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蟒灵现身
二人推开石门走了进去,里面空间宽敞,毫无气闷的感觉,地上、墙上竟无灰尘,更无虫鼠爬行痕迹,竟似有人打扫了一样。
走得几步,眼前出现一个宽大的石厅,石厅的正中间矗立着玄武大帝的塑像,高达丈余。只见他身披金胄金甲,脚踏五色灵龟,目光如电,仗剑而立,浑身金光闪闪,当真是威风之极,身旁侍立着龟蛇二将。两人上前一看,那塑像竟由纯金打造而成。左右各有一幅纯金打造的对联,写的是:金阙化身,荡魔天尊。九天游弋,四海平升。正是沈追星玉佩上正面所刻铭文。
左面墙上一幅北斗七星图案,七颗星星发出迷蒙柔和的冷光,二人一看。那竟然是由七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镶嵌而成。蓝月贵为公侯,知道这样大小的夜明珠一颗已经价值百万,最难得的是七颗大小完全一样。
右面墙上却只是一幅简单的石刻人物像,只见画中之人身背行囊,手持木杖,脚蹬草鞋,目视远方,炯炯有神,似乎正欲远行。上首刻着“祖师墨翟”几个字,一侧刻有“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落款居然是“弟子顾恺之敬制”。顾恺之乃东晋贵族画师,以其绢画《洛神赋图》和《女史箴图》名闻天下,想不到竟然也是墨门中人。顾恺之本是无锡人,因此这幅看似简朴石刻极有可能是顾恺之真迹,其价值当然又远在那七颗夜明珠之上,真是价值连城了。
石厅的左右各有几间宽大石室,左三右四,二人先往左手第一间而来。
推开石门,几十块拳头大小的银锭滚落出来,将石门堵住,二人一看,只见满屋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锭、银元宝、银块,可能因为数量太多,就只是散乱地堆在一起,将前后左右墙壁堵住,一直顶到石室的顶部,根本看不到墙壁,只是白花花的银子,也不知有多少。蓝月捡起掉在地上元宝,上有“天佑通宝”几个字,张士诚自立吴王,建立的大周王朝的年号正是“天佑”,由此断定,此宝藏确实是张士诚所藏了。
二人将掉落门外的银子重新扔回石室,关好石门,又来到第二间石屋。
打开石门,火光照射之下,金光闪闪。这屋全是四四方方的金砖和金条,虽然没有第一间房里银锭的堆积如山,漫山遍野,堆积得整整齐齐,能让人一目了然,但也是数量惊人,装满了大半个石室,且从价值上计算,又是第一个石室内银两的几倍了。
两人又打开第三间石屋,里面堆放了几十个大箱子,随意打开一个,里面装了满满一箱的大粒珍珠,再打开一个,里面赫然装满了一箱钻石,在火把的映照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夺人双眼。陆续再打开其他箱子,全都是整箱的翡翠、玛瑙、大珊瑚、以及猫儿眼祖母绿等奇珍异宝,还有两个箱子装的全是各种古玩。
两人合上箱盖,坐在箱子上,蓝月叹了口气道:“这些是张士诚大周国的所有财宝,所以,谁拥有了这些可真是富可敌国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财宝呢?”
沈追星笑道:“我早说过,这些
是我们两人的,所以,你该问你自己,怎么处理这些。”
蓝月感慨道:“这些财宝本属于张士诚,可是,他并没有能够带走。如果拿这些财宝能换取我大兄他们全家人的性命,我一定会要了这些财物!”
沈追星接道:“是啊,这些东西也换不回我阿爹的命,换不回往日我们父子二人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一天、一个时辰。”
突然之间,二人面对这些数目巨大的财富,反而觉得索然无味了。
沈追星拍了下蓝月的肩头,道:“那边还有几间没看呢,或许能有惊喜呢!”
二人走出石室,路过大厅时,沈追星乜了一眼,突然问蓝月:“刚才大厅的墙壁上好像是七颗夜明珠吧?”
蓝月点头说对,沈追星指着黑洞洞的大厅说:“现在怎么变成九颗呢?”
蓝月转头看去,黑暗的大厅中除了那七颗发出微光的夜明珠,在不远的角落又出现两颗发出冷绿亮光的东西,因离得稍远,看不真切,二人便手持火把,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近前,二人就吓得停住了脚步,火光隐隐中,那两颗发光的物体并不是什么夜明珠,而是一对眼睛,一对发出绿光的眼睛,这对眼睛似乎长在一个面带微笑的长脸老者脸上,只不过这张脸似乎比正常人大了许多。这是不可能的!
沈追星吓得差点叫出声,一下子窜到蓝月身后。
蓝月心中也是恐惧到极点,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跑,必须看清楚是什么再做决定,否则在封闭的石库里,两人将沦为猎物。
蓝月状着胆子举着火把又向前走了几步,沈追星虽然害怕得要死,却也咬牙跟了上来,只不过仍躲在蓝月身后。
此时蓝月离那东西约有一丈距离时,终于看清了那物的真面目。那是一条巨大的蟒蛇盘坐在那里,满身青黑相间的花纹,在黑暗中像隐形了似的,使人看不出有多长,不过由它水桶粗细的腰身看来,其长度不会短于五丈。这些还是可以理解,最不能让人理解的是此大蟒居然长了一幅类似人类的脸,只是比人脸稍长,且满脸的蛇鳞让它看起来像个老人,紧闭的蛇口呈一条弯曲向上的弧线,好像一个始终微笑、且把嘴角笑到耳根处的古怪老人。
此蟒双眼虽然紧盯蓝月、沈追星二人可是身体却只做缓慢的移动。
蓝月退后一步,和沈追星站成一排,对沈追星道:“你别害怕,这个东西暂时对我们没有威胁。我们打开宝库大门时,此物才被唤醒,慢慢游到此处,此刻仍在苏醒阶段,你看它现在它的身躯还没有完全展开,移动得还是很慢。”
沈追星好奇道:“这是什么怪物?大蛇我倒也不怕,只是这家伙长得太恶心了!”
蓝月解释道:“此物名叫——蟒灵,那是一个极其古老的物种,《山海经》中就有记载,现在几乎绝种了,但在上古洪荒时代却到处都是。”
沈追星点头道:“怪不到它能在这里出现,上面那个一望无际的芦苇沼泽倒是适合这
家伙生存呢。”
蓝月道:“你说的只是一个因素,它真正在此的原因是有人故意将它养在此地的。”
沈追星露出好奇的神色,蓝月解释道:“蟒灵和人类的关系异常复杂,传说中伏羲和女娲就是人首蟒身的形象,这倒不是说伏羲和女娲是蟒灵,但可以说明那个时期蟒灵是大量存在,被人类当做神灵崇拜的。史书上记载汉高祖刘邦在芒砀山斩蟒起义,其实就是斩杀了一条白色蟒灵。”
沈追星又追问道:“那你刚才说的这蟒灵被人养在此处又是什么意思呢?”
蓝月道:“到了后期,人类的智慧越来越高,已经不再把蟒灵当做神来崇拜,却发现蟒灵有一个特点,就是寿命特别长,少则几百年,多则上千年。因此,有人就进入深山沼泽中,抓来幼小的蟒灵来,饲养在宝藏中,看守宝藏。此物既可吃掉老鼠虫蛇,也可吃掉盗宝之人。虽然它苏醒缓慢,但一般人看到它都会被吓晕当场,醒来前早被蟒灵吃掉了。顺便说一句,你之前问我那些‘火赤练’为什么不敢来宝物旁,这回有答案了,就是因为害怕它不敢过来。”
沈追星道:“蟒灵的历史我知道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蓝月道:“现在我们离开还是安全的,不过那面还有四间石室未看,似乎心有不甘啦。”
沈追星笑道:“不了解你的人如果听了你这句话,一定以为你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只有我知道,你有一颗强烈的好奇心。我再问一句,书上有没有记载刘邦斩蛇用的什么剑?”
蓝月道:“好像是‘龙泉’剑,不会巧到就在此地吧?!”
二人哈哈一笑,全然不管蟒灵在身后“蟒视眈眈”,转身朝那四个石室走去。
两人推开第一个石屋大门,看见里面装满了各式刀剑,蓝月拿在手上细细观看,发现这些刀剑都是精钢打制,由江南巧匠制作,上面还有铁匠铺字号,想来张士诚当是用银两从铁匠铺中定制。刀剑数量大概在两千把左右。打开第二间石屋,里面同样是一批崭新的盔甲,质地精良,数量应该有一千套左右。这些兵器盔甲足以装备一个一两千人的精兵,虽不敢说凭之决战沙场,但用来作奇兵突袭,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或突袭战却也足够了。
二人又来到第三个石屋,里面装满了各式神兵利器,和机巧之物。有可以折叠起来只有手掌大小,但打开却有超强射程的超级强弓,普通的长弓也就能将箭射出一二百步距离,可是此弓的力量却可以将羽箭射到千步之远,当然,使用者也必须有超越常人的臂力和眼力才行。还有一种连弩,装满弩箭后,能连续射出五十支弩箭,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是用于近战,却是很有杀伤力的武器。还有一种轻巧之极的飞虎爪,可安装在手臂上,机关弹出的飞爪可达十丈距离,用之攀越城墙或者山峰,如履平地。
另外还有大量小巧火器,皆以油皮纸包的严严实实。但最吸引二人眼光的却是放在一个不起眼位置的一个外观普通的石匣子。
第七十六章 龙泉泰阿
两人心意相通,没有多言,沈追星走过去捧起石匣,感觉颇为沉重。蓝月轻轻打开石盖。
突然间,二人感觉浑身汗毛竖起,紧接着一道紫气从石匣中飘出,围绕二人盘旋不休。二人体内真气自然而然被激起,产生气场保护住身躯。
那紫气先是慢慢旋转,继而越转越快,也越转越多,不一会儿,整个石室都在紫气的笼罩之下。
接着,所有紫气一点一点慢慢汇聚,最后汇聚成一道夺目紫光。二人正惊疑不定间,那道紫光突然间冲天而去。
二人抬头望去,一时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石室、密道一切似乎暂时都消失了,二人似乎站立在无尽的虚空之下,仰望星空,见那道紫气越飞越高,直冲于斗宿、牛宿之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回过神来,一切都是原样,二人还在石室里,只是石匣已经被放到一旁,二人手里各握一柄宝剑。沈追星那柄剑,剑长三尺,二人俯视剑身,忽然感觉如同登临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深邃,深渊中有巨龙盘卧其中。剑身铭刻古篆字“龙渊”。
再看蓝月手中之剑,长三尺三寸,剑身通体靑绿色,且刻有细细如龟鳞的花纹,轻轻抖动,如蛟龙出水。再俯身细看,感觉剑中似乎蕴藏着一种威道之气,一种永不屈服的王霸之气。这种气势平时隐藏剑中,轻易不发,可是一旦发出,必是惊天动地,势不可挡。上面也有两个篆字“泰阿”!
沈追星不明所以,但蓝月博览群书,又对兵器情有独钟,当然知道这两把剑的来历,便简单讲给沈追星听:二人所持之剑传说都是由春秋战国时的欧冶子和干将联手打铸,当时一共做了三柄,还有一柄名“工布”,后来下落不明。这三柄剑的第一任主人是当时的楚王。
后来伍子胥曾经拥有过龙渊剑,传说刘邦斩蛇就是用的龙渊剑。唐高祖李渊佩戴此剑,因避李渊讳,故将“龙渊”改名“龙泉”。
“太阿”剑被秦始皇嬴政佩戴,后来下落不明。
没想到这两柄传世名剑居然在此现身,二人本来对宝藏之物兴趣不大,直到此刻才觉得不虚此行,忙将宝剑收在身上。沈追星笑着对蓝月道:“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刘邦斩蛇的剑就在这里,我们现在不用去惧怕那蟒灵了,现在应该轮到它害怕了。可见世间之物,相生相克,是有道理的。”
有了这两柄剑,二人再没有兴趣去看其他兵器,便关了石门,来到最后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和别的不同,中间一个圆形石桌,一旁两个石凳,周围一圈书架,一看全是包装完好的书籍。打开包装来看,有些是墨家的经典书籍,有些是全国的山川地理,对各地水域河流的详细记载,以往历朝历代墨门弟子名册也在其中,还有一些兵书战策,甚至还有一大架子的武功秘籍,蓝月、沈追星似乎对这些兴趣不大,二人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蓝月坐在石凳上思索良久,忽然将前面石桌左转两格,右转
三格,只听“咯咯”之声,石桌升起,蓝月将石桌推到一边,现出一个不大的石坑,里面放着一个不大的方形石盒。
沈追星跳下将那石盒托到地面之上。
二人细看那石盒,造型古朴,居然是由墨玉制成,盒盖、盒身严丝合缝,只在中间有一个不大的凹槽。沈追星鼓捣了半天也没打开石盒,正准备用石块砸开,被蓝月制止。
沈追星笑道:“你是心疼这个玉盒吗?这屋里就是这样的东西多,砸了一个,还有一千个呢。”
蓝月道:“你不看看,整个宝藏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人眼可见的地方,连这两柄稀世宝剑也只是随意放在一角,而这个盒子却被安排在一个机关里,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沈追星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石盒里东西是整个宝藏中最重要的最有价值的?”
蓝月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觉得那个盒子砸开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沈追星猜道:“不会从中放出什么东西把我两都杀了吧?或者将这个宝藏个炸掉?”
蓝月道:“你是想象力可真丰富,这么大小的盒子又能装些什么呢,毁掉宝藏或者杀死我们倒不一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一定会同这个盒子一起毁灭。《奇门遁甲》中就记载着这样一种盒子,一种小型机关,如果强行打开,里面或发生爆炸,或焚烧,或喷出腐蚀液体,总之就是将里面宝物和外面盒子一起毁灭,也不让不相干的人得到,真正是玉石俱焚。”
沈追星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辛辛苦苦来到宝藏中,见多了这些金银珠宝,却看不见那最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入宝山而空回吗?”
蓝月笑道:“常言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你天天带着那把钥匙却来问我?当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沈追星一拍脑袋道:“我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没用上似的。”说着,将怀中玉佩取出,插入那玉盒的凹槽之中。
蓝月说道:“你看你那玉佩的艳色、纹路都和这玉盒相吻合,分明是由同一块玉料制作而成。”沈追星一看,可不如此,那玉佩插入玉盒中,无论从颜色、纹路、材质上都完美统一,毫无违和感,就像久别的游子重新回到家人怀抱一样。
沈追星轻轻下按,只听见极轻的一声“咔”,盒盖松动,沈追星轻轻将盒盖揭开,放到一边,里面似乎是一些羊皮纸以及一些特殊加工过的纸张,最上面似乎还有一封书信。
打开书信,开头赫然写道:“此玉盒中物乃我墨门核心之物,凡有缘见此书信及宝盒者,必先立下誓言,入我墨门,方可观看其余物件,否则天谴之、神鬼厌之,墨门弟子共诛之。”
下面居然是一段加入墨门的誓言。
二人面面相觑了半天,最后蓝月道:“我和墨门中人素有来往,大兄也有意让我加入墨门,因此对我来说倒也无妨,只是这个形式仓促了些。”
沈追星道:“墨门
的祖师爷应该是墨翟吧?我看大厅他画像上的两句话倒也不错呀,‘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能有这样理想的门派也不会差到哪里吧,也算我一个了!”
二人当即跪地,按照那书信上所述誓言发誓加入墨门。
再往下看就是简单交代了一些墨门相见的简单手势,另外还有一些墨门召集同门的秘密记号等等。其实二人不知,他俩现在的手势和记号如果被墨门中人看到,就会知道他二人乃是墨门首徒的身份,首徒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地位,在墨门中仅次于巨子的身份,只有首徒才能晋升为巨子。
再往下看,书信中讲述了墨门的一个千古秘密:春秋末战国初,墨翟创立墨门,其时风头正劲,气势压倒当时最强大的道家和儒家,世人纷纷加入。由于墨子不但是伟大的思想家,同时还是技能超过鲁班的工匠之祖,因此墨门中也吸引了大量的工匠加入。
当时工匠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修筑宫殿和陵墓。而修筑陵墓的工匠最后的结局都是被关进自己修建的陵墓中,活活被闷死、饿死。
墨子见和那些修建陵墓的王宫贵族讲道理并不能改变他们的作为,便让门下弟子在修建陵墓或者宫殿时,同时修建逃生密道,如此这些工匠在完工后被关进陵墓便可逃生。
此后,一代又一代的墨门弟子除了在修建陵墓、宫殿时同时修建密道,在修建城市时也会习惯性的修建密道,以留后路,并将这些密道的形状绘制成图,交回墨门保管,以防不时之需。若干年后重新修建宫殿、城市的墨门中人如果在建设时见到前人所修密道,也会加以掩饰,并在原来基础上增加设计,并绘制成图交给墨门。
总而言之,千年下来,天下的古城下面十有**存在大小、多少不等的密道,有的甚至是地下城池,这些地下密道有些已经毁坏,有的却被后来的墨门中人继承和维护起来,并且绘制成图,而其中最重要的图纸就在这个玉盒里。谁拥有了这些图纸,谁就拥有了这片广阔无垠的地下世界。所以,这些图纸的价值又远远超过宝藏中其他物品的总和了。
蓝月看到此处时,突然心情激动,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去翻看那些地图,长安,大同,洛阳,开封,北平,荆州,扬州,应天府
京师应天府的密道地图赫然在内,蓝月将这张图纸取出,摊在石桌上细细观看。沈追星因为去过京师,也凑过来,在一旁观看。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蓝月才将那张应天府的图纸放回原处,同时将玉盒重新关闭,放回地下机关,关闭后将玉佩交给沈追星,道:“是离开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想带走的吗?”
