的,好像是叫什么“郝精忠”的,据说分了个好差事,在前面大屋服侍老爷太太们。见他一付急匆匆火烧屁股的样子,没好气道:“慢来,慢来,你慌慌张张一付着了火的样子,我这也没见着火啊。”

    郝精忠跑得太急,一口气岔了,张口就道:“萧……萧三,快……快,大……大……大小姐让……让你赶紧过去。”西门独步唰的一声,从地上跳起,警惕道:“你说什么,大小姐叫我过去?”心下一阵狐疑,寻思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位大小姐啊,她今日派人来叫我过去是何用意?难道我在府中这些天露出了什么马脚,让人看出端倪来了?

    郝精忠啊的一声,急道:“不对,不对,错了,错了,是让你们赶紧过去。”西门独步道:“我们?还有谁?”郝精忠道:“大小姐让我叫上你们新来的兄弟一起去前面的天井中,该去的都去了就只剩下你了。”西门独步脸色一沉道:“郝精忠,知道大小姐叫上我们是什么事吗?”郝精忠道:“不知道,快去,快去,别让大小姐久等了。”西门独步哼了一声,只得跟着他向外面跑去。

    人还没到,便听见前面天井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表妹,你们府中的下人不行啊,才这么几下就不支了,跟我们薛家的下人比起来,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啊。”语气中透露出一股骄横之意。

    一个冷冰冰的女子声音道:“薛表哥,你是在取笑小妹么?”那薛表哥哈了声道:“表妹说哪里话来,薛某对你爱护还来不及,又怎会取笑于你。”萧大小姐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及至长大愈发出落得婷婷玉立,楚楚动人。这姓薛的表哥自小就对她十分迷恋,一直想要与其成就秦晋之好,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萧大小姐对他的情意一直是视若无睹,而对他的奉承讨好,更是一直不假辞色,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无法获取芳心。他却也不气馁,每次隔上那么一段时间便来萧家走动一

    番,一番软磨硬缠也不管萧大小姐生厌与否,总是找机会要与她说上会话才甘心。

    西门独步匆匆上前,来到那女子跟前,朗声道:“萧三见过大小姐。”萧大小姐性子颇为高冷,语气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低声道:“你怎的来得如此之晚?”西门独步早听府中下人说起过大小姐,知道她叫萧若仙,长得虽然漂亮,性子却冷冰冰的让人难以接近,虽然年届双十,却一直待字闺中,未有许配人家,此时听她开口说话,果然冰冷的让人难以接受。他还是第一次与萧若仙见面,此时微一打量,但见她身材修长,双肩瘦削,蜂腰纤细,五官精致,果然是好一位美人。

    西门独步心下一跳,双目低垂,含含糊糊道:“哦,园子里还有些事没做完耽搁了一会,大小姐请恕罪。”萧若仙什么话也没说,站立当地,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西门独步转过头,瞥了旁边四位躺在地上仍在呼痛的萧府家丁,又瞧了一眼那姓薛的表哥,见他身边站着一位魁梧家丁,刹时间便明白了什么,心念电转:“原来大小姐招集我们过来是要与这姓薛的手下干架,只不过对手太厉害,府中的家丁不是对手,以致于让这姓薛的在这里耀武扬威。大小姐定然对这姓薛的十分讨厌,否则也不会允许双方的下人动手了。”

    薛表哥叫薛怀仁,只听他得意洋洋的道:“表妹,说好的一打四,现在你输了,也该履行诺言,陪我去外面游玩一天了吧。萧若仙尚未回答,西门独步道:“且慢!”薛怀仁听他打断话语,怒从心起,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得份么?”

    西门独步面无表情道:“慢来,刚才打伤我萧府几位家丁的是谁,萧某人要向他讨教一番。”薛怀仁恼道:“就凭你?”西门独步眨了眨眼道:“怎么,你怕了么?”薛怀仁呸了一声,怒道:“怕你,我会怕你这小子?”西门独步道:“好,薛少爷既然不怕,那就叫你的手下放马过来吧。”薛怀仁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向萧若仙道:“表妹,你的意思呢,若是这场再输了,你就得连着陪我游玩两日了。”

    萧若仙一句话也不说,一双妙目在西门独步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往后一退,算是应允了。

    西门独步见她如此信任自己,这份魄力非寻常女子可比,向她微点一点头,暗示她放心。薛怀仁道:“好,好,拳脚无眼,要是我这手下人伤到了你,你可别叫哭。”西门独步哈哈笑道:“放心,薛少爷,我一定不哭。”薛怀仁哼了声,朝身旁那下人道:“阿三,你再上去打一场吧。”附耳在他耳旁,低声道:“给我狠狠的打,只要不打死就行。”

    阿三点了点头,上前几步,喝道:“小子,你出招吧。”西门独步见他身材壮硕,貌似威猛,虽然不知他深浅,但是既然委身在这姓薛的手下供之驱使,绝非什么武功高手,自己好歹也在武当山上偷学过一段时间功夫,要料理了对方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喝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呼的一声,当胸打出一拳。虽非什么精妙招数,却也中规中矩。

    阿三也大喝一声,迎击而上。两人刹时拳来掌往战到了一起。西门独步比起武林中的高手来虽然颇有不如,但好歹也练过一些拳脚,要胜过阿三这不入流的武师,却是绰绰有余。两人只交战了几个回合,阿三便渐渐落入了下风,十招一过,几乎是被西门独步压着在打。此时便是不会武功之人也已看出阿三铁定要输,萧府这边刚才折了一阵,被阿三打伤了四人,颜面尽失。此时众家丁阵阵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大感扬眉吐气,任谁也没想到西门独步居然深藏不露,竟还是个武功高手。

    反观薛怀仁则是脸色十分难看,额上竟冒出了一层细微的汗珠,看着场中打斗的二人,不时咬牙切齿,直差没有大骂出声。他这次乃是有备而来,暗中花重金聘请了这阿三,让他扮成下人跟随自己来到萧府。借故缠住萧若仙软磨硬泡让她答应陪自己一同出去游玩,萧若仙说什么也不同意,薛怀仁便提出让双方家丁比试,他这边出一人,萧府出四人,若是他赢了萧若仙便须陪同他一起出去,反之则作罢。萧若仙不胜其烦,只好同意双方比试。阿三三拳两脚就将这些萧府家丁打倒在地,眼看就要得逞,谁知半路竟被西门独步坏了好事。

    薛怀仁眼中冒火,直恨不得将西门独步抽筋扒皮。正愤恨间,只听一声闷哼响起,阿三胸口中了一拳,屁股上又被西门独步踢了一脚,被踹翻在地。这一下面子全失,薛怀仁朝阿三骂了句:“废物。”哼了一声,招呼也不打,转身拂袖而去。阿三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羞惭得跟了出去。

    萧府的家丁们皆是兴高采烈,只是碍于大小姐在前,不敢过于放肆,有几人已是朝西门独步偷偷竖起了大拇指,眼中尽是敬佩之色。西门独步嘻嘻一笑,正要说两句俏皮话,然见到萧若仙冰冷的脸色,立刻脸孔一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将要说得话强忍着咽了回去。

    萧若仙轻哼一声,朝着众人道:“都散了吧。”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西门独步怔立当地,不知是不是错觉,萧若仙临走时眼中分明蕴含着一种说不出名的厌恶之色。不禁好笑:“他奶奶的,老子这算不算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说了,老子有这么让人讨厌吗?”摇了摇头,萧若仙虽然长得极是貌美,不知为何,他心中决无半点爱慕之意,只是有些担心这次强出头是不是合了萧若仙的心意,以后会不会招致他的刁难。转念一想:“他奶奶的,老子再过几日说不定就要离开这里了,你萧若仙纵然对我深恶痛绝又能如何?”当下哈哈一笑,走回住处。

    自从他斗败了阿三,萧大小姐对他的态度如何不知道,反正府里的家丁见到他已是变得尊敬了许多。本来西门独步的年纪在众家丁中算是偏小的,但那些年纪比他大的家丁见了他,也是一口一声‘三哥’。西门独步听在耳里,也不脸红,算是默认了。

第七章 寄人篱下 三

    在萧府的日子算算也快个把月了,西门独步自忖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日近夜时分,他收束停当,趁着府里的下人们不注意,偷偷从大门出来,准备就此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他刚掩上大门,还没走出两步,忽听府里一阵锣响:“不好啦,不好啦,大小姐被人掳走啦,大小姐被人掳走啦。”只一会功夫,府里到处传来大小姐被掳走的声音,已是惊慌失措,乱成了一片。

    西门独步大吃一惊,心道萧家高墙大院,府里又长年有四位看家护院的武师看守,什么人竟然能将萧若仙掳走?正凝神间,月色下只见一道人影冲出院墙,腾空而起,向着南面长街疾奔而去。西门独步心知有异,想也不想当即抜脚跟上。只不过对方脚下极快,他追出两里路,转过一条巷弄后,已是失了对方的身影。

    西门独步大骇,心道:“糟了,这人轻功如此了得,定是武林中人无疑,若是此人擒了萧大小姐,只怕是凶多吉少。”向前再追出几里路,已是越来越偏僻,几乎见不到人家。西门独步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他虽对萧若仙并无爱慕之意,但在府中住了这么些时日,于情于理萧府对他来说也算是有恩了,此时也不敢放弃,只是凭着直觉往前追了出去。

    追出一顿饭功夫,隐隐见到前方离大路不远处有一片模模糊糊的黑影,月色下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他奔近前去,这才发现是一座宅子,只不过墙倒垣倾,破烂不堪,天井中更长满了齐膝高的野草,显然已荒废多时。

    西门独步心中呯呯乱跳,暗道:“大小姐会在这里么?”伏低了身子,蹑手蹑脚地靠近。正潜行间,忽然听得前面一间破屋里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喘息声,中间偶尔夹杂着一两声若断若续的呻吟声,娇媚入骨,叫人一听之下便忍不住脸红耳赤。西门独步脑中“嗡”的一声,心下骇然:“不好,难道是……。”

    便在这时,忽听破屋里一个男人声音吼道:“外面是谁?”西门独步吓了一跳,只道是被对方发现了,趴在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身子禁不住籁籁发抖。

    只听一阵咯咯娇笑声响起,天井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脸上蒙着面纱的黑衣人,身形婀娜,苗条纤秀,显然是个女子无疑。只听她缓缓的道:“想不到江湖上人称‘一叶七刺’的采花贼端木天风在办这种事的时候,警惕心还能保持得如此之高,哼,倒是有些本事。”

    西门独步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宽:“原来这采花贼发现得不是我,而是另有旁人,好险,好险。”与此同时忍不住又是一阵惋惜:“果然如此,唉,可惜了,可惜了……。”就在他心中连叫可惜的时候,只见黑漆漆的破屋中一人好像一阵狂风般飚射而出,衣衫不整地站在天井中,离那女子约摸有三丈左右,嘿嘿笑道:“你既知我的本事,还敢孤身前来,胆子可也不小哇。

    ”这人迎月而立,月光照在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若非知道他是采花贼,否则怎么看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那女子哼了声,道:“别人怕你,本姑娘却未必怕了你。淫贼,我问你,万花楼中那两个叫如花如玉的姑娘是被你奸杀的吧?”端木天风脸色一变,喝道:“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那女子不答,兀自道:“如花、如玉本就是风尘女子,你要采花也就算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她二人杀了,哼,你以为我们桃花宫是好惹得么?”

    端木天风吸了口凉气,不自禁地往后惊退一步,骇然道:“你……你是桃花宫的?”西门独步心道:“瞧这淫贼害怕得样子,估计这桃花宫来头不小,不知是干什么得?”那女子冷笑道:“淫贼,你既然知道我们桃花宫的厉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端木天风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过了半晌,突然阴阴笑道:“知道了又如何,只要桃花宫的宫主没来,我会怕了你这小姑娘?正好端某今晚还没尽兴,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一叶七刺’的手段。”

    那女子娇叱道:“找死!”脚尖在地上一跺,飞起半空,一剑朝端木天风劈来。端木天风身形急转,斜刺里也是一剑刺出,叮的一声,双剑相交,两人一触即分,那女子道:“淫贼,瞧不出来你倒是有些本事。”端木天风暗暗震惊,瞧这女子年纪应该不大,只怕武功不在自己之下。闻言一脸淫笑道:“端某的本事大着呢,你要不要来试试?”

