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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日昆仑     追星逐月txt下载     追星逐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其人之道

    闻讯赶来的铁锋因来不及换衣,仍然身穿睡衣,此刻气得暴跳如雷,这就要安排人手去和中原镖局拼命。

    铁中英是铁锋最心爱的儿子,这个孩子最像他又最不像他。从相貌而言,铁中英和铁锋极度相像,简直就是年轻时期的铁锋。除此之外,铁中英和铁锋以及他四个哥哥完全不同,他气质高雅,待人温和有礼,生活简朴,从来不喜奢华浪费。另外他严谨自律,从来没有几个哥哥身上的恶习。最难能可贵的是铁中英天性善良,常常帮助周围穷苦之人,而且十分低调,助人之后却从不留下姓名。在铁锋眼中,这个儿子拥有自己所没有的美好品德,这让他常常觉得不配拥有这样优秀的儿子,有时他甚至希望铁中英有些缺点才好,现在有时铁锋仔细端详自己这个儿子时,还会产生一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铁中英拦住了暴怒之下的铁锋,也只有他能拦住。铁中英用他那独有的轻言细语说出了几点理由,第一,自己安然无恙。凶手武功极高,应该已经逃离本庄。中原镖局断不会认账。第二,现在正在联盟大会期间,作为主人不能私下杀了客人。且对方所使武功为武当绵掌,既牵涉到武当,就不可莽撞行事。第三,对方留有物证,明早的联盟大会上可以将之公诸于众,请上三门及元老会做主。

    铁锋这才平息了怒火,但仍然嗔怪道:“早说要给你派几个保镖,你偏不要,这不差点出了大事,这回听我的,马上就安排几个好手来。”

    铁中英连忙摆手说:“这件事恰恰说明我有自保能力,您反而应该放心了。爹,你知我素爱清静,况且这也是因为庄中举办大会,才会混入刺客,平时也不会如此了。”

    又见父亲光着双脚站在地上,想是心系自己安慰,忙的连鞋都没穿,心里一阵感动,忙从衣柜里取出自己鞋袜,搀扶父亲到床边坐下,蹲下身子,替他擦拭干净脚板,这才替他穿上。

    第二天清晨,联盟大会开始之前,元老会的成员们被铁锋请到了铁中英的小院——补拙园。按照铁中英的意思,铁锋并没有马上拿出那块中原镖局的令牌,只是请大家确认了现场,重点查看了刺客留在墙上的掌印。看上去那只是一个淡淡的掌印,就好像哪个淘气的孩子用手在干净的白墙上摸了一把,少林派的释如空大师小心翼翼的观看一阵,然后没有动手,只是轻轻对着那掌印吹了一口气,那掌印所在处顿时飘落一片粉尘,赫然变成一个凹陷下去的印,刚好可以放下一只手掌。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如此精深的内功实在少见。

    神剑门的代表沉不住气,第一个问道:“大师,这是什么功夫?”神剑门以剑法称绝,掌法内力并非所长,当然了,白轻尘例外,其内功掌法别走蹊径,同样冠绝武林,其四大弟子亦有不俗的内力。

    释如空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这是一种极为阴柔的内家掌力,和弊派的大力金刚掌正好相反,贫僧也所知有限,武当掌教正风道长正是行家,何不请他发表观点,也免得贫僧班门弄斧!”

    铁锋心中暗说:“这个老滑头,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避免了神剑门代表的尴尬,又好像抬举了武当,平时看他和武当正风走得挺近,遇到事情倒是撇的清楚,什么和本门武功正好相反,分明是说行刺之人肯定不是少林之人。”心中念头一动,忙提议道:“现在联盟大会的时刻已到,不如我们回到大会上公开研究此事,也可平息流言蜚语,安抚武林同道之心,同时还可体现我忠义联盟凡事光明磊落,公平公开的精神。”

    他是此地庄主,又是大会主办者,同时还是受害人,如此一说,谁也不能反驳,否则倒显得心虚似的。于是元老会众人回到联盟大会上来。

    因昨夜出事后鹰爪门弟子马上封锁庄园,因此行刺的事现在是人尽皆知,大家早早就来到了大会现场,七嘴八舌地议论,牵强附会地猜测,顿时人声鼎沸,会场再度热闹起来,其他事项诸如考核之类的事情都暂且放在了一旁,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到这事上了。

    铁锋先以组织者的身份指出武林一家,联盟会员更是亲人,因此今日将昨晚事件公开审理并处置,以体现联盟一家、公开公平之精神。铁锋的话赢得阵阵掌声,此举亦将行刺之事由私人恩怨上升到联盟公事,一旦查出,则涉事方将成为联盟公敌,任何门派都不能说情或者庇护。

    神剑门代表首先问道:“正风道长,刚才所看掌力是什么功夫?”

    元老会众人已经对那掌多少心中有数,只是不愿得最武当,没有明言罢了,武当正风却也不敢胡编,只得如实答道:“那一掌阴柔之急,且一掌之中暗含有几重劲力,连绵不绝,此人确实深习道家不传之密。”

    武当正风看了那掌印,再看铁锋今日一环套一环的手段,虽然武当没有做出行刺的勾当,心中仍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所以只是承认刺客身具道家武功,却没有说就是武当功夫。

    铁锋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正风道长不亏是道门领袖,果然见多识广,在下佩服之至!”正风冷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铁锋又回头对其他元老会成员道:“我想让犬子演示一下昨夜那此刻所使招数。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妙极!刚才我等已经由正风道长确定了此人的武功心法,此刻再观其外在招式,两下对照,必能确定其门派,再从此着手,必能找出刺客身份,寻出幕后主使之人。”说话之人乃是一位面貌和善的中年妇人,衣着朴素,甚至还有几个补丁,但被洗得干干净净,总是面带笑容,好似邻家姨娘一般,却不知此人竟然是拥有三万弟子的丐帮帮主——梅丽儿。

    铁中英从容上前,给元老会众人行礼完毕,便开始演练昨晚二人相斗招数。

    铁中英一人分饰两角,他先是模仿蒙面人偷袭自己的招式,让人惊讶的是,当时铁中英一开始是背对蒙面人,全凭自身感觉,但却如亲眼所见一样,掌式阴柔,飘渺不定,暗藏杀机。回头又以极快的速度演回自己当时所使招式,连消带打,柔中带刚,出手狠辣,虽被偷袭,却并不落下风。元老

    会众人看得连连点头,下面观看的大批武林人士更是拍掌叫起好来。

    随着铁中英演练蒙面人的招式越来越多,叫好之声渐渐停了下来,原来众人也看出点门道,那蒙面人所用武功正是昨日名家演练时武当石无畏所使绵掌,另外还夹杂些陈学义那天用过的武当拳法。尤其最后蒙面人背对窗户飞身而出的轻功铁中英模仿得竟然像是武当“纵云梯”的轻功。当然,铁中英也只能做到形似而已,没有独特的内功心法,便毫无用处。

    铁中英演练完毕,收掌而立,抱拳行礼,却不退下。此时众人将眼光都投向武当掌门正风。

    众目睽睽之下,正风不能掩藏,只能皱眉道:“看来确实使的是我武当功夫,但我武当和鹰爪门同为武林正道,且无冤无仇,武当弟子绝对不会行刺铁少庄主,这个我可以保证。”

    铁锋哈哈一笑:“我也相信武当弟子不会干出这等事情,但此人能使武当功夫,当然是和武当有着某种关联之人,一旦查出,道长你看如何处理?”

    正风接口道:“莫说是有所关联之人,就是我亲传弟子如犯下此事,我也绝不袒护。”

    铁锋大赞一声:“好!武当不愧是我白道武林的榜样!有道长这话,我就放心了。”回头又对众人说道:“有道是百密一疏,那行刺之人与我儿打斗时,被中英爪力钩破衣衫,留下物证,中英,将那物证交予大家观看。”

    铁中英应声掏出令牌,将他交到神剑门代表手中。那神剑门弟子一看,顿时奏起眉头,随即将令牌传与各元老观看,最后才交到正风手中。

    正风手拿令牌,脸色变得铁青,沉声道:“无山,给我滚过来!”那陈如山远远看见令牌时已经在暗暗跺脚,因为他知道中原镖局试图抢占江南市场,却被由铁中英暗中领导的江南镖局联合打败的事实,也曾听过陈学义酒后扬言要派人干掉铁中英的话,此刻亲眼见到自己侄儿陈学义的令牌,顿时吓得魂飞胆丧,忙对正风说:“师傅,您息怒!我这就将这畜生抓到您这儿来,如果是他干的,我亲手宰了他!”说罢,拔出宝剑,飞也似的下台而去。

    不一会儿,将陈学义揪上台来,一脚踹在地上,拿着中原镖局的令牌问道:“畜生!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干的?你敢不老实,我现在废了你!”说着,拿着宝剑抵住陈学义的脖子。

    “二爷”陈学义此刻以及没有了平时的嚣张气焰,吓得缩成一团,同时心里却也莫名其妙,自己早上也听说铁中英昨夜被人暗杀的事,自己还挺幸灾乐祸,没想到这事却被安在自己头上,这就不好了,更要命的是那块令牌确实是自己所有,但为何出现在行刺现场却完全不知原因,想替自己辩护,却不知从何说起,嘴里正哆哆嗦嗦不知说些什么时,两名锦衣卫走上台去,将一幅画像交给神剑门代表,那人仔细观看画像片刻,忽然大喊一声:“来人,将陈学义以及中原镖局所有同党全部抓起来,罪名是勾结蓝月,意图谋反!”

第四十六章 恶人恶磨

    神剑门代表话音刚落,早有神剑门弟子上前将陈学义捆绑起来,跪在台上。陈学义空有武功,但不敢反抗,心里全是恐惧,脑中一片混乱。刺杀铁中英,勾结蓝月,这些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怎么会安在自己头上,自己一无所知,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用颤抖的声音喊道:“我冤枉啊!叔叔救我!”

    陈如山看着自己亲侄可怜的样子,喝道:“喊什么!联盟自会查个清楚,如果你没有干那些事,定会还你清白。”一面走到师傅正风面前,低声哀求师傅出手相救。

    正风本来就是护短之人,否则也不会任由无山私下将武当功夫传与陈学义等非武当弟子。鹰爪门他惹得起,刺杀铁中英之事自己有能力替他蒙混过去,但勾结蓝月意图谋反的罪名可担待不起,这事必须查清楚,无论如何不能将武当牵连进去,朱元璋的处事原则他是知道的,只要有一丝牵扯到武当,哪怕只是毫无证据的只言片语,武当也会遭受灭门之祸。如果确有此事,自己必须和中原镖局划清界限,必要时还得壮士断腕,牺牲陈无山这个徒儿。

    想到这儿,正风走上前来,满脸堆笑地对神剑门代表说道:“勾结蓝月密谋意图谋反的罪名不小,我等皆蒙在鼓里,能否简单说明,以解众人疑惑?”

    这位神剑门的代表名叫许卫,本人拜在小神剑白师道门下,是蒋玉麟的师哥,其叔父是秉笔太监许大成,极有权势,连蒋玉麟都让他三分。他本不屑回答正风的提问,不过此人极是阴沉,也不愿犯了众怒,因此耐心解释道:“道长你还记得昨日开会期间有人喊走陈学义,又密谈一阵子的事情吗?”

    正风回忆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是个身材高大、相貌不俗的年轻人。”

    许卫笑道:“那就对了,你看是否此人?”说着将画像递给正风,同时也对旁人说:“大家都看看,有没有有印象,看见此人和陈学义交谈了一阵的?”

    梅丽儿抢先过来,看完画像,当时就说:“对对对!就是此人和那陈什么来的,在一旁密谈了好久,我当时注意到了。”

    漕帮帮主富老六打趣道:“梅帮主是看那人长得帅才盯上的吧,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子就是站在你眼前你也会看不见的。”显然,二人交情可不一般。

    梅丽儿不理富老六的玩笑,继续问许卫:“怎么?这小哥有什么问题吗?”

    许卫皮笑肉不笑的答道:“问题是有,而且还不小。此人就是‘蓝玉谋反案’在逃钦犯,蓝玉的亲弟弟——蓝月!”

    梅丽儿接道:“噢,原来是他!我说长这么帅呢,蓝月可有京师第一美男子之称呢!”

    许卫不去理会梅丽儿的疯话,转身对正风说:“道长这回该明白了吧,陈学义勾结蓝月,那是有人证的。”

    正风不愿意正面顶撞许卫,虽然他一直看许卫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不顺眼,且有把握在三招之内击杀许卫,但今时不同往日,正风不但是武当掌门,同时在联盟中有崇高的地位,更有巨大的利益收入,这一切,已经让他再也不能做一个快意恩仇的真正武林中人了,于是,便换个说法:“既然如此,何不在此先审他一审,也好掌握一些第一手资料,方便联盟去追剿蓝月?”

    此话一说,马上得到少林如空大师的赞同,更有下面的武林人士起哄,要求现场审理。许卫一看,忙征求了两名锦衣卫千总的意见,二人表示客随主便。

    刚才陈学义听到了一切,这才明白原来“叶仙”就是蓝月,顿时大声喊冤起来,一名锦衣卫嫌他吵闹,便一脚踢在这位“二爷”的嘴上,顿时鲜血如柱,同时掉下两颗金牙,再又塞进嘴

    里一团破布,这才安静下来。此刻那锦衣卫虽然取出他口中碎布,却再也不敢喊叫了。那锦衣卫厉声对他喝道:“现在问你话,你要老实交代,让你说你才说,听明白没?”

    “二爷”不敢说话,只是不住点头,这锦衣卫又是一脚踢在他肚子上,说道:“听明白没?让你回答呢!”陈学义这才连忙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许卫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先说说你和那蓝月是怎么认识的。”

    陈学义回答道:“去年龙凤镖局的叶佩文欠联盟贷款,一直没有归还,我上门催了几次,她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所以我便在大会期间找她要账,那蓝月自称叶仙,替她付了欠账。”

    许卫又问道:“这些可有证据?”陈学义说有账册记载以及蓝月替叶家所还银两为证。当下有人安陈学义所说找来物证放在台上,元老会众人上前观看,铁锋看后道:“帐上记载借款二十两,利息是二两,可是这银子确实五十多两,这怎么可能?我看你是为了掩盖你和蓝月的真实关系,才找出一个外形古怪的银锭来编出这样的谎言!”

    那陈学义一听连忙辩解说:“我真的没有撒谎,当时叶佩文是借了二十两,但我我见她美貌,想占她便宜,故意多要银两为难与她。”此时,陈学义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丑态了,自己恶行只是小事,被人唾骂而已,顶多被联盟开除,谋反罪名就大了,那是要抄家灭族的!自己说得越是不堪,越是真实,越能撇清与蓝月的关系。想到这里,居然连逼叶佩文嫁给自己,乘机图谋对方镖局的事都说了出来。

    陈学义的言语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台下顿时骂声震天,先是骂陈学义,后来开是骂起联盟来,说联盟管理层**不公,欺压武林同道等等。

    见此情形,许卫起身发言,向众人保证此事过后,元老会一定会改革制度,彻底清查贪腐以及其他不公之事,台下才慢慢平静。

    许卫接着又问陈学义,当日看见蓝月和他密谈,都说了什么。

    陈学义一看,自己的丑事前面都交代了,现在还有什么隐藏的呢?保命要紧,顿时,将真实情况如实讲来,自己怎么安排武当弟子故意为难叶家姐弟不予通过考核,蓝月又怎么上门求情,表示叶佩文愿意嫁入他家,陈学义这才安排武当弟子开出考核通过的凭证等等,且这些都可以找到原始的记载。

    听到这些话,台下群情激愤,甚至有人“牛鼻子、老杂毛”的乱骂起来,武当正风见此情景,也想上前安抚众人情绪,同时保证将严肃处理等等,可是话刚说到一半,一见黑乎乎的暗器就直奔正风面门而来,此暗器,来得急,力量大,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正风发现时已然躲闪不及,但正风并不慌乱,而是暗运内力于手臂,使出武当绝技“武当擒龙手”的第三十八式“倒逆龙鳞”左手从上,右手下穿,上下齐动将来袭暗器紧紧抓住,感觉入手柔和,同时一股怪臭味扑鼻而来,心叫不好,中计了,暗器之上有毒,忙弃之于地。跳到稍远处,这才仔细观察,原来不知台下哪路高人将一只破鞋灌以内力以独门手法扔了上来!顿时气得扭头要走,这可急坏了陈如山,忙上前求师傅留下,却被正风一脚踹翻在地,台下众人看得哈哈大笑。

    审问到此时,许卫传令要将叶家姐弟带来查问,不想,话音刚落,叶佩文自己走了上来。叶佩文讲述的事实几乎和陈学义的差不多,只是由她亲身讲来却别有一股心酸的味道,让人感到联盟底层人群的生活艰辛,大多数人都身有同感,讲到自己为了保护镖局保护弟弟而不得不忍受陈学义的凌辱时,台下鸦雀无声,没有人出言讥笑,有些女侠甚至流下了真心的泪水。众人都在想,自

    己这些年的遭遇又比叶家姐弟好到哪里去呢?同病相怜之情油然而生。

    许卫却发现叶佩文的讲述中只有一点和陈学义不同,就是蓝月是以陈学义的名义来替他当说客的,自己原先并不认识此人。说完,还拿出此人作为陈学义说客的凭证——一柄刻有陈学义名字的武当短剑。

    审到此处因双方各执一词已经无法继续下去,许卫冲那两位锦衣卫一使眼色,二人顿时明白,一人站起身说:“因为案情重大,且双方证词仍有出入之处,现决定将中原镖局和叶家姐弟带回京师锦衣卫衙门再行审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台上忽然有一人挺身而出,言道:“且慢,我有话讲。”众人一看,原来是鹰爪门少门主铁中英。锦衣卫和鹰爪门经常来往,关系良好,再加上铁锋在锦衣卫不少撒钱,还有不少锦衣卫本身就是鹰爪门弟子,因此一见是铁中英讲话,那两锦衣卫客气道:“少门主有话请讲,我二人洗耳恭听。”

