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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日昆仑     追星逐月txt下载     追星逐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大师如定

    在如定大师巨大的压力下,蓝月双脚下沉半尺,体内金丹不断膨胀收缩,促使真气作高速流转,速度越来越快,同时,真气的威力也越来越强。要知道蓝月体内金丹乃是道门中可遇而不可求的异种,没有人能说清楚金丹究竟是什么,只是身怀金丹者自知,似乎金丹有某种灵性乃至于生命。蓝月的金丹自生成自今似乎仍处在成长的初级阶段,虽然成长迅速,但并未经过磨练,因此其能力和妙用只发挥出十之一二,如果没有其他情况,要完全发挥出潜能还得勤修苦练几十年。

    但此刻如定大师滔滔不绝压向蓝月身体的真气却硬逼着蓝月的金丹发挥潜能。如果换个人,或许早已经放弃,或撤掌换招或逃逸远遁,但蓝月的心智毅力和别人不同,蓝月从小经历无数生死之战,也曾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长时间行军潜行,身上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坚忍不拔和永不屈服。时间一点点过去,汗珠一点点滴下,虽然在旁人看来二人比掌不过是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可是在蓝月却如同度过了几年一般,金丹一点点被发挥到及至。

    蓦地,如定大师突然感到身前一空,好像原来阻挡涛涛洪水的堤坝眨眼间消失无踪,自己内力再无阻挡,源源不断地涌入蓝月体内,再看蓝月不但没有任何承受不住的迹象,反而有种受用无比的感觉。

    如定心中一惊,想起一事,忙将内力撤回,跳出圈外,站立一旁,运气调息自查,发现体内真气十停中丢失了两停。

    一旁观战众人不明所以,只有如定和蓝月心里明白。

    原来在巨大的压力下,蓝月的金丹发挥出巨大的潜能,当内气不能阻挡时金丹居然将对方攻入的真气调到那日蓝月吸收张元吉真气的路线上,“自作主张”地改变了蓝月“拼死抵抗”的策略,找出了此时最有利的真气运行方案,因此蓝月虽然在和如定的比试中小胜了一场,但心中也隐隐担心,害怕或许有一天,体内金丹不再受到自己大脑的控制,因此也是面有忧色的站立一旁。

    如定大师本是心无尘念、洒脱自然之人,此时见蓝月也收了手忙上前笑道:“阿弥陀佛!痛快!痛快!今日有幸能体会金丹之力,想不到道门在席应真之后又出一位金丹护法,实在让人羡慕不已!我看你内力走向是否也和云鼎那老东西有些关系呢?只不过我曾听说他已经在五年前羽化升天了?”

    蓝月见如定亲切和蔼,全无大师的架子,更没有将他当成逃犯,顿生好感,只是云鼎之事牵扯三清观家丑,不便张扬,此刻想起刘基曾经说过的话,便笑道:“我曾听人说过,死亡只是一个幻象,大师以为然否?”

    如定听后哈哈大笑:“好!你倒是比我看得透!记住,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行得正,走得直,只求自己问心无愧,哪管他人流言滔滔。他日有暇,莫忘到福建南少林一叙。”说罢,长歌一曲,飘然远去:“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蓝月目送如

    定大师远去,转身再来寻找提醒自己暗器之人,却发现人都走空,只有漕帮几人在成志杰的带领下忙着挖坑掩埋尸体。蓝月忆起提醒自己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当时有一对父女在场,当是那人了。又看漕帮如今行事,蓝月心中感慨一声,如漕帮这种地方性的小帮派,能做到今天这个局面,当和他们始终保持“造福一方”的原则是分不开的。看自己所骑之马仍在,便牵了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蓝月骑马走在官道上,眼看江阴城越来越近,心中却在寻思,那城门处应该已经被锦衣卫封锁严查,自己如何想个法子混进去呢?还是到周围查看一遭,夜晚寻觅那防守空虚之地偷偷进入呢?

    正想着呢,远处江阴城门已经遥遥在望了,不敢再近,便将马匹牵入林中,朝城门处偷偷观看。

    这一看,蓝月顿时皱起眉头来。

    不是因为守卫太多,更不是因为看管太严,正相反,城门口喧嚣依然,却不见半个锦衣卫检查进出,甚至城门口都不见任何抓捕自己的公文告示。

    蓝月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完全说不通啊!此地离京师并不遥远,又是江防重镇,不应该没有收到抓捕自己的消息。难道对方确定自己一定会来,设下空城计等着我蓝月自投罗网?这也说不通啊!

    可是天下之大,自己应该去哪里呢?或许徐默然和他那个墨门就有能力收留自己甚至救出大兄蓝玉呢?想到这里,心中一热,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和满心的恐惧都放在身后,毫不犹豫地牵马走向江阴城门。

    江阴城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并无人对蓝月感兴趣,也没有任何抓捕蓝月的公文告示,只有一人对蓝月表现出热情——一个坐地瘸腿乞丐向蓝月讨走一文铜钱。

    江阴城比京师和镇江小上不少,可文化气息和繁华程度并不逊色。江阴原属吴地延陵,晋朝置暨阳县,南朝梁时设江阴郡,南宋时为两浙路十六府之一,同时也是全国共有八处的市舶司通商口岸之一,现今属常州府。江阴因在大江之南而得名,地处江尾海头,从来都是历朝历代的江防要塞和通商港口。江阴人也讲吴音软语,但人心齐,性刚烈,这和一般江南人的性情柔弱有所不同。城市枕山负水,襟带三吴。

    徐家果然在江阴大有名气,蓝月随便问一小孩便打听出徐府所在之地,那孩子也是非常热情,一直将蓝月领至徐家门外方才离去。

    那徐家大院好生气派,只见正门五间,桶瓦泥鳅背。高墙上设有砖雕花窗,皆以白灰粉墙,下面青虎石皮,随地而砌,清雅古朴,不落俗套。

    蓝月通报门房,自称是商子羽的朋友。不一会,一个管家模样之人将蓝月请入大院。

    转过萧墙,经过游廊,再穿过一道月门,蓝月来到一清雅小院,此中别无杂物,唯有几棵梨树已见青涩果实,淡淡清香飘荡小院,内有二层阁楼,楼上传来商韵儿那令人迷醉的歌声:“日**尽花含烟,明月如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歌声缠绵悱恻,琴音曲折忧伤,弹琴歌唱之人仿佛有无尽相思和忧伤却又不可诉说、无法排遣,只能压抑心底、黯然**。

    蓝月不由得痴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手扶栏杆,走上楼去。

    古朴雅致的画阁里,商韵儿一袭白衣,抱琴而立,双眼微红,脸上露出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安慰,又有幻如隔世的伤感、忧伤的表情,正想要挤出一个微笑,谁知微风吹过,一滴珠泪却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蓝月和商韵儿自幼相熟,后因故分开。再相见时,彼此都已经长大成人,“眠风楼”匆匆一见却转眼又是分离。如今二人能够再次相见,蓝月心中顿时涌起万种柔情,只想上前将韵儿搂在怀里,带她远离中土、远离人世,远离所有的痛苦和仇恨。

    可是,他不能。大兄生死未卜,自己又被官府以及半个武林追杀,先不说自己能不能逃出重围,即使逃脱出去了,难道就能心安理得吗?韵儿跟着自己这个逃犯又能得到什么幸福呢?

    此时二人心中都有千言万语,万般柔情,却只能无语凝咽。

    良久,丫头上楼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楼下已经备好酒菜给蓝月接风洗尘。

    二人下楼,来到客厅,楼下佣人已经摆好了酒菜,商韵儿使个眼色,伺候的丫头知机的退下。二人这才互道别后之情。

    酒过三旬,蓝月向商韵儿打听徐默然来。商韵儿先是替主人徐默然道歉,然后解释说徐默然最近出门办一件大事,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月即回,让蓝月耐心等待。

    蓝月看出商韵儿和徐默然非常默契,关系非同一般,心中便微微有些不快,再加上心中本来存有一丝幻想,希望能借助墨门的力量去救出大兄蓝玉,当然希望渺茫,可是现在徐默然不在便完全失去了希望。于是便向商韵儿提出辞行,韵儿竭力挽留,解释道徐默然已经出门有十几日的时光,不出意外,最近两天必回,让蓝月务必等待,蓝月本想立即启程,禁不住商韵儿苦劝,便答应说再等三日,三日后一定离开,韵儿无奈,只能答应。二人差点不欢而散,于是各自回房休息。

    二人住在一个院中,商韵儿住在楼上画阁间,蓝月就住在楼下客厅旁边的厢房休息。

    蓝月待韵儿上楼后自己回到房间,插上房门开始修炼那金丹**,现在的蓝月修炼**如同有瘾一般,一段时间不练就浑身难受,那时,哪怕不吃不喝,也要立即觅地修炼才行。蓝月有时觉得,或许金丹才是这世上最可靠的。

    盘腿而坐的蓝月不停反复练习席应真传授的“元、亨、利、贞”四式,渐渐进入忘我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金丹跳动,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蓝月心头。

第六十一章 又见默然

    蓝月忙收起功法,起身侧耳倾听。此时已经是子夜时分,本来应该安静的大街上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奔徐府,似乎从四面围了起来。不一会,就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看样子应该是奔自己而来。

    蓝月心中并不害怕,只是奇怪自己刚入徐府,对方如何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难道有人通风报信?想到商韵儿刚才的话——一定要再留三天?难道?刚想到这,心里马上打消这个念头,不,韵儿不会害我,绝对不会。然则这一切怎么解释?或许对方知道自己一定会来徐家,于是使出守株待兔的方法,索性连城门处都不设检查,就等我自投罗网?无论如何,我先出去再说,不能坐以待毙。想到这里,带好随时之物,吹灭灯烛,推门而出。

    谁知刚一推门,突然发现商韵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前。蓝月顿时心头一惊,因为自己自始自终没有听见商韵儿下楼的脚步声。

    商韵儿一见蓝月出来,不由分说拉着蓝月的手道:“跟我来。”说着将蓝月往楼上带去。蓝月心想,难道上面有什么密道机关不成?此时已经听见院子里闹哄哄,已经有大批人马在各院各房搜索。

    蓝月各随商韵儿来到楼上,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什么密室暗道,商韵儿只是将蓝月安排在自己闺房之中,关好门窗,然后从墙上摘下一柄宝剑,抽将出来却是一对雌雄双剑,递给蓝月一把,另一把放于梳妆台上,然后吹灭灯火,静静等待。不一会,院门处传来管家徐文才的声音:“将军,此院是本府贵客商韵儿小姐暂时寄居之处,容我回禀了再查,如何?”

    接着传来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既然是商小姐闺房其他人等就待在外面,禁止入内,你在此等我,我一人前去就是,顺便给子羽小姐请安。”接着就传来有人往楼上而来的声音。

    那将军一开口蓝月马上听出那是霸王剑朱柏的声音,心想此人阴险歹毒,如被他发现自己藏身韵儿闺房,后果不堪设想,到时拼了命也得杀了此人,想到这里不由得握紧宝剑,往商韵儿瞧去,此时屋里已无灯光,只有屋外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的花纸映照在她如玉的脸庞上,更加衬托出商韵儿的冰清玉洁。韵儿感觉到蓝月在看他,侧身朝蓝月展颜一笑,虽在黑暗之中,但蓝月却感到心里一亮,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就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商韵儿的心,那是一颗愿意和他同生共死的心,随及暗暗感到惭愧,惭愧自己有一阵子居然对商韵儿心存怀疑。

    随着“咚、咚”的脚步声,一个黑影出现在窗棂前,朱柏那低沉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窗外传入:“子羽小姐是否歇息?朱柏公务在身以致深夜打扰,还请小姐见谅!”说着对着窗户深施一礼。

    商韵儿身坐秀床之上,手抚宝剑答道:“我以经歇下了,不方便给将军行礼。不知将军深夜至此,有何公务?”同时朝蓝月点头示意,蓝月立时明白那是说如果朱柏一旦进来,二人立刻毫不犹

    豫地联手杀了他。

    朱柏道:“还不是那蓝月累人,今天居然有人看见蓝月进了徐府,我立即派人监视起来,希望着他能走出徐府,我再上前抓捕,免得扰了小姐的清净,不想这蓝月却躲在府中闭门不出了,这才迫不得已上门抓拿,情非得已,望子羽恕罪!”

    商韵儿见朱柏表面上谦恭有礼,但话中有话,一口咬定蓝月就在徐府未出。接口道:“既然如此,可曾在院中抓获蓝月?”

    朱柏道:“已寻遍全府其他院落,尚无踪迹,但我确信蓝月就在徐府之中,至今未曾离去。”

    商韵儿闻言冷笑道:“莫非将军怀疑我把蓝月藏在房内?既然如此,何不进房一搜?”

    朱柏笑道:“小姐国色天香,末将奉若天人,仰慕已久,又怎能做出唐突佳人之举?况上次在京师玄武门外我已经放过蓝月一次,今天再放他一次又有何妨?子羽小姐,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屋内的商韵儿默然无语,良久方道:“夜深露寒,将军珍重!”

    朱柏道声:“小姐请安心休息,末将告辞!”说罢转身下楼,带领众人离去,直让那待在楼下等候的管家莫名其妙。

    商韵儿轻轻推开房门,从楼上见所有羽林军士都离开徐府,这才回到房内,点起红烛。

    此时蓝月心里颇不是滋味,自己两次能从朱柏手底逃生,竟然是朱柏为了讨取商韵儿欢心有意为之,这实在是自己不愿意承认却又极可能是事实,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商韵儿怕蓝月难堪,忙解释道:“小妹在京师栖居眠风楼期间,经常以琴会友,虽结识了不少文人雅士,但身边也难免追随一些登徒浪子,那朱柏、蒋玉麟都在其内,只不过这些人都还是以礼相待,并无出格之举,今日朱柏言语,月哥不必放在心上,他寻你不得,只是顺水推舟白送一个人情罢了,现如今朝廷将抓捕你的任务交由朱柏全权负责,他恨不得立时抓了你去邀功请赏,怎可能为了搏我欢心去放了你呢?只不过朱柏最是好面子、爱虚荣,今日他从这门出去,就不会再从此门中抓你,因此,你多待些时日反而最是安全,等到徐大哥回来再听听他的计划。”

    蓝月听了心中将信将疑,商韵儿见蓝月面色稍解,便趁热打铁道:“你我兄妹二人难得相聚,今晚又被那朱柏吵得睡意全无,不如我下去带上一壶酒来,你我二人作彻夜长谈,如何?”见蓝月并不反对,便果真下来找来两壶好酒,二人灯下促膝谈心,把酒言欢,二人自是越来越近。

    接下来的两日,蓝月并未离开徐府,只是躲在房中修炼金丹**,商韵儿也不去打扰他。到了第三日,府中管家来报,城中的羽林卫已经全部撤离,往京城方向而去,商韵儿自是欢喜,便央求蓝月再等数日,蓝月有韵儿作伴,当然应允,二人也不出院,只在那院中游玩,徐家乃是江阴大户,宅院庞大,院里有几处不同风格花园,徜徉其间,二人都觉得赏心悦目。

    一晃又是三天过去。这天夜里,已过三更,蓝月忽听外面有指甲轻巧窗户,推门一看,商韵儿一袭黑色夜行衣服站立门外,背负双剑。见蓝月开门忙将一套夜行衣服让蓝月换上。蓝月见她面色凝重,便问道:“出来什么事吗?”

    商韵儿低声道:“徐大哥回来了,只是受了重伤,我这就带你去见他。”说罢,领着蓝月外出。

    虽是夜间,路上并无行人,但二人并不走那寻常道路,想是商韵儿怕人跟踪,一路只是跨房穿岭、纵高伏低地施展轻功行进。蓝月修炼金丹**后轻功身法已经脱胎换骨,但跟着商韵儿后面仍然感到吃力,心里暗暗吃惊,不知韵儿从何处学得这身仙姿飘渺的绝世轻功,难怪刚来徐府那晚,韵儿站在门外自己都不知晓。

    二人兜兜转转,来到城中漕河旁,再延河岸行走不远,来到一座拱形石桥之下,黑暗之中停了一艘带篷小舟,早有一人等候一旁,见二人过来忙将他门让入舱里,自己划桨而行。蓝月见那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江南城市内河道纵横,漕运或者普通人家出行皆以船代步,既方便又快捷,是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普通人家男女老少皆会操舟之术,便如北方人都会骑马一般。城里河道虽然并不宽阔,但皆以石块砌岸,再加上经常清理河道,深挖淤泥,因此看似不宽的城内之河却很能走些船只,尤其长江附近的城内河道,看似不起眼,却条条小河通大江。

    小船转来转去,竟然来到一段城墙下面,河道通往城外,只是被带有胳臂粗铁栏杆的铁栅栏挡住去路。

    那摇船之人轻轻发出鸟鸣,不一会儿,从暗处便窜出一黑影来,此人熟练地打开铁闸,放了小船过去,随即关上。蓝月心中暗赞,此时如果有人跟在身后也会被甩开,此法对付追踪最是有效。

    透过缝隙,蓝月发现小船已经出了江阴城,正往东南方向行驶而去。转过几个弯道,小船来到一个石头码头处停下,二人上岸,小船自行离去。蓝月突然想起刚才那船夫正是前几日自己在江阴城外酒家力战丐帮时,所看到那对父女中的那个父亲。蓝月本想问商韵儿,但看她面有忧色,便不再相询。

    二人绕过一片稻田,穿过一片树林,前面出现一座古庙,远远望去,似乎有一点灯火晃动。蓝月跟在商韵儿身后从院墙上跃进古庙。

    古庙看来似乎年代久远,有些破败了。二人刚刚跳进院中,突然窜出两条黑影持刀扑将过来,蓝月刚想动手,那二人见是商韵儿,便收起兵器,低声道:“子羽姑娘,他在后面佛堂。”

    蓝月、韵儿来到后面佛堂,只见昏暗的灯火下有一人躺在草席之上,身边有一年轻女子伺候,蓝月认出那人正是城外提醒自己小心暗器的女子。蓝月走到近前细看那人,虽不见身上有伤口、血迹,但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生死未知。虽然如此,蓝月却依然认出那人正是自己来江阴寻找的墨门徐默然。

第六十二章 树林伏击

    蓝月抢步上前,问道:“徐大哥这是怎么了,因何受伤?有几处伤?严重吗?”

