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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日昆仑     追星逐月txt下载     追星逐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为国尽忠

    白沟河之战从清晨杀到了正午,直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喊杀声中,一匹白马静静的立于河堤之上。

    马上之人,背负长剑,一动不动的观察着战场上的一切,脸上丝毫不带一丝情感,仿佛是一尊无情的雕塑。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蓝月无关,金丹**的提升让他再一次超越了众人,整个战场上纷繁复杂的细节和战斗场景,毫无例外的映入眼帘,收集在他的脑中。

    他在等,等一个节点。

    此刻已经上窥天道的蓝月,明白了任何事物都存在一个关键性的节点。除此之外,所有的努力都收效甚微。

    只要找准这个节点,轻轻发力,便可以改变一切。

    所以当开战不久,先锋大将房宽被瞿良才一戟刺死时,他不为所动。那时节点没到。

    当朱棣换了三次战马,被迫跑到河堤上装模作样呼喊救兵时,蓝月不为所动。那时节点没到。

    当平安挥舞关刀,力斩大将陈亨于马下时,蓝月依然不为所动。节点未到,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徒劳。

    但愿正当瞿能带领手下高呼“灭燕!”,再一次直冲燕军阵营时,节点已到!

    蓝月找出那张夹在《大洞真经》中的“飞沙走石咒符”,拔出太阿宝剑,如天神般立于河堤之上,口中默念《大洞真经》咒语,霎时间一道金光由太阿宝剑的剑尖射出,直奔天空而去。

    不远处正在为生存而苦苦作战的朱棣终于看到了这一切,口中低呼一声:“逸仙救我!”

    一时间,乌云密布,狂风骤起,五月间温暖柔和的南风突然之间变了脸,整个战场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更重要的是,此刻刮的是北风,呼啸而来的北风!

    所有的南军战士都是背朝南方面朝北方作战,这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北风一下子刮疼了眼睛,本能的转过头去……

    转头间他们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咔嚓”一声,南军帅旗被狂风折断!

    面对如此的不祥之兆,南军所有人都开始畏惧起来,就在这时,燕军发动了反攻。

    仿佛被着强烈的北风突然刮来一般,无数的燕军突然就飘到了面前,挥刀舞枪的速度似乎也提高了数倍,一时间南军死伤无数。

    朱棣抓住机会,发动了总攻,自己则亲率人马,绕道南军的营寨之处,趁机放火烧营。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短的时间之内。南军的连营就成了一片火海,无数的人在嘶喊,在逃窜。

    主帅李锦隆当机立断——逃!快逃!拼命逃!拼命往南逃,逃得越远越好!

    在李景隆以身作则的榜样之下,后面的南军率先逃离,正在前方与北军作战的南军,一看自己后方的援军已经跑得一干二净,哪里还有心思作战,顿时有学有样,撒腿就跑,有的跑的太慢,便脱了盔甲,丢了兵器。

    面对如此情况,连平安都无法制止,眼看着就要和瞿能父子及其剩下的几百子弟兵被燕军紧紧围住,瞿能转过身来对平

    安喊道:“平安,你快撤,我在这里替你顶住!”

    “不行,要死一起死!”

    “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平安你想想,还有谁来领兵作战?还有谁能挡得住朱棣?你是大将级的人才,只有你熟悉他的打法,你活着,就还有希望明白吗?”

    “快走!……快走……”

    瞿能一连几枪扎向平安,逼着平安跳出圈外,瞿能哈哈一笑,“兄弟,来世再见!”

    领着仅剩的几百个手下冲入敌阵,瞬间消失在人群里。

    平安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一咬牙,打马向南撤去。

    ……

    瞿能连挥五枪,挑下三名燕将,最后一下竟然折断了枪杆,他拔出腰间佩剑,对一直跟随在身旁的饱含歉意的说道:“儿啊,爹没有让你撤出战斗,最终你会死在这里,你不怨恨我吧?”

    此刻的瞿良才已经满身是血,他擦了一下满脸的血污,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爹,能和你死在一起,是我这个做儿子的荣幸。下辈子我们还做父子!好不好?!”

    “好!好!”瞿能饱含热泪,对瞿良才说到:“好,今日就在此地,让我们父子为国尽忠吧!……”

    在几万名燕军的不停冲击下,瞿能父子及其手下几百名来自四川子弟兵被刀砍马踏,成了一堆肉泥,再也不分彼此,永远的留在了北方大地。

    燕军一路冲杀至漾月桥,从白河沟河至此一百许里的路上,堆满了南军的尸体,这一仗,南军被歼者达到十几万人,剩下的四十多万人人,各奔东西逃窜,武定侯郭英不愿和李景隆一路,往西头去,李景隆则一路难逃,先是逃到了德州,刚喘了一口气,便连忙跑到了济南见燕军追来,便连忙跑到了济南。

    朱棣兵不血刃的拿下德州,同时得到大批物资和军粮。

    又听闻李锦隆跑到济南,朱棣大喜,对手下说道:“我们就这样跟着李景隆,他跑到哪里咱们就打到哪里,反正物资和粮草都是现成的,这大傻子都替咱们准备好了。”

    众将哈哈大笑,朱能逗趣儿说道:“最好由他一直跑到京师,这样咱就可以顺道把京师拿下!”

    谭渊也笑道:“从现在开始,我每天对天祈祷时,一定会祈祷上天保佑李景隆长命百岁,别有个三长两短的,有他在,我心里有底……”

    欢乐的气氛之中,只有蓝月一人面无表情,甚至偶尔露出忧郁之色。

    众人都知道他功劳最大,见他如此便安慰道:“我说军师,你也不用愁眉苦脸的,现在由李景隆帮着咱们,这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咱们前进的脚步呢?”

    蓝月苦笑一声,并不作答。

    李景隆率领十多万残兵败将由德州逃到了济南。

    李景隆以为此地远离北平,离京师已经不远,朱棣不敢追来,所以能够在此地稍作喘息。

    然而,在他刚刚放松了两天,花天酒地之时,收到了斥候的报告:“燕军在德州,稍作调整后,已然向济南进发,估计两日后到达。”

    “两日后到达 ?这么快?”李景隆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权衡再三,苦苦思索了一天之后,李景隆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午夜时分,李景隆命人打开城门,偷偷离开了济南。

    和上一次在郑村坝逃离不同,这一次李景隆没有带走任何人,因为那会耽误他逃离的速度。

    天亮之后,城中的军士顿时炸了营,因为他们找遍了整个济南城,都没有发现他们的统帅。

    元帅不见了,剩下的将士不知道何去何从,因为他们如果擅自逃回京师,将会受到军法的严厉惩罚。

    当然,如果跟着上司逃回去,那结果就不同了,因为只是执行命令,被惩罚或者杀掉的是他们的上司。

    所以如果他们跟着李景隆一起逃回京师,将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而现在的情况令他们进退两难,死守城中,没有将军带领,肯定不是朱棣的对手。

    逃回京师,也是死罪难逃。

    主动出击?……那还是算了吧!

    就在将士们茫然失措,不知所从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

    “大家不要慌,听我的,我会带领大家死守济南,打退朱棣!”年轻书生轻轻一跃,便站在了高台之上,朝茫然无助的将士们发表了演说。

    众人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现在有人出头,再加上这个年轻书人似乎武功高强的样子,便本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听他说话,有人从台下喊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带领我们?”

    那年轻人侃侃而谈道:“在下铁铉,乃朝廷命官,山东参政。”

    “去,你一个小小的参政,哪里轮到你来管我们,上面还有布政使等一堆大官儿呢……”

    台下众人再一次喧哗起来。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听我一言,”铁铉心平气和的说道,声音虽然不高,但字字入耳清晰,显示了深厚的内力:“你们说的那些官儿都已经逃离了此地,我这个山东参政目前是这里最高长官。”

    “就算你是最高长官,但你是个文官儿啊?会打仗吗?”

    铁铉将双手一摊,实话实说道:“我确实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但兵书战册也还看过一些,再说你们也知道的,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优势,就是肚子里的坏水比别人多一些呢!”

    铁铉的自嘲引起了台下的哄堂大笑,许多人已经不那么紧张了,但是依然有人抬杠道:“光有坏水而没有用,你得实实在在的会守城,你手过城池吗?你如果说出一个你守过的城池,我们大家伙就听你的,按照你的路子去守城,否则咱们就一拍两散,趁着燕军尚未兵临城下,赶紧出城,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铁铉坦言道:“凡事都有第一次,我确实没有守过城,但是……”

    “但是,我守过!”铁铉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响亮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众人眼睛一花,台上赫然多了一个少年。

    “盛庸?!”台下有士兵认出了来人,正是帮助耿炳文稳守真定的盛庸。

第四百七十五章 济水之南

    铁铉一看来人正是和自己有着过命交情的沈追星,不禁大喜过望,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兄弟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沈追星使出一招“脱袍让位”轻轻挣脱了铁弦的双臂,笑道:“别介,大庭广众的,别让人误会了……唉,算了……”跳上前去,紧紧的抱了一抱铁铉。

    兄弟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这一次战争和上一次不同,决心格外关注战况,他由齐泰处得到第一手情报,知道白沟河战役的结果,尤其是瞿良才的死,让他心痛不已,沈追星知道朱棣一定会顺着李景龙南逃的路线一路南下,现在良才已死,他不希望自己的另一个朋友铁中英也死在济南,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刚好赶上铁中英在动员将士。

    此时的沈追星由于先前的超凡表现已经成为南军将士心目中的战神,此刻见到他突然出现在济南,惊喜至于对前途充满了希望,异口同声的呼喊起来:“盛庸……盛庸……盛庸!”

    呼喊声震天动地,这些被遗弃被滞留在济南城中的将士,似乎要借助着这样的呼喊,才能够将那些屈辱、不安、窝囊等等情绪发泄出去。

    沈追星和这些人一同打过仗,知道他们的感受,他用右手紧紧的捏成了一个拳头,使劲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再突然变成剑指猛的竖向天空……

    “只要我们心往一块想,报成一个团,拧成一股绳,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们也要将它戳一个窟窿……再喊上一嗓子,去他娘的,老子不服!”

    “对!朱棣算什么?去他娘的,老子不服!……”

    ……就这样一群散兵游勇残兵败将,被沈追星重新鼓起了战斗的勇气。

    沈追星摆了摆手,平复了众人的情绪,用手一指铁弦说道:“这是我的大哥铁铉,你别看他现在是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样子,再出山为官之前,可是大名鼎鼎的鹰爪门少门主,我想你们中间也有武林出身的,铁中英的大名可曾听说过?其武功威震江南,又仁义无双,这样的人管不管得了你们?”

    众人齐声呼喊:“管得!……”

    要知道鹰爪门本来声誉一般,但在铁中英的协理之下,替江南白道武林做了许多好事,所以许多南方人知道铁少门主的大名。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铁铉找人将所有将士重新编上名册,按照原先职务的高低重新编队,一只崭新的队伍诞生了。

    铁弦拿着重新编号的名册,告诉所有将士,等打了胜仗之后,会亲自拿着这个名册到皇帝面前,为大家邀功请赏。

    如果谁不幸在这场战斗中牺牲,他会按照这个名字去抚恤他的家人。

    见到铁中英如此安排,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这是在未战之前先替所有人想到了出路和退路,这不是一般的武官和武将所能想到的事情,顿时对这个文官刮目相看。

    沈追星又视察了整个济南的城防,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想法,因地制宜的加固了防御工事。

    这兄弟二人忙前忙后的,忙了一天,连个说话叙旧

    的时间都没有。

    两天之后,朱棣率领得胜之军,浩浩荡荡的来到济南城下。

    以他的估计,济南现在应该是一座不无防备的空城。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城头上旌旗招展,士兵们虽然盔甲不整,刀枪不明,但一个个斗志昂扬,眼中毫无畏惧之色,反而给人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似乎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城外,拼他个你死我活,再杀他个昏天黑地。

    朱棣再仔细观察,见城头上最显眼的位置有两人并肩站立。

    一人年纪在二十出头,身高臂长,相貌英俊,身穿一袭五品文官制服,看其面对千军万马,却镇定自若的模样,对身边之人侃侃而谈,似乎在不断发出指令,此人的实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再看旁边一人,年纪不到双十,身穿一套武士劲装,背负长剑,伫立城头,真有睥睨天下之威势,傲视同群的潇洒,正是在真定城头坏他好事,又在小潼关单剑当道刺伤蓝月沈追星。

    朱棣这才明白那日众人皆信心满满,言笑晏晏却唯独蓝月面有忧容的原因,转身对身旁的蓝月说道:“逸仙,我知道沈追星是你的兄弟,所以你自然高看他一眼,但请你也放心,我手下有上百战将,皆悍不畏英勇善战之士,难道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蓝月微微一笑,却并不接话。

    朱棣二话不说,将手一挥,下令攻城。

    密密麻麻的燕军,扛着云梯,向济南城进发。

    来到城墙之下,见护城河沟虽然宽阔,但早已干涸无水,便纷纷跳入沟中,在试图爬过去,靠近城墙搭起云梯。

    就在燕军的前锋部队纷纷跳入壕沟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洪流从远处而来,直接冲入壕沟之中,将猝不及防的士兵淹没在水中。

    济南城的壕沟宽丈,深丈五,这突如其来的洪水将燕军几千名士兵泡在其中,北方士兵大多不识水性,突然遇到这样大的洪水便慌的不行,顿时有一多半人被泡在水里呼喊救命,还有一半人因为靠近旁边,企图奋力往上爬时,却被水中人当做救命稻草,紧紧拽住。

    那落水之人力气极大,抓住就不放手,顿时又有许多本来可以逃命的士兵,被一起拽入了水中,丢了性命。

    还有一些可以逃命的士兵,被人拽住时,抽出腰刀,砍断拖拽走的手臂,这才得以逃脱,旁边者有学有样,一时间血染壕沟。

    原来济南城号称泉城,内有大量水源,沈追星在第一天查看济南城的形势之后,便想起《墨书》中有一篇叫做《水火篇》,开篇便讲述的是“火者,天下至阳之气也,遇之即化。水着,天下至阴之液也,遇之则溶。”

    《墨书.水火篇》通篇讲述的是运用水火之法。当然,这些运用水火的法门,早年是为了非攻,即所谓正义的防守。

    沈追星马上活学活用,在城内秘密建起一座高坝,设法子将壕沟里面的水引到别处储存起来,同时运用水车将水流引到高处,当敌人进入壕沟时,再

    突然放了出来。

    别看这小小的人造洪水,聚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便威力无穷,仅此一下,燕军溺死者达到两千多人。

    朱棣见城外的护城壕沟突然水满,便改变打法,指挥士兵因地制宜的利用手中的云梯达成一个简单的木桥,然后再令士兵们从桥上通过。

    眼看着此法果然奏效,朱棣正在洋洋得意间,突然层楼之上无数的石块砸了下来,目标不是别处,却是这些悬空隔在护城河两岸的云梯。

    “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用来攻城的云梯被不断的折断,伴随着折断云梯落水的还有走在云梯上的士兵。

    燕军没了云梯,一时半会儿无法攻城,无奈之下只得退兵,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待修好云梯后卷土重来。

    这一仗,济南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打破了燕军的进攻,在自身毫无损伤的前提下,打死打伤敌军近三千人,获得一个不小的胜利,城上士兵齐声欢呼。

    面对城楼上耀武扬威的士兵,朱棣手下大将张玉等人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便要下令士兵立即砍树,重做云梯攻城。

    朱棣生气地说道:“如果只是简单的重新做出云梯,再去爬墙,刚才的经历且不是还要再来一遍?输的还不够丢脸吗?”

    张玉等人不敢多言,谭渊朱能将眼神看向蓝月,希望他能给个法子。

    蓝月建议道:“云梯当然要做,但壕沟问题不解决也是不行,我建议立刻从德州发来粮草,再用运送粮草的小车进行改装,这些改装过的小车挖掘泥土,填平济南城的护城壕沟,如此一来,一劳永逸。”

    “如此一来,且不是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攻下济南?”张玉不耐烦的反问道。

    “如果三个月能够攻下济南,那已经大大超过我的预期了,由沈追星和铁中英在,攻城的难度增加了十倍。”蓝月淡淡的说道。

    朱棣闻言疑惑的问道:“难道这个铁铉铁中英,也是你的旧识老友吗?”

    “旧识倒是旧识,老友却是未必。”说着蓝月简单的介绍了铁铉的真正身份,以及自己早年在丹阳山庄和他打交道的过程。

    朱棣听完后感慨道:“想不到草莽江湖之中竟然隐藏着这样的人物!可惜这二人都不能为我所用,否则,大业早成!”