    铁中英道:“不敢当,作为此山庄主人,我只是想说出自己心中猜测。想那蓝月不会去勾结叶家姐弟,道理很简单,他得不到一点好处。反过来,蓝月听命于中原镖局却有不少好处,眼前最起码可以乘中原镖局的船渡江北上,逃离封锁。将来一有机会还可以利用中原镖局的人力财力做出一番事情来。当然了,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只不过我觉得如果蓝月从这两家中挑选一家合作的话,以叶家姐弟的条件,蓝月绝对不会选她。因此,我担保叶家姐弟无罪,是清白的。”

    铁中英的话音刚落,台下众人已经纷纷叫喊起来:“我也替她担保!”“我们也担保叶家姐弟!”台下几乎所有人都在呼喊,替叶家姐弟担保,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时许卫也站起来说:“我也觉得叶家姐弟是无罪的,就不要带走吧。”

    那锦衣卫千总忙道:“既然大家意见如此统一,我就只带中原镖局回去审查就是了。”许卫笑道:“那就提前恭喜二位又是大功一件哟!”那二人陪笑道:“全仗许先生提携,他日再来拜谢!”说罢,带领一帮神剑门弟子押送陈学义等中原镖局人离去,陈无山眼睁睁的看着侄子以及中原镖局的人被押解而去,却不敢阻拦,只能将求助的眼光看向师傅正风道长,见师傅仍然怒气难平,便不敢出声,心中暗暗盘算尽快回家安排银钱上下打点。正风心中所想却是找个理由和陈无山脱离关系,这样日后也好和中原镖局撇清关系,不受牵连。

    而现场中只有两人知道中原镖局的结局,分别是许卫和铁锋。“蓝玉谋反案”是皇上钦定的案件,因此,抓到的犯人越多,办案人员的功劳就越大,这些办案的锦衣卫都是有任务在身的,至于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有罪并不重要,锦衣卫的昭狱里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犯罪而只求一死。中原镖局完了,所有人员都会定上谋反的罪名杀掉,无一幸免。

    同样知道中原镖局结局的还有以及远离丹阳山庄的蓝月,这一切都来自他的设计,他的金丹**已经小有所成,金丹也从幼年长成少年,这就足够让他借机靠近陈学义时偷出令牌以及模仿武当功夫偷袭铁中英。这个计划中唯一可能的破绽是接待三人入坐的鹰爪门弟子,但以蓝月对人性的了解断定二人不会说出此事,一来会牵连自己,二来那样会帮了中原镖局的忙,自己却成了鹰爪门的叛徒,所以,他们绝不会说出蓝月是和叶家姐弟以龙凤镖局的名义入席的。

    此刻的蓝月正奔驰在通往江阴的官道上,想起自己利用联盟内部矛盾完美无缺的设计,既帮助了叶家姐弟永久性地脱离中原镖局的魔爪,同时又给联盟制造了分裂,让联盟追捕自己时再也不能协调一致,一箭双雕,蓝月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阔别已久的微笑。

第四十七章 惠山脚下

    沈追星离开清凉山后,寻思既是游历寻宝,并无着紧之事,便舍弃宽阔官道,只挑那山间小路行走,向东而行便是。已是暮春季节,山花烂漫,芳草连天,时而听鸟儿在枝头鸣叫,时而见野兽穿梭于前,沈追星渴了就喝点山泉水,饿了就上树摘几个果子,或者下小溪抓条鱼来,困了就找个能挡风避雨的山洞,美美地睡上一觉,心有所感时,便席地而坐,及时修炼那“大无相功”,也不刻意追求什么图像、招式、几道真气等等,一切任其自然。自此功力大进,几达天人合一境界。

    就这样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行走,随遇而安的心态修行,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只听得蝉声阵阵,天气炎热起来,这天沈追星走得口干舌燥,但见远处有一古镇,似有不少水源,便信步而去。

    古镇倚小山而建。入镇不远,见一楼牌上书“惠山古镇”四个大字,这才明白自己本欲东向而行,去往江阴,却随山路来到了东南方向的无锡来,心想那也不错,正好到阿爹沈恒故居看看,顺便可以欣赏太湖美景。

    惠山果然像阿爹沈恒说的那样清泉众多,当地人介绍有“九龙十三泉”,其中最有名的当数有“天下第二泉”的“漪澜泉”了。沈追星前些日子曾听季潭宗泐说起席应真用“二泉”水泡茶的事,顿觉有趣,便问了路前去。

    “第二泉”位于惠山寺旁,唐朝的茶圣陆羽在《茶经》中排列名泉二十处,此泉排列第二。相传建于唐大历年间,共两池,上池圆,下池方。泉水由泉壁石雕龙首中流出,叮咚作响,清脆悦耳。沈追星接水饮之,但觉入口甘甜,令人神清气爽。泉畔的大石上,刻有“天下第二泉”五个字,沈追星细看,落款乃是元朝赵孟頫,一旁还有他所题诗句:“南朝古寺惠山前,裹茗来寻第二泉。贪恋君恩当北去,野花啼鸟漫留连。”离开第二泉,沈追星流连于古镇上,发现当地盛产一种“大阿福”的泥人,色彩鲜艳,非常喜庆。毕竟是少年心性,在店主的劝说下,沈追星见一对“金童玉女”的泥人做工精细,惟妙惟肖,顿时爱不释手,便花钱买了下来,妥妥的收藏了。

    无锡古称梁溪、金匮,洪武年间属中书省常州府。进入城门时,见由锦衣卫带着衙役盘查。此时的沈追星的大无相功已经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故毫无畏惧之感,同时心中隐隐感觉对方搜寻的并不是自己。那是一种感觉,至于为何有此感觉自己也不知道。

    果然,城门口张贴了告示,原来是在追捕蓝月。沈追星心中一乐,心想这是好事,说明蓝月还没有被抓住。沈追星对蓝月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就好像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长一般。

    沈追星进了城里,寻到沈恒说过的陈宝珠哥嫂开的酒坊,见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打理,猜想必是宝珠哥嫂的后人吧,便在前面店面中要了一角酒来,却放上两只酒杯,将酒满上。主人不解其意,沈追星却笑而不答。

    品着醇香浓厚的惠泉黄酒,心中默默地怀念着阿爹沈恒。忽然,一阵清风吹来,竹帘被轻轻掀起,沈追星好像看到沈恒迈步走进酒坊,满怀深情

    地看着这儿熟悉的一切,一盏一杯,一椅一桌,然后俯身坐在沈追星对面的座椅上,像往常一样的看着自己,并不言语,只是微笑着。

    沈追星惊喜万分,却又不敢言语,怕这是一个梦,和所有的梦一样,一说话就会醒来。沈恒闻了闻这熟悉的酒香,举起了酒杯,沈追星赶忙也举起杯子,二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时,对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两只空空的酒杯置于桌上。

    这时, 沈追星的眼泪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杯子里。

    出了酒坊,沈追星心情颇为低落,便独自来到太湖边,以舒情怀。在当地人等指引下,沈追星来到一个叫“鼋头渚”的地方观看太湖美景。

    这“鼋头渚”原是一块插入湖中的巨石,因形似神龟而有此名。

    太湖古名震泽,又名五湖,传说大禹治水时在此开凿了三条水道:东江、娄江、吴淞江,自此,太湖和大海相连,后隋唐开凿的京杭大运河经长江而于太湖相连。因此太湖水道纵横,交通发达。

    太湖东西二百里,南北一百二十里,有三万六千顷之广。 沈追星登上鼋头渚,见水面辽阔,水道纵横,蓝天之下,白帆点点,顿时低落情绪一扫而空,心情大为舒畅。

    就在这时,一艘圆舭型船只从附近的湖荡中驶出,朝湖中一艘三层大船方向驶去,紧接着又一艘同样的船只从旁边湖荡出来,向那楼船驶去,接着一艘又一艘的船只从隐蔽的湖荡驶出,向那楼船包抄而去,沈追星数了下,共有一十三艘小船。

    这些些船只比普通小船稍大些,都用生牛皮蒙住船身,船舷要比一般常见船只高些,两侧开有箭弩孔,有点像沈追星见过的洞庭帮的战船,但又不完全一样,再仔细一看,船身被水浪颠起时,船底不像洞庭帮的船底那样扁平,而是呈圆弧状,吃水更深。

    那大船见有小船围住自己,船舱中走出几个大汉,为首一人似乎在高声呵斥,谁知突然从一艘小船中射出几支弩箭,那为首之人虽然躲过,但身边两人却被射中倒下。那人这才发现这些小船来者不善,忙转身呼喊,这时,一艘小船中站出一个身穿白衣,长发披肩之人,只见他张弓放箭,那为首汉子中箭倒下,只剩一人逃回舱中报信。那小船上的白衣发布命令,顿时各小船中钻出一些黑衣蒙面之人,手持钩锁,似乎要钩住大船,好登船而上。

    大船似乎已经知道危险,从船舱里冲出一批人来,一部分持盾挡住从小船上射来的箭矢,乘机升帆驶离,另一部分人则用弓箭还击。其中一人,手持长棍,英勇无比,那白衣人射出几箭均被他用棍挡开。几个将要登上大船的黑衣人均被他用长棍扫落水中。那白衣人见状,便又发出指令,黑衣人分散开来,试图从四方登船,大船上人奋力抵抗,但小船方人多势众,大船上的人疲于应付,形势岌岌可危。这时,大船的风帆已经升起,船在风力推动下向沈追星方向驶来。

    就在这时,那小船之上的白衣人以极快的连珠箭法射出五箭,每箭都射在那桅杆同一地方,当第五箭射中时,那大船上碗

    口粗的桅杆竟然被射断!大船慢慢停了下来,一众小船顿时像群狼扑牛一样蜂拥而上,黑衣人登上大船似乎已成定局。

    站立鼋头渚上观战的沈追星心中突然一震,原来由于大船的靠近沈追星认出了大船上的一个人,那手使长棍的大汉正是那日在京师醉仙楼前和自己斗拳比掌的锦袍汉子,再一看那日护卫贵介公子的其他三人也在船上。沈追星的脑中浮现起那明艳绝伦的玉容,立时知道了这艘船的主人是谁,顿时心急火烧,便想上去参战帮忙,可是船尚在湖中心,离得还远,要不是沈追星眼力超过常人太多,根本无法看清,这可如何是好?

    沈追星眼睛左右扫视,忽然发现在西面湖湾不远处停有一艘中型船只,架起踏板搭在岸边,似乎在等什么人上船。沈追星觉得那船看来眼熟,再一细看,船上挂的旗帜,顿时乐了,心想,哪来那么巧的事呢,原来那船上挂的是洞庭帮的旗帜,那是艘洞庭帮的船,而且是一艘战船。先前忙着看湖中水战,竟没有注意到这艘船,当下不再犹豫,飞奔而去。

    此时沈追星体内的九道真气已然发动,大无相功全力施展,脚尖轻点地面便穿出七八丈远,而且越来越快,眨眼间来到停船处,也不停顿,略提一口真气,顿时浑身好像失去了重量,也不走跳板,整个人便如一只大鸟般先是跃上半空,然后滑到船上。

    船上众人正在指指点点,观看水战,猛然间身边轻飘飘地多了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再一看,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忙喝道:“这是谁家顽童,赶紧下去,这也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说着,那人便来推沈追星。

    沈追星用手轻微一挡,那人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由沈追星的手上发出,进入自己体内经脉,以急快的速度运行一周后又返回沈追星手上,只不过自己浑身的内、外之力也随之而去,顿时全身一空,犹如从高处突然坠落一般,整个人往地上瘫去。沈追星感觉不对,忙用手扶住,那人这才站住,只是吓得一身冷汗。再也不敢硬来,只是颤声问:“你是何人?你要干嘛?”其他人等也不敢上前制止沈追星。

    沈追星忙道:“陈天定呢?我要借船?”

    这时从船舱里走出一人,步履沉稳,四十左右,方面大耳,两眼有神,左右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是内功高强之人。他仔细打量了沈追星后,说道:“在下洞庭帮副帮主于如龙,阁下何人?不知找少帮主何事?”

    沈追星喜道:“太好了,看你是个管事的,我是陈天定的朋友,他在船上吗?我想借这船一用!”

    众人先前听他说借船也没在意,此刻又听他说起,不觉哄笑起来,有的说“这孩子疯了吧!”

    于如龙没有笑,只是说:“如果真是少帮主的朋友,当然可以借船。只不过少帮主此刻有事外出,不在船上,于某不便借船,不如等到少帮主回来确认后再借,你看如何?”

    沈追星心想,再等一会儿,那艘船可撑不住了,也不能动手抢,毕竟这船自己也不会开呀!正在为难时,突然想起一事来,从怀里掏出一物,拿在手中,问道:“用这个可以借船吗?”

第四十八章 太湖风云

    于如龙接过一看,顿时严肃起来,正容道:“原来少侠果真是少帮主的朋友,刚才失敬了,用船没有问题,你吩咐就是!”

    原来洞庭帮老帮主宁长风专志刀道,将帮中管理大权交给自己的徒弟陈天定,又怕众人不服,便特意制作了一块洞庭帮主令牌,正面刻着“洞庭帮令”四个字,背面是一行小字:“见此令如见帮主”。陈天定上任后,一方面大刀阔斧地改革,帮中形势一片大好,收益增加了几倍,另一方面也特别尊重帮中老一辈人士,众人皆拜服,短时间内就站稳了脚跟,这块令牌一次也没用过,那日一见沈追星就特别投缘,一高兴,就将令牌送给了沈追星。

    沈追星见于如龙答应借船,顿时高兴得跳起来,拉着于如龙的胳臂来到船舷,指着湖中正在作战的船只说道:“那艘大船上有我认识的一个人,我要去救她。”

    于如龙问道:“你是要过去打那些海船吗?哼!那些海蹦子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只是没有帮主命令,又不在自家水域,所以没有轻举妄动,这下好了,现在就去教训他们,居然敢来内河里撒野!”

    沈追星也分不清海船还是内河船,只是连连点头说“对”,于如龙发布一连串指令,这艘战船顿时高速向战场驶去。

    这时湖面的战事已是一边倒的趋势,大船上人员伤亡多半,只剩几个高手还在苦苦支撑,其他武功较次的都已死伤殆尽,连这艘船的主人都不得不从舱底走出,拔剑作战。不断有黑衣人从小船上爬上大船,发出桀桀怪笑,叽里咕噜说些听不懂的话语。这些人身材矮小,手中长刀却比普通刀剑长了一尺有余,身体并不强壮,但眼中流露出的野兽才有的眼神,令人胆寒。突然,这些已经登船的小个子黑衣人散在两旁,让出一条道来,原来那穿白衣的首领不知何时已经登上船来。

    洞庭帮这艘船名为“岳阳号”,乃是一艘中型战舰,前后各装备一台投石机,两侧除有弩箭孔外另设两门火炮,另外火油、火箭这类水战装备更是不缺。动力方面装有大小七面风帆,同时两侧各有二十桨手划桨,灵活机动,速度极快,很快就驶来战场。

    到达目的地后,“岳阳号”并不减速,先是朝三艘横在一起的小船直接撞去,“岳阳号”船头装有巨型铁角,顿时把第一艘船撞成两半,其他两艘小船也被撞翻,船上黑衣人纷纷落水,洞庭帮众人毫不客气,手持弩箭射杀,一时间,鲜血染红了湖面。

    “岳阳号”并不停留,继续向稍远的小船用投石机投掷巨石,敌方小船见事不妙,企图利用其灵活性进行躲避,哪知“岳阳号”虽然比小船大上不少,但灵活机动有过之而无不及,且速度更快,追在后面投掷巨石,没有投中的石块落在湖面掀起巨浪,投中的石块有的将对方船上防护舱打穿,洞庭帮众就立即将火箭射入,有的直接将小船打翻,此时的“岳阳号”就像是虎

    入羊群一样,对方打也打不过,跑还跑不过,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

    大船上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四名护卫连同主人被困在一隅,周围尽是黑压压的黑衣人像要吃人的野兽一样,等待机会,随时准备扑上前去。

    那身穿白衣长发披肩之人,双手一摆,黑衣人停止了攻击。白衣人走上前去,手一指中间锦衣少女,用一种古怪的发音一字一句道:“你,跟我走。手下,很好,不会死。否则,他们死。”

    四人之中曾经与沈追星相斗的汉子最是性急,也不答话,一抖手中长棍,“呜”的一声,朝白衣人咽喉处点去。

    那白衣人脚踩八字站立,见棍点来,身子如钉子一般钉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待到棍头离自己咽喉只有一尺时突然出刀,且刀速快得惊人,眨眼间连续劈出九刀,刀刀劈在棍头七寸之处。由于刀速太快,那使棍汉子一下子来不及收手,一丈的棍子已经被劈得剩下两尺来长,那大汉见短棍无用,便用力掷向敌人,同时,施展少林大力金刚掌,朝敌人打去。

    护卫之中一高瘦汉子怕同伴吃亏,叫道:“三哥,我来助你。”提双刀加入战团。

    那四名护卫来自不同门派,老大吴清风,来自武当。老二郭凤举,早年却是一名江湖大盗,机缘巧合之下在此当了护卫。老三就是使长棍的汉子,少林弃徒杨如山。老四来自军中,原是一名校尉,韩战。这四人结为异姓兄弟,彼此情同手足。

    此刻是老三老四双战白衣人,老大老二护住主人。

    韩战最是剽悍,手中双刀像蝴蝶振翅一般高速砍向白衣人,全是进手招式,不留后手,杨如山顿时压力大减,将少林掌法发挥到及至。白衣人却毫不在乎,以快打快地接下韩战的招式,还能抽出空来接下杨如山的掌力。