    一旁伺候徐默然的年轻女子见蓝月发问,先是挤出一个笑容,招呼道:“蓝公子好!”旋即又面有愁容道:“徐大哥身上有几处刀剑之伤,我已经替他查看并敷药包扎,没有伤到经脉要害脏器,只要不与人动手,休养一阵子就能复原。后背中了一拳,伤及心肺,必须运功行气调理,以徐大哥的内功家底,也能痊愈。”

    此时商韵儿上前介绍的:“月哥,这位是苏州府圣手神医叶一为的女儿叶清霜。”洪武初年平江府又改回苏州府。蓝月心中一震,叶神医的大名如雷贯耳,据说他女儿叶清霜的医术已得其真传,且有创新,其医术已不在乃父之下。想不到难得一见的叶神医昨晚居然给自己摇船划桨,看来墨门真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先谢了那日提醒之德,复又问道:“既然如此,我看姐姐为何还是愁眉不展呢?”

    叶清霜道:“徐大哥身上那些看似很重的伤都能养好复原,但胸前极轻的一掌却最是致命,那是一种罕见的毒掌,如果不是使掌者本人根本不能解毒,普通解毒药品根本无效。明日再让家父看看,不知他有没有法子。”嘴上虽如此说,心里知道父亲也没有什么好方法。

    蓝月心中一动,心想这么巧,难道徐默然也是中了朱柏的五毒附骨玄阴掌?忙问道:“你打开衣服察看伤势时是否见那掌印先是成五彩斑斓之色,而后又随风而逝?”

    叶清霜见他说得一点不差,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道:“对!就是这样。你怎么知道?”

    蓝月笑道:“果真如此,我就能治。”说罢吩咐二人将徐默然扶起,自己要替他运功驱毒。

    叶清霜半信半疑地看着蓝月,又看看商韵儿,韵儿朝她点点头,二女依言左右将徐默然扶住。蓝月展开那日席应真施功法,将金丹真气透入徐默然体内,和席应真不同的是,蓝月将金丹真气输入徐默然体内后,在其体内循环流转后又输回自己体内,如此往复来回,等于将徐默然体内经脉和蓝月自己体内经脉合二为一,重新制造出一个真气循环通道。此时蓝月的金丹真气在如定大师那日的压力下已经有了飞速的长进,金丹真气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横扫徐默然体内毒素,半个时辰后,徐默然体内毒素基本已经肃清,身体排出一些灰黑色的汗液,体内其他内伤也有了好转。

    叶清霜忙替他擦拭,又搭了脉,顿时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问蓝月怎么做到的,蓝月不想太多解释,忙问道:“徐大哥为何不见醒来?”

    叶清霜解释道:“不妨事的,徐大哥受伤严重,因此他的身体为了自我保护,进入一种‘龟息’状态,过上一段时间就会苏醒。”

    蓝月又问道:“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谁伤的他呢?”

    叶清霜朝商韵儿看了一眼,商韵儿道:“我前几天和你说过徐大哥出门几天就是这事。自你家出事后,我就将这个消息传给了徐大哥,大哥立即动身来到京师。一方面让我利用自己的身份打听消息,一方

    面从各地调集墨门高手来京。有了行动计划后徐大哥又让我在徐府等你。具体情况我和叶姐姐都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行动计划最后功亏一篑,墨门高手死伤惨重,只有徐大哥和来自回疆的马氏兄弟活着回来,目前仍被神剑门的高手追杀着。”

    听说此言蓝月心中一阵激动,徐默然平时给人的印象是沉稳木讷,并不会说些豪言壮语,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难怪大兄对他如此推崇,能有这样的朋友死也值得了!同时又意识到,救出大兄蓝玉的最后一线希望也落空了。蓝月长嘘了一口气,宣泄心中既激动又失望的情绪,心里告诉自己现在应该是冷静的时候,忙整理思路。

    蓝月曾经听蓝玉评价过徐默然的武功,说天下比徐默然更厉害的人物没有几个,因而问道:“神剑门出动了哪些高手呢?四大弟子吗?”

    叶清霜答道:“据马氏兄弟说,四大弟子中的霸王剑朱柏只是在返程途上遇上,徐大哥吃了他一掌却也刺了他一剑,真正可怕的是这次神剑门出手的是白轻尘,剑神——白轻尘!”    蓝月听闻此言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虽然蓝月不是武林中人,但他也知道白轻尘的武功已经到了上窥天道、鬼神莫测的地步,若天下要推选一个剑法最高的人当属白轻尘无疑。最近十数年白轻尘已经封剑不用,四大弟子中的任意一人都能打得对手跪地求饶、体无完肤,这次徐默然能让白轻尘再次出手,虽败犹荣了!

    此时已至寅时,五更时分,天将亮未亮,这时前院守卫的马氏兄弟中的一人快步走入,低声道:“刚才看到远处山头负责放哨的兄弟传来的灯火讯号,神剑门追踪之人已经寻觅过来,离此仅有五里之远了。老大还在昏迷吗?”

    叶清霜道:“徐大哥这种情况最快也得十二时辰后才能醒来,现在怎么办?”说着望向商韵儿,显然几人中韵儿地位最高。

    韵儿打开一个破旧的佛龛,从里面拧了一把,再转动佛龛,顿时佛坐莲台下面开出一个大洞来,几人点上火折子,将徐默然抬了进去,蓝月也走下观看,只见那地下石室并不宽大,再也没有其他出路,蓝月推测这个密室应该不是墨门设计,可能是此庙中固有,只是仓促间被墨门借用。

    蓝月对商韵儿道:“此等密室如果不是刻意搜查应该还是有用,但是如果对方确认我们就在此范围之内,却没有发现有人出去,必会仔细搜查,只要神剑门四大弟子中有一人在此就会发现端倪,而如果来人是白轻尘的话,一眼就能看穿。”

    商韵儿、叶清霜闻言花容失色,蓝月却转向那回疆高手问道:“徐大哥和神剑门人动手时是以本来面目吗?”

    那回疆高手回答说众人都以黑纱门脸,徐默然则带上面具。

    蓝月闻言忙对商韵儿道:“这就好办了,对头要追的人只是带了面具的徐大哥。”说罢从徐默然怀里找来面具,同时换上徐默然衣服。

    商韵儿见此情形知道蓝月要扮作徐默然,引开追兵以保护众人,心中不忍却又不能劝阻,知道他此去凶多吉少

    ,因此聪明如蓝月者并不问脱身后的相见地点,商韵儿面对生离死别,却不能说些什么,直急得落下泪来。叶清霜也深深为之感动,偏又别无他法。

    蓝月见时间紧迫催促众人快下密道躲藏,一面提起徐默然身侧之剑往外走去,不料走出庙堂却被那回疆人拦住道:“你一人不行,我们逃出时是三人,所以出现在神剑门眼前的也应该是三人,否则他们还会仔细搜索。我们兄弟和你一起去。”说罢和蓝月来到前院,低声以回语和他兄弟嘀咕两句,二人紧紧拥抱了一下,遂蒙上面纱,蓝月也带上面具,三人运起轻功,快速离开古庙,往那前面树林间潜行而去。

    进入树林后,蓝月不觉间做了个军中斥候的行动手势,自己攀上一棵大树之巅瞭望,马氏兄弟立即回了相应的手势并迅速进入蓝月指定位置。

    蓝月突然回过神来,心想自己不知不觉作出的军中手势二人居然识得,难道此二人也是军中高手?也只有身经百战的军人决战前才能保持平静,无喜无悲,无胜无败。看来天下间不乏信仰墨门理念之人。

    感叹间,运起金丹真气,功聚双眼,远处模糊不清的景象顿时清晰起来,三个白点呈品字型向这边高速移动而来,后面并无他人,很显然,普通神剑门人跟不上这种速度,来人必是顶尖高手。尤其当先一人,远看竟如一缕青烟似的足不沾地飘了过来,转眼间飘进树林。蓝月忙向马氏兄弟打出手势,通知二人。

    蓝月看到三人进入树林后放慢速度,左面一人身材精瘦,但手指修长,太阳穴高高鼓起,显是出极高的内力,年龄在四十左右,手持长剑,蓝月认出那是神剑门四大弟子中的“追风剑”刘一,此人轻功极高,又擅长追踪之术。右面一人身材高大,年纪二十七八,面目英俊,器宇轩昂,身背长剑,此人乃是四大弟子中的“小神剑”白师道,其父白轻尘。

    中间一人身着白袍,气势如山岳一般雄伟,身量极高,比白师道还要高出半头,额头高高隆起,双眼又似深不可测的无底深渊一般,似乎可以吞噬所见一切事物,他若看你一眼你会觉得随时会被吸入其中一般,非常妖异,整个人却看上去却又是仙风道骨,身上并未携剑,可蓝月知道这个不带剑的人恰恰是那“剑神”白轻尘。三人均身着白袍。

    入林后行进不远,白轻尘即冲身边二人略一摆手,白师道、刘一顿时停下脚步,白师道同时抽出长剑。白轻尘缓缓往前踏出三步,蓝月知道这三步大有文章,再一看距离不由大吃一惊,原来白轻尘站立位置离三人隐藏位置正是一样远近,似乎是适合三人联手一击,可是蓝月知道,在白轻尘进入林间那一刻,三人位置早已被他知悉,忙提金丹真气,功聚剑尖,人如大鸟一般扑向白轻尘,于此同时,埋伏在树干之后的马氏兄弟也如猛虎恶狼般挥刀砍向白轻尘,三人知道,只有让白轻尘受伤,三人或许才有活路可能。谁知尚在半空,一股强劲真气如狂风一样袭向蓝月,蓝月顿时不能呼吸,同时眼不能视,耳不能听,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狂风巨浪。

第六十三章 神剑轻尘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三人战法策略完全正确。 只不过对手是“剑神”白轻尘。白轻尘就在三人发动攻击的同时左手朝蓝月藏身树巅一挥衣袖,顿时真气如狂风巨浪笼罩蓝月,蓝月蓄势发出的一剑顿时失去准头,只能照原定路线继续刺来。白轻尘却如鬼魅似的往前闪出,迎向前冲过来的马氏兄弟。

    马氏兄弟乃是回疆的一对孪生兄弟,大哥马如龙,弟弟马如虎,天生体质异于常人,早年投身军中,英勇过人。后因因打伤将领,二人逃离军方,沦为马贼,横行西北。后被徐默然收服,二人感其恩德,加入墨门,忠心耿耿,立下无数功劳。兄弟二人心意相通,自创一套联手打法。此时二人从两棵树干后冲出,一左一右,不断提升功力,再冲几步气势将达到顶峰,作致命一击。

    哪知白轻尘鬼魅似的身法却比二人预计的快了很多,眨眼间冲到左侧弟弟马如虎身前,蓄满真气的剑掌狠狠劈在马如虎的刀身上,马如虎浑身剧震,竟被他劈得后退数步,这时马如龙刀锋才至,白轻尘朝马如虎方向横移半步,堪堪躲过刀锋,右手袍袖轻挥,拂向马如龙面门,如被扫中,后果和被铁棍砸中无异,马如龙提刀格挡,哪知白轻尘飞出一腿,正中马如龙小腹,马如龙“哎呀”一声,扑倒在地。

    白轻尘刚想上前一步,挥掌击碎马如龙头颅,这时身后蓝月到了。适才蓝月在白轻尘强劲内力下目不能视,忙将体内金丹真气提至上丹田,顿时眼明耳聪,恢复视力和听力,见白轻尘早已移行换位,忙将灌注长剑内真气由至刚变为至柔,剑尖点地,剑身成形弯曲,将他再次弹上半空,蓝月借力在空中翻出一个跟头,单脚轻点一旁树枝,微一借力,整个人如鹰隼捕食般再次由空中俯冲向白轻尘后背。此时马如虎并没有去看哥哥马如龙的伤势,而是再次提刀横削白轻尘。

    白轻尘前有马如虎,后有蓝月,本来只需轻轻闪避跳出圈外即可解围化解,但白轻尘自恃身份,加之先前和徐默然交手时已经对其内功心法有所了解,先是凭空拔起数尺,脚尖轻点马如虎弯刀,一股巨大力道由弯刀经过马如虎手臂攻向经脉,马如虎倒退数步,同时体内真气流转不休,退至马如龙处才化去这股内劲,顺势将手掌贴在马如龙后背督脉,将自己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哥哥体内。二人真气同源同宗,马如龙顿时迅速恢复。

    再说白轻尘前脚化解马如虎攻击,后脚并不停顿,不等身体落地,空中一个旋转回踢,正踢中蓝月飞身而来长剑的剑身,同样一股真气沿剑尖至剑身再攻向蓝月体内经脉。

    蓝月体内金丹真气微微挡住白轻尘真气,然后作螺旋转动,将白轻尘真气化解后吸入体内。

    白轻尘突然感觉体内真气一松,霎时间失去控制,如开闸放水般往蓝月体内泄去,心叫不好,后续招数便发不出来,蓝月见状如何能够放过,聚拢真气又是一剑刺出。此次白轻尘再也不敢发出真气以阴柔之力伤人,右掌化作剑指,点在蓝月剑身,爆发出惊人内气。

    只听“嘭”的一声,蓝月“

    噔、噔、噔”向后倒退了五步才站稳脚跟,而白轻尘只是微微一晃,白袍鼓起又缓缓缩回。

    几人电光火石间已经过了几招,蓝月一方是以命相搏,一招不让,因为他们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人。

    白轻尘一方却只有白轻尘一人动手,对此,蓝月也不奇怪,因为在京城时他就听说白轻尘极端高傲自负,自认无敌于天下,一般情况下他很少动手,可是一旦他出手别人再插手其中反而会犯了他的大忌。因此没有他的指示哪怕亲近如白师道、刘一也只能在一旁观战。

    白轻尘站立一旁,先是双眼紧盯蓝月,似乎要把他看穿看透,然后沉声问道:“你虽然带着同样的面具,但不是前期企图营救蓝玉之人,你究竟是谁?”

    蓝月冷然道:“你杀了我摘下面具不就知道了,何必废话呢?”蓝月针对白轻尘骄傲自负的性格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好激怒他不顾一切的只身来擒杀自己,这样有马氏兄弟相助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白轻尘和蓝月以及马氏兄弟动手后,心中重新对蓝月三人作出评价,自己亲自动手击杀三人当然可以做到,可是以这三人悍不畏死的性格和蓝月怪异的内力,自己恐怕也要付出一定代价,想到这里,露出其狡猾的另一面,道:“你既替他出战,说明那人就在附近不远。”转身对白师道、刘一说道:“这里我有我一人即可,你二人速去四周搜索,当能抓到漏网之鱼。”白师道、刘一忙领命前去。

    蓝月心中暗说糟了,马氏兄弟二人如果按兵不动还好,白师道、刘一关心师父安危,一定不敢远去,只会做做样子而已,己方还有一拼机会。哪知道白师道二人一动,就被马氏兄弟拦住去路。

    白轻尘哈哈大笑,道:“果然一试便知。师道、刘一,还不快去,此处有为师就可以了。”转身踏步走向蓝月,冷笑道:“现在我可要摘下你的面具了,只不过你落到我手上,想死也不容易了。”

    白轻尘的话中之意令人细思极恐,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心法,从心里上能给对手以巨大的心里压力,一般人听后去细细寻思后果,都会心神不定,武功大打折扣。

    然而这一切对蓝月没有效果,大战将至,蓝月收拾心神,将生死得失抛在脑后,未知生,焉论死?人活着的时候不去放手一搏,死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人常说人生没有后悔药,那么死后就更加没有后悔药了。

    在白轻尘巨大的心里压力下,蓝月悟透生死意义,生尽欢,死当睡!心中再无牵挂,金丹高速旋转运动,达到一个从未有的高度,手握长剑,不松不紧,迈步迎向白轻尘,不紧不慢,手中长剑连同蓝月眼中同时射出金光。

    白轻尘见蓝月眼露金光、剑露金芒,心中也是一震,想起一事,不由得收起轻敌之心。

    蓝月不紧不慢的脚步暗含至理,此时如果白轻尘一剑在手,当然会占尽主动,掌握局势,待蓝月先行出手后再从容应对,可是如今任由蓝月走到最佳距离出手,白轻尘已经不敢保证能占据上风,忙聚气于拳,同时身体左

    右微晃,飞速冲向蓝月,一拳击出。

    白轻尘的速度已经超出人体本身极限,已经无法用肉眼看清,蓝月眼中似乎出现无数个白轻尘,又似乎什么也没有,这当然是一种幻觉,蓝月只能依靠金丹的灵觉去感受白轻尘的具体位置。

    拳风铺天盖地破空而来,拳头似乎越来越大,塞满整个空间。

    蓝月冷哼一声,挥剑刺出,剑尖金芒耀眼!