    那女子一恼,更不答话,加紧抢攻,一连几剑使出来,光芒点点,犹如万朵寒梅绽放。端木天风知道厉害,不敢托大,打起十二分精神,见招拆招,不敢松懈一丝一毫。但见两人越打越快,身形急速转个不停,有如鬼魅。月光照在剑身上折射出去,晃得人眼花缭乱。西门独步自小研习剑法,对于家传剑法已是精熟无比,只不过却从未与人交过手有过实战经验。此时见到二人以命相搏,都是以快打快,这等气势,凶险无疑对提升剑道有莫大的好处,寻思:“原来我以前剑练得再好,只不过都是纸上谈兵,终究是缺少了实战经验,这两人单以剑法而论都及不上我,武功却比我不知高到哪里去啦。”

    眼见两人斗了一柱香的功夫,竟还没分出个高下,看来两人都是半斤八两,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得谁。只不过女子与男人比起来,体力方面天生占劣势,只怕僵持久了,这女子要吃大亏。果然几十招过后,那女子呼吸已略显粗重。端木天风暗喜,心想你武功再高又怎么样,你气力不如我,只要我稳打稳扎,到最后拖也要拖垮你。

    西门独步暗暗心急,要是端木天风胜出,只怕萧若仙又要遭他蹂躏,是没有办法将她救出来了。有心想要上前相助,但自己武功与他二人相差得太远,自己手中又没有兵器,只怕不到一个回

    合就要被端木天风刺死。

    正急切间,腿脚忽然磕到一物,**的,直磕得隐隐生痛。他摸在手里,原来是一块大石头,心中忽然一喜。当即纵身而起,看准了端木天风后背,狠狠将石头砸了出去。

    端木天风正全身贯注与对方过招,丝毫未发现有人在背后偷袭,‘呯’的一声,猛然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砸中,直痛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忍不住骂道:“踏马的,什么人敢暗算老子。”说完忍不住就要转过身来。西门独步哪敢给他见到,一石掷出,便即藏匿,心中不由呯呯乱跳。

    那女子正苦于找不到机会,端木天风心神一分,当即抢进,剑尖犹如灵蛇闪耀,“噗”的一声,一剑刺在他后心上。端木天风立足不稳,踉踉跄跄向前跌去。那女子一招得手,紧跟而上,手起剑落,左一剑,右一剑,将端木天风两只手臂都砍了下来。端的是杀伐果断,狠辣异常。

    端木天风失去双臂,背上又被刺了一剑,血流如注,倒在地上,长声惨叫,哀号不已。那女子一脚踩在他后背上,足尖一动,将他身子踢得翻转过来。唰的一声,长剑架在他脖子上,厉声道:“淫贼,你服不服?”端木天风脸色惨白,豆大得汗珠颗颗往下直掉,痛得几欲晕去。勉力打起精神,嘶哑着道:“我……我服,女……女侠……饶……饶命。”

    那女子哼了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露出鄙夷之色,便要痛下杀手。端木天风忽然奋起一脚,朝她下身踢去。那女子娇喝一声:“作死。”身形急退,翻手一剑,将他大腿齐根斩了下来。这次端木天风倒没惨叫,只嗬嗬了几声,便安静了,想是已经痛死了。

    这下变故来得突然之至,任谁也没想到端木天风受伤如此之重,居然还存着偷袭之心,若不是这女子反应奇快,要是中了这一脚,只怕不死也要重伤。那女子飘身后退,再无动静,西门独步更是不敢妄动。

    一时间四下里安静之极,除了渐高渐低的虫鸣声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动静。西门独步打定了主意不出来,突听离他几丈远外的女子声音道:“你过来。”端木天风已死,萧若仙不知情况如何,这句话明显是对着西门独步说的。他知道躲不过,硬着头皮起来。

    只见那女子仰天摔在地上,抬起了螓首,面上仍旧蒙着面纱,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冷声道:“怎么,你怕了么?”

    西门独步道:“我不怕。”那女子道:“你既然不怕,为什么不走近些。”西门独步定了定神,道:“是。”朝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那女子哼了声,有些恼道:“我中了这淫贼的暗算,有些不方便,你去那淫贼身上摸摸,看有没有什么解毒的丹药。”西门独步心下恍然,暗道:“什么不方便,原来是中毒了。”

第七章 寄人篱下 四

    原来端木天风鞋尖暗藏尖刀,尖刀上喂得有剧毒,中者一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他临死前这一脚,本意是存了与这女子同归于尽的念头,只不过对方见机的快,这一脚没能完全踢中,只在那女子脚脖子上轻轻划了一刀。但这毒药厉害非常,虽然只是划破些皮肉,已然中毒不轻,竟是连站也站不起来了。若非如此,她又岂会让西门独步这陌生男子去给她取解药?

    西门独步一声不响地走到端木天风旁边,见他睁大了眼睛,满脸血污,断手断脚处鲜血兀自汩汩流个不止,死状颇为悽惨,暗道:“仁兄,你也不用死不瞑目,这世上最快活得事你也享受了不少,便是死也值了。”蹲下身子,在他怀中一阵掏摸,也不管有什么东西,一并掏了出来。他捧着五六只瓶瓶罐罐放在那女子右手边,道:“姑娘,都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你需要的。”

    那女子顺手拿起来只小瓶,突然大骂一声:“无耻!”用力朝他扔了过来。西门独步吓了一跳,抬手接在手中,见小瓶上写着“春风玉露丸”五个小字。端木天风乃是武林中臭名昭著的采花贼,一生采花无数,在他身上搜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了?只这五个字就令人遐想联翩,不用说也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西门独步老脸一红,正尴尬间,突听那女子又骂了句:“不要脸!”抓起瓶子劈头又朝他扔了过来。西门独步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心想你这女子好生无礼,我好心好意取了丹药过来给你解毒,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说扔就扔,难道我活该就给你欺负?顺手抄起就要回扔过去,突然见到印在瓶身的那几个小字,不由啼笑皆非,满腔怒火登时熄了,只见上面写着“如来大佛棍”几个字,也难怪这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发脾气了。

    那女子随抓随扔,又扔出去几瓶。西门独步抓在手中一看,尽是些什么“阴阳合欢散”,“逍遥乐翻天”、“金枪不倒丸”,不禁摇了摇头,暗想这端木天风号称“一叶七刺”,不愧是武林中的一代银人。

    正自出神,那女子突然喝道:“你手里抓着这些恶心东西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了。”西门独步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扔得远远的。

    那女子恼道:“你现在把它们扔了,不许你再捡回来。”西门独步不禁恼羞成怒,暗道:“你把老子我当成什么人了。”他心下有气,哼了声,转过头去不理。

    那女子命令道:“你过来。”西门独步一动不动,冷冷的看着她。那女子陡然提高声音道:“怎么,你敢不听么。”西门独步冷笑道:“我不听,你又能怎样?”这女子刁蛮无礼,颐指气使,他对之全无好感,就算她武功高强可眼下她中了毒,动弹不得,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那女子蛾眉一竖,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对视起来。过了良久,那女郎似是服软,别过头去,

    压低声音道:“这毒有些厉害。你就算帮下忙吧。”

    西门独步听她语气转好,也不想跟这女子一般见识,道:“要怎么帮?”那女子道:“我小腿上被这淫贼割了一刀,你将伤口周围的淤血放出来,再敷上这药粉就行了。”说着将解药递往他手上,正是刚才西门独步在端木天风身上搜出来的其中一只小瓶。

    西门独步嗯了一声,屈膝半跪,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将她左腿的裤管往上卷起来,露出一截光洁细腻,白皙耀眼的**。只见伤口处高高肿起,已成了黑色,渐有向上蔓延之势。

    西门独步吃了一惊,知道这毒非同小可,不待这女子发话,双指按在伤口四周使劲往外挤。那女子“嘤咛”一声,似乎疼痛难忍。西门独步心下一狠,便如没听到,手上加大力气,拼命要将毒血挤出来。奈何这毒血便似凝固了一般,愣是不见半点动静。

    西门独步知道若不及时将这毒血逼出来,待血液回流汇聚到心脏,到那时这女子必死无疑,只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了。此刻情势当真十分紧急,分秒必争,西门独步一时没了主意,望向那女子道:“怎么办?”

    那女子颤声道:“你……你……。”西门独步道:“怎么样?”那女子撇过头去,颤声道:“你……你用嘴吸出来。”说完这句话,只觉浑身酸软无力,若不是脸上蒙着面纱,还不知道要羞成什么样。

    西门独步迟疑道:“不会有事吧?”那女子道:“怎么你怕死?”西门独步心道:“老子当然怕死,我西门家能否重振声威就看老子的了,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老子找谁说理去。”嘴上说道:“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这个……不好吧。”心想我一个大男人,用嘴去吸一个女子的小腿,这成何体统。那女子见他不愿,似乎也恼了,大声道:“你既然不愿意就算了,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毒发而亡吧。反正……反正我与你素不相识,就算死了你也不会心疼。”言下凄然,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这句话说出来倒有些像情侣间打情骂俏的意思了。西门独步一怔,心道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啊,眼下救人要紧,也懒得多想了,只道:“那就得罪了。”张口就着伤口处,用力吸吮。只吸得几下,伤口受到外力牵引,果然开始往外溢出毒血。西门独步眼睛一亮,心道成了。见毒血自动流出,越流越快,伤口处的肿胀已消了大半,只等毒血去尽转为鲜红,就可以敷药了。

    西门独步欣然抬头,向那女子道:“姑娘,你这法子果然没错,应该是死不了啦。”那女子本来睁大双妙目一直在盯着他看,见西门独步忽然抬头,慌忙别过脸去,似恼还嗔道:“这个自然,本姑娘有这么容易便死么。再说我要是死了,就是做鬼也要缠着你。”

    西门独步心情甚好,不由笑道:“缠着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那女

    子一怔,忽然大发脾气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姑娘上葯。”西门独步道:“是极,是极。”从瓶中倒出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上,吁了口气道:“行啦,这解药还是姑娘你收着吧。”

    那女子哼了声,劈手夺过药瓶,放进怀里。西门独步双手抱拳,正色道:“姑娘,你性命已无大碍,在下也该告辞了。”那女子冷笑道:“怎么,你就要走了么?”西门独步一怔,道:“姑娘还有事?”那女子忽然翻身而起,娇喝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西门独步骇道:“你……你能动了?”他本是打算趁着对方刚解完毒尚须休养时离去,为的就是怕被她刁难,想不到对方这么快就能活动了,实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那女子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能动,只能任你欺负?我倒要问你,你轻薄完我,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么?”

    西门独步怒道:“胡说八道,我几时轻薄你了?”那女子俏脸一板,喝道:“你拿你的臭嘴去吻我的小腿,还不算是轻薄。”西门独步气极反笑,大声道:“明明是你让我去吸毒的,怎么又变成我轻薄你了。”那女子冷笑道:“那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死?”

    西门独步一时哑然,恼羞成怒道:“你……你强词夺理,无理取闹。”那女子不理,只道:“你就说你愿不愿负责吧。”西门独步大感头痛,问道:“你让我怎么负责?那女子一咬牙道:“你娶我。”西门独步往后惊退一步,大骇道:“你说什么?绝对不行,我又不认识你,岂能随随便便就娶了你。”说时眼前又浮现出当日还他银两的那位明艳少女的倩影来,心想:“老子早就有心上人啦,就算要娶,也只能娶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为妻。”那女子大怒,呛的一声,抜剑出鞘,厉声道:“那我就杀了你。”西门独步道:“杀了我也不娶。”

    那女子气极,挥手便打了他一巴掌。西门独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道:“妖女,你敢打我,老子跟你拼了。”吼叫着扑了上去,便要拼命。那女子抬起右腿,将他踢了出去。西门独步翻身而起,又扑了上去。那女子抬脚随踢,直到西门独步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才作罢。傲然道:“怎么样,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西门独步气喘吁吁道:“你这妖女恩将仇报,要不是我用石头砸中那姓端木的引他分神,你现在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那女子呸的一声,骂道:“你这也算救我,就你这种在背后偷袭的下三滥行径只会让人不耻。”

    西门独步愤愤道:“你别管什么下三滥,总之我救了你,你就不能恩将仇报。”那女子不语,静静得打量了他会,忽然道:“你当真不娶?西门独步道:“你还是杀了我。”那女子道:“好,你宁肯死也不娶我,以后可别后悔。”

    西门独步哈哈大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我便不娶你又怎得?”

第七章 寄人篱下 五

    那女子道:“你……。”似乎又要发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道:“你最好祈祷下次不要再遇到我,否则我必取你狗命。”说完身形一晃,眨眼便消失在夜色里。

    西门独步几乎有点不敢相信,暗道:“她这就走了?”随即大喜:“走了好,走了好,想让老子娶你那是做梦。”躺在地上休息了会,一眼见到端木天风四分五裂的尸体,一股惧意突然涌了上来,忍不住头皮发麻。他大着胆子将残肢、尸体丢弃在草丛深处,免得让人发现了引起恐慌。做完这些,这才想起萧若仙还在破屋中,不知如何了。

    他抬脚进去,黑暗中见到萧若仙躺在一块门板上,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不由嘘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你睡着了,要不然身当此境,二人还不知该如何面对。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大小姐,大小姐。”确定睡得熟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西门独步双手扶起萧若仙的娇躯,只觉触手处其软如绵,仿若无骨,暗道:“得罪莫怪,我可不是要故意沾你便宜。”当下放低身子,让她趴在后背上,背起来就朝外而去。

    其时月色凉凉,皎洁如霜,西门独步背起萧若仙离开废宅,大步朝萧家而去。边走边想:“我这次冒着性命危险救了萧大小姐,就当是还了萧家收留我的恩情吧。唉,萧小姐今日受此奇耻大辱,希望她醒来后不会产生轻生的念头。”摇了摇头,不禁替这位美若天仙的大小姐深感惋惜。

    他静静的背着萧若仙往回走,此时已是后半夜,遥见萧府大开中门,灯笼火把到处通明,犹如白昼。门口的台阶上正站着两名家丁,一付焦急之状。见到西门独步朝这边走来,叫道:“萧三,萧三,是你么?”