    大船甲板之上兵器交鸣之声响个不绝,白衣人一口气挡住韩战连续十几刀的砍击,顿时左侧露出一个空挡来,杨如山见机会来了,忙使一个“戳天掌”打向白衣人胸部,那白衣人也不闪避,刀一回气,斩向杨如山手臂。哪知杨如山并不收掌,反而加速击出,白衣人心中暗想:“难道不怕我砍掉他手臂吗?”更不假思索,一刀砍在杨如山手臂上,同时,杨如山的大力金刚掌击中白衣人胸膛,只是由于被刀砍中,本身力量也减掉一半,即使如此,那白衣人已经受伤,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来,反观杨如山的手臂却是完整无缺,只是衣袖被砍破,露出手臂来,被刀砍处只留下一道白印。

    原来杨如山在少林时,最擅长的武功是少林金钟罩,其次才是大力金刚掌,只是杨如山在江湖上鲜有对手,只凭金刚掌就能胜敌,因此外人并不知晓他还有此绝技。再者,金钟罩的施展会影响自身的速度,因此轻易也不使用。今日有韩战在一旁协同作战,却正好用此绝技。

    白衣人见此情景又试探

    性的砍了几刀,杨如山同样是不闪不避,硬接下来。白衣人眉头一皱,心想如此下去,最多与他二人打成平手,本来也无妨,可是预料不到的是对方居然有援兵杀到,难道情报出现了错误?这样下去对方援兵杀到船上,必败无疑,怎么破了他的硬功夫呢?突然间,脑中想起“柔弱胜刚强”这句话,顿时想出了破解之法。

    再战时,白衣人一改先前大砍大劈的刚猛招式,每招每式都轻飘飘地使出,每与杨如山的拳脚相碰,并不发力砍下,只是利用刀特有的弧线轻轻一划,顿时鲜血四溅。杨如山初时并不在意,认为只是小伤,划破点皮肉而已,可是时间稍久,浑身布满了道刀口,血流一地,渐渐支持不住,同时,金钟罩的威力也因体力不支而下降,伤口却越来越大,再战下去,不被杀死,也会血尽而亡。

    白衣人心中大喜,明白自己的刀道又前进了一大步。

    老大吴清风见事不妙,忙吩咐老二看好主人,随即加入战团。白衣人见外面战局已呈败势,但如果自己能抓住那锦衣少女便可令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动弹,自己也可挟持人质而去,完成此次任务,想到这里,发出指令,船上黑衣人一拥而上,加入战团。一时刀光四起,喊声震天。双方陷入混战之中。

    那锦衣少女也加入战斗,顿时被五六个黑衣人给围住。锦衣女并不畏惧,手中长剑翻飞,转眼就刺翻两贼,但敌方人员太多,随即又补上三人,那少女毕竟体力有限,渐渐有些不支,多亏了郭凤举拼命相救,才不至于落入敌手,但形势越来越差,眼见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时白衣人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因为刚才领悟出的武学至理而刀法大进,再加上杨如山已是强弩之末,这让白衣人反而控制了局面。

    忽然,那白衣人双手握刀,不理后背杨如山的存在,连续三刀劈向韩战,刀刀蕴含真力,韩战奋力举刀抵挡,但觉一刀重似一刀,韩战是单手持刀,白衣人却是双手握刀,再加上白衣人功力本来比韩战略高些,顿时韩战觉得手臂酸麻,见第四刀砍来,忙使出全身力气架去,且知刚一封架,本以为是泰山压顶的力量却换来轻若鸿毛,那种用错了力道的感觉让韩战非常难受,一口真气悬在半空,同时胸腹处大开,白衣人顺势一脚踢中韩战小腹,韩战弃刀捂住小腹,翻滚在地,生死不知,一众黑衣人顿时将手中刀刃朝韩战乱砍,一旁的吴清风只能放下白衣人前去解救韩战,此时的杨如山已到白衣人身后,铁掌朝他后背击去。

    白衣人并不转身,反而疾速后退,这比杨如山原先预计的距离更短,只能仓促间发力,只是力道只剩了原来的一半不到。

    白衣人硬挨杨如山一掌的同时,将长刀的刀柄后戳,正好戳在杨如山胸口檀中穴上,杨如山缓缓倒地。白衣人看也不看,腾身越过众人,向那锦衣少女方向落去。

第四十九章 暗器怪杰

    那白衣人身子腾空,尚未落地时,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飞刀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直奔他胸口部位而来,最特别的,是那呼啸之声异乎寻常的响亮,有如鬼哭狼嚎一样刺耳,听之心烦,那白衣人不免心生感应,此时身体已经不能改变方向,忙挥刀劈去,“当啷”一声,飞刀被劈中,呼啸之声戛然而止,白衣人正得意间,突然胸口一麻,知道中了暗器,随即跌落在地,趴伏在地上,生死未知。

    原来,这一切都是护卫中的老二郭凤举所为。郭凤举早年曾为江湖大盗,除了精通各种江湖门道外,尤其擅长轻功和暗器。其暗器手法中有一项绝招“在劫难逃”,此招发出时有一明一暗两间暗器,其中一把明亮夺目的飞刀在前,借助反光闪人双目,刀柄处镂空,做成哨形,飞在空中时发出摄人心魄的刺耳呼啸。普通人猛一见飞刀时,目盲耳聋,心神为之所夺,瞬时便会送了性命。武功再高一些的见飞刀明亮显眼,都会用兵器格挡,却看不见暗藏在后面的一支黑色丧门钉。此丧门钉在他一挥手时和飞刀同时发出,却被前面宽大的飞刀挡住身形、掩盖了细微的风声,仿佛隐形了一般,因此从不失手,不少武功强过郭凤举的高手都在猝不及防之下死在这一招上,故名“在劫难逃”!

    郭凤举对自己这招极具信心,但仍是用脚踢了一下趴伏地上的白衣人,见他仍是一动不动,心中大喜,便欲俯身用手中短刀去割白衣人的头颅。哪知刚弯下腰,举起刀时,异变突生,本来伏地不动的白衣人突然转过身来,眼中露出狡黠的目光,接着,长刀自下而上挥出,顿时血光四溅。

    原来那白衣人极其狡猾,临来之时,在他那宽大的白袍里暗暗穿了一件棉护甲。郭凤举的丧门钉正好扎在棉护甲上。白衣人见此暗器知道郭凤举很难应付,甚至近身都难,因此将计就计,使出诈死这招来,只是不能仰面倒地,以免被看出破绽,只能俯卧在地,全凭听风辨器之术做出反应。

    郭凤举见倒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翻身,知道不好,怎奈已经俯身下去,如果姿势不变继续砍下去,对方刀长,当能在自己砍中对方之前砍到自己,只能往一侧翻滚过去,可是已经来不急了,一阵剧痛,一条左腿齐膝盖以下被生生切断!疼得郭凤举满地打滚。

    白衣人刚想上去补上一刀,背后剑风传来,忙挥刀后撩,架住对方来剑,这才回头观看,却是那锦衣少女提剑来救郭凤举。白衣人见是她来,嘿嘿一笑,瘆得锦衣女直打冷颤。白衣人也不打话,举起手中长刀自上而下简简单单一刀劈下,锦衣女架剑挡住,顿觉手臂酸麻,那白衣人也不急于攻击,待那锦衣女稍稍恢复,又是同样一招劈下,那少女只能举剑架住,手臂更是震得生疼,接着那白衣人一刀一刀不紧不慢地劈去,那少女手中之剑越来越无力。表面看来,那白衣人如猫捉老鼠一般,在戏弄锦衣少女,其实不然,那白衣人的民族最是崇尚武力,认为武力可以征服一切,想那锦衣女身份高贵无比,白衣人此举就是要她绝对服从于自己的武力,不但从身体上而且从心理上被彻底打败,乃至于没有刀剑加身也会身心俱服,被绝对控制,从而达到他们邪恶的目的。

    衣少女此时已经是玉面通红,香汗淋淋,可是仍然紧咬银牙,一次一次的举剑架刀,至死不休。这已经不是武力的较量,而是意志的较量。

    白衣人又一次慢慢举起手中的刀,这时,呼啸声再起,白衣人用眼角余光一看,一蓬暗器黑压压一片像一窝马蜂冲他袭来,这是因腿断而坐在地上的郭凤举拼尽全力发出的一波暗器,数量惊人,共有九个铁蒺藜、十数支丧门钉还有一支飞镖。

    白衣人这次学乖了,冷笑一声,侧身退开半步,这堆暗器眼看着就要从身边经过。那知暗器飞到眼前,就在要经过没过时,变化突然发生,这蓬暗器居然略微停了一停,接着几支暗器相互碰撞后改变方向,朝四周爆裂开来,好似突然绽放的鲜花一般。这招有个名目叫做“梦中花开”,和上一招一样,都是郭凤举无师自通,自己琢磨出来,并无师承,因此每招的名字也起的古怪有趣。使出这招时,除了用上独特的手法之外,还必须在一瞬间同时从掌中发出几种不同方向不同角度的回旋之力,当暗器刚刚发出时,由于初力极大,因此都呈直线飞行,到达目标附近时初力减弱,回力就发生作用,产生碰撞,改变方向,产生类似爆炸的效果。只不过如此甚耗内力,平时也轻易不能使出,此时郭凤举见主人受辱,其他护卫都被拖住手脚,不能过来相救,此地只有自己一人,便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血,使心脏高速跳动,逼出全身所剩余力,发出这招来。

    那白衣人平日里眼高于顶,自视甚高,哪里想到世间还有如此极尽变化的暗器手法,要不是第一次他身藏暗甲,早已送了性命。此刻本以为侧身避开就行,没想到能又如此变化,猝不及防,被暗器喷到脸上,好在他本能的让了下,避开了大半暗器,饶是如此,身上中了一颗铁蒺藜、脸上中了三支丧门钉,其中一支还扎到了他左眼之中,顿时血流满面,形象可怖之极。

    郭凤举见此招成功,虽然因内力不济不能杀敌,但能重伤敌人,实在是开心之极,又见他面容可怖、狼狈不堪,顿时用手指向白衣人,哈哈大笑不止,咳出几口鲜血后,笑声越来越低,渐渐没了声息,只是仍然竖起手指,脸上保持着嘲弄的笑容。一代暗器怪杰,就此辞世。

    白衣人左眼疼痛难忍,右眼亦被血污挡住视线,慌乱之下竟拔出左眼所中丧门钉,哪知郭凤举这丧门钉和别家不同,平时看不出什么,可是射入后却能弹出三只倒钩来,紧紧钩住被扎之处,如要取出,只能用小刀轻轻挖来,别无他法。白衣人这么猛然一拔,顿时把差不多将左眼眼框都给带了下来,疼得哇哇大叫,又见郭凤举嘲笑自己,顿时兽性大作,抢上前挥刀砍了郭凤举的头颅,又见他手指高举,再次砍下手来。

    一旁的锦衣少女见他如此残害自己手下身体,顿时义愤填膺,顾不得许多,拼命挥剑朝白衣人砍去。

    那白衣人此刻因为自己受了重伤激发了与生俱来的兽性,见锦衣女杀来,早忘了此行的目的,挥手一刀打飞她手中之剑,再一刀劈去,要把锦衣女劈成两半。

    此时外围的战场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洞庭帮众居高临下,借助各种武器截杀黑衣人,胜利已成定局。但沈追星却最关心大船上

    人员安慰,见上面战成一团,忙催促于如龙将船靠近,可是由于中间夹杂许多小船,再掉头过去还得费些时间,沈追星一看距离,足有三十多丈远,估计自己的轻功只能跳到一半便会落入水中,情急之下,四处打量,忽然看见甲板处有一方形木板,忙取来交给于如龙,吩咐待他自己跳出后迅速朝那大船方向掷出木板。

    沈追星在甲板上倒退几步,然后朝前冲去,以极快的速度冲出船舷,腾空后,一提丹田,体内九道真气同时发动,高速运转起来,身体顿时失去了重量,全凭体内真气向前推动,越过接近二十丈距离时,体内真气转浊,身体变得沉重起来,这时,于如龙掷出的木板已经跟了过来,忙脚尖一点,轻轻吸在上面,借机换一口气,体内浊气顿时变清,身体轻若无物,如一只大鸟般滑向大船而去。洞庭帮众人见了如此轻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禁不住齐声喝彩。

    沈追星轻轻落在楼船上,想起自己赤手空拳,也不会什么刀枪之术、拳脚功夫,便将木板拿在手中,作为防身之用。

    这时一众黑衣人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冒出一个外人,举刀朝他乱砍过来。沈追星忙将手中木板一挥,宛若狂风吹过,前面几个黑衣人被刮倒在地。沈追星一看此招倒也实用,无需费神去应付,忙举起木板,左右煽动起来,挡路的黑衣人顿时人仰马翻,有的不幸被木板砸到的更是骨折筋断。沈追星打开了一条通道,远远看见白衣人正挥刀砍向锦衣少女,情急之下,运气大喝一声:“呔!”同时将手中木板用力甩了过去。

    沈追星所修炼的大无相功乃是佛门正宗功法,因此沈追星这一声吼叫暗和佛门神功“狮子吼”相合,虽然稍有差异,但本质相同,都具有降魔驱鬼、震慑人心的力量。此功天生对修炼邪门外道之人有克制作用,普通人听到这吼声,只是感到精神振奋,并无大碍。

    白衣人高举长刀,正要砍下时,耳中传来一声怒吼,顿时脑袋一震,一片空白,全身气血也在短时内停顿了一下,手中之刀便砍不下去。这时,木板夹带强大真气高速旋转飞来,如被砸中,定会粉身碎骨,这才回过神来,忙挥刀砍向木板。

    一声巨响,木板被长刀击个粉碎,白衣人正得意间,忽然感到一股附着在木板上的真气扑向自己,顿时感觉胸闷难受、呼吸困难,如果运功硬顶这股真气,恐怕胸骨都有可能被压断,忙向后退了一步,刚刚感觉压力稍减时,又有一道真气袭来,只能又退一步,就这样一共退了九步,到船舷处才站住阵脚,这时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抬头观看,只见前方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赤手空拳,昂然而立,忙问道:“阁下何方高人?”

    沈追星眉头一挑,道:“我,沈用,沈追星,有种的别跑,再来打过。”沈追星也不会说些江湖上的场面话,一着急,将儿童时和人打架的话说了出来。

    那锦衣少女已经做好了今日战死此处的打算,只是一股不屈服的劲支撑着她,此刻已是是筋疲力尽,突然见有人解围,抬头一看,认出了沈追星,心中产生一种既甜蜜又安全的感觉,浑身放松,说了句“是你啊!”便晕了过去。

第五十章 洞庭天定

    沈追星见锦衣少女晕倒,忙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住,同时输出一道真气,缓缓由后背督脉传入。

    白衣人眼见沈追星如此武功,已无可能劫持锦衣女而去,再看外面形势,败局已定,己方人马本是孤军深入,再不撤离将会全军覆没,连自己都可能回不了老巢,当机立断,命令所有手下撤离。只是再也不敢乘船,纷纷跃入水中,往北岸游去。

    洞庭帮众人见了,又是一顿箭雨伺候,射杀一半,但黑衣人似乎水性不差,许多人潜水逃离。于如龙吩咐手下打扫战场,搜寻活口,自己登船来寻沈追星。

    吴清风、杨如山、韩战三人此时汇聚到主人跟前,见沈追星正在用内力施救,放心下来,却也不敢打扰沈追星,只是待在一旁。三人看到老二郭凤举死状凄惨,都愤恨不已,四人之中,韩战最年轻,平时喜欢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可是感情最为丰富,此刻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吴、杨二人也劝不下来,只得任他哭去。韩战原来在前线作战时就是如此,打起仗来非常勇敢,可是每次打完仗见自己身边一个个活生生的战友变成一具具无生命的尸体,总是悲伤难过,要哭上几天,主帅见他总是如此,哭得自己心烦,正好这边要人,便把他打发过来充当护卫,哪想到韩战远离战场来到这里,居然还要大哭一场。

    此时于如龙来到近前,表明身份,吴、杨二人上前致谢,表示日后定登门拜访,只是主人身份特殊,未经允许,暂时不能透露,还请见谅。于如龙也是老江湖,料知对方必有隐情,也不强求,就吩咐手下帮助清理船只,心里却暗暗猜测到底是什么人惹来对方大动干戈?

    在沈追星的真气调理之下,锦衣少女缓缓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看沈追星搂着自己,顿时满脸娇羞,推开沈追星站了起来,满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举步往前走去。

    吴、杨二人看到主人无恙,心中才感安慰。

    此时的锦衣女已经恢复了从前那高贵矜持的模样,但看到郭凤举的惨状,仍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战事已毕,洞庭帮人要坐船返回岸边继续等人,锦衣女回到船舱内,再也没有出来。沈追星只得随洞庭帮人 返回。临行前,满身是伤的杨如山走到沈追星近前,突然出拳打了他一下,沈追星没有躲避,杨如山笑道:“好小子,不错,咱俩那一架没有白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说着又在沈追星的肩上轻轻怼了两拳,这才去了。

    湖上两船各自驶离。沈追星回到“岳阳号”上,此时众人都已见识过沈追星的武功,对他敬服不已,视为天神一般,纷纷上来和沈追星搭话,沈追星本来就没有架子,又是少年心性,顿时和洞庭帮众人有说有笑,打成一片。

    船靠岸后,沈追星正要下船离去,众人一致挽留,于如龙道:“实不相瞒,我们在此等候之人正是少帮主陈天定,你们朋友一场,何不见上一面呢?”