    哪知白轻尘拳头比蓝月预料的还要快上一点,在蓝月功力到达顶点前击中蓝月剑身。

    “轰”的一声,爆炸性的劲气在蓝月剑身激荡,劲气震入蓝月心房,蓝月“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白轻尘不等蓝月回气,脚底飞起,迅速似闪电,直奔蓝月下腹要害踢去。

    蓝月知道自己如果被踢中会立毙当场,但并不闪避,皆因知道速度比不过对方,忙提剑刺向白轻尘咽喉,一付同归于尽的打法。

    白轻尘忽然转到蓝月左侧,避开蓝月一剑,同时右肘击向蓝月左肋。如被击中,蓝月当时就得肋骨全碎。

    蓝月仍不闪避,一脚迎头踢去,肘腿向撞,蓝月一阵剧痛,跌跌跄跄往后腿了十数步。

    此时马氏兄弟和白师道、刘一四人早已战成一团。

    先前二人尚未联手便被白轻尘各个击破,多亏二人有独特的联手疗伤心法才能快速复原,此时再战白师道、刘一,二人上场便展开联手刀法。论武功,四人中白师道武功最高,刘一长于轻功,武功和马氏兄弟不相上下,但马氏兄弟心灵相通,联起手来威力大增,竟然丝毫不弱,隐隐还稍占了上风。四人双刀双剑,此起彼伏,叮叮当当的兵器交鸣之声响个不停,如雨打芭蕉一般。

    此刻马如龙激战同时,偷眼一瞧蓝月战况,见蓝月被白轻尘击退十数步远,知道二人再斗下去,蓝月必死无疑,忙大叫一声:“兄弟,来我身后。”

    蓝月一口气还没回过来,见白轻尘又要再次逼近,知道暂时已经失去一拼之力,忙向马如龙身后逃来,希望能借机恢复再战之力。

    此时马如虎舞刀护住哥哥,马如龙见状后撤两步,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内力捏碎里面,朝白轻尘扔去。白轻尘似乎知道此物厉害,忙闪避后撤。白师道、刘一也避往一边。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物件居然爆炸开来,顿时火光熊熊,周围的青草树枝皆被点着。

    早在宋朝时,战场上已经开始使用火器,至元、明时,火器应用更多,但只是在军中使用,武林人士从来不用,因为当时的火器都需要点火的过程,而在点火的时间里,使用者已经被杀死好几回了。但是徐默然在军方火油弹的基础上作了改进,内里采用特殊材料,运用内力透入捏碎,短时间就会发生爆炸,无须点火,也不怕受潮,内装火油,粘上水都能点着,威力惊人,此次上京师营救蓝玉失败,要不是携带此物恐怕早已全军覆没。

    只是制作不易,携带也是特别危险,因此墨门也是万不得已轻易不用此物。

第六十四章 星月相逢

    熊熊的火光中,蓝月看到了一点生的希望,白轻尘三人暂时被隔在十数丈之外的地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蓝月暗想,武功高到白轻尘这个层次,或许能够气贯全身要害,保护自己不受火油弹重伤,但仍不敢保证自己皮肉不受伤害,且不到万不得已,白轻尘不会去做无畏的冒险。忙低声问道:“还有几颗?”

    马如虎低声回答“我还剩一颗。”如龙关爱地看着弟弟道:“注意点安全,别碰坏了。”

    马如虎答道:“知道了,哥,你那里还有几颗?”

    马如龙摸了摸鼓鼓的腰间,答道:“和你一样,也还有一颗。”

    蓝月道:“那就足够了,我们现在一起往东南方向逃,那儿河道纵横,他们忌惮火弹,不敢追的太近,到时我们再分头逃离,当会增加成功的可能。”说话间,眼角余光一扫,见对方三人正绕过起火地方,斜方向追击过来,只是心有忌惮,也不敢追得太近。

    蓝月低声道:“快撤!”三人撒开腿,施展轻功往东南方向跑去。

    出了树林,前面视野开阔起来,周围全是宽不过丈的河沟和农田,不利行走,也没有树枝草木,火油弹的威力顿减,同时三人没法分开逃离,只沿着田间小道往前狂奔,希望能有适合隐藏逃生之地。同时追击之人也无法迂回包抄,只能一条路追在身后。

    后面追击之人越来越近,显然也看到此地并不适合使用火油弹,白轻尘更是一马当先,再有几步便能追上三人。

    眼看形势危急,马如虎掏出腰间所藏火油弹暗暗捏碎,朝身后不远处最近的白轻尘抛去。三人趁机又往前冲出很远,拉开了一点距离,再回头观看。

    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白轻尘突然一个加速,身子前窜一丈,袍袖一挥,居然将那尚未爆炸的火油弹轻轻裹住,再一个弧线甩出一旁水沟之中,“轰”的一声,火油弹在水中爆炸,激起一道白浪,水面上漂浮的火油燃起大火,但敌我众人都毫发无损!

    白轻尘只在短时间里停下脚步,见火弹无功,又继续追逐过来。

    蓝月心道:“此地视野开阔,无遮挡之物,如此下去,一定会被追上,以白轻尘的武功,三人都没有生还可能,他二人为救我大兄才陷入此等绝境,我应当舍了自己性命让他二人活着逃离。”想到这里,停下脚步,朝马如龙道:“快,将火弹给我,我有办法!”

    马如龙道:“你不会用,没准炸死你自己。”蓝月心道我正想炸死自己和他们同归于尽呢。这时马如虎也要争着使用火油弹,心中都知道使用者将有去无回。

    马如龙斩钉截铁道:“我来,你带我弟弟走!”又对马如虎道:“快走,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蓝月一咬牙,道:“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弟弟逃出去。”

    马如龙一点头,朝弟弟深深看上一眼,转身持刀向后冲去,从腰间掏出火油弹,抓在手中。

    白轻尘见状,忙止住

    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马如龙。此时白师道、刘一也追了上来。这三人见马如龙手持火弹,不敢贸然上前。眼见前面两人越跑越远,白轻尘下令刘一上前试探,刘一小心翼翼上前,马如龙只是挥刀砍杀,却并不见火弹爆炸。

    白轻尘看出端倪,冷喝道:“那不是火弹!”三人冲上前去,一顿砍杀,马如龙如何是他三人对手,顿时被砍翻在地,气绝身亡,手中之物落下,那是一个羊皮口袋,里面装的不是火油弹,是泥土,是十五岁那年兄弟二人离开天山时挖的泥土,神圣的故乡泥土。

    马如虎边跑边回头看,见火弹未爆,哥哥惨死,心如刀绞,又要回头拼命,被蓝月一把拉住,喝道:“你想让你哥哥白死吗?”

    二人继续奔跑,不久前面出现一条东西岔道,往西处看有一片不小树林,蓝月告诉如虎二人分头逃走,让如虎向西穿过树林逃逸。

    蓝月没有立即逃生,眼看着马如虎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这才缓缓揭下面具,露出本来面目,见追踪之人都看清后,才向东奔去。

    远处追来的三人见到带面具之人是蓝月,又惊又喜,三人发足奔来,更不管早已遁入树林的马如虎了,其中白轻尘竟将功力发挥到十成,施展出绝世轻功,将二人远远抛在身后,如飞一般追来,霎时间缩短了和蓝月的距离。

    蓝月见已将追兵成功吸引到自己一方,心中又喜又惊,惊叹以剑术称神的白轻尘居然轻功如此了得,快逾奔马,忙埋头狂奔。

    不久蓝月见前方帆影攒动,再一细看,原来是一条漕运的大河,河宽水深,来往船只络绎不绝。蓝月眼看身后越来越近的白轻尘,心想,天无绝人之路,只看你有没有时间上路了。忙将金丹真气运行至极致。大河与蓝月的距离在一丈一丈地缩短,但白轻尘也越追越近。

    十丈、五丈、三丈,距离大河还有三丈,蓝月正准备起身跳入大河,身后传来风声,紧接着白轻尘一个跟头从空中越过蓝月头顶落在眼前,挡住蓝月去路。

    失望、愤怒的情绪充斥蓝月内心,此时筋疲力尽的他已经无法保持冷静,聚起残留的一点真气挥剑向白轻尘刺去。白轻尘冷哼一声,一指点向蓝月剑身。蓝月剑身微转,并不停顿,调整角度刺向白轻尘小腹,作困兽之斗。

    此时天已放亮,河边有一早起来洗漱的少年被二人打斗之声吸引,擦干脸上水珠,抬头看见蓝月,“咦”了一声,露出惊异的表情。

    那少年极是机灵,观察片看后,见蓝月落在下风,知道那人武功极高,便放轻脚步,收束体内真气,蹑手蹑脚走到白轻尘身后,无声无息地双掌朝他背后印去。

    白轻尘截住蓝月之前,先是将四周情况扫了一遍,只有一个乡下少年在水边洗漱,因沈追星的内气已达到收发由心、并不外露的境界,白轻尘又追踪打斗了一夜,也是筋疲力尽,因此无暇多看,一心只想着截住蓝月,这才走了眼。

    沈追星怕惊动白轻尘,因此体内真气中的九道只提起了三道,双掌印上后背接触的一刹

    那,白轻尘才发觉,但已经躲闪不及,只能运功硬挨掌力。

    “嘭”的一声,白轻尘觉得一股强大的真气袭来,体内真气立时自动挡住,又有第二波袭来,这时运起全身真气堪堪挡住,谁知还没结束,第三波真气再次袭来,这次再也不能抵挡,顿时经脉震荡,心肺受伤,“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并不是说沈追星的武功在白轻尘之上,相反,如果二人单打独斗,以此刻沈追星的功夫两个都不是白轻尘对手,只是白轻尘本身功力消耗不少,又见蓝月被擒在即,疏于防范才被沈追星钻了空子。

    沈追星也被反震之力震得退后两步,手臂发麻,见这人武功极高,忙好奇地问道:“你是何人?”

    白轻尘此时已经跳出圈外,回头去看,原来是个乡下少年偷袭自己,感到莫名其妙,刚想问他是何人,不想拿少年竟先问出,心想岂有此理,偷袭我居然反问我的姓名,世上还有如此荒唐的人吗?顿时心想发笑,“哇”地又吐出一口血来,顿时知道受伤不轻,才会控制不住情绪想笑,便默然不语,暗暗疗伤,只等白师道、刘一赶来。

    蓝月此时浑身半点力气也欠奉,虽见白轻尘受伤却也无力再战,又对这奇怪少年心生好感,不愿他趟入这趟浑水,忙道:“此人号称剑神,门下弟子众多,兄弟你不要趟这浑水,速速离去才是,免他们报复于你。”

    “剑神?那他的剑去了哪里?我想看看。”沈追星好奇的问道。

    蓝月一看远处,白师道、刘一已经离此不远,忙对沈追星道:“他的弟子马上就到,此刻他手中无剑,一会儿他一剑在手,你我二人都不是对手,白白丢了性命,兄弟,听我的话,你速速离去。”

    沈追星看到远处是有二人持剑而来,也有些害怕起来,问道:“你去哪里?”

    蓝月道:“我只能跳入河中,借水遁去。”

    沈追星笑道:“好啊!你先下去,我替你看着,一会儿寻你去。”

    白轻尘听在耳中,暗运内气调理,试图拦住蓝月,哪只一试真气,竟然一点都提不起来,才知道这少年内功独到,自己受伤不轻,只能等待白、刘二人来了再说。

    蓝月见远处的白师道、刘一已经愈来愈近,便不再客气,对沈追星说声:“我先走一步,你快来寻我。”说完跳入大河之中,往北面游去。

    沈追星见蓝月已在水中去得甚远,又见白轻尘的帮手已到,于是也跳入水中,向北追寻蓝月而去。

    白师道、刘一来到白轻尘身边,白轻尘立即吩咐二人:“蓝月由水中往北游去,你二人速速从岸边追踪,发现踪迹后可借助船只或者桥梁将其擒获,死的也要。另外注意他还有一个同伙,虽是少年,但内力怪异,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就是被此子偷袭受伤的。快去!”

    二人心中吃惊不小,白轻尘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受过伤了。再往北面河中看去,确实有人在其中,便从岸边迅速追踪过去。

第六十五章 江上故人

    沈追星每次畅游在水中时,心情都非常愉悦,那是一种特别的感觉,仿佛又回到湘西水潭中摸鱼的日子,清凉却又温暖的水让他觉得亲切,有时甚至觉得又回到母亲的怀抱里,安全,舒适,不再孤单。

    同样,沈追星对蓝月的感觉就是亲切,这种感觉始于那日在京师长街目睹蓝月刺杀蒋玉麟的那一刻。在沈追星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感觉才是真实的。就好比沈追星对朱允真的感觉就是“美”,朱允真代表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沈追星朝尚在水中的蓝月追去,同时眼睛扫视两岸,寻找适合登岸之处,突然发现左侧岸上有人持剑往前掠过,心想这定是蓝月所说的追兵了,肯定是想在前面设伏,忙抓紧朝蓝月游去。

    沈追星追上蓝月,拍了拍蓝月,手指左岸,蓝月马上明白那是白师道、刘一追了上来,两人一商量,此时从右侧上岸的话,对方如果借助桥梁和船只过河来追,以蓝月现在的体力反而被动,不如潜入河底,只要到达大江即可脱困,心念一动,二人闭住呼吸,往一艘大船的底部潜去。

    沈追星闭住呼吸,体内九道真气在体内做内部循环,和平时在陆上差别不大,因此沈追星觉得新鲜好玩。蓝月体内金丹内气消耗较大,时间一长便有些气闷难受,沈追星发现异样,忙将手抓住蓝月左手脉门,分出两道真气流入蓝月体内,蓝月体内欠缺的真气又被接上,刚刚有些不安的金丹顿时安静下来。

    此时白师道二人虽然在前面没有发现桥梁,但发现有一河道狭窄之处,二人便在那处蹲守,两人四眼往那清澈河水中寻找。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来往船只以外,不见河道中有人,二人只好悻悻而返。

    蓝月、沈追星二人吸在船底,沈追星一心二用,一方面源源不断地给蓝月输出内力疗伤,一面饶有兴趣的观看水底游鱼,蓝月则专心疗伤,二人各取所需,自得其乐,倒也不觉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发现水域变宽,河道加深,水流加快,水色也变得微微浑浊,知道已经离开漕河水道,进入长江水域,见蓝月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才将身体浮出水面,大口呼吸,内功再高,但长时间的内呼吸也会觉得难受,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总是令人心情愉悦。二人此时才有空暇互通了姓名,沈追星说起那日在京城长街见到蓝月之事,蓝月顿时唏嘘不已,恍如隔世。

    此时正是盛夏季节,二人泡在江水中,江风吹过,送来淡淡水草气味,沈追星忽然感觉有些饥饿,二人正准备由此登岸,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忽然发现船慢慢停了下来,再一看,远处有挂有羽林军旗帜的船只朝自己方向驶了过来,忙有潜入船底,沈追星将耳朵帖在船壁上,运功偷听船上动静。

    不一会,只听有人跳上出来搜查,船老大拿出通关文书。原来附近河道以及沿岸一代都被羽林军和锦衣卫封锁。沈追星、蓝月从水下“搭乘”的这条船是由无

    锡开出的漕运船只,是一条船队,共有二十条船,这是条最大的领头船只。

    待检查人员离开,大船重新开动,二人这才浮出水面,沈追星吐了一口江水,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道:“现在想上岸大吃一顿是不可能了,不知怎么了,最近老是觉得饿,倒像怀了孩子的妇女似的。”

    蓝月听了,不禁笑道:“你不要逗我发笑了,我一笑伤口会撑开的。还有,你饿不是因为你怀了孩子,而是你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我像你这么大时也特备能吃,尤其我家厨子老王做的红烧肉”说道这里,又想起身陷囹圄的家人,顿时一阵伤感。

    沈追星见蓝月脸色突变,知道他可能想起家人,自己也有同感,便岔开话题道:“不如我现在潜水抓些鱼虾来生吃。我听阿爹曾经说起过,沿着大江往东去,飘洋过海,那里有倭人居住的岛国,岛上居民最擅长生吃鱼虾,做出来的食物别有风味,只不过他们吃之前先要扎一下自己。”

    蓝月好奇道:“那是为什么?”

    沈追星憨憨笑道:“我也不知道,阿爹说那叫‘刺身’。”

    蓝月听了哭笑不得,只能绷脸道:“那样,我就不吃了吧,想来实在是不划算。”

    忽听船上有人喊道:“船上已经备好酒菜,二位何不上来,将就吃些?”

    此时船已经由江路北上,走入漕运河道,二人不再顾忌,施展轻功,上了大船。

    船头甲板上站立二人,都在三四十岁年纪,蓝月一看,当先一人正是自己在忠义联盟大会上见过的漕帮帮主富老六,身后之人则是在江阴城外见过的漕帮成志杰,只是那日并不知晓他的姓名,但那日成志杰并未为难自己,且事后帮助掩埋尸体的行为给蓝月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遂先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只见那富老六笑吟吟地走上前来,抱拳道:“阁下可是蓝月蓝公子,在下漕帮富老六,我先声明,本帮虽在忠义联盟但对公子并无恶意。”

    有对沈追星道:“水上风大,咱们何不入船舱再叙?”