沈追星道:“我看这两柄剑挺好,似乎专门留给我们两人的,别的就留在此地吧。现在你我都是墨门中人,他日就将此宝藏交给墨门巨子吧!”
蓝月点头称是,拉开石门,只见蟒灵那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二人。
第七十七章 不辞而别
沈追星不怕蟒灵的血盆大口,却非常害怕蟒灵的那张丑脸,吓得忙把石门又重新关上, 问蓝月道:“你说刘邦斩蛇用的是‘龙渊剑’这是民间传说还是书上记载的?”
蓝月耸肩道:“是书上记载的民间传说。”
沈追星道:“好吧,看看这两不靠谱的加在一起是否能够更靠谱些!到了检验的时候了。”说罢,右手握紧龙渊剑,左手打开石门。蓝月也在一旁手握泰阿剑,全神戒备。
石门缓缓打开,那蟒灵一见两人站立门口,一躬身,便张开血盆大口,身子跃起,扑向二人。
沈追星一剑在手,运气于剑,顿时进入大无相功无人无我的境界,心中再无恐惧,那龙渊剑霎时间竟然亮了起来,发出惊人的白光。沈追星轻抖剑身,“噹”!剑身剧烈震荡,一声震慑心灵的龙吟之声同时从剑身发出,且剑身颤动不止,龙吟之声不绝于耳,绕梁而动,仿佛有一条由声音幻化而成的无形蛟龙在四周盘旋缠绕,威势惊人。
那蟒灵刚刚跃在空中,准备吞食沈追星,突然间,“噹”的一声剑鸣如同真实存在的利箭一般准确无误的射中了蟒灵要害。
那蟒灵先是在空中一呆,然后跌落在地,紧接而来的由龙渊剑发出的龙吟之声更让它痛苦不堪,好似催命恶符一般,那蟒灵在地上翻滚不休,撞倒了几个石制的书架后,绕屋一周,见无处躲藏,又从门口窜了出去,差点撞到蓝玉,倒把蓝月吓了一跳。
沈追星见蟒灵已经逃离躲开,这才收起真气,剑光渐渐暗淡,剑身发出的龙吟之声也慢慢消失,仿佛真有一条蛟龙渐渐远去。
沈追星心满意足地收起宝剑,对蓝月笑道:“看来蟒灵也读过你说的那本记载民间传说的书呢。”
二人离开石室,走出宝库所在。此时沈追星本欲从原路返回,却被蓝月一把拉住。沈追星正想问为什么,蓝月却道:“你听到了吗?”
沈追星听了一会,道:“除了原来就有的流水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连那么吓人的蟒灵都吓跑了,咱们还怕什么呢?有什么尽管让它来,我正想试试剑呢!”说着,又爱不释手地抚弄那柄龙渊剑。
蓝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就是听流水声。你不觉得此处的流水声和刚进来不久听见的流水声不一样吗?”
沈追星又侧耳倾听了一回,点头道:“你不说还不在意,听你这一说,还真是这样。但是,这又能怎样呢?”
蓝月道:“你难道不好奇这些启动、关闭机关的力量来自哪里吗?”
沈追星憨笑道:“这个问题我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好像只要有机关,就理所当然的应该能动,从没想过为什么能动,这些动力又来自于哪里。”
蓝月笑道:“来,我带你去看,难得有机会你能看到一个大型机关的核心部位,说实话,我也只是从书上见过,实际情况我也和你一样,没有见过呢。”说着,拉着沈追星往一边走去。
蓝月自从和沈追星相遇后,心情开朗了许多,感觉最近这几天的笑声比过去这些年的总和都多,同时也被沈追星对
自己的真诚所感动,他看出沈追星有着惊人的天赋,就如未经打磨的美玉一样,因此一有机会,就会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一些事物道理,希望能对沈追星的成长有所帮助。
再走几步,沈追星也听到了流水声的差别,刚进宝藏听到的流水声是清亮的、欢快的,或是活泼的、跳跃的,此刻听到的流水声是低沉的、雄浑有力的。
转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宽阔的水道,皆由方形巨石砌成,水道成斜坡状,清亮透彻的河水由上而下奔腾流淌,盘旋而过,又拐进一个石洞。
二人又走进附近一个巨型石洞,只见汹涌奔腾的水流之中,一连串巨大的圆形铁轮正在水流的推动下,一个传动一个的旋转不休。
蓝月向沈追星解释道,整个宝库机关所有的动力都来自这些日夜奔流不息的流水,且流水的上下游都设有闸门,水满则自动溢出,机关使用后,水闸在一定时间内还会将水蓄满,以备下一次的机关动作。
沈追星好奇的问道:“万一水源枯竭了,会怎么样呢?”
蓝月道:“没有水流,也就没有了推动机关的力量。不过,你听过一句话吗——百川归大海。此处地处海边,不但有大量的地上水经此流入大海,流入大海的地下水更是不计其数,你刚刚看见的就是地下水源,平常人是不会看到的。源源不断的地下水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这也就是宝藏的书柜里有许多有关水流水域书籍的原因,墨门当中,真是智者如云!”说道这里,蓝月感慨不已。
沈追星刚才发誓加入墨门不过是形势所迫,再加上见蓝月也加入墨门,自己顺势而为罢了,此刻看了这些巧夺天工的设计,再听蓝月讲解,不由得真心佩服起墨门来,同时心中庆幸自己能够跻身其中。
此地正是整个宝藏的心脏地带,二人站立此处四望,见东西南北各有一个石门。蓝月笑道:“我敢拿我的晚饭打赌,北面那个门就是通往北极殿的通道。”沈追星听他又提起自己那日打赌不吃晚饭之事,哈哈一笑,两人往那北面石门中走去。
走过石门,经过一段石道,二人来到一个石室,空间不大,墙壁上设计有一个绞盘,旁边另有一个石盘,石盘上刻有十二个刻度。外面却只见一条地下河流经过,未见什么通道和石门。
沈追星正疑惑间,蓝月已经一下一下地卷起了绞盘。不一会儿,沈追星听到外面的水流声变弱,出去一看,那青石铺成的地下水道的水面已经下降了一半,还在继续下降。
沈追星不解的看向蓝月。蓝月解释道:“那天我在北极殿的地宫中所说的石壁后的水流就是这道水,现在我把它关闭,那道石壁门自然就会现出。人常说水落石出,我们这儿却是水落门出了。”
沈追星道:“我现在想起你那日说的话啦,但你当时还说一旦从外面关闭水闸,必须有人从外面再放下闸门,如果那样,我们当中一人且不是困在这里,或者须从入口处出去呢?”
蓝月道:“你说得没错,我当时是低估了这宝藏的设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看那有刻度的石盘,当水流
彻底被闸门关闭,现出水下石门后,就可以转动石盘,在放回绞盘。一定时间过后,那水闸定会自动收起,重新放水,淹没石门。”
果然,一会儿外面的水道里的水全部放尽,露出一个巨大的石门,二人便按照刚才蓝月所说的转动石盘,放回绞盘。只是将那石盘的刻度对准在一个刻度上,蓝月说这一个刻度可能是一个时辰,共十二时辰,而他们只需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两人推开原先隐藏水下的石门,进入后又从里面关上,只听“咔嚓”一声,蓝月说此门已经锁死,只能从外面进入。
借着手中的火光,二人登上石头台阶,只见台阶上长满青苔水草,想必石门关闭后仍有水从门缝中流到此处。向上走了大约一丈高度,此处已经颇为干爽,另有一道石门,和刚才那道水下门一样,还是只能外开不可内开的那种设计。
二人进入其中,果然是那日二人曾经来到过的密室,只不过两次来的方向不同而已。
两人进入其中,蓝月冲沈追星淡淡一笑,沈追星知道那是说他的晚餐保住了。
二人轻车熟路得走出这层密道,上去又一层密道,进入夹壁,四处观察后,挑了一个清静无人的出口出来,关闭通道,趁人不注意,二人从角门溜出北极宫。
此时天色尚早,二人便大踏步地往泰州城进发。
此时,两人心情大畅,不但因为破解了“吴王宝藏”的秘密,更是由于得到了这两柄不世神剑,手握宝剑,人与剑产生了血肉相连的感觉,好像失散多年的孩子又重新回到父母身边一样。两人怕宝剑太过显眼招摇,一路上找来一些破布缠绕包扎后背负于肩上。
走在宽阔的大道,没有其他行人时,二人便各自施展轻功,拼比脚力,全速前进,天黑前,二人回到了泰州城,依然住进了先前住过的客栈。
洗漱换衣完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正是华灯初上时分,二人走出客栈,找寻酒家,见路上行人匆匆,虽然劳累了一天,但现在的他们可以回家了。或许家中没有山珍海味,只有粗茶淡饭,没有玉液琼浆,只有一壶浊酒,但家中那一豆昏暗的灯火下,有孩子的笑脸,有父母的唠叨,还有妻子充满柔情的爱意。而这一切,都彻底地和蓝月无缘了,想到这里,蓝月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
晚饭时,沈追星把自己被蒋玉麟追击的事情讲给蓝月听,蓝月听后告诉沈追星,照他所言,蒋玉麟为了独吞“吴王宝藏”的秘密并没有把沈追星的事情上报朝廷,因此沈追星不会被朝廷或者锦衣卫追杀,只要防着蒋玉麟就可以了。沈追星又想起顾大叔家门口丢失孩子的事,说明天应该去找齐世良,让他帮找一找。蓝月却只是心不在焉的嗯嗯两句,并不多言。沈追星见蓝月似乎心事重重,便不再多话,二人早早回房睡了。
由于连日劳累,沈追星睡得很死,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却发现蓝月的床铺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踪迹。蓝月睡过的床铺上有一张字条,写着:兄弟,保重!
蓝月竟然不辞而别了!
第七十八章 三人成行
沈追星对着蓝月留下的字条发愣了半天,脑袋中一片空白。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和蓝月在一起,凡事皆由蓝玉拿主意,自己跟着就是了。现在蓝月离开了,自己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侵蚀着沈追星的心灵,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发生了,上一次还是在阿爹沈恒死后的那个雨夜。
“下一步我该做什么呢?跑到海外去?蓝月的分析已经明确的告诉自己朝廷并未通缉自己,因此也没有跑路的必要。原先还有一个宝藏等着自己去探索、寻找,此时宝藏也找到了。取出一些宝藏里的财物,买房子、置地,过上富翁的生活?如果阿爹还活着或者蓝月还在,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现在自己孤家寡人、举目无亲要那些钱财又有什么意思呢?人到底为什么活着?我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呢?”一时间,沈追星竟然发起痴来。
沈追星忽然想到:“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回答我的问题,必定是季潭宗泐大师。既然如此,我何不去寻他。或者,我就在那里出家也是很好的选择!”
心里想通了,脑瓜顿时也觉得灵活起来,想起临走之前应该把答应过顾大叔的事情给办一下,便起身往盐帮总坛而去。
此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沈追星也不打伞,竟只是抱着那把“龙渊”在雨中行进。蓝月不辞而别这件事始终像个结打在沈追星心里。此时的沈追星一心只想着把顾大叔的事交代清楚,便再无牵挂。来到盐帮时,浑身已经湿透。
齐世良见沈追星冒着雨、浑身湿透地来找自己竟只为这件事情,颇感诧异,但还是一口应承下来,同时也指出,同样的儿童失踪的事件,最近泰州城里也发生了好几起,其中一起还是盐帮人员的孩子。
沈追星又顺便问起那日解救女子之事,齐世良说道都已妥善解决,只有一人
刚说道这儿,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齐帮主,今天能去京师吗?”话音未落,一个娇美的身影从庭院中跳了进来。
沈追星一看,正是那日自己和蓝月搭救的玲珑儿。
沈追星一见是她,刚想说话,哪只玲珑儿比他还快,抢先问道:“下这么大玉(雨),你也不披一件蓑衣,万一生病了怎么办?还有,你抱着一个破东西,好像丐帮叫花子似的!”
沈追星笑道:“你们琉球国也有叫花子吗?”
玲珑儿道:“我们琉球国当然也有穷人,但不像中土,叫花子居然成立帮会,还凶的很呢,中土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沈追星道:“看来最近没少看见丐帮中人。你怎么还没有回琉球呢?是暂时没有船只还是没有路费银两?”
玲珑儿叹气道:“我在琉球时一直羡慕中土物华天宝,更听说京师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这才跟随叔父的船只而来,只是中途出了事情。我如果现在就回去了,岂不是白来一回,那些船都白沉了?”
沈追星笑道:“你这话似乎有些歪理,京师当然是人人都想去的”
突然间,沈追星明白了蓝月的去向,以及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起:蓝月是想利用京
师城下那些墨门密道去搭救蓝玉,只不过此去成功的可能性极小,蓝月自己死不足惜,就当陪着家人了。可是如果将此事告诉沈追星,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同去,蓝月不愿意看着沈追星这个兄弟为自己送了性命,因此才不辞而别。
想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蓝月的一片苦心,心中顿时敞亮无比,也不和众人道别,抬脚就走。
玲珑儿诧异道:“你去哪儿?”
沈追星随口回答:“京师。”言毕,已经消失在茫茫细雨之中了。
沈追星回到客栈,换了衣服,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大脑高速运转起来。一次成功的营救不但包括从天牢救出蓝玉,还必须能够安全撤离,单凭现在的两人双剑还不够,还必须有其他资源。因此最好再回一趟宝库,看看还有什么能用上的。
只不过蓝月曾经说过,第二道机关中的木桥已经毁坏,再进入会很困难想到这里,沈追星居然露出了笑容,那日,沈追星将一把银翼飞爪套在手臂上,忘了摘下,竟然带出了宝藏,那“银翼飞爪”前置极其尖锐、抗拉的飞爪,能够扎进任何石壁和砖墙之中,中间配以纤细强韧的天极银丝,能飞出十几丈的距离,专门用于爬山和翻越城墙,因此可以轻松渡过宝藏的第二道关卡。蓝月说自己是有福气的人,看来是真的。
沈追星冒雨赶回宝藏。
好在轻车熟路,再回来时,天也就刚黑,沈追星带回来两包东西。一个大包里装的是黄金和钻石,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另有一个小包,里面装了一把“裂石弓”,此弓折叠起来只有巴掌大小,可藏在身上而不被发觉,最厉害的是此弓的射程,可达千步之远,而普通的弓也就是一二百步的距离。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如果有足够的箭矢在远处阻击,则一人一弓可抵挡千军万马,实在是一件最厉害的武器。除此之外,沈追星还找到一个那日没有注意的宝物:两张特制面具。带上面具,顿时就如换了个人一样,一共只有两张,沈追星全部取了过来。反而那些火器,沈追星一件不带,因为火器虽然威力强大,但是使用麻烦,而且携带并不方便,此次是去救人,并非战场杀敌,因此弃而不用。
沈追星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些物品,心想蓝月现在受身份限制,不会太快,明天一早动身,定能赶上蓝月,如果因为道路不同而不能相遇,就在京师各处留下墨门相认标记,招蓝月来见。想到这里,收拾好东西,正准备早早睡去,以便明日赶路。就在这时,传来了噹噹的敲门声。
沈追星打开房门,见门口站立的居然是笑面如花的玲珑儿!
玲珑儿见房门打开便挤了进来,一屁股坐在蓝月睡的那张床上,朝沈追星道:“沈大公子,你怎么才回来,害的本姑娘惊天(今天)找了你两回了!”
沈追星奇道:“你还知道你是姑娘啊,三更半夜来我房里有和贵干?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
玲珑儿伸了个懒腰,道:“你不是说要去京师吗?我就让齐老大找到你的住处了,盐帮在泰州城里找个人还不容易嘛!”
沈追星道:“我是要去京师,可是也没
说要带你去呀!你随奇老大的船去京师不好吗,又宽敞又舒服。再说我到京师是去办要紧的事,带着你也不方便。”
玲珑儿道:“齐老大说他们的船还有十天才出发,我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沈追星叹气道:“这个齐老大真不够朋友,居然把包袱甩给我!”
玲珑儿一听,立时杏眼圆睁,柳眉倒蹙,指着沈追星道:“你说我是包袱?你见过这么好看的包袱吗?”接着叽哩哇啦说了一堆听不懂的外国话。
沈追星听了头都大了,长这么大第一次领略了女人的“厉害”,心想朱允真生气时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想到朱允真,心头一甜,顿时心里软化下来,对玲珑儿柔声道:“好了,大小姐,我可以带你去。”
玲珑儿一听,又高兴起来,说道:“就是嘛,这叫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们救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任,将我送到我想去的地方!”
沈追星一咬牙,对玲珑儿道:“看你是个外国人,也不可能当告密者,我就和你说实话吧,我这此去京师是去牢里营救一个朋友的家人,不管成败都会受到官府的追杀,我怕连累你才不带你去。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当然可以,到了京师我们就分手,你就当不认识我,可以吗?”