    沈追星想想也是,自己用人家的战船、人员打了一仗,也应该当面谢谢才是,再说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便留在船上,等候陈天定

    。其间他倒也不沉闷,在船上东窜西看,觉得一切都新鲜好玩。

    天黑时分,沈追星看见远处有星星点点火光往这儿过来,船上瞭望之人也发现有人前来,于如龙忙派人前去打探,沈追星也跟着前往。

    走到半途时,别人还只是看见火把,沈追星却已经看清来人,正是洞庭帮少帮主陈天定一行人马,说了声“是他!”便抢先迎了上去,众人一愣,忙跟了过去。

    沈追星提气前行,没几步就窜到那队人马前面,把开路骑士吓了一跳,以为有人偷袭,纷纷拔出兵器来,却被陈天定笑着制止。二人再次相见,都非常高兴。陈天定仔细看了看沈追星,见气宇轩昂,眼中神光乍现,欣然道:“你长高了不少!功夫又精进了许多。”二人边走边谈,沈追星快速地把今天发生的整件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陈天定听后夸道“做得好!”,不知是说沈追星还是于如龙。这时接应之人也迎了上来。二人又说起那天长江上双方相斗之事,觉得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一般。

    上船后,陈天定下令将船驶离岸边,泊在湖中心过夜。同时摆开酒宴,替沈追星接风。几人边吃边聊,陈天定问起今天战事的一些细节,于如龙详细说明。

    陈天定听完后,说道:“按照于叔的叙述这些人似乎是盘踞东南海岛上的倭人,这些倭人平时只在沿海一带活动,是什么样的人让他们劳师动众深入内湖来劫持呢?这人的身份大不简单。还有这人身份如此尊贵,其行踪应该是绝对保密的事,远在千里之外的倭人又是如何提前得知而在此设伏呢?这也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于叔这事你做得非常好,如今白道武林**不堪,想我洞庭帮人,虽为黑道,但遇见此等事情,也应该挺身而出,仗义出手,否则,让那倭人以为我中原武林无人呢!其实,黑、白不是绝对的,白能变黑,同样,黑也能变白。”

    于如龙点头称是。这段话说出了陈天定的心声,作为黑二代的陈天定自接掌洞庭帮一来,考虑得最多的是洞庭帮的发展方向,时代已经改变,只靠打打杀杀的已经行不通了,他必须替同样年轻的洞庭帮二代考虑,希望将洞庭帮由黑洗白,走入正途。这次来太湖也是去无锡漕帮总部和富老六秘密见面,退还了劫持的漕帮物品,并协商双方合作的可能。只是陈天定的设想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许多老一辈的洞庭帮众不愿意改变,多亏了副帮主于如龙坚定的支持,陈天定才能有所作为。

    第二天清晨,陈天定率众离开太湖,经长江返回洞庭。临行前再次邀请沈追星前往洞庭,处理完帮中事务后,好陪他去京师办事。沈追星答应陈天定一两个月内会去洞庭帮会合,二人就此分别。

    接受上次走错路的教训,沈追星这次决定穿过无锡城走官道,再由江阴过江,去泰州寻宝。自己既然答应了陈天定就应该陪他去京师,做人要言而有信!其实心里暗暗期待或许能在京师再次见到那锦衣少女,只是这个心思被深藏在心底,自己或许都不知道、或者不会承认罢了。

    这时的天气已经变得炎热起来,白花花的阳光照得哪儿都发亮,路边的杂草好像被晒出了油似的,野花树枝都被

    这日头“烤”出了香味,薰得人迷迷糊糊,成群的蝴蝶、蜜蜂在花丛里、菜地间飞来飞去,尽情享受这一生中最美的时光。不远处的河汊里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在戏水打闹。沈追星晕晕乎乎地走在官道上,好在路边不时会有几棵枝繁叶茂的杨柳树可以遮荫避阳,才让沈追星有了继续在烈日下行走的勇气。

    官道转过了一个弯,前面路边赫然出现了一个凉亭,里面有一人,手持一个大葫芦,正在歇息。沈追星不以为意,走近前,发现那人似乎在朝自己招手微笑。

    沈追星仔细一看,这才认出那人是锦衣少女的护卫之一,出身武当的吴清风,沈追星对他印象不深,所以一开始并未在意。

    沈追星离开官道,走进亭内,笑道:“怎么这么巧,道长也出门吗?”

    吴清风站起身来,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只不过这次我是特意在此等你,带你去见一个人。”说罢,再不多言,起身在前领路。

    沈追星心里一阵惊喜,难道是那锦衣少女派他来的?想开口问,却又不好意思,心想,一会儿吴清风自己就能说出来的。

    哪知这吴清风身背葫芦,人也像个闷葫芦似的,一路上居然一言不发。

    沈追星有点忍不住了,旁敲侧击得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无锡。”吴清风吐出两个字后,又闭上了嘴。

    又走了一阵,快到无锡城时,沈追星忍不住又问道:“到无锡见谁?”

    “到时你就知道了。”说完,还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些厌烦似的。

    沈追星心中暗想:“那四个护卫中,老二郭凤举已死,可以不提,老三杨如山和老四韩战倒是爱说笑之人,这个老大吴清风不知为何会这样,可能是在武当出家当道士时间长了,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导致不爱说话了。谁要和他搭档执勤可就无聊了。”忽又觉得自己这么暗地里编排人家似乎不大厚道,又替他找个理由:“或许是因为老二郭凤举刚死,想他二人平时情真意切、兄弟情深、相敬如宾,现在却痛失挚友,太多的悲伤导致他心肝淤塞从而默默无语呢?”自己这么一想,随即在心中原谅了吴清风,更加对他同情起来,暂时忘记了自己要去见谁这个问题。

    再次进入无锡城门时,虽然仍有锦衣卫在门口盘查,但一见沈追星跟在吴清风身边,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入了城。

    前两天进城沈追星忙着去看阿爹的故居,心情压抑,也没怎么留意街景,这次再次走在无锡大街上时真且感受到那江南水城特有的繁华和文化,大街上人来人往,彼此用特有的“吴音软语”交谈着,非常好听,听他们说话,让人联想到又糯又香又软的糯米粽子,沈追星听在耳中时,还会学上两句。

    走过几条街道,来到一个深宅大院前,吴清风停下脚步,只见那院子白墙灰瓦,朱门金环,气派非凡,门口一对石狮子立于门口,威严肃穆。此时大门紧闭,吴清风上前拍打门环,随即,门从里面打开,沈追星随吴清风进入后,大门又立即关上。转过一道萧墙,前面出现一道长廊,沈追星突然发现,一队锦衣卫持刀立于两旁。

第五十一章 再见玉人

    沈追星心中吃了一惊,立时停住脚步,同时体内真气自然流转起来,虽然脸上并不流露出紧张神色,但眼中神光闪烁,不住打量那群锦衣卫的修为高低,好像要把他们看通看透,同时观察周围地形,好找出最佳逃逸路线。

    沈追星的大无相功练成之后能具备所谓“六神通”,其中一项名为“他心通”,到现在为止,沈追星尚有最后一式尚未练就,故心灵力量较弱,还不能具备“他心通”的神功,不过,沈追星体内能同时修练九道真气,已经是前无古人了,所以,此刻他不但能“看出”这帮锦衣卫想什么,而且体内的内气已经能感受到对方内力的强弱分配和波动起伏。

    此时沈追星体内一道真气暗暗输出,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隔空偷偷侵入对方真气所在区域,发现对方真气平稳,心神安定,且一队人马都是如此,吓了一跳,心想:“这些锦衣卫虽然内力不算很强,但镇定功夫之高简直匪夷所思,在这里设伏等我居然能做到心平气和,真气毫无波动,真不可思议!”一时不知是先下手为强还是立时远遁逃离,犹豫不决起来。

    吴清风已经走出老远,见他没有跟来,怕他迷了路,又转回头寻他,见他站立原地,神色古怪,顿时有些不快,催促道:“还站着干嘛?没见过大园子吗?”

    沈追星顿时明白过来,这些锦衣卫只是这个园子的守卫,并不是安排来对付自己的,顿时尴尬无比,一手搔头,红着脸赧然道:“这园子,够大的!”

    快步穿过由锦衣卫把守的长廊,追上吴清风,问道:“搞这些人站在这儿干什么?”吴清风答道:“出了昨天的那事,多派些人手也是好的。早这样就好了,或许老二就”提起郭凤举,心里难受,竟说不下去了。沈追星见他心情不好,也知机地不再追问什么,二人闷头往前。

    穿过一条白细石子铺就的甬道,忽见一座叠嶂挡在路前,只见怪石嶙峋,纵横拱立,石上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再细看,微微露出一个石洞,吴清风领着沈追星从洞中进入,洞内奇花异草,美不胜收。沈追星看了惊叹不已,心想此地真如仙境一般。再走不远,忽闻潺潺水声,走近一看,一条小溪由深处缓缓流过。二人随溪流北向而行,不久出得洞来,眼前豁然开朗,一湾清清的湖水映入眼帘,湖边修竹林立,清风过处,发出沙沙的响声。一座小小的木制码头由东面深入湖中。一人悠闲地坐在上面,裤脚卷起,双足浸于湖水之中。

    吴清风道:“去吧,她在等你。”说罢,摇了摇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沈追星走下石山,踏上木制码头,来到锦衣少女身后。没有向往常一样做男装打扮,今天她身着湖蓝色女装,恢复了少女的模样。

    那少女听到码头木板“吱吱”的响声,回过头来,冲沈追星一笑,道:“快来这里坐着,像我这样,可凉快了!”说罢,拍了拍

    身边的木板,示意沈追星挨着她坐下。

    沈追星在小码头上坐下,学她样将脚泡在湖水中,顿觉清凉无比。虽然烈日当头,但二人所在之处有树荫蔽日,不时有清风徐来,分外凉爽,一路上的炎热和疲劳顿时一扫而空。

    此时那少女突然咯咯娇笑起来,沈追星也觉得脚下有异,低头一看,原来一群觅食的红鲤来到二人脚下,将那少女浸泡在水中之脚当成食物,啄食起来,那少女怕痒,顿时乐个不停。不知为何,这些鱼儿却不去沈追星脚下游荡。

    此时日头西行,一缕阳光由树荫里钻出射到湖面上,反射的光线随水波的起伏忽隐忽现地映照在那少女的面旁,将她耳后细细的毛发镶成金边一样,明艳不可方物。一阵幽香从那少女身上传来,沈追星不由得痴了。

    那少女测过身来,抬左手轻轻拢起耳边散落的头发,见沈追星傻傻的模样,笑道:“几天不见,想不到你武功进步这么快,真当刮目相看了!只不过样子还是那样傻,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当时和醉仙楼的伙计说:‘来一碗大大的米线!’那傻头傻脑的样子。”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了一回,又低声感慨道:“想不到那日偶遇的傻小子,今天却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你说,这是命吗?”似乎在问沈追星,又似乎在问自己。猛然间想起什么,又问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说罢,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追星。

    沈追星老老实实的答道:“我叫沈用,小名追星儿,你也可以叫我沈追星。你呢?”

    “沈追星,好名字,感觉很自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那少女显然对沈追星很感兴趣,又接着问道。

    “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该问我的生辰八字,然后替我相一门亲事呢?我们乡下的媒婆都是这样的!”说着,沈追星也笑了起来。

    那少女见沈追星打趣自己,伸手在沈追星胳臂上拧了一把,道:“想不到你看上去老实,其实也坏得很!”

    沈追星连连讨饶道:“是我不对,但你也有不是啊,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却不肯告诉我。”沈追星不懂,和普通百姓以及江湖儿女不同,官宦人家女孩的名字一般只有家人和未来夫家人才能知道。

    那少女红了脸,低声道:“我叫朱允真,你可以叫我真儿。”

    沈追星学那少女的口吻道:“朱允真,好名字,感觉很很纯真!”

    朱允真见他学话,又要伸手掐他,吓得沈追星赶忙站了起来,朱允真起身也离开小码头,二人朝岸上走去。

    二人沿湖边散步,只见湖水清澈,不远处的碧绿的荷叶上,点缀着几支淡粉色的荷花,一两只蜻蜓静立花上,悠闲自在。二人一边赏景,一边闲聊。

    沈追星忽然问道:“昨日湖上那些想害你的人你认识吗?他们为什么要害你呢?”

    朱允真道:“我不

    认识他们,这世上就是这样,你完全不认识的人却想着去害你,想想也叫人害怕。”沈追星听了心有同感,自己又何尝认识别人,却落得家破人亡、孤身一人的境地。

    “或许和我的家庭有关吧。”朱允真解释道:“我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爷爷最大,他有二十六个儿子,十六个女儿。我父亲是老大,也是爷爷培养的接班人。父亲宅心仁厚,宽以待人,他共有两房妻子,五个儿子四个女儿,我有一大哥早年夭折,现在的大哥和我一母同胞,我们感情很好。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去年父亲不幸病逝,爷爷伤心之极,将继承之位给了我的大哥。”

    听到这里,沈追星心中一动,问道:“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朱允炆。”朱允真轻轻言道。

    晴天烈日下仿佛打过一个惊雷,沈追星喃喃道:“朱允真,朱允炆难不成你爷爷就是那”沈追星及时地把“朱元璋”三个字咽在肚里。

    朱允真点头道:“是的,我爷爷就是当今圣上,我大哥就是如今的储君。我出身后就被封为‘宜伦公主’,那些人或许是因为这原因来的吧。”

    “去年,他们将我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江都公主’朱允妍嫁给了长信侯耿炳文的儿子耿瑞,今年又想着将我嫁给董国公李景隆。一来我年纪尚小,二来那李景隆我看着都恶心,怎能嫁他,一生气,我私自跑了出来,谁知遇上那些恶人,还好老天开眼,让我遇上了你”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腮耳微红。

    “昨日之事大哥定是知道了消息,派人寻到此处。他平时最是疼我,并未将我生气出走之事告诉爷爷,只是让我尽快回京,婚事他替我想办法推掉。我想或许以后再也没有自由了,因此我想把我的真实姓名告诉你,说声谢谢你,由你陪着我度过这最后一天的自由时光。”说道这里,朱允真充满了无尽的伤感。由于年纪尚小,她对沈追星的情感或许不一定是男女之爱,或许沈追星在她心中已经化身为自由、快乐、纯真的象征。

    朱允真的话让沈追星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此刻想到的就是“造化弄人”那句话,假如自己此刻告诉朱允真自己是吴王张士城的后人,朱允真会怎么看他呢?某种意义上,朱家乃是自己的仇人,可是沈追星却从没恨过他们,仇恨是上辈子的事,自己留着它又有什么意义呢?人不应该为仇恨而活着,沈追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但他知道,一定不是仇恨。

    沈追星缓缓从行囊里拿出精心包扎的那一对“金童玉女”无锡泥人,将那憨态可掬的“金童”递给朱允真,道:“你在宫里里寂寞时,让他陪着你。人常说‘世事难料’,有一个朋友约了我两个月后陪他去京师办事,你若愿意,或许我有办法去见你一见。”

    满怀伤感的朱允真一听此言方才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沈追星见了顿觉周围的鲜花也失去了颜色。

第五十二章 上清祖庭

    蓝月策马奔驰在去往江阴的官道之上,武林白道的忠义联盟虽然暂时被自己分化,但很快会重整旗鼓从后面追击上来,蒋玉麟的锦衣卫、朱柏的羽林军也会集中力量往江阴、无锡、苏州一带搜索,甚至武林黑道也有可能对自己趁火打劫,说到底,自己的人头还是很值钱的,杀了自己的人,有的可以升官,有的可以发财,有的可以出名,虽然这些人和自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依然像一堆驱散不掉的苍蝇一样追着自己,以杀死自己为最终目标。

    来吧,只是到时候别怨我蓝月心狠手辣!蓝月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恐惧,只有对朱元璋的仇恨和对敌人的鄙视,这些人以各种正义的名义追杀自己,其实还是为了自己心中那见不得人的小小的私利。金丹**给了蓝月新的生命,蓝月每天不停地在修炼**,像上瘾了似的,每过一两个时辰不去修炼就会浑身难受,坐立不安。每次练功完毕,则感觉浑身舒畅,耳聪目明,大脑的运转速度也提高了几倍,蓝月能感受到体内金丹的快速成长。闲暇时间,蓝月除了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路线和方案外,想的最多的是将自己这些年战场上厮杀的招式如何融入到金丹**里,形成自己独有的武功套路,只有那时,蓝月才能暂时忘掉仇恨。

    官道蜿蜒,曲折向前。前面不远处一座巍峨秀丽的青山矗立前方,蓝月本无游山玩水的心情,刚要策马路过,忽然金丹一动,蓝月知道体内金丹此时又到了要修炼的时间,便策马往那山中而去,希望能觅一安静之地修炼。

    既至山下,见并无净地,却见不远处一羊肠小道通往山中,便将马匹系于林中,踏上小道,拾阶而上。路随山势转过几个弯后,蓝月发现树林之中隐约有一座小亭,亭前尚有一块空地,心中大喜,遂置身其间,练起功来,不一会儿,进入金丹**忘我之境。

    蓦地,金丹示警,蓝月忙暂时收了功,睁开眼睛,只见面前已有四五个道士,持剑而立。其中一个二十多岁,方面大耳,其余四人都是十几岁模样的小道士。

    那年长道士在此观也是个执事,有些权力,见自己一行人来到面前蓝月还在大剌剌地坐着,也不言语,不禁心中生气,只是今日不宜节外生枝,这才压住火气,上前一步道:“这位信士,此处后山乃是本门禁地,禁止外人逗留,你若要参拜三清或者需要斋醮科仪可择日从前面山门进入,今日弊道观有事,恕不接待外客,还请速速离去。”

    这番言语在他来说已经是很客气了,哪知蓝月被打断练功,身心俱是不爽,听完道士言语,只是哼了一下,并无离开迹象。

    那方面大耳的道士顿时再也压制不住火气,回头对四个小道说:“来人,把他叉下山去。”蓝月见小道士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之上,也不见他抬手