    沈追星看向蓝月,蓝月微一点头,二人暗提功力,走进船舱之内。

    此船由于是帮主乘坐的主船,因此船舱宽大舒适,共分三层,第三层上设有一个宽大的客厅,一旁是帮主卧室。

    蓝月、沈追星经过之地见均有年轻帮众把守,只是均未携带兵器。显然是富老六怕蓝月误会而故意兵器撤在一旁。

    桌上确实已经摆好酒菜,蓝月心想自己的金丹**百毒不侵,当不怕对方下毒,不知沈兄弟如何,看他内力如此高强,尤在我之上,应该无碍。且听富老六如何解释,真动起手来我只需先擒住他便有恃无恐了。

    富老六见二人身上潮湿,想让人带了去更衣,蓝月在不知底细前,不敢离开富老六,于是笑道:“不必换了,我这个兄弟饿了,吃了再说。”说罢,运起金丹**,顿时身上水汽

    蒸腾,又加之夏天衣服不多,只一会儿,便将衣服烘干。沈追星没法,也有学有样地烘干衣服。富老六看了,佩服不已。

    富老六劝酒劝吃,害拍二人起疑心,每样酒菜必先自己尝尝。

    蓝月身具金丹**本不畏惧,沈追星倒是真饿了,也不考虑那么多,大吃起来。

    席间,富老六讲起往事,原来富老六早年曾经多次通过京杭运河往北方给军队运送物资粮草,有一次,沿途之中遭遇暴风骤雨,耽误了军机,被接受的军官将领绑了起来,痛打过后还要砍头,那时正好被蓝玉遇见,问明情况后,不但放了富老六,还把他应得的运费银两全部补上,并下令以后不得为难他们。此后漕帮运送军资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富老六感念蓝玉恩德曾备上一封厚礼托人送给蓝玉,却给蓝玉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回来。忠义联盟大会后,富老六曾暗暗告诉帮中几个舵主,如果遇到蓝月,人前只管做做样子,背地里却要帮助蓝月,以报往日恩德。

    富老六这么一说,蓝月倒是想起来确有其事,双方顿时亲近了不少,当然以蓝月的谨慎也不会因富老六一席话就会完全信任对方。双方把酒言欢,闲谈间蓝月问起富老六此行去向,富老六见没有外人,便道出实情,此次确实是经过运河往北平运送江南稻米等物,但会转到泰州稍作停留。泰州盐帮帮主齐世良乃是富老六的结拜兄弟,船会偷偷夹带盐帮私盐北上。

    酒宴散后蓝月、沈追星二人被安排在三层帮主的卧房居住,因为是两人,富老六又特地加上一张床来,并找来一些换洗衣物。

    富老六安排完一切走后,只剩蓝月沈追星二人时,蓝月见沈追星老是露出一股掩不住的笑意,便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笑成这样,吃了蜜蜂屎不成?”

    沈追星奇道:“蜜蜂屎当真好吃吗?我在乡下是也见过养蜂之人,却没听说过蜂蜜屎好吃,看来当侯爷的就是和我们乡下人不一样啊,吃的都那么讲究!”

    蓝月听了顿时不知道如何接话,索性不再去问,准备倒头睡觉。

    沈追星见他不再说话,忙运功于耳,确定四周无人偷听时,才低声问蓝月道:“往后你准备去哪里?”

    蓝月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有朋友在江阴不知生死如何,只是现在我不能过去探听。早先有个道士给我算命告诉我‘玄武吉’,因此我当往北而行,你呢?”

    沈追星不答反问道:“你听说过吴王宝藏吗?”

    蓝月心中一惊,道:“你怎么知道这个?”

    沈追星不敢说自己是吴王后人,一来怕他不信,二来他有自己的小孩子心思,万一张士诚和蓝玉打过仗彼此有仇怎么办?于是只是说自己的阿爹乃是当年的“血盗”沈恒,因此自己手里有吴王宝藏的线索。

    接着又对蓝月说:“不如你暂时先不去北方,咱们在泰州下了船,将那吴王宝藏取了可好?”

第六十六章 古城泰州

    蓝月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看了沈追星半天,把沈追星看得心里发毛,道:“怎么了?没见过长这么帅的还是我脸上开花了?”

    蓝月道:“看你神情倒不似撒谎,吴王宝藏我也听说过,但哪有那么巧的事呢?再说我怎么感觉你似乎还有所隐瞒?”

    沈追星听了“老”脸微红,说道:“哇!这你也能看出来!你原来在朝廷时做的事是不是和包拯包青天差不多,看人表情就能知道这人说话真假,有没有隐瞒?”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玉佩来,继续道:“我这也不是隐瞒,我这是没说完呢!”说着将玉佩交给蓝月。同时将沈恒笔记上记载数字以及自己对宝藏可能在泰州的推测,一股脑儿告诉了蓝月。

    蓝月拿着玉佩在手里掂量一下,见其颇为沉重,色泽柔润,造型古朴,他是识货之人,这才确信沈追星不是在说笑,拿到灯下细看,良久,将玉指给沈追星看:“你看此玉牌和一般玉佩不同,三边呈不规则形状,我猜测当是某种机关的开启之物。正面图像是真武大帝,暗示此宝藏当和道家的真武大帝有关,反面的北斗七星图案和文字当是指示宝藏具体所在之处。”说着将玉佩交还给沈追星,心想:“这可真巧,真武大帝又称玄武大帝,而席应真给我的谶语是‘玄武吉’,刘基又专门将奇门遁甲中的机关布置之学传授与我,难道是天意让我助他取出吴王宝藏吗?”

    沈追星见蓝月也认可他的说法,很是高兴,说道;“常言道无巧不成书,这世上有多少书就有多少巧事!”

    蓝月见他又开始得意忘形的胡说起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在言语上吃了亏,忙蒙头大睡。

    沈追星正在兴头上,见他睡去,如何答应,揭开蓝月被子追问道:“你先别睡啊,你到底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啊?”

    蓝月只能起身道:“我可以答应你,助你去寻宝。记住,是助你!寻到宝藏后,一切归你,然后我走我的,当是我报了你今日救命之恩。”蓝月这几句确实是心里话,对这个刚刚认识的小兄弟,蓝月是打心里喜欢和感激,喜欢他的心地纯洁善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更感激他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试想一下谁在见面之初就能把吴王宝藏这样的事物和盘托出呢?因此说出这几句外冷内热的话来。

    沈追星见蓝月答应和自己一同寻宝,大喜道:“我可当你是答应我了!”接着又嗔怪道:“什么你的我的,你这么斤斤计较,倒像个娘们似的。”说着怪叫一声“睡觉喽”一个跟头,飞身上床,不一会儿,就睡得死死的,只是梦里不知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时竟咯咯笑出声来。

    这一夜,沈追星睡得香甜,可是蓝月却满怀心事,一时想起有沈追星这样的朋友觉得庆幸,一时又担心商韵儿的安危,努力不去思念家人,可是他们的面孔却不时浮现眼前,迷迷糊糊直到四更左右,才在船舱的轻轻晃动中睡去。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了床,来到船头甲板,此时船只已经进入扬州和泰州相通的运河之中

    ,两岸净是油菜地,正直油菜花开之际,远远望去,满眼都是金黄色菜花,灿烂夺目,又香气扑鼻,二人心情大畅。

    船行不久就进入泰州境内,船队由泰州城墙的水门进入。原来泰州水系极其发达,往南通长江可达大海,往东有运河通扬州可入京杭运河,往北则与淮河水系相连,因此泰州的城门比一般的城市多出专门走船队的水上城门,蓝月、沈追星看得叹为观止,尤其船队穿过一座高桥时,沈追星更是看得合不拢嘴,不停的发出惊叹之声。

    由于泰州地处江北,检查不严,富老六和当地官员关系极佳,因此也无人上船检查,蓝月、沈追星轻轻松松进了城。

    二人向富老六辞行,因蓝月目前的身份,富老六也无法挽留,只是临走时又赠送了不少银两 。

    二人手中银两充足,又见泰州城与众不同,另有一番独特的文化气质和水城特征,加之把寻宝只是当成游戏,便不紧不慢的先游览起来。

    泰州西周至秦朝称为海阳,汉朝时称为海陵,南唐时称为泰州,取“国泰民安”之意。泰州自古是呈南起北的水陆要津,为苏中门户,时属扬州府管辖。境内河网密布,纵横交织,江淮分水岭穿过泰州中部,南部为长江水系,当地人称为“上河”,北部为淮河水系,当地人称为“下河”。

    二人找了间客栈先住了下来,蓝月要去打听附近道观情况,沈追星却又“吃”性大发,非要吃饱再说,蓝月也只能随他,二人找了家老字号饭馆,将招牌菜“长江三鲜”吃了个遍,沈追星这才满足。

    二人酒足饭饱后按照当地人的介绍去了几家道观,二人一一登门,以香客的身份查看线索,但均未供奉玄武大帝,且以蓝月的眼光看来毫无机关,所以绝对和吴王宝藏无关。

    沈追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错误,有些垂头丧气,蓝月安慰道:“你既然把寻宝看成游戏,那游戏哪有容易的,如果一看就知道,那还叫什么宝藏呢?早被人抢了去。”

    沈追星一听,又恢复了信心,道:“你说得对,只是现在该从哪里入手呢?”

    蓝月笑道:“是你的宝藏,你得动脑子啊,我只是帮你。”

    沈追星道:“我提供线索和玉佩,你负责动脑子,我们分工合作。”

    蓝月分析道:“宝藏这种东西属于不寻常事物,因此也该从不寻常处考虑。就是找到和正常情况不一样的地方,比方说多了些什么,或者少了些什么。”

    沈追星道:“我们去的这几家道观几乎布局都差不多,供奉的神仙也差不多,道士也差不多——都不是女的。既不多什么,也不少什么。”

    蓝月问道:“那是因为家家都少,所以你就看不出了。你不觉的奇怪吗?一家没有供奉真武大帝也很正常,这好几家道观都没有供奉,难道不是反常吗?”

    沈追星一拍大腿,道:“对啊!常言道反常即为妖!只是我们这就去问这些道士为什么都不供奉真武大帝,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我们,会不会把我们打出来

    ?”

    蓝月笑道:“你也别冷嘲热讽的,你去问,人家肯定把你打出来。我去就行。”

    沈追星也笑道:“我才不信了!如果真如你说的,我今晚不吃饭!”

    蓝月听罢,也不多言,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二人来到刚才来过的一间较大的道观,蓝月自称是席应真和云鼎真人的朋友,有要事求见掌教观主,那接待的道士见蓝沈追星二人气势不凡,忙将二人带入里间客房等待,时间不大,一位五十多岁身材清瘦的道人走了进来,朝二人行礼后,问道:“贫道云鹤,云鼎是我师兄,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蓝月也不答话,暗运金丹真气,顿时双眼金光一闪而逝。

    云鹤看在眼里,吃了一惊,忙再次施礼道:“贫道不知竟是金丹护法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又问道:“席大师可好?”

    蓝月答道:“席应真道长目前仍在相城灵应观中闭关静修。”

    云鹤忙将二人请到里面掌教精室饮茶招待。沈追星心中暗暗称奇,心中暗想:“我的天!难道这蓝月其实是个道士不成?本来是侯爷,现在又是道士,保不齐哪天又成了和尚了!”

    客套话说完,蓝月进入主题,问云鹤道:“我看了几家泰州的道观,发现没有一家供奉真武大帝的,不知什么缘故,心中疑惑,还请道长告知!”

    那云鹤叹了口气道:“你乃道门护法,地位崇高,我当具实相告。早年吴王士城起兵反元时,曾在北极真武殿内歃血盟誓,起兵后一度自称真武大帝化身,于是民众相应,遂成大事。后至朱明天下,当今皇上深为忌惮,泰州道观为避嫌疑,所以没有供奉真武大帝塑像,只在心中供奉。”

    蓝月又问道:“这么说原来的确是有一间真武大帝殿,因而吴王能在那处起兵,不知那座殿现在何处?”

    云鹤道:“你问的是吴王起事的地方?那叫北极殿,并不在泰州市内,由此往东去,靠近海边的地方,有个叫做‘草堰场’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北极殿,早年供奉的就是真武大帝。”

    蓝月又问道:“那里现在什么情况?那座大殿还在吗?”

    云鹤答道:“那地方还在,只是那里本来靠近海边,人烟稀少,近年来荒废了,最近我听从那边过来的香客说现在那一带不但荒废了,还天天闹鬼,搞得更是没人敢去了。”

    蓝月已经打听出内情,便起身告辞,云鹤挽留不得,只得一直送到大门外。

    二人离开了道观,回到所住客栈,简单洗漱休息后,已是掌灯时分,蓝月便出门吃饭,沈追星也跟在身后,蓝月故意问道:“你不吃晚饭还跟过来干嘛?”

    沈追星嘿嘿傻笑,也不言语。二人坐下后蓝月点了那家的特色煮干丝和蟹黄包,只把沈追星馋的不行,蓝月笑着请他吃些,并说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你以后拿什么做赌注都可以,就是不要拿吃饭的事来赌。”沈追星早就等着这话,顿时厚着脸皮大吃起来。

    ”

第六十七章 北极神殿

    蓝月饶有兴趣看沈追星狼吞虎咽的吃饭,沈追星一边吃饭一边扫了一眼蓝月,嘴里嘟囔道:“你什么时候当的道士呢?还有,你说今天云鹤说的靠海边的那个什么草堰场的北极神殿有可能是我们的目标吗?”

    蓝月喝了一口伙计奉上的香茶,心满意足,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说哪有比又在海边、又人烟稀少、又闹鬼的地方更适合藏宝呢?”

    回房后,蓝月让沈追星再次拿出玉佩,二人仔细研究上面文字,正面文字是“金阙化身,荡魔天尊。九天游弋,四海平升”十六个字以及真武大帝肖像,反面除了北斗七星的图像外也有十六字“始于北辰,终于瑶光,丈之以九,日在极阳”。二人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得出一个初步结论,正面文字似乎只是在提醒一切和真武大帝有关,反面的北斗七星似乎是在指示某个时间、某个方位,其他再也推敲不出什么了,一切只能等到了具体地方再看。

    次日二人早早起身向东出发,已经过了芒种节气,还有几日就是夏至,正是炎热季节,二人走走停停,到了草堰场时太阳已经落山,二人打听路人,那北极殿离此还有长长一段距离,且附近圩塘沼泽纵横,夜间行走很是危险,掉入其中便有可能送了性命,二人便找一农家投宿,顺便打听情况。

    草堰场附近人家极少,二人不得不往回走了一段距离才找到一家人投宿。主人家姓顾,乃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妇,儿子跟人出海打渔去了,见二人投宿,可能是见自己儿子和他俩同岁,很是热情,死活不收两人的银钱,还特地杀了一只肥鸭招待二人。

    蓝月向他打听起北极殿情况,顾大叔便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原来,草堰场只是海边一块滩地,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滩涂沼泽和芦苇,并无人烟,到了南宋年间,突然来了一拨人马驻扎此地,并建起这座北极神殿来,据老人讲,神殿建成初期附近始终有人把手,并不对外开放,但附近打草的农民去看到神殿经常有人进出,甚至还看到有大海船停在附近海面,上面有人换乘小船来到北极殿中。后来蒙古人亡了南宋,北极殿就渐渐没了人气,只是作为丛林庙供天下道友使用。

    沈追星不明白什么叫做丛林庙,蓝月解释道:“道教的宫观分两种,一种叫做子孙庙,由师徒之间代代相传,庙产可以继承,有专属的门派。丛林庙的庙产则归天下道友共有,凡是道家的法裔弟子都可以居住、管理,因此经常有游方道士前去挂单。”

    沈追星闻听笑道:“蓝道士你懂这么多不如明天直接住进去,帮他们管理,甚至当了他们的头儿,我也能沾你的光,岂不美哉?”

    听他一说顾大叔还信以为真,蓝月瞪了沈追星一眼,对顾大叔说:“别听他小孩子家胡说,你还是继续讲下去,传说张士诚就是从这里起事的,对吗?”

    顾大叔又接着讲了下去:“那张士诚乃是泰州人士,年轻时投身盐帮,在附近一带贩卖私盐,屡遭官兵追杀,但他仗着武功高强,地形又熟,每次总能逃脱。

    那一年,他又被官兵追上,只不过这次官兵人数能有三千多人,而张士诚的盐帮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一十八人逃到这里,官兵将整个草堰场团团围住,务必要生擒活捉张士诚,张士诚走投无路逃进了北极神殿。三千元兵将北极神殿包围起来,正准备发起最后攻击,突然,天降浓雾,整个草堰场都笼罩其中,面对面都看不清人脸。紧接着,地下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异响,地面轻轻晃动,紧接着院里红光印天,接着神殿大开,黑压压的一群人带着发出红光的手环冲将出来,原先张士诚只有十八人逃到此处,此刻也不知哪来这么多人,许多人手里都拿着喷火的家伙,发出惊人的响声,为首一人正是张士诚,他手拿一对金光闪闪的圆环,每次发出收回,必取一元兵人头”

    “那是夺命金环!”听到这儿,沈追星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忽见蓝月用生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忙讪笑道:“顾大叔,你讲得太好了,继续!”

    顾大叔继续讲到:“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大伙都说是真武大帝显灵,借给张士诚天兵天将和神兵利器,让他起兵造反。”

    蓝月接着又问道:“我听人说最近这一代闹鬼又是怎么回事?和北极殿有关系吗?”

