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祭祖告庙
燕军骑兵在张玉的带领之下,像疯了一样的冲向南军的左翼。
在巨型盾牌的保护下,南军将士生出巨型长矛,远距离攻击张玉带领的骑兵。
原先处于绝对优势的骑兵,此刻在重型盾牌的保护、以及巨型长矛的攻击下死伤无数,完全处于劣势。
饶是如此,张玉仍然顽强地带领士兵冲锋在前,是又一次的试图撼动南军的左翼阵地,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完成事先做制定好的作战计划,整个战事就会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按照朱棣事先制定好的作战计划,中军发起了冲击。
冲击的方向正是南军的中军,朱棣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便冲了过去。
有建文帝朱允文的敕令在,朱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那道“毋使朕背负弑叔罪名”的敕令,简直超过了世界上最强大最坚固的盔甲。
朱棣洋洋得意,他从小到大一直在打仗,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爽过,因为他可以杀敌人,敌人却不可以杀他。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人舒爽的事情嘛?
当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个人敢杀他的,那就是沈追星。所以这一次,朱棣让蓝月和他的太阿剑紧紧的跟在了身后。
张玉攻击的左翼坚如磐石,朱棣攻击的中军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景象。
盛庸的中军如同纸糊的一样,竟然一触即溃。
甚至于朱棣的及其手下的刀枪尚未落下时,对方就主动的让道了两侧,给朱棣让开了一条直通的大道。
朱棣带着人马顺顺当当、糊里糊涂的就闯了进去。
当他正沉浸在无敌的喜悦感受中时,南军忽然截断了他的后路。
如果是一扇大门,那刚才便是开门迎客。
现在宾客已至,南军迅速关上了大门,并且将朱棣及其手下关在了大门内。
是时候要好好招待宾客了。
“框框框框框……”无数的巨型盾牌,将他们围了起来,无数的弩箭、火铳、甚至是一些奇怪的喷火桶。
虽然没有人敢杀朱棣,但是朱棣的手下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无数的弩箭、火铳、喷火桶齐发,燕军顿时死伤无数。
更令人奇怪的是,有些燕军明明只是受了轻微的箭伤,正常情况应该还是可以坚持战斗的,但今天不知怎的,一会儿的功夫,便七窍流血,摔倒在马下。
原来,由于痛恨燕军活埋朝廷战俘,南军将士将所有的弓箭弩箭都抹上了剧毒之药。
当然这些毒药并非来自朝廷的兵部,而是来自济南城中一个叫于沐圣的古怪老人,此外那些巨型盾牌、喷火的管子也是出于他的设计,是沈追星专门去济南请的他。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人数越来越少,朱棣顿时心急如焚。
蓝月虽然也在不停的厮杀,但战场上就是这样,不管你使用什么锋利兵器,不管你武功盖世,只要你落入重重包围之中,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或许朱棣不会死,但如果被生擒活捉……
就在这时,南军一阵骚动。
原来刚才没有冲进来的一部分朱棣的中军,见朱棣陷入了阵中,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张玉和朱能。
二将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发
了疯似的带领人马,从左右冲突进来。
最先冲进来的是大将朱能。
这一股生力军的杀到,拯救了朱棣。
朱棣蓝月在朱能的救援下,杀出了重围,落荒而逃。
朱棣前脚逃出包围不久,张玉就带人杀了进来。
他并不知道朱棣已经突出重围,因此仍然不停的往里冲去。
南军将士正因为跑了朱棣而后悔不已时,张玉送到了眼前。
南军将士怒火攻心,将所有的气都撒到了张玉身上,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将张玉砍成了肉泥。
燕王朱棣的首席大将,就这样惨死在东昌之战的阵中。
在巨盾的保护下,在毒箭、火铳、喷火器的攻击下,朱棣纵横天下的骑兵,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第一次败在了步兵手下。
偏偏这时平安的军队又突然杀到,这只迟到的生力军的加入,更是给燕军重重一击。
如同历史在重演一般,只不过这一次逃跑的主角换成了朱棣。
燕军败势已成,朱棣仓皇北逃。
沈追星、铁铉、平安三人带兵穷追猛打,最后朱棣只带了几百人逃回了北平。
这一仗,“盛庸”带领南军歼敌将近十万,还杀死了朱棣的首席大将张玉,打破了朱棣在平原作战不可战胜的神话。从此以后,朱棣领兵在南下时,都是绕道而行,再也不敢经过山东地界。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东昌大捷令盛庸的威名攀上了巅峰。
建文三年正月。
东昌大捷的消息传到了朝中,建文帝朱允炆喜出望外,立即下令犒赏三军,令沈追星班师回朝,接受嘉奖。
与此同时,朱允炆大赦天下,祭告太庙。去年十一月份罢免的齐泰的兵部尚书,以及黄子澄太常寺卿一职也得到了恢复。
这二人官复原职,再一次进入了权力的核心。
沈追星带领大军班师回朝,受到了京城上下百姓的热烈欢迎。
此刻的盛庸已然成了京师人尽皆失的英雄。
朱允炆下令就在乾清宫设宴款待荣归将士,并有百官相陪。
宴罢,沈追星刚要走出宫门,忽然有宫女来报:“宜伦公主相请。”
依然是熟悉的庆芳阁,沈追星再次走入时,却不由自主的心跳有些加快。
暖阁之中,朱允真一袭淡黄色的蜀锦襦裙,勾勒出无限美好的身材,天鹅般的脖颈,配上凹凸有致的丰胸和细腰,格外的迷人。
沈追星头一次见到朱允真这般光景,先是一震,欣赏的同时,心中却有排解不开的伤感。
从前那个明艳照人、高贵清纯的女孩,现在已成为他人之妇,发饰、身材上的变化都充分的说明了这一点。
再也回不去了。
早有宫女上前,帮助沈追星脱下了外面的大氅。
“公主见招,不知有何懿旨?”
朱允真嫣然一笑:“果然是当官的人,跟我也说起官话来了!”
沈追星顿时有些尴尬,好像是自己刻意要拉开距离一般。
朱允真显然看出了这一点,主动解释道:“今日庆功宴时,我虽
没有到场,但也从屏风后面看了你一眼,见你情绪不佳,也没怎么吃喝,毫无庆功的意思,因此特备薄酒,在此专门为你接风。”
“这不好吧?万一那些御史或者有心之人说闲话,或者……”
“或者什么呢?你现在是朝廷的功臣,也是唯一一个能够阻止朱棣南下之人,又手握重兵,谁敢对你说三道四呢?你到我这里来,恐怕皇兄也不会介意吧?”
说着示意沈追星坐下来,同时亲自给沈追星买上了一杯酒。
“我是担心……怕你家……李……别人误会……”沈追星支支吾吾的说道。
朱允真本来一直和颜悦色,一听这话将眉头一挑:“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那个人!那是我这一辈子犯的最大的错……”
沈追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李景隆现在是赋闲在家呢?还是下了大牢?”
朱允真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两个地方其实都便宜他了,但是,皇兄似乎还是非常信任他,安排他和谷王朱橞去守金川门了,总觉得他是至亲之人,打了败仗,只是能力不够罢了!”
随即又眉头一皱道:“咱们难得见面,不提他了好不好?”
沈追星暗自叹息,这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还是向着一家人啊,既然如此,自己这个外人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顿时意兴阑珊。
“咱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好不好?这还在正月里,正是新春有新气象的时候,你也应该开开心心的,这刚打了胜仗,正是一个好的开始嘛!”
沈追星心里一阵苦笑,自己带着一帮人在前面替皇帝打死打活,反过来人家却不当这一回事,某种情况还从背后扯后腿,任用李景隆就是一例,那道莫名其妙的敕令更是一例,但是即使这些话和朱允真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沈追星自饮了满满一大杯,好像将心中烦恼一口气同时憋了回去,站起身来对朱允真说道:“谢公主赐酒!我已不胜酒力,告辞了!”
说完,微微拱手,转身离去。
朱允真愣在当场。
走在京师繁华的大街上,但见春联春花红彤彤的一片,正是新年的气象,沈追星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他甚至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
回到状元巷,苏奕纯见他回来,满是欢喜,刚想跟他说上两句,突然有人拍门,沈追星开门一看,却是刚刚官复原职的兵部尚书齐泰。
原来刚才在庆功宴时,齐泰就对他以目示意,应该是有话和他说的意思,只不过后来他被公主叫去,就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齐泰竟然追到了状元巷。
二人来到里面书房,喜宁喜晴端茶递水,伺候完毕后转身离去。
二人先是交代了一下子军中的事务,接着又谈起墨门的时候来。
等所有的公事都交代完毕以后,齐泰突然诚惶诚恐地对沈追星说:“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对你交代,却始终说不出口,今天想来想去还是鼓足勇气要来告诉你,否则我寝食难安。”
“什么事情这么严肃啊?”沈追星微笑道。
齐泰突然双膝下跪:“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请求你原谅!”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沈追星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起:“老齐,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你就直说!”
第四百九十章 回不去了
齐泰站起身来,满脸羞愧。
“那一次,你和宜伦公主要私自逃离……是我通风报信……让徐辉祖去拦截的你们……!”
“什么?!”沈追星先是一愣,回头又笑道:“老祺不带这么开玩笑的,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不要硬往自己身上栽呀?”
其实上一次沈追星要带着公主私奔,后来被徐辉祖拦截这件事情,沈追星思前想后,他也认为是有人告了密,但他认定的那个人却不是齐泰,而是苏奕纯。
因为当时他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苏奕纯。
虽然沈追星当时非常生气,但却没有责怪她,因为无论如何,沈追星总是念着苏奕纯过去对他的好处。
一个朋友曾经为你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只有一件令你不满意,难道过去的一切就应该全部抹杀吗?
沈追星非常珍惜和苏奕纯那段感情,因此这件事情他始终压在心底,从来没有流露过。
而今天齐泰突然说起这话。
“老齐,说实话,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你呀?你怎么知道那天我会……”
齐泰先是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羞愧满面的说道:“我本来就是擅长于收集情报和信息,再说了,你和公主的事情早已在京师,闹得沸沸扬扬,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只是不敢公开谈论罢了。”
沈追星的大无相功乃是佛门最高层次武功,因此也算是半个佛门中人,除了在情感问题上有些偏执,其他方面相当看得开。
他很快就原谅了齐泰。
“事情早已过去,或许命该如此吧!”
“不过我还是好奇,你为什么要管我的私事呢?”
“因为由于你的身份,你的私事在我看来就是公事。”
齐泰的回答让沈追星不明所以。
齐泰继续解释道:“当时你本是墨门的代理巨子,你的离开将会是墨门的巨大损失,还有,当时削藩的事情正在要紧的时刻,一个弄不好,便会引发战争,而你天生具有大将之才,到那时便会派上用场。”
沈追星苦笑一声:“齐泰,你高看我了,朱棣和蓝月,其中任何一人,都是无敌的统帅,一个我都应付不来,现在他们两个又搞在一起,说实话,我能胜个一场半场,总是觉得侥幸至极,何况对方还有一个深谋远虑的谋士,那个道不道、僧不僧的道衍,这三个人组合在这一起,你说我还能乐观吗?”
齐泰安慰道:“你身边不也是人才济济吗?铁铉平安哪个不是将帅之才?”
沈追星摇摇头,“战争的最终胜负不是由某个将帅的能力决定的,而是要求上下一心,孙子兵法中说,上下同欲者胜!显然,人家是做到了这一点,你再看看咱们……”
沈追星突然明白了自己今日为何始终闷闷不乐的原因,或许是他心底深处并不看好这场战争的未来吧,现在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齐泰笑了:“无论如何,将对不起你的事情,亲口说出来,心里觉得好多了,要打要罚,你看着办吧!”
沈追星叹了一口气。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沈追星拍了拍齐泰的肩头,默然无语的走出了院落。
天空彤云密布,渐渐的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
镇江。归春园。
正月十五。昨天的雪如同春雨般连绵不断的下了一夜。
一大早,天还没放晴,只是雪花稀疏了好多。乌黛黛便有些等不及的拉着求不得来到了归春园。
“人家祭奠都带香烛鲜花酒水食物什么的,你倒好,带了几个花灯过来干什么?”
“今天乃是元宵佳节,也不是清明节,我祭奠什么?”
乌黛黛看着手中的花灯说道:“我姐虽然平时好静,但每逢过节的时候,一定是热热闹闹的陪我度过,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那样的,要不她宁可待在书房里看书。”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我要我姐陪我……”
……
归春园中,二人远远的看见乌青青的坟前,好像树立了一座白色的雕像。
刚觉得奇怪,想仔细打量,忽然那白色的石像动了起来,原来是一个人。
那人在这里也不知站了多久,身上早已积满了一层厚厚的雪,此
刻仿佛从沉睡中刚刚被二人的脚步声惊醒,抖了抖全身的白雪,脚尖轻轻点地,身子便立上了枝头。
枝头一晃,那人便出了院子,消失不见。
求不得嘴里的“沈大哥”三个字愣是没有机会喊出来。
北平。
朱棣将自己关进书房,不吃不喝的,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由于他事先下了命令,没有人敢进去打扰他,甚至没有人敢进去送饭。
此时一老一少二人来到了书房门口,已经改名郑和的马三宝见了大喜,自己不敢说话,便朝道衍和蓝月拱了拱手,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道衍眯起三角眼一言不发,蓝月则朝郑和点了点头,二人推门前后脚进了书房。
朱棣刚想发怒,见是他二人,便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道衍进屋之后便找个地方,盘腿闭目打起坐来。
蓝月看了看朱棣,也沉默不语,从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朱棣本以为这二人进来要劝自己,哪知道这二人,一言不发,且悠闲自得。
如是情形,持续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朱棣有些忍不住了,便苦笑着对道衍大师说道:“没想到靖难这件事情竟然如此之艰辛,早知如此,不如学习大师,每日修行打坐了!想必也是人生之美事。嗯,或者跟逸仙学修道也不错。”
说着又唉声叹气起来。
听了这话,半天不动的道衍突然站起身来,三角眼睁成圆形,三步两步跨到朱棣身边,按住他的双肩,仔细晃了几下,大喊道:“醒醒吧,回不去了!”