    说着又看了一眼蓝月:“不过我也很知足了,有逸仙在,这些江湖中人再怎么翻跟头,也翻不出去。”

    经过这一次失败,朱棣对于济南的守军收起了轻视之心,踏踏实实的备战起来。

    他用运粮的车辆改装成一辆辆小车,再用小车来挖土填沟。

    一开始,从城楼上射下的箭雨射死推小车送土的燕军士兵无数,蓝月便令人从附近找来大量的牛皮,用特制的药水浸泡后,支起钢架,蒙在小车顶上,既能挡箭又能防火,就这样,随着小车一车一车的泥土送到,济南城的护城壕沟被夷为平地。

    这一次燕军可以大摇大摆的冲到城下,架起云梯攻城。

第四百七十六章 截寨偷营

    一时间无数的云梯搭在了济南的城墙之上,如蚂蚁一般的士兵拼命的往城墙上爬去。

    只见城墙之上的铁铉拿出一杆黑旗,在空中挥舞两次,紧接着左右相隔十丈距离处也有人同时挥舞两感黑旗,如此传递下去,很快整个城墙都收到了铁铉的命令。

    一个个神秘的黑管子搭在了云梯高处,管子中间流淌出了黑色的油腻腻的液体,顿时,云梯变得滑不溜手,由于抓不住云梯或者一脚踏空摔死的燕军就成百上千。

    剩下的幸运儿正在继续往上爬时,突然间城楼上扔下了火把,这些黑油一点就着,顿时所有的原题都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炬,从远处看去,济南城墙周围烈火熊熊,在熊熊的烈火之中,依稀还有人影晃动,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

    在城楼下指挥作战的朱棣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这一把火不再让他损失了好几千人,同时烧毁了所有的云梯,几天之内再也不能发动攻击,便下令安营扎寨,将济南城团团围住,告诉手下将士,无论花多少时间,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拿下济南,如果连济南都拿不下,如何能够达到京师?

    这一天半夜里气愤难平的,朱棣刚刚入睡,忽然营帐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推开帐帘一看,但见火光熊熊,人马乱窜,一问才有人告诉他,原来是济南的守军半夜偷偷打开城门,冲进营帐之内,到处杀人放火。

    朱棣大怒:“你们都是死人吗?快给我追一个也不能溜走!”

    张玉、朱能以及朱高煦抢着往前追去。

    果然有一伙人,身穿黑色武士劲装,带着护身软甲,正在营里,到处杀人放火,来去如风,如入无人之境。

    仔细一看,为首之人正是沈追星。

    朱高煦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夹马挥刀便冲了上去。

    张玉朱能紧随其后。

    沈追星一看,燕军营寨里面已经四面起火,偷袭的目的已经达到,面对手下喝道:“你们先撤,我来殿后。”

    那些人并不多言,转身打马便走。

    斜刺里冲出几员将领,拦住去路,刚想挥刀砍来,那几个黑衣武士,将手一扬,顿时有暗器飞出,直中来人咽喉,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有几人送了性命,黑衣武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原来这些将领平时冲锋陷阵,黑暗之中突然遇到这些武林高手,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套路,暗器本身细小,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靠得又近,当然一击毙命。

    再说朱高煦,看见沈追星,直接拍马挥刀扑了过去,沈追星见朱高煦身穿华服,猜想必是一个重要人物,顿时淡淡一笑:“来的正好,龙渊剑不杀无名之辈。”

    非但不躲,一打马迎了上去。

    二马交错间,寒光一闪,朱高煦手中马刀折为两段。

    朱高煦看着手中的断刀,正在发愣时,沈追星的剑又到了。

    眼见的朱高旭就要死在沈追星剑下,两旁拼死杀出张玉和朱能,二人一枪一刀,直奔沈追星要害刺来。

    沈追星剑当刀使,运出一招刀法中的“缠头裹

    脑”来,顿时刀枪齐断。

    二人拿着断刀断枪,正在进退两难之时,沈追星轻蔑一笑:“算你俩运气好,那小子地位应该在你们之上,我去割了他的头来。”

    说完轻轻一拍马背,如同幽灵般在黑暗中漂浮起来,几个起落来到朱高煦跟前,一剑朝哽嗓咽喉抹去。

    龙渊剑是何等之锋利,剑未到,刺骨的剑风已至,朱高旭一时魂飞魄散,正在等死时,突然金光一闪,“當”的一声,一柄剑,堪堪抵住龙渊。

    惊讶声中,只见一把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宝剑架住了沈追星手中银光四射的龙渊。

    沈追星脸上一时露出复杂之极的表情,停顿几息后,冷着脸说道:“也好,我们两兄弟之间的事不如就在今夜此地一并解决了吧!”

    原来是蓝月护着燕王朱棣赶得过来,也是朱高煦命大,不该死在这里,否则此刻他的手机已经被沈追星挂在辕门之上了。

    也没见蓝月怎么动作,似乎只是将手轻轻一晃,金光消散,手中的太阿剑已经插到了后背之上。

    蓝月将手一摊,“咱们俩兄弟的事情,尚未到能够彻底解决的时候,你走吧!有我在,不会让你胡来的。”

    沈追星见今夜已经事不可为,再说早已达到了此行的效果,便冷笑一声,就要施展轻功,往济南城方向奔去。

    一旁的朱棣嘴上没有说什么,脸上却露出了不愉之色。

    以蓝月现在于燕军的作用,朱棣还不敢对他颐指气使,呼来喝去,对蓝月的话多少也要给些面子,但就这么眼睁睁的放沈追星走,当然心有不甘,便轻轻的冷哼一声,将本来已经够长的脸脸拉了更长。

    诸将之中,马云最会察言观色,张玉却始终对蓝月不服,见朱棣并未表态放人,又脸色怪异,开除人主子心中的心思,马云狞笑一声:“此地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说着动手就要拔剑。

    张玉更不打话,慢慢抽出长剑,在沈追星转身的一瞬间,猛然朝沈追星背心刺去。

    沈追星不慌不忙,探手一抓,身子一晃,一把抓住了马云的大椎穴,令其无法动弹之际,到后面扔了过去。

    “扑哧”,张玉长剑穿胸而过。

    马云面露惊恐之色,看着同样面露恐惧的张玉,慢慢从自己胸前拔出长剑,用手一指:“你……”

    只说了一个字,便轰然倒地。

    再看沈追星施展轻功,在营寨之中,东跳西窜,已经走出老远,眼看着就要逃出营门,张玉顿时怒火冲天,将手中血淋淋的宝剑一挥,大喝道:“追……!”

    骑上战马,领着人便追了过去。

    他这一动,便有更多的将领带着一个千人队跟随其后,只有蓝月面露讥讽之色,一动不动的站在朱棣身旁,不闻不问,冷冷的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沈追星来到辕门前,总有一对闻讯赶来的骑兵冲了过来,挥舞钢刀,嘴里发出吓人的声音。

    沈追星并未放慢脚步,反而越走越快,如飞一般朝对方奔去。

    眼看还有十丈就要撞上对方的马队,沈追星拔出手中宝剑,往右侧划去,一个碗口粗细足有四五张高的旗杆,轰然倒下,尚未落地时,沈追星双掌一推,那旗杆竟平平的飞了过去……

    众骑士来不及勒住缰绳,前面一排人连人带马被打的连滚带爬,后面的人马刹不住脚,连人带马全部撞了上去,一时间自相践踏,场面极度混乱。

    再看沈追星已经钻到营门外,并且抢了一匹马,朝济南城飞奔而去。

    张玉大骂一声“废物”,指挥人搬开障碍率队追了出去。

    不知什么缘故,也许是沈追星强的马儿受了伤,沈追星胯下坐骑竟然越走越慢。

    张玉心中大喜,用鞭梢一指前方:“今夜正是立功受赏的时候,谁能够抓住或者杀死盛庸,我将亲自禀报燕王为他请功,官升三级,赏黄金百两。”

    众兵士大喜,打马如飞,猛追过去。

    眼看着沈追星的马儿越走越慢,最后索性停了下来,跳下马来,仗剑而立。

    追兵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到沈追星的脸时,张玉从对方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只是近日风头总被蓝月压下,师傅朱棣更加信任的不再是他,反而是后来的蓝月,甚至是朱能,因此始终心生愤闷,今夜见蓝月居然放走沈追星,又看到燕王朱棣的脸色似乎很不满意,便昏了头,忘记了穷寇莫追的道理,黑灯瞎火的追了出来。

    这时候他突然响起,被他追赶的这个人武功计谋,均远胜于他,为何偏偏会挑上一劣马?

    想到这里,忙挥手大叫:“停止追击,不要中了埋伏!”

    沈追星冷笑一声道:“晚了!”

    话音刚落,前排的骑兵人仰马翻,黑暗中伸出无数道半马索,与此同时,弓弦声响起,成百上千的狼牙箭如飞蝗般打来。

    一千骑兵倒了最少五百,正向的刚想拨转马头逃回营寨,给有无数的挠钩从暗处伸出,连人带马拖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一对手指长矛短刃的南军脱去身上的伪装,埋伏的地方杀将出来,倒在地上的燕军进行了无情的刺杀。

    张玉跑得快,躲过一劫,正好和前来接应的其他将领会合,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别追了,对方早有埋伏。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先是安排高手截营,再安排人在归去的路上打伏击,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埋伏了多少人,再追下去可能损失更大,都回去吧!”

    这一仗让朱棣损失了一千五六百人,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后每逢黑灯瞎火,月黑风高之时,沈追星总会带领一支由高手组成的队伍前来骚扰,搞得朱棣及其手下,人人自危,疲惫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依然没有打下济南城,这时候,一直在北平坐镇的道衍大师来到了前线。

    朱棣一看来了救星,便将自己在济南城遇到的烦恼,一股脑儿都说将出来。

    道衍哈哈大笑:“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早日到来。这等小事,燕王殿下不必烦恼,待我传你一法,定能在十日之内破城!”

第四百七十七章 济水倒灌

    朱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问道:“大师有什么妙计,快快说来!”

    张玉见道衍在那里摇头晃脑的捻着胡须,催促道:“我的大师啊,你快别摆那名士风范啦,咱们这里已经有一个名士了,成天一言不发的板着个脸。你有话请快说,真正急煞人也!”

    这三个多月来,始终没有打下济南,偏偏作为军师的蓝月总是板着个脸,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计策献出来,好像盛庸一出现,蓝月就变了人似的,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机智百出。

    军师如此,众将领更是一筹莫展,面对盛庸和铁铉的组合,朱棣也无可奈何。

    道衍终于捻完所剩无几的山羊胡子,将三角眼一瞪,沉声道:“济南为什么叫济南?”

    “因为地处济水之南……”

    “想当年关云长,水淹七军,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不掘开济水,来他一个水淹济南呢?”

    朱棣一拍大腿叫道:“果然好计!”

    又问道:“大师,你看现在开掘河引水,几天能够见到功效呢?”

    “咱们只能抽出三成的兵力去掘河,每两天轮换一次,预计十天便可见效。”

    道衍又低声说道:“要尽可量将此事做得大张旗鼓,给济南的军民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或许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举城投降也是有可能的。”

    一旁的朱能夸赞道:“大师果然慈悲为怀!能不伤人就尽量不伤人。”

    道衍一听,连颂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本该如此……”

    众将领听了哈哈大笑,蓝月看他们笑的那样开心,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胜利,还是在嘲笑道衍……

    济南城。府衙。

    济南城的府衙被临时充作了帅府中军大帐,所有的作战计划就从这里商量决定,不过真正的指挥还是在城楼之上。

    此刻,宽阔的府衙大厅中只有五人,铁铉,沈追星,一位黑衣剑士,一位老者带着一位少女。

    原来沈追星知道守住济南的意义重大,入城之后便在各处留下了墨门的秘密联络暗号。

    时间不大,墨门的人便找上了沈追星。

    现场的这位黑衣剑士,就是墨门安排在济南的武士首领,平时以打铁掩护自己的身份,此人身材高大健硕,年纪在三十出头,虽然身上罩着黑色武士服,依然能够让人感觉到他身上快要爆发出来的肌肉和力量。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名字,因为他平时少言寡语,几乎不和邻居交流。只知道他姓张,济南人都管他叫做张铁匠,有的还叫他皂旗张,因为他家的铁匠铺子与众不同,门口只是挂了一张墨黑色的旗幌子,再无其他文字。

    昨天夜里就是他带着一批墨门武士,混在济南军的精锐军士中,对燕军的营寨进行了偷袭。

    另外一位老者和少女看上去是祖孙二人,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这老者乃是济南城有名的大财主于沐圣,此人负责掌管墨门分支的钱财运营,并且精通机关土木之术,护城河沟的河水,被操控的来去自如

    ,便是此老的杰作。

    少女名叫关晓燕,乃是墨门在济南负责化装打探消息的头领,平日里开一间花粉胭脂行,经常出入于名门闺阁内,看上去娇憨纯真,其实为人精明之极。

    此时厅中五人正在商量进一步的行动计划,突然有人来报城外燕军出现了异常。

    几人来到城楼上观看,于沐圣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燕军这是要引出济水,来倒灌济南城啊!”

    “有于老爷在此,这不是班门弄斧吗?”关晓燕笑嘻嘻的说道,有点顺道拍马的意思。

    谁知于老爷子却一点不领情,将脸一沉哼了一声说道:“班门弄斧?鲁班那点破玩意儿在我们墨门面前,啥也不是!”

    “好好好!以后不叫班门弄斧,叫做于门弄斧好不好?”关晓燕撒起娇来。

    于沐圣冷着脸说道:“那可不敢当,还是改做墨门弄斧的好。”

    铁铉见他们大敌当前,却毫不担心,顿时也放下心来,顺嘴说道:“这就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囤。”

    哪知道于沐圣依然反驳道:“兵来将挡或许是对的,水来土囤,却大错特错!想远古时期,天下洪水泛滥,舜命鲧治水,鲧就是用的囤的法子,结果治水不灵,招来杀身之祸。而大禹治水,便采用的疏通方式……”

    于老爷子哇里哇啦的说了一大堆,搞的铁铉好不尴尬,幸好沈追星及时解围:“此地非说话之处,咱们立刻回到议事厅,我有个大胆想法和各位商议……”

    济南城外。燕军营寨。

    朱棣带着道衍蓝月以及众大将在营中高台观察济南城楼,自从燕军开始挖掘济水,济南的城头上每天都挤满了城中的百姓前来观看。

    可能是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济水灌城的厄运,每天都有大量的民众在城头上大声哭泣,痛不欲生。

    这一日已经到了第九天,朱棣等人正和往常一样观看,突然远远看见济南的城门打开,吊桥落下,一支几百人的队伍走了过来。

    令朱棣和众人感到十分吃惊的是,这是一支十分奇怪的队伍,由身穿杂色衣服的男女老少组成!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竟然是几百个普通的老百姓组队而来。

    朱棣和众人感到吃惊,只有道衍摆出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对众人说道:“看看,我要的效果到了!还不一起去看看去。”

    满脸疑惑的朱棣领着众人,跟着道衍往前迎了上去,蓝月一言不发,冷冷的跟在身后。

    这一群人由远而近的走来,为首之人是一个老者,一旁一个少女似乎是他的孙女,此外拖儿带女里的百姓足足有好几百人。

    济南城的百姓来到营寨门口一箭之地时,却被士兵拦阻:“不要再往前走了,来军营重地,再往前走,开弓放箭!”

    百姓们停下脚步,为首的老者大声呼喊道:“我们是济南城的百姓,求见燕王殿下……”

    就在士兵犹豫不决的时候,朱棣带领众人来到镜前,对士兵喊道:“打开营门放他们进来!”

    ……

    济南城内。府衙。

    铁铉担心的问道:“这么做行不行啊?我总有些担心呢,尤其是于沐圣于老爷子,他那么倔,又是一个话唠……”

    沈追星笑道:“放心吧,他人叫于沐圣,但是我看他既不愚、也不木,更不是迂腐的圣人,而是一头扮猪吃老虎的老狐狸,一旁又有演啥像啥、看上去清纯娇憨的关晓燕配合,便是朱棣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

    “更何况还有你的亲笔书信和信誓旦旦的保证呢!”

    “唉!”铁铉长叹一声,“人无信不立,在这一点上,我是有愧的啊!都是被你这坏小子给带坏了……”

    沈追星哈哈大笑:“你别装的比关晓燕还清纯,鹰爪门的少门主,岂是不谙世事的迂腐之人呢?”

    “你说的对,大是大非面前,大丈夫当不拘小节!岂能为了一点所谓的个人信誉而坏了大事!”铁铉斩钉截铁的说道。

    ……

    济南城外。燕军营寨内。

    朱棣走上前去,挺起胸膛,对济南城的百姓喊道:“本王便是朱棣,各位父老乡亲有什么要求吗?”