    顾大叔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害怕,低声道:“确有其事。我就在晚上见过有白影在芦苇丛中一闪而过,有时夜深人静时还能隐约听到许多女鬼一起啼哭的声音。前些时日,前村李呆子家的牛跑进草堰场的芦苇塘里不见了,他和他小舅子二人进去寻找,结果一夜未归,第二天,却有人发现他二人的尸体躺在五十里外的海滩上,浑身上下不见任何伤口。”

    沈追星道:“能不能他们是溺水死的?”

    顾大叔道:“奇怪就奇怪在这儿呢,他二人水性极佳,而且还结伴而行。再说了,就算溺水也应该死在芦苇塘的沼泽里,怎么能到几十里外的海里呢?”

    蓝月道:“明天白天我们到那儿看看就知道了,白天不至于闹鬼吧!”

    顾大叔不无担心的劝道:“这种地方,白天也少去为妙。我打芦苇时朝那边瞧过,那山门常年不开,也不知现在有没有人呢。白天没鬼,可是万一有妖呢?二位公子长得这么标致,被狐仙缠上也不好啊!”

    沈追星笑道:“不相干呢,你不知道,这位蓝公子其实是位道士,最能降妖捉鬼呢!你不信吗?”又拉着蓝月的衣袖道:“来、来、来,你给顾大叔表演一段你擅长的那个作法咒语,就是那个什么急急如律令”

    蓝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天也不早了,顾大叔忙了一天,也该休息了。我也累了,你呢现在可以趁着夜色出去捉鬼去,我先睡了。”说着,回屋睡觉,再也不听沈追星胡说八道。

    第二天早上,二人喝了顾大婶煮的大麦粥后就向顾家辞行,临行前硬将一锭银子塞给顾大哥,顾大叔死活不收,蓝月告诉他以后二人可能会来常住,留着将来用的,顾大哥才勉强收下。

    二人往

    北极殿而行。沈追星道:“你废了那么多劲才让他收下银子,依我看不用说那么多,直接将银子塞到他家床上被子里,不就得了。”

    蓝月道:“人的性格决定了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事。顾大叔的性格是忠厚老实,不贪便宜。你把银子塞进他家被褥里,万一他以为是你掉了的,回头拿着银子到草堰场里寻你怎么办?万一也向前面说的李呆子被鬼害死了,你怎么办?”

    沈追星被说得哑口无言,忙岔开话题道:“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蓝月道:“人死为鬼,我又没死,怎能知道。不过有许多鬼怪之事也是可以用人事来解释的。”

    沈追星问道:“比如呢?”

    蓝月答道:“比如顾大叔说李呆子二人死在几十里外的海边,就有可能是被人害死后,扔到海里,又被海浪卷到五十里外的海滩上。”

    沈追星问道:“那浑身没有伤口又怎么解释?”

    蓝月道:“一个稍具内力的武林高手就可以用内力震断人的心脉而看不见外伤,这个你应该比我了解。”

    “还有,”蓝月接着说道:“顾大叔说当年张士诚冲出山门时,手下有人拿的是喷火的神器,我猜测可能是使用了火器,墨门的火器。那些多出来的人也有可能就是墨门中人。这样看来这个北极殿当和那时的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早建造北极神殿的极有可能就是墨门的人。”

    沈追星道:“季潭宗泐也提起过墨门,他说墨门最擅长机关布置和制造器械,他也说过张士诚应该得到过墨门的帮助,否则当年元朝脱脱太师帅兵百万围攻高邮时,张士诚一定守不住。所以季潭宗泐说吴王宝藏其实就是墨门宝藏。”接着又问道:“你说现在那宝藏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蓝月道:“应该不会。否则你身上的玉佩就是个废物了。但是也有可能有人和我们一样怀疑此地和墨门宝藏有关,甚至发现一些密道。”

    沈追星问道:“为什么呢?”

    蓝月道:“你看此地乃是海边低洼之地,沼泽纵横,稍懂风水之人都不会在此建造神殿,时间一长不怕下沉吗?唯一的解释就是地下还有根基,那就可能有密道存在。”

    沈追星又问:“墨门为何要在此建造呢?”

    蓝月道:“这就不能光看地理了,还要考虑到当时的情况,当时的墨门巨子张世杰可能想把此地建成一个抗元的秘密据点。”

    二人一边聊天,一边观看周围景色,只见万亩芦苇直如大海一般,其中不时还有麋鹿、仙鹤出入。沈追星道:“你说顾大叔见到的白影和女人啼哭声有可能是此间白鹤的身影和鸣叫吗?”

    蓝月道:“那到不一定,顾大叔在此生活了几十年,白鹤的叫声和人的哭声还是分得清的。”

    沈追星笑道:“你用墨门解释了这里的一切,我心里才好点,现在你这一说,我心里又害怕起来。”

    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北极神殿已经矗立在眼前。

第六十八章 夜入虎穴

    二人远远望去,只见北极宫占地颇广,极为雄伟,整个建筑建立在由巨型方石垒成的地基之上,高出周围地面足有两丈,且院墙高筑,其高度比普通院落高出一倍,且都是青色石块建成,坚实无比,简直就是一座具有强大防御能力的堡垒,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和藤蔓,但更显得古朴幽深。

    二人拾阶而上,足足爬了四十九级台阶才来到山门前,抬头观看,高大的山门之上悬挂有一巨型牌匾,上书“北极宫”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只是颜色斑驳,不复往日光彩了。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但山门紧闭。沈追星上去用力拍打山门,好半天,才见有人出来开门。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道士,个头不高,脸庞瘦削,打着哈欠开了小门,看了蓝月、沈追星二人眼,口中道“本观闭关静修,概不对外”便欲关门,沈追星一脚抵住,那人再使力也推不动小门。蓝月笑道:“我兄弟二人皆为道门信士,对真武大帝风采仰慕已久,特地从江南赶来,你且行个方便。”说话间,那道士眼中一花,蓝月已经闪身进来。那道人刚想发作,蓝月眼中金光一闪,顿时打了个寒颤,把口中骂人之语又憋了回去,沈追星也笑嘻嘻地跟了进来。

    二人进来不紧不慢的左顾右盼,和一般道观大同小异,都有三清殿、玉皇殿,两侧都有戒台、云集山房等,只是进来半天不见其他道士,大殿、山房都落满了灰尘,显然这里虽然有人,但从不打扫。二人来到主殿真武大帝殿,只见大殿雄伟壮观,比其他诸殿更加宽敞高大,真武大帝塑像居中,身披金锁金甲,脚踩五色灵龟,按剑而立,双目如电,威风凛凛。身旁侍立龟蛇二将和记载三界功过善恶的金童玉女。真武大帝又称玄武大帝、荡魔天尊、无量祖师,相传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化身。整个大殿中刻有各种北斗七星图案,蓝月看得非常入迷。

    此时殿外又进来另一道士,见蓝月还在细细观看,颇不耐烦,正要说上几句,却被最早道士拉住,朝他使了眼色,那人才退至一旁,看着蓝月、沈追星二人,倒像看贼似的。

    蓝月看了一阵,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谁知转身转急了,脚后跟被一块凸起的青砖绊了一下,顿时“噔、噔、噔”脚步沉重地退出好几步才站稳,差点摔着,大殿中掀起一股灰尘,同时回荡着他空空的足音。

    二人走出大殿向后而来,正想继续游览,却被后来之人拦住,当先那人过来解释道:“后面是本观道人闭关修炼的场所,外人不得入内,今天已经破例,现在二位请回吧!”

    沈追星嗅了嗅鼻子道:“什么闭关修炼,我看是躲在里面喝酒吃肉,要不为什么不敢示人?哼,我现在就闻到一股子酒味。”

    后来之人被沈追星的话气的脖子上青筋鼓起,眼露凶光,正要发作,那当先之人知道沈追星厉害,忙用眼神制止那人,对沈追星陪笑道:“小哥说笑了,哪来什么酒味呢,恐怕是一些粮食发霉的味道吧。小哥请不要为难我了,小道还有功课要做,二位请回吧!”

    沈追星看向蓝月,

    蓝月道:“看也看完了,走吧,还得赶回泰州投宿呢。”

    二人这才慢条斯理得离开了北极宫。刚出宫门,那道士“咣当”就关上了大门。

    二人走了一段距离,沈追星问道:“看出什么情况没有?宝藏能在这里吗?我总感觉后面那些房子里藏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本想找个机会进去看看,偏偏你还要走。”

    蓝月道:“宝藏在不在这里我不敢确定,但你看那北极宫的一些殿宇,外面看上去很大,可是进去后却发现也就平常大小,这说明什么?”

    沈追星道:“说明房子结实呗!”

    蓝月笑道:“看你挺聪明的,除了结实还有可能中间有夹壁。另外可以肯定的是,北极大殿之下有密室。”

    沈追星奇道:“你眼睛能看到地下?”

    蓝月道:“眼睛不能,脚能。”

    沈追星这才恍然大悟道:“噢难怪你刚才差点绊摔了!现在想起来你跺地的足音是有点发空,当时我还以为是大殿空旷的缘故呢!哇,你这人看上去老实,其实也挺能装的!”

    蓝月已经习惯沈追星的胡言乱语,便不再理他,只是埋头往前走。

    沈追星见蓝月不管不顾的往前走,忙问道:“这就算完了吗?我们现在还没寻到宝藏怎么就回去了?”

    蓝月脚下不停,反问道:“你说怎么办?现闯进去,见人就杀,然后再撬开地面看有没有宝藏吗?万一这些人就只是一些喝酒吃肉的道士呢?”

    沈追星笑道:“原来你也闻到酒味了。你说得对,寻宝不能打打杀杀,要偷偷摸摸。”

    蓝月被他逗笑了,说:“你也知道要偷偷摸摸,既然如此,你说什么时候最适合偷偷摸摸呢?”

    沈追星道:“你的意思是说晚上再来,对,白天踩好盘子,晚上作案!蓝侠盗,现在咱们去哪儿?”

    蓝月道:“距离晚上还有一天时间,我想到海边看看地形。”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二人来到海边。只见远处海天一色,近处海鸥飞翔,阵阵海风吹来,清凉爽快,二人心情舒畅。蓝月眺望远处,见海中有几个黑点,便问沈追星道:“那边是有几个小岛吗?”

    沈追星运起大无相功,气达双目,仔细观看了一阵,告诉蓝月道:“那边确实是几个岛屿,中间一个稍大,周围有三个小岛。”

    蓝月奇道:“你的视力真不错,我只能看到几个黑点。”

    沈追星道:“我练的大无相功据说到最后有‘六神通’,其中一项是天眼通,好像就是能看得远点吧,我这里有书你可以拿去看看。”说罢就要拿出书来。

    蓝月忙制止他,道:“我的内功走的是道家路子,你的是佛门内功,咱们这是‘道不同’啊!”

    二人继续沿海边行走,蓝月见前面有不少海汊,便停下来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海汊很深,且通得很远,且被芦苇遮挡,非常隐蔽,心中有悟,点了点头。

    再走一阵,见周围地形大同小异,都已熟悉,二人便停下

    脚步,找了遮阳处吃些干粮,然后各自练起功来,等候夜晚的降临。

    太阳西沉,二人这才收起功法,二人经过一个下午的修炼,只觉得真气通达,虎啸风生,玄龟潜伏,元精凝聚。二人精神百倍,向那草堰场北极殿行去。

    来到北极殿不远,已是晚上酉时,二人先是悄悄围绕北极宫一周,果然发现两个巡哨之人。二人静伏一边,待他们过去便悄悄跟在身后,听他二人说话。

    只听其中一人先是叽里咕噜说了两句听不懂的话,接着另一人道:“你又忘了老大的吩咐了,以后任何时候都要说汉语,才能入乡随俗,否则,一不小心露出马脚来。”

    另一人道:“天天待在这里待命真没意思,还不如随着船儿到处掠杀来得痛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还有,自从上次寻牛的两个村民死了以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还派人寻哨干什么。只是那天把他们扔到海里费了我们一个晚上的时间。”

    起先那人道:“听说老大和将军的人达成协议了,只要我们再干几笔,就可以回国恢复往日的身份了。再说你在这里什么也不缺啊!”

    那人想起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笑到一半,突然听见清脆的一声,笑声戛然而止,另一人转身一看,只见他已经被人拧断了脖子,身边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位面容冷峻的青年,刚想出声,那人眼中金光一闪,手掌一挥,顿时,整个世界就消失了。

    蓝月、沈追星将两具尸体扔到一旁芦苇塘中,沈追星嘴里嘀咕了一句:“李呆子,蓝大哥给你们报仇了。”

    二人见再无寻哨之人,便悄悄来到墙根下,从白天看好的一处地方飞身上墙,又无声无息的跳落院中。二人先往前面几个殿堂巡视一遍,见确实无人,这才往后摸来。

    还没到后院,就看见里面灯火通明,远远就传来喧哗之声。

    他二人不敢太过接近,便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向里观看。

    只见一群人光着膀子正在饮酒作乐,中有两人,其中一人,身穿锦衣,神态倨傲,另一人身穿白衣,一旁相陪,一只眼睛被黑眼照蒙住。沈追星心中一愣,心想这么巧,这人正是那日在太湖中帅领船队攻击朱允真大船,并且企图劫持朱允真的那人,正想告诉蓝月,不想蓝月也曾见过此人,知道这帮人手段狠毒,悄悄对沈追星说:“这是一帮倭寇,一共一十七人,一会儿一个都不能放过。”说着做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沈追星悄悄拉住他,低声道:“还应该有两个,这里没有白天我们见过的那两个道士。”

    蓝月心中暗暗佩服沈追星的机灵,便蛰伏等待。只听里面那白衣人喝道:“荒木和横野两个混蛋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是他们先干私活了!这可让织田大人久等了!”

    众倭寇听了哈哈怪笑。这时,只听前面大殿一阵“咯吱咯吱”的机关响动之声,紧接着白天看到的那两个道士牵出十几个女子走来,这些女子衣不蔽体,双手被绑,串成一串,嘴里被塞着布头,发出呜呜的哭声。

第六十九章 杜鹃计划

    洪武二十五年,也就是去年,当时的日本刚刚结束了由镰仓时代而来的历时五十六年的南北朝对峙,后龟山天皇将象征着皇权的“三神器”交给后小松天皇。进入室町时代,足利义满把将军之位交给自己的儿子足利义持,自己任太政大臣,几年后出家。

    足利义持掌权后一方面积极寻找当年在海上失踪的皇室正统、龟山天皇的弟弟怀良亲王,一方面,中断了对明朝的贸易,秘密派人支持和领导在明朝沿海一带肆虐的倭寇,以此破坏明朝经济,试探明朝军力,同时继承和发展了足利义满时就已经制定的“杜鹃鸟”计划,不断向明朝内部的各行各业派遣间谍。

    传说中的杜鹃鸟会将自己的蛋下在别的鸟窝内,这些小杜鹃鸟会比寄生家庭的鸟蛋先孵化出来,然后小杜鹃就会将原先鸟窝中尚未孵化的鸟蛋踢出窝外,成功占领鸟窝。同样,这些间谍从儿童时就会以亲戚、仆人等各种方式安插在普通人家中,这些孩子慢慢长大后,其家庭成员会因各种原因相继离奇死亡,这些孩子真正的身世就会永久地被掩盖,同时,这些“杜鹃鸟”会利用这些家庭的财力和关系去达到自己组织不可告人的目的。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些家族的继承者已经是毫无血缘的陌生人了。现在,足利义满时代的“小杜鹃”们已经在明朝站稳了脚跟,开始为足利义持服务了。

    肆虐沿海的倭寇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最早是九洲一带失败的名主、庄官等失意阶层人士,后来,日本的南北朝时期长期的对峙和战争又产生了大量失去主人的武士,这些武士流落到海岛,部分武士也就变成了倭寇。现在,虽然南北朝战争结束,但由于足利义持的暗中支持,倭寇反而壮大且有组织了。当然,也有一些明朝的海盗和黑道加入到倭寇的行列中,后期的倭寇也有大量的中国人。

    这次被派来协调和组织倭寇的人叫织田信雄,此人既是日本尾张大名的弟弟,又是室町幕府斯波管领的心腹,日本幕府将军手下权力最大的三管领是:斯波、细川、畠山。

    荒木和横野将这些年轻的女子带入席中给众倭寇陪酒,这些可怜的女子倒不是本地人,而是倭寇在朝鲜、中国浙江福建沿海一带劫持的百姓,其中最远的还有琉球的渔家女儿,对于本地女子,倭寇倒也不敢染指,不是这群倭寇仁慈,而是为了更好地长期潜伏在这里,配合“杜鹃鸟”行动。这些可怜的女子有的还哭泣几声,有的已经彻底绝望,露出麻木空洞的眼神,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倭寇正在寻欢作乐、狂饮滥喝时,突然,一个满脸阴沉的青年缓缓走进大厅,眼中冒出骇人金光,露出死神一样的眼神。

    当蓝月看到这些女子的一刹那,蓝月的心神失去了控制。原来,朝廷现在给蓝家定的罪名是“谋逆之罪”,将会受到的惩罚是主犯凌迟,男子斩首,女子充作官妓,同时灭九族。

    蓝月心里想到是自己的大嫂、蓝府的女眷、自己的丫头喜晴、喜宁都会遭受这样的侮辱,脑袋“嗡”的一下,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早忘了来此的目的,本来还想听他们说几句

    ,好更多的了解一些情况,听听宝藏有没有被他们发现挖掘。可是此刻脑中灌满了热血,心中充满了杀机。

    沈追星默默地守在殿外门口,并不入内,一来替蓝月断后,二来也可保证没有倭寇能逃出,对于蓝玉的武功,沈追星还是充满了信心的。第三,沈追星内心不喜欢杀戮。

    蓝月一走进大殿,第一个发现他的是织田信雄,此人武功高强,在尾张仅次于其兄长织田信长,蓝月虽然来得突兀,但他不能确定来者身份,一是因为他也刚到此地,并不熟悉所有倭寇,同时他从蓝月的眼中看到了熟习的眼神——野兽的眼神,死神的眼神。

    第二个发现蓝月的是中间那白衣武士,此人名叫大岛千兵卫,做倭寇之前是日本四国一名武士,其主人大名在南北战争中战败死去,自己成了流浪武士,做了倭寇后因其具有一定的组织指挥才能和强悍武功被这一群倭寇奉为首领。

    蓝月无声无息地进入让千兵卫没有想到,那日蓝月手持竹筷、鬼魅一样的杀人画面又出现在他的脑中。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千兵卫的内心充满了恐惧,随即被疑问所取代,这里如此偏僻,他这么能追到这里?接着心情又转变为愤怒,不就在江阴城外杀了几个酒保和路人?至于如此苦苦相逼,追杀到这里吗?想到这里,再看看自己此刻人多势众,又有尾张高手织田信雄在此,千兵卫顿时“义愤填膺”,拔出长刀,一脚踢开身前酒桌,高呼一声:“谁杀了他我赏一百两黄金!”此时的他完全被蓝月吸引,并未注意到外面的沈追星。

    这些倭寇正在热火朝天的寻欢作乐,突然就感觉汗毛竖起,一股凉意飘了进来,紧接着眼前就多了一个人,白天接待过蓝月的荒木首先认出了蓝月,手指蓝月支支吾吾道:“你白天”,这时众人耳中传来了千兵卫杀死蓝月赏金百两的命令,众人大喜,此刻醇酒美人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兽欲了,杀人和黄金才能刺激他们的神经。

    众倭寇纷纷拔出长刀短剑、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恨不得立刻把蓝月砍翻在地,再剁成肉泥才能平息心中的**。长时间守在此地不能出去杀人劫掠让他们觉得浑身难受,坐卧不安。现在可以释放一下了!