    西门独步道:“是我,你们快叫人出来扶小姐进去。”那两名家丁大喜,叫道:“你找到大小姐了么。”西门独步喝道:“别啰嗦,快点去通知大家。”一名家丁高兴过头,跌跌撞撞地朝府里而去,急着要去通知老爷夫人。

    另一名家丁迎上前来,说道:“大小姐被贼人掳了,大伙们都出去寻人啦,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咦,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西门独步道:“小姐受惊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你快带我去她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说到这里,大门内忽然冲出一人,口里叫道:“仙儿,仙儿。”这人身穿锦锻,富态逼人,约摸四十多岁年纪,一脸焦急之色,大步往外奔来,正是萧家主人萧乾。他身后跟着几位女子,正垂首嘤嘤涰泣,哭个不停,乃是萧家的几位夫人。西门独步忙道:“萧三见过老爷。”萧乾看了萧若仙一眼,担心道:“仙儿她没事吧?”西门独步道:“老爷请放心,大小姐只是睡过去了,让她好好休息一番就没事了。”

    萧乾不停拍打着他的肩膀,激动莫名,只是道:“好,好,萧三……你很好……很好……。”萧乾一共纳了三房夫人,除了大夫人生下萧若仙一女外,再无所出。萧乾一直对其视若珍宝,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爱无已。今晚他从下人处得知萧若仙被人掳走,这一惊何异于晴天霹雳,当场就差点晕死过去。此刻见到女儿被西门独步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心中之激动可想而知。

    他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大小姐扶进去休息。”几名丫鬟慌忙将萧若仙接了过来,带进府里。萧乾挂念女儿,急急跟了进去,一干人刹时走了个干干净净。

    西门独步知他爱女心切,也不以为意。心道今晚出了这档子事,看来要离开萧府也只有再等几日了。

    经过今晚一闹,除了西门独步外,萧乾可谓是将府里的下人骂了个遍,尤其是几位看家护院的武师更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更是不惜大撒银子又请了十位武师镇守萧家才作罢。

    西门独步又在萧家待了三天,到得第四日早晨,他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蹓跶,这时外面走进一个人来,脚步轻盈,行走之际便如风中摆动的杨柳。西门独步一见,惊道:“大小姐,是你?”萧若仙走到离他只有几步距离时才停了下来,轻轻嗯了声。西门独步又道:“大小姐,你怎么来了。”萧若仙脸上忽然一红,柔声道:“我来看看你。”西门独步大感意外,忙道:“这怎么敢当。”

    萧若仙忽然弯下腰去,朝他盈盈一福,美眸一红,道:“萧三,谢谢你啦。”西门独步更惊,急道:“大小姐你太见外了,这如何使得。”萧若仙摇摇头,一付泫然欲泣状,凄然道:“本来我是想快些来见你的,只不过……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将养了三日,才等到今日来看你,萧三,你……你不会怪我吧。”西门独步叹息一声,摇头道:“当然不会,大小姐,你……还好吧?”

    萧若仙脸上忽然一红,犹如白玉瓶上上了层胭脂,娇艳无比,似是想起了什么,羞涩道:“我……我很好。”说着上前两步,一双柔荑忽然握住了他的右手,嗫嚅道:“萧三,我……我……。”当真是欲语还羞,风情无限。

    西门独步只觉一阵香风扑面,不等他反应过来,右手已是被萧若仙握在了手中。心中呯的一跳,没有马上失去理智,而是暗道:“有古怪。”右手不经意地挣脱萧若仙的掌握,装作不知情一样,问道:“大小姐,你有事么?   ”

    萧若仙轻叹一声,也似乎觉得自己太随便了,正色道:“萧三,今晚二更时分,你到我房里来,我有事对你说。”西门独步迟疑道:“大小姐,有什么事非要晚上去你房里说,现在就说不行么?”

    萧若仙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行,这件事很重要,与你息息相关,你一定要来,要不然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说完也不管西门独步答不答应,自顾自的去了。

    西门独步望着萧若仙娇俏的背影,心下一阵迷惑,寻思:“什么事这么重要,不但与我息息相关,还保证我不去一定会后悔?难道……她知道我的身份了?”只觉得今天的萧若仙说不出的古怪,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是以前冷冰冰的样子,而是变得热情如火,不但话多了起来,还抓了他的手,这要是放在以前,那是想也不敢想得事。他可不信萧若仙敢暗害他,既然想不出来原因,索性也懒得去动这脑子:“哼,管它有什么古怪,今晚去会会她就知道了,老子不信她还能把我给吃了。”

    西门独步心里惦记着这件事,用过晚膳后,便闭门不出。等到二更时分,便趁黑摸到萧若仙的闺房前,屋里亮着灯,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西门独步回头四下张望,见没人发现自己,一闪身便进入房中,转身关上了门。也怪不得他如此谨慎,若是给人见到,声张起来,到那时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里面房间传来萧若仙的声音道:“萧三,是你么?”西门独步小声道:“大小姐,是我,有什么事你这就说了吧。”萧若仙道:“不行,我要跟你说得事不能让人听到,你到里面来。”西门独步踌躇道:“这是小姐的闺房,萧三不敢久留,若实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走了。”

    萧若仙道:“你进都进来了,即便没吃到羊肉,也已惹上腥味了,还怕什么。”

    西门独步叹了口气,知她说得是详情,只得硬着头皮进去。萧若仙正坐在圆桌前,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她此刻身上穿了一件丝质睡衣,胸前高耸,身材玲珑剔透。眉间春意无限,尤其是一双凤眸,含情脉脉,似是要滴出水来,两腮仿若上了胭脂般,潮红一片,气氛说不出的暧昧。

    西门独步一惊,顿感局促不安。萧若仙咯咯一笑,娇媚无比的道:“你坐啊,站着干什么。”西门独步道:“是,是。”低头坐在一旁,不敢看她。萧若仙越看越觉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西门独步大窘,只差没有骂娘了,咳了一声道:“小姐,到底是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若仙不答,而是问道:“萧三,你今年多大了,家里可有什么人么?”西门独步道:“我今年十八岁了,父母早些年都死了,现在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暗想:“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重要的事。”

    萧若仙“唔”了一声,轻叹道:“真可怜,才这么小就父母双亡,萧三,你的命也算苦得了。”说着眼圈都有些红了。

    西门独步道:“不苦,不苦,我现在已经十八岁啦,也不小了。”萧若仙又是一阵娇笑,引得胸前双峰一阵起伏。西门独步不敢多看,赶忙别过头去,望向它处。

    萧若仙道:“嗯,说得也是,甘罗十二岁便已拜为宰相,更何况你已经十八岁了,就算已经娶妻生子也是正常的。萧三,你就没想过要成家立室么?”

第七章 寄人篱下 六

    西门独步心中呯的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说道:“不瞒大小姐说,我习惯了自由自在,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飘在哪里就是哪里最是受不得管束。再说了,似我这种无根浮萍又有谁会看上。”

    萧若仙瞧了他一眼,正色道:“那也未必,萧三,若说我便看上你了,你信不信?”说着嫣然一笑,妩媚到了极点。

    西门独步先是吓了一跳,再见到她笑靥如花的样子,突觉脸红耳赤,唇干舌燥,半晌说不出话来。萧若仙又道:“若是我要嫁给你,你敢不敢娶我?”西门独步脑中“嗡”的一声,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来,好似傻了一样。

    萧若仙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玉手提起茶壶在面前的茶杯中倒满,递了给他,说道:“你先别急着回答,来,喝了这杯茶想好了再说。”西门独步伸手接过,趁着喝茶的功夫,努力将心绪平复下来。只觉这茶水微带点甜味,跟以前喝过的茶水有些不一样,一时也没放在心上。他定了定神,才道:“大小姐,萧三不敢。”

    萧若仙脸上略带失望之色,问道:“你不愿意?”西门独步道:“大小姐的心意萧三心领了,只是萧三怕高攀不上。”萧若仙忽然眼圈一红,道:“你……你是在嫌弃我么?”西门独步惊道:“大小姐何出此言?”萧若仙道:“我当日被贼人所掳,经历过些什么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是不是觉得我已是残花败柳,配不上你了呢?”

    西门独步忙道:“大小姐请放心,那采花贼已经命丧黄泉,当日之事除了我二人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在下决对守口如瓶,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只字片语。”至于当日与端木天风交手的那位女子,则自动被他无视了。

    萧若仙道:“那人虽然死了,可我的身子也终究是给人破了。再说经过这一闹,这方围几十里的人都知道我被贼人掳了,名声说什么也臭了,哪里还能再嫁得出去?你要是再不要我,我还能活得下去么?”其时男女之防甚严,一个姑娘家若是未出嫁而先失了身子,那可是遭无数人戳脊梁骨的事,更何况还是被一个采花贼夺去贞操,即便是整个家族也要跟着蒙羞。

    话说到这里,西门独步也算是全明白了,什么‘有重要的事,与你息息相关,你一定要来,不然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原来是让自己做个接盘子的,不由得怒道:“所以你就找上我,让我做这替罪羊?”

    萧若仙不禁咯咯娇笑,直笑得花枝乱颤,媚惑的道:“什么叫替罪羊,说的这么难听,这叫做艳福,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西门独步心知再说下去,铁定要糟,当下抱拳道:“大小姐,夜已经很深了,萧三告辞。”刚要站起来,蓦觉全身酸软无力,呯的一声,软倒在椅中。

    萧若仙咯咯笑道:“今晚你怕是走不了了。”西门独步大骇,厉声道:“你对我做了什

    么?”萧若仙不禁媚笑道:“你说呢?”西门独步猛然醒悟过来,怒道:“你在茶水里动了手脚?”萧若仙道:“聪明,只不过你明白得太晚了。”说着从怀中掏出只小瓶丢在桌上。

    西门独步一见,刹时面如土色。只见那小瓶倒在桌上,瓶身上赫然写着“奇yin合欢散”五个字。不由得连声音也颤抖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会有这种东西?”说完心中已明白,定是那晚端木天风遗留下来的东西,被萧若仙给收起来了。

    萧若仙轻哼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西门独步只感头皮发麻,浑身直冒冷汗,强作镇定道:“大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若仙突然柳眉一竖,冷笑道:“我要你答应娶了我。”西门独步道:“不行,你再说别的,我一定答应。”萧若仙道:“你不答应也行,那我明日就去官府告你强坚我,让你下大狱杀头。”

    西门独步欲哭无泪,哭笑不得道:“我强奸你?你可不要瞎说。”萧若仙道:“那你是答应不答应?”西门独步只是摇头。萧若仙道:“好,那你就等着明日被砍了脑袋再说吧。”西门独步恨恨的道:“大小姐,想不到原来你这么心狠。”萧若仙忽然一笑,娇声道:“我狠么,你可不知道人家心里有多疼你呢?”说着站起身,轻摆着柳腰,缓缓朝他走来。

    西门独步大骇,惊叫道:“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萧若仙慢慢走到他面前,伸出玉指轻轻挑起他下巴,咯咯笑道:“你说呢?”

    西门独步哭丧着脸,道:“大小姐,求求你放过我,这种事我做不来。”萧若仙咯咯笑个不停,走到他身后,低下头,玉颊紧贴着他脸庞,一双高耸的玉峰挤压着他后背,蹭来蹭去,双手则在他胸口一阵乱摸。

    西门独步经她这一挑逗,刹时只觉心跳加速,全身发热,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沸腾了,尤其是脸上红得犹似要滴出血来。心中不禁暗暗叫苦:“糟了,八成是药性发作啦,老子的贞洁就要不保了。”两人贴身靠着,一番耳鬓厮磨之下,萧若仙也是全身滚烫,鼻息不自觉地加重起来,娇声细喘个不停,已是有了发情的征兆。她舔了舔红唇,在西门独步耳边幽幽的道:“我生来就有洁癖,对天下的男子从来不假以辞色,甚至是深恶痛绝。说来我还要感谢那淫贼,是他让我尝到了身为做女人的快乐,让我知道世间原来还有这么美妙的事,你想不想跟我一起来做这天下最快乐的事?”说着一只玉手渐渐向他下体滑去。

    西门独步骇极而呼:“不要,不要,救命,救命。”萧若仙咯咯娇笑道:“我的好弟弟,今晚谁也救不了你……。”话音未落,忽然房中烛火一摇,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道:“不要脸!”

    西门独步与萧若仙都是一惊。萧若仙直起娇躯,喝道:“你是……。”“咻”的一声,一只短箭突然射出,笔直

    射在她胸口上。萧若仙闷哼一声,慢慢软倒,也不知是死是活。

    西门独步吃了一惊,望了对方一眼,不禁惊喜交集:“是你!”正是数日前杀了端木天风的黑衣女子。那女子哼了声,转身欲走。

    西门独步大叫道:“等等,快带我走。”那女子转身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带你走?”西门独步无话可说,只得道:“你要是不带我走,那我就死定了。”心道你一箭射杀了萧大小姐,待到明天事发,我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要让人给砍了。

    那女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冷笑道:“可笑,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西门独步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姑娘,算我求你了,我现在还不能死,算我欠你一条命,这总行了吧?”