    一听说燕王朱棣就在眼前,这几百名老百姓一下子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磕头喊道:“燕王饶命,燕王饶命……”

    燕王朱棣装作和颜悦色的对众人说道:“众位百姓,请起来讲话……”

    百姓们这才站了起来,领头一位老者带着他的孙女走到近前。

    这时朱能拔出宝剑挡在前面。

    朱棣用手制止:“无妨。”又和颜悦色的对老者和那位少女说道:“老人家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老者颤颤巍巍的说道:“我叫于沐圣……这是我的孙女儿晓燕,我们早就听说,燕王仁义过人,最是爱护百姓,因而我们这几百人代表全城的二十多万老百姓,来请求燕王,不要引水灌城,留我们大家一条活路。我们求你了……”

    说着,扑酥酥的掉下泪来。

    一旁的晓燕儿从怀里拿出手绢给爷爷擦了擦眼泪,安慰道:“爷爷,你快别哭了,燕王殿下要水淹济南也是逼不得已呀……”

    “你想一想,你也曾经对我说过,燕王殿下的队伍是仁义之师,他们挥师南下,是为了扫除朝廷中的奸邪之徒,让大明朝恢复朗朗乾坤,让天下百姓太平……”

    小燕儿又用纯真无邪的眼睛看着燕王朱棣说道:“你看燕王殿下,为了咱们百姓的利益,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想想他们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现在济南城挡住了他们南下的去路,殿下也是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还出此下策的呀,为了天下百姓的幸福和安危,牺牲一个小小的济南又算什么呢?”

    “咱不能怪燕王,要怪就怪济南的当权者不懂道理,不明白是非黑白……”

    “晓燕儿不是你说的那样,山东参政铁铉已经写了亲笔书信,同意向燕王殿下献城,这里有书为证。”

    说完,于沐圣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封由铁铉写给朱棣的投降信……

第四百七十八章 怒水冲天

    朱棣打开书信,一封工工整整的小楷书信呈现在眼前:“扫奸除恶、奉国靖难、仁义大元帅燕王殿下钧见:洪武归天,建文新朝,本当励精图治,造福于民,令朝政清廉,举国安泰,然朝中有小人掌权,奸臣当道,使政不能施、法不能行……奸党弄权,馋佞侥幸,忌贤妒能,赏罚不明,致贤王受害,百姓遭殃……”

    总的来说,铁铉这一封信先是将朱棣着着实实的夸赞了一遍,然后就说明自己率兵抵抗的原因,一来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二来也是被茫然无主的被遗弃的士兵所推举,不得已才当了这个暂时的济南守卫者。自己虽然一面在带兵抵抗“仁义之师”,内心其实一直是惶恐不安。

    但因为自己被大伙推举到的那个位置上,我做的事情已经由不得个人。

    现如今,燕王要引济水来倒灌济南城,城中百姓惶恐不安,如末日来临,纷纷要求自己停止抵抗。

    另一方面,城中军士将军领也有休战之心,只是他们共同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要求燕王朱棣单人匹马,入城受降,以仁义之风对待他们,好使他们从今以后一心一意的跟着燕王南下靖难。

    最后铁弦诅咒发誓的说道:“如燕王展帝王之风,行仁义之事,单人匹马前来受降,则我等军民愿献城归顺,永不变心。”

    “……拳拳赤子之心,可对天表……若有异动,愿粉身碎骨……”

    朱棣看后大受感动:“好久没有看到这样情真意切的好文章了!”

    又把手中的书信交给道衍及手下众大将观看。

    朱棣对道衍大师问道:“大师,你怎么看?”

    道衍大师姚广笑捻着山羊胡须,微笑道:“果不出贫僧所料,现在看出来了吧?济南城的老百姓,就想过好日子,平平安安的,谁当皇帝无所谓,只要不进城,烧杀抢劫,他们就欢迎……”

    “这当兵的呢,要面子!如果现在让他们无条件投降,让他们觉得很丢面子,所以就提了这么一个条件,当然也是想看看咱们夜王殿下是不是有英雄虎胆……”

    一旁大将朱能疑惑的问道:“这种事情看起来虽然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如果真的让燕王殿下你一个人去,单人匹马,会不会太危险?”

    听到这里,朱棣大笑起来:“诸位将军有所不知啊!当今天下没有人敢杀我!”

    他这么一说,手下人没有人敢反驳,不过全都露出不信的眼神,只是嘴上不敢说罢了。

    朱棣当然能看出众人的心思,笑着说道:“不是本王吹牛,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你看咱们现在打了这么多仗,我身上可受过一丝伤?有过分毫之差?”

    谭渊咧着嘴笑道:“呵呵,那是,你老人家福大命大,造化大,乃是真龙下凡,有诸神护体,谁也伤不着你呗!”

    “你小子也学会油嘴滑舌的,拍马屁了!不过拍的很舒服。”朱棣先调侃了谭渊一番,才露出神秘的笑容,继续解释道:“我告诉你们真实原因啊,我那在京师当皇帝的侄儿,曾经给耿炳文和李景隆以及所有将官下过一

    道敕令——谁都不可以伤害我——他这个亲叔叔!”

    说到这里朱棣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腿:“你看我浑身上下好好的,就是因为当今皇帝给了我这道护身符啊!”

    “所以说就算我单人匹马去,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当然了,我信任铁铉,读书人都是言而有信的正人君子,岂能跟咱们一样都兵行狡诈呢!”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朱棣来到百姓团面前,和颜悦色的告诉于沐圣,三日后正午时分,会单人匹马去往济南城接受献城投降仪式。

    于沐圣顿时感激涕零:“真是仁德的君主啊……我等回去后一定沐浴更衣,斋戒三日,跪等吾主光临……”

    一群人这才离离拉拉的回去了,临走时还频频回顾,流连忘返。

    晓燕更是以羡慕崇拜的眼光看着朱棣,眼神是那么的纯洁,又是那么的炽热,好像在看神一般……看着朱棣心中火辣辣的,唉!出来打仗快一年了……

    这三日之内,济南城的军队果然有所表现,他们撤掉了城楼上所有的弩箭机和投石机,连站岗放哨的士兵,也撤下了一多半,剩下少量几个人做做样子,一副和平就要到来的感觉,让人看了心暖暖的。

    三日后。正午时分。

    是日阳光灿烂,风和日丽。朱棣身披紫蟒袍,外罩黄金甲,左插弯弓,右配宝剑,带着一千多随从,迈着矫健的步伐,精神抖擞的来到了济南城下。

    济南城早已城门大开,吊桥放下,远远听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楼上楼下的城门处布满了鲜花。

    城楼之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士兵,他们早已脱下了盔甲,扔掉了武器,等待着这历史性的时刻到来。

    走到护城河边时,朱棣朝后面摆了摆手,道衍、蓝月、张玉、朱能等大小将领们都停下了脚步,立在了护城河对岸。

    朱棣骑着一匹炭火似的赤兔胭脂马,缓缓踏上吊桥。

    木桥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燕王朱棣由远而近……

    走过吊桥,正要踏过城门楼洞,就听城楼上有人高喊一声:“千岁……!”

    随着这一声喊,城门的楼洞子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朱棣听了猛一抬头,这才发现,头顶上方不远处,暗藏着一个插入城墙内部的大铁门,这个时候正朝自己砸来……

    偏偏自己的马儿已经将自己带了进去……!

    不好!对方有诈!这是一个骗局!这是一个陷阱……朱棣终于明白过来,但一切已经晚了——自己乘坐的那匹矫健骏马已经将自己平稳的送进了铁门之内……

    完了!老子一生骗人无数,这一次居然叫人给骗了!这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走遍大江大河,却在阴沟里翻了船……打鹰之人却被鹰啄了眼……

    铁铉,你这个大骗子……

    于沐圣,你这个老骗子……

    这一刻,朱棣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害怕、后悔

    、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这是我头一次以真诚待人,却遭到如此下场……

    晚了,但是一切都晚了!后悔也没有用了!靖难之役、皇图霸业都将离自己远去了,一切都结束了……电光火石之间,朱棣想了很多很多。

    然而就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金光一闪!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众人眼前一花,一个人闪电般出现,可能已经来不及抓住朱棣,那人竟然一把抓住那匹高大的赤兔马的后腿,猛然往后一拉……

    朱棣连人带马,竟然被他拉着倒退了一丈。

    “哐”!

    楼顶上安排的机关铁门终于落下,砸在城门的楼洞之间,卷起一片尘土,发出巨大的回响,世间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等到尘埃落定,回响散去,众人这才发现,鲜血从铁门下喷溅而出……

    那是燕王朱棣的马,被从上落下的铁门活活砸死,而燕王朱棣被隔在铁门之外,怔怔发愣!

    “别跑了朱棣……!”

    “快抓住他……!”

    “快拉起铁门,抓住他……”

    “快拉起吊桥,快拉起吊桥……”

    吱吱嘎嘎的响声再次从朱棣身前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快走,是要升起铁门放下吊桥,走的慢了,真的要被瓮中捉……龙……啦!”

    朱棣只觉得自己腰间白玉带被人一把抓住,接着便腾云驾雾般往回倒飞而去。

    两步间便跨到吊桥之上,突然感觉身子一高,脚下不稳,就要后仰倒下。

    这原来是城楼之上,正在收回吊桥。

    但见金光闪过,吊桥两侧绳索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人砍断。

    吊桥再次轰然扑地,蓝月一手握着太阿宝剑,一手抓着朱棣的腰带,只跨两步,便飞身出了吊桥,在施展轻功,回到自己队伍之中,将惊魂未定的朱棣扔到了一匹战马之上,对所有人喝道:“快撤!这是圈套。”

    “噌噌噌噌噌……”弓弦声响处,雕翎箭如雨点般,从城楼上打了下来,但蓝月带着人护着朱棣已然去得远了。

    回到大本营的朱棣怒气冲天,“他娘的,难怪说好人不长久,我难得相信他人一次,差点死无葬身之地……”

    “立即给我掘河引水,我现在就要水淹济南,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要让他们的尸体在水中泡烂……”

    这一次济河终已被掘开,滔天的洪水如同一头发怒怪兽直扑济南城而去,似乎要把大小城池,连同城中百姓军民,一股脑儿吞在口中,在囫囵吞下,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滔天巨浪滚滚而去,当真是怒水冲天!

    济南城楼之上,望着远处指手画脚的朱棣,望着怒水冲天的洪流,众军士后悔不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这样错过了呢?

    洪水如约而至,来到济南……

第三百七十九章 红衣大炮

    滔滔洪水,铺天盖地而来,越过护城河,从各大小城门中钻进济南城中……

    朱棣河边看着滚滚洪水,想象着城中军民呼天抢地,痛不欲生的情景,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看朱棣对着洪水发愣,一旁的道衍劝道:“水边风大,小心受了风寒,这洪水冲济南,也要两三天后才最有效,不如回到营寨之中等候消息吧。”

    朱棣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张玉赶紧将猩猩大红的大氅给他披上,燕王这才恨恨的带着众人走回了营寨。

    当晚,朱棣由于心情郁闷,又在河边受了风寒,浑身忽冷忽热便倒了下来。

    道衍颇通医术,立即搭脉扎针,灌汤灌药。

    如此三天,燕王才有所好转,刚一醒来,便挣扎着让人扶起来看济南城。

    但见城头旌旗招展,守城士兵精神抖擞,说说笑笑好不轻松,完全不像刚刚遭受了水灾的的城市模样。

    朱棣便心生疑虑:“难道灌了三天的大水,济南城也安然无恙吗?”

    道衍大师挠了挠没有头发的脑袋:“不可能啊?常言道水火无情,这灌了三天三夜的大水,早已经将城里面冲的一干二净了……”

    一旁的蓝月冷言道:“要知道有没有效果很简单,立即找人到济南城往东的积水水面观看,看看水面高度是否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

    原来,燕军在济南城济水的上游处蓄水筑坝时,上游水位升高,济南城往东的下游水位下降了很多。

    朱棣虽然不明所以,但依然立即派出了斥侯前去观察。

    半天的功夫,斥侯回来报告:“从岸边野草生长的痕迹、以及岩石上的斑痕来看,济水下游的水位已经回到了原来蓄水之前的高度处。”

    朱棣睁大双眼,看着蓝月问道:“逸仙,这究竟说明了什么?”

    蓝月冷笑一声说道:“这说明了我们想办法分流过去,试图冲击济南的济水,从济南城转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老家。”

    “不可能啊!”张玉在一旁叫道,“河水倒灌济南城后,我还特地带着人马绕着济南城转了一大圈,看有没有水从里面排出,结果什么也没看到,那些水完全留在济南城里了!”

    蓝月看了张玉,一眼淡淡的问道:“张将军果然是一个有心人,既然你做了观察,那么我来问你,济南城的几个城门处是否有水流出啊?”

    “没有啊!城门处完全没有水流出来,说明所有的水全部冲进了城内,整个城都应该泡汤了!楼上的士兵之所以那么高兴,我猜就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地位比较高,大水淹不着他们而已!”

    “噗!”道衍将半口茶水喷了出来,还有半口没喷出来,放到了嗓子眼里,咳嗽了半天,才红着脸,哑着嗓子对张玉说道:“如果整个成泡了汤,一定会有水,从城门下面流出来。这道理很简单,水往低处流啊,你刚才的猜测完全没有道理。”

    又转头对蓝月说道:“师弟你说的对,这些水确实又回到了济水之中,

    不过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挖地道过去吗?这么做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不可能挖地道过去,他们也用不着挖地道过去。”蓝月继续向导演解释道:“既然有泉城之称,大泉三十六处,小泉七十二处,全程合计有一百零八处泉眼,这些泉水有的来自地下,有的则来自附近的河流,比如说济水。”

    “你是说他们将洪水引入了济水?”

    “正常来说,这么多的洪水不可能从原来的路线排出,但是如果有精通水土之术的高人,将泉眼和积水之间的通路拓宽……”

    听到这里朱棣一拍桌子说道:“逸仙说的对,沈追星本是墨门中人,墨门又是此道中高手,难怪呀,难怪!原来他们早有准备,却装模作样的来骗我,原来是心中有底呀!现在看来那个装模作样的老头子于什么的……”

    “于沐圣!”一旁的张玉及时提醒道。

    “对,于沐圣,我记下了,此人一定是墨门中人。哼,胆敢骗我,待我攻下济南城后,我要他满门抄斩,祸灭九族!”朱棣狂吼道。

    “那现在怎么办?”张玉问道。

    “现在怎么办?你还好意思问我现在怎么办?”朱棣咆哮道:“你们这么多大将,一个个都是猪脑袋呀,就不能想想办法替我分担解忧吗?以前不知道是怎么混过来的!”

    张玉的自尊心肯定是受到了打击:“殿下,这个事情,我还是要解释一下,咱们以前打仗主要面对的是蒙古那些人,比的就是谁的马快刀狠箭准,打起仗来,哪里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就算是攻城吧,拼命往上爬就是了……谁知道会遇到沈追星铁铉这样的人啊!”

    “你……你……你让我怎么说你?!”面对自己的爱将,朱棣气不打一处来,他不好意思责怪道衍大师,别拿张玉来出气:“你说打起仗来比的是谁马快刀狠箭准,但你跟那些蒙古人比起来,你敢拍胸脯说,你真的比他们更厉害吗?还不是因为每次打仗,咱们都避实击虚,战略得当,运用计策,这才战无不胜吗?还花花肠子!身为大将要多动脑袋……”说话间,朱棣拿起一本书,在张玉的脑袋上狠狠凿了几下。

    转头又问蓝月道:“我都被他们气糊涂了,逸仙,你花花肠子多,你帮我拿个主意……”

    说道这儿,朱棣这才突然想起,自己说话也有语病,这才抱歉的对蓝月笑道:“我真是被他们这帮人给气糊涂了,还花花肠子,你那叫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哈……”

    “李景隆!”蓝月从嘴中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你是说找李景隆来帮忙?!”朱棣诧异的问道。

    蓝月点点头:“就是找他来帮忙,不过现在他已经帮了咱们啦!”

    朱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逸仙,计将安出?”

    “我记得咱们在轻而易举拿下德州之后,当时清点过李景隆留下的物资……”

    “对啊,是有这么一回事,他给咱们留下的粮食足足有百万石,够咱们吃上一两年的了!”想到这儿朱棣开心地笑了。

    “除了粮食他还留下了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红衣大炮!”