    蓝月如没有生命的木头一样站立不动。众人围上去提刀砍下的一刹那,蓝月方动,脚踩五行八卦步法,左右前后微晃,已出了圈子,来到一人身后,那人正在奇怪人怎么没了呢?突然身后有人轻拍自己肩头,一回头,便被蓝月扭断了脖子。

    蓝月最近除了正常每天的修炼金丹**外,一有时间就去思索如何将五行八卦阵法变成自己独特的步法,以之应付群斗。经过江阴城外之战后又领悟了五行八卦的正反应用,到此时已能随机应变,行走自如了。这套步法共有正变化五八四十反变化四十变化,再加上正反相叠的变化四十变,一共有一百二十个步法变化,当然了,在此基础上再按五行八卦又会产生更多变化,只是这一百二十个变化乃是基本步法,普通人学会了也可以在人群中来去自如,让别人摸不着边儿。如果再配以轻功身法使用,则

    可以于千军万马中如若无人之境,这正如道家剑祖吕岩吕洞宾所说:“摆动乾坤知道力,逃移生死建功程。逍遥四海留踪迹,归去三清立姓名。”因此蓝月将这套自创的步法取名为“逍遥步”。

    此时的蓝月接过那名倭寇落下的短刃,又以“逍遥步”冲入敌群,每一进一出,必杀一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剩下早间接待过蓝月的荒木,因他早知道蓝月不好惹,便离得稍远些,如果蓝月被干倒,有便宜可占,自己就冲上去砍上几刀,过过瘾。哪知道众人的围猎行为却变成了一个人对众人的屠杀,最可怕的是那些同伴始终觉得杀手就在身后,但每次转身都看不到对方的存在,最后都死在从背后插过来的透心一刀。

    荒木逃了。他没有逃向大岛千兵卫的方向,因为他也看出了大岛眼中的恐惧。他逃往了唯一的出口——大殿正门,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笑嘻嘻站在门口,正是上午见到的另一少年,此时的荒木心中的恐惧已经达到顶点,再见到沈追星,内心再也承受不住,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沈追星把吓晕了的荒木拖进大殿,顺手关上了大门,自己轻轻松松地靠在门上。

    蓝月的每一次如鬼似魅的移动截杀都让千兵卫心中一跳,此时的蓝月更比江阴城外时厉害了很多,且杀气更重,直到沈追星的进入,千兵卫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死”一般的平静,因为他知道今日死之将至。既然必死,那就向个武士那样去死吧!只不过横死在异国他乡,又何苦来哉?

    织田信雄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当他看着蓝月如鬼魅一般的步法时心中也有些震撼,仅此而已,在自己横行尾张的刀法前,再快的步法也无济于事,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将蓝月一刀两断。倭寇只是些从日本跑出来的失败者,自己已经很看不起这些家伙了,哪知道他们比自己想象的更不中用。这趟回去后,我要面见斯波管领,向他提出我的意见,这些倭寇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我要亲自率领尾张的勇士来到中国,建功立业。织田已经想好了杀死蓝月后自己要做的事情,抽出了祖传的武士刀迈着稳健的步法逼近蓝月。此时进来的小孩他更加没有放在心上。

    一步,两步,三步,蓝月已在一刀之内依然没动,织田信雄高高举起那柄杀人无数的祖传宝刀向蓝月头颅劈去,一刀斩!

    对手还是没有闪避,刀离他头顶还有一尺时,对方突然眼里闪过一道奇异的金光,紧接着对方提起了手中短刀,平平架在自己的刀身处,轻轻一个旋转,织田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随着一股强大的洪流往前而去,手中长刀再也不受控制,向前飞去,直插在关闭的大门上,把靠在门上的小孩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对手一个转身,退到一旁。

    织田感觉气嗓一凉,刚想走到门前取回自己宝刀,忽然觉得浑身乏力,胸前衣襟一片潮湿,感觉脖子处有东西喷出,忙用双手去堵,却怎么也堵不住。忽然他想起来了,过去自己也是这样割断许多人的咽喉。原来他们的感觉是这样的。

    织田像一堆死肉一样瘫倒在地。

第七十章 玲珑少女

    看着织田倒地身亡, 蓝月、沈追星二人将目光投向了最后的倭寇——大岛千兵卫,只见他手持短刀,跪倒在地,敞胸露腹,神情紧张,头冒虚汗,嘴里念念有词。

    沈追星以为他在作法念咒害人,正要上前制止,却被蓝月一把拉住。

    沈追星用疑问的眼神看向蓝月,蓝月低声道:“早就听说日本武士有切腹习俗,今天难得一见,长长见识。”

    只见大岛千兵卫念词完毕,用手中短刀自左向右切去,一刀过去,又向上挑了一刀,顿时内脏爆裂而出,场面惨不忍睹。

    蓝月淡然对沈追星道:“这叫‘十文字切’,据说是早期的切法。”

    大岛的行为吓得那些被掳的女子尖叫不已,连连躲避到一角,但也有几个胆大且家人惨死在倭寇手中之人却走上前去,朝着还没死去的大岛一面吐着口水,一边咒骂不已。

    此时的大岛由于极度痛苦向蓝沈追星发出“快杀了我”的声音,沈追星推了一下蓝月,见蓝月完全无动于衷,只得上前一刀结果了大岛。

    完事后,蓝月见沈追星还是愣在当场,便走上前去,摘下他手中长刀,扔在一旁,故意引开他的思路,笑道:“想不到你最终还是当了他的介错人。”

    沈追星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介错人?”

    蓝月解释道:“最早的武士切腹只是自己个人的行为,后来由于时间漫长过于痛苦便作了改动,切腹后由亲朋好友或者家臣充当介错人结果自己生命。后来干脆有点用木扇子在腹前比划,再由介错人动手的,这种方式被称为扇子切。”说道这里,蓝月露出讥笑的表情。

    沈追星感叹道:“什么样的民族能发展出这样变态的习俗呢?对自己都如此残忍,毫不尊重生命,可以推想他们会如何对待别人了!”

    蓝月哼了一声,冷笑道:“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荣誉,一种光荣,但在我看来,跑到别人家里做这种事,就是可耻的!毫无荣誉可言。”

    转身想了一下,又对沈追星正色道:“星儿,你心地纯洁、善良,有一颗菩萨心肠,这或许和你修炼的佛门功法有关,或许天性本来如此。但你千万记住,不能因为你的慈悲为怀就去做老好人、滥好人,有时候除恶才能扬善。刚才你不忍看那武士痛苦不堪的样子,才替他解决,但你可曾替那些惨死在武士刀下的冤魂想想呢?”

    可能觉得自己说的太重,蓝月又换了轻松的语气说道:“还有,你太过看中感情,有一天你会因为情感或者面子去做你本不愿意做的事情,结果你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结局或许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

    蓝月此时十**岁,沈追星十三四岁,蓝月没有弟弟,见沈追星为人真诚善良,对自己一片赤诚,故此一直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他、爱护他,二人在一起时总是开开心心,这还是蓝月首次向沈追星说出如此严肃的话来。沈追星听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才低声说:“我知

    道了。”说完便沉默不语。

    蓝月见他情绪不高,知道自己说重了,忙装着想不起来的样子道:“糟了,我忘了我们干什么来了!”

    沈追星回过神来,笑道:“我也差点忘了!还有,这些女子怎么办?”

    蓝月作无可奈何状,叹气道:“这就是做大侠的代价!这样,我们分工一下,你是好人,所以你负责去安抚那些可怜的女子。我是恶人,所以我负责去审问犯人。”

    “犯人?哪来的犯人?”沈追星奇道。

    蓝月一指晕倒在地上的荒木,沈追星这才想起这儿还有一个活口,本想推说自己安抚女人没有经验,可是一想自己更不会折磨犯人,叹口气朝那群女子去了。

    蓝月一把抓起地上的荒木,一股真气透入其心脉,荒木立时转醒过来。蓝月将他拉到已经死去的大岛尸体前,扔在地上说:“给你个机会,向他学习。”说着将一把短刀插在荒木身旁。荒木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还没完全清醒,陡然间看见大岛那肚破肠裂的吓人惨状,顿时吓得吐了出来。

    吐得差不多了,这才爬到蓝月脚下,连连磕头求饶。蓝月这才将自己想问的问题一一问出,荒木也一一作答。蓝月怕他撒谎,有些问题问过之后过一会儿又重复问出,看他回答是否前后一致,最后总算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他们这群倭寇原本有七八十人,一直在朝鲜、中国沿海以及琉球、爪哇等地劫掠,已经有好几年了,首领就是大岛千兵卫。去年,织田信雄找到他们,告诉他们日本国内的南北朝时代已经结束,北朝取得最后的胜利,现在掌权的是足利义持将军。织田代表将军承诺,只要替他办好几件事情,就可以回归日本,恢复过去的产业和荣誉。然后就给了他们这里的地点位置。此地原来确实有一些道士,都被他们杀光了。至于织田是如何知这个地点荒木就不知道了。还有,此地的密道也被他们发现了,但空无一物。前些日子,织田送来消息让他们潜伏到太湖去劫持一个人,并给了他们准确的时间、地点,同时还给他们准备了行动用的船只。后来行动失败,只有大岛一人逃了回来。

    蓝月见暂时再也问不出什么来,本想一掌结果了他,但又怕万一还有什么要问的,便点了他的穴道,将他绑在一根柱子上。

    蓝月招呼了一声还在尽力安抚众女的沈追星,二人来到殿外,迅速交换了情况,蓝月认为倭寇虽然发现密道,但是没有发现吴王宝藏,因此二人还要对此地仔细搜索。沈追星本来以为给这些女子银两让他们各自回家就能解决问题,可是一打听,多数人家离此地很远,有些人从未出过门,根本找不到家,还有更离奇的是这里还有外国人,来自朝鲜、安南等地,要把这些人都送回原籍简直不可能做到。沈追星说自己一想到这些头都大了!

    蓝月笑道:“我当何事呢,你把这些人交给盐帮的齐世良去处理,他盐帮走南闯北,哪儿没有去过,自己还有船只,这些人愿意回家的可以

    送走,不愿意的也可以留在盐帮,甚至嫁给盐帮那些未曾婚配的男子,好好待她们就是了。”蓝月知道沈追星心肠软,因此才说了这么多安慰他。

    沈追星点头称是:“对啊,富老六的朋友应该不能差到哪里去。再说他这个名字听着也靠谱——世良,世道良心!”

    蓝月故意反问道:“照你这么说我反而不放心了,齐世良,齐者‘欺’也,那也可以解释为‘欺骗世人良心’呢?”

    二人说说笑笑,又回到大殿,安慰众女,说天一亮就会妥善安排她们,目前暂且待在大殿之中,稍安勿躁。

    二人出了大殿,来到后面一排房舍搜索,生怕遗漏一丝线索。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天空密云遮月,大地一片黑暗,北极宫后面几十间山房显得阴森可怖。

    二人手持火把,一间房一间房子地搜索查看,走了十多间房舍时,蓝月体内金丹突然一动,刚想和沈追星说句什么,却见沈追星也是眉头一皱,看向自己,同时伸手指向东北角上一间屋子。

    二人来到那屋前,推开房门,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

    二人举起火把观看,只见屋里堆满了白骨,骷髅空洞的眼眶中透露出无尽的冤仇。那些尚未腐烂的衣衫上可以看出这些人生前穿的是道袍,应该是原来此地的道士。蓝月推测因这里房间众多,这些倭寇杀了人并不掩埋,只是随便堆在一个空屋内。蓝月心中不禁感叹:躲得了人间事,躲不过山中狼!

    二人退出那屋,沈追星恨得咬牙切齿,蓝月却也没法安慰他。

    再往西搜索,又过了十几个空屋后,两人同时感应到异常,如果刚才是对死亡的感应,那此刻就是对生的感应,前面不远第三个屋子有生命迹象,难道还有倭寇躲在其中?

    两人提起轻功,蓝月在前,沈追星在后,毫无声息的向那屋飘去。

    蓝月轻轻推开房门,干涩的门轴发出了刺耳的“嘎嘎”声。进来后,发现此屋虽大,却别无他物,只有在最里面有一张雕花大床。

    二人慢慢走近,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床上传来。两人举起火把,仔细一看,原来这张大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只见此人容貌俏丽可人,身材玲珑娇小,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此时双眼紧闭,双手双脚皆被绳索捆绑,一动不动。

    蓝月用手探其鼻息,发现虽然呼吸缓慢,但生机尚存,只是可能被制住了穴道,遂朝沈追星点了点头。蓝月解开她上捆绑的绳索,把他扶在一旁。

    蓝月道:“她应该是被人点了穴道,眼前处于龟息状态。你的内力最是充沛柔和,适合替她通气解穴。”

    沈追星闻言忙盘腿坐在那少女身后,运起两道大无相真气,分别由左右肺俞穴进入体内经脉,由头顶下沉到任脉,再回到后背督脉,气息游走三十六个周天后,那少女轻轻咳嗽一声,缓缓张开了双眼。

第七十一章 宝藏之谜

    那少女缓缓睁开眼睛,身前有一面目英俊青年正冷眼看着自己,同时感觉后背有一双热乎乎的手掌贴在身后,顿时又羞又恼,转身一掌扇了过去。此时沈追星感觉自己的内气已经替她打开所有体内闭塞经脉,身体已无大碍,正在回气收功,冷不防被她一掌打来,正打在脸上。

    还好她刚刚苏醒手上并未有多大气力,加之沈追星躲得快,打得不重,但也把沈追星吓了一跳,一咕噜滚到一角,那少女还想再打出第二掌,但手到半途却被蓝月紧紧抓住了手腕。

    那少女发疯似的朝蓝月又打又踢,同时哭喊道:“你们胆敢侵犯我,我不活了,让你们拿不到一文钱!”