    动臂,只是金丹轻轻在体内一抖,一股真气由金丹发出从腰间绕至自己肩膀,再缠绕发出,顿时将左右那两个小道弹飞一边,余势不减,那二人又撞上另外二道,顿时四人都作了滚地葫芦。

    那方面大耳道士顿时大怒道:“好你个魔头,原来是那妖人的同伴!”正要拔剑刺来,就在这时,前山传来“当、当”的钟声,道人知道这是有敌来犯、紧急集合的信号,并收起长剑,狠狠道:“有种别跑,一并去前山了结。”说罢带着四个小道士急急地去了。

    蓝月还是首次被人骂做“魔头、妖人”,顿时有啼笑皆非的感觉,顿时好奇心又被勾起,想去看个究竟,于是便远远地吊着那几个道士往前山而去。

    拐过几个弯,绕过一个极大的道观,蓝月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广场,只见广场上人分两边对峙,适才那几个道士来到靠近道观一侧站立,那方面大耳道士见蓝月真的过来便更加相信蓝月也是“妖人”了,只是奇怪蓝月为何不走到“妖人”的队伍中去,却只是站在一旁观望。

    蓝玉先是观看道观,只见那道观背山面水,气势不凡,所有建筑皆符合风水堪舆之道,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象五行暗含其间,天罡北斗隐藏于中。道观前、广场后依次是三座牌楼,正合天、地、人三才之数,头一座楼牌上刻“茅山圣地”四字,中间楼牌刻有“上清祖庭”四字,最后楼牌是“尊道贵德”。

    蓝月这时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了。原来,在镇江府和常州府的交界处有一座风景秀丽的名山,原来名叫句曲山,西汉年间茅盈三兄弟来此结庐修道,治病救人,最终得道成仙,飞升而去。后人感其恩德,遂将此山更名为茅山。道教有洞天福地之说,茅山在道教十大洞天中排名第八,七十二福地中排名第一。上清派祖师杨羲在此修炼并开创上清派。南齐年间陶弘景在此修炼,他上承上清派教义、方术,在上清派的基础上开创茅山宗。其镇山之宝乃是祖师杨羲手书《上清大洞真经》,据说其书上记载的方术、法术、符箓、咒语等有鬼神莫测之机,故每代只传与掌教一人。当时道教分为南北两派,北派以全真教为主,主修丹鼎之术,南方主要是正一教,擅长符箓之法,茅山宗就是正一教的一支,席应真所在的净明教也是正一教,如果蓝月也算道教中人的话,那他和茅山宗的道士同属南派道教的正一教,只不过蓝月的金丹**或许更加接近北派全真。

    蓝月往两边看去,在北侧站立了大大小小的道士能有百十来人,为首一人与众不同,约莫三十多岁,唇上留有两撇浓密黑须,头戴交泰冠,身穿紫色法衣,外罩鹤氅,脚蹬双脸鞋,手持拂尘,昂然而立。其他道士皆穿葛衣或青色大褂。

    南面也有数十人等,所穿服饰庞杂。

    只是为首一人却也作道士打扮,头戴逍遥巾,身穿蓝色得罗,脚踏十方鞋,背负雌雄双剑。此人也就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面如冠玉,嘴角带笑,两眼含春。此人身旁站立一年轻女子,年纪二十上下,身穿云贵一带苗、黎族人打扮,面色白皙,容颜姣好,身穿短袖,一双玉臂暴露在外,手腕上套一对硕大的金镯更衬托出白肤胜雪。从她对那年轻道士的眼神中,蓝月猜测这二人乃是一对情侣。

    只见那北面道士踏前一步,喝道:“张元祥,你不守道规,结交邪魔外道,六年前早被师傅逐出山门,今天居然还敢再次上山,挑衅本观,难道你不怕本道不念旧日之情,取了你的性命?”

    那张元祥踏前一步,哈哈一笑道:“对旁人来说,五年前的今日,是师傅云鼎真人羽化升仙的日子,是个好日子,可是以我对你张元吉的了解,师傅很有可能是被你害死的。只不过我暂时没有证据。今天我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去师傅法体前拜上一拜,顺便带走《上清大洞真经》。”

    张元吉怒喝一声:“混账!凭你这诬陷之辞,狂妄之语,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回头又叹了声:“谁让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呢!念你对师傅一片孝心的份上,你自己可以进去,其他邪魔外道不得入内。”

    众道士一听掌教如此宽容对待本门叛徒都暗暗摇头,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谁知那张元祥却哈哈大笑:“邪魔外道当然不可进观,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外人。”说着张元祥一指身边美女道:“这是我的夫人白雀儿,其他的是她的手下。”原来,南北道教的教规有着较大的差异,最明显的就是南方道士可以结婚成家。说着,带着众人就要往里闯。

    张元吉再也顾不得兄弟之情,一声令下,一百多道士同时亮出宝剑,布起“太平剑阵”。霎时间,剑光游走,杀气腾腾。相传此“太平剑阵”由太平道天师张角所创,东汉末年黄巾军以之抗敌,常常能以少胜多,威力极大。

    张元祥素知本门剑阵威力,此时也不敢硬闯,便冲白雀儿一使眼色。白雀儿心领神会,掏出一支竹笛,轻轻吹了起来。

    一旁蓝月听在耳中,觉得曲调平平,反反复复只是几个怪异的调子,心里正在奇怪,在此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儿,她如何吹起笛子来,其中必有古怪。

    果不其然,金丹一动,蓝月先是闻到一阵阵腥臭之味,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密集的沙沙轻响,好像有无数的蚕儿同时在耳边吃着桑叶一般。

    蓝月朝四周一瞧,顿时头皮发麻,只见一旁的草丛中竟然钻出一条长虫来,接着又来一条,再来一条,越来越多的蛇爬了出来。再往远处一瞧,数枝上,岩石间,水塘里,四面八方大大小小数也数不清的长蛇正吐着红红的长信,迅速朝这儿游过来。

第五十三章 咒破蛇阵

    蓝月从小胆大淘气,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小时候经常抓耗子逮蛇玩,只不过那是一条两条,如今亲眼所见,竟有如此数量的长虫聚集在一起,红信闪烁,蠕蠕而动,不由得心中反胃,汗毛直竖。

    不知为何,那蛇群离蓝月老远便躲避一旁,倒好似蓝月比它们更可怕似的,若从上面看,以蓝月为中心划出一片空地来,其他地方都布满了蛇。张元祥看在眼中,露出艳羡的表情。张元吉也是眼中神光一闪,似有所悟。

    蛇群渐渐逼向北广场上道士,张元吉命人将硫磺撒在圈外,这才暂时抵住群蛇侵入。白雀儿见众蛇畏惧不前,便盘膝于地,从怀中取出两根细长银针插入后脑百汇、风府两大穴中,再次吹奏竹笛起来。这次又是不同,众人听不到竹笛有声音发出,那蛇群却像得了催命符似的拼命往那硫磺圈子里冲去,众道士顿时乱了阵脚,提剑乱砍乱刺。

    原来六年前张元祥被师傅云鼎真人逐出师门后,只身前往云贵山中,试图采集药材,配置画符施咒的独门药粉,不小心被毒蛇咬中,生命垂危之际被白雀儿所救。白雀儿本是苗寨寨主之女,不但精通苗医苗药,而且擅长放蛊驱蛇之术,二人接触不久,白雀儿便爱上了风流俊俏的张元祥,见他总是闷闷不乐,便执意替他洗涮被逐之辱,二人这才带领手下重回茅山,想打进三清观,一雪前耻。此刻白雀儿利用秘传银针刺穴之术激发体内潜能,吹出只有某些动物才能听见的曲调,使蛇群不顾害怕硫磺的天性,拼命钻入圈中,攻击道士。

    张元吉见此情景,急忙抽出一张黄色符纸,往空中一挥,化成一团火焰,将一圈硫磺点着。顿时火光熊熊,群蛇一时不敢闯入,只是一齐围在火圈之外,发出骇人之极的尖锐鸣叫之声。蓝月听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心想从来没听过蛇叫唤,今日一听,果然吓人!

    可是众蛇并不离去,而硫磺火却有燃尽之时,一会儿,火势稍弱,便有大一点的蛇冲入圈内。

    张元吉一见此景,知道再不施咒,众人都将丧身蛇口,遂走入阵中,吩咐弟子将自己保护起来。

    原来茅山道士精通作法、画符、施咒天下闻名,但并不是每个茅山道士都能如此,只有掌教真人或者法师才可以学习符咒之术,而且必须有相当深厚的内功做为基础,方能施法,如是普通法术也就罢了,难度极高的法术需要作法者出神,普通人看来,状如疯魔或痴呆一般,如没有保护,普通小孩也能将其杀死,故茅山道士不会轻易做法。不过此时情势危急,张元吉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盘腿作法,手中挥舞长剑,嘴里念念有词。

    一旁的蓝月见他不挥剑杀敌,却莫名其妙地原地挥舞,正诧异间,忽然本是朗朗晴天突然间乌云密布,接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张元祥见张元吉开始作法,知道机会来了,忙持剑穿过人群,闯入剑阵之中。

    那群道士展开太平剑阵,一时间寒光闪烁,剑气纵横,百十支剑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朝那张元祥刺来。

    蓝月看得不住点头,心想原来在军营中时,也曾以

    三五人为一组展开联合作战的战术,每每能产生强大的攻击力和防御力。但将百十个道士训练到如臂使指却也需要极大的功夫,当然产生的效果也更加惊人。

    可是此刻的敌人却是张元祥。张元祥早年在三清观时即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人甚至认为其武功已经超过了哥哥张元吉,传说云鼎真人一度曾经想把掌教之位传于元祥,只是因为张元祥放浪形骸、结交邪魔被逐出道观此事方才作罢。

    不过,这些道士或许忘了,六七年前,带领他们练习剑阵的正是张元祥。

    只见张元祥不理剑光烁烁,脚踩震位、退巽位三步再足踏中宫,三转两转,便转到离张元吉不远处,头也不回,一招“缠头裹脑”接下后方刺来数剑,又离张元吉近了几步。众道士见事不妙,忙变换阵型。可是,不管如何变换,张元祥总能及时调整方位、步伐,离那张元吉越来越近。

    蓝月一旁看来,有会于心,自己早年在军中时就痴迷于研究三四人的联袂作战战术,对于大型作战的阵法如“偃月阵、五门阵、一字长蛇阵”等也是能够熟练使用,可是对这样更加精细、完全从五行八卦变化而来的阵法却是从未见过。不过蓝月最近除勤修金丹**外,最常做的就是每天熟读刘基的《奇门遁甲》,其中机关布置之学的原理就是五行八卦之学,只是空有理论,却没有机会实践,今日见张元祥纯以方位、步伐破阵,虽然不是机关布置,但一理通,百理通,聪明如蓝月者,又怎会拘泥不化呢?

    蓝月不禁按照五行八卦原理猜测起张元祥的下一个落点位址来,居然十有九中,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对五行八卦原理已经基本掌握,更加明白所谓阵法为非是将五行八卦之术连贯使用,好像流水不断,虽有破绽,但转眼即逝,有也等于无。而所谓机关布置又和流动阵法不同,乃是静态的五行八卦,只不过在同一位置上同时有几种以五行八卦之术制作的器物叠加而已,只需分清主次,找出先后次序然后以五行相克之术或八卦相生之理,可解之破之。

    想到这儿,心中喜不自禁,跃跃欲试,恨不得上去试验一回。

    这时风已刮得人睁不开眼,天空完全黑了下来。张元祥担心张元吉抢在自己前面成功,便一狠心展开一套出手狠辣的剑法朝挡路的道士刺去,每剑出必有伤者,好在他还是眷念旧情,伤人却不杀人,饶是如此,面前倒下一批,阵法也运转不灵。张元祥再转几步,见张元吉就在前面,也不客气,提剑便刺,虽然不是要命招式,但足以将他制服,破了他的法术。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人挡在面前。

    原来蓝月虽然在一旁观看多时,以他性格本不会介入别家门派内部事务,哪知自己刚刚明悟八卦义理,兼之体内金丹又蠢蠢而动,忍不住提气运功,果然三步两步便踏进阵来,恰恰挡住张元祥。

    早先张元祥见蓝月渊停岳峙立于一旁,又见群蛇避之不及,知道蓝月乃身具异能之士,不愿招惹,但此刻竟然欺上头来,心想难道此人竟是张元吉所请帮手不成?想到这,手中之剑便不犹豫,朝蓝月刺去。只不过同时还要对付身后道士们刺出的冷剑,

    顿感压力增大。好在蓝月也不比他好多少,自己本受金丹“驱使”上来破阵,自己对张元祥并无杀心,同时也还得应付道士刺来的冷剑,因为只要陷入剑阵,自然会成为剑阵攻击的目标,加之众道士并不知道蓝月是朋友还是敌人。

    此时这二人好像挤在一条至于汪洋大海的小舟上,二人相斗几招,随即又停下来去应付身边剑阵发出的攻击。

    此时剑阵里道士的日子也极不好过,不但要顶风作战,还要应付飞沙吹眼,加之已经有许多长虫越过火圈,见人就缠,缠上就咬,像疯了一样,搞得众人狼狈不堪。而掌教张元吉仍神游体外,处在做法状态中。

    就在这时,突然间风住沙停,乌云之中闪出一道电光,紧接着天空中响起一个惊雷,仿佛炸在众人耳畔一般,震天动地。

    雷声过后,那成千上万的长虫停止异动,似乎从疯狂中清醒过来,纷纷朝四周山区草丛游去,一会儿便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堆堆蛇尸来证明它们曾经来过。

    那吹笛的白雀儿乍闻雷声,顿时一惊,忙放下竹笛,准备调息,忽觉心口一热,接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来,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张元祥远远看见,忙虚晃一招,急奔而来,扶起摇摇欲坠的白雀儿,掌贴后背,将内力输入,及时疗伤起来。不一会儿,白雀儿苏醒过来,张元祥见事不可为,狠狠地盯了蓝月一眼,率领众人离去。众道人因掌教尚未回神,没人指挥,也不去追赶,任其离开。

    此时天空乌云散去,又见艳阳高照,风也慢慢停了下来。

    三清观掌教张元吉也回过神来,见到敌人已经离去,抹了抹额头冷汗,心道:“此战胜得侥幸,若不是那身具金丹之人相助看来道门中有关金丹护法的传说确实是真的。只是不知他是道门哪宗门下。”

    此时蓝月见已经风平浪静,便准备下山赶路。这时,张元吉率领众弟子赶了上来。

    张元吉带头深施一礼,面含微笑道:“福生无量寿佛!贫道三清观张元吉帅全体弟子给少侠施礼了,感谢少侠仗义出手相助,请教尊姓大名?”

    蓝月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一时手痒,插手江湖纷争,毕竟今日之事和叶家姐弟不同,见他又问及姓名,便冷冷道:“贱名不足挂齿,在下俗务缠身,告辞。”说罢甩脸就要离去。

    张元吉见大恩尚未报答,恩人却要离去,如何能够答应,抢上一步道:“事了拂衣去,身藏功与名。少侠大有古风,小道敬仰万分。只是弊门和普通江湖门派不同,如受人之恩不能及时报答,将会欠下阴债,折损福寿,于双方都将不利。贫道知道少侠助人,并不求回报,更不会将财物、武功秘籍之内放在眼里,只是弊观的斋醮符录、做法念咒却有些薄名,不知能帮上少侠一点小忙?”

    蓝月听他唠叨了许多,本不耐烦,刚想拂袖而去,但嘴后一句话却打动了他,问道:“我有远方亲人,好久没有消息,可有方法得其音讯?”

    张元吉笑道:“弊门中有一秘法,称为移魂咒,不论对方生死,都能邀你想见之人魂魄来见。”蓝月顿时心中一动。

第五十四章 盘古石洞

    张元吉见蓝月意动,忙趁热打铁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少侠请随我入观,一来略尽地主之宜,二来可施法念咒,助少侠一臂之力,以报少侠一二。”当下吩咐留下一半弟子打扫场地,自己则带领剩余亲信弟子陪蓝月入观。

    三清观坐落于茅山半山腰之上,坐西朝东,依山而建。一路走来,蓝月眺望远处,见群峰拱卫,有如玉龙盘绕。穿过楼牌,经过山门,沿着青石铺就的山道拾阶而上,张元吉带领蓝月进入三清观主建筑群。三清观香火旺盛,规模庞大,主殿有灵官殿、三清殿、玉皇殿、三茅真君殿、七真殿、四御殿等,左右两旁设有碑亭、斗姆宫、财神殿、戒台、山房,殿宇宏丽,景色幽静。

    经过庞大、繁多的建筑群,张元吉、蓝月来到后院,只见后院门口有两位持剑道士守卫门前,门旁挂有木牌,上书“道观禁地,香客止步”八个字。

    张元吉带领蓝月进入其间,其余弟子则被挡在门外。张元吉介绍道:“此院与后面山洞相连,只供掌教及法师修练本门秘法使用,一般弟子不得入内。山洞名为‘盘古洞’相传是盘古开天劈地时留下的古洞。少侠请随我入洞,那处正适合施展‘移魂咒’。”

    蓝月一进山洞,不由暗暗发出一声惊叹,山洞太大了!蓝月从未想过山洞能有如此巨大,几乎比山门外广场还要大出一倍,而且高度不凡,最高处在二十丈开外,蓝月估计此洞之大足以容纳一个万人的队伍,真不亏“盘古”之名!洞内高高低低放了不少油灯,但依然显得幽暗阴森,每说一句话,都会产生回音。洞中另有潺潺水声传来,但蓝月却并未见到水源,想必藏在石缝之间吧。

    洞内还有不少房屋,也不知何时何人所建,只是黑灯瞎火,空无一人。偌大山洞,只有张、蓝二人。

    张元吉带领蓝月进入其中一间看似较大的房内,取出火石,点着桌上油灯。油灯颇为精美,灯壶处刻有八仙过海的图案。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并无灰尘。

    蓝月刚刚坐下,忽然耳中似乎听到有叹息之声,似远似近。蓝月心想定是山风吹入洞中再由空穴之中发出此等怪声,所谓“空穴来风”吧。

    张元吉见蓝月坐定,向他解释道:“我知少侠贵人事多,所以这就施展这‘移魂咒’,也不浪费少侠时间。只是有一二事项还需说明,其一施法时需要绝对安静,此处正有这个便利,不用说了。其二,我需要少侠的绝对配合,我当然不会去追根盘底地询问少侠私事,更不会追问少侠想见何人,只是我作法施咒时需要少侠全身心的放松,完全不用一丝内力相抗,否则功败垂成,再作也不灵了。”

    蓝月点头道:“你放心,我只当自己是死了。”说罢,默然不语,将心中浓浓的思念之情强压下去,放空一切,连那金丹也让它处于昏睡状态,一切变得空无起来

    。张元吉于此时挥舞宝剑,脚踏奇步,嘴里念起咒语来。

    先是张元吉那不断往复的古怪咒语声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渐渐地,那嗡嗡的咒语声钻入蓝月的耳里,开始在脑中回荡开来。蓝月感觉眼皮沉重,脑袋发木,整个人一点一点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渐渐地,眼皮不再发沉,脑袋也不再发胀,蓝月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直至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化”在其中,脑中却是一片清明,自己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蓝月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扫视四周,还是那个山洞,还是那个屋子,张元吉消失不见,只有自己存在。整个空间异乎寻常的黑,是一种比黑还要黑上万倍的颜色,偏又能看得清清楚楚,木桌上的纹路、地上小虫爬过的痕迹都一丝不落的映入眼里,仿佛整个空间里布满了一种光,一种漆黑、漆黑的“黑光”!