“你、我、他,咱们几个都是反贼,反贼如果不成功只能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而且全家都会跟着去死!所以必须赢,只能赢!”
朱棣一开始被道衍说动了心,有所震动,可是想想刚刚经受的失败,想想盛庸那几乎无法破解的阵势,朱棣又泄了气。
“逸仙,为之奈何?”
蓝月放下手中的书:“都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种事情常人说起来很简单,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能够这样说才是真的厉害,以平常心看待胜败,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想当年肥水之战胜利后,胜利的消息传到谢安手里,当时他正和人下棋,故作镇静,淡淡的对客人说,只是小孩子打了胜仗而已。客人走后,谢安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跨过门槛时,居然把脚下木屐的齿给折断了。”
“谢安乃东晋名士,修为极深,面对胜利时,当着别人还能克制,自己独处时,这依然折断木屐齿。”
“对待胜利尚且如此,面对失败就更难,心平气和,此乃人之常情。失败了伤心难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如果一蹶不振,对于咱们来说就是万劫不复!只有一场战斗的胜败需要看重,那就是最后一战。”
“逸仙言之有理,接下来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张玉大将军不能白死……”蓝月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次日,燕王府。
燕王朱棣为张玉举行了最为隆重的丧礼。
朱棣亲自为张宇写了悼词,并且声泪俱下的当众朗读:“……胜负常事,不足为虑,艰难之际,失此良辅,殊可悲恨!……”
朱棣边读边哭,同时脱下自己的衣袍,当众烧毁:“虽其一丝,以识余心……”
朱棣的表现打动了所有人,手下将士皆跃跃欲试,有的恨不得立刻战死沙场,来换得朱棣一颗眼泪。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燕军开始日夜操练人马,以图一血前耻。
由于亲自参加了战斗,针对沈追星的阵法,蓝月给了朱棣一些建议,并画了图样,朱棣点头称赞,立即让陈旭找来百十个工匠加以制作。
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工匠照着蓝月的图纸打出了小样,便委托监工的陈旭,请蓝月去工坊看样定版。
陈旭带着蓝月来到了东城耳朵眼儿胡同。
一进胡同,便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再走几步,前面出现一个铺子,牌匾上写着“神工铺”三个字。
一进门便是一个门脸,里面放着各式各样制作精良的物件,大到推车,木犁,小到百宝箱、脂粉盒子,还有各式铁制的工具等等,凡木质铁质的家伙,应有尽有。
二人一进屋,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迎了上来。
只见此女,面貌俊秀,身材婀娜,面色红润而双眼有神,看上去不像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除了长得好看以外,还给人一种特别能干的感觉。
只见那女子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先是招呼了陈旭。
“陈将军快请坐,我来给你沏茶,这位爷是……?”
“哦,这位是燕王身边的师爷,你管他叫做叶先生就是,那张设计图就是他画的,你爸说出了小样,让我找人来看一看,好拍板定做。”
“哦,原来是贵客来临,难怪今天早上喜鹊,在咱家树上不停的叫唤呢!”
“怎么你小小年纪也知道叶先生的大名吗?”
“叶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乃是燕王殿下最倚重的军师,有通天彻地之能,赛过当年的诸葛亮,三岁小孩都知道,我这么大的人了,能没听说过吗?”
说着用一双明亮的眼睛仔细打亮的蓝月,好像要把他看透一般,丝毫没有一般女孩的扭捏姿态。
蓝月心中暗笑一声,这北方大妞和南方女子就是不一样。
陈旭有点猥琐的笑道:“哦,你大吗?”
那女孩睁大眼睛道:“我今年十六,早不是小孩子了。”说着拿大眼睛瞟了一眼蓝月。
蓝月装作没有看见。
陈旭却嘿嘿一笑:“十六?没嫁人都是小孩子!要不我给你保媒,你看叶先生怎么样?一表人才,而且尚未娶亲,年岁也跟你相仿……”
那女孩本来一直大大咧咧的,听陈旭这么一说,居然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说了一声:“我去把父亲叫来,带你们看小样。”说完就急匆匆的往后院跑去。
陈旭看的蓝月怪笑道:“人长得帅就是占便宜啊,我看这丫头对你动了春心,不如你就给她收了吧。”
蓝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话。
陈旭顿时讨个没趣,正有点无所适从的时候,门帘一挑,从里屋走出来一个汉子。
此人大约在四五十岁上下,黑黑的脸,应该是整日打铁所致,宽肩厚胸,裸露的一双手臂上肌肉高高隆起,给人一种力量爆棚的感觉。
那人先给陈旭施了一礼:“金朝贤见过陈将军。这位先生是……”
“这位便是叶先生,这件兵器便是由他设计,所以今天由他过来看小样。”
“哦,原来是叶先生,久仰久仰。”金朝贤同样给蓝月施礼作揖。
“不必客气。”感觉这个金朝贤虽然没有像那女子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但对自己的观察却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陈旭给蓝月做了介绍:这间神工坊,乃是北平城最有名的一间作坊,打制各种铁器木器,以做工精巧而闻名。
他们家是祖传的手艺,这一代的掌柜便是眼前这位金朝贤,刚刚进去的那位女孩便是金朝贤的女儿——金秀兰。
金朝贤领着二人往里走去,他们先是经过了一个叮叮当当的大棚,里面炉火熊熊,几十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在打制铁器。
再往里走,一个大棚之中堆满了木器,十几个汉子正在锯、砍、刨、凿,有的正在安装调试木器,都在聚精会神的制作。
出了这个大棚来到一个大院,金朝贤朝耳房喊了一声:“秀兰,将小样拿来。”
不大一会儿,刚才那个女子便拿了一根六尺长的物件走了过来。
那物件前部为钢铁打制的枪头,长一尺三寸,和普通枪头不同的是,枪头的四周设计了四个倒钩。
枪杆长五尺八寸,为木质结构,枪杆的尾部设计了一个小环,小环的后面设计了一根纤细而坚韧的绳索,总成五丈,绳索的尾端还设计了一个套手,可以牢牢的套在使用者的手上。
蓝月手中捧着这把特殊的枪掂量了几下,好像是要感觉这把枪的分量,见前面五丈开外有一棵大树,树大根深,枝繁叶茂,那树干一个人竟然抱不过来,估计得两人合抱方可。
蓝月拿起手中的枪,轻轻一晃,那刚枪划了一个弧线,深深的扎在了那棵树上。
他再将手轻轻一抖,在钢枪又回到了手上。
蓝月再次掂量了一把枪,交给了金朝贤说道:“这枪飞起来略微有些摇晃,是因为枪头的重量不够,要再加几两铁,另外后面的木杆要略微加长一些,绳索也要再加上一丈。”
金朝贤拿着手中的枪问道:“敢问叶先生这把枪叫做什么名字?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残月沉谷
蓝月看了一眼金朝贤:“此枪名为飞镰枪,只是本人随手设计的小玩意儿,至于具体的用途,就不方便说了,你照着打造就是。”
“按照你的样子去做,当然没有问题,有多少就能做出多少来,但是如果我能够知道具体的用途,便能将兵器的特性发挥到极致,”说到这里,金朝贤用手一指那棵大树,“如果一开始你就告诉我,这杆兵器使用时,如同标枪一般的投掷出去,那么一开始我就会将这杆兵器的配重调到最佳,标枪和普通的大枪配重是不一样的。”
说话间金朝贤露出匠人本色,一副严肃认真、精益求精的样子。
“现在你知道这杆枪是飞出去使用的吧?”
“那这几把倒钩呢?主要是勾取哪种兵器,还是勾人用的?”
金朝贤打破沙缸问到底。
蓝月摇了摇头:“金师傅,该你知道的,我自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你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现场气氛一度尴尬起来。
金秀兰岔开话题:“叶先生,如果小样定制成功后,这飞镰枪你们要做多少把呢?”
她怕蓝月不高兴,又连忙解释了一下:“只有知道数量我们才可以进料啊。”
“如果有可能,我想定制一万把。”
“一万把?这么多?”金秀兰露出兴奋的神色。有大生意上门谁不高兴呢。
“能接得过来吗?我希望在一个月内做出来。”蓝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么多的铁器,只在你这里恐怕烧不出来吧?”
“叶先生你多虑了,这么多的铁器,我们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制作,这里只是制作一些小个物件,为设计或者看样子用的,真正要打制这么多的兵器,我们另有地方。”
金朝贤狠狠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这丫头今天的话比平时多上好几倍。
“确实是这样,不过先生明鉴,我们可不敢私下打造兵器,更不可能打造这么多的兵器。”
金朝贤连忙解释道。
蓝月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私自打造大量的兵器那是犯禁的事,要杀头的。你说的可以打造大量兵器的地方在哪里?我很好奇,有机会下去看看。”
“那个地方叫做残月谷,风景极其优美,每当月末时分,残月落谷,有一种凄凉的美感,乃是北平十景之一呢。”金秀兰露出向往的神色。
为什么选择那里呢?”
“主要是因为那里的冷月泉的泉水,非常适合淬火,那里泉水淬火出来的兵器,刚柔适中。”
“具体在哪里呢?”蓝月问。
金秀兰刚想说我带你去,却被他老爹横了一眼:“地方有点不好找,北平十景之类的也是她自己胡说八道的,说到底就是自己评给自己看的地方,谢先生,我把地点画给你看。”
说着找来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方位来。
蓝月心里正在暗笑,工匠出生的人,确实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的,连说明一个地址,还得专门画一张图,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可突然间,他的眼神一亮……
价钱、货物交接、银两交付等等事宜自有陈旭去交代……
三天后,残月西沉之时。残月谷,此地位于北平西侧,属于燕山山脉。
蓝月一袭青衫,只身前来。
但见残月如钩,缓缓落入山谷之中,仿佛预示着人世间所有伤心之事皆事先注定,不可避免。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蓝月加快脚步进入山谷。
远远便看到一火冲天,走到近处一看,才发现在山谷中,架起了一个炉台。
楼台下面有一个巨大的风箱,几个大汉正在轮流拉扯着风箱,风吹炉火,向上窜起一丈多高,发出青白色的火焰。
炉火之中放了十几把铁剑,此刻已然烧得通红。
金朝贤站在中间,正在指挥几个徒弟打制兵器。
远远的看见蓝月前来,便伸出手去,抓住剑柄,拿起一把铁剑。
蓝月顿时吃了一惊。
此时正在炉火中烧制的铁剑已然烧了通红,剑柄部位虽然没有烧着,但依然极为烫手,普通人拿到手上,一会儿的功夫,便会烫到骨肉全无,金朝贤却能若无其事的拿起一把剑,简直匪夷所思。
只见金朝贤拿着剑,仔细看了一看,对蓝月说道:“今天这几把剑九练不成,甚至连冷月谷的泉水,也淬不出好剑,听
说先生见多识广,足智多谋,能不能只点一二?”
蓝月说道:“传说上好的兵器要用人血来淬火,极品神器,那就要用人的性命去淬火了。不知金师傅以为然否?”
金朝贤冷笑道:“说得好,今日残月西沉,正适合以人血来淬火。”说完一挥手,手下十几个大汉,纷纷从火炉上拿起烧得红通通的宝剑。
蓝月顿时觉得奇怪,金朝贤如果另有独门的内功,可以拿起火烫的宝剑也就罢了,他的那些弟子难道也有那么深厚的功力吗?
但此时已经无暇顾问,因为金朝贤及手下已经将南岳团团包围起来。
蓝月依然不为所动,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金师傅,这就是你用墨门暗号,约我三天后来此相会的目的所在吗?”
“墨门叛徒,人人得而诛之,蓝月!”金朝贤咬牙切齿的说道。
同时一挥手,示意手下同时出手。
“且慢,你怎知我便是墨门叛徒?有何凭证?难道不怕这是一个误会吗?”
“误会?有人亲眼看见你和燕王府的人追杀巨子,你还有何狡辩?动手!”