    此时蓝月抓着那少女的手中发出一道金丹真气,那少女顿时觉得呼吸不畅,浑身无力,又坐回了床上,沈追星这时也狼狈地站起来,走到蓝月身旁,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少女。

    蓝月见那道金丹真气暂时让那少女不能喊叫,用手拍拍身旁的沈追星,对那女孩道:“听着,你刚才打的是你的救命恩人。外面的倭寇已经被我们杀光了,因此,如果不是他发现了你,用自己的真气替你打开被封闭的穴道,那过几天,你就是躺在这里的一具尸体。话就说道这儿,接下来你好自为之。”说着一来沈追星走出那间屋子。

    沈追星心里放心不下,有些不忍,看向蓝月,但见蓝月冲他一使眼色,只得跟了出来。

    二人走出不远,那女孩从屋里追了出来,冲二人喊道:“两位大哥,请六部(留步),玲珑错了!”她的汉语并不纯正,但是语音甜美,充满了诱人的异国情调。

    蓝月看了一眼沈追星,那意思似乎是说:你看我这招欲擒故纵怎样?!沈追星不失时机地送上钦佩到五体投地的眼神。二人转过身来,此时才注意到那少女身上衣服也是有别于中土汉人的服饰,配合她玲珑娇小的身材,更是娇美可人。

    那少女向他二人讲述了她的遭遇:她的名字叫玲珑,是琉球国国王的一个女儿,因仰慕中华文化,本想跟随叔父贸易的船只入京师,不想在海上遭遇风暴,船舶沉没,自己趴在一块木板漂泊在海上,其他人等下落不明。后来自己被经过的船只搭救,本以为就此脱险,哪知道遇到的是倭寇,还好自己及时表明身份,只要他们不侵犯自己,可以用自己到琉球换取大批金银,其中一个叫织田的首领制止了其他倭寇。后来织田因故登陆,又不放心,便将自己捆绑上带到此处。

    蓝月之后又问了几个其他问题,玲珑都一一作答。

    两人将玲珑带到前面大殿,让她和其他女子待在一处,看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举止大方,见识、处事都比一般女子强上百倍,遂请她代为照看他人。

    二人又将整个北极宫的地面搜索一遍,再也没有发现什么意外情况,他俩一商量,现在也不是进入地宫,搜查宝藏的时机,不如安顿好那些女子,回头再来

    寻宝。回到大殿时却发现了异常,发现绑在柱子上的荒木已经被乱刀刺死。一打听才知道,是玲珑的主意,为了安慰那些可怜女子受伤的心灵,玲珑竟鼓励她们一人一刀捅死了荒木,给自己报仇。不得不说她的建议还是有效的,那些女子现在已经不再哭泣了,只是蓝月、沈追星二人见了这场面有些哭笑不得。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天色虽然尚暗,但已经能够看清路面,蓝月在前,沈追星在后,二人一前一后带着连玲珑在内的一十七名女子往泰州城内走去。玲珑则居中照顾那些身体虚弱的女子,时而搀扶,时而说些安慰鼓励的话儿,在她的帮助下,这些绝望的女子迈开了脚步,又重新看到了希望。这可帮了蓝月和沈追星大忙了,他二人本来也不会安慰女子,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因此也对玲珑增加了些好感。

    这一大帮人走走停停到了中午离泰州城还有好大一段距离,照这个速度晚上也到不了城里。此时玲珑过来提议:“能不能租借几辆大车将这些人拉进城里,一来可以代步,二来这些女子衣不蔽体,入城会惹来非议。”

    玲珑的话提醒了二人,如此招摇进城如果惹来官府或者锦衣卫的注意就麻烦了。于是二人将众女安排在前面一处路边酒家吃饭歇息,因蓝月的身份问题,怕入城时有麻烦,就安排沈追星入城去找盐帮齐世良。

    沈追星不敢怠慢,忙要施展轻功去往城里,临行前,却被玲珑拦下,怕他饿着,硬是从酒家取了几个馒头塞在沈追星怀里。

    沈追星进得城里,寻到盐帮总坛,抬出漕帮富老六名号,见到齐世良,将情况对他说明,齐世良二话不说,立即安排两艘带船篷的船只前去接人,同时还带去一些衣服鞋袜。

    沈追星对齐世良说到救人地点时却说得含含糊糊,只说从海边某地救的人,并未说明是北极宫。一来二人寻宝大业尚未完成,二来北极宫现在是无主之地,蓝月希望将北极宫还给道门。

    傍晚时分盐帮的船只将众人接入总坛并妥善安排,根据个人意愿,能够自己找到家的发给路费银两自行离开,找不到家的可在日后跟随盐帮的船只回家,无家可归的也可以选择留在盐帮。

    当晚,齐世良秘密宴请了蓝月、沈追星。蓝月本想推脱,但有求与人,只得从命。那日富老六曾在齐世良面前提起过二人,言道此二人虽然眼前落魄江湖,但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必定是惊天动地的人物。今日一见,果不虚言,沈追星的大智若愚、蓝月从骨子里透出的傲视天下的气质都给齐世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席间齐世良频频举杯劝酒,宾主相聚甚欢。要知道如齐世良、富老六这样的以做生意为主的帮会帮主,都有过人的眼力,不会以个人暂时的身份地位去看人,而是看得更长远。

    宴席后蓝月、沈追星来到云鹤道长所在的清风观,将除了吴王宝藏以外有关北极殿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请他明日安排弟子

    去掩埋尸体,打扫殿院,事后安排武功高强的道士常驻护观,人手不够可以用蓝月金丹护法的身份从别家道观抽调人手。云鹤听了大喜,连连称赞金丹护法对道门的贡献。

    二人暂时在道观寄宿,天不亮就离开道观去往北极殿。

    进入北极宫后,二人关闭大门,此时的蓝月对整个宫观已经了如指掌,各处地面上的暗门、暗道入口都在心中,因此他随便来到一处看似普通的戒台,也轻易的找到了夹壁的暗门,二人手持火把,先后走入密室,先在上层的夹壁层中搜索,这些夹壁建在地面之上,两墙之间,颇为狭窄,普通人从外面根本想不到会有夹层,蓝月因熟读刘基的《奇门遁甲》因而对此一目了然。这些夹壁的设计主要是为了偷偷观察别人,或者偷听他们说话,以此观察孔都设计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沈追星站立其中一个小孔往外观看,突然发现自己原来站在一个神像里面,正从那神仙的眼中往外观看,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蓝月不解其故,沈追星说道:“你想象一下,如果某日某人正跪外面祷告,完毕后发现他拜的神仙居然对他眨眨眼,你说那多有趣!他会不会觉得神仙显灵呢?”蓝月笑道:“也有可能直接被吓死。”

    二人又查看了几间夹壁,都大同小异,只是有的开孔高度不同,只在人体胸腹之间,蓝月猜测那是作为使用兵器偷袭之用的。二人发现几乎每个大殿都建有夹壁,只是进出的暗门却设计在别处。

    夹壁联通地道,二人手持火把拾阶而下,弯弯曲曲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来到地下密室,蓝月解释道这是因为此地处在海滨之地,土质松软,因此要比正常的地道还要加深加厚才行。地道里面颇为潮湿,但空气新鲜,当是上面夹壁也充当了通风口的缘故。

    通道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油灯,但已经油尽灯枯,不能使用。同样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类似房间一样的地洞,大小也和一般房间相差无几。蓝月解释说这些地方可能就是储藏物品或者住人的地方。

    二人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沈追星正说没有什么要往回上面时,蓝月突然往回走,进入了刚才一个看过的不起眼的石洞中。轻轻敲打每一处墙壁,终于听到一处空空的回音,蓝月将手伸进一个只能容纳一手的石缝中拧动一个石块,听见咔嚓一声,蓝月把手从石缝里收回,再发力一推石壁,原来严丝合缝的石洞壁上居然也出现了一个暗门。

    二人心中欢喜,因为刚才所查看的密室和夹壁那些倭寇也知道,如果宝藏藏匿其中早就被发现,这群倭寇得到宝藏一定不会还停留此处,早已远走高飞。所以,如果有宝藏,一定是“洞中有洞”。刚才蓝月、沈追星二人将整个密室走了一遍,发现整个密室的布置完全按照五行八卦布置,而刚才那个房间就是所谓的“阵眼”所在。

第七十二章 始于北辰

    蓝月向沈追星解释道:“所谓阵眼,就是一个阵的核心位置,或者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阵法和机关设计甚至于房舍园林的设计都会有一个‘眼’,就像人有眼一样,每个设计从整体上来说会有一个眼,具体到局部还会有局部的眼,比如此洞中刚才的石缝位置就是此洞的眼位所在。”

    沈追星奇道:“那不是所有的阵法或者机关一眼就能看出?”

    蓝月笑道:“当然不是,所谓眼是从设计者的角度来看问题,他会以此眼为设计的核心,依从一定的规律作出整体设计,阵法的眼是随时流动的,机关的眼有真假之分,即活眼和死眼,比如现在这层密室相对于下面一层即是死眼,下面一层就是活眼了。只有从设计者的角度去考虑才有可能破阵或者机关布置。”

    沈追星似的懂非懂的说:“你说了半天,是否害怕下去后发现也是个死眼,而不敢面对呢?那我来打头阵。”说着,举起火把走进下面一层洞中。

    二人又斜着往下走了一阵,道路才见平坦,两侧的石壁上同样每隔一段就安置一盏油灯,只是早已没有灯油了。再走几步前面出现了左右的分叉路口,二人不敢分开,合在一起继续前行。忽然,“哗啦”一声,沈追星脚下踢到了什么,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柄短剑,虽然布满灰尘,但拂拭后依然在火光下发出生冷的寒光。再走不远又发现有头盔丢在地上。有此小发现,二人有点兴奋起来。

    没多远,又是岔路,沈追星随意选择路线,如此往复几次后,沈追星终于又发现了那个头盔——二人又回到原处。

    沈追星不服气地还要再走一遍,被蓝月一把拉住,笑道:“这层的布置是按照九宫**阵的法子设计的,不管你选择左转还是右转,最后都会回到原点,好像传说的鬼打墙一样。但也有个好处。”

    沈追星奇道:“这还有好处?”

    蓝月笑道:“最起码你不会迷失在里面出不来。有的阵法的设计是进去就出不来的。”

    沈追星道:“那这个阵有你说的什么阵眼吗?”

    蓝月道:“跟我来。”遂带领沈追星前行,左转三次,右转一次后来到一个岔路口,蓝月伸手卸下一盏油灯,将灯下石坐左转一下,再向里一推,旁边一块石块顿时发出“咔嚓”一声,蓝月一推石块,一面石门随即被打开。

    沈追星见状埋怨道:“你早知阵眼所在,直接过来打开就是了,偏要让我领头献丑,看我笑话!”

    蓝月笑着解释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阴险狡诈的人啊!其实你没有注意到,我们把这层密道所有的路口都走了一遍,也只有走过后,我才能确定哪处是阵眼所在,所以不白走,你还是功不可没!”说着领先进入石室中。

    石室颇为宽大,二人进入后首先听到的是潺潺的水声,忙用火把抵近观看,里面空无一物,也不见任何流水经过。

    蓝月进来后对着那石壁看了半天,没有说话。

    过来会才对沈追星说:“走吧,宝藏不在北极宫。”

    沈追星道:“那么说,这里也是个死眼?”

    蓝月摇头道:“不,这里是活眼。你过来敲那石壁,再听听就知道了。”

    沈追星听过后发现流水声就是从这发出的。

    蓝月解释道:“我说这是活眼是因为这里是一扇门,一扇不能出去但可以进来的门。”说着,领着沈追星往外走。

    沈追星问道:“门?我可没看到一丝门缝。再说不能出去我能理解,如何进来呢,好像外面全是水呢。”

    蓝月边走边说:“要将这个问题讲清楚,还得用我说的方法,从设计者的角度考虑问题,考虑他当初设计时的想法和目的。想清楚这个问题,才能考虑吴王宝藏的问题。”

    蓝月拿起沈追星捡的短剑说道:“这柄剑是南宋年间的一柄制式剑。当时的墨门巨子张世杰同时也是南宋的枢密使,掌管南宋军事,当时南宋朝廷决定从海上撤退时,张世杰让人在此建立了这座北极宫,并在地宫中藏有大量兵器。此地就在海边,随时从海上可以秘密进宫。一旦中原陷落,这里就成了个最佳登岸地点。”

    沈追星问道:“他的人从哪儿秘密潜入呢?”

    蓝月道:“你还记得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些海汊子吗?从大船上放下小船可以直划进海汊子里,在由某处联通地宫的密道进入,入口即是你刚才看到的石壁,石壁上没有门,因为石壁就是门。最妙处就是石壁外面的水,那是与海汊相连的地下水,如果地宫最下面那层被发现,甚至也发现了石壁,也不会有人去打开,因为那会导致大量的河水涌入,淹死地宫里所有人。”

    沈追星问道:“既然有那些水,同样也进不来呀?”

    蓝月道:“如果我没猜错,在他进来的海汊子处必有一道机关,控制那段地下河水的闸门,进来时,让人放下闸门,待水流尽,便可从外打开石壁进入,同时派人看守闸门,出来时关上石壁,再打开闸门,放水淹没,天衣无缝。”

    蓝月又道:“你还记得顾大叔那天讲的张士诚起事吗?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张士诚等盐帮一十八人逃进北极宫后,与那里的墨门中人秘密汇合,墨门取出一些奇兵利器给张士诚使用,当然还有火器,因此才有那么多人带着所谓的神兵利器冲出宫来,杀得那些元兵一个措手不及。至于是张士诚是偶然逃到北极宫遇到墨门还是有计划的在那里汇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张士诚是得到墨门之助而起事成功的,事后张士诚加入墨门,成为墨门秘密护法,并将一笔宝物藏进墨门宝藏里。”

    沈追星道:“我也听季潭宗泐说过张士诚是墨门护法。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墨门应该知道并掌握这笔宝藏的所在,我们还找什么呢?”

    蓝月笑道:“这就是秘密中的秘密了,墨门在宋时分裂为南北,张世杰是北墨门的巨子,北墨门当年被蒲寿庚出卖,全军覆没,但唯独北极宫这一支却幸存下来,张士诚应该是北墨门中人。随着张士诚的死,北墨门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现在墨门其实就只是南墨门,而他们也不知道吴王宝藏的下落。唯一的线索就在你手里。”

    此时二人已经走上地面,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沈追

    星道:“外面空气多好,偏有人喜欢地道、密道什么的。”蓝月感叹道:“秘密就是这样,总是让人沉重。”

    沈追星笑道:“看样子你倒是认识墨门中人,不如找到宝藏后借你的手还给他们可好?”

    蓝月道:“我早说过,是你的宝藏,我只是助你寻宝,所以一切由你做主。不过,说这话为时尚早,找到宝藏再说吧。”

    沈追星问道:“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蓝月耸耸肩道:“现在可以肯定宝藏不在北极宫及其地宫之内。但是,又和北极宫有关。”沈追星没有打扰蓝月的叙说,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蓝月继续道:“人们常说‘机关布置’,你我下去了半天,‘布置’倒是见了不少,你何曾见到过‘机关’?为什么?因为没有宝藏,不需要设计‘机关’去保护。”

    沈追星不以为然道:“这可不一定吧,宝藏、宝藏的,能藏好就可以啦。谁规定一定要有机关保护呢?”

    蓝月道:“你是不了解墨门才这么说。别的宝藏可能不一定有机关保护,墨门的宝藏一定有机关。墨门的师祖墨翟除了身具惊人是文采武功外,还是一等一的能工巧匠,世人都以为鲁班是天下工匠的祖师爷,可是在一本《公输》的书里,却记载着墨翟多次战胜公输般的事迹,公输般就是鲁班。早期的墨门中人除了武士就是工匠。你说,墨门宝藏能不设计机关吗?”

    沈追星双手一摊,道:“这只是你的主观推测,就好比一个杀猪卖肉的屠夫也可能是吃素的呀!”

    蓝月笑道:“你这才叫做牵强附会。你那块玉佩背面刻的什么字你还记得吗?”

    沈追星道:“我背下来了,始于北辰,终于瑶光。丈之以九,日在极阳。”

    蓝月道:“北辰就是北极,始于北辰就是从北极宫开始的意思,因此,宝藏不在北极宫,但和北极宫有关系,北极宫是一个标点,从这个点出发,按照一定方法计算就能找到宝藏。”

    沈追星鼓掌赞道:“大师就是大师,分析得太好了。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找一个叫‘瑶光’的地方呢?”

    蓝月笑道:“‘瑶光’不是一个地名,而是北斗七星中的一颗星辰的名字”

    正在这时,前面山门传来一阵拍门声,二人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云鹤道长带着一群道士到了,蓝月随即安排众道士打扫殿堂,自己和沈追星又回到北极殿中仔细观察那些北斗七星图案,试图将图案和玉佩上的文字联系起来。

    看了半天,仍无头绪,这时一个道士走过来,先朝蓝月施礼,然后道:“启禀护法真人,那一十八具尸体已经处理妥当,您看是火化还是在外面找个地方埋葬?还有,原来道观中道友的遗骨是否举行仪式后再安葬?”

    蓝月道:“这样的事你们自己定,问云鹤吧!”

    话说完,转念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突然想起,当时有一十九名倭寇,怎么说是十八具尸体呢?二人赶紧来到现场,确实不见了一具尸体,正是二人那日白天进观见到的第二个叫横野的倭寇。

第七十三章 终于瑶光

    蓝月、沈追星见少了一具尸体,二人立即对整个院落仔细搜查,终于在西侧一个偏门处发现几滴新鲜血液,顺着小门出去,二人追踪血迹,一直延伸到芦苇塘边,这才不见了血迹。很明显,昨日倭寇中一个叫横野的并没当场死去,众人离开后,横野逃离了北极宫,躲进了芦苇塘。面对看上去无边无际的芦苇塘,二人也无能为力,只能望洋兴叹了。

    回到北极宫,见诸般事宜均以妥当,蓝月放下心来,将逃脱一名倭寇的事情转告院中道士,让他们留心注意,这才辞别了云鹤道长,离开了北极宫。

    一路上蓝月都在苦苦思索玉牌背面那几句话,沈追星似乎也是情绪不高,并不多言。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道路口,沈追星停下脚步,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回泰州吗?”