    蓝月推开房门,离开屋子,向洞口走去。早先山洞中高低放置的油灯尚在,只是灯火不再闪烁,全都熄灭无光,仿佛死了一般。洞中只有“黑光”,漆黑无比却又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那种“黑光”。

    蓝月辗辗转转,走出盘古山洞。蓝月记得走入洞中时还是艳阳高照,此时洞外世界也是漆黑一片,让人不禁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虽知身在何处,却不知身在何时。

    洞外异常寂静,完全没有一点声音,连风声都没有,好像这个世界在那一刻完全静止了一般。

    蓝月只是感到心中一动,整个人渐渐漂浮起来,低头一看,整个道观远远地矗立脚下。抬头四望,群山起伏,蜿蜒起伏。忽然,毫无征兆地,整个人高速往西飞去,也不知过来多久,或许只是一刹那,蓝月停止飞行,发现自己置身于庭院之中。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凉国公府,如今人去楼空,一片狼藉。就连在自己屋檐下筑巢多年的那对燕子也杳无踪迹。

    生机勃勃的家园如今却成了死气沉沉的伤心地,蓝月不愿面对,身子再次腾空飘起。整个京师一片黑暗,唯有不远处有一点“亮光”!

    蓝月落在光亮所在院里,一看四周,便知道这是来到了锦衣卫“昭狱”院内,只是四周寂静无声,空无一人。蓝月抬腿往那光亮处寻去,虽有牢门,却丝毫阻止不了自己的行动,蓝月此刻也无暇去想是自己的身体不存在还是那些牢门不真实,反正心念一动,便飘了进去。

    走到最里面一道门前,蓝月停下脚步。隔门望去,里面一盏昏暗油灯挂在污秽不堪的墙壁上。一堆乱蓬蓬的干草上,一人卧倒其间,手铐脚镣,胡须散乱,满脸血污,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整地方。

    无需仔细辨认,蓝月一眼认出那人——在自己心中如父亲一般存在的兄长、凉国公蓝玉!那个从小抱着自己、长大后走哪都带着自己、关爱自己、甚至责骂自己的大兄蓝玉

    ,那个曾经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威震南疆北域、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那个蓝玉,那个统帅十五万精兵深入沙漠绝地、全歼北元势力、取得捕鱼儿海大捷的蓝玉,如今却像一条垂死的狗儿一般,满身是伤,却已无力去顾及自己伤口,双眼无神,静静地躺在干草上,等候死亡的来临。

    蓝月再也看不下去,扶着牢门柱子,蹲伏于地,泣不成声。本来毫无生机的蓝玉听见那低低的抽泣声却浑身打了个冷颤,他颤颤巍巍的支起身子,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一步挪到牢门处,蓝月见状连忙身子一闪,飘进屋内,双手扶住大哥蓝玉。

    那蓝玉陡见蓝月,如遭雷击一般,双手紧紧抓住蓝月双肩,双眼圆睁,怒吼道:“月儿,是你么?你怎么也进来了?你怎么也进来啦!”声音由怒吼变成嚎叫,最后变成受伤野兽临死前的哀鸣。

    蓝月忙道:“大兄,我不是被抓进来的,我我”蓝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语去解释安慰蓝玉,突然心中一动,叫道:“大兄,我能救你出去!”说罢抱起蓝玉闪身而出。

    霎时间,蓝月已经飘出了牢门,但感觉轻飘飘的,抱在手上的大兄却仍在牢内。

    蓝月再一次返回牢房,抱紧蓝玉,又冲了出去,可是,和上次一样,自己出得牢门,大兄却仍在牢里。蓝月并不死心,又如此反复许多次,但结果相同。

    蓝月呆立当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蓝玉却哈哈大笑,道:“天啊,你果然不绝我蓝家!月儿,你既有异能,可以来去自由,我就是死也安心了,你我兄弟能够见上一面,我蓝玉已经死而无憾!你速速离开此地!”

    蓝月听了大兄之言,心中一动,明白了关键所在,自己身具金丹,所以能够来去自如,那如果将自己的金丹转到大兄身上,他自然能够脱离牢笼,且没有办法再转回我身上。果能如此,我纵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值得的。想到这里,心中默默回忆席应真将真气回输给自己时所用手法以及真气路径,了然于胸后,对蓝玉道:“大兄,蓝家可以没有蓝月,却不能没有蓝玉。一会儿我替你打通真气后你先离开牢房,我会去找你的。”说罢,一拍蓝玉顶门,如那日席应真般,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大兄体内。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蓝月感到真气已经全部进入大兄体内,顿感心满意足,抬头对蓝玉笑道:“大兄保重!”说着,真气不济,昏死过去。

    许久许久,蓝月恍恍惚惚地醒来,感觉体内真气几乎耗尽,金丹虽在,却处于频死状态。大兄已经不见踪影,蓝月心感安慰,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潺潺流水之声,不由得脸色一变,迅速查看四周环境,只见周围俱是石壁,一盏油灯放置高处窟窿之中,发出昏暗不明的灯光,灯壶上刻着八仙过海的图案。

第五十五章 别有洞天

    蓝月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自始自终,从来没有离开这盘古洞一步,一切都是张元吉制造的幻觉,只是体内的金丹真气却是真真切切地被偷得一干二净,金丹此刻也处于濒死状态。蓝月察看四周,发现自己被困在另一个山洞里,想必是个洞中之洞,洞门处有铁柱挡门,且被锁上。

    蓝月提气一试,发现自己已无可用真气,出是出不去了。只是不理解为何张元吉没有马上杀了自己,或许自己尚有些残余价值吧,一旦确定自己再无可用之处,张元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想到这里,蓝月突然想笑,可怜那些追踪自己的锦衣卫、羽林军和白道武林了,费了那么大的气力去抓捕自己,以求升官发财,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还以为自己早逃得无影无踪了!

    事到如今,蓝月并不后悔,甚至略感安慰,毕竟,他见到了大兄,那怕是在梦里,哪怕只是幻觉。只是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张元吉不连金丹一起盗了去,难道这就是他暂时不杀自己的原因?

    如此说来自己定不能如他所愿,死人还会有金丹吗?想到了死,蓝月心中有种莫名的解脱感,再也没有全家遭难自己独活的负罪感,又想到张元吉看见自己尸体时那妄想成空、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觉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跑起来,朝向远处一块突出的山石低头撞去!

    “唉!”忽然,一声叹息声传入蓝月耳中,声音清晰可辨,仿佛叹息之人就在蓝月身边,如果上次蓝月只是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叹息,只以为是风吹洞穴的声音,那么这次可以肯定是另有其人在洞内发出叹息之声。蓝月停下了脚步,四下张望。一时死志暂消,心中充满好奇。

    只听见石洞中回荡起轻轻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自己所在处的一块石头被推开,露出一个洞,洞中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须发皆白,满脸褶皱却眼如秋水,衣衫褴褛,身材瘦小却是仙风道骨,此刻站立蓝月前,微笑着看他,好像一个好客的主人正要热情招待宾客一般。

    蓝月心中顿时转过几个念头,此人是谁?我先前所听叹息声是他吗?张元吉将这盘古洞封锁得密不透风,此人是如何进入的?还是此洞另有出路?这又是张元吉的另一个花样吗?心中暗地里盘算,脸上却不见任何表情,既不见惊讶之色,也不见羞愧之情,好像刚才打算自杀的另有其人,蓝月只是静静地看着来人。

    那人亦是静静地打量蓝月,好像一个书画大家在鉴赏一幅名画似的,先是围着蓝月转了两圈,然后近距离站在蓝月眼前,两眼发出奇光,看着蓝月眼睛,蓝月毫不闪避地与他对视。那人脸上微露赞赏表情,却猛地一掌,打向蓝月。

    蓝月虽然真气不济,内力全失,但身经百战的他反应还在,本能地抬掌架住,双掌粘在一起。

    这时,那人的真气传入蓝月体内,一种清凉、安全的感觉透心而来,好像久旱的土地被雨水浇灌,金丹

    一动,似乎要苏醒过来。蓝月体内干涸的真气也好像遇到了久别的亲人,两股真气紧紧地拥抱、缠绕在一起。

    蓝月此时断定来人是友非敌,忙盘腿坐下,接受那人发出真气。

    那人见蓝月已经肯定接受了自己,便向上一次席应真那样从蓝月顶门将功力灌入。和席应真不同的是,灌入部位虽同为头顶,但经过路线却大不相同,且席应真内力如狂野的大江大河,奔流不息,在体内经脉间掀起惊涛骇浪,而那人的内力却似千百条安安静静的小溪,静静流入蓝月奇经八脉之中,在不动声色中慢慢汇聚成深邃的海洋。

    但蓝月却能体会出二人内力的相同之处:都具有水的本质,纯净清澈,包容万物,善于变化,却又初心不变,安宁时则风平浪静,可使江山如画,发怒时,却掀起滔天巨浪,能使舟覆船倾,具有毁灭性的能量。蓝月此刻突然领悟了“上善若水”四字的真意。

    蓝月体会出两种内力同源却不同宗,都是道门正宗功法修炼而成,只是来自不同宗派罢了。席应真来自道教南方的正一教净明宗,蓝月猜测此人当属道教上清派茅山宗,果真如此,那人的身份则呼之欲出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收功起身,站在一旁,蓝月睁开双眼,感觉通体圆满,浑身舒畅,金丹更是和从前一样,充满活力。

    蓝月起身上前一步对那人施礼谢道:“弟子蓝月,多谢云鼎真人出手相助!”

    那人哈哈一笑:“席应真那老东西收徒弟的眼光可比我强上百倍啊!想不到道门中传说的金丹护法竟然又重现江湖。”

    那云鼎真人见蓝月似有不解的神色,便对他说:“此地气闷得很,你且随我来。逆徒张元吉要消化金丹真气,三日后方来此处,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方法教你去对付他。”说罢,钻进那洞中,蓝月紧随身后,进入小洞后,又从里面又把石头恢复原样。

    蓝月紧跟云鼎真人身后,不停地从一个小山洞钻入另一个中,有的山洞是天然形成,有的有人工修凿痕迹,猜想定是那云鼎真人使用石斧工具所为。只见大洞套小洞,洞洞相连。其间尚有小溪流过,水声潺潺,清澈见底。蓝月用双手捧来一饮,顿觉沁人心脾,甘甜无比,真如玉液琼浆一般。

    寻着溪流来源的方向,蓝月二人攀登而上,石洞内时明时暗,蓝月猜测他们走的这条“洞路”应该离山的边缘不远,不是很深,否则哪能有阳光照入呢?

    又往上攀行了一两个时辰,二人进入一个高大宽敞的石崖之内,石崖坐北朝南,光线充足。石崖上方有一个巨大的石盖正好完全将整个石崖盖住,石崖能有半个盘古洞的大小,中有一潭清池承接来自山间小溪汇入的泉水,蓝月走进一看,只见池水清澈,内有数百条透明的古怪鱼儿在其间畅游。潭边尚有一棵千年古松,针叶葱茏,铁枝虬劲。走至崖边,四周山峦尽收眼底,青山苍翠,美不胜收,再往下看去,三清观在此崖

    的西侧山谷之中数百丈出,白云过处,几不能见。

    石崖南侧有阳光照射之处以及四周的山坡石壁上,长满了各式灌木植物,许多正结着大小不一、红红绿绿的果实,云鼎对蓝月说声“稍等”便快步向前,贴着陡峭、笔直的石壁,仅凭脚下凸起的小石或者凹陷一点的石坑往前“行走”了十数丈的距离,采集了各样果实,兜在衣襟里,一手托起,一手扶着石壁,轻快地走回石崖。云鼎来回其间,如履平地,蓝月却看得倒吸一口冷气,若没有绝顶轻功以及过人的胆量,别说如此走上一遭,单是看上一眼也会双股颤颤,心惊胆寒。

    云鼎将果实放在泉水中泡洗干净后,放在一个干净平整的大青石上,请蓝月品尝。蓝月见这些果实颜色娇颜,又有奇香扑鼻,也不谦让,挨个吃将起来,果然酸甜可口,清香醉人,令人舌齿生香,回味无穷。云鼎看蓝月吃得高兴,很是得意,仿佛刚才采果时施展的绝世轻功不值一提,这些果子倒成了他骄傲资本似的。蓝月生长在公侯之家,也曾吃遍奇珍异果,但这些果子却闻所未闻,更别说吃了,忙向云鼎打听水果的名字,云鼎也是期期艾艾地说不出来。蓝月感叹道:“或许仙果也就如此吧!”云鼎听了连连点头,更觉蓝月深得我心!

    二人坐在清凉干净的石凳上,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云鼎缓缓地讲出一段往事。

    原来二十年前,在茅山脚下的县城里,有一张姓人家,主人张老爷乃是当地县令,其人乐善好施,尤好道教,经常来山上和道士谈经论道,他有两个儿子,因不是一母所生,相差了七八岁,大的已有十多岁,小的不到十岁。张老爷每次上山,都把这两个儿子带在身边。那一年春,张老爷又来到山中,那天碰巧被我遇上,张老爷求我给他两个儿子看相。那两个孩子尚小,相未成型,只是隐约着皆和我道有缘,至于往后如何,暂时却也看不出来。我顺便看了他的面相,似有乌云盖顶之相,忙替他细看,结果看来张老爷不日将有牢狱之灾,必须立即回去辞官而行,或可躲避灾祸,下山之时我又将一符纸交给他,让他回去后将此符贴于大门之后。

    张老爷回去后安顿好孩子便拿了装符咒的锦囊去到大门张贴,不想寻遍锦囊,那符咒却是不见,心想那也无妨,我明天辞官就是。第二天,张老爷就备了车马来到州府中请辞,不想州府中各级官员皆被卷入“胡惟庸案”中,已被锦衣卫拿到京师问罪,如要辞官,必须等新任府官上任方可。

    张老爷无奈,只得回家等候。谁知等了几天,新任府官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锦衣卫。张老爷被抓到京师。没多久,被当作胡惟庸的同党给杀了。家也被抄,那两个孩子母亲早已去世,亲戚怕惹麻烦,也躲避不见,两个孩子无家可归,走头无路时来到道观,我见二人可怜,又爱惜二人资质,便收下二人作了徒弟。

    云鼎讲到这儿时,蓝月已经猜出,这两个孩子就是张元吉和张元祥。

第五十六章 将计就计

    十几年后,张元吉、张元祥兄弟不但长大成人,且都成了道门中的顶尖人物,二人又奉我之令,分别下山云游三载,在武林中都创出了赫赫威名。回山后,我见二人筑基已成,又在江湖历练三年,并无恶迹,便开始分别传授适合二人的符箓咒语之术。在此基础上,再选择继承人,作为下一任掌教,我也好放下俗务,去修习天道。

    还记得那一日,我第一次给元吉讲授符箓之术时,说道符箓之术只能改变一时的环境和运气,却不能改变命运,以此说明符箓不是万能的。我特地说出那日他父亲下山我用锦囊赠其符咒最终不能相救于他的事实,元吉听了顿时脸色大变,我以为勾起往事让他难过,也就不再提起,谁知却另有隐情,只不过这是后话。

    在我十几个弟子中最有成就、资质最好的当属张家兄弟了,元吉沉稳务实,元祥天资过人,悟性极高,其他弟子皆碌碌之辈,所以掌教人选我就想从二人中选择其一。只是他兄弟二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让我一时难以决断。

    谁知没过多久,一件突发事件让我改变了主意。一位年轻女子抱着孩子上山,并声称孩子的父亲就是张元祥,并怒斥元祥始乱终弃,要求张元祥明媒正娶,给她一个公道。要知道我南方道教并不禁婚嫁生子,本来只要元祥承认下来此事也无可厚非,偏偏元祥死不承认,更要命的是这个女人江湖人称“恶凤”许赛男,乃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女子,我一怒之下将元祥逐出了山门,同时心中将元吉当作了掌教的接班人选,只是心中觉得时机未到,等过段时日再将掌教之位传他。

    五年前的一天,我在茅山五绝顶上闭关修练一套功法,七七四十九天的闭关修炼已经有了四十二日,再用七天将功成圆满。闭关期间,我进入辟谷状态,不吃任何食物,只是饮用元吉带来的泉水。这一日,练功刚至一半,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发现全身无力,不能动弹,元吉待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我顿时明白元吉在水中下了极高明的迷药。

    我没有愤怒,修道之人轻易不会发怒,只是有些伤心,另外还有些好奇,我问元吉为什么?