    “对啊!”朱棣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咱在德州还有五门红衣大炮,张玉,带人给我跑一趟,以最快的速度将红衣大炮给我拉到济南来!人说水火无情,既然水攻不行,咱就给他来一个火攻,炮火攻城,我就不信济南城墙是铁打的,拿不下这个济南,谁都别想回去!”

    燕王这边派张玉速回德州不提,济南城内的沈追星也没有闲着。

    一到晚上,他便想方设法的带领墨门高手溜出城去,偷袭燕军驻地。

    虽然燕王朱棣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后,已经加强了夜间的防卫,但沈追星改变了打法,他所带的人全是墨门武士中的高手,人数又少,全身黑衣,轻功极其高明,融入黑夜之中就像消失了一般,真的在营寨之中,来无影去无踪,弄的燕王朱棣疲惫不堪,又无可奈何,值得盼望红衣大炮的早日运来。

    这一日,沈追星正和铁铉、于沐圣、皂旗张、关晓燕几人在议事大厅中喝茶聊天,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忽然有斥候来报:“大事不好!张玉带着五门红衣大炮从德州赶来,看样子要炮轰济南城。”

    沈追星听了大吃一惊,他在京师待过好长一段时间,和神机营也混的很熟,知道红衣大炮这等火器的威力,连忙带上人走上城头观瞧。

    果不其然,正有五门红衣大炮被缓慢地运入燕军军营。

    沈追星皱眉道:“他奶奶的,这下可麻烦了!”

    一旁的关晓燕听了扑哧一笑。

    沈追星本来被红衣大炮搞得心烦意乱,见关晓燕这一笑又动了好奇之心:“你笑得这么开心,难道你有什么好计策,能够破了红衣大炮吗?”

    关晓燕一听更是笑的眉眼如丝,她用眼神勾了一眼沈追星:“人家发笑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计策?”

    “哦,那是因为什么?”沈追星不解的问道。

    “人家发笑是因为,在我心目中,巨子应该是不苟言笑如徐大哥那样的,或者文质彬彬如铁相公这样的,没想到你这个巨子确实那么的……粗……粗鲁……”

    沈追星摇头叹气道:“我以前见过的女孩子没有一个不奇怪的,想不到在这里也没有例外,这么关键的时候,脑中想的居然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真是不能理解呀!”

    铁铉一听笑出声来。

    沈追星用手一指铁铉:“你看你看,铁大人是结了婚的人,对女人应该是很了解了,你看他的笑容,说明他也同意我的观点。”

    铁铉再一次哂笑道:“我笑出声并不是同意你胡说八道的观点,更不是觉得你……粗……鲁,恰恰相反,我笑是因为此刻我已经找到了对付红衣大炮的办法!”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而且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

第四百八十章 太祖高皇

    次日清晨,济南城外。燕军阵地。

    朱棣下令,全体三更造饭,五更列阵。

    五更时分,朱棣顶盔挂甲,穿戴整齐,在众将官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之下,来到阵前。

    此时晨雾尚未散去,天色朦胧,远远望去,济南城如身披薄纱、俏脸含羞的少女,若隐若现,充满了令人向往的神秘感。

    看着在晨风中列队整齐的士兵,朱棣充满激情的对他们说道:“众位护国靖难的将士们,今天咱们面临南下京师的关键一战,只要拿下济南,就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跨入了京师。”

    “但是济南不好打呀!咱们已经整整将这座城市围困了三个月,但是油盐不进,敌人依然负隅顽抗。为此咱们许多优秀的儿郎流血负伤,有的甚至丢掉了性命,但济南城依然没有被攻破。长时间的征战,我知道你们都很疲乏了,都很想家了,但是我们回不去,因为我们没有完成任务,我们没有拿下济南,没有打通这南下的必经之路。”

    “但今天不同,今天我们必将对济南发动总攻,一定会将之一举拿下,因为我们有了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无坚不摧!现在咱们只等晨雾散尽,便会炮轰济南城,发起总攻。今天无论如何要拿下济南!”

    “拿下济南!拿下济南……”燕军士兵铁枪顿地、钢刀拍盾发出有节奏的金铁交鸣之神,怒吼声响彻云霄。

    ……

    云雾终于散尽,这个阳光洒满了济南城楼。

    炮手们调整了红衣大炮的角度和位置,并且填上了特制的炮弹。

    点炮手手持火把,只等长官一声令下,炮轰济南。

    朱棣笑着对身边的将官说道:“现在济南城已经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我劝诸位好好的再看一眼,因为一会儿他就会面目全非,城墙倒塌,变成一堆断壁残垣,再也不复往日的荣光……”

    说完得意的大笑起来。

    “那是什么?”朱能用手一指济南城墙。

    “是啊,济南城墙上挂的什么玩意儿?昨天怎么没有看见呢?”

    “应该是昨天夜里挂的吧!”

    众将官议论纷纷起来。

    朱棣的眼神不是太好,他眯着眼睛往济南城头方向看了半天,没看到什么异常,想回头问朱能:“你们看到什么了?如此的大惊小怪?”

    “燕王殿下,那层楼上面大大小小的挂了十个木牌子,木牌上面依稀还有字,只是……隔得远了,有些看不清……”朱能似乎看出了什么,却装作看不清楚,不肯说。

    张玉显然看清楚了城头上木牌上的字,他转身问朱棣:“殿下,今天是初几?是不是快到太祖皇帝的忌日了?”

    朱棣狠狠的看着张玉一眼:“昨天脑袋是不是被砸傻了?这当然莫名其妙的问这些问题?再说了,太祖皇帝的忌日不还有十五天吗?”

    “不是,你看,”张裕用手一指济南城墙上挂的木牌,“如果不是太祖皇帝的忌日,他们挂着太祖皇帝的神位做什么?”

    朱棣一脚将张玉踢翻在地:“奶奶的,有话直说,上面到底写啥了?”

    张玉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揉了揉肚子,一脸委屈的说道:“上面写着——大明太祖高皇帝神位几个字,那不是忌日的时候做祭

    祀用的吗?”

    朱棣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的木牌上写的什么?”

    “也是这几个字啊——大明太祖高皇帝神位,一共九个字,不多不少。”

    “立即派人,到济南城四周转一转,看看哪面城墙上没有挂这样的木牌子。”

    伺候们听令连忙四散而去。

    功夫不大,接二连三的都回来了,结果只有一个:四面城墙都挂了这样的木牌子,每面墙上不多不少,有十多枚。

    “那能咋地?肯定是再过十多天就是太祖高皇帝的忌日,城里的那帮人,预先做了这些牌位,然后拿出来晒一晒……跟咱一点关系都没有,该用炮轰,继续用炮轰……”

    “啪!”张玉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脑刮子。

    不过这是打他的不是燕王朱棣,而是平时看上去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道衍大师。

    “你他妈傻呀?!”道衍大师显然动了真怒,连口头禅“阿弥陀佛”也换成了新的词语代替。

    “大师,你个出家人怎么还动手打人呢?”张玉万分委屈的问道……

    与此同时。济南城头上。

    铁铉伫立城头,沈追星倚城而立。

    “我说你这些木头牌子真的能管用吗?一炮轰来全飞了!”

    “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换成铁牌子喽?”铁铉反问道。

    “哈哈,你还当真了,知道你的意思,这牌子之所以能够阻挡炮弹,不在于是什么材质做的,铁牌木牌,石牌金牌没有什么区别,关键在于牌子上的几个字,那几个字所表达的意思,秀才大人对不对?”

    “错!”铁铉斩钉截铁的说道。

    “哪里错了?”

    “我不是秀才,我是举人!”铁铉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啊,你可真是学坏了,居然在这种时候还给我开这种玩笑。”沈追星没想到一贯不苟言笑的铁中英,居然此刻也开起玩笑来。

    其实沈追星何尝不能理解铁铉此刻的心情呢,这些木牌子能不能有用,他心里也没底,毕竟这一切都是一厢情愿的推测,就好比诸葛亮的空城计,司马懿当时就摁着头皮杀进城中,诸葛亮早成了俘虏了,空城计也就成了一个笑话。所以,如果一旦这些木牌没有用,济南城就破了。

    所以铁铉要在这关键的时刻和沈追星开开玩笑,当然沈追星也知道如何配合他。

    “从古到今,造反的人都需要一个理由,所以陈胜才会令吴广把那张写着大楚兴陈胜王的字条,放到鱼肚子里。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还有什么替天行道,这些口号都是必要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理由,尤其是明知道是错误的事情,更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朱棣造反的理由,靖难,其实就是清君侧,扫除皇帝身边的坚定小人,所以他不是造反者,他所有的行动最起码句他说起来是合理合法的。”

    “但是如果他一旦用大炮轰了那些木牌子,轰了他老爹的神位,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贼,道义上他就站不住脚,不但不会有人投靠他,手下还会慢慢的跑得精光,所以,我赌他不敢炮轰……那几块木头牌子!”

    说到这儿时,铁铉两

    眼发光,露出坚毅而自信的光芒,这种光芒甚至照的沈追星都有些眼晕。

    “唉!”沈追星转过头去,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我有许多好朋友,论武功你不是最高的,论智慧你也不是最聪明的,原来过去我只佩服一个人,就是墨门巨子徐大哥,现在你是我真心佩服的第二个人。所以我也赌,我赌你能赌得赢!”

    “我知道我能赌赢,我甚至亲眼看到我赢了。”铁铉面露微笑说道。

    “自信是一件好事,过分就不行啦。”沈追星觉得铁铉的言语有点过分夸张了,作为朋友有必要提醒他,“谁也看不到自己能不能赢,谁能看到将来发生的事情呢!”

    “我就能看到。”铁中英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还看到他们会撤走大炮,撤走士兵。”

    “秀才,举人,你没发烧吧?”沈追星伸出手来摸铁中英的额头。

    铁中英一把抓住他的手,缓缓伸向前方:“如果你不是一直看着我聊天,而是看在那个方向,那你也会看到我说的那一切。”

    沈追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朱棣的阵营正在缓缓撤军,大炮也缓缓拉回营寨。

    沈追星一见高兴的将铁中英抱起来,抛向了空中。

    铁中英缓缓落地,对沈追星说道:“现在看你的了。”

    当天夜里。济南城外。燕军中军大帐。

    朱棣怒火万丈,却又感到无力下手,便急呼呼的对蓝月和道衍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军师,左膀和右臂,现在这种情况你们怎么看。”

    蓝月说道:“水淹不得,炮轰不了,济南城只要有沈追星和铁中英同时在,就会固若金汤,并不能打破。如果我们长期耗在这里,可能会成为一支孤军,到时候形势会越来越不利,我的建议是立即撤军,返回北平已待时日。说到底一句话,对方正在势头上,咱们失了天时,所以不必硬撑。”

    道衍也劝道:“师老兵疲,再拖下去连人和都没有了,士兵们早已归心似箭,没打下济南又失了锐气,现在早一点返回北平是上上之策,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蓝月看朱棣,还是心有未甘的样子,便继续劝道:“朝廷现在突然出现了能打仗的人才,暂时占点上风,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相信到最后他们一定会输掉这一场战争,如果双方从兵的层面来比较,早期时我方的单兵优势超过对方,对方的人数超过我们,但现在人数上已经持平,所以兵这一块我方占了上风。”

    “再说将,我认为有沈追星铁铉平安这样的将在,敌我双方应该是不分高下。”

    “最后比较的是帅,朝廷方面看起来会任命,一人为帅,其实真正的帅还是建文帝朱永文,他这个帅和你这个帅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说现在的撤退是暂时的,将来咱们一定会胜。”

    蓝月细细的分析,终于让朱棣心平气和起来,第二天便下令全线撤军。

    沈追星一看机会来了,且肯轻易的放过他们,便主动带人,尾随追击。

    燕军将士早已归心似箭,根本无心恋战,稍一接触,便大面积溃逃。

    兵败如山倒,沈追星带兵斩杀燕军数万,又乘胜追击,趁机收复了德州。

    如此一来,朝野震动,盛庸铁铉之名更如日中天,响彻九州。

第四百八十一章 手持墨旗

    济南一战,沈追星和铁铉配合无间,二人凭借残兵败将,不断稳守济南,而且能在最后。追杀袭击北归燕军,趁机一举收复了德州。

    燕军仓皇北逃,铁铉沈追星率得胜之兵,回到济南,是日,举尽欢城,铁铉更是喜添一女,更是欢喜无限。

    铁中英因是临时代管的济南,此时见燕军已退,自己任务已了,便上书朝廷,请求派官员来接任自己。

    沈追星本想离开济南,但又不放心铁中英,怕出什么意外,便留下来陪伴铁铉,等到朝廷派官员下来接任山东布政史一职再陪他一起举家离开。

    这一日,沈追星带着墨门的几个头领于沐圣、关晓燕、张皂旗在铁中英府衙之中喝茶聊天。

    由于沈追星和铁中英的关系身后由于沈追星和铁中英的关系深厚,再加上沈追星本人又是当今墨门巨子,因此墨门中人聚会时,并不避着铁中英这个儒生。

    事实上,沈追星曾经暗示过,希望铁中英能够加入墨门,同时将自己的位置相让。但被铁中英一口拒绝:“你我信仰不同,我信奉的是儒家思想,是孔孟之道,你我二人道不同,此事休在提起。”沈追星知道他的脾气和性格,也不再勉强。

    在济南保卫战以及后面收复德州的战役中,张皂旗每每左手持一面墨黑大旗,右手执一柄九十斤重的铁锤冲在最前面,勇不可挡,给所有人及沈追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今天沈追星就这事夸奖了他好几句,随后又好奇的问道:“张兄,我有一个问题,憋了好久,一直想问你,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张皂旗站起身来对沈追星施礼道:“巨子有问,敢不回答?”

    沈追星连忙起来将这个大块头按回座位:“咱们之间纯粹是朋友之间的聊天,也没有牵扯到木门的事务,你看铁大人也在一边,你不必多礼。”

    “这……”张皂旗欲言又止。

    沈追星奇道:“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故事吗?是一段伤心往事?还是难言之隐?是我唐突了,如果不方便张兄不必勉强。”

    “呵呵呵……”一旁传来于沐圣苍老的笑声:“对于这个简单的问题,巨子你何必问他呢,我就能够告诉你。”

    关晓燕眨巴眨巴眼睛:“呦,感情老爷子您比张皂旗更了解他自己呗,您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此言谬矣!”于沐圣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反驳道:“第一蛔虫这种东西,虽然寄生在人体内,但是他不可能了解人的想法,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藏在你的肚子里,吃你的营养,至于你想干什么,这种东西毫不关心。”

    “第二,了解人的当然是人,但未必是自己,所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老爷子再用手一指张皂旗:“你看那一脸迷惑空洞的样子,这就叫做当局者迷。”再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你看我一脸的神清气爽,这就叫做旁观者清。”

    这一席话,把关晓燕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前不断起伏,连老爷子也看直了眼。

    关晓燕喘了几口气,停住笑容才继续问道:“那么老

    爷子,你说张大哥每次打仗都手持一大杆黑旗,究竟是为啥呢?”

    “为啥?为了买卖!”

    于沐圣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皂旗都瞪大了双眼。

    老爷子一看起到了效果,演得意洋洋的继续解释道:“皂旗兄弟是我们济南城的铁匠,虽然在我们济南城中已经小有名气了,但是也就仅此而已,名声不出济南,甚至在山东省内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老哥光棍一个,就会打铁,也没人替他吆喝买卖,所以名声不响。但这一次不同,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来了?”沈追星听的五迷三道的。

    “你想啊,皂旗兄弟要把他的铁匠生意推向全国,让全大明的人都知道济南有一个铁匠,怎么办?他们家门口挂了一面墨黑墨黑的大旗,那是他们家的招牌和标记。所以,每次冲锋陷阵,都会高举一面大黑旗,你想每一次会战,战场上来自东南西北、三山五岳的人共有几十万,这一宣传,一下子就火了!”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乐喷了。

    关晓燕更是乐的不停的揉着自己的肚子,沈追星乐得直跺脚,铁铉也低叹一声:“不加入墨门,或许是一个错误呢!”

    甚至连张皂旗都露出来微笑。

    只有于沐圣不乐,绷着脸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沈追星笑了半天,才勉强止住:“老于,你这是返老还童啊,不过有一件事情说的倒也对,皂旗兄至今还是孤家寡人的,晓燕儿你经常出入与闺阁之中,何不帮他牵线搭桥,有合适的好女子便给他介绍一个。”

    关晓燕听言媚笑道:“没问题,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济南城中的闺房,没有我关晓燕进不去的,皂旗大哥相中了谁家的姑娘,告诉我一声就行……还有,济南城山清水秀,乃风水宝地,不知道巨子会不会考虑在此长期居住,如果是那样,又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有那份荣幸呢?”