    那女子哼了声,似乎还要说什么。西门独步突然间额头大汗如雨,一张俊脸红得犹似火烧,腾腾热气似欲喷薄而出。那女子轻呼一声,暗叫差点坏了正事。赶紧背起他,急速朝外奔出。

    她轻功高明之极,只几个起落便出了萧府,却是谁也没有惊动,在长街两边的屋脊上全力疾行,片刻间就出了镇子。只感觉后背上西门独步的身子越来越热,仿佛是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融化了,就连飘荡在耳边的鼻息也是越来越热越来越重。那女子心知不妙,脚下奔得愈发快了。

    西门独步意识渐失,只觉鼻端传来阵阵幽香,整个人犹如趴在棉花堆上,十分舒服。他低下头,鼻子使劲贪婪嗅着这股香气,周身血液如沸,直冲脑门,邪火似那无边无际地潮水汹涌而来。突然一张口咬在那女子香肩上,双手则在她胸前一阵乱摸。

    那女子“嘤咛”一声,脚下一缓,刹时间脸红耳赤,娇躯酸软,整个人摇摇欲倒。她咬了咬牙,知道西门独步乃是被药物刺激得失去了理智所致。虽说是无心之举,可自己毕竟是被他冒犯了,忍不住喝骂道:“淫贼,等你清醒过来,本姑娘让你好看。”嘴里骂着,也不将他放下来,仍是往前疾奔。

    西门独步趴在她后背,又是咬又是亲,又是抓又是摸,一刻也停不下来。

    那女子被他占尽了便宜,不禁羞愤欲死。终于来到一片湖泊前,那女子这才松了口气,香肩一抖,将西门独步甩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入湖中。

    这片湖泊约有一亩来宽,水平如镜,水面冒着丝丝寒气。西门独步被这刺骨的湖水一激,便如是烧红的烙铁骤然遇到冷水,全身便如是打摆子般,不停抖动,嘴里啊啊叫个不停,人也瞬即清醒过来。

    那女子一愣,刹时笑得前仰后合,连腰都直不起来。西门独步喝道:“有什么好笑,这水这么冷,你是想冻死我吗?”

    那女子哼了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不是本姑娘丢你入这湖中,只怕你烧也要被烧死了。”

第七章 寄人篱下 七

    西门独步知她说得是实情,之前他能感觉到自己周身如沸,现在却丝毫感觉不到异常,知道这毒算是解了,故意板着脸道:“你难道就再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吗,一定要把我抛入水中?我瞧你分明就是想报复我。”

    那女子脸上一红,啐道:“不要脸。”要说解这春药的毒性,最好的办法就是男女欢好,阴阳相融,但这种事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如何能做得出来,便连想想也是害羞的事。

    西门独步哈哈大笑,全身**的走上岸来,冷风一吹,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那女子白了他一眼,在附近收拾了些柴火,生了堆大火,也不叫他,自顾自地坐着烤火。

    西门独步也不客气,蹲下身子,边烤火边道:“姑娘,你怎得会出现在萧家?”

    那女子不好意思说自己暗中一直跟着他,撇过头去道:“你管得着么,天下之大,本姑娘何处去不得。”西门独步碰了个钉子,大感无趣,讪讪的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没齿不忘。”

    那女子哼道:“别忘了你还欠了我一条命。”西门独步迟疑道:“这……姑娘让我如何偿还呢?”那女子反问道:“你说呢?”

    西门独步一咬牙道:“要不然在下以身相许?”那女子“呸”了一声,啐道:“少自做多情了,谁看得上你。本姑娘已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珍惜,过时不候你不懂么?”

    西门独步暗松口气,他大着胆子说出这句话,这女子不同意正合心意,哈哈笑道:“我懂,我懂。”那女子一双妙目凝视了他半晌,缓缓的道:“你这小贼空有一身皮囊,却差点被一个贱妇给强……了,也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西门独步脸上一热,想到自己堂堂一介男子汉,竟然差点被一个弱质女子给强奸了,要是传出去,只怕会笑掉人家的大牙。此时被这女子一嘲讽,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能钻进去。

    那女子见他耸拉着脑袋不搭话,似是自言自语道:“那贱妇问你愿不愿娶她,你要是说愿意,我说什么也不会出手,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见你。”

    西门独步悻悻的道:“萧家于我有收留之恩,在下说什么也不会做出这种勾搭小姐反宾为主的事,只是可惜萧家只有这一根独苗,只怕是萧老爷承受不了这打击啊,唉,萧小姐虽非死于我手,却也是因我而死。”言下大有萧索之意。

    那女子哼道:“你放心,那贱妇还死不了。”西门独步眼睛一亮道:“当真?”那女子道:“废话,我自己下得手还不清楚么,哼,这淫妇虽然死不了,吃些苦头那是一定的了。”

    突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恼道:“这淫妇没死,要你这么高兴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去与她重归于好,死灰复燃?”

    西门独步一笑,也不说话。萧若仙既然没死,他也算是心安了,说到底萧若仙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不过是被采花贼给破了身

    子,这才导致性情大变。要说她本性放荡也不至于,正所谓烈妇与荡妇也就在一念之间,关键就在于个人的心态了,要是破罐子破摔,就只有愈来愈堕落。此时思及萧若仙的妖冶放荡,火辣之处,仍不觉脸红耳赤。

    那女子突然呸道:“你还在想着那淫妇么,是不是怪我坏了你的好事?”西门独步当即惊醒,哪敢说‘是’,连声道:“姑娘说笑了。”

    那女子哼了声道:“我听他们称呼你萧三,这是你的真名么?”西门独步警惕道:“当然是真名了。”那女子突然抓起块石头就扔了过来,怒道:“又来骗我,当我不知道么?”

    西门独步躲避不及,额头登时被砸了个包,他吸了口凉气,也怒道:“骗你什么?”那女子喝道:“告诉我你的真名字。”

    西门独步也恼了,叫道:“凭什么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啊。有道是相逢何必曾相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何必要知道名姓。”

    那女子道:“好,那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你要是敢骗我,瞧我饶不饶你。你这小贼听好了,我复姓慕容,名叫寒烟,寒水之寒,慕容寒烟就是我了。”

    西门独步故意道:“人家只有一个姓,你却有两个,难道你爸爸姓慕,妈妈姓容?”那女子恼道:“你作死么?西门独步哈哈大笑,一本正经道:“那你也听好了,在下姓萧,名郎,字享功。”

    其时人皆有名有字,如诸葛亮字孔明,一般以称呼字为多,如诸葛孔明。那女子默念道:“萧享功(相公)……萧享功(相公)……。”突然间似是反应过来,骂道:“呸,你占我便宜。”举剑欲砍。西门独步哈哈一笑,抜足就跑,不想身后就是湖泊,已无路可走。刚转过身想要往别处逃去,慕容寒烟随后追来,撞在他怀里,惊呼声中,两人一起跌落水中。

    西门独步仓促落水,心中一慌,口中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湖水。好在他水性还算可以,在水中扑腾了两下,马上镇定,立马游上岸来。

    转身向湖中望去,却不曾见到慕容寒烟上来。湖面上漂着一块纱巾,正是慕容寒烟用来遮面的,想是她已经溺水了。

    西门独步心中一慌,再次跳入水中,捞起纱巾潜入水底,要将她搭救上来。他在水底游出老远,连慕容寒烟的影子也没见到,这一来心中惶惧更甚,“哗啦”一声,冲出水面,大声疾呼道:“慕容寒烟,慕容寒烟,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其时月色溶溶,微风习习,一眼望去,湖面上平坦如镜,又哪里见到半个人影?西门独步只道她已经溺水而亡,心中一痛,他与慕容寒烟相见不过两次,两人之间也以吵架动手居多,但不知为何此时竟是十分难过。

    正伤心间,忽听一声水响,湖面一圈圈涟漪缓缓荡开。远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一个娇俏的身影自湖中升起,一点一点逐渐升高,宛如出水芙蓉般,缓缓朝岸边而来。

    西门独步大

    喜,忍不住失声而呼:“慕容寒烟,你没死,没死,哈哈。”到得近前,只见慕容寒烟一头柔顺的秀发披在双肩,螓首微抬,皎洁的月光照在她脸上,犹如粉雕玉琢般,精致无比。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亮如点漆,灵动之极,樱唇隐含笑意,宛如月中仙子,令人目眩神迷。

    慕容寒烟见他一付目瞪口呆,神不守舍地样子,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双手不自禁地向脸上摸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又羞又急道:“你看什么看,还不快转过头去。”

    西门独步也意识到不妥,忙道:“是,是,我不看,我不看,这是你的面纱,给你。”转过身,反手将纱巾往后面一递。慕容寒烟劈手夺过,也不说话,一声不响地朝岸上而去。

    西门独步跟在后面,见她全身上下衣服湿透了,紧紧裹在娇躯上。当真是层峦叠嶂,凹凸起伏,美不胜收,又是一阵脸红心跳,心中默念:“罪过,罪过,好一个祸国殃民的妖精。”

    慕容寒烟戴上面纱,重新回到火堆前,斜眼见到西门独步一付贼忒嘻嘻的样子,面上一热,恼道:“你怪笑什么?”西门独步道:“原来你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又为什么要戴着面纱,倒让人觉得你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

    慕容寒烟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才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西门独步道:“那你为什么见不得光。”慕容寒烟欲言又止,道:“我……。”忽然道:“算了,还是不告诉你吧,知道了对你反而没好处。”

    西门独步点了点头,也就不再追问。过了半晌,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烤干了,西门独步站起来,抱拳道:“慕容姑娘,这次多谢你出手相救,来日在下必当厚报,就此别过。”

    慕容寒烟略显失望之色,道:“你要走了么?”西门独步道:“是,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日你我有缘再会。”慕容寒烟咬着嘴唇道:“你要去哪里?”西门独步叹了口气道:“是啊,我要去哪里?”心中一片迷茫,竟不知何去何从。

    慕容寒烟忽然道:“你既然没地方可去,不如随我一同回桃花宫吧。西门独步随口道:“桃花宫,那是什么地方?”想起当日端木天风对这桃花宫似是十分惧怕,又问道:“是做什么的?”

    慕容寒烟道:“你没有听过桃花宫的名头么?”西门独步摇头道:“抱歉,我对江湖上的门派帮会不是很熟。”

    慕容寒烟语含惊喜之意,问道:“你当真不知道桃花宫的来历?”西门独步嗯了声,心想我没听说过桃花宫,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慕容寒烟见他不似作假,便道:“桃花宫也是武林中的一个大派,只是……只是名声有些不好,外面的人都称呼我们是邪派。”

    西门独步想起白无秀,长清子之流,哪一个不是出自名门正派,道貌岸然?叹了口气,道:“何为正?何为邪?若只是以门派介定,则正派之中也不乏邪恶之士,邪派之中也不无正义之辈。”

第八章 桃花宫主 一

    慕容寒烟欣喜道:“你真是这么认为,那太好了,我师父见了你也一定很高兴。”西门独步微微一笑道:“你师父又是谁?”慕容寒烟道:“我师父就是桃花宫的宫主,宫青池。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去了桃花宫,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西门独步听她这么说,心中也有些意动。慕容寒烟说得高兴,拉着他手道:“我们走。”就要动身上路。

    突听左边树林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想走,你们走不了啦。”只听静夜中几声唿哨响起,数道人影朝这边聚拢而来。

    慕容寒烟和西门独步脸色同时一变,抬眼瞧去,只见前面树林里陆续走出四个人来。当先一人身形挺抜,背插长剑,蓝袍方巾,面相儒雅。四人慢慢走到近前,目不转睛地瞧着二人。

    慕容寒烟脸上神色惊疑不定,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为首之人傲然道:“华山派薛士衡。”慕容寒烟哼道:“原来是华山派的,你们想干什么。”

    薛士衡身后一人道:“妖女,你明知故问,你上个月在万花楼中杀了我们十四师弟,这么快就忘了么?”

    慕容寒烟眼睛一眨,忽然咯咯笑道:“原来那废物是你们华山派的啊,他本事不行,还敢来招惹姑娘我,不是找死是什么。再说万花楼是什么地方,乃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风月场所,你们华山派门下公然狎妓嫖宿,还要不要礼仪廉耻了。”

    薛士衡等四人听她公然侮辱华山派,脸上尽皆变色。身后那人喝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妖女。”

    薛士衡道:“妖女,你杀我十四师弟,辱我师门,此仇不共戴天,不杀你不足以扬我华山派的威名。就让薛某来会会你,也好知道你们桃花宫的人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他身后三人齐道:“八师哥不可,这妖女狡猾奸诈,诡计多端,咱们这次好不容易查到她的行踪,将她堵住了,万万不可托大。”

    薛士衡道:“无妨,你们三人在一旁替我掠阵,我先去会会这妖女,出不了岔子。”慕容寒烟冷眼旁观,眼神闪烁,站上一步,将西门独步护在身后,娇喝道:“这是我与你们华山派之间的梁子,与旁人无关。”

    薛士衡道:“妖女,你是想护着你的情郎么,好,薛某答应你,只要这小子不插手进来,我就不找他麻烦。”他见西门独步生得气宇轩昂,不似寻常之辈,只怕是有些来历,为了防止节外生枝,索性便答应了她。

    慕容寒烟“唰”的一声,抜剑出鞘,道:“好,一言为定。”西门独步见她刻意维护自己,心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大声道:“慢着,男儿汉大丈夫死便死了,在下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姓薛的,你若伤了这位姑娘,在下定与你不死不休。”

    慕容寒烟暗暗心急,这姓薛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庸手,便是一对一,她也没有绝对胜出的把握,更何况尚有另外三人?西门独步若是与这几人对上,不是送死又是什么?但他明知不敌也不肯退缩,端的

    是有情有义,心中不禁一暖,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西门独步也低声道:“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便替我好好杀了这姓薛的。”慕容寒烟蓦地抬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坚定之色。

    薛士衡微皱眉头,道:“都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打情骂俏。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妖女乃是桃花宫的妖孽,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你还不知道桃花宫是干什么的吧,这些妖女专修房中术,擅长采阳补阴,不知有多少男人被她们吸干了元阳,变成了没有生机的干尸,你确定要……。”

    慕容寒烟大急,不等他说完,便仗剑向他劈去,喝道:“狗贼,你胡说八道。”薛士衡出剑一挡,嘿嘿笑道:“妖女,你是怕你这位情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不要你了么?”