玲珑儿道:“那我就更不能够走啦,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蓝月吧,前两天看他有时阴沉着脸,原来是这事。你们救了我,我必须报恩。我们琉球人,虽然孤悬海外,却也知道‘义气’二字,在老家,我们也拜关公的!”
沈追星一想,玲珑儿说得也有道理,再说此女聪明伶俐,有她做掩护,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想到这里,便答应下来,正准备给她另开一间客房,谁知玲珑儿竟然赖在房中不走,说要看着沈追星,怕他半夜逃走,这让沈追星哭笑不得。
去往京师的官道上,蓝月低头前行。蓝月心中明白,此次前去京师,与其说是想营救大兄蓝玉,但自己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就是一次自杀式的行动。本来,墨门徐默然营救大兄弟失败已经让蓝月不抱希望了,但看到墨门有关京师秘密地图的那一刻,蓝月的心又活了,纵使救不出大兄,但如能见上一面,纵死千次也值得了。
只是此事不能告诉沈追星,以蓝月对沈追星的了解,沈追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蓝月不想让自己这个兄弟死。
低头走道的蓝月突然被远处杂乱的马蹄声打乱了思绪,放眼望去,远处一队人马正沿着官道而来,蓝月一眼看出,那是一队锦衣卫,人数大约一百多人。此时如果躲避一旁肯定会引起对方怀疑,可是如果一直走过去,万一被认出将会是一场恶战,即使侥幸逃出,进京计划也会告吹。
正在左右为难时,一辆豪华马车从身后过来,停在蓝月身侧,那马夫是个面色焦黄的中年男子,面朝蓝月咧嘴一笑,露出和他面容不配的白牙道:“公子需要搭个便车吗?”
蓝月心中一动,这是再熟习不过的声音,是沈追星的声音,只是
正疑惑间,车门打开,现出玲珑儿那娇美可爱的笑脸!
第七十九章 野蛮玲珑
蓝月见马车里的人居然是玲珑儿,马上猜到驾车的马夫一定是沈追星所扮,便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车箱里的玲珑儿便将事先准备好的面具给蓝月戴上,同时简要地说明情况。
锦衣卫百人马队潮水般涌了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住,领头的是锦衣卫两大镇抚使之一,大名鼎鼎的“铁刷子”毛西安,此人四十多岁,多肉的肥脸上长着一对滴溜溜乱转的小圆眼。毛西安以残酷虐囚著称,最喜欢做的是就是用一把钢丝铁刷去刷犯人的身体,然后倒上盐水,继续下一轮折磨。另有一位名叫焦四的千户带队。
沈追星缓缓地停下马车,并不多言,只是将那双明亮的眼睛透过面具看向敌人。一名锦衣卫校尉走上前去,不耐烦地敲打车门。
车门打开,已经戴上面具的蓝月按剑走下车箱,脸色铁青,面目吓人。玲珑儿却不下车,只在里面大叫到:“文大,问问他们是什么人,胆敢拦住本公主的座驾?”
蓝月压低声音回到到:“回公主殿下,似乎是明朝的仪仗部队。”
玲珑儿这才下了马车,神态傲慢地对为首的毛西安道:“本公主自海上登陆已来,已有数日,怎么才见尔等接驾?”
毛西安一见对方,一个主人,两个仆人,一共才有三人,架子却大得出奇。毛西安心想:“普通人见了锦衣卫都会说话哆嗦,站立不稳,这三个人却如此托大,莫非真是从海外过来的公主?只是这人数也太单薄了些,和公主的身份不配。”想到这里,冲焦四一使眼色。
焦四会意,上前施礼道:“下官锦衣卫千户焦四。不知公主来自何方?是否携带公文凭证?为何只带两名随从?”
玲珑儿拿出琉球国出具的文书凭证,递给焦四,傲然答道:“吾乃琉球国公主玲珑儿,家父乃是琉球国王阿昆那提。弊国虽然是小国寡民,人数只有十万,但是人民自给自足,安居乐业。因仰慕天朝物华天宝,又是礼仪之邦,因此才随船队北上。谁知尔等到此刻才珊珊而来,且失礼少节,真正叫人失望之极。再者,吾国勇士,皆以一挡百的勇士。尤其吾身边的二位,文大、武二,更是能以一敌万的剑客。”说罢,朝蓝月命令道:“文大,让他们见识我琉球的剑术。”
众锦衣卫只见那个被唤作文大的脸色铁青的中年男子,缓缓从车箱里取出一柄破布包裹的剑,众人顿时讥笑不已。那文大,将剑取出,轻轻一晃,似乎有一道金光闪过。众人还在等他用剑作出什么动作,他却已经将剑给放了回去。
众人惊疑不定间,焦四左右两名力士手中长枪的枪头缓缓折断,齐涮涮的掉在地上。
这一下可让锦衣卫众人大吃一惊,首先是“文大”出剑之快,众人还没有看清时,他已经完成拔剑、挥剑、收剑的动作,潇洒自如,可怕的是他挥剑斩断的枪头位于焦四的一左一右,相隔接近一丈,而从枪头落地的时间看,几乎是同时斩断。
这还不算,锦衣卫
长枪的枪头乃是特制的,其长度比一般枪头长出八寸,“文大”那一剑并不是从木质枪杆处斩断,而是从钢铁打制的枪头处斩断。要知道这种枪头长出八寸的设计正是为了防止对方砍断枪头,而偏偏“文大”的剑就是从此处斩断枪头,可见对方所用的乃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稀世宝剑。如此剑法,如此利剑,虽不能说是以一当万,但对付自己现在一百来人应该没有问题,何况前面还有一个面容焦黄却莫测高深的“武二”呢,众锦衣卫顿时都笑不出来了,平时耀武扬威的做派此刻也收敛起来。
焦四并没有见过真正琉球国的文书凭证,只是偶然听吏部海外司的人说起过,而且确实有一琉球国,国王的名字似乎就叫阿昆那提,本来想趁机敲上一笔竹杠,谁知却被对方抢先拔剑示威,搞得现在不上不下,顿时拿不定主意,忙看向镇抚使毛西安。
毛西安此时心里有哭笑不得的感觉,本来锦衣卫不去找你麻烦就是烧了高香,敲诈勒索一些钱财也是家常便饭,此刻居然有人对锦衣卫拔了剑,虽然没有伤人却也灭了锦衣卫的威风。但由于对方是外国人,当今圣上常以天朝皇帝自居,怀柔天下,恩泽四海,最希望四夷宾服,万邦来朝,那琉球国虽然地少人稀,却大小也是一个国家,如果把他们伤了,万一龙颜震怒,那是要掉脑袋的。看对方有高手坐阵,如果被他们伤了,那更不合适,不如就此放行,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里,毛西安,挥挥手,整个队伍便欲离开马车,继续前进。
哪知玲珑儿却大喝一声:“站住!你们这是去往何处?为何不送我等入京?”说着,走到前头,拦住锦衣卫去路。蓝月心中却大赞一声“好!”,持剑紧随玲珑儿身后站立。
毛西安见状,忙堆起脸上的肥肉,笑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等乃是天朝锦衣卫,专门负责守卫抓捕之则,并不是吏部派遣的迎宾仪仗队伍。”
玲珑把俏脸一扬,叉腰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卫,只知道我们远来是客,你们是主人,你们的圣人不是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话吗?今天就要你们很‘乐乎’地把我们送到京师。更何况,我这两个手下,赶路不识道,杀人还在行!”语言嚣张,不但强词夺理,说道最后居然语带威胁,似乎不答应要求就会犯浑杀人。
毛西安此时肺都气炸了,锦衣卫几时受过这种窝囊气,正想说:“老子要走就走,你能把我怎样?”可是转念一想:“这帮化外蛮子,没有受过文明教化,野蛮无比,说不定真的动手杀人,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我等出生在泱泱大国,从小接受文明熏陶,岂能和他们那些野蛮之人一般见识呢?”
想到这里,强怒火,对玲珑儿笑道:“公主之言差矣,古人云‘术业有专攻’,又道‘各负其责’,我等确实不是迎宾之人,但看你们人地生疏,我安排两骑给你们领路,送你们进京,如何?”说罢,忙安排两骑出来,从前领路。
玲珑儿这才露出笑容,对毛西安灿然一笑,回车厢去了。
就这样,蓝月、沈追星、玲珑儿三人在两骑锦衣卫的护卫下进入了京师,当然在城门口没有受到一点盘查。进城后,两位锦衣卫一直将三人送到皇城之外,玲珑儿很大方地一人赠送一根金条,将海外公主的“野蛮”风格展示到极致,锦衣卫两人才欢天喜地去了。
重新回到京师,蓝月心里感慨万千。三人先是按照蓝月的指点,投店住宿。当晚,蓝月、沈追星就凭借记忆将脑中的地下密道的图纸画了出来,两下一对,几乎一样。
次日,三人又在皇城附近买下一所普通院落。那所宅子已经空置好久,没想到竟被人以高价买了下来,主人高兴之余,当即派人打扫收拾。第二天,蓝月三人就搬了进去。
蓝月选择此宅是有一定道理的,一来此地离关押蓝玉的锦衣卫昭狱很近,同时还靠近两处密道出入口,一道在秦淮河的一座古石桥下,另一密道在离此不远的报恩寺的钟楼之下。最妙的是,报恩寺和现在的宅子只有一墙之隔。
三人搬进宅子后,就闭门商量救人大计。商量半天,三人达成几条共识,首先,因为地下密道并不从昭狱下面通过,因此无法从密道里救人,但密道依然非常重要,如果没有密道,即使救出蓝玉也无法逃离,因此确定了密道的作用就是救出蓝玉后作逃离隐藏只用。
其次,必须进入锦衣卫的昭狱中查看,一方面确定蓝玉的位置,另一方面需要查看守卫情况以及牢狱情况,看是否能够凭借银翼飞爪闯入昭狱,再利用“龙渊”和“泰阿”的锋利,削断门锁,强行截走蓝玉。
还有,蓝月、沈追星都不让玲珑儿直接参与行动,以免连累到她,玲珑虽然反对,但二人坚持,也只能作罢,但坚持要去地道里面看看,二人只得答应。
夜半时分,三条黑影偷偷来到报恩寺的钟楼之旁,正是蓝月三人,查看四处无人,蓝月撬开锁头,三人钻进钟楼。此时的蓝月经过吴王宝藏的破解,在机关布置方面已经是大师级的人物,轻松找到机关,带领三人钻进密道。
沈追星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着特制的小型火把,开始沿着所画地图的指示在地道里行走。玲珑儿头一次见到这么复杂、这么漫长的地道,惊奇不已,赞叹道:“人常说‘天外有天’,我现在觉得还应该加上一句‘地外有地’!”这话说完,把沈追星逗得哈哈大笑,连蓝月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密道四通八达,有宽有窄,蓝月解释说那可能是不同时期修建所致,后人又将这些密道连在了一起。
密道基本能用,除了通往城外的密道,沈追星发现通往皇宫的密道也能使用。
三人重点检查出城的那条密道,这一走,竟然走了两个时辰,出来时,天光已经放亮。而当蓝月看到出口时,心中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第八十章 威逼利诱
蓝月看着远处洞口传来的微光,心里产生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曾经来过此地,偏偏停下脚步,细看身边一砖一石,却肯定自己是首次来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原因?难道是梦里来过。越往前走,那种曾经来过的感觉就越强烈,那洞口传来的微光似乎也在眼中扩散,越来越强。蓝月甚至感觉自己被这亮光晃得开始头晕起来,忙熄灭了手上的火把,这时,前方传来了越来越强的水流之声。已经走到洞口的玲珑儿从前面传来了惊叹声:“快来看啊,我们在瀑布里面,这里真是太美了!”
蓝月快走几步,来到洞口,眼前一条宽约丈余的瀑布由上而下从洞口穿过,正好挡住洞口,透过水晶珠帘一般的水流,蓝月隐隐看到前面是一个悬崖绝壁。
站在洞口,呼吸着来自钟山的新鲜空气,蓝月确定了自己不是梦里来到此地,而是真真切切的来过,这个洞口正是那日从刘基所在的“黄册岛”逃出来时出来的洞口,只不过当时是由“黄册岛”经玄武湖底来到此处,而今天是由京师地下密道来到此处,正所谓“殊途同归”,这也满足了那日蓝月在地下通道时的好奇心,当时心里想的是如果不按刘基的指示,走另一条路会去向哪里,现在知道答案了,如果当时走另一条路,自己还会转回京师!
这个好奇心满足了,另一个疑问又产生了,这条墨门的秘密通道刘基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说刘基是墨门中人,那么按照刘基的说法,当时徐默然曾经力劝刘基加入墨门,遭到刘基反对,双方不欢而散,这又如何解释呢?还有,刘基为什么这些年来甘心被困在岛上,难道只是为了家人安危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蓝月正陷入沉思,突然被沈追星推了一把,只见沈追星皱眉道:“墨门的这个密道设计确实非常隐蔽,设在悬崖峭壁上,可是出入也不是很方便,下次要记住带些绳索来了。”
蓝月这才回过神来,走到到洞口,拽出两侧隐藏在草藤之下的铁索。沈追星见蓝月居然能够未卜先知得知道铁索的设计所在,露出诧异的眼神,玲珑儿更是赞叹道:“中土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月大少更是一个神奇的人!”
说话间,玲珑儿已经从铁索上爬了上去,沈追星、蓝月紧随其后,也来到上面。
再次伫立钟山之巅,蓝月心里感慨不已,上次伫立此地时,自己如一条丧家之犬正欲逃离京师,走得越远越好。此次立于此间,却是要返回京师,设法营救大兄。面对的是同样不可预测的命运,只是上次是孤身一人,此刻身边却有朋友,两个能够同生共死的朋友!
此时一轮金日缓缓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万道霞光透过云层照射大地,京师金陵如同一只凤凰飞舞在钟山之南,气势非凡又神采奕奕,长江如同一条蜿蜒曲折的巨龙盘旋于京师西北,再转折东流。三人一时为这壮观的景象所震撼,竟忘记了言语。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正是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候,锦衣卫校尉李能无精打
采地走在广义街上,真想回去睡上一觉,可是今天当值。想起前日之事,李能露出笑意,那外国公主出手真是大方,只是负责领路到京师,就是一根金条,这样的好事要是天天能够遇上就好了。
正想着了,忽听一声口哨声,一个身穿异域服饰的少女正倚靠巷口,冲李能勾了勾手指。正是那日慷慨多金的公主,李能忙喜滋滋的走上前去,问道:“公主相邀,有何贵干?”
那异国公主退后几步,闪进巷子,笑道:“确实是很‘贵’的干活,问一件事,回答我满意了就是一根金条。”
李能兴奋道:“公主相询,在下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公主掏出一根金条,在手里晃了晃,淡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你们镇抚使毛西安的一些情况。”
深夜时分,毛西安如一条斗败的公鸡一样走出了大如意赌坊,刚才一把骰子居然又掷出了个“小”来,庄家已经连开十二把“小”,这次居然还是,真是没有道理!这一把将自己刚刚从赌坊借的高利贷五百两银子又输光了!加上前期赊欠的银子再加上利息已经欠了大如意赌坊将近一万两银子。其实自己只借了三千多两银子,利滚利居然翻到一万两,真是和抢钱一样啊!这世界真的没有王法了。
毛西安愤愤不平地想到。要是其他赌坊也就算了,凭自己锦衣卫镇抚使的身份也没人敢要账,可是大如意不同,背后的金主据说是神剑门,门主白轻尘可是和朱元璋一起打天下的第一代,如今,随着“蓝玉案”的接近尾声,那些第一代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可是神剑门还是屹立不倒,因此,别说神剑门的二代四大弟子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了,就是那些“神三代”也在京师横行,根本不把自己这个锦衣卫镇抚使放在眼里,随时谁地会上门逼债要钱,一点面子也不给。
想到这里毛西安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世界其实最缺乏的就是理解,比如在别人眼中自己当上镇抚使就是捧上了金饭碗,占了个肥缺,可是自己这个镇抚使上面还有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每一层都要打点。就像这次“蓝玉案”,虽然抓了很多人,可是到手却没有多少银子。再者,自己家里外头一大帮,三妻四妾的都需要银子,压力好大啊!
夜色中的毛西安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烦恼抛在脑后,心想明天继续努力,想办法再讹诈几家,争取多弄些银子来。就在这时,耳中传来了响声,“叮叮当当”,那是银子敲击的声音!不,毛西安及时修正了自己的想法,那是一袋金子敲击发出的声音!
伴随着悦耳动听金子声音,玲珑儿如同黑夜里的精灵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口袋,摇得叮当作响的口袋,装满金子的口袋。
毛西安顿时心有灵犀,随玲珑儿走到一个无人角落。
玲珑儿晃了晃手中的口袋,直言道:“毛大人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也就不再绕弯子。这里是五百两黄金,明天你
帮我办件事情,事成之后再付你五百两。”
毛西安肥脸上换出洗耳恭听的表情,笑道:“力所能及,一定去办。先听听要办什么事情。”
玲珑儿淡然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明天你要带着我的人去昭狱探望一个人,见个面,说几句话。如此而已!”