一声令下,包括金朝贤在内,人人手持烧的通红的“火剑”朝蓝月砍来。
换了旁人,武功再高,也不知道如何应付。
但偏偏他们对付的是蓝月。
蓝月的身体最不害怕的就是两样东西,一个是毒,一个是火。
他体内的金丹最喜欢毒。
在昆仑山时,蓝月的身体每天经受电闪雷击,所以并不惧怕火。因此火剑靠近时,蓝月毫不畏惧的用指掌击打对方的剑身,一边嘴里喊道:“都住手,事情可能有误会,停下手来,大家心平气和的听我解释。”
所有人包括金朝贤在内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之所以能够抓住滚烫的剑柄,是因为已经提前悄悄的戴上了墨门秘制的“冰蝉手套”,这种宝物戴在手上后,不怕火烫,又因为此物接近于透明,黑暗之中,戴在手上,一时也看不出。
虽然蓝月的厉害之处,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但反而激起了墨门人的斗志,人更是不要命的往蓝月扑去,招招不留后手,只攻不守。
蓝月见对方仍然不停手,便冷喝一声:“那就得罪了。”
但见金光闪过,蓝月在众人间来回穿梭,“当、当……”宝剑不断落地,其中有一柄落在一个人的脚上,那汉子被火热的宝剑烫了一下,忍不住叫出声来。
蓝月哈哈一笑,跳出圈外,此刻他也看出对方手上戴了东西。
他把手往前一摆,做了一个停下来的手势,正要对金朝贤喊停,突然间眉头一皱,刚想说句什么,金朝贤也发现了异常,对蓝月说道:“好啊,你果然居心叵测,居然暗中还有伏兵。”
说话间一群手持圆筒的黑衣人,从四面包抄上来,为首一人,全身精瘦无肉,为脸上一对三角眼闪闪发光,正是道衍大师带领夺天阁的弟子来到。
蓝月心中更是疑惑之极。
那一日,金朝贤和自己说起残月谷时,陈旭并不在当场,而且当时金朝贤是用墨门暗语话术的符号,约了三天后再次相见,自己从北平出来时,特地用金丹**检查了身后有没有尾巴,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绕了一个圈之后,才来到这儿。
现在道衍居然能够跟着自己来到这里,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毛病出在哪儿呢?还有上一次也是……
现场的情况已经不容蓝月多想,不容他多说了。
道衍大师跨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对金朝贤说道:“没想到,在墨门之中享有崇高声誉的朝三暮四,就藏在我的身边。今日真是幸会呀!”
道衍看上去心情极佳,好像是怕蓝月听不明白,特地给他解释道:“这一代墨门之中有两个手艺极高的匠人,合起来叫做朝三暮四。”
“朝三便是眼前的金朝贤,因为他排行在三。暮四可能你无缘见识,那人便是济南城中的于沐圣,因家中排行在四,也称作沐四。”
又回头对金朝贤说道:“我刚才给蓝月解释的没错吧?说错了你可以纠正我。”完全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金朝贤毫不畏惧:“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声,还敢前来,看来是自己觉得有两下子,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动手吧!”
话音刚落,金朝贤的手下从怀里掏出了特制的火油弹,朝四周的黑衣人扔了过去。顿时烈火熊熊,有十几个黑衣人在火堆中打滚嚎叫。
黑衣人也毫不含糊,拿起手中圆筒朝着金朝贤的手下不停的射去。
一根根钢针打出,杀伤力极大,顿时有几人倒下。
见如此情景,金朝贤大喊一声退。
别有几名弟子,从隐蔽处掏出几个微型盾牌来,挡住黑衣人的钢针,掩护其他人往山坡上撤去。
眼见着金朝贤等人上了山坡,道衍大师及其手下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追赶时,忽然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一块块巨大的原石,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朝道衍蓝月以及黑衣人砸去。
蓝月心想,原来金朝贤早已在这里布置的机关,只是尚未来得及发动,道衍就追到了这里。现在的问题是,道衍怎么能够来得这么及时?
巨大的石块接二连三的滚下来,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
蓝月和道衍迅速的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但那些手下可就惨了。
由于躲避不及时,好几个人被碾成了肉饼,形状惨不忍睹。
金朝贤本来今天只想杀蓝月,没想到却惹来了道衍及其手下,觉得自己功亏一篑。
好在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三天的时间足够他设下机关,也足够让他安排家人撤离北平。
是时候全身而退了。
金朝贤下令放下最后一批石块,正准备带着手下,往德州济南方向撤离,突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从轰隆隆的马蹄声听来,最少有几千匹战马。
再看尘土飞扬,马队已经到了山谷。
虽然已经放掉了所有的石块,但是金朝贤仍然不担心。
因为虽然对方有几千人马,但仍然不足以将这座山谷团团包围。
自己此刻在山顶,站得高,看得远,随时可以带领手下走一条隐蔽的小路,逃往大山里去。
出了山再一路南行,到了朝廷的地盘,便能脱离了危险。
以他们的力量如果在江湖上和人单打独斗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面对的是几千兵马,那无疑是螳臂挡车。
当他正准备只会手下离去时,忽然好奇的往下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金朝贤的心如同被刀狠狠的扎了一下。
脑袋嗡嗡作响。
这几千人居然是朱棣亲自带领,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是,十几匹战马之上,五花大绑的捆住了十多个人。
这十多个人,金朝贤每一个都认识,也都熟悉。
一起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家人能不熟悉吗?
绑在最前面的是金朝贤的爱女——金秀兰。
只见导演滴滴的和朱棣交代了几句,好像是告诉他现在的情况,朱棣点点头,伸手掏出了塞在金秀贤嘴中破布,高声对他说道:“快喊你爹下来,让他弃械投降。”
金秀兰一声不吭,朱棣突然拔出一把短刀,一刀扎在秀兰肩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刀,让金秀兰忍不住叫出声来。
金朝贤从山顶往下喊道:“朱棣……你要干什么……你竟然欺负一个弱女子……”
朱棣听了哈哈大笑:“你放心,不但我会欺负这个弱女子,你只要不下来,我会把它卖到官窑,让他十二个时辰不停的接客,让更多的人欺负她,不过现在,我先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罢朝旁边之人一挥手,一个士兵走上前去,从马上拽下一人,拽住那人头发一刀砍了下去……鲜血喷了一地。
山顶上一个墨门弟子发出痛苦的嚎叫:“娘啊……”
又有一个士兵拽下一人来,挥刀就砍……
“别杀了,我们下来……”金朝贤带领手下连滚带爬的从山上下来。
朱棣立即命人将所有人都捆了起来,就地找来长长的铁链,在火上灼烧之后,穿到了金朝贤及其手下的琵琶骨中……
即使在山谷之中,既然能够闻到空中那刺鼻的皮肉烤焦的味道。
朱棣哈哈一乐:“我这个人最尊重工匠,所以今天才不杀你们,换做旁人,早已经人头落地了,这不,还有不少活等着你们干呢……”
又对蓝月说道:“你看这是一笔多么划算的买卖,一万把飞镰枪的工钱都省了,还多了一批会干活的工匠,还有……”说着朝金秀兰神情邪恶的看了一眼,才继续对蓝月说:“逸仙,你又立了一大功,让我怎么赏你呢?”
包括金秀兰在内,所有的墨门弟子对蓝月投去仇恨的目光。
第四百九十二章 猛将庄德
蓝月略一沉吟,将目光落在金秀兰身上,转头对朱棣说:“那就把这丫头赏了我吧。”
道衍露出惊奇的目光,却一言未发,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几下,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朱棣露出暧昧的笑容:“逸仙,终于要放下高道的架子,做个正常人了?”
蓝月淡淡一笑:“燕王殿下,你也来逗我,他们说我是假道士也就罢了,你这……”
“唉,道士也是正常人啊,我府里美貌姬妾有的是,送你几个如何?不比这黄毛丫头强啊!”
蓝月的眼中金光一闪,露出一丝邪恶的眼神:“道士的口味和常人不同呢……”
朱棣哈哈大笑,引来众将士跟着狂笑。
中间夹杂着金朝贤的怒吼:“蓝月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
一个士兵上去踢了两脚,金朝贤顿时口角出血,嘴里咕噜咕噜,却再也骂不起来。
蓝月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个士兵,那人顿时浑身发冷。
“现在是战争期间,这些人都是能工巧匠,随时可以打制出我们需要的兵器,你把他打坏了,那就由你替他干活,明白吗?”
回头又对朱棣说道:“这些人非常有用,只要把他们的家人作为人质,就没人敢造反。”
朱棣点点头,却未置可否。
回到北平城后,两个士兵将五花大绑的金秀兰扔到了蓝月的住处。
蓝月又像提着一个口袋似的,将金秀兰扔到了自己的床上。
关上门,慢慢走到金秀兰面前。
此时的金秀兰露出惊恐的眼神,但由于嘴里塞了东西,不能说话,身子一卷一卷的往床里缩。
蓝月一把把她拉了过来,先是扯下了她嘴里的破布。
“你……你想干什么?……”
“我这里缺一个使唤的佣人,你就在这里替我干点粗活吧,洗洗衣服,端茶倒水。”
说着,蓝月手指轻轻在金秀兰身上拂动,绳索寸断。
金秀兰挣脱绳索,疑神疑鬼的下了床,仿佛猜不透蓝月有什么后招对付自己。慢慢蹭到桌边时,见桌上有一把剪刀,拿起剪刀,猛的朝蓝月扑去。
蓝月不躲不闪,任由她扎来。
“噗嗤”!剪刀扎进胸口。
蓝月却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剪刀扎的是别人,只是用眼睛冷冷的盯着金秀兰。
现在轮到金秀兰害怕了。
她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转身就想跑出屋子。
哪知道她刚一抬腿,便发现门口被人挡住。
见识到蓝月如鬼魅一般迅捷的身法,金秀兰知道逃不掉了。
蓝月从胸前拔出剪刀扔在桌子上,鲜血涌了出来,将蓝月的前胸染成了暗红色。
蓝月却一点没有在意,只是冷冷的对金秀兰说道:“今天我拦阻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你随时可以逃出我这个屋子……”
“不过逃出去之前你要想清楚了,你能逃出我这间屋子,你能逃出北平城吗?你能跑出北平城,你的父亲,你的师兄弟,你的家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蓝月的话,显然击中了金秀兰的要害。
“你为什么……要……我?”
“我不是说了吗?我这里缺一个使唤丫鬟,再说了,如果我不要你,你知道你现在会遭受什么吗?”
金秀兰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并非是长在闺阁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那些官家妓寨中女子所遭受的屈辱她偷偷听人说过,那是永远生活在黑暗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想都令人胆战心惊。
“你为什么要帮我?”
蓝月没有回答,脑中想到自己的亲嫂子所遭受的侮辱,脸变得微微有些扭曲起来。
金秀兰见蓝月面目狰狞的样子,有些害怕便不敢看他的脸,眼光下垂,看他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想想人家好心好意的救了自己,自己却报之以剪刀,再回想起初见蓝月时的样子,心想,或许他不是父亲说的那样可恶,低声说道:“你把衣服脱了吧……我帮你清洗包扎伤口。”
说完,找来面盆、干净的纱布,并打来一盆清水。
金秀兰再一次变得行事利落起来。
相比之下,蓝月反而变得有些扭扭捏捏的。
“我自己来吧,还要脱衣服呢,你先出去避一避。”
“你还说我是你的使唤丫头呢,哪有主人害怕丫头看到自己身子的,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大老爷们,吃亏的还不是我吗?”
蓝月见她在短时间内恢复了正常,也放下心来。
他脱了上衣,露出雄伟如山的体魄。
金秀兰在家时,早看惯了光着膀子的男子,那些打铁的汉子都是一身的肌肉。
可是和蓝月一比却又差了一大截。
穿了衣服时,看不出来,长袍罩身,俨然一翩翩文士,嗯脱了衣服,却看出雄壮如山,不但如此,蓝月的体魄之中似乎隐藏着澎湃的海一样的动力,同时风平浪静,狂暴时,则会掀起滔天巨浪。
然而最让金秀兰吃惊的是男人的身上伤痕累累,有着数不清的旧伤。
金秀兰不知道这个男人经历过什么,但从他的伤痕来看,他应该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莫名的,金秀兰有些心疼。
手拿纱布轻轻的给他擦拭了伤口。
令她惊奇的是,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和那些旧伤比起来,几乎不算什么。
金秀兰又伺候蓝月换了衣服,捧起水盆往外走时,忽然身后传来了蓝月的声音。
“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个恶人。这一点我也不否认。不过有一点,请你相信,你只有在我这里才是安全的。”
“还有,”蓝月继续说道:“由于处在战争期间,用人之际,你父亲还有你那些师兄弟,暂时是安全的,其他家人,我会设法让燕王把他们安排到府里干些活,名义上是看押你父亲的人质,将来有机会,我会尽力设法让他们获得自由,让你们父女家人团圆。”
听到蓝月的一席话,金秀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过身来,看到蓝月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情。
蓝月从金秀兰的身上看到了,同样受苦受难的自己的家人 。
在他的潜意识里,帮助金秀兰,能让秀兰和她的家人再次团聚,就好像帮助了自己的家人,让蓝府的人脱离了苦难。
建文三年。二月初。
正月一过,沈追星便张罗着离开京师前往德州。
临行前齐泰前来送行,同行的还另有一人。
此人三十来岁,长的是四方大脸,虎背熊腰,最令沈追星印象深刻的是那人有一双异于常人的大手,和微微弯曲的双腿。
沈追星一眼看出此人不但孔武有力,外门功夫了得,而且常年骑马征战。
果然齐泰开玩笑的对沈追星说:“你这一趟北伐,我特地送你一个礼物。”
沈追星眉头一挑:“你这个礼物不会是个大活人吧?”
齐泰哈哈大笑,对身旁的人说:“我说吧,什么也瞒不过他。”
对沈追星介绍道:“这位将军名叫庄德,乃本朝第一猛将,连平安都不是他对手,由于常年在云南征战,所以不曾得见,这一次是他主动上书朝廷,要求调到你的麾下,参加北伐。”
那人对沈追星深施一礼:“属下庄德,参见大帅,能在您手下效力,是庄某的最大荣幸。”
沈追星曾经听军中士兵说过此人,说此人马上功夫在南军当中,当属第一,一把大关刀,勇不可挡,所向披靡。至今参加过百余战,和对方将领相遇时,皆是一刀杀敌,从无败绩。
沈追星大喜,拉着庄德的手说道:“前有张皂旗,后有庄德兄,如虎添翼!”