    慕容寒烟不再说话,一连劈出七剑,出手越来越快,只想将他立毙于剑底。

    薛士衡面色凝重,沉着应战,桃花宫的人都是邪门之极,说什么也不敢大意。他噹噹噹噹噹噹噹,一连接下慕容寒烟七剑,心中于对方武功的深浅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叫道:“以你的武功绝对杀不了十四师弟,这么说来,万花楼中还藏有别的高手了。”

    慕容寒烟厉喝道:“你不如下去问那个废物吧。”薛士衡怒道:“大胆。”陡然一声长啸,再无保留,长剑疾劈疾刺,犹如惊雷闪电般,向着慕容寒烟攻去。

    慕容寒烟心下一惊:“这狗贼的武功竟然如此了得,今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脚下一错,施展开桃花宫的独门轻功“落英缤纷步”法,犹如鬼魅般逃了开去。

    薛士衡一愣,喝道:“再来!”唰唰唰唰,一连四记快攻,蓦地里白光耀眼,剑气大盛,方围十尺范围都在剑光笼罩之下。慕容寒烟倏进倏退,身子左摇右摆,眼看每次都要被刺中,都在间不容发之际让她躲了开去。

    薛士衡面色铁青,这妖女的武功不如自己,若是明刀明枪的动手决非自己的对手,但她仗的有鬼神莫测的步法,要想伤到她着实不易。

    西门独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早已看出慕容寒烟不是薛士衡的对手,心中正担心,忽然见她连续仗着精妙的步法躲过了薛士衡的杀招,心中顿时一宽,看来慕容寒烟纵然不能取胜,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薛士衡见这妖女一味躲避,正想开口叫其它三位师弟一齐出手将她拿下。慕容寒烟忽然娇喝一声,仗剑向他扑来。

    薛士衡大喝一声:“来得好!”正要迎上去。慕容寒烟足尖忽然在地上一点,身子向左侧激射而出,朝着最近的一名华山弟子扑了上去,长剑疾挥,寒光闪耀,当头劈下。同时左臂急抬,“嗤嗤”两声疾响,两枝袖箭激射而出,分别射向另外两名华山弟子。

    这几下偷袭兔起鹘落,迅捷无比。薛士衡吃了一惊,大叫道:“小心。”话音未落,闷哼声同时响起,两名华山弟子面上中箭,仰天向后倒了下去。

    正面那名华山弟

    子虽然躲过了慕容寒烟当头一剑,第二剑终是没能避过,胸口上被斫了一剑,鲜血飞溅,已是受了重伤。慕容寒烟正待补上一剑取他性命。

    薛士衡目眦欲裂,大叫道:“妖女,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身形暴起,发了疯般扑上来,一剑刺出,寒芒闪落,刺向慕容寒烟背心。

    慕容寒烟俏脸发白,仓促间飞出一脚,将这受了重伤的弟子踢飞出去。正欲转身招架,已是不及,右侧香肩一痛,已是被薛士衡刺了个正着,总算她反应奇快,避过了背心要害,但也是受伤不轻。

    薛士衡怒火万丈,手下不停,手起剑落,便向她眉心刺下。慕容寒烟见到他脸上的狰狞神色,不禁花容失色,美目一闭,一付引颈待戮之状。

    便在这危急时刻,蓦地里风声大作,剑气纵横,一股无比凌厉霸道的气势挟着滔天剑芒席卷而至,铺天盖地的朝薛士衡涌来。

    薛士衡全身汗毛竖起,肝胆欲裂,全然看不清剑势来路,长剑疾劈疾刺,竭尽全力招架。只听“叮叮叮叮叮叮”一连串响声过后,又是“噗噗噗噗”连响,薛士衡身上鲜血淋漓。他拼尽全力也只挡住了二十一剑,还有十五剑没能挡开,手臂上,大腿上已是多了十几个血洞。

    不用说这出手之人自然是西门独步了。他眼见慕容寒烟就要死在薛士衡剑下,迅速从附近死了的华山弟子身上抢过长剑,全力施为,于电光火石之间竟然一连刺出了三十六剑,正是“西门十三式”中的无上精妙剑招‘流星飞逝’。只可惜他内力平平,虽然刺中了薛士衡,却都不是伤在要害,算不得什么重伤。

    但即便如此,薛士衡也已吓得不轻,骇然叫道:“这是什么剑法,竟然如此凌厉霸道?”

    西门独步不答,缓缓的道:“这叫屠狗剑法,专杀你这种狗贼。”薛士衡大怒,喝道:“看招。”似欲攻上,突然斜刺里窜出,一把抓起地上那名受了重伤的华山弟子,施展轻功急驰而去。口中呼喝道:“妖女,小贼,你们杀我几位师弟,华山派决不会放过你们。”

    西门独步站立不动,直到他去得远了,方才一屁股坐倒在地,执剑的右手便如筛糠般抖个不停,虎口破裂处一道鲜血流了下来。他适才运转剑法之时,已用尽了平生之力,全靠一口气撑着,不敢让薛士衡看出破绽。待见他离去,始松了口气,再也坚持不住,累得瘫倒下来,大口喘气。

    慕容寒烟见他右手流血,惊道:“你受伤了?”西门独步喘息道:“只是虎口破裂,一点小伤不碍事,你呢,伤得重不重?”

    慕容寒烟闻听,松了口气道:“皮肉之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想不到你的剑法竟然如此厉害,连华山派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西门独步苦笑道:“侥幸而已,要真是厉害,就不会让这狗贼逃走了。”他这句话说得倒是实情,适才之所以能伤了薛士衡,完全是趁对方不备,出其不意之下才得了手,若是二人光明正大的放对,只怕不出三招便要败下阵来。

第八章 桃花宫主 二

    慕容寒烟“嗯”了声,似是要问什么,望了他一眼,随即忍住了。

    西门独步休息了一阵,替慕容寒烟包扎好伤口,见她一付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咱俩今晚死里逃生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你反而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慕容寒烟突然“涩”的一声,眼中珠泪欲滴道:“若是……若是那姓薛的说的都是真的,你……你还会跟我去桃花宫吗。”

    西门独步一笑道:“怎么不去?你不是说,只要有你在,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么,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慕容寒烟立马笑逐颜开,喜道:“真的?你没有骗我?”西门独步含笑点头。慕容寒烟心花怒放,当下两人稍事休整,待及天明,由西门独步搀扶着慕容寒烟,两人相伴向桃花宫而去。

    那桃花宫坐落在一处山谷中,两人在道上行了大半日,在慕容寒烟的引领下,翻过几处山岭,但见眼前山径上隔不多远便栽种着一株桃树。满树芳菲,好看煞人,曲曲折折延伸向远处。

    西门独步嘘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桃花宫到了吗,果然开得好美的桃花。”慕容寒烟娇笑道:“这算什么,等到了谷中你就知道啦。”西门独步“哦”了一声,不禁期待起来。

    两人加快脚步,直奔谷中而去。约摸行出二三里地,便见到左侧一片平整的山崖上刻着“桃花谷”三个逎劲地朱红色大字。

    西门独步站在谷口,朝里望去,不禁心神一震。只见眼前骤然出现好大一片桃花林,一株挨着一株,一眼望不到尽头,实不知有几千几万棵。树上开着一团团,一簇簇或深红或浅粉的桃花,一阵微风吹来,漫天桃花飞舞,飘飘洒洒,便如是下了场桃花雨。不禁脱口而出道:“好美,想不到世间竟有这么美的地方。”

    慕容寒烟解说道:“这山谷里气候温暖湿润,四季如春,十分宜居,桃花更是常年盛开,永不凋谢。当初桃花宫的祖师婆婆觅得此地,栽下这桃花林,才有了后来的桃花宫。”

    西门独步心道:“原来如此,我还在奇怪这里的桃花为什么过时不谢,竟是这个原因,难怪难怪。”

    慕容寒烟一笑道:“萧大哥,这桃花林里面大有乾坤,你可得跟紧我了。”她还是第一次称呼西门独步为“萧大哥”,但语出自然,毫无生份违和之意。

    西门独步微微一怔,便即释然,问道:“哦,难道这桃花林里面还藏有什么未知的凶险不成?”

    慕容寒烟语气中微带自豪之意,嫣然道:“这个自然,这桃花林里面有祖师婆婆亲自布下的九曲桃花大阵,外人若是不小心误闯进去,只怕到死也走不出去。”

    西门独步咋舌道:“这么厉害。”慕容寒烟露出悠然神往之色,缓缓的道:“祖师婆婆学究天人,不但武功绝顶,更精通奇门遁甲,阴阳五行之术,乃是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奇女子。这偌大的桃花宫便是她老人家一手创建起来的,你说厉不厉害。”

    西门独步嗟叹良久,说道:“这位祖师婆婆绝对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可恨武林中人称呼你们桃花宫为妖孽,当真是有失公允。”慕容寒烟娇躯突然微微一颤,不欲再多说,只是道:“你快跟紧我了。”

    当下两人并肩步入桃林,在一株株桃树下穿行。脚下踩着厚厚的桃花花瓣,身上沾着不时飘落的桃花花雨,如梦如幻,仿若置身仙境一般。

    将近花了一柱香的功夫,两人才算是走出了桃林。若不是慕容寒烟熟悉阵法,走了捷径,只怕还要多花上不少功夫。站在桃花林外,极目向前望去,便见到一座小型宫殿群依山而建,氛势恢宏,美轮美奂。

    西门独步再次被震惊到了,叫道:“不是吧,这么大一片楼阁屋宇,那得花多少银子?”自忖我们西门家的宅子在临安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豪宅了,跟眼前的桃花宫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慕容寒烟见到他吃惊的样子,大感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正色道:“万花楼是我们桃花宫的产业,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不异于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桃花宫之所以能有这种规模,万花楼可说是功不可没。”

    西门独步嗯了声,也不说话。心想万花楼名字虽然好听,其实也就是青楼而已,眼前的桃花宫虽然修建的奢华无比,但那是无数风尘女子卖笑出卖身体换来的,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反而不如前面的桃花林让人惊艳。

    慕容寒烟似是知他心中所想,也没多说,两人相携着走完眼前的一大片广场,正要步入桃花宫的大门,这时碰巧见到一位身材火辣,长相妖冶的女子从里面匆匆而出。

    慕容寒烟喜道:“肖姐姐。”那肖姐姐叫肖心澜,听得有人叫唤,美目突然一亮,叫道:“烟儿,是你!你这几天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宫里的姐妹们有多担心你?谢天谢地,你可算回来了。”

    慕容寒烟心中一暖,低声道:“有劳姐姐挂心了。”肖心澜道:“最挂心你的人是宫主,自从你消失得这几天,宫主每天都是茶饭不思,坐卧不宁,也不知派了多少人出去打探你的消息,你若是再不回来,只怕宫主是要亲自出宫去寻你了。”

    慕容寒烟眼圈一红,呜咽道:“烟儿以后再也不敢了。”肖心澜道:“我听南阳城里万花楼中的姐妹们传来消息,说你为了给如花如玉两位妹妹报仇,独自去找那淫贼端木天风了。不是姐姐我说你,你这妮子也忒大胆了,端木天风是什么人,那是武林中人切齿痛恨的采花**,你若是万一落到他手上可怎么得了。”

    慕容寒烟道:“姐姐放心,我已将那淫贼杀了。”肖心澜惊道:“当真?”随即大骂道:“死得好,只是可惜了如花如玉两位妹妹。”眼光忽然转到慕容寒烟秀肩上的伤口包扎处,吃惊道:“你被那淫贼打伤了?”