毛西安听眼眯起小眼睛,低声道:“看谁?不会是蓝玉吧!”
玲珑儿顿时露出崇拜的眼神,赞叹道:“哇,难怪毛大人能坐稳镇抚使的位置,果然是聪明绝顶、才智过人,你我心有灵犀,不点也通!”
毛西安脸色一变,用低沉而严厉的口吻说:“原来你们竟然是蓝玉同党,既然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现在乖乖束手就擒,随我到锦衣卫投案自首,或许饶你一命。”说着,手安佩剑,作势抽出。
玲珑儿收起笑容,冷冷道:“收起你那套吓唬小孩子的话,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毛西安一摊手,露出为难的样子,道:“这事有难度,但并非办不到,只是这钱能不能”
玲珑儿接口道:“再加五百两金子,不能再多了。另外明天你给我预备两套锦衣卫的衣服,送到我指定地点。”
接着双方商量了次日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完毕后,玲珑儿将那包黄金交给了毛西安。
毛西安接过口袋,露出无赖一样的笑容,道:“你不怕我拿了这包前后,明天却在见面的地点设下埋伏,将你们一网打尽吗?”
此话一出,玲珑儿收起天真可爱的笑容,脸色阴沉,双目中射出和她绝不相配的森然目光,直视毛西安。毛西安顿时打了个冷颤。玲珑儿一挥手,面色铁青的“文大”不知从何处飘出,突然出现在毛西安面前,将一个手帕包好的东西交个毛西安。
毛西安看着这个手帕眼熟,心里充满疑惑地打开手帕,里面竟然是一只耳朵,一只带着荟萃楼鸾凤报喜耳环的耳朵。
毛西安当然认得那只鸾凤报喜耳环,那是自己前几天送给新纳的七姨太的首饰。
玲珑儿一字一句慢慢道:“你们家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七位太太,再加上近亲人等,在京师的一共有七十九人。京师外的我会再查。我们琉球虽然国小力薄,不是你们对手。可是我有一百个像“文大”这样的高手。你敢和我们玩阴的,我可以保证这一百个高手,不杀别人,只去完成一件任务,就是一刀一刀地杀了你们全家,一个也不放过,你信吗?”
说完,不再言语,但是眼神紧紧锁定毛西安双眼。透过玲珑儿眼底,毛西安看出真正的杀机,顿时冷汗直冒,勉强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玲珑儿闻言,又露出一脸天真可爱的笑容道:“其实我们也是想替你省钱呢!你想想,你的七姨太以后买耳环,买一只就可以了,这能少花不少银子呢!毛大人,你说我说得对不?”
第八十一章 锦衣昭狱
京师。锦衣卫指挥所,昭狱。午后。
锦衣卫镇抚使毛西安带着两位面容可憎的校尉来到昭狱门前,一位脸色铁青,一位脸色焦黄。此时当值把守牢门的千户牛玉刚见毛西安来到,隔着牢门笑道:“今日毛大人怎么有空光临我们这不见天日的小地方?”
毛西安笑道:“还不是过去的一个老案子,牵扯到蓝玉,想过来问个话。”
牛玉刚道:“别人还行,这个蓝玉是个硬骨头,怎么用刑也是白费。想让他招什么直接写好,按住他的手指按上手印就行,何必废您的事呢?这两位兄弟也面生得紧啊,是大人您新收的手下?”
毛西安一听,见他有推脱之意,又怕问出事来,顿时将脸一沉,说道:“牛大人,那托我过来问两句话的人我惹不起,你也惹不起。你既然如此推三阻四的,我也不问了,直接回去复命,就说你牛大人故意阻挡,毛某无能为力,让他们直接找你就是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要知道在京师这种地方,你永远不知道某人的后台是谁,某人背后又有怎样的势力,前些日子就有一位千户不知道得罪了谁,被关押在狱中的犯人举报谋反,直接被投进了自己曾经看管过的昭狱,没几天,就被狱中犯人给活活打死了。
牛玉刚本来也就想买个人情,得点好处,见毛西安如此说话顿时害怕起来,忙堆起笑脸对毛西安道:“毛大人留步,这不好长时间没见您老了,我就想和你多说几句话,没有别的意思,您别生气!我这就开门带您进去。只是按规矩,兵器要放在门口,不能带入,这您是知道的。”说着从里面打开牢门。
毛西安也借坡下驴,进来后从箭袖里掏出五两银子塞在牛玉刚手里,低声道:“对方就这点意思,虽然少点,但还守规矩,你拿去喝顿酒。”蓝月、沈追星只得解下佩剑,放在一旁。此时二人早已经为宝剑配上了合适的剑鞘,因此放在那里,却并不引人注目。
名扬天下的锦衣卫昭狱其实不算是个正式的监狱,所以面积并不太大,一般的犯人只是从这里走过场而已,过不了几天,要么已经死去,要么会被送到刑部处理。当然,只有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后才可能被送到刑部,享受到刑部大牢的待遇。只有极端重要或者皇帝点名的犯人才会被长期留在昭狱,蓝玉以及其家人就是其中之一。
走在昏暗的昭狱走廊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恶臭以及发霉的味道,耳中不时传来痛苦的嚎叫或者低低的哭泣之声,人一旦到了这里,不死也掉层皮。
带着面具的蓝月和沈追星跟着毛西安和牛玉刚走在后面,两人不时地用余光观察周围地形,寻找这所牢房的薄弱之处。可眼光扫描之处总能看到一些惨不忍睹的画面: 一人匍匐在一堆干草之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后背上血肉模糊,看样子刚刚后背上撕去了一层皮;一位老人神情木然的扶着牢门栏杆站立,正常的手
后面却拖着露出白骨的手肘。
蓝月集中精力努力不去看那些人的脸,因为他怕从中看到熟悉的家人的面孔。
昭狱共有三层,也只有三层铁门,距离并不算长,可是蓝月却感觉走了好长好长的路。
蓝玉目前是昭狱中最重要的犯人,因此,他被关押在最里面的第三层,且独占了第三层。
铁门打开,蓝月走了进去。毛西安刚要跟进却被沈追星挡在了门外。毛西安无奈,只得低声说:“时间不要太久,我和老牛在门口说几句话。”说罢,朝牛玉刚一使眼色,牛玉刚锁上了第三层门,蓝月也被所在里面。两人又出来锁上第二层门,并站在门口聊天,不时朝里面张望。沈追星则守在第三层门外。
第三层牢房只有三间,蓝玉在右侧一角,其他两间是挂满刑具的刑房。
蓝月推开的关押蓝玉的牢门,牢门并未上锁,因为蓝玉整个人手铐脚镣被长长的铁链锁在墙上。蓝月沉重的脚步声并未让靠在墙上的蓝玉抬头观看。
蓝月走到大兄身边,蹲下身子,只见蓝玉闭眼靠在一旁,已经廋到皮包骨头,满脸的胡须里却也隐藏不住脸上的血污,身上已是体无完肤,蓝月强忍泪水推了推蓝玉,轻声道:“大兄,睁开眼,是我,小月来了!”
听了这熟悉的声音,处在昏睡之中的蓝玉浑身一震,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却看见面前的是一个面色铁青的锦衣卫,顿时眼中露出讥笑之色,又慢慢地闭上眼睛。
蓝月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一面小声说:“真的是我,戴着面具呢.!”一面揭开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蓝玉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果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弟弟,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他强忍着激动的情绪,低声道:“果真是你!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赶紧离开这里!”
蓝月赶紧安慰道:“大兄,你放心,我带着面具呢,随时都能离开。今天来就是来探探道,看看这里地形,这一两天我就想办法救你出去。”
蓝玉道:“好弟弟,我能见你一眼就是老天开眼了,只要你能安全离开我纵死也心安。不必为我费心,上次墨门徐默然为了救我损兵折将,你就不要再折腾了。”
蓝月急道:“大兄放心,我这次来不但带有削铁如泥的宝剑,而且知道一条出城的密道,同时还有朋友接应,一定能把你救出的。”
蓝玉道:“我知道你今非昔比,又有长进了,这我很高兴。或许你真能把我救出昭狱,但是我还是不能出去。我是蓝家的一家之主,这个案件的主犯,如果我跑了,那你大嫂怎么办?其他家人怎么办?他们必定会因我的逃跑受到更加残酷的刑罚,这让我有何面目存活于世上?我的家人和我是生死与共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开锁的声音,蓝月急忙道:“那我就想法子将全家一起救出去,大兄你要等我!”
蓝玉
低声道:“快把面具带上,速速离去,不要以我唯念!”
蓝月重新戴上面具,走出两步,又回头深深地看了蓝玉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出去后不久,隐藏在不远处的玲珑儿将剩下的黄金交给毛西安,看着他欢天喜地地走后,三人才分头辗转回到居住地点。
蓝月是最后一个回到居住之地的,进屋时,见到沈追星正和玲珑儿热烈的讨论这什么,见蓝月回来,沈追星道:“我已经将今天的所见画成地图,同时标上周围的形势,我们拟定了行动的计划。”说着,不由分说,在图纸上比划起来。
“首先,昭狱因为不是一个真正的监狱,所以本身的防卫也只是一般。昭狱唯一的难度就是因为在锦衣卫指挥所内,因此白天有大量的锦衣卫聚集在这里,确实不好下手。可是,晚上就不同,除了值班的军官和昭狱本身的看守,不会有更多的人。过去之所以没有人敢从昭狱救人,是因为即使你走出昭狱,走出锦衣卫指挥所,你也跑不出京师,在大街上或者哪个房子里待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到,徒劳无功。而我们不同,我们有地道,可以直接出城或者待在地道里过上一段时日,都可以。”
沈追星发挥他的想象力继续讲解道:“我的计划是,明天白天,玲珑儿买上一条小舟停在锦衣卫指挥所后面不远的河道上等候,同时准备好足够的箭矢。子夜时,由我凭借‘银翼飞爪’的便利潜入锦衣卫指挥所,并且凭借手中‘龙渊剑’砍破昭狱牢门,杀入其中。白天我看了,牢房里的守卫加起来不超过十人,且没有高手,因此很好对付。我杀进去后用‘龙渊剑’砍断大兄身上铁链,将他救出。此时外面必有锦衣卫救兵堵住昭狱大门,而月大少你手持‘裂石弓’蹲守在五百步外的这处屋顶上,远距离截杀堵在门口和来到院中追击的锦衣卫援兵,早年你征战沙场,使用弓箭应该是得心应手。”
“你负责干掉我身后的追兵,我则负责利用飞爪带着大兄,由你旁边的这处院墙逃离。我会带着大兄上玲珑儿准备接应的小船,然后三人从河道进入前面不远处古桥下的密道,再从密道出城。你则在确定我们逃走后,再从报恩寺钟楼下的密道逃走。由于你的‘裂石弓’的射程远,因此追兵离你最近也有五百步的距离,以你的轻功,当然没有问题,可以轻松潜入地道,然后我们在钟山出口处汇合,再决定下一步。”
沈追星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行动计划,玲珑儿笑吟吟的递给他一杯茶,道:“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没想到平时傻乎乎的你,居然能在短时间里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不认识你的,还以为你久经沙场呢!以你的才能,你完全可以去我琉球国当个将军。”
沈追星道:“去琉球当将军没问题,别当驸马就行!”说罢,哈哈大笑,玲珑儿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追着沈追星就打。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第八十二章 如今之计
沈追星和玲珑儿两人追逐打闹一阵,忽然感觉气氛不对,两人停止下来,望向蓝月,只见他正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若有所思,沈追星问道:“我这个计划是粗糙了点,哪里不对,你直接提出来,我们再修改。”
蓝月苦笑道:“说实话,你定的这个计划,如果用来救我大兄一人的话,几近完美,让我去设计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了,难得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么可行的计划,玲珑说得没错,你确实有领兵作战的天赋,或许祖上曾经出过将帅呢!”
沈追星一脸疑惑的问:“那问题出在哪儿呢?”
玲珑儿急道:“蓝大哥,这里没有歪人(外人),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玲珑儿一着急,又露出那古怪的口音来。
蓝月于是将狱中蓝玉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接着道:“大兄不愿意自己苟活而让家人受难,因此,要么不救,要救,就得救出所有人。而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听了蓝月的话,沈追星和玲珑儿半天没说话,确实如蓝月所说,要同时将蓝家一百多口同时救出,以他们三人现在的实力,肯定是不可能做到的。如今之计,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想到这里,沈追星忽然道:“可不可以抓个太监假传圣旨去昭狱,将蓝家众人给释放呢?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手里掌握着通往皇宫的密道呢。”
蓝月摇头道:“那也不行。朝廷的任何事情都是有一定程序的。过去设宰相时,这样的事有宰相在朝会时提出,六部尚书和都御史七卿合议,再由中书省行文。现在则由皇帝提交六部尚书、都御史、大理寺卿、通政使九卿合议,再由内阁起草文书,秉笔太监书写圣旨,由专门的太监宣读圣旨。总之,在宣读圣旨前,锦衣卫的人就已经得到消息了,而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太监宣读圣旨放人的事情。”
沈追星叹道:“朝廷的事情太复杂,听着脑袋都疼。”
玲珑儿眼珠一转,道:“如今之计,只可智取。既然朝廷的一切都按照程序走,我们可否从程序上着手呢?接下来的程序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说罢,歪头盯着蓝月。
蓝月惨然道:“接下来的程序就是全体都会被砍头,主犯会被凌迟处死。”
玲珑道:“蓝大哥,振作一点!那砍头行刑之前会有什么程序?总不会在昭狱里就执行吧!”
沈追星看玲珑语气说得挺重,忙朝她使个眼色,玲珑儿却装作没有看见。
听了玲珑的话,蓝月深思了片刻,道:“定下行刑的日期后,会在行刑的前一天,将所有犯人带到刑部或者大理寺,宣读圣旨,验明正身,第二天的午时三刻在菜市口行刑。”
玲珑儿启发道:“也就是说会有一个将蓝家所有人集体从昭狱提出的过程。”
沈追星接着道:“对、对、对!我们就从此处做些文章。我觉得将整个过程细分成两个部分,一是从昭狱提人,再就是提人后的路上。”
蓝月此刻也恢复些理智,道:“也就是说要么我
们直接想办法将人提走,要么就是半道将人截走?”
沈追星道:“如是半道截人,我们需要知道具体的路线,再看看附近有没有密道出入口。两个方案都需要确定准确的时间才行。”
玲珑接道:“我们可以做出两套方案的准备,再看具体准备的情况定用哪一套方案。无论如何,我们要知道具体的时间。”说着,玲珑儿、沈追星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蓝月。
蓝月动容道:“放心吧,有你们这么好的朋友支持我,我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的。时间的事情交给我吧,我今晚去见一个人,想办法从他那里打听消息。”
玲珑甘心地问道:“这个人可靠吗?会不会出卖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和过去不同了。”
蓝月道:“这人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我只是打听一些消息,并不会直接用他做什么,并不会连累到他。”
玲珑儿幽幽道:“可是人心隔肚皮,何况人总是会变的!”
沈追星安慰玲珑道:“放心吧,我陪他去,保证没有问题。月大少带着我的‘银翼飞爪’,有它在,即使对方有千军万马、轻功远胜于他也能安然逃脱。我则带着他的‘裂石弓’守在外面,一来有情况可以随时支援,二来可以暗中监视,看有没有人跟踪于他。”
蓝月道:“好,就这么决定。晚上行动。”
看着蓝月又恢复斗志,沈追星笑道:“这就叫‘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玲珑儿摇头道:“不对,不对,我们是三个人,所以是‘三个诸葛亮,赛过臭皮匠’。”
沈追星纠正道:“你说反了,应该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才对,你的汉语还是有待提高啊。”
玲珑儿道:“不,我没有说错,你要当‘臭皮匠’是你的事情,我和蓝公子都是诸葛亮!”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斗志攀上巅峰,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当天。午夜时分。
董国公李景隆满身酒气的回到宅中,丫鬟伺候洗漱完毕,刚躺在床上,准备就寝,突然发现一阵冷风吹来,窗户打开。李景隆起身,走到窗前,关上窗户,刚一回身,发现卧室一角的座椅上居然有个人,面含微笑地坐在那里。
李景隆吃了一惊,刚要呼喊手下来人,那人已站在自己面前,这才发现来人是蓝月,自己的旧友“靖海侯”蓝月!
李景隆先是露出惊异的表情,然后面露喜色,道:“逸仙,真的是你吗?”