    关晓燕出言挑逗,沈追星顿时尴尬起来:“这好好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们刚才说什么来的?”

    “皂旗兄为什么每次打仗都会高举一面黑旗?”铁中英及时解围。

    “对啊,皂旗,你自己来说!”

    张皂旗清了清嗓子,面色凝重起来:“我本是一个孤儿,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快要冻毙之时,是师傅救了我,带我加入了墨门。”

    “后来我慢慢了解了墨门的理念,成了一位墨门武士。在这里我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人。”

    “随着年纪的逐渐增长,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像我们这样正直无私、以天下为己任的宗派,不能像儒家佛门道家那样传播于天下呢?为什么我们始终要蛰伏于地下、偷偷摸摸的,见不得阳光呢?我知道这样的事情轮不到我来过问,我也没有能力解决,我能做的,便是只要有可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在的地方,我都会高举一面墨旗,在我心中,那就是墨门的大旗,我要让他光明正大的飘扬在人世间!”

    张皂旗此言一出,现场欢乐的气氛顿时

    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沉重起来,他的一席话勾起了所有墨门中人心中的隐痛,墨门成立至今已经有一千五百余年,却始终秘密潜伏在地下,不为世人所了解,不被历朝历代朝廷所认同。

    沈追星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又想说一些话来安慰大家,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报:朝廷密使来到,已经到了府衙正门。

    铁铉对沈追星道:“咱们是否应该共同迎接?”

    “我们几个并非朝廷官员,那个中兵参军之职我也早已辞去,铁大人请自便,我再和他们三个说说话。”

    铁铉一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时间不大,铁铉竟然很快走了回来,后面跟着两人。

    前面之人沈追星,曾经见过一面,那是大内副总管掌印太监李斌。

    沈追星朝他点头打了一个招呼,李斌并不计较沈追星的怠慢,微微一笑闪在一旁,露出身后之人。

    沈追星脑袋嗡了一下,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起来。

    仿佛一轮艳阳,照耀大地,整个大厅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明亮起来。

    来人竟是宜伦公主朱允真。

    朱允真外罩锦衣,面似骄阳,仪态万方地款款走了进来。

    朱允真面带笑容的环视一周,给所有人打了一个招呼后,目光最后落在了沈追星身上:“盛大人,好久不见!”

    沈追星有点手足无措的站起来。

    按理说两人已经很熟了,不知怎的,沈追星每一次见到朱允真,都会有一个短时间的眩晕,之后慢慢才会恢复正常。

    “朱……兵荒马乱的,你怎么来了?有什么重要事情,交给李总管就可以……犯不上以身试险吧……”

    朱允真目光炯炯的看着沈追星:“重要的事情?当然有重要的事情,看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算不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怎么,济南府中有你没有撤离的朋友吗?”沈追星奇怪的问道。

    一旁的关晓燕不由自主的低声说了一句:“木头啊……”

    “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不能给我沏杯茶吗?!”朱允真略带嗔怨的说道。

    沈追星这才恢复了一点正常,铁铉忙着招呼客人起来,于沐圣等人起身要告辞,却被朱允真阻拦道:“几位能和铁铉、盛庸在此喝茶聊天,想必都是心腹的朋友,既然如此,何不一起坐一坐呢。”

    朱允真身份高贵,此刻给足了面子,于沐圣等也不好推迟,便留了下来。

    “本来皇兄是让李公公来此,招铁大人和你进京面圣,我听说后便主动请缨,自愿赶来。”

    “什么事情,麻烦李公公说一声就是,还麻烦公主亲自跑一趟,如今兵荒马乱的,也不安全呢。”沈追星颇有一些担心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我怕你跑了!”朱允真一脸幽怨的看着沈追星。

    沈追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鬼使神差都说了一句:“嗯……那个……你家的……李景隆……他安全回去了吧?”

第四百八十二章 拜将封侯

    沈追星不提李景隆则已,一提这个名字,朱允真顿时面如寒霜,默然不语。

    一时间大厅中气氛凝重起来,沈追星见自己所说错了话,顿时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关心关心……你们家……那位……”

    沈追星这一句解释的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火上浇油,朱允真再也忍不住,她不顾尚有许多外人在场,猛然站起身来,玉指一点沈追星,一反常态的出言对沈追星讥讽道:“沈追星,在济南城这样的地方你反复的对我提起李景隆是什么意思?你是想用李景隆的失败来反衬你在此地的胜利,还是想提醒我所嫁非人?我应该在你面前后悔,甚至痛哭流涕吗?”

    或许由于情绪激动,或许是压抑太久,朱允真玉面上扑簌簌的掉下泪来,打湿了前胸的衣襟。

    关晓燕忙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面锦帕,对朱允真说道:“这面帕子虽然质地粗鄙,倒也是全没用过的新鲜之物……”

    朱允真点了点头,关晓燕便上前替她轻轻擦拭泪水。

    “谢谢姐姐,刚才是我失态了……”朱允真对关晓燕道了谢,慢慢控制住了情绪。

    一旁的太监总管李斌对沈追星沈追星使个眼色,沈追星忙来对朱允真说道:“公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是否应该先休息一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跑……”

    铁铉对他一瞪眼睛,沈追星忙闭了嘴。

    朱允真收拾情绪,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把话说明白,你也不会糊里糊涂地跟我回京师,好在能够坐在这里的,应该都是心腹之人,我便把眼前的形势好好说一说,回不回京师,你自己再定,我也不能勉强。”

    此时李斌看了一眼沈追星,沈追星点了点头。

    朱允真继续说道:“李景隆连续两次的失败,迅速败光了朝廷的大部分家底,目前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兵,加上留在济南的这些兵,勉强凑起来,也就二十多万了,这个数量和燕军相差无几,旗鼓相当了。如果再没有忠臣良将来领兵打仗,后果可以想象……”

    “李景隆之身逃回京师之后,朝廷之中喊杀之声一片,就连保举他的黄子澄也对皇上痛哭流涕的说道——李景隆出师观望,心怀二意,如果不杀他,何以谢宗社、励将士?”

    “副都御史练子宁也在朝会上历数其罪,恳请皇上诛杀李景隆。方孝孺则当面痛斥李锦隆,并请求皇帝责其罪,杀其人!”

    “我私下里也跟皇兄说过多次,李锦隆这样的**国殃民,将来有一天,皇兄的皇位一定会毁在他的身上,但是皇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并未责罚……唉!早知今日,不如当初那晚……”

    沈追星见朱允真颇为自怨自艾,别安慰道:“事情还没有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朱棣也并非不可战胜啊,再说你刚才也说了,咱们现在兵马的人数虽然没有开局时人多,但也不比对方少啊,双方实力相当,如果用人得当,策略上没有问题,还是可以一拼的。”

    “……放心吧,我答应你,一定会跟你回京的……”

    听了沈追星的表态,朱允真终于舒展眉头,露出笑容,顿时如云

    开雾散,满室皆春。

    “算你有点良心!”朱允真低声说道,又回头看一眼李斌,李斌顿时明白了朱允真的意思,一脸严肃的对众人道:“公主殿下的私事已了,现在该谈公事了,山东参政铁铉接旨……”

    铁铉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东参政铁铉为政清廉,克己奉公,为平燕大军督运粮草期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致使大军粮草充足,全无后患。燕贼兵临济南城下之时,能够挺身而出,率全城军民英勇抵抗,死守济南之时,不忘收复德州,匡扶社稷,安抚良民,乃国之栋梁之才!”

    “……朕顺天命、听民意,擢升铁弦为山东布政司史,兼兵部尚书一职……”

    铁铉凭借济南一战,由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直升为一品大员,沈追星真心的为自己这个朋友高兴,同时心中也想,这建文帝也有不糊涂的时候呢。

    铁铉叩首,领旨谢恩,收了圣旨和尚方宝剑。

    礼毕之后,沈追星问朱允真:“兵部尚书不是齐泰吗?”

    “还不是李景隆害人,推荐他的黄子澄羞愤难当,失去了太常寺卿的职务,连续打了两次败仗,齐泰也觉得难辞其咎,也跟在一起辞了职。这老哥俩……他们都看好你,尤其是齐泰,早在李景隆之前就推荐了你,只是因为你本来就是江湖中人,更不是皇族,所以皇兄根本没有考虑,现在又想起你来,晚了!”

    次日,朱允真怕节外生枝,便催促着沈追星匆匆返京。

    临行之时,沈追星对张皂旗说道:“我看你胸怀抱负,应该不甘埋没于此,何不陪我上京师一行?我给你要个一官半职,也好名正言顺的冲锋陷阵,你看如何?”

    张皂旗大喜,拜谢道:“固所愿也!感谢巨子成全!”

    一路之上,朱允真愁肠百节,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言说,沈追星看着,表面上并不说些什么,但却暗下决心,就让玉人舒展眉头。

    再回京时,建文帝朱允炆正是在乾清宫的朝会之上接见了沈追星,同时破格接见了张皂旗。

    建文帝一见张皂旗,看着他雄伟如山的体魄,便心生喜欢,连连称赞道:“真壮士也!如朝廷军兵,皆如皂旗一般,天下间焉能有众多贼寇。”遂亲自封张皂旗为都指挥使。

    而沈追星在朝堂之上,受到了文武百官的最高礼遇,建文帝册封“盛庸”为历城侯,同时官拜北伐平燕大将军,通领全国北伐兵马,陈辉为其副手。安陆侯吴杰拜为副将军,平安为其副手,协助盛庸北伐。

    说起来是统领全国兵马,其实此刻沈追星能统领的人数加起来总共才二十万,不过沈追星认为已经够了,兵在精而不在多,况且济南有铁铉守护,固若金汤。而济南正横在燕王朱棣南下京师的必经之路上,济南打不下来,则京师稳如泰山。

    接下来便是操练兵马,沈追星也只是整体上负责,只有熟悉军务的将军们带兵练习。

    齐泰虽然从兵部尚书的位置暂时退了下来,但由于铁铉镇守济南,所有配合沈追星的调兵以及粮草军械盔甲等等还是由他具体负

    责。

    这一日,沈追星正和齐泰在兵部商讨军务,突然有人来报,有“盛将军”的故人来访。

    沈追星走出来一看,却是一对少男少女,那少女背负细长宝剑,娇美可爱,少年则衣着华贵,腰中别着一把七星短刃,气势雄浑,却又不失少年人的淳朴。二人站在一处,如一对玉人儿一般。

    那少女见了沈追星,微微一笑叫了一声:“沈大哥。”那少年却扑将上来,一把将沈追星搂住:“想死我了!”

    沈追星按住他在双肩,仔细打量一番笑道:“又长个了,快赶上我了。”

    那少年正是过去叫做求不得,现在叫做沙圣邦的川蜀沙家堡堡主。

    “哎,你们可真会找啊,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现在可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了,我说的这个你是盛庸,想不到大哥你以沈追星之名闯荡江湖时,就威震武林,现在换了一个名字,决胜沙场,又能够威震天下,我真是服了!”求不得,诚心诚意的叹服道。

    “我们去了你状元巷的房子,是那个姐姐告诉我你在这里的,沈大哥,你家的那个姐姐好漂亮啊,跟你是什么关系呀?不会是金屋藏娇吧?”乌黛黛半真半假的问道。

    “看你说的,那个姐姐跟我就是朋友关系,由于我常年不在家,就暂住在我家中。对了,她姓苏,和你姐姐齐名的。”沈追星解释道。

    “姓苏?和我姐姐齐名?莫非是有江南四大美女之称的苏奕纯苏姐姐?”

    “对呀,算你有见识。”

    “哇,难怪长那么漂亮,这下我姐姐可有对手了!”

    “说什么呢?”沈追星忙岔开话题,“今天你们俩联袂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还是特地就来看我?”

    求不得闻言嘻嘻笑道:“听说你当了元帅,还要再次领兵打仗,我想过来帮帮你,毕竟你帮了我那么多,不但让我认祖归宗,还找到了我的亲生母亲,所以你打仗时身边怎么能够没有我这个小弟呢?”

    “你别胡闹,打仗是朝廷的事,是江湖中的事,怎么的也轮不到你来帮我,还是好好的当好你的堡主,陪陪你母亲的好!”

    “说实话,没有妈时天天想着,一旦找着了,现在时间一长,又嫌她唠叨了!”

    沈追星听了苦笑一声:“唠叨?现在如果能够再听到一声我母亲的唠叨,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沈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乌黛黛把头一歪,认真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但是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沈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过来找你吗?”

    “你不是陪小和尚一起来的吗?”

    “那只是一方面,另外或许我有办法能够你看到你母亲甚至听到她的唠叨……”

    “什么?!……”乌黛黛的话让沈追星吃了一惊。

    “那也是我今天过来找你的原因,我姐姐说她已经破解了《混沌天书》的下策,上面提到一件东西,说你有,好像叫做什么……道心种魔……”

第四百八十三章 仙梦难圆

    “什么?”沈追星有点难以置信,又从怀里掏出那枚道心中魔令牌来,蓝月的牌子,沈追星本想见面时交给他,没想到见面后,却是交还了他的太阿宝剑。

    “天书上提到的道心种魔,原来是这样一块令牌啊!”乌黛黛首次看到这枚古朴的令牌,感慨不已,“我姐姐说,混沌天书是上古之前留下之物,而道心种魔令牌,应该成于春秋战国时期,这令牌原来本是一枚石头,被春秋战国时期的鬼谷子获得后,使用特殊的方法,打磨成这样一块令牌。”

    “我姐姐还说,在上古远古之前,中土大地曾经有过一个极度繁荣的事情,繁荣到远远超过现在,同世之人已经无法想象。只是当时的事情已经不可考证,天书也是后人根据考证所记载,但是这枚道心种魔令牌,却真真正正的是那个时代之物,只不过被打磨成令牌的样子而已。”

    “那令姐的意思…?”

    “我姐的意思,一名一暗有两个。”

    “你说的倒有趣,不妨说来听听。”

    “我姐差我前来,名字是想借你的令牌一观,看看能不能用它印证天书上的秘密……”

    沈追星点点头:“这个没有问题,暂时还在练兵,我应该有时间去一趟,即使没有时间,你也可以把牌子拿去。”

    说到这里沈追星突然有些伤感的说道:“此面令牌乃是一位旧友之物,所以不能送给你姐。”

    此刻沈追星抚摸令牌,想此牌乃蓝月之物,到如今真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你刚才说你姐姐其实有两个意思,你只说了一个,还有一个是什么?来的时候你也没有告诉我呀!”一旁的求不得替沈追星问道。

    “还有个意思,其实是我猜的,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真的,”乌黛黛对沈追星说道:“我姐……想见你一面。”

    沈追星点点头:“自去年中秋一别,已经过了快一年时间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好,我就和你们一起去一趟镇江。”

    沈追星同齐泰告了一假,便随着乌黛黛求不得往镇江而去。

    一路上沈追星问起乌青青的近况,乌黛黛面有忧色的说道:“自去年中秋佳节过后,姐姐一直郁郁寡欢,后来他把自己封闭在归春园,不许任何人打扰她,连我都不能例外,说是潜心研究混沌天书下册。”

    “直到上个月的……初一,姐姐忽然从归春园出来,她告诉我,混沌天书的研究有了突破,还告诉我一个月后,你就会回到京师,让我到时候去找你。”

    “上个月……初一……”沈追星回忆了一下,“那时候我正在济南城,打生打死的,她怎么知道一个月后我就能回来呢?”

    “要想知道还不简单,见面时你问她就行了。”

    镇江离京师很近,沈追星三人一路骑马而行,两三个时辰后便来到了镇江乌家的祖宅——畅春园。

    “令姐不是在归春园吗?”沈春新知道镇江乌家有三处园子,分别是唱春园惜春园和归春园。

    “归春园是我姐研究天书的地方,自从有所突破之后,她便从里面出来,同时将

    那里封闭,说希望自己不用再回到那里……有时我真听不懂她的意思,仿佛归春园是另外一个世界。”

    又到了一年中的六月时节,畅春园绿树成荫,繁花似锦,蜂鸣蝶舞,鱼翔鹤立,宛若世外仙境,令人归隐之心油然而生。

    青青翠竹旁,乌青青一席素衣,悄然而立,见沈追星时,略显苍白的脸上显示出一丝红晕。

    沈追星转过花丛,陡见乌青青,清减了许多,微风中衣袂飘飘,宛若天上白云,随时会被风吹散而去,不由得心生怜惜。

    “你来啦……”声音婉转动听,却又飘忽不定。

    沈追星点点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沈追星取出道心种魔令牌,交到乌青青手上。

    二人去年相识时,乌青青曾经听沈追星说起过此令牌的事情,当时不以为意,没想到等她破解了《混沌天书》后,才发现天书中多次提到过这块令牌。

    乌青青手持令牌,引领三人进入大厅内。

    大厅一侧的案几上,放在一些残缺的石板,这些本来碎散的石块被拼凑在一起,出现了一组古怪的符号和形状如蝌蚪一般的文字。

    一旁的两块石镇纸上,放了一幅经文,沈追星走过前去观看,字迹清雅秀丽,正是乌青青手书,其中真的提到了道心种魔。

    “青青,这是你亲手破解的混沌天书吗?”