    慕容寒烟摇头道:“不是,这是被华山派的人打伤的。”肖心澜恨恨的道:“华山派的人竟然敢伤了你,当真是欺人太甚。”

    慕容寒烟道:“华山派的点子扎手得很,这次若不是得萧大哥相助,烟儿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肖心澜这时才注意到西门独步的存在,美目往他身上一转,咯咯笑道:“哟,好俊得公子哥,我替我们家烟儿谢谢你啦。”

    西门独步听她话中含有调戏之意,脸上不禁一红,尴尬道:“姐姐说笑了,凭在下这点微末功夫如何能救得了烟儿姑娘,谢谢二字休要再提。”

    肖心澜附在慕容寒烟耳边,也不知低声说了什么,望着西门独步,只是吃吃而笑。慕容寒烟大为羞惭,一双星眸中尽是羞涩之意。

    肖心澜咯咯笑道:“小妮子,姐姐还有事去,就不陪你多聊了,你可要好生招待萧公子,别怠慢了人家。”说着朝西门独步抛了个媚眼,咯咯娇笑声中,轻摆着柳腰去了。

    西门独步大窘,暗道:“桃花宫的女人果然都是一群妖孽,唉,惹不起啊惹不起。”

    慕容寒烟亲自将他带到偏殿中的一间房前,语带歉意道:“萧大哥,你就先在这间房里住下吧,简陋之处还请勿怪,到时自有丫鬟前来服侍,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烟儿先去见师父了,以免她老人家关心挂念。”

    西门独步忙道:“那你快去吧,我这人随遇而安,到哪里都放得开,不用担心我。”慕容寒烟嗯了声,深深凝视了他一眼,掉头而去。

    西门独步见房中布置得富丽堂皇,奢华无比,心想这还要是算简陋得话,那以前老子的家里就只能算是个狗窝了。他初来乍到,也不想到处走动,晚膳由丫环端进房来,伺候着吃了,早早便上了床睡觉。

    次日早起,使有丫环过来相请,报说是宫主请他去前面偏殿中叙事。他跟着丫环一路过去,到了一间大房前,推门进去。此时宫主尚未过来,丫环便让他先在房中候着,转身关上门就走了。

    西门独步站了一会,便开始打量起房间来。只见房里极是宽敞,几根柱子表面都蒙了金皮,金光闪闪,彰显奢华。一排红木桌椅自左至右横列在室中,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画得是一株傲然挺立的桃树,桃树上桃花千朵万朵,竞相开放,笔画虽然不多,却极具意境。右边空白处则题着一首蝇头小楷的小诗:“桃花谷里桃花宫,笑看桃花醉春风。一树花开千万朵,不及美人腮上红。”下面落款处写着“乙丑年三月二十日慕容二醉题。”

    西门独步虽然不通诗词,却也看出这是写给一位女子的酬赠之作,至于作者显然是这叫什么‘慕容二’的了。心想:“这世上还有叫这种名字的,怎么听着怎么别扭。”

    正凝神间,忽听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一阵香风袭人而来。西门独步一惊转身,见进来的是一位宫装美妇,雪肤樱唇,眉眼间隐含春意,尤其胸前一对双峰高高耸起,似欲破衣而出。身材丰腴饱满,便如是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般,妩媚之中不失高贵,极尽媚惑之意,不用说,此人就是桃花宫的宫主宫青池了。

第八章 桃花宫主 三

    西门独步心中呯呯乱跳,不敢多看,低头抱拳道:“见过宫主。”宫青池咯咯一笑,声音又糯又软道:“萧少侠不必多礼。”莲步轻移,先在上首的一张红木椅中坐了,示意西门独步坐下说话。

    西门独步也不客气,跟着坐下。宫青池娇笑一声,道:“本宫主都听烟儿这丫头说了,这次若不是萧少侠你仗义相救,只怕她已是凶多吉少。这丫头自小无父无母,孤苦无依,我一直视她犹如己出,你既然救了她,便是桃花宫欠了你的人情,萧少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桃花宫有的,一定尽全力满足你。”

    说话之时,身体轻扭,丰腴的娇躯便如火一般**。她脸上泛起一抹春红,眼中射过丝丝点点的媚意,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挑逗之意,将那熟妇风韵演绎得淋漓尽致。

    西门独步忍不住脸红心跳,全身热血上涌,恨不得马上纵身扑上去,将她搂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幸好这念头刚一起,就被他狠狠压了下去。当下牙齿在舌尖上用力一咬,恢复了一丝清明,努力板起脸孔道:“宫主言重了,我与烟儿姑娘乃是互相救助,二人也说不上谁欠了谁的,宫主这么说将在下当做什么人了。”

    宫青池咯咯娇笑,胸前双峰微微颤动,划出一道美丽的波浪,似有无尽的热力自她身上逸散而出,一双眼中水汪汪的尽是媚意,说不出的诱惑。风情无限道:“当真不要,萧少侠可要想清楚了,不管是金钱,还是美女,只要你开口,这些都唾手可得,从此荣华富贵,享尽齐人之……。”

    不等她说完,西门独步便拍桌而起,怫然不悦道:“宫主要是再这么说,在下这就告辞了。”

    西门独步这番动作看似无礼,但宫青池却不以为忤,反而暗暗点头。心想烟儿这丫头眼光还不错,看中得并非是什么心术不正之人。

    她适才与西门独步对答时,暗中施以媚术,便是为了试探他心志是否坚定。若是西门独步经受不住诱惑,做出些微禽兽的举动,宫青池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击杀。

    宫青池对自己的媚术十分自信,料想武功再高之人身当此术,短时间之内也会出现心神失守,意乱情迷无所适从的状况,谁想西门独步毫无内力,竟坐怀不乱,不但抗住了自己的媚术,更对金钱美女毫不动心,这份心志当真罕见,心中不禁对他高看了一眼。

    见他转身欲离去,宫青池登即媚态一收,正色道:“好,倒是本宫主小看你了,那咱们就来说说正事吧。”

    西门独步见她忽然变得正经起来,反倒有些不习惯了,暗想看你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再次坐下来,静等下文。

    宫青池淡淡的道:“烟儿的真面目,你见过了吧?”西门独步微一迟疑,点了点头。

    宫青池道:“如何?”西门独步实话实说道:“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宫青池点一点头,缓缓的道:“烟儿自小生活在桃花宫中,生平从未有一个男子见过她的真容,这也是她出外为什么要一直蒙着面纱的缘故,你既然见了,就一定要娶她。”

    西门独步吃了一惊,叫道

    :“这是什么规矩?我只不过见了烟儿姑娘的俏脸,就要娶她,世上宁有是理?”宫青池娇喝道:“这就是我们桃花宫的规矩,你若是不想娶她也行,只要你死了,这件事就作罢。”

    西门独步沉默不语,过了一会,问道:“烟儿姑娘呢,她是什么意思,你问过她了吗?”

    宫青池道:“我是她师父,这丫头的心意我能不知道?若不是她对你有意,会将你这外人带回桃花宫?再说以烟儿的容貌,这世上有什么男人是她配不上的,你竟然不大愿意?”

    西门独步不禁一阵苦笑,心想原来如此,我这是自投罗网来啦。想要跟宫青池解释自己对慕容寒烟并无男女之情,但瞧宫青池的意思,自己敢说出来,只怕她真敢杀了自己。他仔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暗道等见了慕容寒烟的面再跟她说清楚也不迟,眼下却没必要去得罪宫青池。只得道:“等我考虑下再说吧。”,

    宫青池哼了一声,当即站起,便走便道:“本宫主也不与你多说了,希望你能想明白,不要做出对不起烟儿之事,也不要做那负心薄幸始乱终弃之人,否则我必取你狗命。”

    西门独步唯有连连苦笑。宫青池刚出去没多久,不多时房中又有人进来,却是慕容寒烟,只不过这次脸上却没带纱巾。

    西门独步望着眼前这张倾城倾国的脸蛋,心中却殊无欢愉之意,强作欢颜道:“烟儿姑娘,你来啦。”慕容寒烟轻轻嗯了声,走到近前,一脸关心之色道:“萧大哥,你没事吧,我师父有没有为难你?”

    西门独步心中苦笑,暗道:“你师父岂止是为难,简直是令我伤透了脑筋。”嘴上却道:“我没事,放心吧,你师父怎么会为难我,你不要胡思乱想。”

    慕容寒烟秀目一红,珠泪直欲夺眶而出。西门独步惊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慕容寒烟呜咽道:“我不信,师父对天下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常说世间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负心薄幸薄情寡意之辈,你又岂能例外?萧大哥,我师父若是有得罪你之处,烟儿代她向你赔罪啦。”说着盈盈一福,便欲拜下去。

    西门独步急道:“你这是干什么,等下你师父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赶紧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责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应该安心休养才是,这么急着来看我干嘛来啦,我又不会跑了。”

    慕容寒烟脸上一片飞红,心中羞意无限,轻声道:“萧大哥,我只求你不要怪我师父,无论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都不要往心里去,其实我师父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西门独步嗯了一声。慕容寒烟又道:“我曾听宫里的姐妹们暗地里说起,师父在以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曾经在外面结识了一位男子,据说这位男子出自名门大派,当时与师父两情相悦,好得如胶似漆。师父也曾将这男子带回了桃花宫,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这男子得知了师父的身份后,竟然始乱终弃,最后终于抛弃了师父独自离去。师父为此深受打击,还曾因此差点轻生,若不是当年祖师婆婆发现得早,只怕……只怕师父早已不在人世啦。”

    西门独步诧异道:“还有这种事,那个与你师父相恋的男子是谁,是姓慕容么?”

    慕容寒烟惊道:“你……你怎么知道。好像是的,但叫什么名字却没人知道,你又从何处得知?”

    西门独步指着墙壁中央那副桃花图道:“我猜的,这落款处不是写着慕容二醉题么?”

    慕容寒烟嫣然一笑道:“原来如此,这慕容二的二字是排行,并不是真实姓名,据说这幅《桃花图》正是当年那薄情寡意的男子所作,师父每次心情不好,都要站在这幅画前破口大骂,少则骂上半个时辰,多则骂上半天,只不过现在已很少再见到师父有骂得时候了,应该是已经将那薄情郎忘了吧。”

    西门独步暗道这可未必,都道女人是最容易记仇的,你师父也是女人,又被情伤得如此之深,哪有这么容易便忘了的。说不定她嘴上不骂,心中的恨意却是越来越深了。只不过这种事算得上是宫青池的**,他一个外人听听就行了,若是妄发议论,一个不小心传到宫青池的耳中,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慕容寒烟续道:“师父为情所伤,便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再也不愿相信世间的男子。可是世事无绝对,烟儿瞧萧大哥你就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决非那姓慕容的薄情郎可比。”

    说着低下头去,脸上红得犹似要滴出血来,羞答答的道:“萧大哥,烟儿……烟儿有句话想问你。”西门独步心中一跳,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妙,口中仍道:“你要问我什么?”

    慕容寒烟嗫嚅良久,终于鼓起勇气道:“萧大哥,你……你可有喜欢过烟儿么?”

    西门独步心中一阵苦笑,暗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沉吟道:“这个……。”轻叹口气,硬起心肠道:“烟儿姑娘,在下也不想骗你,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成妹妹看待。”

    慕容寒烟娇躯猛然一抖,颤声道:“只是当成妹妹?”西门独步硬着头皮道:“是!”慕容寒烟“涩”的一声,眼中珠泪刹时滚滚而下,犹如梨花带雨,露湿海棠,哽咽道:“萧大哥你乃是人中龙凤,他日前途不可限量,是烟儿配不上你。”

    西门独步一惊道:“不是,烟儿妹妹你长得花容月貌,千万不可妄自菲薄。”慕容寒烟心中酸苦,凄声道:“那你就是嫌弃烟儿的出身了。”西门独步急道:“也不是,唉,你让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

    本来慕容寒烟长得天生丽质,清丽绝俗,乃是天下男人们梦寐以求的佳偶,若是换了别人能得美人如此垂青,必定是感恩戴德,大喜若狂。可是说来也奇怪,他心中对之不曾有半点绮念,更无丝毫爱慕求欢之意,至于何以如此,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能将其归结为有缘无份了。

    此时听她这么说,不禁大急,深知感情这种事若不解说清楚,只会让两人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世上由爱生恨后来衍变成生死大敌的事比比皆是,他可不想由此而埋下隐患,可是当真要他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得道:“烟儿姑娘,我实话对你说了吧,我……我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八章 桃花宫主 四

    慕容寒烟止住眼泪,悲戚道:“原来是这样,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萧大哥如此眷顾。”西门独步道:“说来惭愧,我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甚至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就因为见了她一眼,我心里忽然有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已经认识了她几辈子一样,再也无法忘却。”

    说话之时,眼前渐渐浮起当日那明艳少女的身影,坚定的道:“我曾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娶,不管她是谁,我一定要找到她,哪怕找遍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

    慕容寒烟静静的听着,似是有些痴了。西门独步苦笑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好傻。”慕容寒烟微微摇头,轻叹道:“不会,原来萧大哥也是位痴情之人。”西门独步喜道:“我说的这些,烟儿姑娘你都能懂么?”

    慕容寒烟凝神良久,幽幽的道:“我懂,可能这就是世人说的一见钟情吧,一如当日我初见萧大哥之时,心中也有这种感觉。罢啦,是烟儿福薄,未能早些遇见萧大哥,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中意的人儿,烟儿也不会强人所难。我们去见师父吧,她正在大殿中等着我们呢。”

    西门独步暗松了口气,这件事说开了,感觉心中一阵轻松,说道:“好,我们走。从此以后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一样。”慕容寒烟嗯了声,道:“走吧。”低了头在前面带路。西门独步亦步亦趋跟随在左右。

    两人到了大殿,宫青池坐在殿中的一把大椅上,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狠狠瞪了西门独步一眼,娇喝道:“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本宫主让你娶了烟儿,你这小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西门独步还未回答,慕容寒烟忽然跪下道:“师父,徒儿不想嫁给他。”宫青池吃了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叫道:“你说什么?”