蓝月淡淡道:“正是蓝月,深夜来访,打扰清梦了。”
李景隆道:“几天不见,你还和我生分了。近来可好?有没有吃饭?我们哥俩好久不见,我安排人送点酒菜来,喝他一杯。我就知道,凭你的本事,他们抓不住你。”说着,就要叫人安排。
蓝月忙拦住,道:“我不宜久留,也不想连累你,今天过来就想打听点事情。”
李景隆叹气道:“不瞒你说,你家出事我也难过好久,
老朱太狠了,这事起因虽是锦衣卫蒋环举报,但是,没有老朱点头,他敢告吗?我爹那是死得早,要是活到现在估计也会是这个下场,我算看透了,真让人寒心啊。”说着,眼里掉下几滴泪来。
蓝月听了李景隆这话,心里也感慨不已,要知道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乃当世名将,其声名战绩仅次于徐达、常遇春,犹在当年的蓝玉之上,可惜英年早逝,蓝月曾为此替李景隆遗憾过,想不到这反过来却保全了李家,帝王心术真和常人不同,难怪人常说‘伴君如伴虎’。
李景隆拉着蓝月的手将他请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说道:“说罢,你我兄弟多年,只要是力所能及,我一定全力以赴。唉!说实话,你家出事后,我本想帮忙说几句好话,可是,看到傅友德刚替蓝家求情就被皇上骂得狗血喷头,就知道这事没有挽回余地啦,心里明白这是老朱的意思,谁也改变不了,除非当年的马娘娘还在,或许能说上一句半句的。”
蓝月面对旧友,也不能透露太多心事,只是假装说道:“本来我想看看朝廷有没有放我蓝家一条活路的意思,听你这么说,我也就不报什么希望了。”又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道:“这么说,行刑的具体日期定下来了?”
李景隆道:“那倒没有消息,你想知道明天我可以打听打听的。只是你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不如趁早离去,最为安全,我手头还有些银子,你可以带上。”
蓝月道:“你是知道我和大兄的感情的,我只想在他死前能够看他一眼,同时知道他的忌日。小弟之所以能够来去自由是近来偶然习得易容之术,因此想在他走过的路上远远看他一眼,再行离去,否则终生遗憾。”
李景隆听了,点头道:“你有易容的本事,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去打听,只是这事皇上没有开口之前,朝堂上刑部、大理寺应该都不知道,必须找皇上的亲信打听才行。我猜朱柏应该知道一点风声。”
两人当即商量了再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完事后,蓝月也不便久留,见四处无人后,悄悄离开了董国公府。
一路上,蓝月施展轻功穿屋过顶,同时施展开“银翼飞爪”。那飞爪一经使用,果然非同凡响,此爪不但可以攀高,还可以平射,十几丈的距离,利用飞爪后眨眼间就能飞过,比平时施展轻功快来好几倍,当飞爪带着蓝月飞行时,蓝月感觉自己像射出的箭一般,且长时间使用,还不费力,真正是一件厉害的宝贝!
虽然有这宝贝,蓝月还是转了一大圈后才偷偷回到宅中,玲珑儿还没有睡去,正焦急地等待二人回来,见蓝月安然回来,很是高兴。蓝月简单说明了经过。不一会,二人听到院里一声轻响时,沈追星已经进到客厅之中。
沈追星笑道:“我看着你出来,眼睛一闪,就没了人影,看来你使用飞爪也挺顺手。有消息吗?”
蓝月又将情况和沈追星说了一遍,原来,李景隆一旦得到消息,便会将府前的灯笼换掉,以此方式通知蓝月当晚子时在李景隆卧室见面。
第八十三章 万事俱备
傍晚时分,戴着面具的沈追星和玲珑儿一前一后地走在京师的大街小巷里,感受着城市的繁华和喧闹。走过存义街时,二人看到董国公府的仆人正站在木梯上更换新的灯笼。
两人溜溜达达一路来到江东酒楼,和已经等候在那里的蓝月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分头离开。
子时过后不久,蓝月、沈追星先后回到京师的宅子中,蓝月带来李景隆从朱柏处打听来的消息,朱元璋的意思是想在下月初五下手解决蓝玉一家,此事一两日后会在朝堂合议,最后行文。如果没有意外,初四三司终审会放在大理寺。届时,会有三司的官员带着公文以及衙役前来提人。
蓝月还说,李景隆会在公文正式下达后再行通知蓝月,具体方法还是用换灯笼来传递消息。
三人找出那日凭记忆绘制的京师密道地图,从上面画出从昭狱去往大理寺的线路。看了图纸上的距离,沈追星蹙眉道:“离这条这条线路最近的密道入口在三个街区之外,而锦衣卫离这里也就一个街区,我们解决掉看守以后再领他们去密道时间够不够用?干掉守卫后锦衣卫和附近的羽林军多久能够发现?”
蓝月道:“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玲珑儿道:“我感觉最好的方法是由我们自己提走犯人,只要能清楚三司提人的时辰,我们早到一个时辰就够,这样兵不血刃就不能引起锦衣卫和附近羽林军的注意。”
沈追星道:“你的意思是说‘骗’?那就需要三样东西:文书、随行人员和囚车。”
蓝月道:“这个方案确实比刚才那个更好一些,文书我可以想办法在第一天潜入大理寺偷将出来,人员和囚车这些道具怎么办?”
玲珑儿道:“离下月初四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我们先想办法找齐‘道具’,实在不行还有第二套方案呢!”
沈追星道:“十多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我本想从我朋友陈天定的‘洞庭帮’借些人手,又怕一来一回时间不够。”沉吟片刻,一拍大腿,道:“我有办法了!”谁知他身旁的玲珑儿却惊叫一声,道:“你有办法是好事,可是也不应该拍我的大腿呀!”
沈追星讪笑道:“一不留神,拍错了!回头给你揉揉的。”
玲珑儿忙道:“免了、免了!你快说说你的办法。”
沈追星道:“我的办法就是明天天一亮就到京师各处做法画符!”
玲珑儿听了这话气得要来打他,蓝月却道:“星儿的意思是说留下墨门的标记吗?”
沈追星点点头,玲珑儿忙追问原因,沈追星简单把墨门情况解释一遍,只是隐去有关吴王宝藏的事情。
玲珑儿顿时又发出了她特有的感慨:“中土真是一个升起(神奇)的地方!墨门真是一个升起(神奇)的门派!”惹得沈追星嘿嘿怪笑起来,蓝月也露出微笑。
三日后。中午。江东酒楼三楼豪华厢房。
蓝月、沈追星、玲珑儿三人再次来到这里。自从标记出墨门联系信号已经是第三天来此。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此地除了此店豪华气派,没有闲杂人员外,最主要是此地地处闹市,周围道路四通八达,一旦被围,能打能逃。
面对一桌子的
珍馐美味,三人却没有半点胃口。
上菜的伙计看着桌上的菜没怎么动筷,笑问道:“客官可是对本店口味不甚满意?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可以对我们东家说起。”说罢,施礼告退。
不一会儿,酒店伙计又走了进来,同时带进了一位中年男子,那伙计介绍说这是酒楼的老板,便匆匆退下。
老板四十多岁,锦袍玉带,身材匀称,不胖不瘦,两撇浓密的八字胡修剪的整齐干净,面带笑容,朝三人躬身施礼道:“在下宫宝山,乃是此间酒店东家。三位连续三日光临弊店,实乃弊店之贵客,因此冒昧上来道谢,还望海涵。听伙计说三位的酒菜没怎么动,是不合口味吗?”
沈追星道:“你这个老板,好不晓事,你只管收银子就是,怎么这么多废话!”沈追星等了两天,有点急躁起来,刚才还在后悔不如兵分两路,自己去“洞庭帮”找些帮手来。
宫宝山听了沈追星的话赔笑道:“这位爷您说的极是,我冒昧上来只是想看看三位需要什么,目前看来不是菜品的问题,我再大胆地问一句,三位是在等人吗?”
此言一出,三人一惊,忙用警觉的眼神打量起他来。宫宝山见状,突然间打出一连串的手势,蓝月见了,忙回应了一堆手势。玲珑儿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
宫宝山见状,又将目光投向沈追星和玲珑儿,沈追星忙打出手势,并拍着玲珑儿的肩头道:“这不是外人,乃是我兄弟。”
宫宝山笑道:“如果我没看出,除了这位姑娘,两位带着面具吧?何不以本来面目相见?”
蓝月、沈追星对视一眼,缓缓揭下面具。宫宝山打量了二人,道:“原来是小侯爷,那肯定不能是朝廷的圈套了。不知这公子如何称呼?”蓝月过去是京师名人,大多数京师中人都认识蓝月,只不过蓝月不认识他们罢了。
蓝月给宫宝山介绍了沈追星和玲珑儿。
宫宝山对蓝月抱歉道:“其实第一次三位作出标记,第二天再去时,我们的人已经知道三位了,只不过一来担心被人跟踪,最主要的是你们做的标记其实是北墨门的标记,而且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墨门首徒,而墨门已经几十年没有首徒了。”说完,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蓝月。
因为牵扯到吴王宝藏,因此蓝月摇头道:“其中缘由一言难尽,请恕我现在不能透露。”
宫宝山并不介意,反而表示理解:“我明白,墨门秘密最多,因此保密很重要。而且,首徒的身份在我之上。不知侯爷相招,有什么需要吗?”
蓝月道:“我十几天后需要二三十个人手,同时需要相应的刑部或者大理寺的服饰、佩刀,最好能有一辆囚车,不知能否办到?”说完这些,蓝月心里没底,感觉自己要求挺过分的。
谁知宫宝山却淡淡问道:“是要找三十个真正的刑部差役可能有些困难,要找三十个人去假扮刑部、大理寺的人,当然没有问题。你哪天要?我提前给你准备好。”
蓝月没想到问题居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心中不禁暗赞墨门的低调且强大。便一咬牙,将准备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宫宝山,只是隐去密道部分,只是说自有离开办法。
宫宝山听后,沉吟道:“大理寺的文书最好提前
偷出来,送到我这里,我找高手连夜给你仿制出来,你再还回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免得到时在这上面出现问题,万一三司的人突然事先翻看文书,结果发现丢失,引起怀疑就麻烦了。”
“还有,”宫宝山接着道:“你们是否以这幅面具的形象去过昭狱,如果去过,也不妨事,只需在行动前一日来到我这,我会安排易容高手给你们易容。”
沈追星问道:“为什么要等到那日,现在反正没事,不如就装扮好了,那多好。”
宫宝山笑道:“到时你就知道,易容那套东西敷在脸上有多难受了,现在就扮上,明天你就受不了!嗯,我到时可以将易容之物涂在面具上,这样能好受一些。”
蓝月又好奇的问起那三十个人的来路,宫宝山道:“侯爷和星儿入门短,不了解情况。咱们墨门不同于一般的江湖门派,是一群有共同信仰的人组成的,并不计较个人得失,每个人都默默无闻,却又分工明确。我们有专门由死士组成的队伍,这些人武功高强却低调实用,平时从不显露,行动时却悍不畏死,每人身上都配备了剧毒之药,一旦被擒立即服毒自尽。这些人以死为荣,且从他们身上查不出任何指向墨门的线索。本来还可以再多安排一些给你,只是上次徐默然的行动失败,损失了不少人手。他上次失败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好的撤离方案,一路被人追杀,才导致如此结局。你说你已经安排好了出路,我也就放心了。”说完,并不再追问具体撤离路线。
蓝月心中因没有将密道之事和盘托出而心生愧疚,但墨门密道之事乃是墨门最高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好忍住不说。
见事情都有了着落,蓝月三人顿时又有了食欲,在宫老板的陪同下,三人将一大桌子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这才离开江东酒楼。
剩下的事就是要等李景隆的信了。三人每晚从董国公府前走过,查看灯笼是否更换。白天则由密道钻出城外,在那钟山之中练习“银翼飞爪”和“裂石弓”的使用。
三人找来羽箭,沈追星手持盾牌,立在千步之外,蓝月张弓搭箭,运用金丹真气将利箭射出。只见羽箭从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飞向沈追星手中盾牌,箭头处隐约闪现金光,转眼间击中盾牌,“嘭”的一声,羽箭化成粉末,沈追星冷不防向后退了一步才站住阵脚。
接着蓝月、沈追星换过弓、盾进行练习,越练越顺手,两人兴奋不已,要知道一般人要看千步之外的距离已经困难,更别提瞄准千步之外的目标并准确射中,皆因二人将各自的内力一分为二,运功于眼再拉弓射箭。
玲珑儿见他们射得高兴也来射箭,却拉不动“裂石弓”,顿时撅起嘴来。沈追星忙将自己的“银翼飞爪”给她戴上,让她在树林间练习。谁知此物似乎和玲珑儿有缘,玲珑儿刚学一次就得心应手,再练习几次后更是了不得,整个人如鱼在水中、鸟在空中一般自由自在,同时花样百出,叫人目不暇接,虽然其内功真气不如沈追星、蓝月,但使用这精巧之物却比二人使用得还好,仿佛是长在她身上的物件一般。玲珑儿从小生活在海岛之上,现在能使用飞爪在大山里、树林间如小鸟一样飞翔更是开心无比,整个山谷里都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第八十四章 东风已至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一直过了七天,蓝月方从李景隆处得到消息,确认朝廷已经正式行文,六月初五午时三刻于菜市口处决蓝家众人。具体文书凭证已经下达至大理寺。
京师,宫城外。深夜,子时未到。一队巡夜的羽林军刚刚提着灯笼经过,一条黑影从屋檐处窜了出来,没见他怎么动作,手一抬,整个人影横着消失在楼宇间。已至月末,正是每月最黑的几夜,就算有人在一旁留心观看,也只能见到黑影一闪而过,其他什么也没有发生,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远处另一高楼的顶部,还有一个黑影身背羽箭,远远地跟在后面,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同时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此人正是身怀“裂石弓”的沈追星,前面那个一闪而过的当然是手臂上套着“银翼飞爪”的蓝月。
由于蓝月对大理寺的熟习,再加上只有他知道文书凭证的样子,因此当然由他出手偷盗凭证。沈追星全力施展大无相功的真气,提气纵跃,才勉强跟在蓝月千步左右。有“银翼飞爪”在身的蓝月简直快如闪电,沈追星远远地见他进入大理寺的院落,才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比手掌略大的折叠弓,打开机关,轻轻一晃,“噌”的一声轻响,折叠弓打开,变成一个正常大小的强弓。沈追星慢慢趴伏在瓦片上,同时功聚双眼双耳,顿时四面八方的一举一动如画面一般尽在眼前,虫爬鼠动,各种细微的声音纷沓而至,汇总在脑海里,和眼前画面合成一幅幅动态景象。
蓝月轻轻落在大理寺的院中,收起飞爪,找到存放文书凭证的房屋,见门上挂着铜锁,从怀里拿出一根细细铁丝,伸入锁内,轻轻一拨,铜锁发出轻微“咔”的一声打开,蓝月轻轻用手抬着木门,慢慢推开。果然,木门并没有发出吱吱嘎嘎难听的声音。蓝月闪身入内,用同样的方法关上木门。
屋里漆黑一片,蓝月点着一个特制的小油灯,此灯小巧便携,即使倒置也不洒漏火油,最关键是油灯的上部设计一个遮光的圆盖,因此光往下照,只有使用者能看清光亮,旁人从远处却看不到,最适合在这种场合下使用,此等机巧之物当然是由宫宝山提供。
借着微弱的灯光,蓝月发现屋子中间摆放一个巨大的文案,应该是可供多人同时书写使用,上面堆满了一摞摞文件凭证。东西两侧却有两排书柜,上面细分了许多格子,好像药铺的药柜似的,只是稍大些。
蓝月先是粗略查看一下格子上帖的字条,上面并没有和蓝玉案有关的字样,只得一格一格地查找,没有任何发现。随即仔细搜查了那个巨大文案,一样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有机关不成?可是这种官府衙门一般不会藏有机关,虽然这样,蓝月还是发挥了自己的特长仔细的查看了一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此处暗藏机关。
此时蓝月内心焦急起来,额头微微冒出冷汗,他坐在文案前苦苦思索,难道李景隆的消息不准确?或者文书凭证不在大理寺而在刑部或者督察院?刑部、督察院离此都不远,说不得只能去一趟
了,只是如此一来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连夜送回原件了。
想到这,刚准备从文案前站起,忽然感觉脚下碰着一物,忙掀开桌子上蒙着的大布低头一看,原来在文案下面居然还有两个大箱子,都上了锁,并贴有封条,其中一个赫然写着“蓝玉案”,且封条上的日期正是今日,心中的大喜,正准备打开箱子,突然门口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原来是大理寺两个巡夜之人走到此处,突然看见门没上锁,铜锁只是挂在一侧,顿时心生疑窦,便提着灯笼进来查看。
此时伏在远处高楼的沈追星早已看到这一切,心想自己不能冒险射杀这两人,以蓝月的身手,应该早有察觉,能够应付过去,不会产生差错。
两个巡夜人提着灯笼走进屋内,四处寻找一遍,见并无异状,正要离开,忽然其中一人道:“我看那文案下面鼓出一块,不知何故,再去看看。”说着提灯返回。
两人走到文案前,掀起桌布,却见一只木箱支出一点,正好将桌布托起一角,其他别无异状,便将木箱推到里面,放下桌布,走了出来,同时锁上门锁,便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蓝月轻轻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蓝月不知道,今天自己不在状态,以蓝月体内金丹的灵觉,他应该进屋的一瞬间就能把握整个空间的所有细节,看到文案下面有可能藏有物品;另外巡夜人的脚步声也应该老远就能听见,可他偏偏等到对方进院子里说话才得知,其反应已经慢了许多。这些都是因为制定这个计划后,蓝府所有人的性命似乎一下子全落到蓝月的手上,蓝月的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患得患失,不能够做到“内心空明”,于自己修炼的功法背道而驰,以至于“五心烦躁”,金丹的灵性也被降到最低。好在最后时刻体内金丹一动,自己才没有躲在文案桌布之下,而是藏在了上面,否则就算当时蓝月杀了巡夜人,也会影响整个计划的实施。
好在此刻的蓝月体内金丹又重新活跃起来。蓝月轻轻拉出木箱,运起金丹**,右手顿时变得炎热起来。
蓝月将右手靠在箱子的封条上,不一会儿,已经粘贴上去的封条慢慢于木箱分离,蓝月忙收了功,将封条放在一边,打开箱子,见文书以及凭证都在最上层,心中大喜,却不急于拿走,而是将文书凭证原来的位置记在脑中后,才取走文书凭证。
做完这一切后,蓝月又找来浆糊重新将封条贴上,以防今天来不及送回,被人发现丢了东西。此刻的蓝月由于运起金丹**,整个人又恢复了状态,整个人在金丹的指引下充满了灵性。
蓝月从窗户中如鱼儿般滑了出去,落在院子里,毫无声息,轻轻弹起,顿时上了屋顶,展开轻功,施展飞爪,顿时如风一般往宅中归去。宫宝山早已带着几个仿制的工匠和全套工具等在那里了。
沈追星远远看见蓝月飞身上了屋顶,放下心来,知道已经得手,便远远的跟后面,到达自家宅子附近,却不进入,依然伏在不远处的高处等待,好一会儿护送蓝月送回去凭证。
过了
一个多时辰,已是丑时末寅时初,才见蓝月走了出来,观察一圈后,朝沈追星方向挥了挥手,便回到宅里。沈追星虽然诧异,但还是很快回到宅中,和众人汇合。
此时宫宝山已经带着累了一夜的工匠去偏房睡觉。大厅里只有蓝月和玲珑儿两人,沈追星满脸疑惑的看着二人,玲珑儿却得意洋洋的拿着两份凭证让沈追星辨别真假,沈追星仔细看后觉得一模一样,便说道:“我也没有见过真的,怎么能够辨别真伪呢?我看两件都一样。”接着又指着屋外天空道:“此刻天还没亮,为什么不把东西送回呢?如果被发现丢了东西就麻烦呢!”