遂令张皂旗来相见,英雄惜英雄,众人相见甚欢。
北平。二月二十四。
当最后一把飞廉枪打制完成之后,朱棣带领大军南下出发,发誓要打败盛庸,报东昌之仇。
出发之前,朱棣带领蓝月及众将讨论作战事宜。
当时的情况是,同上次一样,盛庸总合兵马进驻在德州,吴杰平安驻扎在真定和定州。
大部分的将领认为应该直扑真定,相对于德州的高大城墙,真定的城墙要矮上许多。
也有少部分将领认为应该攻打德州,只有打败盛庸,才能报东昌之仇。一旦盛庸被打败,真定也守不住。
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便请燕王定夺。
朱棣朝蓝月说道:“逸仙,你怎么看?”
蓝月起声说道:“双方都有道理,也都可行。攻打德州,勇气可嘉。攻打真定,智者的选择。但是……”
众人一听“但是”,知道重点来了,忙侧耳倾听。
“但是,攻城难,野战易,而且我们现在直扑其中一座城池,战略意图太过明显,对方容易做好充分准备,便落了下乘。”
“下乘?我想问问军师有什么上乘的行军路线吗?”陈旭问道。
“何谓上乘?何为下乘?我认为下乘就是着了痕迹,让敌人能够一眼看破,于之相反的,为上乘便是你的行军路线和行军目的,不能够被敌人看破,具有强大的迷惑性。”
“哦,具体怎么个迷惑法?”陈旭有点不依不饶了。
“我建议,咱们哪个城也不去,将大军发于两城之间,在夹河一带行动,吸引对方来战,谁先来咱就打谁。”
蓝月此言一出,众将哗然。
“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主意,什么上乘下乘的,如此行军,夹在对方两军之间,那不是自寻死路,腹背受敌吗?”和陈旭交好的徐理也反问道。
就连朱能和谭渊,对此也颇有异议,如此行军,左面是盛庸,右面是平安,确实有作死的嫌疑呀!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夹河之战(上)
在众将的质疑声中,朱棣却露出凝重的神色沉思起来。
忽然他一拍自己的大腿:“妙啊!此招妙极。”转头对众将官解释道:“逸仙此招应该是把武学中的东西运用到战争中来,一招使出虚虚实实,待对方露出破绽时,才避实击虚,一击获胜后全身而退。”
“那咱们具体要攻击哪一方?目标是谁?盛庸还是平安?”谭渊平时脑子就很直,他认准的敌人会一直攻下去,一直到打败对方为止。正因为如此,他不会灵活的去选择目标,这既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可怕之处。
“刚才逸仙已经说了嘛,这是一场遭遇战,咱们先遇上谁就先打谁。”
“那如果双方敌人同时到达,将咱们围在中间呢?腹背受敌……”
朱棣再一次用手指向了行军地图。
“你们看这里是德州,这里是真定,从地图上看,不过一指间的距离,但实际上两城相距二百余里,”
“如果我们在中间地带,比如说就在夹河一带行动,即使敌人双方同时出动,和我们遭遇时,也会有一个先来后到,就是这个时间差,足够我们打败第一个遭遇的敌人,再去从容收拾第二个……二百多里的距离呀,一定不会同时到达。”
“可万一对方就是同时到达了呢?”说话之人是一个年轻的小将,此人是张玉的儿子张辅,乃是第一次真正上战场。
要是换了别人这么抬杠,朱棣一定会生气,但一看是张辅,朱棣难得露出柔和的笑容:“年轻人有这种打破沙缸问到底的精神,就是好事!不懂就问嘛,逸仙,你来给他解释一下。”
蓝月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耐心地给他解释道:“从战术的角度来看,咱们和盛庸比起来各有优缺点,盛庸的优点是阵型稳固,擅长先防守后反击,所以他的缺点就是机动性差,咱们的优点正好相反,就是机动性极强……”
“你说的那种情况,一人的两只军队同时抵达战场,这种可能性极少,但是如果确实真的发生了,那也很简单,咱们就利用自己机动性强的优势,主动扑向一方,消灭掉一个之后,再回头来对付第二个,一句话,主动权在我。”
“就好比你和人打架,对方有两个人,如果你站着不动,这两个人会一左一右同时打到你,如果你动起来,就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这下你明白了吗?”蓝月不厌其烦的解释,颇有一点淳淳善诱的意思。
张辅可不像他父亲和或者其他的将领,他对蓝月不但没有丝毫的敌对情绪,而且非常崇拜。
只见他站起身来,朝蓝月深施一礼:“先生金玉良言,如醍醐灌顶,令在下受益匪浅,以后在战场上还望先生多多提点,不吝赐教。”
朱棣也对张辅的态度非常满意:“张辅,你如此的谦虚好学,让我很欣慰呀,张玉将门有后。刚才逸仙讲的也只是理论上的事情,到了具体的战斗中,你要细细体会,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才能赢得每一场战斗。”
“属下记下了!”
第二天一早,朱棣带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来北平城,往河北与山东交界一带进发。
朱棣一动,沈追星和平安都各自得到了消息。
由于燕军的行军路线,两人都不敢确定对方真正攻击的目标,变固守观望,以待时机。
谁知道一个多月之后,依然看不出燕军的目标在哪里,只是在滹沱河附近骚扰。
眼看到了四月份,沈追星担心朱棣故伎重施,再次南下骚扰自己的粮道,便主动提兵出了德州城,缓缓向朱棣逼近。
手下诸将,不解其意,沈追星解释道:“朱棣此举无非是想逼我或者平安在平原和他一战,他现在对于攻城已经彻底没有了信心,所以才使出这虚虚实实的招数来。”
“要不要等平安的人马会合以后,咱们在和朱棣作战?”
沈追星摇摇头:“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多端,机会稍纵即逝,敌人不可能等你做到完全准备,才来和你一战。我能在东昌胜他一次,就能再胜他一次,和他对阵以后,沉下气来和他慢慢耗,平安得到消息,自会前来会合,到那时便是朱棣败亡的时刻到来。”
平安果然得到沈追星领兵出了德州城的消息,正想出兵合围,突然探子来报:“燕军大将丘福带领一万人马,打着先锋的旗号,杀奔真定而来,估计三日后到达。”
安陆侯吴杰沉吟道:“朱棣这是玩的什么花样?他把盛庸引了出来,却又想来攻打真定,难道他有把握,在盛庸到达之前拿下真定吗?”
平安道:“真定城墙矮小,相对于德州来说,确实比较容易攻打,但如果他真的要打真定,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慎重的部队出了德州,他才来打呢?无论如何他已经出了兵,咱们还是应该观望几天,如果接下来,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咱们再出兵也不迟。”
吴杰点头同意:“换做旁人我肯定不放心,即使在平原上作战,盛庸和朱棣都是各有五成的胜算,胜负难料,但是如果盛庸一旦拖住了朱棣,咱们再半道杀进去,哈哈,朱棣就完了!这一次如果他战败,恐怕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沈追星带兵到达夹河之后,仔细查看了地势地形,觉得此地适合会战,便在此安营扎寨,调试好喷火车、火铳、弩箭机等重型武器,准备迎接燕军的到来。
沈追星很明白,如果要和朱棣比拼,骑马射箭,自己的队伍根本不是人家对手,与其如此,不如发挥自己的长处,携带这些重型武器,再加上有巨型盾牌的保护,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朱棣得到沈追星驻扎夹河的消息,知道对方再也不会前进半步,想要在那里和自己会战,便撤回了迷惑平安的部队,从陈家渡带兵渡河,逆迎而上,在离沈追星的营寨四十里处,扎下了自己的营寨。
双方同时在夹河岸边布阵,做好充分准备。
蓝月对朱棣说道:“三天!丘福佯攻真定给我们带来了三
天的时间,平安和吴杰都是经验老道之人,见丘福迟迟不到,马上就会明白我们的意图,三天内定会来会合,到时候就真的是腹背受敌了,所以必须在三天内打败盛庸。”
“王爷,是不是有一种在玩儿火的感觉?”
朱棣洒然一笑:“玩火?这也不是头一回啦,自三年前从北平起事,到今天,哪一天、哪一件事情不是在玩儿火呀!”
次日清晨。夹河岸边。
沈追星带领人马,严阵以待。这一次在布阵上,除了左军右军以巨大盾牌保护两翼以外,沈追星安排张皂旗为前军都指挥,庄德为后军都指挥,自己则带领中军,指挥全局。
朱棣带着人马缓缓靠近。
远远望去,朱棣见沈追星阵容整齐,又有高大盾牌护住左右,眉头一皱:“你说他这个阵型的弱点在哪里呢?盲目进攻可不行,一定要找到对方的弱点,加以打击。”
“不如我骑马去看一下?”蓝月说道。
朱棣摇摇头:“你去还不如我去,有有朱允炆亲自下的敕令作为保护,自是刀枪不入,你有吗?再说只有三天时间,这句话是你说的,我作为全军的总指挥,必须亲自看到现场。”
说完拍了拍的蓝月肩,只带了三名亲随,一共四人,往南军的阵营方向骑去。
在那一刻,蓝月的心中有一丝感动。
朱棣走出自己阵营,故意表现出一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样子,马儿骑的也不紧不慢。
其实他心里清楚,如果骑得太快,万一哪个冒失鬼,心里一紧张,没看清楚是他朱棣,或者由于紧张,忘了朱允炆下了那一道赤令,顺手给他一弩箭,或者一火铳,一切就会到此结束。
唯其慢,才可以保命。唯其慢,才能观察的清楚。
朱棣就这样,在距离南军阵营几十步开外,做了仔细的观察和研究,转了一圈之后,大大方方的回到了自己的阵营。
燕军所有将士都为燕王朱棣的胆略鼓掌欢呼,朱棣也微笑着挥手致意,走到蓝月身边,低声说道:“奶奶的,白折腾一趟,惊得我一身冷汗,你这兄弟不好对付啊!”
“发现破绽了吗?”
“我转了整整一圈,整个阵营,就像一只乌龟把头一缩,毫无破绽。”
“那总得有个开始进攻了点?”
“嘿嘿!”朱棣自嘲的笑了一声,“还是老地方……左翼!”