    蓝月站立路口沉吟半晌,对沈追星道:“我始终相信吴王宝藏一定和北极宫有关,甚至就在附近,就在这芦苇塘下面的某处。可是,每当我脑中似乎有什么线索飘过,我伸手去抓,却始终差一点。先不回泰州,再待一晚,好好想一想,再没有线索干脆就放弃了。”

    二人不愿意再回北极宫,想起顾大叔家就在附近,便往他家走去。

    面对蓝月、沈追星的再次到来,顾大婶表现了庄稼人特有的热情好客,烧水煮茶,又去杀了一只大肥鸭招待二人,让他们倍觉温馨,有一种回到家中的感觉。

    傍晚时分,顾大叔也回到家中,见到二人自是非常高兴,晚上三个人一起喝了几杯。席间沈追星告诉顾大叔说,他们已经去过北极宫,也作了法,以后再也不会闹鬼了。

    顾大叔当然很高兴,可是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今天白天村里丢了一个孩子,他这么晚回来就是和村民到芦苇塘里找了一天的缘故。

    蓝月、沈追星听到这里心里一紧,担心是那孩子是看见了逃走的倭寇被他所害,忙问找到没有,回答是没有找到人,却也没有发现尸体。

    沈追星还想问什么,这时门口传来声音:“爷爷奶奶,可怜可怜,给点吃的吧”

    二人转身看去,只见门口站立着一老一少两个乞丐,老的五十多岁,小的也就十岁八岁年纪,小的手里拿着一个空碗,里面放着几文铜钱,轻轻晃动着,沙沙作响。老乞丐一手拿着打狗棒,另一手臂上搭了一只空麻袋。

    顾大婶叹了口气,拿了一文铜钱给了老丐,又将两个晒干的面饼子递给小乞丐,小乞丐谢了,其间老丐不断用眼睛扫视蓝月。蓝月却装作不知。

    两乞丐走后,蓝月问道:“每年这个时节乞丐多吗?”顾大婶答道:“一般冬季会多些,这个季节乞丐不多。不过最近几天乞丐挺多,可能是哪里遭了灾了。”

    沈追星又问顾大叔:“那丢失的孩子有没有可能自己顺着大道跑到泰州城里呢?我小时候就从山上下来,跑到山下的镇子里逛了一天,晚上才回家。当然被我阿爹打了一顿。”说着,傻傻地笑了起来。

    蓝月瞪了他一眼,对顾大叔道:“你把这孩

    子的名字和特征告诉我,一来明天我们回泰州,可以拜托朋友帮忙找找,二来,我们兄弟二人常年在江湖奔波,万一能遇到这孩子呢?”

    顾大叔连说那可太好了,忙告诉蓝月,那走丢的孩子是他本家侄子的孩子,是个男孩,也姓顾,叫牛扣,七岁,左屁股上有一手掌大的青斑,右耳上长有一个肉丁。

    两人吃完晚饭后来到村边,正值夏季,大片大片的芦苇塘中,萤火虫漫天飞舞,好似天上的星星一样。

    沈追星道:“今天那个老乞丐我看像是有些武功的,是不是丐帮的,我看他似乎是认出了你呢!”

    蓝月轻蔑说道:“那又怎样?他们想拿我邀功请赏,就得拿命来换。再说,明天我们也离开此地了。说到丐帮都说‘忠义丐帮’,你说他们在江湖上做过什么好事呢?”

    沈追星道:“这个你可别问我,我和你一样,虽然人在江湖,但本来并不是江湖中人。区别在于你是流落江湖,我是回归江湖。”在沈追星的心中,总是下意识地将自己当成沈恒的后人,而不是张士诚的后人。

    看着飞来飞去的萤火虫,沈追星感慨道:“小时候,夏天晚上看越飞越高的萤火虫,总以为它们飞走后,会飞到天上,最后变成星星。此刻天上,又不知哪颗是北极星呢?”

    蓝月指着北天极最亮的一颗星道:“那颗最北最亮的就是北极星,也叫北辰、紫宫。离它不远处成勺子状的七颗星就是北斗七星,从勺子到斗柄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天枢、天璇两星连成线在延长五倍距离正好到北极星”

    蓝月说道这儿,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问沈追星:“今天是什么时节?”

    沈追星答道:“前几天过了芒种,今天应该是夏至。”

    蓝月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沈追星冷不防地被他吓了一跳,推了蓝月一把,道:“不是每到夏至你都要发病吧?”

    蓝月一边笑着一边回答说:“玉佩上说:始于北辰,终于瑶光。丈之以九,日在极阳。夏至就是极阳之日,日在极阳,说的就是今天。我已经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了。”

    蓝月稍微平静些,才给沈追星解释道:“总的来说,玉佩上说的就是今晚北极星和北斗七星组成的天象。要知道,这个天象一年四季是在不断变化的,北斗七星会围绕着北极星旋转,所以每个时节,它们的天象图都不相同。”

    “始于北辰,终于瑶光,今天的天象决定了北辰和瑶光之间的角度,落到地上,假如瑶光就是吴王宝藏入口的话,就是北极殿和宝藏入口的角度,再按一定的距离测算,就能找到了。‘丈之以九’可以是以九丈为一个单位去计算,最后就能定位瑶光的位置所在。”

    沈追星听了,也是异常兴奋,忙把此时的天象记在脑中,又怕忘了,回去找来纸笔将天象画在纸上。二人一夜没有睡好,天一亮就辞别了顾家,来到北极殿附近。

    二人从北极宫开始,按照昨天算定角度和距离往

    芦苇塘中寻找。一个时辰左右,二人来到预计地点。和蓝月的预计一样,此处是个海汊所在,周围地面坚硬。蓝月解释道:“入口处设在海汊可以方便运送宝藏,还可掩人耳目。”

    二人潜入水下,只见海汊下面水道皆由石块砌成。两人下潜了约有两丈距离,看见一块石门。石门上有一大一小两块圆形石盘。蓝月知道这就是刘基书中所说的子母所,小盘为子,大盘为母。忙按照沈恒笔记中所记在的子母数字分别转动两块石盘。听到里面机关响动,二人使劲往里一推,水下石门缓缓打开,里面出现一条通道,二人游了进去,通道往斜上方而去,不一会便来到干实的地面上,二人这才呼吸到空气。

    两人分别点着用油纸包裹好的火把,顿时眼前一亮。沈追星这才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团团线条状的东西在蠕动,用火把一照吓了一跳,原来是一堆堆团在一起的蛇在一起缠绕翻动,数量不知有多少,估计最少也有几百条。这些蛇体型不大,也就一两尺长,头呈三角,通体火红,正挡在二人的必经之路上。

    沈追星看得心里发毛,问道:“这算是你说的机关吗?”

    蓝月用手提起一条,仔细看了看,道:“机关里是经常有蛇,但这些应该不是机关的一部分。这种蛇叫‘火赤练’,身有剧毒,非常罕见,传说此蛇最喜金银珠宝等物,这些蛇应该是被宝藏里的财宝吸引过来的,所以这是好兆头,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里面的宝藏肯定还在。”

    沈追星问道:“可是,现在这些好兆头正挡这我们的去路呢!”

    蓝月微笑道:“无妨,请它们走就是了。”说罢运起金丹**,顿时两眼射出金光,同时双手发出金丹真气,缓缓向那一团团、一堆堆的火赤练袭去。说也奇怪,那些剧毒之蛇即可就像突然被吓着似的,迅速由挤在一起的团状散开,四散逃走,往那周围的石缝土洞中藏去,唯恐游得慢了,不一会儿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蛇皮蛇壳。蓝月的金丹不愧是世上第一避毒神物,沈追星看得羡慕不已。

    二人再往前走,来到一条小路,小路由一条又一条的石块铺成,一黑一白,黑白相间。

    蓝月解释道:“这里是个小机关,你跟着我走就是,不要踩错了石块。很容易过的。”说着一步一步地领着沈追星经过了这段约有十多丈远的通道。二人通过后,沈追星喜道:“这个机关也不怎么可怕呢,还不如刚才那些‘好兆头’呢!”

    蓝月捡起一块石块,交给沈追星,道:“你用这个石块随便砸一个我们刚才没有走过的石条块,看看会发生什么。”沈追星闻言拿起石块砸去,只听见“咔嚓咔嚓”不停的响声中,一支支刚矛由两侧的圆孔中刺出又收回,最难得的是这些钢矛由上下左右同时刺出收回,且每一块条石的位置上都有钢矛刺出收回,意味着走错一步,站在这上面的每一个人都会丧命,且钢矛立时收回,因此不可能发动机关后再走过来。

    沈追星一吐舌头,叫声好险,这才是第一道机关而已。

第七十四章 七星连环

    沈追星对着机关发了一阵呆后,这才转过身来,二人踏上一条碎石铺就的小道。一路上,沈追星一面东张西望的观察周围墙壁,一面好奇的问蓝月:“你刚才说那些‘火赤练’的毒蛇最喜欢宝物,那么它们为什么不搂着宝藏里的金银珠宝待着,却只是远远的躲在在洞口呢?你看它们从石缝里钻来钻去的,身材还很苗条,应该能游到任何地方呢?”

    蓝月早已经习惯沈追星会随时随地问出各种奇葩问题,也就随口答道:“或许里面有它们都害怕的东西呢?”

    沈追星笑道:“我看在它们眼中,没有比你更吓人的了!你说那些‘火赤练’看到你,是否就像普通人看到鬼似的呢?”

    蓝月反问道:“你是否现在害怕得要命,才故意这么胡说八道呢?”

    二人再往前行,出现一个狭窄的廊道,廊道的入口处却被一扇石门封住,沈追星看到石门左右各有一个钢环。

    蓝月问道:“你阿爹的笔记上除了记载入口处子母锁的开启数字,还有别的记载吗?比如这道门是拉左面钢环还是右面的?还是一起拉下?”

    沈追星道:“有关宝藏的线索只有那几个数字和玉佩,别的再也没有了。要是还有再详细的记载,以我阿爹的性格,这些宝藏早被取走,也轮不到我们现在来寻宝了。”

    蓝月想想也是,便对沈追星道:“我看你满脸福相,运气一定比我好,你来决定拉哪个环。”

    沈追星笑道:“既然是两个环,我们正好是两人,不如就两个一起拉吧!”

    蓝月心里觉得似乎不妥,但又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得和沈追星同时拉下石门左右的钢环。只听一阵石块摩擦的声响,石门缓缓向上开启。

    沈追星喜道:“月大师,你说得真准,福气这种事,有些人似乎天生就多些。下次再有这种左右为难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决定。”说着领先走入通道,蓝月随后而行。

    两人进入不久,石门又从后面关闭。通道并不宽敞,脚下轻轻摇晃,感觉不是踩在土石之上,好像是走在木板桥上的感觉。通道似乎挺长,沈追星用火把照看一下,却没看到头。

    再走两步,忽然听见“吱吱嘎嘎”机关启动的声音,两人心叫不好,忙向前快走几步,但为时已晚,两人感觉脚下一空,木桥完全撤去,二人忙用手抓向两侧,希望能有扶手之类,哪想到只有长满苔藓、光滑无比的石壁,“扑通、扑通”二人掉入水中。好在二人在下落时早将火把举过头顶,这才能看到周围情况。

    原来二人落入一个极深的水潭之中,两人游向岸边,却发现四周全是光滑竖直的石壁,高约数丈,两人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吸着石壁往上爬,可是,由于石壁过于光滑,爬到一半,都掉了下来。两人又施展轻功,提气往上跃起,可是由于身在水上,脚下无法借力,使尽全力,也还是差了一丈有余的高度。

    随着蓝月的再一次落入水中,沈追星突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

    蓝月喜道:“想明白怎么出去了?”

    沈追星道:“那倒没有,不过我明白门口那俩门环是怎么回事了,一个是开门的,另一个是启动断桥机关,切断通道的。我们同时拉了两个,所以就”

    蓝月顿时无语,沈追星又继续道:“你说这个水潭里会不会有那种吃人的东西呢?”

    蓝月没好气的道:“吃人的东西?比如什么呢?眼睛冒着绿光,长着长牙、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

    沈追星伸手一指道:“对呀,你也看到那边的绿眼睛了?!”

    蓝月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果真有两对长者绿眼睛的东西从角落处向他二人慢慢游过来。

    蓝月道:“我们可以离开了。”

    沈追星道:“是被它们吃掉后的那种‘离开’吗?”

    蓝月拍了下沈追星的脑袋,笑着说:“看你长得挺机灵的,这也看不出吗?我们跃不上去主要是因为脚下没有着力之处。现在那东西游过来时,你跃出水面,脚尖踏在那东西身上不就借力上去了?它们就是给我俩送踏脚石来的。”

    正说着,那怪物一前一后已经游到不远处,两人仔细一看,只见那怪物能有五六尺长,头大嘴长,口中密密麻麻的牙齿犹如一个个钢钉一般,两眼露出森冷的绿光,游到离蓝月还有三尺远时,眯缝着的双眼突然圆睁,蓝月知道它发动在即,忙提气跃出水面,脚尖一点那怪物头顶,一借力,刚好跃了上去。

    那怪物被蓝月一脚踩在头顶时,一股金丹真气有如一根钢丝一般钻入头部,顿时剧痛难忍,一个翻腾,逃到角落,再也不敢过来,另一头怪物见同伴受袭,也跟着逃走,躲在角落,同样不敢过来。此后,无论沈追星怎么挑逗怪物,大喊大叫,那俩怪物就是不为所动,沈追星最后不惜脱了上衣,露出身上白肉来吸引怪物,可是那俩怪物被蓝月的金丹真气吓到,死活不到沈追星身边来,气的沈追星骂出湘西土话来。

    在上面的蓝月有点看不下去了,对沈追星道:“兄弟,玩够了没有?”

    沈追星这才将上衣拧成一条绳索,跃出水面,离蓝月还有一丈时甩出“绳索”,蓝月接住,将他拉了上来。

    再往前走,道路宽阔了许多,二人知道这是快到核心部位的缘故。

    果然,走了一阵,前面出现一排巨大石窟,一个巨大石门立在当中。石门上装有七个圆形石盘,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二人走到近前,蓝月拍了拍石门,里面传来空空的回音。蓝月道:“这应该是最后一道门了,里面就是吴王宝藏。门上这个装置叫做‘七星连环锁’,最好过也最不好过的一关了,七个石盘代表七星,每颗星都是一把锁,只不过这七锁是按照一定顺序连在一起的,只能按正确的顺序转动石盘,才能打开石门,所以说简单,只要知道七星的先后顺序就行。”

    沈追星问道:“顺序确实不知道,但常言道,勤能补拙,我们勤快点,

    多试几次,总能打开吧?”

    蓝月道:“据我所知,这种锁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误就会永远锁死,所以说这一关也最不好过。”

    沈追星想了想,说道:“我来试试吧。”说着走到石门前,盘腿坐下,将双掌贴在门上,施展大无相功,九道真气一道、一道地输出,在身体周围流转不休。

    蓝月第一次见沈追星施展大无相功是在江阴的船下,沈追星输入三道真气给他疗伤。第二次是前日见他输出两道真气给玲珑儿打通阻塞经脉穴道。可是沈追星同时发动体内九道真气还是首次见到。

    只见沈追星稳稳盘坐于地,衣服微微鼓起,体内九道真气运转产生了一个强大的气场,蓝月体内金丹立即生出感应,同样也产生出一个遍布周围的气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此时,蓝月不用眼看,也看不见,但金丹产生的真气气场却能感受沈追星气场的运动,清晰得如看见一般。

    若单论真气的强弱,则沈追星的大无相功产生的九道真气远在蓝月之上,能练出九道真气同时运行且不会走火入魔的,沈追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这就是强如“剑神”白轻尘一样会伤在沈追星掌下,当然,当时也有许多其他因素和侥幸的成份,如果以综合武功而论,现在的沈追星还远远不是剑神的对手,二人如果作生死决斗,沈追星活不过五十招。

    蓝月的金丹真气气场和沈追星九道真气气场一经接触,双方没有排斥,竟然融合在一起,高速运动起来,形成一个更大的气场。蓝月立时知机的盘腿坐下,运起金丹**,配合气场运动。

    此刻沈追星的九道真气越转越快,宛若九道在空中狂舞的巨龙一般,绕着两人盘旋缠绕,却又互不相撞。蓝月体内的金丹却是越来越热,越来越亮,最会竟化作一颗光芒四射的金球慢慢飘出蓝月体内,来到气场中心,九道真气如九条真龙般不停地围绕金球旋转飞舞。这一切用肉眼都无法看见,况且此时二人都微闭双眼,进入无人无我的入定状态,但是又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气场能感觉到,脑中也有画面,这是一种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身体感受之外的一种感觉,真实不虚,无法言传。

    这对蓝月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体内金丹上了一个层次,由“地”的层次上升到了“天”的层次,产生了质的飞越。蓝月的金丹**由单纯的真气往气场发展,最后终有一天能够与大无相功殊途同归,达到所谓的“神通”境界。

    此刻九道真气越转越快,位于中心的金丹也越来越亮,气场渐渐扩大,将石门笼罩其中。刹那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二人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石门中七把石锁的内部画面,清晰无比,连接关系、先后顺序一览无余。二人心灵相通,同时收功,慢慢睁开双眼。

    蓝月走上前去,适才石门内部的画面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蓝月一一转动石盘,转过七次后,只听“咔嚓”一声,沈追星上前缓缓推开了吴王宝藏的大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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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星逐月介绍:
明朝洪武年间,吴王后人沈追星以及靖海侯蓝月为朝廷和江湖所不容,二人不甘心接受命运安排,奋起抗争,借助宝藏以及神秘门派的力量战胜敌人,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同时也左右了天下大势,成为那个时代的风云人物,上演了一幕幕爱恨情仇的大戏!追星逐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追星逐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追星逐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