蓝月解释道:“现在已经是寅时,上朝时间是卯时,因此从现在开始已经有人陆续上朝,只不过是等在宫门外或者自己的府衙内,此时回去,肯定会遇上一堆人。”
沈追星见蓝月一脸笃定的样子,心中知道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便不再着急,听蓝月继续道:“放凭证文书的箱子帖上了封条,应该到使用时才会打开,所以现在不放回原处一样不会有人发觉。”
沈追星听完点头道:“那就好,我们可以今晚再放回原处。我还有个提议,就是既然三司要到最后时刻才打开箱子取出这文书凭证,索性今晚我们将假的放回去,这样可以防止真文书凭证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暗记存在。再说我们原来的计划就是在三司之前抢先提人,因此,即使等他们看出文书是假的也晚了,我们已经将人救走。这才是人不知鬼不觉呢!”
蓝月听后点头称是。玲珑儿笑道:“没看出你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骨子里却一肚子鬼主意呢!”
沈追星此时见前期准备已经完成,心中石头落地,心情大好,对玲珑儿笑道:“兄弟,你说这话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玲珑不满道:“什么兄弟?我难道长得很像男人吗?大哥,你眼神不好吧!”
沈追星道:“说实话,光看模样倒也还是个美女,但长得这么黑的在我们中土就只有男的了!”
玲珑儿从小生长在海岛,风吹日晒,皮肤自然比中土女子稍黑些,但却是另外一种健康青春的气息,且模样俏丽,身材娇小可爱,真正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自到中土后,见到的女子较自己白皙,也不甚在意,可是现在沈追星如此一说,虽是玩笑之语,但玲珑儿却相当在意,顿时伤了心,回到房中,将门关起来,任凭沈追星怎么解释,只是不理。午饭时候才出来,只是和蓝月说话,却不理睬沈追星,害得沈追星赔了许多不是,又讲了自己小时候的蠢事笑话,才逗得玲珑儿有点笑脸,二人这才渐渐和好如初。
当夜子时,蓝月、沈追星就将假的文书凭证送回了大理寺,这一趟因为轻车熟路,倒是无惊无险。
现在,万事俱备,东风已至,三人每日练功打坐,查看密道,同时墨门安排来的三十死士已经秘密分批进入蓝月三人的宅中,众人不停演练,研究每一个路径和细节,只等着行动之日的来临。
第八十五章 山雨欲来
明朝首都所在的“应天府”,古称建业、建康、金陵。元朝时称为集庆路。元至正十六年,朱元璋亲自带兵三路,鏖战十天,攻克集庆路,改名应天府,三年后定都于此,又称“京师”。
六月初四,下午未时。京师昭狱大牢。
天气闷热难当,偶尔刮来一阵热风,吹得人迷迷糊糊,今日当值把守牢门的牛玉刚正混混欲睡,昨晚和几个牢头闲着无聊,喝了一宿的酒,到现在还头疼欲裂,昭狱里面热得和蒸笼似的,只有大门处不时有风吹过,虽然也是热风,但聊胜于无,牛玉刚找把藤椅四仰八叉地躺在门口,吹风睡觉。一门之隔的外面不远处有一颗茂密的柳树,下有一块阴凉地,躺在那里想必能凉爽些,可是牛玉刚不敢去,一来职责所在,二来今天申时左右,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的人要从这里提走犯人,蓝玉及其家人。
对于蓝家众犯被提走,牛玉刚是高兴的,因为作为一个在昭狱待了将近二十年的老人,他不像其他人把虐待犯人当成一种乐趣,那是一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或者心理变态的老人干的事,早年牛玉刚也兴致勃勃的干过,但时间一长就失去了兴趣,毕竟自己从中并没有得到些什么。
如今,在他的眼中这些犯人就是货物,有的奇货可居,能让他挣钱,有的却白费精力,没钱可挣。蓝玉就属于挣不着钱的货,虽然曾经贵为“凉国公”,一旦抄家,其所有财产都归了朱元璋,别说牢头了,就是办案的锦衣卫也捞不着钱。被抓后,人人都想和他划清界限,更没人来看他,自然也就捞不着钱了,自己看了他们几个月,也就前几天来人看过,这才得了五两银子。一大家子人,白白占了昭狱这么紧缺的位置!这回好了,蓝家一走就能腾出不少的位置来,上了新货,就有钱来了,想到这里,牛玉刚半睡半醒间露出笑容,顿时口水淌湿了胸脯。
“嗙、嗙、嗙!”“嗙、嗙、嗙!”一阵接一阵猛烈的砸门声将牛玉刚从美梦中惊醒,长期待在昭狱养成的职业素养让他产生的第一感觉是:有人劫狱!他半挣着眼,踉跄着就要去拉动昭狱的报警机关。
作为一个非正式的监狱,昭狱里的牢头并不多,因此虽然牢内的警钟虽然也会被敲响,但主要还是靠这套机关连接的外面警钟。昭狱设在锦衣卫亲军都指挥所内,而所内常住的锦衣卫亲军就有近千人,一旦警钟噹噹作响,那千余锦衣卫在一定时间内就能将小小的昭狱包围得水泄不通,当然,如果对方速度奇快还是能在锦衣卫援军包围之前逃出指挥所的,只是在京师之内,除非上天入地,最终难以逃脱。前些时日就有人曾经试过,但最终落得被锦衣卫和神剑门追杀数百里,损兵折将的结果。
随着眼睛的全部睁开,牛玉刚终于在拉响警钟前看清了铁门外的来人:原来是两个身着金吾卫斗牛制服的校尉手持文书凭证,带着几十个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差站在外面。想必是天气炎热、心中不耐,那为首之人隔
不多久就使劲敲打铁门,看清楚来人后,牛玉刚拉回了报警的手,打开了一尺见方的小铁窗户,嘴里喊道:“来了、来了,别敲了!”
对方将文书凭证从窗户里塞了进来,牛玉刚拿着一一查看,手续齐全,再打开凭证中暗藏的半块虎符与昨日下发的另外半块相合——一丝不差,完全吻合。牛玉刚收妥东西后打开铁门,打着哈欠,嘴里嘀咕道:“不是说申时提人,还有一个时辰,为何早来了?”
那为首之人神色漠然道:“那你得去问这帮老爷,,问他们是不是晚上约了相好的,因此着急忙慌先把事先给办了!”
牛玉刚一听,打了个哈哈,开门放人。有那么一刹那,牛玉刚感觉好像从哪里见过那为首之人的傲人眼神,心想,咱京师中人就是这样,哪怕是个普通百姓也气势凌人,何况是皇帝身边的亲卫呢,都一个德行!
随着“哐啷、哐啷”的镣铐之声,一个一个的蓝家犯人被带出昭狱,有的已经不能走路,只能被其他犯人搀扶出去。
一个个犯人站立在院子里,锦衣卫昭狱的人忙着和三司的人进行交接的手续。明日就是这些犯人的死期,可是有几人竟然因为能重新看见太阳而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能够晒死人的太阳此刻对于他们却是弥足珍贵的,因为,过了明天,就永远看不到了。
蓝玉最后一个被带了出来,上了仅有的一部囚车,牛玉刚也曾问过为何如此,那些刑部的差役抱怨道此案已经牵连出一万多人,现在刑部不但囚车不够用,所有差役都得日夜当差,也是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听了他们抱怨的话,身为锦衣卫的牛玉刚竟然产生了些许得意的感觉,身为锦衣卫,无论在地位还是待遇上,都比那些刑部差役强上不少。
看着三司差役连同蓝府犯人一百多口浩浩荡荡离开了昭狱,牛玉刚送了一口气,今天的活儿就算过去了,明天就会有新的犯人送来,还会是忙碌的一天,牛玉刚搬出藤椅,吩咐里面关好铁门,自己现在可以在树阴下好好睡上一觉了。
随着最后一个蓝府家人走出昭狱,来到大街上,蓝月的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稍稍落地。送还假文书凭证的第二天,蓝月、沈追星就来到附近一所老宅,以能够买下那套院落的金子租下了院落,租期仅仅是一个月,那户人家拿着金子欢欢喜喜地临时搬到乡下避暑去了。金子代替了武力,双方皆大欢喜,蓝月沈追星打开了位于后院祠堂的密道,见完好无损,可以正常使用便重新关上,只等着今天的来临。此处密道出口当初从地图上并未标出,后来是在三人多次探查地下密道时偶然发现。本来依玲珑儿的意思是行动前一日直接点了那家人的穴道,十二时辰过后,穴道自解,沈追星不同意,一来不愿意伤人,二来也怕暴露墨门密道。
蓝月在前,沈追星在后,三十个全副武装的墨门死士分别走在队伍两侧,明是看守,实是保护。玲珑儿不在队伍之中,早上蓝月、沈追星想让她
先出城等候,可是她死活不同意,也要参加,最后没有办法,蓝月安排她在密道入口处接应,沈追星还不放心,不但给她找来防身短刃,同时还将“银翼飞爪”给她戴上,以防万一。
炎热的天空此时竟然刮起了一丝凉风,蓝月的内心却反而热烈起来,离开锦衣卫昭狱已经有一条街之远,再往前走两条街,右转是去大理寺,左转,再走一条街就是密道入口了。蓝月朝一旁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顿时明白过来,纷纷粗暴地驱赶犯人快走几步。
蓝月同时也紧走几步,来到囚车前,并不转头,将声音压低成一条线,传入蓝玉耳中,低声道:“大兄,不要转头,我是月儿!”
那囚车里的蓝玉猛然听到蓝月的声音就在耳旁,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内心激动不已,只是不敢转动,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泪水却流了出来。
蓝月的声音再次传来:“大兄,你再忍一忍,前面再走两条街左拐就到了。”
蓝玉不能作答,只能微微地点了几下头。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离前面拐弯处还有一条街的路程,蓝月的心跳也慢慢加快,越发的火热,只是手心却冒出冷汗来。
此时远处天边传来“轰隆隆”低吼的雷声,晴朗的天空渐渐布满了乌云,细微的凉风也渐渐变成了扑面而来的大风,风中还夹杂着一粒粒黄沙,打得人脸生疼。
不知为何,走在队伍后面的沈追星没有蓝月兴奋的感觉,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而且越往前走,这种不安感越强烈,甚至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已经直行到最后一条街,这条街的两侧,没有商铺,全都高墙林立,前面左拐,再走一条街就能抵达密道,蓝月心中暗想,最好是天公作美,大家进入密道后再下雨。正想着,“咔嚓”一个惊雷在不远处想起。
进入这条街后,沈追星心中的不安感并未减轻,反而更加强烈了。此刻的沈追星一边暗暗运起大无相功,一边从头到尾将所有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从脑中迅速的过了一遍,突然发现了两个可能存在的漏洞,一个是宫宝山,虽说是墨门中人,但是并不熟悉。很快他又排除了这一怀疑,宫宝山知道他们的落脚地,要出事,早出事了。而李景隆不知道他们在京师的秘密地点,会不会在他这儿出现漏洞呢?毕竟自己也不熟悉李景隆的为人。
忽然间,沈追星脑中灵光一闪,知道为什么自己感到心神不定了,问题出在眼神!
刚才路过那条街时,那些铺子中老板、伙计、顾客看他们的眼神,那不是普通人看热闹的眼神,而是猎人观察猎物的眼神,冷酷无情同时不停地寻找对手的弱点,沈追星从蒋玉麟的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也在太湖之战时从倭寇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还从“神剑门”的弟子眼神中看到过这种眼神,对!神剑门。如果没有猜错,刚才那条街的两侧布满了“神剑门”弟子!
第八十六章 应天之战(上)
刚刚经过的那条街最少也有一百户商铺,如果每户藏有三个神剑门弟子,那就是三百人。神剑门弟子可不比普通的锦衣卫或者羽林军,在这种商铺密集的城市里其杀伤力将会是普通皇家亲卫的五倍。想到这里,沈追星不敢耽搁,提气向前窜去,想通知蓝月。
刚一起步,前面远处传来“嘭、嘭、嘭、嘭”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也不是一百个,那是几千人同时迈着同样的节奏踩出声音,整个大地都在这样的节奏下轻轻颤动,紧接着这些声音像滚动的流水一样传到了身后,传到了四周。此时天上乌云密布,其间不时有闪电掠过,仿佛金蛇狂舞,大地尽头传来隆隆不绝的雷声,与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楚。
风越刮越大,已经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不待沈追星上前警告,蓝月已经发现了不对,忙叫停的行进的队伍,自己走到前头,停下脚步。
盔甲鲜明的羽林卫如潮水般从前面涌来,偏又步调一致,整齐划一。蓝月抬头望去,一眼看不到头,只能见到密密麻麻头盔上的红缨在狂风中舞动,离蓝月尚有十丈距离时,走在前面的羽林卫停下脚步,竖起枪盾,摆出攻守兼备的整型,蓄势待发。数千人的队伍再不发出别的声音,只有羽林卫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蓝月抬头观看四周,后退去路亦被神剑门弟子堵住,同时,两侧、四周的高墙上,也站满了张弓待发的羽林卫弓箭手。
在这狭长的街道上,三千羽林卫、三百神剑门弟子倾巢出动,从四面八方将蓝月、沈追星众人围住,天罗地网已经张开。
只见前面羽林军队伍缓缓而动,分向两旁,一个巨大的金色华盖从后面过来,停在中间,伞下一人,身跨一匹来自西域的通体火红骏马,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明黄九蟒盘身袍,腰系九星镶嵌玉带,高高隆起的额头,配上向前伸出的长长下巴,虽年纪已过甲子,但龙行虎步,威势逼人,正是当今大明天子朱元璋!
在他左后侧护卫的则是一代剑神——白轻尘,右后方则是朱元璋亲侄金吾卫及羽林卫都统领,同时也是神剑门四大弟子之一“霸王剑”朱柏。
朱元璋盯着蓝月,眼中射出凌厉神色,一抬手中马鞭,遥指蓝月道:“逆贼蓝月,你全家以微薄之功,屡受皇恩,本该肝脑涂地,报效朝廷,谁知你蓝家不但居功自傲,违法乱纪,甚至还勾结逆党,意图谋反。如今证据确凿,你本该就地伏法,以待来生。谁知你竟然仗着毫末之技,逍遥法外,进而勾结墨门逆党,试图救走蓝玉,卷土重来,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今日朕亲帅羽林军、神剑门而来,就是要亲手将你蓝家满门剿灭,将你蓝家兄弟剥皮抽筋,以正国法,以示天威!”