朱棣立即下令,由谭渊带领本部人马,进攻南军左翼。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攻击左翼的兵马并非过去常用的骑兵,而是步兵。
战鼓响起,谭渊骑着马,帅领手下的步兵。缓缓往南军左翼攻去。
相距五六丈时,谭渊一声令下,从步兵阵营中闪出一批手持飞镰枪的战士,将手中的飞镰枪朝盾排阵里投去……
夹河之战终于打响!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夹河之战(下)
“ 飕飕飕……”无数把飞镰枪划过长空,飞入南京阵中,正落在巨型盾牌的后面。
当南军正感觉到莫名其妙,猜测这是燕军的什么武器时,燕军同时拽动镰枪后面的绳索。
一顿猛拉,巨型盾牌出现缺口,有所准备的燕军手持短刀冲了进去。
由于南军盾牌后面的士兵,皆是手持巨型长矛。
这种长矛加盾牌的配置,最适合对付朱棣的骑兵。
然而一旦被手持短刃的步兵冲杀进来,顿时就吃了大亏。
虽说一寸强一寸长,用长矛对付马上的骑兵,是再合适不过,但贴身搏斗,还得是一寸短一寸险。
那些手持长矛的南军,由于舞动不方便,又一时间来不及拔出身上的短剑,挥舞短刃的燕军已经冲了进来,一顿砍杀,南军的左翼顿时乱了起来。
谭渊剑飞镰枪果然能够破了对方的巨型盾牌,心中大喜,心想军师果然有两下子,便率领身后的骑兵冲了进去。
谭渊每次打仗,都如同一只饿了十几天的疯狗,看见了骨头似的,咬住就不松口。
这一次也不例外。
其实他本来的任务,应该是骚扰对方的左侧,当对方阵型松动之后,再慢慢将部队压上去,等待总攻时刻的到来。这是朱棣早就和他计划好的。
哪知道今天谭渊见到巨型盾牌松动,一时心喜,老病又犯了,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将所有人全部压了上去,提前开始了总攻。
此时此刻盛庸和朱棣的部队人数相当,双方的战斗力也相当,彼此对于对方都有所忌惮。
因此刚开始时,如同两个武林高手比武,都应该出手先试探。朱棣本身也是这么安排的。
哪知道谭渊一上来就动了死手。
坐镇中军的沈追星,见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又因为自己的前军不敢动弹,因为对方的中军尚未出动,见谭渊一副不决胜负不罢休的架势,只得下令将后军的庄德调了过来,让他对付左侧的谭渊。
那边谭渊带领自己的骑兵冲入了左侧的步兵阵营,这一顿杀,杀的好不痛快。
正在过瘾时,一标人马飞速赶来,举手一将,手持大关刀,威风凛凛,好似天神下凡一般,眨眼间就来到了面前。
此人正是南朝第一猛将庄德。
谭渊发现庄德时,对方离自己也就十丈的距离。
他见对方的马来的快,连忙抽回手中的长矛,准备迎战。
哪知道就在这时,南军士兵挥起短剑,刺中了谭渊的战马。
那战马人立而起,双脚前踢,正登在那南军士兵的胸膛上,让人猛的飞起,胸口凹陷,眼见的是不能活了。
谭渊由于马这一颠,身子一仰,差点失去平衡掉落马下。
好在谭渊马上功夫了得,双腿一夹,将身子固定住。
然而这一来,防守上还是出现了微微的空袭。
庄德人称南军第一猛将,这个称号可不是虚得的。
谭渊出现的这个空隙也就在一息之间……
一息间,十丈外的庄德眨眼间已经到了眼前,但见大刀一挥,如同晴空中打了一个闪电,谭渊连头带肩被劈成两半,死尸落于马下。
燕将之中,排头三名的大将分别是张玉、朱能、谭渊,可见谭渊无论武功或者战绩都是一流高手,只可惜今日第一次遇上庄德,便被他一刀斩于马下,庄德真不愧是南军第一猛将。
进攻左翼的燕军,见
主将已死,纷纷大乱,已经开始溃不成军。
稳守中军的朱棣,见此情景,连忙下令朱能、张辅带领中军发起总攻。
此时的朱棣头脑异常冷静,他见谭渊攻击左翼虽然不利,由于南军将后军调到前方,此刻的后方一定空虚,便亲自带领几千骑兵,从右侧绕到了南军的后方,发动了攻击。
这是朱棣惯用的伎俩。
他最喜欢的作战方法便是,先从左翼或者右翼试探,再帅少量轻骑兵,从敌人后方发动攻击。
沈追星对他的战法当然很了解,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巨型盾牌被对方轻易破掉,同时谭渊猛咬的左翼这一块发动了猛攻。
无奈之下,他才将后军调到了前方。
这导致后方出现了不应有的空隙,这个破绽被朱棣抓个正着。
敌人从后方而来,南军原先准备的弩箭机、喷火桶和火铳需要调转枪头。
火铳和普通的弩箭,掉起头来还算灵活,弩箭机和喷火筒这种巨型兵器威力巨大,但调转起来也非常的不灵活,因此这些重型兵器还来不及使用,士兵们就遭到了朱棣骑兵的无情砍杀。
事已至此,沈追星下令发动总攻。
双方二十多万人混战在一起,来回冲突,互相厮杀,有的各自为战,身旁之人,忽而为战友,忽而为敌人。
有的几个人抱团作战,面对落单的敌人,群起而攻之。
再说当总攻的命令发出后,张皂旗便带领手下往前冲了过去。
他的队伍全是清一色的步兵,手持盾牌短刀,杀入敌阵。
燕军则以骑兵冲击,几个来回之后,双方都已经完全打散。
张皂旗左手执棋,右手执大铁锤,轮番飞舞,当先冲入敌阵。
每一次铁锤落下,敌人骨断筋折,鬼哭狼嚎。
燕军见状,便放箭射击,张皂旗左手黑旗,如同一抹黑云,挥舞剑挡住了所有的箭矢。
一个多时辰后,毙于张皂旗铁锤之下的燕军足有四五百人,铁锤上布满了白色的脑浆和暗红色的鲜血。
由于太过勇猛,后面的士兵都没有跟得上来,张皂旗一直杀到了燕军阵营的核心地带。
一百多名手持盾牌长矛的燕军,将张皂旗团团围住,在盾牌的掩护之下,用长矛进行远距离攻击。
“當、當、當……”每一次铁锤落下,便会砸碎一块盾牌,但每砸碎一块盾牌,便有一个燕军用新盾牌堵上……
终于,张皂旗手中挥舞的黑旗慢了一下,一枚长矛刺中了他的大腿,张皂旗挥锤隔开,又一枚长矛刺中了他的后背,张皂旗挥锤将那杆长矛砸断……
长矛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刺来……
也不知身上被燕军的长矛刺了多少下,张皂旗手掣黑旗,双目圆睁,屹立不倒。
此刻的他用自己的身躯化作了一道战旗。
面对张皂旗的挺立如山尸体,燕军将士敬畏有加。
庄德之所以被称为南军第一猛将,那是因为他打起仗来有一个嗜好:专门砍杀对方大将。
他的口头语便是:“某家的大关刀不杀无名之辈。”
事实上确实也是如此,在战场上只要有敌方大将存在,那就成了庄德的主要攻击目标,什么时候将对方的大将杀的干净,什么时候他才算完事。
有大将不杀小兵。
这一战也是如此。
庄德杀了谭渊之
后,又马不停蹄的杀了谭渊的副将董宝真。
总攻击发起之后,庄德便瞄准对方中军的张辅杀去。
张玉本是燕军首席大将。
张玉战死后,张辅子承父业,朱棣对他也是爱惜有加,让这个年轻人直接坐上了大将的位置,进入了参加决策的核心圈。
此刻的张辅身着张玉的大将盔甲,银光闪闪,配上红色斗篷,格外的显眼。
庄德从老远就瞄上了他,双腿一夹,人如虎,马如龙,直奔张辅而来。
转眼间便到了张辅附近,二话不说,庄德挥刀就砍。
“當……”张辅举起银枪架住,却震的的虎口发麻,差点把枪扔了。
庄德叫一声好,再一刀劈来。
原来庄德作为马上大将,能够在万军丛中斩杀上将的原因之一,便是他的人快马快,眨眼间便到了敌人面前,挥刀就砍。
原因之二,是他力大刀沉。
他那把大关刀足有八十九斤重,一刀劈下去,再加上他的马快,力气又大,一般人接不住他一刀。
能接他三刀的都算是一流高手了。
“當”!眨眼间,庄德又是一刀横削过去,直奔张辅左肩。
张辅一口气还没回过来,见这第二刀刀就到了,知道自己肯定接不住,一打马,往前窜去,连人带马,堪堪躲过第二刀。
庄德刚想提刀夹马,再来上第三刀,忽然脑后生风,知道有敌来袭,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刀,同时左手勒住缰绳,调转马头过来。
“當”,刀枪相击,顿时迸出火花来。
来者正是大将朱能。
朱能和张辅同时出击,过了片刻,不见了张辅的人影。
张玉一死,朱能便成了朱棣的首席大将,张辅加入阵营之后,朱能无论是从目前所处的位置,还是和张玉的关系,他对张辅都非常的照顾。
在此次战役中,见失去了他的踪迹,便杀了回来寻找他,正赶上庄德要在三刀之内杀了张辅,急忙挺枪来救,只出一招围魏救赵来。
刀枪相碰的那一刻,双方在明面上看上去打了一个平手。
但朱能知道自己,如果硬碰硬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
因为自己是双手握枪,就是全身蓄满力量,全力以赴。
而对方只是临时以单手挥刀。今天终于盼到了真正的战场上的高手。
但是即便如此,朱能毫不畏惧,提枪再战。
此时张辅也拨转马头,二人双战庄德。
庄德见此情景,不但毫不畏惧,反而大笑道:“好好好!一次能够干掉两个大将,过瘾!”
将手中大刀,抡的如同风车一般,朝二人砍去,与此同时,胯间发力,暗中控制坐骑的走向。
庄德人马一体,游走于二人左右,完全抵消了二人合围的优势,看上去,反倒是庄德一人包围了他们两人,且一刀重似一刀。
原来这个庄德在从军之前,本来就是南方一个武林门派“大刀门”的门主,他的刀法有独到之处,能够在每一刀相击之时,暗中吸取对方的力量,为己所用。
因此,每一刀过后,对方的力量便被暗中吸走一分,他的刀就更重一分。
此消彼长之下,没有几个敌人能够在他大刀之下过上几招。
现在,朱能和张辅就面临这个局面,几刀过后二人就支持不住,眼看着就要命丧庄德刀下……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不测风云
朱能拼尽全力,双手紧握钢枪,大喝一声:“我和你拼了!”一枪朝庄德咽喉刺去。
庄德不慌不忙,一刀横开张辅长枪,吸收一半力量之后,刀走弧线,不偏不倚、正正好好一刀砍中朱能枪尖。
“當”!朱能如遭雷击,双手再也控制不住,长枪飞了出去。
不但如此,上身一软,就往马下坠落。
眼看着就要落地之时,突然发现身边的地上插着一杆飞镰枪。
朱能赶紧抓住飞镰枪,同时双腿使劲一夹,身子又翻了上来,趁机将手一扬,手中的飞镰枪朝庄德哽嗓咽喉飞去。
此时张辅见朱能落马,便发了疯似的挥起钢枪朝庄德乱扎。
庄德把脖子一偏,堪堪让过飞镰枪,再将大刀一挥,重重的砍在张辅的钢枪之上。
“當”!张辅的刚枪飞出,更要命的是,刚才那一枪,为了加重枪势,张辅乃是全力打码冲刺过来。
此刻手中没了武器,但仍然马不停蹄的送到庄德面前。
庄德哈哈一乐,将刀一转,顺势朝张辅脖子上这送上门的人头抹去。
突然间,朱能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笑容,同时将手猛的向后一拉。
庄德心中一愣,朱能手中明明空无一物,他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
突然间,他想起一事,顿时心中一凉!
方向作出反应避开时,已经晚了。
但觉着脖子一热,脑袋一低,看到了,从脖颈后穿刺到自己咽喉前的飞镰枪倒钩。
原来刚才朱能将要落地时,不但借助地上的飞镰枪翻身回来,再将枪飞出,同时手中暗暗扣住了飞镰枪后面的绳索。
庄德由于急功近利,想在最短时间内刀斩二将,所以忙着对付张辅,没有把朱能刚刚飞出的枪当一回事,以为只是一把普通的钢枪,根本忘记了这把钢枪,不但有倒钩,而且能够飞回。
“噗嗤”,庄德的大关刀在送上门来的张辅肩上刮开一个大口子,然后无力的落在了地上,离张辅的咽喉不到一尺。
同时落在地上的,还有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庄德。
南军第一猛将,在接连诛杀燕军大将谭渊、董宝真后,也战死在沙场。
面对艳军骑兵如潮水般的冲击,沈追星手挥龙渊宝剑,在亲手斩杀对方十几员大将偏将后,终于稳住了自己的阵型。
这一场战斗打得极其惨烈,从清晨一直打到黄昏,双方都死伤无数,却依然不分胜负。
夕阳落山,转眼间,战场就变得漆黑。
双方各自鸣金收兵,各回阵营,期待明日再战。
朱棣失去了谭渊,沈追星失去了庄德、张皂旗,两人内心中皆悲愤无比,却各自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因为今日胜负未分,明天,明天还要再决胜负。
真定。收到消息的吴杰、平安连夜起兵,由吴杰固守真定,平安带领三万骑兵火速赶来增援。
南军大营。
熊熊的篝火旁,沈追星对所有将士说道:“今天咱们虽然做出了重大的牺牲,但依然没有偏离咱们的作战计划,明天,明天只要我们固守今天的成果,在充分发挥弩箭机和喷火桶的作用,只要再拖住燕军一天,我相信,
明天晚上,最迟是后天凌晨,平安的援军就一定会赶到。”
“到时候我们前后夹击,里应外合,一定能够全歼这支燕军主力,赢得最终的胜利,到那时我会领着各位再接再砺,拿下北平,与诸君痛饮!”
一时间群情激荡,南军将士从上至下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燕军大营。中军大帐。
“逸仙,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咱们有三天时间?”
“不错,三天。”
“可是我得到了消息,平安领的人马已经星夜赶来,最快在明天晚上赶到,所以我们没有三天的时间。”
“如此一说,有两个应对之策。”蓝月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居然还有两个应对之策!”朱棣感到很意外。
蓝月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奇谋妙计,其一可以抽出一万兵马,在其必经之处,设下埋伏,打他一个伏击。”
朱棣摇摇头:“今日苦战,死伤过半,如果明日再抽调一万军马,恐不是盛庸对手。小胜平安,却大败于盛庸,想想还是不合适啊。”
“如此一来只能是第二个方法了,那就是明天决一死战,且此战必胜。”
朱棣苦笑道:“你这个应对之策倒好,和没有也差不多。”
“不是差不多,而是差很多。”蓝月正容道:“只有从上到下抱着此战必胜的信心,才能赢得明天的战斗,退一步则无死所!我告诉你两个方案,其实就想告诉你,咱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明天只许胜不许败。”
“逸仙,明天你一定有法子让我赢得这场战斗,对吧?”
蓝月摇头道:“儒家讲尽人事,听天命。佛家讲究因果随缘,道家讲究天机不可泄露。明天你拼尽全力了,老天爷自会显示出他的意思。”
朱棣点点头:“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辰时,双方各自集结大军于昨天的战场。
朱棣做了战前动员:“昨日潭渊发起总攻的时间不对,故不能成功。经此一战,敌军锐气仍存,只有断其生路,才能一举歼敌。”
“今日作战,我将率精骑在阵间往来驰突,一旦见到敌人有可乘之机,你们就要全力冲入奋击。两阵相当,将勇者胜!”
“今日之战,全赖众位将军威武!”
同样,沈追星一样做了战前部署:“咱们和朱棣打了这么多仗,他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么三板斧:以骑兵冲击左右两翼,或者以骑兵绕道身后突袭,一旦出现空隙,便会由少量骑兵来回在阵中往来冲杀,一旦阵型大乱,他便发起总攻。”
“所以咱们对付他的方法很简单——稳住阵型。只要能够稳住阵型,朱棣将无计可施。待到明日,与平安军会合时,即是燕军败亡之日。”
咚咚咚……战鼓声响起。
砰砰砰……号炮连天。
双方再一次展开厮杀。
由于有了昨天的作战交流,双方彼此都增进的了解,因此少了许多试探性的动作,一上来便直奔主题……
双方都按照自己的既定作战方案来打,燕军攻的如疾风骤雨,南军守得固若金汤。
这一仗打得
艰苦卓绝,从辰时打过了午时,一直到未时仍然不分胜负,南军始终按照省最新的要求,保持着完整的队形。
这主要归功于沈追星以及他的那把龙渊宝剑。
沈追星坐镇中军,一旦发现哪个方向出现破绽,便挥剑赶到现场进行弥补,龙渊剑杀敌斩将无数,饱饮鲜血。
未时三刻,由于双方将士都是饿着肚子在拼死厮杀,此时皆疲惫至极,便心照不宣的各自坐在地上喘气休息,补充干粮和水分,以图再战。
此时南军列阵于西南方向,燕军列阵与东北。
就在双方坐地休息,补充粮水这个最疲劳、最松懈的节骨眼上,一件毫无预兆的事情发生了!