    谁知我的问题像一颗投入静静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元吉的情绪,一向沉着冷静的元吉冲我大喊大叫起来,他说他恨,恨朝廷杀了他无辜的父亲,恨那些亲戚平时得他家好处可是一旦有难却躲得远远的,恨他弟弟元祥,若不是那天下山时,他乘父亲睡觉将符咒偷出来玩耍被风吹掉,父亲就能躲过一劫,他也恨我,恨我为什么还不把掌教的位子传他,让他好去学那些掌教才能学习的最厉害、最恶毒的符咒好去报仇,去向朱元璋报复,去向朝廷报复,去向所有对不起他的人报复。

    元吉承认那日上山女子带的孩子是他的儿子,许赛男是他的女人。他那么做只是想赶走元祥,他求我现在就将掌教之位传给他,并发誓不管他的事,否则,就杀了我。

    唉!仇恨蒙蔽了元吉的双眼!我叹了一口气道,元吉,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

    元吉闻言失声痛哭起来,他趴在我面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将我推下山崖!

    蓝月虽然知道云鼎没死,正活生生的坐在眼前,可是听到这儿仍然心中一惊。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山,天渐渐黑了下来。云鼎邀请蓝月去他居住的地方。二人走向石崖深处,里面还有一个洞穴,二人来到其中,云鼎用余火点燃自制的油灯,顿时,洞中一片光明。

    突然一个黑影从洞角处窜出,扑向云鼎,云鼎也不闪避,任其搂住自己脖子。蓝月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猴子搂着云鼎。蓝月再看四周,屋里还有一只松鼠,几只不知名的长着鲜艳羽毛的鸟儿也在角落悠闲散步。洞内还用树藤做了一个吊床,一块凸起的大青石上有干草铺地,四周开着一些无名的花儿,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云鼎邀请蓝月坐下,取出用古树根刻制的茶碗倒些自酿的果酒让蓝月品尝,果然是香醇无比,甜美醉人。云鼎坐在石登上接着讲他后来的遭遇。

    原来云鼎落到山腰时被藤萝结成的网儿挂住,云鼎身中迷药,就这样挂了一天。第二日,一只猴子趴到他身边,喂给他一些不知名的果实,那些果子,不但解渴解饿,还能解毒,三天后,云鼎恢复正常,爬进了现在这个山崖。

    云鼎也曾想过下山揭露张元吉的罪行,将他处死或逐出山门,但始终下不去狠心,暗中观察,也没发现他再有什么恶行,加之自己现在所处石崖,正是求仙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便再也不去管那教中俗务,只管自己修道成仙去了。

    但那日在盘古洞内,云鼎暗中见张元吉有偷取蓝月金丹之心,便以叹息之声提醒蓝月,只是当时蓝月一心想见大兄,这才着了道儿。张元吉走后,云鼎将蓝月救出,并恢复其功力。

    蓝月到现在才弄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心想这老道倒是挺护着自己徒儿的,救出自己恢复功力不过是替他徒儿赎罪还债罢了,弄清这点,蓝月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两不相欠,我也不去谢你了,我是否可以随时下山,继续赶路?”

    云鼎也笑道:“不愧是席应真的徒儿,就是不吃亏啊!你当然可以随时下山,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事后当有回报,你也不吃亏。”

    蓝玉淡淡道:“是否你下不了手,要我替你杀了他?”

    云鼎真人道:“那倒不是,我要杀他的话,他早死了一百次了。我是想后天他去那石洞狱中吸取你金丹时,你趁其不备,反过来吸他一半功力,让他带着一半功力离去,也好自保,从此和家人隐居起来,不问江湖之事,且不甚好?”

    蓝月为难道:“你说的这番操作挺有难度啊!”

    云鼎道:“不妨事,我自会叫你吸取他功力心法。再说呢,你作为道教的‘金丹护法’也有这个责任呢!”

    蓝月皱眉道:“这个什么‘金丹护法’又是个什么呀?平白无故的和我扯上了关系?”

    云鼎奇道:“老席没有告诉你吗?道门中有‘道门护法’和‘金丹护法’之分。‘道门护法’是由道教各宗在道教的特殊时期公推出来,用于保护道教的道门高人或武功极高的教外人士,‘金丹护法’则更为难得,只有体内结成金丹之人才有资格被称为‘金丹护法’,其地位在道门超然,对内可以惩处道门叛逆,对外则有保护和弘扬道教的职责,当然了,‘金丹护法’一般也是几百年才出一位,往上数最近的金丹护法正是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呢,李世民继位后,将道教定位国教,道教兴旺了几百年呢!”

    蓝月笑道:“那我恐怕要让道门失望呢?我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云鼎奇道:“我看你不是短命之相啊,何出此言呢?”

    蓝月道:“一个被朝廷通缉的钦犯你说能活多久呢?”

    云鼎反问道:“钦犯怎么了?当初朱元璋不是元朝的钦犯吗?李世民不是隋朝的钦犯吗?没听过那句话吗——‘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谁又不被当作钦犯呢?能成大事者就是英雄!”

    蓝月道:“你说这些话也不像个出家的道士啊!”

    云鼎哈哈大笑:“蓝月,你真的不了解我道教啊!天下太平时,我道门中人追求的是个人的修仙求道,白日飞升,崇尚个人自由。可是天下有难时,我道教定拔剑下山,除魔卫道,当仁不让。历史上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东汉末年的张角张陵的五斗米教、太平道起义,西晋时期天师道李特起义,东晋天师孙恩起义都是我道教替天行道,去除黑暗的具体表现。在大义面前,我道门中人从来都是义不容辞的。”

    云鼎说了这些,又把话风一转道:“当然了,道门也会尊重个人意愿,不会逼着金丹护法去做什么,也逼不了啊。”

    蓝月笑道:“你也不要给我戴上什么金丹护法的高帽子,你救了我的命,我还喝了你的酒,我理当替你办事,不必再啰嗦,快把那计划讲来。”

    云鼎也哈哈一笑,这才上前授予蓝月一套吸取别人内力的武功心法。蓝月又花了一天时间,演练此法,直至融会贯通。至此,蓝月又得一门武林秘法,能在别人不知不觉中偷取对方内力真气。

    时间过得飞快,按照云鼎真人计算的时间,蓝月又悄悄回到原来的“牢房”,幸亏有云鼎带路,那弯弯曲曲、洞中有洞的道路蓝月可真找不准。

    蓝月按照云鼎的意思,躺在干草地上,将体内真气藏到一些不用的穴道里,丹田空虚,只有金丹在微微活动,似乎也是奄奄一息。云鼎躲藏在一侧的石洞里,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蓝月以为张元吉今日不来时,远处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往这里传来。

第五十七章 血溅古洞

    “砰、砰、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空旷的古洞里发出沉闷的回声。透过这沉重的脚步声,蓝月忽然能感觉到来人有着极为沉重的心事和压力,只不过在人前掩饰得很好,可是此刻一人走在空旷的古洞时就表现出来。

    快要接近时,脚步声轻了下来,来人停在牢门处,打开铁锁,走到蓝月面前,轻声喊道:“少侠!少侠!”见蓝月全无动静,便低下身去用手指搭住蓝月右手脉门,见蓝月脉像虚弱,气若游丝,体内金丹也处于半死不活状态,忙把蓝月扶起,靠到石壁上,自己也盘腿坐下,双掌伸出,一掌搭在蓝月胸前膻中穴处,一手变掌为指,捏住蓝月右手脉门,发出两道真气,一道由膻中下行,经巨阙、神阙、阴交到气海穴,进入丹田部位将金丹往上托起,另一支真气由脉门处关元穴进入,经内关、曲泽手少阴经脉过肩隔至大椎、灵台、命门等督脉大穴逆行至丹田部位,带动金丹旋转。那日张元吉吸收消化了蓝月体内的金丹真气,因此此刻他输入蓝月体内的真气自带金丹特性,因此金丹本能地不加拒绝,反而在其真气推动下活动起来。

    蓝月体内金丹在张元吉内力催逼之下慢慢转动起来,渐渐由慢转快,且越来越快,转动之中,金丹由实体一点一点化为金光四射的真气,张元吉见到蓝月丹田处有金光透出,知道这段操作可行,已经接近成功,更是使出全部内力催动金丹旋转。

    蓦地,金丹由实体完全化成真气,由蓝月经脉经过张元吉掌心进入体内,张元吉大喜,连忙动用体内所有真气迎接金丹真气,和金丹化成的真气融为一体,试图将气态金丹化成实体金丹留在体内。就在这时,变化发生了。

    蓝月体内隐藏起来的真气突然发出,进入金丹核心部位,同时一个旋转,带动尚未变成实体的金丹真气往回倒流,张元吉的全部真气已经和金丹缠绕一体,也跟着金丹一起倒流回蓝月体内。

    张元吉大吃一惊,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当机立断,忙想撤下贴在蓝月身上的手掌。谁知原本处于昏迷状态、体内已无真气的蓝月却突然睁开双眼,眼里投射出淡淡的金光,同时双手扣住张元吉双手脉门,张元吉顿时浑身无力,心中大骇,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任由体内真气跟随金丹流向蓝月体内。

    不一会,张元吉已经满头大汗,双眼圆睁,瞳孔放大,内心充满恐惧,一种对未知事情的恐惧,不知道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半个时辰后,蓝月见自己体内金丹已经完全变回实体,张元吉体内的真气也被自己吸收大半,便按照和云鼎的约定放开张元吉。

    此时的张元吉瘫坐在地,眼里仍然流露出惊恐、不能置信的神色,嘴里喃喃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唉!”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云鼎真人从隐匿处走了出来,站立张元吉面前。

    张元吉顿时以为自己看见了鬼

    ,露出恐怖之极的表情。云鼎看不下去,喝道:“孽徒!我没被你害死却也要被你气死了!”

    张元吉见师傅喝骂自己,反而面露惊喜神色,走上前来跪倒在云鼎脚下,搂住师傅双腿,放声痛哭起来,云鼎见他这样,眼前不禁浮现二十年前张元吉少年时的模样,心中一软,抬手将他扶起,低声道:“你身体的内力自保有余,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缘分上,你速速下山,寻上你的妻儿,觅地隐居,远离是非,过普通人的日子吧。”

    张元吉站起身来,抹掉泪水道:“自打我五年前犯下弑师大罪后就再也没有睡过好觉,每个深夜都在煎熬中度过,如今师傅健在,我的心事放下一半。只是还有一件心事一直压在我心底,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尖上,每时每刻刺痛不已,那就是我父亲的死!我那为人和善、与世无争的父亲无辜惨死在朱元璋手中,惨死在朝廷刀下,我一心只想着报仇,那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可能再去报仇,我的生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解脱了!”说罢,退后几步,拔出腰间佩剑,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没有人会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没想到张元吉走得这么坚决,蓝月、云鼎几乎在同一时间扑了上去,但已经晚了,鲜血不断从张元吉脖子处喷出,喷到云鼎脸上、身上,张元吉双目圆睁,看着师傅,已不能说话,但仍然发出呜呜的声音,云鼎喊道:“儿子?儿子?你说你儿子?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他、照顾好他!”张元吉这才面露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血依然在喷,云鼎老泪纵横。

    蓝月没有和云鼎辞别,神情默然地离开盘古洞,走出三清观,下得山去,寻得那日系在树林中的马儿,此时的马儿已经四周的青草吃得一干二净,正准备啃食树皮。蓝月找地方让马儿饮了水,休息片刻,这才上马往江阴而去。

    一路上,蓝月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张元吉死了,他用一死赎了对云鼎犯下的罪,也赎了对蓝月犯下的罪,他已经不欠任何人的了。可是,别人欠他的呢?这个世界对他犯下的罪呢?

    已是三伏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虽有马儿代步,蓝月仍然热得头晕脑胀,路一转弯,忽见前面道边酒气飘扬,再走近些,几间竹棚搭在树荫之下,里外放了能有七八张木桌,正有几拨人在此处喝酒吃饭。一旁的树干上,栓了几匹马儿。蓝月心想甚好,就在此处喝点水酒,既可解渴,又能去去心中闷气,也可让马儿歇息。

    走近前去,尚有一段距离时,蓝月体内金丹忽然一动,蓝月立生警觉,忙仔细打量座上喝酒的客人,只见有三桌上坐了能有**个黑衣人,身材都不高大,见蓝月走近,便停止说话,只是用眼角不断瞟向蓝月。另有一白衣人单坐一桌,背对蓝月。蓝月走近时,那人也不回头,但蓝月却能感受到那人身上透露出浓重的杀机。

    蓝月的直觉感到这

    些人是一伙,白衣人最为高明,应该是其首领。要是放在从前,就这一个白衣人蓝月都不是对手,但自从金丹**小有所成后,蓝月就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尤其体内刚刚吸收了张元吉多半的内力,蓝月暗想,活动活动筋骨应该有助于对这些新来真气的吸收吧。

    蓝月找张空桌坐下,片刻不见伙计过来伺候,心中已经猜出大概,便走到后面查看,也不见一个人影,只是鼻中闻见一股血腥味道,掀开里屋一看,只见里面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尸体,看服饰,既有酒家伙计老板,也有过路客人,其中还有小孩,蓝月顿时杀心顿起,只是暂不发作,自己搬来一坛水酒来到外面桌上,自斟自饮起来。

    那几个黑衣人本来害怕蓝月逃走,此刻见蓝月不但不害怕,反而悠闲自得饮起酒来,顿时一阵狞笑,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其中三人放下酒杯,直奔蓝月而来。

    当先一人来到蓝月近前,张开嘴刚想说话,突然就仰面倒下。旁边二人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在那人张嘴的一瞬间,蓝月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支竹筷子从那人口中射入,穿透脑颅,当场死亡。

    那二人吓得不知所措,后面几个黑衣人不知缘故,纷纷拔出短刀,涌上前来,

    蓝月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道:“不要着急,一会儿你们都得死,一个一个来。”话虽这样说,却把心神放在那白衣人身上。

    那白衣人终于转过身来,只见此人长发披肩,一只眼睛包扎得严严实实,可能是受伤不久,尚有血丝渗出。那人一摆手,众黑衣人停止攻击,待在一旁。

    白衣人双手握刀,缓缓举起,突然一声怒吼,冲向蓝月。蓝月见这招杀气十足,自己也无兵器,不敢硬接,一抬手,手中酒坛夹带一股真气向白衣人飞去,身子却不停留,随手抓起一把竹筷,一提金丹真气,脚下横移,拐个弯儿从侧面攻向其余黑衣众人。

    白衣人蓄满真气的一刀和酒坛接触,“当”一声,两股真气相撞,酒坛破碎。白衣人以为这一刀已经破了蓝月的真气,刚准备提刀再劈,只是酒坛虽破,酒水仍然夹带强大真气扑面而来,白衣人躲闪不及,被泼个满面,顿时原来伤口撑破,痛彻心扉。

    原来这些人正是在太湖中袭击朱允真船只的那群人,被沈追星打散后逃离太湖,来到这个酒家吃饱喝足后又杀了酒保和路人,正准备再杀一些路人好凑足马匹方便逃回,不想在此遇到蓝月。那白衣人一招过后就知道不是蓝月对手,忙发令让手下撤离。可是为时已晚,蓝月此时杀机大盛,身体似乎化作一道金光,快速无比,每一接触,手中竹筷必杀一人。白衣人见大势已去,抢走一匹马儿,远远逃去。

    剩下那几个黑衣人,没几下都死在蓝月竹筷之下。

    蓝月满地黑衣人的尸体,杀气稍稍平复,这时,官道上传来马蹄声,一群劲装武士骑马而来。

第五十八章 江阴城外

    那一队武士三五成群,共有二十多个,正是那参加武林大会忠义联盟之人。原来,忠义联盟大会结束后,一些准备渡江北上的武林门派和帮会发现京师左右的一些江面已经被封锁,便纷纷往长江下游而行,希望能找到封锁的空隙或者由海路北上。还有一些野心勃勃的武林中人却是希望能够擒获或者杀死蓝月,以此杨威武林,名利双收,因此也在江南一带搜寻蓝月行踪。鹰爪门、神剑门更是将门下弟子三人一组,搜寻蓝月,同时配备烟花讯号,一旦发现,立即通知同门驰援。另一方面,派人通知朱柏、蒋玉麟迅速带领大队人马向江南无锡、常州、江阴一带合围。

    这群人有好几个门派,其中有丐帮“风”字堂长老蔡十八带领四个弟子,漕帮钱塘分舵主成志杰一行数人,南少林如定大师以及门下弟子,浙江温州“五霸天”中的老二和老五以及手下数人,还有一对父女,却不知是何门派,可能只是碰巧赶上。天气炎热,他们也是想在此休息后再上路。

    众人尚在远处时就看见由道旁冲出一匹快马,马上一白衣人急匆匆向东疾驰而去,当时也未在意,等到下坡来到酒家近前,却发现门前倒了**具黑衣尸体,不远处的一张桌面上,一青年男子正泰然自若地饮酒休憩。

    五霸天的老五谢安邦见状大喊伙计,可是无人应答。那漕帮成志杰为人最是圆滑,见那男子气度不凡,也不敢冒犯,上前施礼问道:“兄台可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蓝月已经酒足饭饱,见成志杰倒也礼貌客气,便回答两句:“要吃什么自己动手,这些黑衣人杀了酒家伙计,没有人伺候你们了。”说着,起身离去,成志杰不敢挡路,忙让到一旁。同时有人到后面查看去了。此时谢家兄弟却拦住蓝月去路,老二谢安城问道:“你先别走,你说这些黑衣人杀了酒店伙计,为什么他们不杀了你?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怎么死的?”