    乌青青点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是有关道心种魔的那一块。”

    “那既然现在经文破解了,令牌也在,不知道有什么用呢?”

    “混沌天书博大精深,其中包含了天地宇宙的无穷奥秘,我破解的有关道心种魔的这一块,只是其中之一。”说着乌青青伸出手来,一手握着令牌,手轻轻握着沈之星的手:“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好不好?”

    沈追星满脸疑惑,又缓缓点头。

    乌青青轻起朱唇,最终低念经文。

    起初时,声音低不可闻,又仿佛来自于地下深处。

    慢慢的,低低的经文声引起了回响,整个大厅的周围似乎都被乌青青的声音所环抱。

    回响引起共鸣,慢慢的,在沈追星的眼里,异相产生了:先是桌椅轻轻振动,紧接着整个房屋也开始轻轻振动,再后来连在脚下的大地也开始轻轻振动。

    奇怪的是,如此的震动并没有将整个房屋震碎,只是随着振动的产生,周围的桌椅、房屋、地面开始慢慢变得粉碎,但依然漂浮在空中,好像周围的一切融化在水里一般。

    一瞬间,求不得和乌黛黛消失在沈追星的视线里,在这个不停振动的屋子里,只有沈追星和乌青青二人。

    沈追星有些担心起来,他大声地对乌青青的说道:“是怎么一回事?快让这停下来!”

    但不知怎的,他说出去的话丝毫没有发出声音,更是明白,此刻他说什么也没有用。

    乌青青却似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此刻,乌青青早已经停止了经文的念诵,但周围的一切

    却没有停止下来。

    振动加剧,渐渐的眼前一切消失,周围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沈追星心中一惊,忙出手紧紧的抓住了乌青青,不知道是为了保护她,还是出于自身的恐惧,因为当他低头看时,发现了连地面都已经消失,他和乌青青二人,似乎是悬空而立,又好像在高速飞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变得越来越亮。

    当亮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沈追星已经不能睁开眼睛,只得轻轻闭上。

    就在他合上双眼的那一刹那,沈追星突然感觉到周围的光消失了。

    一种彻底的恐惧油然而生,他猛地睁眼一看,自己竟然身处一个绝对的黑暗之中,顿时心中狂跳。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紧紧的握了握自己的手。

    沈追星顿时心定下来,知道吴青青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

    说也奇怪,当他心情安定下来后,周围的黑暗开始慢慢消失,一切慢慢的又变得亮起来,更令他惊奇的是,他闻到了许多奇异的香味,很明显,这些味道不是来自于原来大厅和院子,甚至于不是来自于某个地方,而是来自于……过去。

    沈追星突然想起来,这是自己很小时候闻到的味道……这味道是那样的熟悉,能够让他气定神闲,在这种熟悉的味道之下,世界变得是那样的安宁。

    就在这时,一丝轻轻的吟唱声传来,似乎是母亲在安抚婴儿睡觉时吟唱的不知名的小夜曲,声音是那么的安详,又是那么的熟悉,沈追星彻底放松下来……

    渐渐的,四周的光线变得柔和起来,同时,沈追星所在的地方由原来的空无一物,逐渐的产生了一丝浓雾。

    此时沈追星才明白,“绝对的空无”是多么的可怕,周围的浓雾都显得那么可爱。

    沈追星紧紧握着乌青青的手,静静的等待。

    他虽然不知道要等待什么,但他的心告诉他,即将到来的一切,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

    终于,迷雾散尽。

    沈追星发现自己牵着乌青青的手,踩在青色的草地上,再往前看,一个令他非常熟悉却又认不出来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沈追星拉着吴青青的手,推开院子的大门,走了进去。

    大门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惊动了院里的人,一个好听的女声,从里面问道:“谁来啦?”

    沈追星心里一动,只见一个美貌妇人从里面款款走出,见到沈追星后,温柔一笑道:“星儿,你回来啦,还带了朋友。”

    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正是沈追星刚才神经听到和闻到的,沈追星顿时泪如雨下,他终于回忆起来自己很小时候尘封已久的一段记忆,那是他的母亲。

    “带了朋友来也不给我介绍一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了?如果让你爸看到了又得说你,对了,你义父在厨房里正在给你做最爱吃的菜。”

    说话间,一个四十多岁,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从厨房走了出来,不用回忆,也不用想起,那正是自己的阿爹沈恒。

第四百八十四章 香消玉陨

    乍见阿爹沈恒,沈追星再也控制不住,纵身扑了上去。

    在他心目之中,沈恒比亲生父母还亲。

    此时,一个二三十岁斯文清秀模样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沈追星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母亲看了看两人,笑道:“你二人简直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沈追星仔细一看确实如此,来人除了比自己略微成熟一些外,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这当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一时间沈追星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曾几何时,夜深人静,沈追星彻夜难眠,他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和阿爹沈恒以及自己的亲生父,母能够生活在一起,永不分离,而今天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却终于实现了。

    早这之前,沈追星就曾经借助于道心种魔的力量,帮助商韵儿看到了她的“儿子”,不管事情是多么的匪夷所思,超出世人正常的想象,但由于沈追星身具大无相功,心灵的力量早已超越常人,能够看到并理解别人所不能理解的事情,所以沈追星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不虚的,包括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家人终于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吃饭,父亲和阿爹沈恒喝着惠山黄酒,母亲这笑眯眯的看着沈追星和乌青青,不停的给二人夹菜,并给青青讲一些沈追星幼年时的趣事,逗得青青捂嘴直乐。

    饭后沈追星想出去走走,看看周围的风景,母亲顺手抓了一把花生揣在了沈追星的怀里,母温柔的笑道:“去吧,应该多给你们年轻人一点在一起时间。”

    沈追星牵着乌青青的手,信步走出了院落。

    走出小院的沈追星放眼四望,顿时精神一振:但见芳草铺地,鲜花遍野,空山鸟语,静谧幽深。

    再往东看去,却是一片蔚蓝色海洋,点点白帆飘过,日月星辰若出其中,给人以广阔而至于无穷无尽的感觉。

    “这里好吗?”乌青青轻启朱唇,低声问道。

    沈追星点点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不到还能够看到我的父母,还有阿爹。”

    “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此的神奇?”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在普通人的眼里,或许就是仙境吧!”

    乌青青转过身来,美目流转,静静的打量着沈追星,良久,才开口问道:“这最神奇之处,就是你可以永远的和你心中渴望的人在一起,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永远不会有人和事来打扰你……你……你愿意永远和我我在这里吗?”

    不知怎的,乌青青说到最后,话音中竟有一丝颤抖。

    “心中渴望的人……?”沈追星心中陡的一震。

    一张明艳照人的面孔,慢慢浮起在心田,越来越清晰。

    “我……”沈追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阿爹去世后,他最盼望的就是和阿爹甚至与自己的亲生父母能够再相见或者生活在一起,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的心中屡屡暗藏着,离开这个世界的倾向,如果死亡能够帮他达成心愿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去死。

    在他心目中,死亡只是关闭了这个世界的窗户,同时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

    但是现在,当他真的面临这个境地的时候,他扪心自问,此刻最想在一起的人竟然是朱允真。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也知道那是

    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如同眼前的世界一般都是真实不虚的。

    沈追星虽然没有回答,但乌青青似乎看穿了他的心,顿时玉容失色,脸色惨白,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同时双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沈追星刚想解释,但突然发现,随着乌青青双手的颤动,整个世界再一次振动起来。

    “不……”沈追星连忙伸出手去,想抓住乌青青,但一手抓了个空……随着振动的加剧,世界再一次烟消云散,一切又回归到了绝对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经过一个漫长的时期,四周渐渐有了光,沈追星眼睛能看时,发现自己依然站在畅春园的大厅里,耳边响起的是乌黛黛急促的呼喊声。

    “姐,你怎么了?快醒醒!”

    沈追星见乌黛黛的搂着乌青青,一面不停呼喊,一面将内气不停的输入青青体内。

    沈追星不敢贸然打扰,忙问求不得:“怎么回事?”

    求不得茫然说道:“我不知道啊,刚才你也一直在这里,就在你把道心种魔令牌交给青青姐时,她突然就晕了过去……”

    沈追星急忙走到乌黛黛在身边,低头一看,见乌青青玉容惨淡,正想问些什么,忽然间乌黛黛大叫一声:“姐……”声音凄惨,撕心裂肺。

    沈追星忙接过乌青青,将体内纯厚的大无相真气输入乌青青经脉之中……

    一切皆徒劳无功,乌青青心脉已断,早已香消玉陨,唯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面颊上滴落到手中的令牌之上。

    玉人已逝!

    ……

    忽然间,沈追星感觉到案几上的宣纸微微振动,走上前去一看,原来镇纸压下的经文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首诗:

    庄周梦蝶已成空,

    阴阳相隔不相逢。

    魔种一点情根在,

    道心万年水流东。

    ……

    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从心底传来,沈追星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

    乌黛黛的声音悠悠的传了过来:“沈大哥你也不必难过,我姐从归春园出来的时候,心脉已经极度衰弱,当时我要找医生给她调理治疗,她却笑着对我说,自己大限已至,却也悟透天道,留不留在这个人世间已经无所谓,但如果沈追星能够带着道心种魔令牌来此,运用天书上的经文,就能够延续她在人世间的寿命。”

    “满心欢喜的相信了我姐的话,以为只要找到你便能解决一切问题,谁知道,一切皆有定数……”乌黛黛终究是拜在席应真门下的是修道之人,此刻已经坦然接受了一切。

    “我姐早前曾经说过,如果一旦她不在了,就把她埋葬在归春园中,那里可以听到涛涛的江水,想起有人曾经在那里救过她……”

    沈追星拿着道心种魔令牌,将令牌压在那张宣纸上:“让这块令牌陪着你姐一同去吧!”

    沈追星独自一人走出了乌家。

    黑暗中沈追星策马狂奔,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京师。

    此时仍是满天星斗,城门尚未打开,沈追星下了马,静

    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抬手随意的插入怀里,忽然一震,掏出一把东西来。

    看着手中的一把花生,沈追星泪如雨下。

    如果再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会何去何从呢?

    ……

    四个月过后。建文二年十月。

    已经准备就绪,化名盛庸的沈追星正式带兵出发。

    按照事先的部署,副将军安陆侯吴杰带领平安进兵定州,都督徐凯进兵沧州。

    沈追星则带兵驻守德州,其后方正是好兄弟铁铉驻守的济南。

    与此同时。身在大本营北平的朱棣也得到了盛庸北伐的消息。

    燕王府的议事大厅中。

    朱棣将这一消息通告了手下大将。

    “此次不同往日,过去领兵的是怂包李景隆,某种程度上,他就是咱们粮饷及后勤保障,咱们走到哪里李景隆就送到哪里……”

    众将官哄堂大笑。

    “但这一次来的是盛庸,此人各位已经打过多次交道,原来身份就是和逸仙齐名的沈追星,武功自是超一流的高手,所以暗算刺杀的事情就不要考虑了,他不来刺杀咱们就算谢天谢地了,另外此人的指挥作战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现在我想征求大家的意见,那如何应对盛庸的北上。”

    作为燕王朱棣的首席大将,张玉首先站起来发言:“冬季作战不利于南兵,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上一次李景隆以六十万人围攻北平,世子殿下以水浇城,使北平城坚不可摧,南军为之奈何?所以我的作战方案很简单,先守后攻,待对方疲乏之后,再尾随攻击,定能取得完胜。”

    张玉的话语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张大将军言之有理,这正是以逸待劳的打法。”

    “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只要给他拖下去,拖到寒冬腊月,不用打,冻就冻死那帮南蛮子……”

    “对……对……”附和之声响起一片。

    朱棣看着手下众将都意见统一,回头看了看蓝月问道:“逸仙,你怎么看?”

    蓝月沉默半晌,才发出低沉音的声音说道:“既然各位将军都意见统一,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说明什么问题?就说明应该这么打吗?”张玉手下的一个偏将喊道。

    “说明了所有人都会这么想,那你们的作战计划,沈追星动动脚趾头都能猜到,追星不但武功超人,战略上也是高手,这一点你们其实并没有体会。”

    “沈追星曾经是我的兄弟,我对他很了解,要想赢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能被他猜到你的想法!”

    蓝月此言一出,朱棣手下众将哗然,但铁打的事实放在这里,那么这些人确实不是沈追星的对手,所以蓝月的话一时还无法反驳。

    这时朱棣说出了众人的心声:“既然大家的方法不灵,一些你有什么计划吗?”

    蓝月摇了摇头:“暂时想不出来,待我回去再仔细琢磨。”说完,竟转身走了。

    朱棣眼神一亮,回头对众人说道:“大家也回去想一想,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明天拿出一个具体的办法来。”说吧,转身随着蓝月而去。

第四百八十五章 掰断刀尖

    建文二年十月末。北平。

    清晨,呼啸的北风带来了北平首场大雪。

    燕军冒着严寒,集结完毕,燕王朱棣当众发布了行军路线和方向。

    “昨天夜里刚刚收到消息,驻守辽东的朝廷大军突然南下,直奔松亭关扑来,咱们此次行军的目的就是北上松亭关,去阻止这次南军进犯。诸位将军有什么高见?没什么意见就立即出发。”

    一时手下众将议论纷纷。

    “这消息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昨天还说要守在北平城,抵御盛庸的大军呢?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往北去了呢?大冷天的……”

    “是啊,这大雪豪天的,是谁出来这馊主意呢?”

    偏将徐理冷哼一声说道:“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位假道士呗!”

    牙将陈旭道:“可不是吗?昨天咱们散会之后,我看蓝月拐了个弯儿又偷偷去找咱们燕王去了,一定是他出的馊主意,反正他只要动动嘴皮子,不用他动手……”

    别的将领只是面露为难之色,唯独徐理、陈旭二人当众议论,声音还特别大。

    两人说的正欢,不想燕王朱棣站到了面前。

    “大军出征之前,你二人当众诽谤长官,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我们……”二人见燕王朱棣脸色不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朱棣冷笑道:“我本想杀了你们俩人来祭旗,怎奈大军未行,屠杀自己人好像很不吉利,来人,给我将这二人打入大牢,待大军得胜回来后,再行处置。”

    徐理、陈旭耷拉个脑袋被人五花大绑捆了下去,这一来再也没有人敢嘀嘀咕咕,大军缓缓而行,顺利进发。

    这一场大雪下的极大,燕军因此行军缓慢,到了第三天才来到了通州。

    与此同时。相隔三百里的沧州。

    明军都督徐凯正带领手下来到沧州城城墙边,视察军兵修筑城墙。

    此城墙自从被燕军毁坏后,至今从未修复,沈追星令徐凯进驻沧州时,曾经明令道:“沧州定州德州,如同一把尖刀插向北平,沧州为刀尖,因此沧州的防御也极为重要,你到达后,要命令军兵,日夜抢修城墙,以防止朱棣的突然袭击,不可有所懈怠。”

    但是,冬季大雪的来临,让军兵们怨声载道,因此行动缓慢。

    就在这时,派往北平的斥候来报:“朱棣带领大批燕军北上,往松亭关方向去了。”

    徐凯及众人一听大喜,手下将领陶铭笑道:“这下可松口气了,燕军要来,最早也要到明年开春。”

    徐凯也点点头,他虽然知道朱棣善用奇兵突袭,但如果对方由北向南而来,必然会经过南军设在青县和长卢第一道防线,自己仍有充足的应对准备,遂不再严格督促士兵筑墙。

    ……

    通州。

    或许由于雪下的太大,朱棣下令停止前进。

    当天夜晚,张玉、朱能、谭渊三人联袂来到朱棣大帐,却发现蓝月早已在此,正和朱棣观看行军地图。

    三人惊奇的发现,朱棣和蓝月观看的并不是松亭关以北的地形图,而是青县、沧州、直沽一带的地图。

    张玉、谭渊推了推朱能,后者鼓起勇气说道:“现在大敌当前,盛庸的兵马进驻德州,吴杰住定州,徐凯进兵沧州,此正行正如一把尖刀插向咱们的大本营北平。燕王殿下,在这样一个时刻,咱们却提军远征辽东苦寒之地,我们三个都担心士卒离心,恐怕会出师不利呀!”