忽然间东北风大起,尘埃涨天,沙砾由东北往西南方向扑面而来,咫尺之内不见人影,更别说南军将士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朱棣转身一看,只见在他身旁不远的蓝月披头散发,一手持太阿宝剑,一手点燃“飞沙走石”符,口中念念有词。
狂风之下,衣袂飘拂,宛若真武大帝降临。
朱棣知道蓝月选择的最佳时刻已到,便大呼一声,带领燕军发起了总攻。
许多南军将士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被人捅死在阵地上,想要睁开眼睛只能转过身去……
于是大面积的溃逃发生,沈追星再英勇也无力回天,只得亲自断后,掩护手下撤出阵地,最终败回德州。
夹河之战,以朱棣一方的燕军最终惨胜而告终。
但惨胜也是胜。
平安的部队到达离战场还有八十里的地方,接到了盛庸战败的消息,见合击朱棣燕军的最佳时间已过,无奈何只得率军退回真定,以图来日。
燕军此战虽然获胜,但也死伤过半,又丢了大将谭渊,无力继续南下,便匆匆的返回了老家北平。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盛庸固守德州,铁铉固守济南,硬生生挡住燕军南下通道。
是同时,沈追星下令各地守军,从北西南三个方面不断骚扰燕军,虽然最终以战败而告终,但给朱棣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到建文三年十二月,燕王朱棣起兵三年,虽然多次赢得了战场上的胜利,但除了原来固有的燕地外,所得的土地也就永平、大宁、保定几个地方,而这些地方固守不易,损兵折将打下来之后,又不得不放弃,真是得不偿失,但是不打又不行。
朱棣为此苦恼不已。更令他烦恼的是,盛庸联络了驻扎在辽东的十万朝廷大军,为首的总兵叫做杨文。
杨文在燕军背后虎视眈眈,准备在关键时刻捅上一刀。
反观由盛庸率领的明军,坚持灵活机动的原则,燕军攻来时,则固城以据,稳如泰山。
燕军撤离时,则随后掩杀,占尽便宜。
其实沈追星和齐泰定下的策略很明显,局部的战斗可以不敌燕军,但由于朝廷的军队是名正言顺的正规军队,燕军始终背负着反贼的罪名,只要一直这么拖下去,燕军将士疲惫,人心离散,终有一天,朱棣父子会众叛亲离,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为此朱棣忧烦不已,这一日夜不能寐,便只带着郑和,主仆二人,走上北平街头。
二人兜兜转转,不经意间,竟然来到了蓝月的住处。
第四百九十六章 必经之路
郑和叫了门,金秀兰见温润宽厚的郑和身后跟着的却是活阎罗朱棣,吓得呆在当地,不知所措。
好在蓝月及时过来解了围。
“去泡几杯香茶过来。”蓝月吩咐道。
朱棣把手一摆:“我要喝酒。”
“去,给我烫两壶热酒,同时再泡一杯香茶给郑和大哥,你陪他在外面聊聊天。”
金秀兰低了头,袅袅娜娜的走了出去,正和抢不步过去:“我来帮你……”
朱棣盯着秀兰腰软的腰肢和笔直的双腿看了半天,一直到她走出才收回了视线,对蓝月露出邪笑:“在你这里过了好几个月,这丫头依然是个雏儿?莫非是你们道家另有一好,又或者你在天牢时……损坏了物件……和三宝成了同行?”
蓝月不动声色的回敬道:“燕王殿下好雅兴,深更半夜的登门,只是关心我行不行?”
一句话,勾起了朱棣的心思,朱棣垂下了头,叹了一口气:“唉!跟你胡扯两句,我心里还能好受些,再这么下去我也快不行了……”
“什么叫也不行啊?”蓝月笑了起来,“我可是体内有金丹存在的人啊,再说,如果成天沉迷于那件事……关键时刻,或许符咒就不灵了!”
这时郑和把滚烫的热酒搬了就过来,又走到外屋和秀兰喝茶聊天。
蓝月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暗赞叹郑和,这个自己少年时在军中的玩伴,现在已经完全成熟起来,做事滴水不漏,却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他知道金秀兰对于朱棣肯定是心怀怨恨,所以他主动去帮助金秀兰热酒泡茶,既保证了朱棣的安全,又不得罪蓝月,还哄得金秀兰开开心心的。
朱棣灌了一大杯酒,诉起苦来:“三年了!打了三年毫无进展,仗是胜了不少,然而一点用都没有,南下的必经之路,德州、济南被盛庸和铁铉守得稳如泰山,咱们始终被困在这里,再这么下去,我担心将士离心,军心不稳啊!”
“如果我说这三年的仗不白打,你信不信?”
蓝月陪朱棣喝了一杯,再给他满上。
朱棣顿时两眼放光。
“还有,是谁规定的德州和济南就一定是咱们的必经之路呢?”
“咚”!朱棣重重的把酒杯砸在了桌上。
“你是说……避开德州济南……”朱棣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起来,“可是……可是……那是孤军深入啊,如果不能一举拿下京师……那就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你是说你是孤军……?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坚持了三年,三年!你担心咱们手下会变形,会离心离德,难道你没有想过朱允炆的手下也会变心,也会离心离德吗?”
“你是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三年的仗没有白打。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忠臣孝子,但世上之人大多数都是墙头之草,只要你杀到京师附近,哪怕露出一点点可能当皇帝的可能性,就会有一大帮人来投奔你,多到你都想象不到……”
朱棣顿时两眼放光,在蓝月话语的感召之下,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身披杏黄龙袍,荣登九五之尊的形象。
建文四年初。朱棣再一次率兵启程。
这一次他没有按部就班的出兵,而是避开了德州,避开了济南
,像一头红了眼睛的疯牛一般扑向南方。
所有人都惊呆了!
朱棣的这一举动,违反了常识,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朱棣疯了吗?
不打德州,不打济南,那他要打哪里?徐州吗?
一时间徐州告急。
平安、沈追星得到消息后,立马领人从后面追了过去。
一定要追上他,追上这个疯子。
因为如果真的让他打到京师,从常理上来看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败的一定是他燕王朱棣,但是……世事无常!万一呢……
沈追星更加担心蓝月毁诺,带着燕王朱棣从地下暗城攻入京师,这是摆在他面前的唯一解释,要不然京师的城墙乃是整个大明朝最坚固的城墙,当年由朝廷和富商沈万山共同出资修建,并且有内外城墙各两道。
如果不是能从暗城打入,难道还会有别的办法吗?
沈追星带军从东线往南追击,平安则有西线追来。
然而朱棣的行军路线飘忽不定。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攻打徐州时,他却突然再一次绕开了徐州,直奔宿州方向而去。
更令人吃惊的是,朱棣居然在肥水设下了埋伏……
平安小败一场,但终于追上了朱棣。
建文四年五月,但在小河南扎营,燕王朱棣在河北驻军,准备妥当之后,第二天清晨,双方立即开战。
此时的平安已经杀红了眼,完全把建文帝有关“莫伤朕叔父”的敕令忘在了脑后,好几次和朱棣在混战中相遇时,差点亲手杀了朱棣,要不是燕将王真、王琦来救,平安战马又蹶了腿,朱棣早已命丧平安枪下。
混战一天,双方各有死伤。
于是平安率兵驻扎在桥南,挡住桥北的燕兵。
僵持几天之后,平安部队粮草用尽,朱棣大喜,立即率兵袭击。
眼看着平安就要兵败人亡,徐辉祖率大军来到,双方异地而战,大战于齐眉山。
这一战从中午的午时,一直杀到晚上酉时,战况惨烈,双方各有死伤,不分胜负。
王真,燕军的一名偏将,武功高强,勇冠三军,朱棣常常当着众人的面夸奖说:“诸将奋勇如王真,何事不成?”
然而就在这一场大战中,平安、王真二人相遇,平安一招挑飞了王真手中的大刀,第二招变刺穿了王真的胸膛,两招,仅仅两招,平安便枪挑王真。
徐辉祖也没闲着,接连在混战中斩杀燕将陈文、李彬。
前有平安徐辉阻挡道,后有盛庸的追兵,一开始就不赞成冒险作战的将领们,终于发作起来,纷纷请求退兵,要求之后再战。
朱棣坚持他和蓝月拟定的既定方针:“兵事有进无退,现在我军胜势已现,如果掉头北返,则前功尽弃!”
“我也看看大家的意见,赞成继续前进的将领站到右边,觉得应该退兵返回北平的,站到左边。”
花啦一下子,奇迹发生了!
几乎所有的将领都站在的左边,朱棣目瞪口呆。
由于长期的孤军深入作战,燕军将士身心俱疲,不管朱棣怎么连哄带下,燕军将士从上到下都闹着要回家,只有一个人除
外。
此人坚定不移的战到了右边。
大将朱能!
朱能自从由蓝月推荐给朱棣之后,带领手下龙卷风战士,驰骋沙场、屡建奇功,张玉战死之后,更成了首席大将,现在这些龙卷风战士,虽然只剩下一十八人,但有他们亲身护卫在朱能身边,如虎添翼,势不可挡,燕军将领,无人不拜服于其虎威。
加之这个大胆的作战计划制定后,蓝月曾经开诚布公的,将自己所有的作战意图交代给了朱能,朱能本人也非常赞同和欣赏这个大胆的计划,因此才有今日之举。
朱能用非常坚定,又略带请求的口吻,对众将领说道:“想当年汉高祖刘邦对阵霸王项羽,可以说是十战九不胜,但是他坚持了下去,最终才能占据天下!”
“现在我军困在此地,身心俱疲,但是反过来看一看,对方何尝不是如此?狭道相逢勇者胜,那只是一时的胜利,如果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只有真正坚持到最后一刻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赢家,哪怕目前看起来有很多的困难,很多的不可能,但恳请各位相信我,只要咱们再坚持一下,一定会出现咱们事先想不到的奇迹和变化……相信我,老天爷从来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就在众将还在犹豫不决时,守护在站外的十八龙卷风勇士,听到中军帐中喧哗不休,又听到自己的头领大哥朱能在大声说话,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便不管不顾的持剑闯了进来。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十八战士手握剑柄,抽出少许,用森冷无比的眼光看着站在左侧的一群人……只要朱能一声令下,这些人会当着朱棣的面,将这些将领杀得一干二净。
“混账,谁让你们进来的?不成体统,滚出去!”朱能大骂一声,“呛、呛、呛……”,龙卷风战士环视众人,才将抽出一半的宝剑,还剑入鞘,悻悻地走出了帐外。
经过这么一闹,那些吵着要回去的将领一个个低头不语,朱能见时机已到,就笑嘻嘻的走上前去,用温言细语,将这帮人拉了回来。
在这之前,朱棣的内心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软弱无力。
然而就在这一刻是朱能挽救了他,让他的内心重新感受到了力量的存在。
朱棣的内心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那就是感激之情。
一旁的蓝月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始终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京师。
谷王朱橞对建文帝朱允炆建议道:“燕军失败在即,现在朝中空虚,必须把徐辉祖调回来守卫京师,以防不测。”
这是一个非常荒唐而且滑稽的建议,既然燕军即将失败,就应该让徐辉祖再接再砺,再加一把劲儿,彻底打败燕军后,再班师回朝也不迟,到那时京师才是彻底的安全。
反过来,如果燕军真的是失败在即,注定马上就会失败,那么召回徐辉祖回来又有什么用呢?因为那样京师已经不需要保护了。
然而,就在朱棣挥师南下,逼近京师时,朱允炆见京师空虚,便命令齐泰、黄子澄、练子宁等人,外出招募军队。
如此一来,这些懂兵之人皆不在朝廷,朱允炆竟然同意了这个荒唐无比的建议,将徐辉祖连夜召了回来。
朱能说的那个奇迹终于发生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烈火焚江(大结局上)
徐辉祖的撤兵让平安孤立无援起来。
不但如此,此时的粮草也成了最大的问题,士兵们已经连续好几天吃不饱了,在这之前,朱棣派人切断南军的粮草供应线。
无奈之下,平安便和另一位主事大将何福商量,移师灵璧,那里易守难攻,又容易搞到粮草。
于是南军决定第二天清早动身,以三声号炮为令,迅速撤离桥南这个狭小之地,前往灵璧坚守。
这一夜南军将士连夜做好了准备,打包了行李,单等那三声号炮一发,便全军撤离。
与此同时,朱棣见徐辉祖撤军,又担心盛庸的兵马追来,也定下了作战计划,便是明天一早冲过桥去袭击南军,同样的,也是以三声炮响为令!
第二天一早,南军将士尚未集结,形成队形时,天空中传来了咚咚咚三声炮响。
听到这三声炮响,南军将士以为这是撤退的信号,因为尚未组成队形,无法有序撤退,人挤人,马撞马,便大乱起来。
平安与何福正在莫名其妙时,燕军便出人意料、令人毫无防备的杀了过来。
谁能想到,这三声炮响,竟然也是燕军进攻的信号呢?