    蓝月见他无礼,本不想作答,但又不愿节外生枝,便冷冷道:“黑衣人是我杀的。至于他们是谁我也不知道。”说罢,往马儿方向走去,解开缰绳,刚要骑上马儿,就听身后有人大喝一声:“别放他走!他是蓝月!”

    原来联盟大会后,丐帮帮主梅丽儿想充分利用自己帮派弟子众多、消息灵通的优势首先发现并擒获蓝月,因此便找来蓝月画像,让人又抄录了许多份,发给帮中头目,撒开大网,寻找蓝月。蔡十八看着蓝月有些眼熟,因此别人的注意力都在酒家前躺着的尸体上时,他却偷偷拿出画像作了对比,结果“欣喜”地发现,蓝月就在眼前!蔡十八高兴之余,也是有些微感美中不足,本想不动声色地带领几个手下暗暗跟踪,伺机再拿下蓝月,但一想自己一共才几个人,万一不是蓝月对手怎么办?看着那倒地的尸体蔡十八猜想,一定是黑道的某个帮派发现了蓝月这个“宝物”想下手,这才遭了蓝月毒手,自己怎能再倒覆辙?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喊出“他是蓝月”的话来。

    一阵迟疑后,众人纷纷亮出了兵器,

    将蓝月团团围住,只有那看似父女的二人没有着急,而是走到后面看看酒家里面的情况。

    蓝月并没有惊慌失措,曾经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神色不变的他,如今又有了金丹作为他的强大后盾,怎能害怕眼前这二十多人呢?蓝月拍了拍马的脖子,轻声道:“去吧!”只有从战场上拼杀过的人才能理解人和马的感情,蓝月不愿马儿受到伤害,但那马儿似乎不愿意离开主人,高声嘶鸣后却只在原地踏步,并不离开。

    蓝月轻轻一笑:“好马儿!”旋即转过身来,冷冷道:“从小到大死在我蓝月刀下之人成千上万,但那些都是帝国的敌人,我蓝家兄弟手里从来没有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我和各位白道中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不想破了这个例。各位三思!”说罢举步往前走去。蓝月从不喜欢和人废话,今日可能张元吉因自己而死或者刚刚已经杀了几人而心生倦意,不想再和人动手。

    蓝月这番话漕帮成志杰听在耳里心中暗暗点头,要知道漕帮虽然是武林白道,但毕竟是做生意的帮派,帮中收入来源一是靠兄弟们辛苦,二是靠江湖朋友给脸,因此从帮主富老六往下都是左右逢源,从来不去得罪人。因此成志杰一使眼色,帮中几人都悄悄往后撤了几步,也就做个样子。但其他诸人可就不这么想了,尤其是来自浙江温州的谢家兄弟。

    谢家兄弟五人在老家温州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为非作歹横行无忌惯了,人称“五霸天”,最是目中无人了,偏偏来到忠义联盟大会上却没有他们兄弟表现的地方,既不是一帮之主,也不是开武馆和保镖生意的,更不是少林武当那样的名门大派,因此虽有雄心壮志,却无人理睬,二人心里落差很大,现在朝廷的头号钦犯就在眼前怎不让二人欣喜若狂?二人心想这次可真没有白来,抓了蓝月不但光宗耀祖而且能威震武林,搞好了还能弄个官儿当当,到时一定要在那些平时看不起自己兄弟的名门正派面前显摆显摆,抖抖威风。想到这里,二人抢步上前,持刀拦住蓝月,老二谢安城狂笑道:“小儿蓝月,你能从京师逃到此地,也算有点运到。今天你遇到你谢家二位爷爷,你的好运到头了,快快束手就擒,也免得爷爷我费事,到时再给你苦头吃!”说罢,露出猥琐的笑容。

    丐帮众人紧随其后,心想这天大的功劳也不能让他二人抢了先,纷纷道:“丐帮英雄在此,还不速速缴械投降!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天你能被丐帮英雄擒获也是你的造化了!”

    他们这番话落在成志杰、和那南少林僧人耳中却很不以为然,那少林僧人如定不禁皱了皱眉,心想:“堂堂丐帮一个堂主这么说话也和恶霸无赖一般,毫无修养呢?”而那一对父女却只是大剌剌地坐在一张桌前,一边喝酒,一边小声说着什么,看不出二人作何打算。

    蓝月一听谢安城这话心中微微生气,反而轻轻一笑,对谢安城道:“你家长辈没和你说过吗?说大话是要被割了舌头的。”说着双眼金光一闪,脚步轻轻踏入坤位

    ,再走震位。众人以为蓝月要逃走纷纷挥舞刀剑拦截,哪知蓝月只是在众人之间快步游走,却并无走出圈外之意。一开始蓝月还要挥掌运气来抵挡刀剑以及丐帮打狗棒的攻势,可是时间一久,蓝月只是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样潇洒自如地在人群中游走不定,不管众人怎么堵截,蓝月都像一只鱼儿般在合网前能轻轻溜走。原来这是蓝月将刘基所授《奇门遁甲》上的机关五行之法原理以及阵法融会贯通后,又受到茅山三清观道士所使太平剑阵启发,将之编成一套奇门步伐,再配以金丹真气的轻功身法使用,故每每在出乎敌人意料的方位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出现,料敌先机又奇快无比。这套步伐的最大特点是不惧群战,对方人越多自己越是如鱼得水,在懂得阵法的蓝月眼中,人多一方如果不能发挥联手之力则反而会互相牵制,所以自己这套步伐使用一久会造成对方的互相牵制,从而削弱对方实力,让对方处于被动。

    此时蓝月如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一般越走心情越好,眼见对方气喘吁吁地跟不上自己,感觉戏耍对方也差不多了,便伸手捏向谢安城咽喉,那谢安城挥刀来砍,哪知蓝月已经转到他身后,同时一手搭在他脉门,谢安城顿时觉得浑身发软,蓝月右手接住他丢下的刀子,放在谢安城咽喉处,将他带出圈外,围攻蓝月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刚才和蓝月动手时,众人的感觉就像有个鬼魅始终跟随自己,随时可以给自己致命一击,现在见蓝月跳出圈外,大家都松了口气,有种重获安全的感觉。只是谢安邦心有不甘,想着上来救哥哥,却被蓝月用刀轻轻在谢安城咽喉处划了一刀,见血后也就不敢上前,生怕蓝月就此杀了谢安城。

    正当众人以为蓝月会挟持谢安城以逃离包围时,蓝月却用手指一捏谢安城嗓子,谢安城吐出舌头,蓝月手中刀儿一闪,谢安城吐出一口鲜血,半截舌头被削掉。同时拎着谢安城脖子,将他扔出丈外。谢安邦忙扶起哥哥,见他只是舌头被割掉半截,别处并无伤害,放下心来,刚想破口大骂蓝月,想起哥哥刚刚才的遭遇,便又将那些脏话憋了回去。

    眼看蓝月要大摇大摆地离开,丐帮蔡十八如何甘心,心想刚才己方人马输在上去和蓝月混战,反而被蓝月占了便宜,尤其有谢家两个蠢材在里面碍手碍脚,更不能发挥联手优势。现在看漕帮众人躲在一旁,南少林僧人也没有动手迹象,看来只有自己能够阻止蓝月了,也好,或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让自己独揽此功呢?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有了计较。原来丐帮最擅长联手作战之术,百人有百人的联手阵法,十人又有十人的打法,就是两人,也有专门的联手之术,统称为打狗阵法,平时演练最多,反而不重视个人修炼。再者,自己有一件秘密武器,从未公开使用过,在自己的打狗帮内藏有三支无影飞针,细如牛毛,用棒内暗藏机关发出,杀人于无形,任你武功高出自己多少倍,猝不及防下也会中招,目前没有人见过这暗器,因为见过的都变成了死人。

第五十九章 巧破阵法

    蔡十八大喝一声:“布打狗阵!”,四名丐帮弟子连同蔡十八五人依五行之方位布好打狗阵法。蓝月心中好奇,刚才被自己打得七零八落的丐帮重启阵法,难道还有什么新意不成?心中想着,脚下不停,按照五行八卦方位踏入阵中。

    哪知蓝月踏入阵中,由巽位走到坎位再转回艮位时,却发生了意料不到的变化。原本按照八卦布置应该空着的方位却多出两只打狗棒来,一从胸前点向蓝月胸口,另一支从下盘直扫蓝月腿骨。蓝月忙避到中间位置,还没站稳,后背中了一掌。掌力雄浑,蓝月不敢硬挺,忙使出“卸”字诀化去大半力道,同时脚踩坤位退出阵来。这次坤位上没有阻挡,只是这一掌不轻,打得蓝月眼冒金星,差点吐出血来。

    蔡十八等人见阵法见效,顿时士气大振,但并不上前主动来攻蓝月,只是摆好阵法,挡住蓝月去路。

    蓝月见状,一面用金丹调息疗伤,一面思索,回忆刚才交手一招一式,每个方位步伐,觉得自己没有走错,只是对方同时走错方位,心想怎么能这么巧呢?忽然发现问题所在,对方不是同时犯错,而是在五行八卦之中,采用逢三反二或者逢七改一的手法,在正五行中按照一定规律嵌入反向五行,或者在先天八卦中加入后天八卦。这种阵法对付一般武林人士当然也有效果,毕竟联合作战胜过散兵游勇,可是用它来对付粗通五行八卦之术的人却有起效,蓝月要不是有金丹护体早已死在阵中。蓝月心中不禁对丐帮有了新的认识,看似粗豪松散的丐帮其实是个组织严谨、暗藏玄虚的帮派,不可因其粗鄙的外貌或者忠义的名声而小视之。

    回到眼下。蓝月已经想好了破阵之法。对方由五人组成的阵法当然威力倍增,可是其速度却是弱点所在,因为这个阵法的速度取决于最慢的那人。蓝月只要找出那人,预测到他的下个落脚点,即可利用他牵制整个阵法,从而破之。

    想清楚策略,蓝月抬脚提气缓步走向打狗阵,丐帮众人顿时严阵以待。眼看蓝月正要缓步踏入阵中,突然脚步加快往左移动。打狗阵随之而动,包抄上来。谁知蓝月却又高速右移,对方立即调整阵法,将蓝月围在阵里。此时蓝月已经找到了那个关键的人物,一个胖乎乎年轻乞丐。此人就是阵中最慢的一个,蓝月不知道,他也是蔡十八的儿子蔡彪。

    蓝月见阵法合围,毫不畏惧,一面提起金丹真气,挥掌抵挡四面八方打狗棍的袭击,一面用眼角乜住蔡彪方向,不断向他靠拢。左转右移,几个起落后,蓝月来到蔡彪面前,蓝月右手轻拨蔡彪刺向小腹一棍,左手伸出两指,一招“二龙戏珠”朝蔡彪双眼探去。蔡彪本能后撤半步,应该向左踏至坤位的他短暂停了一停,身后两名补位的丐帮弟子也不由得慢了半拍,顿时露出一丝空隙,蓝月见几不可失,左退回踢正中一人腹部,那人踉跄两步,虽未

    栽倒,却已受了内伤,只不过害怕阵法被破,强行补上位置。蓝月手脚不停,只是攻向蔡彪。

    那蔡彪因为父亲的缘故,平时练习就少,好在丐帮与人对敌时可以利用阵法分担敌人的攻击,哪知这蓝月却认死理,对于别人只是防范,对他却是全力攻击,毫不留情,顿时乱了方寸,变换阵法时越来越慢,导致整个打狗阵因他而慢了下来。要知道一个阵法的威力全在配合,要无条件的相信阵里同伴,可是蔡彪却被眼中不时冒出金光的蓝月吓破了胆,见他每一掌劈拳打,声威尤在金刀铁斧之上,自己只是一味的闪避和招架,忘了自己在阵中的位置和职责。其实蓝月轻易也伤害不到蔡彪,只要蔡彪坚守自己的位置,蓝月如果硬要击伤蔡彪也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可惜蔡彪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只顾自己,整个打狗阵被他拖得停顿以至于瘫痪,其威力还不如散斗群殴。蓝月趁机一一将身后、身旁之人拳打足踢、打倒打伤,最后只剩下蔡彪和蔡十八父子二人还未受伤。

    蔡彪楞在当场,不知道如何进退。蓝月已经在蔡彪身上吃了不少甜头,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他,扬手向蔡彪抓去。

    蔡十八早想朝蓝月发射暗器,只是刚才阵法施展时人影憧憧,无法发射,现在阵法已破,自己正可以发射暗器,只是蔡彪在前,挡住视线,忙急急喊道:“彪儿快退下!”

    蔡彪听到父亲召唤这才醒过神来,转身后溜,却完全将后背留给了蓝月。蓝月如何能放走他,微微提气,一个垫步上前,后手正好搭在蔡彪督脉大椎穴处,正要发力拿住,忽听有人急喊:“当心暗器!”话音未落,蓝月感觉一道寒气直奔面门而来,忙松开抓向蔡彪的手,仓促间只能略一偏头,“嗖”的一声,左侧脸颊一凉,一件牛毛银针从脸上擦过,血滴了下来。好在有人提醒,否则此针将会打入蓝月左眼,深入大脑,后果不堪设想。

    蓝月躲过一针,无暇转身看提醒之人是谁,见蔡十八将打狗棍对准自己,马上明白了暗器是由此中发出,一看周围,并无遮挡之物,想抓住蔡彪作为挡箭牌已经来不及了,见不远处地上有一把谢家兄弟丢弃的单刀,忙一运金丹之气,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张贴地的纸片飞了过去,与此同时,“嗖”又一声轻响,另一枚银针越过蓝月鼻尖破空而去。蓝月知道下一针发射在即,自己现在贴地滑行,已经没有躲闪余地,只有奋力一博,忙右手抄起地上单刀,一个“乌龙搅水”身体在平面上高速滚动一圈,同时身体带动肩、肘、手,将手中单刀向蔡十八甩去。于此同时,蔡十八的第三支银针射出。

    仓促之间,蓝月并没有用眼睛瞄准,只是凭体内金丹产生的一种感觉发出。

    “当!”高速飞行的单刀撞上激射而至的银针,银针被击飞至半空。在金丹真气带动下的单刀气势不减,穿透蔡十八肩胛处,将他死死钉

    在身后一棵粗大的柳树上,同时,单刀内蕴含金丹真气透入蔡十八体内经脉,将他震晕。蓝月也不知自己在生死关头能发出这么强大的真气,见蔡十八并未气绝,又恨他暗器歹毒,忙一个箭步上前提掌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哪知刚到近前,已经被吓破胆的蔡彪却扑在蔡十八身上,挡住蓝月,哭喊道:“别杀我爹爹!”

    蓝月从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经历过无数的战斗,却没想到过这种情况,手掌高举,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一声低沉浑厚的佛号由背后想起。

    “阿弥陀佛!”同时,一股如海潮般汹涌的内力从背后向蓝月缓缓推来。蓝月知道,如果自己不停手继续掌毙蔡十八,那么这缓缓而来的巨大内力将会突然爆发,将自己拍成粉碎,忙转身、拧腰脚踩马步,运用金丹之气双掌平平推出。

    原来那福建莆田南少林的如定大师本不欲介入双方争斗,蓝月虽是钦犯,但在大师眼中众生平等,何况他并没有听到过蓝家有任何恶行,加之南少林众僧虽是武林中人,除勤练武功外,更多的时间是用来勤修佛法,而不像北少林般追逐名利,因此武功虽高,但名声却不如北少林响亮。此刻见蔡十八虽然使用暗器伤人,不够光明磊落,但已经败北,蓝月再想伤害与他大师怎能容忍,于是口诵佛号缓缓推出一掌,希望蓝月见好就收。

    哪知蓝月见如定大师掌力雄浑无比,不敢怠慢,用出金丹**九成功力推出双掌。这就是蓝月经验不足的问题,原来蓝月与人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中间不留余地,又何尝与佛门高僧真正交过手,不知道如定大师可以中途停手。此时如定大师也处两难境地,他本想迫蓝月收手后自己撤销掌力,哪知对方竟全力攻来,自己如果中途撤掌不但自己受伤严重,还会殃及身后旁人,同时他见蓝月武功不俗,也想看看这个蓝月修行哪家功法,看看对方内力如何,便稍稍撤下两层功力,只以自身五六层功力迎接。

    四掌相交,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仿佛狂暴的巨浪拍上岩石,顿时气流翻飞,站得稍近的人感觉暂时不能呼吸,耳中嗡嗡作响,短时间听不见任何声音。

    再看他二人,四掌并未撤开,任然抵在一处,只是蓝月额头汗珠冒出,双脚在地面上踩出两个坑来,微微陷入。原来如定双掌刚一接触蓝月内力,便感觉出蓝月体内金丹。早年如定大师仰慕金丹威名,曾经找上相城灵应宫,想和席应真切磋武功,体验金丹内力。谁知席应真算到他要来,每次都提前避开,这让对武学痴狂的如定大师遗憾不已。哪知今日竟在一青年体内感受到传说中的金丹真气,这让他欣喜若狂,兴奋之中也忘了蓝月的承受能力,竟将体内的功力一点点加到九成,蓝月金丹才练多久,如何能是他对手,只能全力抵挡,浑身骨节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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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064/ 第一时间欣赏追星逐月最新章节! 作者:金日昆仑所写的《追星逐月》为转载作品,追星逐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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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星逐月介绍:
明朝洪武年间,吴王后人沈追星以及靖海侯蓝月为朝廷和江湖所不容,二人不甘心接受命运安排,奋起抗争,借助宝藏以及神秘门派的力量战胜敌人,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同时也左右了天下大势,成为那个时代的风云人物,上演了一幕幕爱恨情仇的大戏!追星逐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追星逐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追星逐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