蓝月缓缓摘下面具,放入怀中,露出俊朗面容,同时抽出腰间“泰阿”剑,举向天空,正色立誓道:“诸神在上,我蓝月凭此剑对天立誓:此战蓝月身躯**虽灭,但魂魄精神不散,
必化作冤魂厉鬼,无日无夜,缠绕在朱元璋身边,冤冤相报,血此深仇大恨!若苍天可怜,容我应了此誓,蓝月情愿常在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体内金丹感受到蓝月心中的怨戾之气,顿时在体内高速震荡,产生一股极强的气场,丹田内产生一股真气直冲向高指天空之剑,一道金光由剑身冲出剑尖,射向天空,正与一道闪电相连。天地为之色变,一阵狂风吹过,竟然将朱元璋的华盖大伞吹断。
蓝月借剑势天威冲向前方羽林军,朱柏走向前来,一挥手中重剑,羽林军全面展开攻势,一场血战终于爆发。
蓝月冲向羽林军的同时,那三十位墨门死士分成两批,一半往后去支援沈追星,另一半护住蓝月左右两侧,曾楔子形插向羽林军的枪盾阵。
这些墨门死士果然临危不乱,就在刚才发生情况那短短一刻,他们已经帮蓝玉及其家人解开了身上的刑具,不能作战的妇孺及伤着躲避在墙角一侧,尚能一战的人员则发给相应的兵器,只是安排他们躲在自己身后,伺机作垂死一战。
沈追星这边的情况和蓝月差不多,前面面对的都是羽林军的枪盾阵,只不过后面押阵的换成了神剑门四大弟子中的三大弟子——“小神剑”白师道,“无情剑”苏定芳和“追风剑”刘一,以及三百神剑门的三代弟子。
沈追星运起大无相功,九道真气在全身盘旋缠绕,形成独特的气场。面对黑压压的敌人,沈追星心中毫无畏惧,将心灵感应的触角延伸向四周,周围的一举一动全都掌握其中。沈追星没有立即冲向堵住后方退路的羽林军方阵,而是对身边的十五死士喝道:“先结阵顶住,保存实力,我去去就来!”说罢腾空而起。
十五死士顿时三人一组,结成五个小阵,冲向敌人。
蓝月持剑冲向敌阵,羽林军将数个盾牌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盾牌,同时用数枝长逾丈余的特制长枪从中间刺出,此招正是战场上步兵对付骑兵冲击的不二法门,在这狭窄长街上更能发挥其杀伤力,蓝月如果继续冲向前,必定会被长长的铁枪刺穿,如果停下则会被对方一步步逼近,最后还是难逃乱枪刺死的命运。
那蓝月见状并不止步,反而加速前进,长枪快要及体的那一刹那,蓝月突然双膝跪地,身体向后仰伏,堪堪避过长枪,滑向敌阵。长剑自下而上一挥,一道金光闪过,七八根铁枪齐刷刷被剑削断!
再一道金光闪过,一排铁盾从中被削成两半。蓝月心中大喜,泰阿剑削铁如泥,果然名不虚传,忙挥舞宝剑,如一只嗜血的猛兽杀向阵里,希望凭此剑将朱元璋斩杀当场。
这时,“噌、噌、噌、噌”一阵弓弦响过,密密麻麻的羽箭从空中如雨点般洒向众人,这是站立高墙两侧的羽林卫弓箭手,居高临下,发出的一轮箭雨,顿时蓝府众人死伤过半,三十死士也有三人中箭,其中一人当场射中要害而死,其他二人俱是后背中箭,旁人把他们拔出后,虽是血流如注,仍
继续作战。虽然面对千倍的敌人,墨门死士仍然毫无惧色,视死如归。
这时由于墨门武士要分心防守高出射来弓箭,顿时两侧防守均被羽林军突破,这时,仍有少许战力的蓝府家人也投入战斗,蓝玉更是夺得一柄铁枪,上下翻飞,刺死七名羽林军士。
蓝月虽被团团围住,但仗着泰阿剑的斩金截玉,逢刀破刀,逢戟破戟,竟然占了上风,渐渐杀向羽林军核心。
站在两侧屋顶高墙上的弓箭手此时又拉满弓箭,正瞄准下方时,沈追星已经冲了上来。
羽林军弓箭手见状,忙把手中弓箭朝已经接近的沈追星射去,沈追星并不停步,手中“龙渊剑”舞成一道银白色光球,护住全身,“啪、啪、啪、啪”,雨点般射来的箭矢顿时化成粉末。
“泰阿剑”和“龙渊剑”此次是二人首次使用,想不到厉害至斯,远远超出沈追星想象,亦是心中大喜,手舞长剑,拨打箭矢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将身旁、附近的弓箭手斩杀。
沈追星虽然身具菩萨心肠,但也知道此刻不能留情,多杀一个弓箭手,己方就少死一人,增加一份生的希望,因此除了用“龙渊剑”砍瓜切菜一样的斩杀身边弓箭手,抽下空时便晃出“裂石弓”,搭上羽箭,射向对面高墙屋顶上面的敌人。一时在空中,双方的箭矢你来我往,互相对射起来。
只见沈追星收起“龙渊剑”,同时拈起三支羽箭,射向对方,由于“裂石弓”弓力强出普通铁弓数倍,因此,在同样距离之内,速度也比对方快了数倍。对方弓弦响后,飞过来毕竟有点时间,虽然人数多些,但以沈追星的灵觉和轻功可以轻松躲过。而沈追星每发一箭,弓弦方响,对方竟无法躲避,立时中箭。后来沈追星的弓弦每响一次,同时射出三箭,对方必有三人从高处滚落地下。没多久,左右两侧几百弓箭手竟然被沈追星杀得干干净净。
身在高处的沈追星此刻已经将射箭之术掌握得纯熟无比,运用自如,见两侧屋顶、高墙上丢满了箭矢,灵机一动,也不跳下与人缠斗,直接捡起箭矢居高临下地射向敌人。
这一下,羽林军可吃了大亏,己方已无弓箭手还击沈追星,而沈追星却可以丝毫不受威胁、肆无忌惮地将箭雨洒向羽林军,时而一支,时而三支,顿时死伤惨重。
朱柏因为朱元璋就在自己身后不远,没有谕旨轻易不敢离开。但神剑门的其他弟子却无此顾虑,纷纷弃了下面的墨门武士,施展轻功,跳上高墙,从四面向沈追星包抄而来。此时的墨门武士已经死伤一半,还剩十多人在做困兽之斗。
蓝府家人几乎死伤殆尽,只有蓝玉仍然舞枪厮杀,只不过腹部已经中了一处刀伤,一处枪伤,肚肠已经流出,蓝玉撕下囚衣,紧紧将腹部扎住。
此时的蓝玉只希望弟弟以及他的朋友们能够侥幸逃脱,自己现在这样能够重新像一名战士一样战死,已经毫无遗憾了。
第八十七章 应天之战(下)
蓝月虽身险重围,但并不畏惧,因为“泰阿剑”的无比锋利,反而越战越勇,只是体能内力皆消耗过半。
此时蓝月右后方一铁枪猛地刺向蓝月腰部,左侧近身处一把羽林卫特制弯刀朝蓝月咽喉割来,前方丈余处一羽林卫手持大砍刀以一招“飞鹰捕食”跃起半空,朝蓝月头顶劈去。此三人久在一起,配合默契无间。
蓝月此刻心中无思无虑,已经放弃大脑思考,完全由体内金丹带着自己运行,一举一动,皆是金丹本能。只见他腰身一拧,身体迅速左转半圈,身后铁枪贴着腰身而过,堪堪避过一枪,左手同时握住枪杆,右手长剑由下朝斜上方划出一道完美弧线,迎上割喉一刀,“锵”的一声,弯刀被剑砍断,蓝月提起的右脚朝断刃者的膝盖踩落,“咔嚓”膝盖粉碎,那人抱膝倒地。左手金丹内力传入铁枪,对方枪杆脱手,人被甩出丈外,蓝月手中铁枪不停,也不转身,左手一扬,将铁枪刺向斜后方,正扎向那从半空中挥刀劈来之人,两人刀枪同时发力,只不过枪比刀长,正扎在那劈刀之人心窝。
得手后的蓝月也不停留,身子横移半步,左肩撞飞一人,挥剑朝里杀去。左劈右砍,由于宝剑锋利,竟无人能够抵挡。此时的蓝月一心只想着杀死朱元璋,只是一味向前冲杀,顿时和身后的墨门武士脱离了联系,已经完全陷入重围。
蓝月再使一招横扫千军,“噹”的一声,这次对方兵器没有折断,“泰阿剑”竟然被对方稳稳架住。
本来紧跟蓝月身后的十五名墨门武士此刻已经只剩下六人,已然被众羽林军和蓝月隔开,见已经无法追上蓝月,便退回到原处,与剩下的八名武士及蓝玉汇合,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子,与四面围攻的羽林卫和神剑门弟子做生死之战。此时神剑门弟子已经冲到前头,其武功远非羽林军可比,墨门武士顿时压力大增,不时有人中剑受伤,好在墨门武士悍不畏死的打法也给神剑门造成极大伤亡,对方也不敢放手攻击,双方顿时暂时战成平手,只是时间一久,墨门武士没有补充,必然会全军覆没。
沈追星的处境却很微妙。初时,沈追星见神剑门在三大弟子的带领下登上高墙屋顶,便依旧法,一面游走,一面以“裂石弓”射出弓箭。可是,神剑门弟子武功果然不凡,又是全神戒备之下,沈追星的弓箭远射收效甚微,十中一二,对方却借此机会将他团团围住。三大弟子各据一方,因惧他宝剑锋利,除手持自身长剑外,身后一众弟子皆手捧数十柄利剑在一旁伺候。
“无情剑”苏定芳位于沈追星身后,最是心急,第一个发动,抬手一招“黄雀在后”直刺向沈追星后心,剑风呼啸而至。沈追星并不回头,体内真气盘旋,产生强大气场,顿时四周一切,不用眼看,却尽在脑海之中。苏定芳长剑刚刚碰到沈追星气场,沈追星立即感应,顿时心意一动,长剑后撩,一丝不差地截住长剑,“噹
”的一声,苏定芳长剑折断,忙退回一步,接过身后弟子递过来的新剑。
“小神剑”白师道见状大声道:“别碰他剑!”同时施展出“太极剑”的一招“青龙出水”剑身平放,缓缓向沈追星推去。“追风剑”刘一同时抢步,一招“疾风劲草”后发先至,刺向沈追星。
“剑神”白轻尘一生研习各派剑法的同时,也自创了许多剑法,并根据弟子的自身特点传授,刘一得其一个“快”字,这套“追风剑”正是为他量身定制。他这招“疾风劲草”迅捷无比,刺向沈追星头部“太阳穴”,剑尖刚到沈追星身边五六尺左右,沈追星的气场生出感应,抬剑便挡,谁知双剑尚未交接,刘一马上撤剑变招,沈追星一剑居然落了空。
此时前方白师道缓缓刺出一剑已到,沈追星再次挥剑格挡,两剑相交,白师道将剑身平拍,粘连在沈追星剑上,使出“太极剑”的“卸”字诀,化去沈追星剑身力道,白师道长剑因此并未折断,只是却也没有攻向沈追星的力量。此时苏定芳和刘一又从左右杀至,苏定芳接受教训,轻易不和沈追星的“龙渊剑”相碰,只是抽冷刺出一剑。一时间,沈追星有点手忙脚乱。
此战已由未时杀到申时,此时已接近酉时,本来就昏暗的天空变得更加黑暗,天空中墨云翻滚,电闪雷鸣,但始终不见下雨,只是风儿越刮越急,人在风中甚至都站立不稳,感觉随时能被狂风刮到天上,仿佛这是老天也对这人间的争斗表示出的愤怒。
架住蓝月“泰阿剑”的是朱柏的“霸王剑”。
朱柏的霸王剑长五尺,宽四寸,通体乌黑,极其沉重,看似钝而无锋,其实锋利无比,似金非金,似石非石,不知是何材质。传说当年西楚霸王项羽曾经佩戴此剑。
当日蓝月、朱柏城北玄武湖畔激战时,朱柏却有留手,今日朱元璋和剑神白轻尘就在不远处观战,再也不敢有所保留,长叹一声:“这是何苦来着!”
但此时的蓝月也非当日吴下阿蒙,见一剑无功,并不气馁,冷哼一声,将金丹真气注满剑身,顿时“泰阿剑”金光大作,身子竟轻轻飘起,然后从半空中挥剑如闪电般劈向朱柏。
不远处观战的朱元璋和剑神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剑神白轻尘是诧异士别三日,蓝月的剑法内功均突飞猛进,不由得赞叹道:“好剑!”,剑痴本色表露无遗。
朱元璋亦点头道:“好剑!”,白轻尘意识到朱元璋是对蓝月手中之剑产生浓厚兴趣,忙上前道:“圣上喜欢,臣现在就将剑取来!”
朱元璋眯起眼睛,缓缓道:“让他折腾一会儿,这个蓝月屡次逃脱朝廷追捕,今天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还是另有隐情,有人故意将他放走。”
听了这话,白轻尘退到一旁,不敢言语,朱元璋这话中有话,显然对自己也有所不满和怀疑,难怪他今天非得御驾亲征,亲自指
挥,且只动用了自己亲卫以及羽林卫和神剑门,连锦衣卫都没有通知,显然是心中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怀疑和不满。
此时蓝月身在半空,将注满金丹真气的“泰阿剑”劈向朱柏,果然威力惊人,朱柏却并不畏惧,含胸踏腰,双腿微屈。五趾抓地,一提丹田内力,重剑上撩,“嘡”的一声巨响,两剑交接互碰,实打实的撞在一起,双剑无损。于此同时,二人内力自两剑剑锋出相撞,各自又以内力硬拼一招。
朱柏脚下吃力,地面被踩下一寸。蓝月则被朱柏重剑之力弹向空中,上升到两丈高度,在空中轻轻翻个跟头后,如大鹰般盘旋而下,尚有一丈时,突然加速,手中长剑发出一道金光再一次劈向朱柏。
朱柏侧移半步,找到最合适位置时,双手挥动巨剑,朝蓝月之剑迎去。二人你来我往,一个在空中扑击,如苍鹰捕食。一个却如渊停岳恃,魏然不动。
剑神白轻尘的四大弟子中,“小神剑”白师道学得最多,得其“博”字;“无情剑”苏定芳得其“狠”字;“追风剑”刘一得其“快”字;而“霸王剑”朱柏得其“重”字。四人各有所长,若单论剑法威力,却以“重剑”为最。能将使出“重剑”之人,必须内外功夫均达上乘,臂力、内力都远超常人。此时朱柏挥舞重逾百斤的巨剑,不但毫不费力,同时还能发出阵阵剑气。
只见场中一黄一黑两件兵器上下飞舞,“叮当”作响中发出惊人剑气,周围羽林卫众人,均承受不住,同时也插不上手,纷纷退到一旁,中间留下一个空来。
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四五十招,竟不分胜负。朱元璋看到此处,心中不满,顿时冷哼一声,一旁“剑神”白轻尘见了,忙向前走去,来到阵前,低声喝道:“柏儿退下,待为师将此逆贼拿下!”
沈追星手忙脚乱之下,却也没有受伤,心里顿时明白,对方因为惧怕自己“龙渊剑”太过锋利,因而白师道的长剑只在缠住自己,并无真力发出,也就毫无杀伤力可言,刘一的剑虽快,但离自己五尺时就变招,自己当然不能应付,可是对方也伤不了自己,唯独苏定芳是从两人制造的机会里朝自己刺出真正有杀伤力的一剑,想到这里,顿时明白双方强弱所在,心想:“常言道,以己之长,克敌之短,现在对方的长处在于人多势众,又有地主之利,不惧久战,其武功技巧也在我之上。而我虽处劣势,但拥有无坚不摧的‘龙渊剑’,同时内力自认也强于对方,因此当从此处着手,定能解眼前自身之围。”想到这里,顿时定下应对之策来。
其实神剑门三大弟子中的任何一人,但论武功,都不在沈追星之下,合在一起,更是稳胜沈追星,但沈追星似乎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常常能将一件事情看透看破,这不紧和沈追星的天赋有关,或许还和他所修炼佛门上乘功法——“大无相功”有关。
第八十八章 暴雨终至
此时白师道、刘一前后同时刺来一剑,沈追星挥剑前挡,白师道故技重施,用剑身将沈追星剑粘住,同时使出“卸”字诀,化去沈追星内力。哪知沈追星此剑只具备模样,同样无内力可卸,顿时觉得胸口一虚,浑身难受,本能地往剑中注入一股内力。
此时身后刘一剑至沈追星身前五尺,沈追星收回气场,只将内气灌满全身,并不理会刘一来剑。刘一慢了一下,见沈追星竟然对自己试探性的一剑不闻不问,便顺势将剑朝前刺去,只不过剑势虚弱,全无一击必杀之势。
白师道把少许内力注入剑身,突然一股内力如巨大的洪流般从沈追星的剑身传入自己剑中,白师道想再次施展“卸”字诀来化解这股内力,已然来不急了,情急之下只能凭借自身内力来抵挡,心想虽然剑会折断,但是正可借此机会使用自己二十年修行的内力伤了这少年。
两股内力相撞,白师道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厉害,沈追星的内力突然间有洪水变成了汪洋大海,白师道犹如一艘形式其间的船只突然被掀上巅峰,又重重落下,胸口一痛,好似被铁锤重击了一下,“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飞出丈外,此时手中长剑才刚刚折断。
于此同时,苏定芳见沈追星前后受敌,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大喝一声,长剑从左侧抹向沈追星咽喉。刘一从后背刺来一剑已然及体,沈追星运功于背,刘一长剑刺入半寸后滑向一边,顿时将沈追星的后背及腰部划出一个长约一尺的深达半寸的伤口,鲜血直流,剑却荡在一边,沈追星弓身后退,避开苏定芳抹来一剑,将灌满真气的后背重重撞在刘一怀里,从远处看,好像刘一抱住沈追星似的,刘一来不及后退卸力,顿时胸骨尽碎,站立不稳时,沈追星回手用剑柄重重敲在刘一胸口大椎穴上,没有胸骨及内力保护的刘一伤上加伤,口、鼻、眼、耳处皆溢出鲜血,晃了两晃,“扑通”一声,倒地身亡。
在神剑门内,苏定芳因为早年情感受挫后,性情大变,常常不可理喻,旁人都不愿和她交往,唯独刘一对她不离不弃,关爱有加,苏定芳受伤的心灵竟然慢慢地愈合,虽未言明,但二人暗生情愫。今日苏定芳见刘一连续受到沈追星重击,惨死眼前,顿时受了极大的刺激,挥剑拼命向沈追星砍来。
沈追星并不避让,站立原地不动,待剑至头顶一尺时才挥剑格挡。“噹”,苏定芳长剑被削为两段。
沈追星并不乘胜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苏定芳。此时苏定芳大受刺激后处在疯狂状态,也不躲闪,把手向后一伸,大喊:“剑来!”身后弟子随即递上长剑,苏定芳握剑再次劈向沈追星脑门,沈追星挥剑再次砍断苏定芳手中长剑。
就这样,苏定芳身后神剑门弟子的三十五柄长剑被一一送到苏定芳手中,又一一被沈追星砍断。神剑门弟子以剑见长,其一身武功都在剑上,如今没了剑,便如同没了手,老虎没了牙,顿时失去了战斗力,最后,苏定芳再怎么大喊“剑来”也没有弟子给她送剑,最后苏定芳竟然空着手,举着不存在的宝剑朝沈追星砍来,沈追星顿时心中不忍,闪到一旁,轻轻一丈将她击落远处。
谁也没有料到能有这样的战绩,沈追星以一柄神剑和充沛内力,竟然将围攻的神剑门三大弟子打得一死、一伤、一疯。
沈追星从高出扫视战场
,墨门武士此刻已经战至三人,且浑身是伤,依然支撑不了多久,却仍作困兽之斗,蓝玉靠在墙边,肚肠流出,依然挥舞铁枪,只是已然无力。远处的蓝月一人正身陷重围,且对方有剑神和朱柏坐镇。权衡之下,沈追星一咬牙,狠心放弃去救助墨门武士及蓝玉,沿着屋顶,朝着蓝月方向飞奔而去。
朱柏跳出圈外,白轻尘截住蓝月,远处朱元璋对白轻尘道:“白卿家,为朕生擒此贼!”