    燕王微微一笑,摒退左右众人,亲自招呼三人道:“先做下再说,喝口酒,暖暖身子,这几天风大雪大,你们都辛苦了。”

    说完亲自给三位倒上了暖酒。

    “你们三位,是我手下排名前三的最能打的三位大将,你们的意见我怎么可能不听呢?”

    朱棣的一席话如同喝入口中的暖酒一样,让三位大将心生暖意。

    “再说了,三位大将的心意也正暗合天意。”朱棣神神秘秘的说道。

    “殿下,天意什么的,我们可不懂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夜间,”朱棣压低嗓子说道,仿佛回到了昨夜那个神秘的时刻,“我刚躺上床,还没闭眼,就见外面一闪一闪,照的帐篷里面都发亮,于是乎,我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跑出了帐外,”

    “……只见天空中有两颗星星在闪烁……”朱棣如同神灵附体,指手画脚的比划道,“说也奇怪,那两颗星星一见我来,竟然化作两道白光,从东北往西南方向飞去。”

    “我急忙找来逸仙,这你们都知道,一些是精通道法的。”

    “我让一先替我算了一卦,知道不?卦象上显示,南行大吉!”

    看着朱棣口嘴喷沫的样子,朱能不为所动,谭渊将信将疑,只有张玉一拍大腿:“对呀,这可不是天意,咋滴?”说着竟嘿嘿地笑出声来。

    “这么说明天咱们就得全军难行咯?”朱能疑问道,“可是据我所知,南军可是在清线和长炉一带都设了防线的,对方早有准备,我不能出其不意,我军胜算不大。”说着走向前去,手指的指地图上的青县和长卢一带。

    “怕什么?盛庸厉害我承认,难道他能够亲自守在第一防线吗?打过去就是了。”谭渊满不在乎的说道。

    “明天咱们先上东行,看看有没有机会突破对方防线。”蓝月解释道,“这事情要保密啊,暂时不要对别人说。”

    “可是,再往东走便是三岔河一带,再往东走,便是大海,这……”朱能还要追问,却被蓝月用眼神制止。

    无论如何,三位大将还是满意的离去,毕竟不用在冰天雪地里往北行进。

    第二天一大早,燕军由北折向东行,一路急行军到达三岔河口,但见一片水茫茫,张玉朱能等人找到朱棣:“殿下前面已经无路可走。”

    朱棣神秘一笑:“先到直沽再说。”

    大军沿河前行,到达直沽时,忽然一行人马飞奔而来,众人一看,大吃一惊。

    原来领头二将不是旁人,却是出发时关进大牢受罚的徐理和陈旭。

    这二人来到朱棣面前翻身下马:“燕王殿下,按照殿下和军师的指示,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燕王赞道:“好,前面领路。”

    徐理陈旭领着大队人马一直前进,来到一个河汊拐弯处,但见水面上,芦苇丛生。

    陈旭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笛,轻轻吹响,霎

    时间只见芦苇晃动,一艘艘平底小船,从芦苇丛中划出,再从这岸一直排到对岸,连成一片后,用绳索固定起来,再铺上木板,霎时间,一条简易的浮桥修筑而成,众将士看得目瞪口呆。

    朱棣哈哈大笑:“这全是逸仙的主意,不要怪我骗你们,要怪就怪他。”

    蓝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朱棣大声说道:“诸位将士,盛庸的二十万人马进驻德州定州沧州,如一把尖刀插了进来,德州定州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但是沧州这把刀尖,确实不够锋利,城墙破损严重,如果我们现在昼夜不停的行军,一夜之间,便可抵达对方城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彻底掰断敌人这个刀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乃我军的最大特点。现在,你们准备好了吗?”

    三军齐呼道:“准备好了!……”

    “出发!”

    朱棣一声令下,燕军有条不紊地渡过浮桥,连夜急行军往沧州方向奔去。

    第二天一早。沧州城下。

    都督徐凯、陶铭正带领手下兵士脱了衣甲,在修筑城墙,突然间,马蹄之声大作,大批的燕军人马突然就出现在面前。

    南军毫无防备,面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敌人,吓得浑身哆嗦,都来不及穿上衣甲,放下工具,拿上刀剑,便各自为战起来。

    一个有备而来,如狼似虎,一个毫无防备,勉强抵抗,其结果可想而知,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张玉就带领燕军就杀进城去,被斩首者达到一万多人。

    徐凯见守城无望,便带领残兵败将往定州方向逃跑,希望能够得到定州吴杰和平安的接应。

    哪知道刚出城不久,便被一员大将挡住去路,正是燕将谭渊。

    徐凯只得上前拼命,战不几个回合,便被谭渊一枪扫落在地,生擒活捉。

    手下士兵见主帅被擒,纷纷器械投降,人数达到三万。

    这一战张玉奇袭在先,谭渊埋伏在后,皆出于蓝月的计划和谋略,再由朱棣发号施令。

    当谭渊带着三万战俘来向朱棣请功时,朱棣冷冷一笑:“谭渊,此地离定州不远,平安你也是见识过的,你说他多久能够赶过来呀?”

    谭渊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么近的距离,最快一个时辰,最慢两个时辰一定能够赶到。”

    又加了一句:“除非他不来。”

    “那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抓到的那些人呢?”

    朱棣说话时,眼中透出森冷的光芒,谭渊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这……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押送回去变成自己的部队……”

    “是啊,在北平附近咱们都是这么做的。但是咱们现在远离北平,离盛庸和平安都很接近……万一这几万人,不但没有变成自己人,搞不好再来一个里外呼应,你觉得咱们能够经受得住吗?”

    “燕王殿下,您的意思是……?”

    朱棣的眼神中已经透出杀气,他一字一句的顿道:“咱们是如何处理敌人的粮草的?能拉回去最好,如果不能拉回去,就地烧毁!你明白吗?”

    “明白!”谭渊点头说道,眼中露出野兽般残忍的光芒。

    三万南军被谭渊就地活埋坑杀……霎时间,沧州城外变成修罗地狱!

第四百八十六 东昌之战(上)

    朱棣对谭渊坑杀战俘的行为表示十分赞赏,他洋洋得意的对手众将领说道:“有人说,杀降不祥,我认为这个说法大错特错,那是因为你杀的不够多!你没有将你的敌人赶尽杀绝,这才留下人对你指手画脚……”

    “这个世界上的武器有许多种,恐怖是最好的武器,要比利诱强上很多,咱们就是要告诉敌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让他们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吧,下一个目标,就是盛庸驻守的德州,我看到他还能不能发挥出在济南的神勇。”

    话虽这么说,朱棣心中对沈追星还是心有忌惮,行军途中,他对蓝月说道:“你对沈追星的了解胜过任何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把他拉过来?”

    蓝月苦笑道:“你是不了解沈追星这个人,他本是个无欲无求的闲散之人,朝廷的是是非非,江湖的恩恩怨怨,他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说,按照他的本性,是不会去管建文帝的死活,谁当皇帝跟他没关系,但是……”

    “他这个人最重感情,咱们那样的去对付墨门的巨子徐默然,便成了他的敌人,再加上,他跟朱允真私下的关系……冲这两点,他铁定会成为咱们的敌人,最起码不会原谅我。”

    蓝月又把话拉回来:“不过燕王殿下你可以亲自试试,如果让我去,还会适得其反。”

    朱棣点点头:“这个沈追星确实是个人才,如果能够拉过来,当然是好,试一试总是应该的,不过……”

    “……三国时期,有传闻卧龙凤雏,得其一者可得天下,刘备是二者兼得,所以就只能三分天下了,他沈追星能拉过来最好,不能拉过来,我有你逸仙助我,同样大事可成,对于这一点我有绝对的信心!”朱棣说完哈哈大笑。

    蓝月知道这是朱棣诚心拉拢他说的话,只是淡淡一笑。

    建文二年十一月初四。德州。

    如流水一般的燕兵阵列在德州城前。

    沈追星一身软甲,背负古剑,挺立于德州城楼之上,四周刀枪林立,身旁站立的是一位身材高大健硕的武士,手持铁锤宛若天神一般,正是墨门武士,建文帝亲封的都指挥使张皂旗。

    张皂旗看了一眼,城下列队整齐的燕兵,问道:“这朱棣何时改了性子?也不围城了,甚至连攻城的云梯都没有发现。”

    沈追星冷笑一声:“他这是有自知之明,两场攻城之战,一场是真定,一场是济南,有我在他都没有讨到好处。这一次攻打沧州就是一个例子,打下沧州却不占领,要跟我们打游击呀。”

    “这帮家伙根本没有人性,竟然活活坑杀了三万军兵。”张皂旗咬牙切齿的说道。

    沈追星叹了一口气:“朱棣常年在蒙古作战,来去如风,长于骑兵,攻城略地,非其所长,所以我并不担心,咱们现在只要坚守城池,切断粮道,他就得乖乖的退回去,只不过……”

    “只不过现在有蓝月助他,胜负之事就不好说了!”想起蓝月在战场上的奇谋妙计,挥洒自如,沈追星不禁感慨道。

    “蓝月此人确实厉害,武功和计谋都是上上之选,有他在这场战争就充满了变数,下次两军交战时,我会直冲对方中军,想法子先杀了蓝月!”

    “万万不可!”沈追星听张皂旗如此之说,立及阻止道,“蓝月武功已经上窥天道,但我看他在这一场战争中,亲手搏杀的时候极少,他不来找你,你都要求神拜佛了,千万不要去招惹他。”

    “哼,再怎么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张皂旗生性耿直,在别人面前沉默不语,但对于沈追星却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

    “皂旗大哥,你听我说,蓝月的金丹**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沈追星正想继续解释一下,忽然城下燕军队形翻动,不由得暂时放下话题往下观看。

    前排燕军让开一条通道,中间走出一队人马,燕王朱棣众星捧月般的走到了前排,左侧是大将张玉,右侧大将朱能,其他将领如潭渊等分列两侧。

    沈追星再一细看,不远处的人群中,蓝月隐身其间。

    只见燕王朱棣仰起头,往城头上喊道:“盛兄弟你我又见面了,有道是不打不相识,盛兄弟的才情武功,小王仰慕已久,有道是乱世出英雄,盛兄弟如果能够弃暗投明,本王将倒履相迎,手下官职任你挑选,将来成大事后,你便是开国元勋一等功臣,不知盛兄弟意下如何?”

    城头上的沈追星冷笑一声:“乱世出英雄?何为乱世?如果不是你犯上作乱,将是天下太平,又哪里来的乱世呢?”

    “……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燕王既然是一番好意,我倒是有个提议……”

    “盛兄弟尽管讲来,本王尽力而为。”

    沈追星用手一指人群中的蓝月:“本人出生草莽江湖,早年习惯单打独斗,能不能将王爷身后的叶先生请出来,我和他做生死决斗。如果我死了,你岂不是省了许多事情?如果叶先生死了,对你来说,不过是少了一个帮手而已,你看如何?”

    沈追星这一招高明至极,但也极其冒险。

    如果自己战死,南军将群龙无首,但是如果能够杀了蓝月,不但清理了墨门门户,更相当于斩断了朱棣的一条手臂,且是右臂。

    蓝月的存在太过可怕,不但武功惊人,战场上有超人的直觉,沈追星最担心的是如果一旦蓝月食言,使用墨门秘图,由地下暗城攻入京师,这之前的所有努力,济南德州这样的城市再坚固,也抵挡不住朱棣。

    朱棣闻言哈哈大笑:“生兄弟果然是英雄盖世,盖世英雄啊!这让我想起秦末时项羽对刘邦曾经说过同样的话,刘邦的回答非常经典,吾宁斗智不斗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最终决定权还在叶先生自己手中,本王绝对尊重叶先生本人的意见!”

    沈追星心中暗暗点头,朱棣果然狡猾至极,他希望自己出战和蓝月斗个你死我活,但他如果直接命令蓝月出战,不担心蓝月心中不满,就将话题一转,选择权还是交给了蓝月自己。

    蓝月纵马走前两步:“我还是那句话,你我兄弟终会一战,不是今日,时候未到。”也不见他提气发声,声音便远远的传了过来,如同在耳边说话一样,可见其内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沈追星一声冷哼,低声对左右说道:“放箭!”

    “噌噌噌……”弓弦声响处,城上的弓箭如雨水般泼了下来,燕军纷纷提起盾牌抵挡。

    箭雨过后,沈追星一看,所有的箭矢分成了两半射出,唯独中间空下一大块,没有一箭射向燕王朱棣的方向。

    沈追星心中大怒,他明白,这又是朱允炆那句话发挥了作用——毋使朕背负弑叔罪名!

    没人敢朝朱棣射箭,没人敢杀朱棣,这仗还怎么打?!

    沈追星左手一晃,“噌”,裂石弓张开,右手从手下箭壶中抽出一只狼牙箭,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朝朱棣面门射去。

    小小的一只箭,竟然发出了破空之声,令人胆战心寒,朱棣身旁的护卫更本反应不过来,一旁的朱能见识不妙,抢过一面盾牌,一拍战马,身子腾空,迎了上去。

    “噗”!

    盾牌破碎,狼牙箭穿透朱能右胸而过,速度丝毫不减,直刺朱棣面门。

    朱棣惊慌失措,根本反应不过来。

    眼看着这一箭,便要射中朱棣的眉心,忽然金光一闪……

    “當”的一声,狼牙箭化为粉碎。

    蓝月手持太阿剑,噔噔噔倒退了三步,才站稳身躯。

    再看城楼上的沈追星,脸色先是一红,再又转为惨白,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恢复正常。

    原来这一箭乃是沈追星全力施为,不但暗含大无相功的真气,更是附上沈追星的精神力量。

    这相当于沈追星隔空和朱能蓝月同时过了一招。

    这样看来,沈追星尚且略略占了下风。

    楼上的朱棣一看沈追星没有能力再射出第二箭,哈哈大笑:“盛兄弟,有朱允炆的敕令在,没人敢杀我。有逸仙在,你奈我何?!哈哈哈……”

    说完朱棣马鞭一挥,大军缓缓撤离南行而去。

    沈追星身子晃了一晃。

    张皂旗连忙将他扶住,沈追星轻轻挣脱:“我没事了,蓝月的金丹**非同小可,已经进入心灵和意念的层次,皂旗你记住,千万不要和他动手,我看你不去惹他,他自然不会来找你。”

    张皂旗点点头:“大帅,燕军撤了,我们追不追?”

    “当然要追,不过你看,”沈追星从城头上一指远处的燕军:“你看对方旗帜不乱,部队不散,正是有条不紊的撤退而非溃逃,所以追击当然要追击,不可穷追猛打,因为我不想过早的在这里和对方决战,你明白了吗?”

    张皂旗点点头。

    沈追星将手一挥,留下一支队伍守城,自己带领张皂旗以及两万人马,尾随燕军后面追去。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东昌之战(中)

    朱棣一面令燕军开拔南行,一面找来随队大夫给朱能救治。

    蓝月抢上前去,查看朱能伤势。

    这一件幸好透胸而过,且射的是右胸,如果射的是左胸,神仙也救不了他。

    这是一支狼牙箭,带倒钩的那一种,如果扎在身体里,要拔出来,会带下一大块肉来,好不好就会当时死去。

    蓝月运气金丹**,分别贴于朱能的前后胸,好像抱住他一般。

    强力的金丹真气在朱能体内盘旋,蓝月的金丹真气结合在昆仑山的电击火疗,产生了怪异的变化,具有极强的修复能力。

    此刻输在朱能的体内,虽然没有蓝月自身使用时效果那么明显,但由于直接作用于伤口之上,效果依然快得惊人。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内部的经脉已经接上,伤口已经愈合,只是从外看还有一些皮肉伤罢了。

    只是朱能已经睁开了眼睛,就要挣扎着起来,却被蓝月制止:“你被沈追星的弓箭射穿了前胸,经脉也被他的真气所伤,怎么也要躺了几天了。”

    这时军中大夫过来,给朱能上药治疗,看着他的伤口吃惊不小:“这明显是一个很重的伤,换旁人早已死去,朱将军身体强壮,没想到恢复的居然这么快,现在就只剩一点皮外伤了,简直难以置信。”

    说着摇了摇头,给朱能敷上了金创药。

    再说沈追星带来两万人马出城追杀燕军,朱棣命燕军边打边撤,由于早有防备,乃是有计划的撤退,沈追星并没有占得太大便宜。

    追出去三十多里后,沈追星下令停止追击。

    离城已经太远,如果朱棣下令全军反扑,或者在前面预先设下埋伏,到时候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沈追星这一路追杀,斩杀燕军千人,自己只有百十来人受伤,并无一个死亡,算是一场小胜,便见好就收,令张皂旗带领军马收兵回城。

    回到帅府之后,沈追星眉头紧锁。

    张皂旗见状便问道:“今日小胜,大帅却为何眉头紧锁?”