    慕容寒烟又重复了一遍。宫青池一张娇媚的脸蛋上刹时掠过一丝怒意,问道:“烟儿,难道你不喜欢他?”慕容寒烟违心道:“是!”

    宫青池道:“你既然不喜欢这小子,又为什么带他回桃花宫?”慕容寒烟忍住悲痛,咬牙道:“徒儿感激萧大哥的救命之恩,见他一时无处可去,才决定将他带回来暂住,并不是师父你想得那样。”

    宫青池哼了声,道:“烟儿,这是你的真心话么?”慕容寒烟跪伏在地,不敢抬起头来,以免被师父看出破绽,低声道:“是,师父。”

    宫青池两道清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住扫视,西门独步目光与她一接,心中不自禁地生出寒意,也是垂首低头,不敢出声。过了一会,宫青池才道:“烟儿,这小贼欺负你了么?”

    慕容寒烟心中一惊,马上道:“没有,师父。”知道不能让宫青池看出破绽,否则以她的性子,西门独步必死无疑,又道:“烟儿视萧大哥犹如兄长,不夹杂半点儿女私情。”

    宫青池能看出这徒儿是真的喜欢西门独步,只是不知何故却矢口否认,

    料想多半是西门独步搅得鬼,不由怒道:“不行,我非得让这小子娶了你不可。”

    西门独步一惊,心想宫青池若是要用强,自己无法抗拒,最后也只能娶了慕容寒烟,可是自己并不是真的发自心底的喜欢她,若是两人勉强凑合在一起,到头来只能是害了慕容寒烟,这可如何是好?

    慕容寒烟蓦地站起来,唰的一声,抜出利剑,横在脖颈之中,流着泪道:“师父若一意孤行,烟儿马上自刎而死。”想到自己钟情于西门独步,谁料造化弄人,他心中早已有了喜欢之人,自己活着也是伤心,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这么一想,心中凄苦,更是泪如雨下。

    宫青池大惊失色,骇道:“烟儿,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剑拿开。”慕容寒烟不答,只是流泪道:“师父,你当真想逼死烟儿么?”

    宫青池慨叹一声,道:“你这孩子,让师父怎么说你才好。你把剑拿开吧,师父不逼你就是。唉,只希望你以后不要为今日之事后悔才是。”

    慕容寒烟当即撤去长剑,止泪道:“师父放心,徒儿决不后悔。”宫青池眼中露出十分慈爱之色,轻喃道:“痴儿……痴儿,唉。”言毕侧头望着西门独步,眼珠轻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门独步心里也满不是滋味,今日之事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武功太低了,否则岂能让别人如此轻易地掌控自己的生死?若是自己有绝顶的身手,又哪用得着看一个女人的脸色,受这种窝囊气?寻思:“我今日得罪了宫青池,她心里八成是已经恨上我了,此地不宜久留,不如现在就走,只是怕烟儿妹妹不肯答应,唉,当真好生为难。”

    就在他出神之际,忽听得殿外隐隐传来兵刃相交的格斗之声,一名女弟子慌慌张张进来禀道:“宫主,大事不好啦,不知哪里来得贼人闯过了桃花林,攻进宫中来了。”

    宫青池端坐不动,提气娇喝道:“何方贼子,竟敢擅闯我桃花宫。”她这一喝凝聚了丹田之气,再以内力送出,即便是远在数里之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待得喝声止歇,一阵清朗的笑声随之传来,倏忽之间,殿门中间身影一闪,一人飘然落在大殿中央的空地上。傲然道:“青池,十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否?”

    只见这人身穿华丽锦衣,一双手负在背后,身材挺抜修长,约摸四十来岁年纪,两鬓之间微见斑白,长得脸如冠玉,丰神俊朗,尤其气度更是飘逸出尘,乃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宫青池猛地起身,惊道:“是你!?你还有脸来见我?”说话之间,外面喊杀声又大了几分,已向大殿这边逼来。宫青池脸色一变,刹时醒悟过来,喝道:“慕容出群,这些人是你带来的?怪不得能闯过了桃花林里的九曲桃花大阵,好,很好!”她口中说很好,心中对此人的恨意无形之中又加深了几分。

    西门独步听他二人说话,似是多年前便已相识了一般,再联想

    到偏殿中那幅《桃花图》,心中突然明悟:“慕容二,慕容出群,难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宫青池当年的相好,慕容寒烟口中抛弃她师父的薄情郎?”

    果然听得慕容出群道:“说来这还要谢谢你,当年若不是你救了我一命,将我带进这桃花宫,我们今日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攻了进来,九曲桃花阵,果然名不虚传。”

    宫青池俏脸犹似罩了层寒霜,冷笑道:“你还知道本宫主当年救了你一命,你今日就是如此回报?呸,早知道你如此狼心狗肺,当日我还不如去救一条狗。”

    慕容出群脸色一变,继而哈哈笑道:“多说无益,我今日奉了掌门龙师哥之命前来拿你。宫青池,你若识趣,便乖乖束手就擒,我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也不会太为难你。”

    宫青池“呸”的一声,鄙夷道:“龙战天?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怕他。慕容出群,你就是个没有骨气的软骨头,想拿下本宫主,就凭你们区区一个崆峒派,何异于痴人说梦,你还是祈祷今日你能不能出得了桃花宫再说吧。”

    慕容出群听她话说得难听,脸色再变,冷笑道:“你没将崆峒派放在眼里,那要是再加上华山派呢?”宫青池心中一震,转而咯咯笑道:“龙战天与朱问鼎本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你们两派联手攻进桃花宫,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忽听得殿门外一人厉声喝道:“大胆妖妇,竟敢侮辱我华山派掌门,当真是不知死活。”言毕大门正中当先走进一个人来,身后更跟得有不少男弟子,瞧服饰都是崆峒、华山派之人,大家一齐朝殿中涌来。

    桃花宫中的女弟子此时也已向宫青池四周聚拢,其中有不少已与崆峒、华山派的人交过手,身上犹带伤势,浑身浴血。反观崆峒华山派之人大都完好无损,最多也就是受了些轻伤,显然在这次交锋中,桃花宫这边吃了大亏。

    崆峒派、华山派这次前来攻打桃花宫,乃是有备而来,各自抽调了派中五十名精英弟子。崆峒派由掌门龙战天的师弟慕容出群带领,华山派则是由掌门朱问鼎的师弟李重九带领,双方一会合,经过一番谋划,因慕容出群早些年出入过桃花宫,对桃花宫的护宫大阵十分熟悉,一行人以他打头,几乎丝毫无损地攻进了桃花宫中。

    桃花宫虽然不乏高手,但大多被派出去坐镇于各地的万花楼中,再加上自恃有护宫大阵在,宫中的女弟子疏于防范,竟尔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其中更有不少女弟子因此而丧生。

    宫青池心中暗恨,对慕容出群这个罪魁祸首已是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怪自己当年瞎了眼,竟为桃花宫招来这么大一个祸患。

    那李重九生得铁面苍髯,瞧上去倒是十分正派。宫青池咯咯娇笑道:“朱问鼎自视清高,号称‘仁义无双’,其实无仁也无义,不过是个不折不扣地伪君子,本宫主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这也算得上是侮辱?”

第八章 桃花宫主 五

    说话之时,娇躯轻抖,丰乳翘臀颤个不停,一张娇媚异常的雪白俏脸不经意间飞上了一抹春红,樱唇含笑,眉梢春意浓浓,一双水汪汪的媚眼中犹似要滴出水来,要说多风骚就有多风骚,要说多风情就有多风情。

    慕容出群被她媚术所迷,想起二人当年一夕欢好,春意无限,饶是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一刹那间也有些心神失守。连他都如此,至于那些崆峒、华山派的门下弟子则更加不堪了,猛听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那些门人弟子一个个脸色涨红,目中赤红如血,瞪得犹如铜铃般,似有发狂得迹象。

    李重九见状,暗叫不妙。心道好厉害的媚术,若是再任由对方施展下去,只怕这些门人非要经脉爆裂而亡不可,当下迅速凝聚内力,绽舌大喝道:“大胆妖女,区区雕虫小技也敢在人前卖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这一声闷喝,犹如一记春雷震在众弟子心头。众人似是大梦初醒,啊的一声,尽皆缓过神来,嘴中呼呼喘着粗气,均想:“好险。”心中不由都对宫青池生了惧意,能将媚术修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天下间也唯有桃花宫宫主能做到了,传闻中桃花宫的人邪门之极,看来也并非空穴来风。

    慕容出群与李重九同为这次行动的领头人,心里不禁暗暗叫了声惭愧,若不是李重九适时出手,只怕自己也要着了宫青池的道儿。恼羞成怒之下,不由喝道:“宫青池,只要你解散桃花宫,自废武功,我一定在龙师哥面前保你一命。你若是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到时可别怪我慕容出群不念旧情,亲手取你性命。”

    宫青池眼见对方门人将要为自己媚术所制,不想关键时刻竟为李重九所破,心中只叫得一声“可惜”,听得慕容出群此言,不禁”呸”道:“慕容奸贼,谁与你有旧情了,你我之间只有深仇大恨,不死不休。我还没质问你们,无缘无故地打上我桃花宫来是何用意,真当我们桃花宫的女人好欺负是不是?”

    慕容出群不屑道:“你们桃花宫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会不知道?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谁也别想装傻充愣。我问你,上个月华山派朱掌门的亲传十四弟子是不是死在你们桃花宫手中?再往前两个月,我们崆峒派谢师叔的义子是不是你们害死的?万花楼是你们桃花宫的产业吧?连着害死了两名正派中的门人弟子,你说你们桃花宫是不是死有余辜?”

    宫青池娇哼道:“不过是死了两个废物而已,说不定是他们在外面得罪的人太多,被杀了也不一定,凭什么算在我们桃花宫头上。”

    慕容出群怒道:“你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这二人被人发现时尸体只剩下了皮包骨,全身精气元阳被人吸得一干二净,生机尽失。众所周知,除了你们桃花宫修练过《琼花宝鉴》邪功的人能做到外,天下还有谁能够做到,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宫青池柳眉倒竖,粉面含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故老相传,武林中有一门绝世邪功名为‘吸星**’,不但可以吸人内力以为己用,更能吸食人的精气元阳,你凭什么说只有我们桃花宫的人能做到。”

    容出群嘿嘿笑道:“你也说了,这只不过是武林传说罢了。我们这次若无确凿证据会找上你们桃花宫?也罢,这次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突然大声传令道:“将那妖妇给我带上来。”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弟子自殿外押了一名中年美妇进来,姿容甚冶,只不过全身五花大绑,嘴角有血迹溢出,身上业已多处受伤,显然遭擒之前已经经过了一番抗争。这中年美妇一见到宫青池,激动道:“宫主,属下无能,请宫主恕罪。”

    这中年美妇正是桃花宫外派出去的长老铁海棠,一直坐镇在南阳城里的万花楼中,想不到竟遭了崆峒、华山派的毒手。宫青池媚脸一寒,厉声道:“慕容出群,你们将万花楼怎么了?”万花楼乃是桃花宫立足的根本,不由得她不关心。

    慕容出群哈哈笑道:“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万花楼,青池,你可满意吗?”

    宫青池俏脸阴沉得如要滴出水来,凤眸中杀机隐现,喝道:“既然如此,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桃花宫。”

    慕容出群大笑道:“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大言不惭。青池,你当年便不是我的对手,我不信这十多年你的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去。”

    宫青池冷冷的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慕容出群丝毫不以为意道:“青池,你还是这个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也罢,今日就让我来会会你,看看你这些年长进了多少。”

    他适才差点着了宫青池的媚术,幸为李重九喝破,此时极欲挽回颜面,向李重九道:“李师兄,小弟与她之间有些私人恩怨,今日正好借此机会了结,你先不忙出手,替小弟我在一旁押阵即可。”

    李重九颇为识趣,闻言点了点头,退在一旁。

    慕容出群背负双手,站在那里,脸带笑容,丝毫没将宫青池放在心上,好整以暇道:“青池,你出招吧,我瞧在故人的情份上,先让你三招。”

    宫青池不答,心道你这可是自己找死,须怪不得我。轻叱一声,身子突然犹如鬼魅般的向前一冲,剑光霍霍,一剑兜头朝他脑袋劈去,招式诡异绝伦,偏又奇快无比。

    慕容出群吓了一跳,赶忙缩头相避。蓦觉左肋处风声飒然,宫青池一剑又已刺向他肋下。慕容出群芒魂皆冒,此时哪还敢信守让她三招的承诺,立时便要抜剑相迎。

    宫青池身形一转,神出鬼没的闪至他身后,一剑拦腰向他斩去,端的是又快又狠。

    眼看慕容出群就要死在这一剑之下,便在这危急时刻,李重九倏然出手,架住了这致命的一剑,喝道:“妖妇,慕容兄弟答应让你三招,你怎敢下如此毒手。”

    慕容出群死里逃生,已是脸色惨白,全无半点血色,此刻的样子颇见狼狈,哪还有半点雍容的气度可言,大声道:“好你个妖妇,你是真的要杀我啊。”

    宫青池攻势被李重九一阻,又已退回原地,咬牙切齿道:“奸贼,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喝你之血。这十多年来我苦练武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你这狼心狗

    肺,忘恩负义之徒。”

    慕容出群脸色铁青,阴狠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心狠不顾江湖道义了。李师兄,速战速决,你我一起联手将这妖妇拿下了。”即便他再自大,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宫青池已远非他能对付得了的。

    李重九面色凝重,也已看出宫青池是个劲敌,武功决不在自己之下,只有两人合力才有可能将她拿下,当即道:“好!”两人两剑,当即向宫青池攻去。

    宫青池面对两大高手围攻,全然不惧,施展生平所学与两人斗在了一起。

    双方对峙的门人弟子见状,也相互捉对厮杀了起来,殿中立时成了一片大混战的局面。慕容寒烟拉着西门独步急从殿中的一道侧门进去,来到一间小房中,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立即伸手掀开铺在地上的毡毯,拉起一块地板,下面黑黝黝的露出一个尺来宽的地洞口,焦急道:“萧大哥,这是通往桃花谷山后的地道,除了师父和我,没人知道,你快从这里逃生去吧。”

    西门独步问道:“那你呢,不跟我一起走么?”