正如朱能所说,老天爷常常不按常理出牌。
南军被堵在自己的大营内,人员拥挤,马不得行,燕军骑兵一阵砍杀……
这一战,燕军斩首南军六万,平安、陈辉被俘,何福侥幸逃遁。
听说平安被俘,燕军士气大振,都觉得没有了平安的威胁,再往后安全得到了一些保障,暂时获得了一些“平安”。
五花大绑的平安被推到了朱棣的中军大帐,朱棣手指平安哈哈哈大笑:“肥河之战,公马不踬,何以遇我?”
平安昂然不惧:“刺殿下如拉朽耳!”
对于如此猛将,朱棣倒也没有立即杀害,而是将他押送回了北平。
灵璧之战彻底摧毁了南军的主力。
辽东。杨文的十万大军,刚准备拦下,鞑靼阿鲁台便派兵过来骚扰大明边境,杨文进退两难。
原来朱棣已经暗中勾结了阿鲁台。
接下来燕军一路高歌猛进,一直打到扬州城。
此时果然,如蓝月所预料,朝廷已是人心不稳。
扬州城的守护者乃是监察御使王彬,此人积极组织抵抗,哪知道却被部下将领,五花大绑的送给了朱棣。
墙头草闻风而动。
扬州城陷落。
此时的朱允炆已经惊慌失措,派来特使庆成郡主求和,却被朱棣拒绝。
就在朱棣准备渡江攻击京师时,盛庸的部队终于及时赶到,平安虽然失败,但他的追击终于给沈追星赢得了时间。
双方在浦子口展开会战,沈追星再一次大胜朱棣,就在沈追星准备一鼓作气彻底打败朱棣时,朱棣的援军到了,来者乃是二王子朱高煦。
朱棣非常高兴,他拍着朱高煦的后背说了一句非常暧昧的话:“好好努力!世子的身体可不太好哦……”这样一句意味无穷的话语,给了朱高喣无限的遐想……
双方于江北的浦子口对峙。
仗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远远的出乎了沈追星的预料之外。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沮丧,而是积极应对,在双方对峙的同时,暗中派出一波人马,将江北沿岸的所有船只全部烧毁。
这一招“绝户计”使得高明之极,如果朱棣在短时间之内不能过江,一旦各地勤王的兵马赶到,将之合围,到时候就不是能不能过江的事情了,朱棣及其燕军,连北平都返回不了。
而做到这一切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他沈追星能否带兵时时顶住。
看着江北沿岸由于焚船而升起的浓烟,朱棣气的破口大骂,没有了船只,短时间内,即使打败了盛庸,也无法渡江,更何况盛庸是那么容易打败的吗?
沈追星选择了浦子口一个特殊的地形,三面环水,那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更何况沈追星在追击的百忙之中,还不忘记带来了大量的弩箭机和毒火炮。
此地唯一的缺陷,便是一旦被敌军攻入,便是死路一条,再无退路,然而沈追星的手下都愿意和燕军做殊死一战。
唯其一死报君恩!
再说朱棣,就地造船是不可能了,从别的地方搜罗船只,也要好几个月的时光,这几个月的时间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想想也令朱棣觉得可怕。
毕竟现在是孤军深入……再这么下去……败亡只是早晚之事……此时的朱棣甚至有点后悔起来,当初如果和大家伙想法一样,返回北平,或许,不会有眼前即将到来的灭亡。
“那是什么?”朱棣身边的将领惊呼起来,朱棣从懊恼之中收拾回情怀,顺着众人的手指往前看去,只见浓烟背后,大江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舰船,足足有二百多艘,皆装备了火炮、投石机和弩箭机,可从江面之上远距离攻击江岸的燕军。
这些战舰皆挂着明军的旗帜,乃是朝廷的水师。为首之人名叫陈喧,继陈昂之后的水军提督,此刻奉建文帝朱允炆之令前来支持盛庸,攻打朱棣。
朱棣此刻仿佛自己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梦魇之中,不能醒来,在手下的不断催促中,努力回到现实,气急败坏的下令道:“撤!快撤离江岸!……”
然而话未说完,江面上二百多艘战舰,火炮齐发,一颗颗火球拉出一根根火线,再织成一张密集的火网,笼罩岸北上空……
南军将士看见身后来了自己的援军,都大喜过望,他们纷纷摘下自己的头盔,站在高处,朝江上的战友挥手致意……
火网在天空中形成时,他们欢呼雀跃……在最艰苦最需要的时候,他们的身后迎来了自己的战友,苦难即将结束,燕军就将灭亡……
炮弹一颗颗落下,火焰顿起,血肉横飞,将士们哭爹喊娘,守在浦子口这样一个狭窄的地方,躲都没处躲……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朱棣及其手下!
陈喧及其手下的火炮并没有攻击燕军,他们攻击的对象是自己的战友,那些守候在浦子口上阻击朱棣的南军将士!
浦子口三面临水,易守难攻,那是死守江岸,阻击朱棣的最佳地势,但是如果由自己人从身后、从空中、用火炮攻来……
沈追星精心组织的阵型,瞬间就被瓦解,士兵们
只得跳入已经被烈火烧的滚热的江水之中……
鲜血染红了滚烫的大江。
沈追星的三万大军全部战死沙场。
……
正如蓝月先前冷语预料的:这个世界不乏忠臣孝子,但更多的人是墙头之草。
陈喧及其手下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信赖他的人,用三万战友的鲜血向朱棣邀功请赏,成为新朝的第一批功臣。
朱棣简直喜出望外,陈喧的出现不但打败了最难缠的沈追星,最关键的,还是奉上的他此刻最需要却没有的东西——二百艘战舰。
朱棣潇潇洒洒的带领大军就这样过了大江,直扑京师而来。
平安已俘,盛庸已败,此刻又跨过了长江天险,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够阻挡住朱棣的脚步?
朱棣过江的消息传到京师,朝廷大乱。
有大臣劝朱允炆逃往四川,也有人劝朱允炆逃往浙江。
但方孝孺建议朱允炆死守京师。
“京师内尚有十万大军,且城池异常坚固,朱棣手中不过十万兵马,不可能攻得下京城。”
“只要能够坚守一段时间,在外募兵的齐泰、黄子澄、练子令、黄观等人将带兵赶到,里应外合之下,定能解京师之围。”
“那如果真的守不住呢?”
“即使守不住城池,皇帝陛下为江山社稷而死,死得其所!”方孝儒语音铿锵,显示出铮铮铁骨。
滚滚江水,伏尸处处,火仍在烧,血却已经流尽。
沈追星从江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场景,欲哭无泪。
一具具尸体从他眼前飘过,这些都是信任他,跟随他作战的人,而今被自己人所害,他们死不瞑目。
沈追星在努力搜索活着的人,但一个也没有。
这是从上游驶来两艘战舰,船上之人似乎在一路寻找什么。
沈追星浮在水面,仔细一看,便奋力游了过去。
沈追星登上了“岳阳号”战舰,和陈天定紧紧的拥抱了在一起。
原来陈天定听到沈追星带兵在浦子口阻击朱棣的消息后,便命令“岳阳号”和“洞庭号”两艘战舰载满粮食,前来支援沈追星,他相信粮食应该是沈追星其手下最短缺的的必需品。
等他们赶到这儿时,大战已经结束,朱棣的军队也过了大江,陈天定便站在船头甲板,四处观望,看能不能发现沈追星的踪迹。
沈追星将陈天定拉到船中密室,两个人关起门来密谈了半个时辰,最后沈追星将一包东西塞给陈天定,吩咐道:“我此次回京,生死未卜,能不能成功也是未知之数,所以你责任重大,把我送到江对岸之后,你要立即返回洞庭,千万不要和我再扯上任何关系,免得将洞庭帮兄弟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之中,切记切记,一切以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
陈天定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岳阳号”靠了江岸,沈追星拍了拍陈天定的肩头,说声:“拜托了!”双脚一点甲板,飞身上岸,大无相功的九道真气在体内徘徊不休,沈追星如飞一般直奔京城而来。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月落星沉(大结局下)
建文四年六月。京师城下。
有了陈喧水师二百艘首战舰的支持,朱棣率领十万大军,直扑京师。
大军立于城下,蓝月心中早有计较,他当然不会打破和沈追星许下的诺言,带兵从暗城地道攻入京师,但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自己将从密道入城,找到李景隆,使尽手段,迫使他当内应,再想办法打开城门。
当他来到中军大帐,正想和朱棣谈论此事时,朱棣手里扬了一封书信,笑着对他说:“逸仙,你来的正好,所谓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不过如此,你来看看这份书信。”
蓝月看完书信后,破例的哈哈大笑,但心中不免充满一丝悲哀,昔日旧友,竟沦丧于此,完全不知羞耻二字。
原来这封书信竟然是李景隆派人送来,信中除了竭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外,最重要的是说到了一件事:金川门位于神策门和钟阜门之间,面对长江,极为要冲。
此刻这座城门正由李景隆和谷王朱慧驻守,二人决定打开城门,迎接燕王入京!
“有没有可能是一个陷阱?”蓝月微微迟疑。
“你以为李景隆是铁铉?他有那个胆吗?”朱棣冷哼一声,眼神中尽是鄙夷之色。
于是三军尽发,在李景隆的带领之下,朱棣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进了应天府,不费吹灰之力。
京师就此沦陷……
朱棣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在李景隆的陪同之下,前呼后拥,往紫禁城方向行进,不一会儿,走上了驿马桥。
应天府河流纵横,因此桥梁众多,石桥、木桥、砖桥,各式桥梁应有尽有。
驿马桥便是这样一座石桥。
桥成半月弧形,高高拱起,乃是一座石拱桥。
由于石桥的宽度有限,只能二马并行,所以当朱棣骑着马走到这里时,他的身边只有蓝月一人,并且在桥中间的位置,朱棣和蓝月站在了最高处,周围毫无阻挡。
就在这时,蓝月体内金丹一动,一股寒意从前方高速奔袭而来,快逾闪电。
蓝月心叫不好!此刻再拔剑,或者做出其他任何动作已经来不及,蓝月本能的扑向了朱棣!
“噗”!
一只高速飞来的劲箭穿透了蓝月的后心,带起一蓬鲜血后,露出半尺长的箭尖后,被蓝月用身体夹住,便再也不能前行,离燕王朱棣的哽嗓咽喉只有三寸的距离……
“扑通”一声,蓝月抱着朱棣落入河中,落水前,蓝月的眼睛轻轻瞟了一眼远处,一座小楼的楼顶处闪过仇恨的眼神,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沈追星见朱棣落水,已然从自己的视线之中消失,知道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施展轻功,急忙往紫禁城方向而去。
原来沈追星施展轻功赶到京师附近,他本来想组织城中十万军马抵抗,见燕军已经在进城,且先头部队应该已经入了城,知道是有人献了城门,大势已去,也无可奈何,只得想法子进入京师,行险一搏。
再从密道入城,会绕很远的路,好在沈追星有银翼飞早在手,便从神策门附近发出飞爪,施展轻功爬墙而入。
守城将士见是盛庸,当然不会阻拦,沈追星便顺利进入城中,展开折叠的裂石弓,寻找机会进行刺杀,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只可惜功亏一篑。
紫禁城,乾清宫。
空旷的大殿中,建文帝朱允炆独自一人坐在当中的龙椅宝座之上。
眼看着自己从九五至尊变成了众叛亲离,朱允炆泪流满面:“是你们误了朕!是你们这些该死的误了朕啊……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空旷的大殿中只有他自己的回音,再无其他声息……
有了李景隆这个榜样,城中的武将们确实早早的放下了抵抗,但许多文官依然保持着气节。
方孝儒等官员不能指挥军队,便试图指挥家仆进行抵抗……
而与此同时,齐泰在广德募兵,黄子澄在苏州募兵,练子令、黄观在杭州募兵……
没有人能够想到如此伟大的京师,竟然毫无抵抗便陷落,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空旷的乾清宫中,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朱允炆抬起头,衣衫不整、一脸血污、满身疲惫的沈追星站在了面前。
“盛庸……沈追星……?!”
“快跟我走,我带你出城?另外……宜伦公主去了哪里?”
“朱允真不在,她前几天去了镇江……你是说出城?怎么出城?太监说,李景隆这个该死的打开了城门,燕军已经进了城……”
“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带你出去,远离这一切!”沈追星的眼中露出坚毅的目光。
朱允炆长叹一口气,咬牙说道:“好,既然允真信你,朕也信你!”
又颓然道:“可是,来得及吗?朱棣已然进了城……”
“他进得了城,进不了这儿!我安排了伏兵。”说完沈追星快速扯下幔帐等易燃之物,打翻油灯,在皇宫四处放起大火来。
熊熊大火果然是最可靠的伏兵。
趁着火势,沈追星带着朱允炆钻进了地下暗城,那本来应该是他带着朱允真二人私奔的一条密道。
第二天清晨。紫金山中。地下暗城的密道出口处。
沈追星带着气喘吁吁的朱允炆走出了密道。
按动机关,掀开石门,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洞外的草地。
门外一人,身着一袭青袍,面容冷峻,仗剑而立。
跟在沈追星身后走出来的朱允炆看清楚来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追星缓缓拔出宝剑:“你曾经说咱们兄弟终有一战,没想到会是在这里,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
“哦?有事情尽管现在就问,可能以后你就没有机会了。”蓝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多久。
“我不明白的是,昨天那一箭怎么没有射死你!”沈追星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愤恨。
“自金丹**大成之后,我身体愈合的速度超过了我自己的想象,以前我常常在想,当大无相功遇上金丹**时,究竟会谁胜谁负?龙渊剑和太阿剑,究竟谁更锋利些?”