    “皂旗,你说燕军有计划的往南撤去,这是去向哪里呢?”

    “那还用说呀,一定是攻打济南。”

    沈追星摇摇头:“绝对不可能,上一次那么多人打不下济南,这一次更拿不下,再说就他那几万人马,也不够围城的!有铁铉在,朱棣去了也是白去,他不会那么傻的。”

    “那他能去哪?去远了粮草也不够啊!”

    “粮草?”沈追星心中一动,“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了,好一个来去如风、以战养战的大胆计划。这样的计策定是出于蓝月的计谋。”

    ……

    大名,卫运河,京杭运河的一部分。

    一条条运粮船排成长串,由南而北进发。

    这是由江浙地区运来的军粮,专门供应山东的济南德州,还有河北的沧州定州,乃是朝廷北伐大军的粮道。

    负责押运的便是已经升为水师提督的陈昂。

    当朝廷专门任命他负责此次押运时,陈昂颇有一些不屑,这完全是

    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嘛。

    粮道走的是京杭运河线,虽然在战争期间,按照常理来说,朱棣的军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再加上粮草供应是最大的问题。

    所以陈昂根本不把这次押运当做一回事,心想也打不起来,用水师干什么?为此陈昂只在头尾安排了两艘战舰。

    打头的是一艘平底水师战舰,共有上下两层。由于需要在内运河运行,所以规模不能太大,但也装备了弩箭机和投石机。

    此刻,为了抵御运河上的湿冷,陈昂正烫了一壶热酒,慢慢饮用。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大人,前面有破船阻挡着去路,已经无法航行。”

    “带我去看看。”

    陈昂走上甲板,往前看去,却见一首破船挡住去路,船上装满了货物,但具体看不清什么,也看不见船上有人。

    陈昂立即下令:“小船过去查看,看看上面有没有人,如果有人让他们立即离开,如果没有人,着人上岸,用勾锁将船拉到一边。”

    那小校领了三五个人,上了小船。

    不大一会儿来到大船之上。

    几个人上去查看一圈,走到甲板上,对战舰上的陈昂喊道:“大人这船上没有人。”

    “船上装的是什么货物?”

    “等等……好像是一些柴火……干草树枝什么的……有什么怪味?”

    “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火油、硫磺的味道……”

    “快退回来……”陈昂一听大声喊道。

    飕飕飕……几只火箭从岸边的树丛中射出,画出红色的弧线,落在那只船上。

    轰!一声巨响,船体爆炸并且燃烧起来,几个站在船头上的军校全部着了火,发出凄惨的叫声,满地打滚后落入水中。

    “不好,有埋伏!”陈昂立即下达船队后撤的命令,同时命令所有粮船上士兵,拿起弓箭兵器进入战斗状态。

    此时四下里伏兵四出,喊杀声震天,弓箭如飞蟥般从两侧打来。

    偏偏船队后撤几下便不能动弹,有人来报,后面的船被人用铁索拦河给拦住了。

    陈昂想不到在这个地方居然能受到敌人的攻击,并且这些人的旗帜和服装看上去都是朝廷的官兵,但事已至此,不管对方是谁,肯定是不怀好意,最大可能是,穿的朝廷官兵服饰,化了妆的燕军,不过现在剩下的只有拼命一搏了。

    他一面指挥用弩箭机和投石机向两侧埋伏的敌人攻击,一面指挥士兵们迅速划桨,试图撞开前面的火船,带领后面的船只逃离。

    弩箭机果然不同反响,随着弩箭的不断射出,一排一排的燕军士兵倒下。

    轰!

    战舰撞击之下,前面的火船开始移动。

    由于战舰的前面包了铁,又涂了特制的防火涂料,虽然挨着火船,却不曾着火。

    轰!

    战舰的再一次撞击之下,障碍火船终于被移到了一边,陈昂立即下令:“火速前进!”

    眼看着船队就

    要脱离包围,突然间听闻铛的一声,陈昂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铁锚不知何时飞来,正勾在战舰的船帮之上,这铁锚长长的铁索向岸上延伸,铁索的尽头落在一个年轻男子手中。

    只见此人身穿文士服饰,背负长剑,相貌英俊却冷漠,此时,他正用双手抓着胳膊粗细的铁索,双脚站你成马步,使劲往后一拉。

    巨大的战舰竟然吃不住劲,往后面倒去。

    轰的一声巨响,战舰竟然撞到了后面的船只,陈昂更是胆战心寒,这个年轻文士的外家功夫已然是登峰造极。

    陈昂心想只有杀了此人,才能脱离对方铁锚的控制,忙亲自走到弩箭机旁,安上弩箭,朝岸上之人射去。

    “嘭”,一只八尺长的巨型弩箭,破空而出,朝岸上年轻文士射去,同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年轻文士是看见弩箭射来,毫不躲闪,眼看着弩箭便要刺穿他的胸膛,只见金光一闪,扬起右手画出一个弧线,弩箭不但改变的方向,更是闪电般的朝陈昂刺来。

    “當”!古剑穿透成狼的胸膛,带出一蓬鲜血,重重的定在了战舰的甲板之上。

    船上兵士见主将战死,便无心恋战,纷纷跳水逃亡。

    岸上伪装成明朝士兵的燕军,如洪水般冲了下来,将仍在船上的明朝士兵砍杀殆尽。

    年轻人士的身后闪出燕王朱棣来。

    朱棣拍着蓝月的肩膀道:“逸仙,好功夫!好计谋!如此以战养战,不但可以威胁京师,还可以切断对方的粮草供给,为我所用,解约了咱们的粮草供应问题,又逼得盛庸和铁铉,不得不离开济南和德州,追在咱们屁股之后,被咱们耍的团团转,他的北伐大计就是泡汤!”

    看着整船整船的粮食,朱棣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接下来怎么弄?”朱棣再一次的向蓝月讨教计策,蓝月淡淡的说道:“咱们既然来了,就不能只抢这一点粮草,德州济南当然坚固,其他附近的这些城池,济宁、东阿、馆陶咱们都应该拜访拜访吧……”

    “不错,这正是一举两得的计划,如此一来,我就要逼盛庸放下他的坚壁高墙,走下城楼来,在平原上和我决战。”

    想到这里朱棣得意的笑了:“想我从十八岁领兵打仗算起,到如今这几十年,无论是在草原还是平原,这种平地作战,我就从来没有败过!盛庸铁铉再厉害,无非就靠着坚固高大的城墙而已,没有了城墙的保护,他们不堪一击!”

    此时朱能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也在一旁附和道:“这正是以彼之长攻彼之短的妙计!”

    接下来济宁、东阿、馆陶果然受到了燕军的连续攻击,这些地方本来城池来矮小,兵马不多,战将不力,哪里是朱棣的对手,没几天便被燕军拿下。

    朱棣改变打法,打下城池之后,并不占领,烧杀劫掠之后,将明朝的士兵全部处死。

    他知道,在李景隆指挥的两场失败战役过后,朝廷已经损失了百万大军,现在的兵力所剩无几,所以朱棣现在采取的战略非常恶毒,便是尽量杀死对方的有生力量,沧州城外活埋三万投降士兵,只是这种消耗有生力量打法的一个开始。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东昌之战(下)

    燕军在济南以南一带不断劫掠的消息,如雪片般传到沈追星手中,与此同时,朝中震惊,担心燕王军队威胁军师,便下令盛庸派兵围拦截堵。

    在这种情势下,沈追星决定将计就计,改变原来的打法,联络远在定州的平安,准备和朱棣来一场大会战。

    他本人留下半数兵马守德州,率领另外一半人马来到济南,去见铁铉。

    济南城府衙,沈追星和铁铉再次相见。

    兄弟二人相见都非常高兴,简单的叙旧之后便直奔主题。

    铁铉首先发话:“朱棣这一次手法高明至极,和他以前的打法不太一样,看上去冒险,其实非常狠毒,咱们之前的所有的北伐部署计划,被他全部打乱,现在对方主动,咱们被牵着鼻子走了。定是有高人指点了!”

    沈追星微微一笑:“这种计划也只有蓝月能想得出,不过也确实有效。”

    “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将计就计!”沈追星果断的说出了四个字。

    铁铉认真的看了看沈追星的眼神,断定道:“我看你已经是成竹在胸了吧?!”

    “知我者,铁中英也!”

    “快说说你的计划。”

    沈追星故作谦虚的说道:“秀才,你如果有什么好计划也先提出来,免得我到时候献丑。”

    “我还不了解你,你若不是有了计划,也不会亲自跑到济南来,你那句话应该已经告诉平安了,现在倒端起架子来了,是不是要我给你这位大元帅拍拍马屁,你才肯说?”

    “你看你,难得见一面,和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行,我就继续说说我的计划。”

    “其实我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刚才说的,将计就计,顺着对方的计划制定的计划。”

    “哦,对方有什么计划?你这么有把握吗?”

    沈追星微微一笑:“别人不了解蓝月,我还不了解他吗?或许,我是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最了解他的人。”

    “假如是朱棣制定的作战计划,一定是稳打稳扎,由北向南,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夺取,步步向京师逼近。但是蓝月不同,”

    “……他擅长的打法是长途奔袭,以战养战。同时以彼之长,克敌之短。”

    “……咱们的长处,在于守城,所以只要能守住德州济南这样的城池,朱棣的作战计划就很难实施,因此蓝月做了大胆的改进,深入地,以战养战,同时逼迫我们走下高墙,在平地上和对方决一死战。”

    “如果我们败了,朝廷又无多少可用之兵,,燕军就可以直接攻打京师。”

    铁铉听了沈追星这一番分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计划确实恶毒,看上去非常大胆,仔细想想,真的有可行性,平原上作战,咱们能够打得过燕军吗?现在人数上也不占优势,如果真的失败了,敌军将直逼京师,后果不堪设想啊!”

    “啪”!沈追星拍了一下案几,站起来说道:“所以啊,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话语中透着斩钉截铁的自信。

    “兄弟啊,可不是武林决斗,以你的武功,当然可以在江湖上称雄,但这可是千军万马的战场啊……你……你真的有必胜的把握吗

    ?”

    沈追星笑了:“你看连你也信不过我,觉得在平原上会战,你一定会输给朱棣,那么朱棣更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样一来,他便犯了轻敌的大忌!”

    “他的那些战场上的打法,我基本上已经了解,只要咱们做好充足准备,此战必胜!”

    沈追星强大的信心也感染了铁铉,“好,需要做什么准备,你尽管吩咐。”

    沈追星点头道:“这也是我必须亲自来济南一趟的原因,我想要……”

    ……

    与此同时。馆陶。燕军中军大帐。

    朱棣和蓝月正在密议。

    “逸仙,你的计划果然管用,盛庸坐不住了,离开德州,带着兵马追了过来。”

    “他不来也不行啊,咱们在这儿折腾,离京师又不远,朱允炆也不答应啊。”

    “我真想好好的在平原上教训教训盛庸和铁铉,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逸仙,你有没有想好和他们会战的地点呢?”

    “东昌。”

    “东昌?”

    “对,就是东昌,这里地势开阔平坦,最适合大规模作战,没有沟沟汊汊,对咱们的骑兵有利。”

    朱棣点点头:“这也是我事先相中的地方,但不知道知道盛庸铁铉会不会把兵带到这里和咱们会战。”

    “殿下放心,此事由不得他们,决定权在咱们手上,他如果不愿来此决战,咱们就继续来去如风,搅他个天翻地覆!有仗打他们才巴不得呢!”

    “好!就在东昌决战!这一战只要战胜了盛庸,咱们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进兵京师,现在手里的粮草足够支撑三个月。”朱棣最后拍板道。

    建文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山东,东昌。

    两队人马隔阵相望,双方各有近十万大军。

    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还有五天便是大年三十,六天后便是新春,正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刻,不过,过了今天明天之后,在场的有一半人要永久的留在这里,再也不能和家人一起吃除夕的年夜饭了,他们的血肉将化作此地的春泥,资养明年的鲜花。

    南军的十万人马总共到了八万,那是因为从定州驰援赶来的平安还在路上。

    不过已经等不及了,大战一触即发。

    这是一场双方都期待已久的会战。

    德州济南那样的高大城墙,让朱棣头疼,燕军的来去如风、以战养战也让沈追星郁闷。

    双方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东昌,这个最适合几十万人互相砍杀的好地方。

    战前头一天,也就是昨天,沈追星和铁铉做了充分的战前动员。

    沈追星杀牛宰羊,款待将士,同时充满激情的对所有人说道:“此地乃是东昌,再往后退便是应天府的地界。在座的各位有一半来自于应天府,咱们的家人,咱们的老婆孩子都在那里,试想一下,如果让这些如狼似虎的燕军打进应天府,他们会对咱们的家人做些什么?”

    “上个月初,朱棣带着人袭击了沧州,当场斩首一万,后来又有三万名军兵投降,可是朱棣是如何对待这三万名降兵的呢?他让这些降兵自己挖了一个巨大

    的坑,然后将这些人赶入坑里,再填上土,将他们活活埋葬!在东阿、济宁、馆陶,暴行再次上演……”

    “后面是咱们的家人,前面是残暴的豺狼,退一步即无死所!咱们应该怎么办?……”

    “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战斗即将打响,朱棣在现场做的总动员。

    “各位将士,你们跟着我东征西讨,纵横与草原沙漠之间,至今未尝一败。”说到这儿,朱棣用马鞭一指南方的阵营,“今天我将亲自带着你们,冲上前去,再一次打败我们面前的敌人,然后马不停蹄的打下京师,到那时,我和诸位一起在京城之中赏花灯,吃元宵,共度佳节,建功立业,只在今朝!”

    ……

    “咚咚咚……”战鼓声响起,燕军的一队人马首先发起了冲锋,领头的正是首席大将张玉。

    对面阵营中,沈追星神态轻松,对身边的铁铉说道:“我早已摸透了朱棣的固定打法,先以骑兵冲击侧翼,当你顶不住时,在集中力量攻击中军。”

    “哦,果有此事?”

    沈追星点点头:“这是我询问了许多战场上幸存下来的老兵才得出的一个结论,每一次打仗,朱棣都是雷打不动的这套打法,但是每每奏效,正是暗合了奇正相合的道理。”

    “那你猜一猜,这一次他首先冲击的是左翼还是右翼?”铁铉好奇的问道。

    “左翼!”沈追星笑道:“我和你赌一两银子……”

    “你这么有把握?一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呀!”

    沈追星哈哈一笑:“看来秀静嫂子把你管的很严的……”

    二人谈笑间,张玉带领的骑兵已经来到了南军的阵前,领头的张玉拨马头,带领人马果然冲向了南军的左翼。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还有二三十丈距离的时候,左翼领军的都指挥使张皂旗一声令下,站在第一排的军士忽然后退一步,露出第二排的军士。

    令人吃惊的是,这些第二排的军士,手里拿的不是常见的刀枪剑戟和盾牌,而是有一人左右高的宽大盾牌。

    这些盾牌除了宽大厚重外,显然不适合移动,但用于防守则稳如泰山,尤其是盾牌的下方设计了一个长长的木刺,士兵将盾牌的木刺扎入土中,再从后面用特制的手柄顶住,连成排的巨型盾牌,便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城墙。

    这座城墙坚不可摧,除了能够挡住对方的兵器箭矢外,你可以挡住对方骑兵战马的冲击,再加上由盾牌缝隙中,生出的长三丈的巨型长矛,战马冲上去就如同送死一样,会被钉在这些长矛之上。

    在张裕的战斗生涯之中,冲击对方的盾牌阵营,那是常有的事情。

    对方虽然用手中的盾牌护住了自己,但面对战马的铁蹄,还是无能为力,几下冲击之后便会被撕开一个口子,之后,骑兵会发挥出巨大的优势,将对方的步兵斩于马下。

    但今天的情况不同。

    快到近前时,南军才亮出了巨型盾牌,张玉心中一惊,心想这怎么冲?但为时已晚,硬着头皮冲了过去,希望能够创造奇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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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星逐月介绍:
明朝洪武年间,吴王后人沈追星以及靖海侯蓝月为朝廷和江湖所不容,二人不甘心接受命运安排,奋起抗争,借助宝藏以及神秘门派的力量战胜敌人,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同时也左右了天下大势,成为那个时代的风云人物,上演了一幕幕爱恨情仇的大戏!追星逐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追星逐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追星逐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