白轻尘朝朱元璋远远拱手道:“臣遵旨!”此时蓝月已经如同飞鹰般再次从空中挥剑直奔白轻尘而来。蓝月心里明白,自己今日即使胜了朱柏也得过了剑神这关,心想如果手持普通青钢剑,肯定不是剑神对手,可是假如自己手持“泰阿”而对方空手或可一战,人在空中便喝道:“速速拔剑,蓝某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此时一旁的朱柏将手里重剑朝白轻尘抛出,口中喝道:“师傅接剑!”
此时蓝月身在空中离白轻尘不远,“泰阿剑”发出的剑气已经刮得白轻尘须发飘扬。白轻尘大喝一声:“不必!看我空手生擒此贼!”嘴上说话,身手却一刻不停,且快速绝伦。
只见白轻尘右手一拨被扔在空中的“霸王剑”的剑柄,那重剑顿时改变了原来飞行线路,拐弯朝上斜飞过去,剑锋直指从上扑下蓝月的面门。
这重剑本身已经重达百斤,此刻白轻尘一拨剑柄,在空中将剑甩出,剑身相当于灌注了朱柏和白轻尘二人之力,当真非同小可,空中“呜呜”之声大作,威势惊人,蓝月不敢阻挡硬接,只得临时改便方向,飘向一旁,虽躲过一记重击,却先前的优势尽失,落在下风。重剑在空中飞过一个弧线,又朝朱柏落去,朱柏伸手接住。朱元璋见了,大声叫好。
蓝月轻轻落地,并不气馁,提起金丹之气,轻轻跃起,顿时人剑合一,好像化作一道金光,朝白轻尘直线飞去。这一剑汇聚了蓝月的全身功力,他虽落在下风,但以语言激得白轻尘不使兵器,却又占了很大便宜,此招全力以赴的一剑,所选角度也是精心设计,从这个方向直线过去,正是朱元璋所在位置。也就是说,白轻尘不能避让,只能硬接自己这全力一剑,否则,蓝月很可能直接一剑杀了朱元璋。同时蓝月明白,若论招式变化,自己远远不是白轻尘这大宗师对手,且久战不利,自己只有速战速决,才有一丝希望。
高手过招,不看一时得失,更何况蓝月这样精通兵法的战将呢!
白轻尘见蓝月使出此招,首次露出凝重神色,他同样看出蓝月企图,自己避无可避,只能硬接,自己此刻如果一剑在手,或者对方使普通长剑,那蓝月此招就是自寻死路,自己可以轻松应付。可是自己已经把话说满,再无回旋余地。此时蓝月离自己只有两丈距离,白轻尘忙将全省功力提起。
一旁观战之人皆看出白轻尘要硬接蓝月这全力一击,顿时都紧张起来,连稳坐龙撵的朱元璋都站起身来。
此时蓝月如一道金色闪电瞬间即到,剑在人先,人剑合一。
白轻尘一挥双掌,运起十二层功力,整个人的衣袍全都鼓了起来,远远看去,好像一个大大的圆球。
千百人的瞩目下,蓝月这汇聚全身功力一剑刺中圆球!
剑似乎停在衣袍裹成的圆球里,再也没有前进。白轻尘空手
接住了蓝月这必杀的一剑。重羽林卫一阵欢呼。可是欢呼声没多久又停了下来,众人看出,虽然蓝月被阻挡原地,不能作寸进,可白轻尘也还是站立原地不动,也未能向前,或有其他招式。此时宽大的衣袍阻碍了众人的视线,不知为何如此,只有强如朱柏这样的高手才知道剑神白轻尘正以绝世神功用双手夹住蓝月这一剑。
白轻尘不敢变招,此地离朱元璋已经不远,“泰阿剑”过于锋利,万一蓝月持剑不顾一切地伤了朱元璋,哪怕一丝一毫,白轻尘护驾不力,以朱元璋的冷酷无情,多疑善变,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也落得蓝玉一样下场。所以希望凭借双掌传出的雄浑内力,来击伤蓝月,再将他生擒。
蓝月也不想变招,蓝月的目标不是白轻尘,而是就在不远处的朱元璋,此刻大仇人就在不远处,这是自己这辈子最有可能报仇的时刻,加之手中持有“泰阿”这样的绝世之剑,只要再加把力,白轻尘闪到一旁,自己就可以了结心愿,报得大仇,自己也死得其所。想到这里,运起全身功力,将剑朝白轻尘推去。
一旁众人,包括朱柏在内,没有朱元璋的旨意,谁也不敢擅自行动,一时都僵持在当场。
就在这时,打破僵局的事情发生了。
一支利箭从远处以极高的速度呼啸而来,目标正是九五至尊、当今皇上朱元璋,朱柏见状,忙挥舞重剑格挡,同时站在朱元璋身前,大声招呼护驾,顿时所有的羽林军都往朱元璋方向围去。
沈追星对朱元璋并没有仇恨,这招不过是“围魏救赵”之计,见众羽林卫都移到朱元璋方向,顿时白轻尘便落了单,甚至朱柏都不敢来接应白轻尘,顿时朝白轻尘方向而来,希望能够救走蓝月。
白轻尘看到这一切后,心里快速计算,如果自己现在撤开,以蓝月和沈追星二人联手之力或能逃脱,刚才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要自己活捉蓝月,自己无法交差,甚至可能因此获罪。想到这里不再犹豫,腰身一拧,双掌前滑,长剑透肩而过,自己同时双掌变指,以极高的速度连点蓝月胸前十六穴位,蓝月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又猝不及防,顿时躲闪不及,被点中穴位,瘫倒在地。白轻尘也受了重伤,不能再动。
此时远处的沈追星朝蓝月飞奔而去,再有片刻,就能将蓝月救走。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朱元璋身后走出一排人,站到朱元璋前面,手持火铳,朝沈追星开火,“砰、砰、砰”,顿时十几条火舌朝沈追星喷去。原来朱元璋暗中将京师神机营带在身边。
沈追星见形势不妙,腾空而起,堪堪躲过一轮攻击,刚要落地,那前排神机营蹲下,后排神机营站起,又是一顿火铳。
沈追星此时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已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乱枪打死,忽然听到一声“快伸手”,忙伸出手去,顿时被一人带得横移两丈,原来却是玲珑儿使出飞爪将沈追星带到一旁,此时二人已经完全没有可能再救蓝月,只得借助飞爪之力远遁,只不过此时尚在火铳射击范围之内,二人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时,久候不至的大雨突然来临,如盆倾瓢泼一般,神机营火铳不能使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追星、玲珑儿两人消失在茫茫暴雨之中。
暴雨之中的,还有被点中穴位不能动弹的蓝月。
第八十九章 逆流而上
浑身湿透的沈追星和玲珑人满身疲惫地坐在密道里,借着微弱的火光。玲珑儿撕下裙摆上一块布,帮助沈追星包扎伤口。
沈追星低头不语,任由玲珑儿摆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沮丧是因为失望和无力感。
这是是一次准备充分、精心策划的营救计划,从头到尾沈追星都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从小到大,自己还是头一次积极策划去做一件事情,上次吴王宝藏的寻找过程不过是自己提供线索、蓝月负责寻找罢了。
可是这次不同。这次整个行动几乎是按照沈追星的设计来定的。
完美的计划,完美的行动,最后却得到了完美的失败。
对于蓝月的被擒,现在沈追星感到绝对的无能为力。到现在为止,沈追星的脑海中依然还是混乱一片,风声、雨声、雷声、喊杀声、火铳的枪声、痛苦的嚎叫声依然充斥着大脑的每一个角落。
有那么一刻,沈追星以完美的战术去营救蓝月,蓝月离沈追星那么近,沈追星当时同样充满了自信,可是,神机营火铳喷出的火焰粉碎了他的计划。
玲珑儿将他从神机营的火铳下救走。当时,看着自己的朋友蓝月无助地倒在地上,沈追星真想死在火铳的烈焰之下算了,那样最起码能对得起蓝月这个朋友,可是,他不能那样。因为那会同样搭上自己另外一个朋友——玲珑儿的性命。
沈追星不敢想象蓝月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以朱元璋的残暴性格或许死亡对于蓝月都是一种奢侈。
或许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沈追星想到,为了自己,父母死了,阿爹也死了。如果蓝月没有遇到自己,就不会看见墨门有关京师的密道地图,就不会返回京师,现在,虽然还是逃亡在外,却能自由自在地活着。
这时,一旁的玲珑儿从怀里拿出了一点干粮,掰开一半,递给沈追星,同时问道:“问题出在哪里?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沈追星推开干粮,低声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我不知道,或许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猜想对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们的计划,只是担心我们半路逃走,便将计就计,在最后时刻才将我们堵截。本来,凭我和蓝月的能力,或许可以逃走,但有了蓝府众人的牵挂,就谁也逃脱不了。此人当是熟知蓝月性格之人!”
玲珑儿道:“你是说李景隆?此人确是蓝月的发小,又能从蓝月打听的情况里猜出我们的计划。果真如此,当饶不了他!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追星摇摇头,惨笑道:“不知道,有些人似乎天性喜欢害人。也有些人,虽无害人之心,但天生不祥,总能给身边人带来厄运。我或许就是后一种人!”
玲珑儿从接触到现在始终给人一种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感觉,可是听了沈追星这话,却板起脸来,正容道:“沈追星,你高估了自己,人的命,天注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如果真能改变,那也只
能靠自己去改变,靠不得别人,也怨不得别人!”
说道这里。玲珑儿似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在我小的时候,国家出现了动荡,有人背叛了我们家族,全家不得已逃亡海上,谁知遇上风浪,大船沉没,我们分散到几艘小船上逃生。风平浪静后,我们飘在了陌生的海域,因为没有了罗盘,不知道应该划向何方。要知道假如我们不是划向陆地或者海岛,而是走向大海深处,那过几天所有人都会渴死饿死。偏偏那艘小船上虽有护卫,却没有一个熟知海洋的水手。大家都不知所措,但又不能不有所行动。”
“就在这时,有人说话了,那边,往那边去!”
“说话的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一开始大家都不以为然,可是后来因为实在是不知道往哪里去,不如赌一把,就按照那孩子指的方向划去。”
沈追星此刻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心事,问道:“后来呢?”
玲珑儿笑道:“划了一天的船后,找到了一个海岛。虽然不是陆地,岛上物产丰富,且有大量天然淡水,大家都得救了。”
沈追星道:“那个女孩不会就是你吧?你又是怎么知道往那个方向去的呢?”
玲珑儿道:“对,那年我才五岁。至于我是怎么知道往哪个方向的,先不告诉你,就算是我的秘密吧。我想对你说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在能够改变命运的时候也是靠自己在做选择,和别人无关。那天,我选择了我的方向,别人朝我说的方向去,不是我有什么权威或者权利,而是他们选择了我的选择,所以,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玲珑儿继续道:“比如你随蓝月来京师营救他的家人,假如你死了或者被抓了,你会觉得是蓝月坑了你或者是他给你带来了厄运吗?你不会!因为那是你的选择,你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同样,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明天天亮时,不要对我说我们分开吧或者和我在一起你不会有好结果那样的话,因为和你在一起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我在一起。”
说到最后,玲珑儿笑了,又露出原来那充满异国情调的调皮表情。
沈追星乃是至情至性之人,本不是坏事,但这个性情之人很容易钻牛角尖,且不能自拔,从而陷入“心魔”。
“心魔”对沈追星来说最是危险,因为沈追星的真气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必须有强大的心灵才能控制、平衡,一旦心灵出现空隙,轻则走火入魔,重者会引领沈追星使用真气自爆。所以季潭宗泐才让沈追星下山修炼,与世无争的高山深谷修炼不出强大的心灵,只有历尽沧桑才能看破红尘。在那之前,沈追星都是危险的,他的危险不是来自旁人,而是来自他自己,来自与他心灵不相称的强大体内真气。
玲珑儿虽然和沈追星接触时间不长,却深悉他的性情,见他又犯了“痴”病,因此才有刚才那段对话,经过一番开解,沈追星又恢复了
正常,二人有说有笑起来。
此时才觉得饥肠辘辘的沈追星向玲珑儿要了些干粮,一边大嚼,一边问道:“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蓝月现在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总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不管吧?”
玲珑儿分析道:“我们现在返回去和送死没有区别。如果朱元璋想让他死,那不会太久,我们现在回去,就算能打听的消息,恐怕也来不及了。那只能说,那就是他的命,蓝月也会认。”
“如果暂时没有杀蓝月,我们现在回去也没用,真有什么举动让朱元璋察觉了,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不如我们暂时离开,再想方法打听蓝月消息。如果蓝月还活着,说明他命不该绝,我们再想办法营救,你看如何。再说,经此一役,墨门暂时也会销声匿迹。”
沈追星点头称是,他亲耳听朱元璋提到了墨门,因此现在一定会将搜捕墨门当成朝廷首要任务,自己和玲珑儿也会被算到墨门头上。要知道,任何一个皇朝最忌惮的不是某个人或某个家族,那可以通过一次冤案就可以全部解决,最忌惮的是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组织,尤其是有自己信仰和理念的秘密组织。因此,自古以来,墨门都是历朝历代帝王秘而不宣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必先剿之而后快。只可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玲珑儿又道:“现在我们应该去一个地方,既可避开朝廷追捕,又能打听到京师消息,因此这个地方不能离京师太近,但也不能太远,你说去哪里好呢?总不能天天躲在这密道了吧?”
沈追星想了半天,忽然道:“我有一个朋友,陈天定,是洞庭帮的少帮主,前些时日约我去寻他。我想他是人去京师打听消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如果蓝月没有被朱元璋立即处死,说不得倒是他还能帮上忙。”
玲珑儿笑道:“那再合适不过了!我虽远在海外,但也曾经听说过洞庭湖的壮美,‘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我都等不急了,现在咱就启程如何?”
沈追星笑道:“你这个人有时聪明得可怕,有时又傻得可以。你因待在这密道里不见天日,竟忘了时辰,现在应该是半夜,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待明日天亮我们再走也不迟。”
二人说说笑笑,暂时烦恼抛在脑后,过了一会儿,便各自睡去。
天刚亮,二人就出了洞口。经过昨天大雨,山里空气格外清新。二人商议,朱元璋肯定不能料到他们已经出了城,应该还在城里搜索,因此城外反而安全,再说沈追星当时戴了面具,又经宫宝山化妆易容,玲珑儿出现时,又是大雨滂沱,即使检查,也不知二人身份,两人绝对安全,不如直接坐船西行,逆流而上,到岳阳地段再换乘去洞庭。
二人自钟山北行,到了江边,打听到今天刚好有一班去往益州成都的客船,中午,便找到码头。果然没有检查,二人怀内多金,便付了船资,登上了西行的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