    慕容寒烟凄然笑道:“我与桃花宫共存亡,你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啦。”西门独步坚决道:“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

    慕容寒烟决绝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决不能舍她而去,我要去帮师父。”说着也不管西门独步作何反应,突然凑上前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掩面疾走。

    西门独步过了半会,才回过神来,手抚着半边脸颊,不禁一阵苦笑。心中念头急转:“烟儿姑娘待我情深意重,身当险境却时时不忘维护我的安危。她重情重义,我又岂能弃她而去,做那贪生怕死无情无义之辈,大殿中虽然凶险,她一个弱女子去得,难道我便去不得?”

    这么一想,当即将地道口重新盖上,抜足就追着慕容寒烟而去。只是经过这么一耽搁,等他再回到殿中之时,慕容寒烟已与一名华山派的弟子厮杀在了一起,好在那名华山派弟子武功不是太高,慕容寒烟也不会有什么凶险。

    西门独步自忖武艺低微,也不敢出去帮忙,免得到时反要慕容寒烟分心照顾,因此只是躲在暗中观看。

    此时殿中的厮杀已越来越白热化,不时有桃花宫的女弟子倒下,发出凄厉的惨呼声。崆峒、华山两派这次派出来的皆是派中的精英弟子,武功整体上要高出桃花宫这边不少,因此受伤者寥寥。桃花宫的女弟子虽然人数不少,却左右不了战局,避免不了胜局朝崆峒、华山两派一边倒的局面。

    宫青池心中暗暗焦急,她被慕容出群,李重九缠住,无法分身出去相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桃花宫的女弟子死于非命却束手无策,不禁怨气冲天,怒喝道:“慕容奸贼,姓李的,你们有本事尽管冲着本宫主来就是,这般滥杀无辜算什么英雄好汉,枉你们自诩为名门正派,还要不要脸了。”

    慕容出群嘿嘿直笑,不无露骨地道:“你都不要脸了,我们还要脸做什么。”

    李重九沉着脸道:“妖女淫妇,武林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第八章 桃花宫主 六

    宫青池与他二人相斗,殿中的情形却不忘尽收眼底,眼见得慕容寒烟与敌人厮杀正急,心中关切之念大盛,叫道:“慕容奸贼,你杀了我不打紧,但这殿中有一人与你有莫大的关系,乃是你生平最重要之人,她若死在你们的手里,只怕你要遗憾终生。”

    慕容出群喝道:“妖妇,你想扰乱我的心神么,我信了你就怪了。”

    宫青池见他执迷不悟,也就不再多说,手上加紧,出招越来越快,隐隐有压过两人的势头。

    慕容出群、李重九心下都是一惊:“这妖妇武功恁地了得。”尤其是慕容出群吃惊更甚,万万料不到才十多年未见,宫青池的武功竟然已高出自己如此之多,也不知她是怎么修炼的。突然间想到外面的传闻,心想这妖妇定然是修炼了《琼花宝鉴》上的邪功,吸取了不少男人的元阳,才得以武功大进,否则决不可能强得如此离谱。这么一想,心中妒念顿时大起,恨不得一剑能将宫青池砍为两段。

    三人越斗越快,出手也越来越狠,附在剑上的内力不断向四周生发开来,渐及一丈方圆,殿中乱斗的弟子知道厉害,谁也不敢挨上前去。

    宫青池身形飘忽,犹如鬼魅,“落英缤纷步法”施展开来,虽在慕容出群、李重九两人全力夹击下,也不忘展开对攻。她的剑法诡异奇巧,角度刁钻,令人防不胜防。慕容出群与李重九皆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半点也不敢松懈,心口直呼见了鬼了。

    西门独步见她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暗中咋舌不已,心想宫青池不愧为一宫之主,武功果然不是盖的,放眼武林中,怎么也算得上是一流身手。

    忽见宫青池身形一顿,似是内力运转没有跟上,她一剑逼退李重九后,身后空门大开,露出后面背心要害。

    慕容出群与她久斗不下,心中正自焦躁,一见有这种机会,焉可错过?挺剑急向她背心刺去,大喝道:“妖妇,去死!”

    慕容寒烟虽然与人动手正急,却时刻不忘关心师父的安危,眼见她遇到凶险,不禁娇喝出声:“师父,小心!”撇开对手,立即纵身向慕容出群扑去,要阻挡住他刺向师父的这一剑。

    慕容出群这一剑刺出,疾如闪电,去势其快,眼看就要刺中宫青池,谁想半途里忽然有人飞扑过来挡在了眼前。慕容出群大怒,喝道:“滚开,去死!”出手毫不停留,也没看清是什么人,剑尖直接刺落。

    宫青池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直欲撕裂了心肺:“烟儿,快躲开!”只听一声娇呼声传入耳中,几乎是伴随着宫青池的叫声同时响起,慕容出群一剑正刺在慕容寒烟心口上,将她刺了个对穿。

    西门独步见到这等惨状,忍不住也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心中一痛,泪水刹时模糊了双眼,全身更是控制不住的发抖,心中只是念叨:“烟儿姑娘死了,这奸贼杀了烟儿姑娘,烟儿死了……。”

    宫青池心中悔恨无比,适才她与二人相斗,眼见一时半会无法取胜,便故意卖个破绽,装出内力运转不济的假象,本意是想诱使慕容出群进前,好一剑将他斩杀。谁曾想慕容寒烟救师心切,挡在中间竟尔遭了慕容出群的毒手。

    宫青池上前抢过慕容寒烟的身体,运指如风,一连点了她伤口四周八处穴道,止住血流之势。紧紧抱在怀里,刹时间泪如雨下,轻轻唤道:“烟儿,你醒醒,快醒醒,你可别吓师父。”

    慕容寒烟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气息全无。这一剑正中心脏,已是死得不能再死,又如何能唤得醒?

    宫青池心中刹时一片冰凉,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手指着慕容出群,口中“嘿嘿,呵呵,哈哈”笑个不停,状如癫狂。

    殿中厮杀的门人弟子此时也已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双方正在苦战,皆有性命之忧,谁也无暇去理会。

    慕容出群皱起眉头,喝道:“妖妇,你疯了么?”

    宫青池口中狂笑,怨毒无比道:“慕容出群,你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你不得好死!”

    她这句话说出来,任谁听了心中都是一震。慕容出群身子一晃,喝道:“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女儿?”

    宫青池如疯似癫,无比凄厉道:“当年你骗了我的身子,十个月后我生下了烟儿,给她取名叫慕容寒烟。这十多年来,我一直与她以师徒相称,为的就是怕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得知有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抛妻弃子的爹还活在世上。嗬,没想到最后会死在你手上,可怜我苦命的烟儿啊。”

    慕容出群身子不住颤抖,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这妖妇在骗我。”话虽这么说,但瞧他的神情已是有些信了。

    宫青池不答,厉喝道:“奸贼,你还我女儿的命来。”“嗖”的一声,好似发了狂的母狮般直冲入慕容出群怀中,长剑竖劈,向他面门砍落。这一招极其惨烈,乃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即便她能杀了对方,但深入对方怀里,自也免不了为对方所杀。

    慕容出群大骇,他可不愿与宫青池拼个同归于尽,危急中着地一滚,险之又险的避了开去。蓦觉左边脸颊一痛,仍是被剑锋割了一条数寸长的口子,若不是他反应奇快,只怕此刻半边脑袋已不在了。慕容出群芒魂皆冒,一颗心咚咚乱跳,咽了口涶沫,心有余悸道:“你不要命了么?”

    宫青池充耳不闻,一招杀退慕容出群,更不停留,身形一转,又已向李重九扑去,手中长剑反而跟在身后。

    这一招叫做“阴阳同归”,乃是桃花宫的绝招,也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招数。这一招的厉害之处乃是先以自己的身子当做武器投向敌人,敌人手中不管有无兵刃,只要中在自己身上,势须略一停留,自己再一剑刺落,敌人武功纵然再高也万难逃过。

    李重九识得此招厉害,见她来势凶悍,骇然之下,不禁一呆,刹时失去了反应,竟尔僵立当场。

    慕容出群、李重九两大高手联手何其厉害,宫青池即便武功再高,只要僵持一久,必定落败。但她这两招同归于尽的招数骤然使出来,竟吓得二大高手同时乱了阵脚。

    宫青池长剑刺出,李重九招架不及,眼看就要得手,突然后背一紧,已被慕容出群从后面抢上抱住,向后拉开。

    宫青池这一剑纵然再厉害,也已递不到李重九身上。蓦觉右臂一紧,心知不妙,顺着慕容出群向后一拉之势,回剑便往自己小腹刺落。这一招更是壮烈无比,乃是专为刺杀紧贴在自己身后的敌人所用,试想这一剑穿过自己的小腹再穿过敌人的小腹,天下谁人能挡?

    “噗”的一声,利剑同时贯穿了两人。身后慕容出群长声惨呼,抬掌便朝宫青池肩头拍落,想要挣脱出去。

    宫青池肩膀上中了慕容出群一掌,犹似感觉不到疼痛,抓住剑柄使劲一绞,伤势加重,慕容出群再次惨呼出声。

    宫青池哈哈惨笑,癫狂道:“大家都死了吧。”拼尽余力,向后急退,“噗”的一声,两人之间连着利剑,一起钉入了大殿中的木柱之上。两人所受本就是致命之伤,再经过这一折腾,立时气绝而死。

    眼前这些情形说来似是繁琐,其实也就在眨眼之间。等到两人同时暴毙,李重九这才缓过神来,不禁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饶是他武功高强,心性坚定,乍然见到两人临死时的惨状,也不禁手足颤抖,心悸无已。

    桃花宫中正在与敌人厮杀的女弟子见到宫主与敌人同归于尽,刹时斗志全失,竟皆悲呼出声,不少女弟子纷纷自刎而死,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皆被就地格杀。

    殿中一时惨叫声四起,崆峒派、华山派胜局已定,开始大肆屠杀起桃花宫的女弟子。

    西门独步眼见桃花宫大势已去,覆灭在即,心知此地已不能久留,见到宫青池与慕容出群同时惨死,立时转身就走,奔入大殿后面的房间中,抓起地板,便钻入了地道之中。

    地道中一团漆黑,极其狭窄,他猫着腰向前急行,念及适才亲眼见到的这一幕人伦惨剧,整个人仍处于震憾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暗想:“原来烟儿姑娘竟然是崆峒派慕容出群的女儿,唉,只是想不到她竟会死在自己亲生父亲手里,世上还有比这更惨的事么?慕容出群抛妻弃子,始乱终弃,宫青池可谓是恨其入骨,今日三人同时赴死,也算是变相的一家团聚了。只是可惜了烟儿姑娘,唉。”

    又想到慕容寒烟今日之所以惨死,难说没有自己的因素在内,她之所以不肯跟自己一同离去,而是选择返回去一心赴死,只怕跟自己拒绝了她不无关系,长叹一声,心中刹时生起一股浓浓的负疚感。

    他顺着地道一直往前走,终于到了桃花谷后面的山脚下,穿过一座峡谷后转上了大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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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剑风云介绍:
“天下论剑,无出西门!”这八个字在武林中流传了二十多年,一直经久不衰……。
“……丁老怪大声道:你武功不错啊,虽然比起老夫来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但当世也少有敌手了,不知是谁又有这个本事能够将你逐出中土。裘千恶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是姓裘的当年做的恶事太多的缘故。”
丁老怪怪笑道:“嘿嘿,你倒是直言不讳。”裘千恶毫不理会他话中的讥嘲之意,悻悻的道:“姓裘的虽是个恶人,可是为人光明磊落,既做了恶事,从来就不怕担恶名。败在他手下,裘某心服口服,毫无怨言。”丁老怪道:“哦,你说的‘他’是谁?”裘千恶道:“你还记得这几句话么?”丁老怪道:“什么话?”裘千恶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道:“天下论剑,无出西门!”丁老怪脸色一变道:“你说得是西门飞雄么?”裘千恶道:“不错,除了他外,世上更有何人能让裘某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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