沈追星轻轻弹了弹手中的龙渊剑,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竟然引得蓝月手中的太阿剑,发出低沉的吼声,如山中虎啸。
“如果被人割了脑袋,再快的愈合也没用。”
“你说的对,所以说要做生死之战,必须全力以赴,不容分心,动手前我会杀了你身边那个人。”蓝月用手一指沈追星背后的朱允炆。
“你……”沈追星说不下去了,仿佛被蓝月点中了死穴。
“其实我跟朱允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我的仇人只有朱元璋,咱们俩今天也没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甚至我可以放你们过去,只是……”
“只是有一个条件对吗?”沈追星撇了撇嘴。
“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并不复杂,你在淮水一带还有数万部队,我要求你送走朱允炆之后,立即返回淮水,让他们停止抵抗。”
“说实话,皇帝已经更换,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是白白的牺牲了你手下兄弟的性命,这又是何必呢?再说你也不是愚忠之人,我知道你带兵打仗的目的,和别人不同,现在一切成空,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沈追星默然不语,转头看向身后的朱允炆。
朱允炆壮着胆子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略带歉意的对沈追星说道:“现在想来有许多事情,确实朕对不住你……”说着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自嘲的笑了笑,“已经不能自称为朕了,只是一下子没有习惯改口,你别见怪。”
“蓝月说的对,已经改朝换代,过去的一切已然成空,既然如此,不必白白牺牲了手下的性命,他们都是热血男儿!这是朕的……最后一道……圣旨……”
说着,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沈追星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将他送走之后,我会立即赶回到淮水,让手下弟兄停止抵抗,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没问题,你我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呢?要不要我帮忙?”
“兄弟?以后在我面前再也不要提起这两个字……”
沈追星愤愤然的说完这句话,拉起朱允炆的手便走,眼角甚至都不扫一眼蓝月。
蓝月只得让开道,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的紫金山之中。
沈追星站住脚,立下身来,看着蓝月远去的背影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再次启程时,突然心中升起警兆,花丛之中闪出一个人影。
沈追星倒吸口冷气,因为他早已知晓此人的身份,平时当然无害,与二人的关系特殊,沈追星也不想说穿,可是在这个结果眼上突然出现……
苏奕纯腰悬短剑,倒背着双手,笑嘻嘻的从花丛中闪了出来,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沈追星对苏奕纯的底细相当熟悉,如果二人真的在此地动手,结果会和同蓝月动手一样,后果难料,更可怕的是,他怕苏奕纯带了伏兵。
“都说郎情薄如纸,过去的那些甜言蜜语犹在耳边,今天怎么就不打个招呼说走就走了呢?”
事到如今,朱允炆也看出了此女的不同寻常。
沈追星暗地里展开大无相功,对附近略一搜索,发现再无他人,才多少放得下心来,对苏奕纯问道:“此地只有我和蓝月知道,你怎么能够来到此地?难道你在一直跟踪我?”
苏奕纯嫣然一笑:“我怎么能够跟踪你呢?你定是带着皇帝从密道逃到这儿,那儿四处火起,根本找不到机关所在,我更是没法跟着你呀!”
朱允炆听了颤声道:“那一刻你竟然去了紫禁城?可怜我一直真心待你,你到最后却不肯放过我吗?”
苏奕纯长叹了一口气:“你对我的好,我又怎么能忘呢?你要走我当然要追来的呀!”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包,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突然沈追星露出了惊异的眼神。
原来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和失败,沈追星大无相功中的“他心神通”终于练成,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苏奕纯对朱允炆说的是真心话。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知道就是知道,无法解释,只有自己明白。
苏奕纯见沈追星眼中炯炯有神,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心中也有所感应,便对沈追星说道:“我的好弟弟,你现在信了我吧!”
再也不管沈追星走上前去,拉着朱允炆的手说道:“以前我因为欠了别人的债,所以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甚至害你丢了江山,以至于到现在,我还清了欠我师傅的债,却又欠着你的情,所以只有以身相许,陪你去天涯海角啦!”
朱允炆不敢相信,便转头看了看沈追星。
沈追星对他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这个姐姐过去或许说过假话,但这一次我敢保证他是真心对你的,另外有她陪伴着你,这个世上便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你要相信我。”
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后,又走到今天这一步,此时此刻,沈追星是朱允炆最为信任的人,他对沈追星点头道:“我相信你!”
接着又对苏奕纯说:“我也信你……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是皇上了……”
苏奕纯淡淡的笑道:“如果我想嫁给皇上,还用等到今天吗?当皇上有什么好,要替天下所有人操心,又要防着天下所有人,从今往后,你心中只需牵挂着我,我也只是惦着你,即使在天涯海角,哪一束不是飘渺仙境,哪一处不胜过宫廷大内呢?”
朱允炆一阵激动:“上天待我不薄啊!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皇帝之位,非吾所愿也!”
苏逸纯用手绢擦了擦朱允炆脸上的灰尘和泪水,凑趣的说道:“你是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呗……”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快别在这里肉麻了,赶紧上路吧,我安排了陈天定的船在远处接应,既然你来了,我就把他完全交给你……”
说着便把和陈天定的联络地点告诉了苏奕纯。
“你是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苏奕纯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沈追星一震,太多的转折都让他忘了这个事情。
“你说这里只有你和蓝月知道,既然我无法跟踪你来到这里,当然是跟着蓝月来的了!”
沈追星露出无法置信的眼神:“以他的金丹**不可能让你轻易的跟着他,如果跟的太远,都跟不住……”
“我反正也要离开中土,便将实话告诉你,那年蓝月在北平受伤,在庆寿寺中被我师傅救治时,我师父道衍大师,在他体内注入了两道异样真气,便是凭着这两道真气,距离虽远,也能轻松的跟踪于他。”
“那有什么法子解除这两道争气吗?”
“没有!”苏奕纯摇头道,“这两道争气,已经跟他自己的生气浑然一体,无法分割,除非他散去全身的真气,但如果那样,他便会内力全无,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
终于到了要分手的时候,苏奕纯主动的抱了抱沈追星:“你还记得那年我来京师时和你说的话吗?我说如果你不愿意娶我,那我就在京师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现在看来当初我没有骗你吧,我现在这样,你替我高兴吗?”
沈追星无言以对,只是摆了摆手。
苏奕纯转过身去,和朱允炆并肩前行。
已然走出十多丈,沈追星突然喊道:“你还没说你要去哪里?”
“那个地方,你是知道的……”
苏奕纯转过脸来,双眸中星光点点……
京师。水师提督府。
府中,大摆盛宴。陈喧带领着十几个水师将领正在庆祝狂欢。
他已经从朱棣身边的太监那里,打听到自己即将被朱棣封为靖难之役的二等功臣。
那可是要封侯的呀!其他水师将领也各有封赏。
陈喧已经喝空了身边的八壶酒,但他还没有喝够,人逢喜事精神爽,遇到这样的好事,那是千杯不醉呀。
于是他大声呼喊手下伺候的士兵拿酒来,但喊了半天毫无动静。
一个水师将领说道:“我去看看,没准这帮小子自己先喝多了……”
“你不用去看了,他们已经酒足饭饱,黄泉路上不会当个饿死鬼,我已经送他们上来路,现在轮到你们了……”
一个人影鬼魅般的闪了进来,看见他左手一挥,身后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当这帮人看清楚来人之后,先是张大的嘴巴,一下子吓得酒醒。
“盛……庸……”
“沈追星……”
有胆子稍大的已经去操家伙,但见沈追星身姿一晃,已经来到那人面前,手中宝剑一挥,金光闪处,人头飞起。
厅中顿时大乱,众人纷纷扑向大门和窗户,沈追星双脚点地,如鬼如魅一般漂浮于空中,龙渊剑挥舞之处,血光飞溅,断肢折臂,人头落地。
一时间欢乐的大厅,变成了人间的地狱。
当嚎叫之声消失之时,沈追星掀开一张桌子,从桌子下面拽出一个人来——陈喧。
沈追星用宝剑在他的脸上擦了擦血迹:“我把你留到最后,是因为我要特地的来关照你,两军交战,谁杀了谁都无怨无悔,但是你……”
说到这里沈追星颇有点气愤:“……但是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居然在战友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从他们背后开炮……”
陈喧自从沈追星进来后,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他见逃出门去无望,便自作聪明的躲到了桌子底下,直到此刻被拽了出来。
“盛大人……沈大侠……求你饶了我!”
“饶了你?可以呀”沈追星露出狡黠的笑容,“你只要让我看一样东西就行!”
“可以可以,行行行,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能够饶我一命……”
沈追星露出森冷的笑容:“我想替三万死去的冤魂问一问,看一看,看看你是否长了一副狼心狗肺!”
说完一手摁住陈喧的身子,另外一只手提起龙渊剑,从陈喧的身子上缓缓向上划去。
宝剑的速度速度奇缓,好像一名大家闺秀在认认真真的给自己的情郎绣锦囊一般。
陈喧的眼中露出恐惧之极的眼神,嘴里哆哆嗦嗦的喊道:“不……不是这样的……不要……我马上就要封侯了……”
因为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肚子由下而上缓缓裂开,五脏六腑俱出,热气升腾,缓缓跳动……
沈追星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的说道:“我这个人从来说话算话,既然看到了我便饶过你。”
说完在陈喧的衣服上擦干净了自己的宝剑,转身缓缓离去,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身后传来陈喧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久久不能停息……
紫禁城。
朱棣如愿以偿的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他重重的输了一口气,对身边的蓝月说道:“逸仙,靖难之役你和道衍大师居功至伟,又多次救我性命。道衍现在人还在北平,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和要求,此刻你在我身边,我想问问你要什么赏赐?”
蓝月摇摇头:“殿下……陛下!我早说过不要任何赏赐,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只有一件事情,现在战事已了,我想请陛下特赦金朝贤及其家人以及墨门弟子……”
朱棣闻言摇了摇头:“逸仙,君无戏言,我答应给你赏赐,可是没有答应别的什么人啦,再说现在新朝刚立,百废俱兴,国家正是用人之时,这么多的墨门子弟都是能工巧匠,又身份卑贱,我可以用他们一辈子。”
“三年,我可以说服他们在三年之内造出可以远航的几十艘大船来。”蓝月早已料到朱棣会说出这样的话,脸色平静的继续说道,“在宋朝时,远航的船只就是由墨门弟子暗中负责制造,大船航行于远方,既可以用于贸易,又可以使四夷宾服,万国来朝,那是亘古未有的美事啊!”
朱棣听了大为心动,尤其他一直没有从火场之中找到朱允炆的尸体,便动了心思,或许远航的大船可以帮他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这时候身旁的郑和说话:“启禀陛下,臣早年曾经随父辈远航,最远去过麦加朝圣,和波斯人有过接触,也颇懂一些航行和造船技术,不如由我来负责建造?”
朱棣点点头,他此刻暗中已经动了心思,同意了蓝月和郑和的这个提议,只是到了现在,大战已然结束,如何“奖赏”蓝月却是一个最大的问题,鸟尽弓藏乃千古不变的真理,不如借机让他……
“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为,只是在这之前逸仙,你必须替我办妥一件事情,”朱棣露出奇怪的笑容,“今天淮水已经传来消息,沈追星及其手下已经放下了兵
器,不过,对沈追星这个人很不放心,所以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情,就是提着他的人头来见我,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此言一出,蓝月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是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的诡计!
蓝月不由得眼中金光一闪,朱棣内心中多少有些恐惧,但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的看着蓝月,放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从来不为自己考虑,可是你总得为他人想想啊,你刚才提到的金秀兰那些墨门中人,他们的命可都捏在我的手里,还有,状元巷中住着一对叫喜宁喜晴的姐妹,据我所知,他们可是你蓝家的老人儿,你的贴身丫鬟呢,还有,朱能及其手下十八龙卷风战士,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有了拜将封侯之日……”
“我可不希望因为你有什么轻举妄动,而害了这些人……”
蓝月眼中金光消失,淡淡的说道:“好,我就把沈追星的人头提来见你,希望陛下能够言而有信,三年之后,放了金朝贤,金秀兰那帮墨门中人,同时永远不对墨门下手。”
“好,君无戏言,我答应你,郑和就是人证。”
蓝月微一施礼,转身离去。
“且慢,我要安排一个人陪你同去,看着你完成这一切。陈旭,你陪逸仙走一趟淮水!”
一天之后。蓝月带着陈旭出现在淮水大营。
蓝月沈追星二人相见,蓝月淡淡一笑:“能否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由陈旭代为传达当今皇上的旨意?”
沈追星想了想:“咱们去淮水岸边走一走吧,那儿说话清静,也没有旁人。”
三人来到淮水之滨,面对滚滚河水,沈追星心生感慨,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间身后的蓝月眼中金光暴起,沈追星心中叫声不好,一切已经来不及……
但见太阿宝剑挥起,血光飞溅,人头落地!
又过了两天,蓝月身心俱疲的来见朱棣,他将一个包裹放在了朱棣的书案之上。
朱棣打开仔细一看,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是一颗人头,沈追星的人头。
“很好,只是我怎么没有看到陈旭和你一起回来交差?”
“打斗之中,陈旭被沈追星一剑刺落淮水,连尸体都没找到……”
朱棣点点头,以这么轻的代价杀掉沈追星,确实是一件非常合适的事情。
更何况,蓝月杀掉沈追星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就是蓝月的声誉从此受到了巨大的损失,一个连自己兄弟都杀的人,谁还能信你呢?
朱棣再也不必担心蓝月功高震主,此后,蓝月自己也慢慢淡出,成日躲在家中打坐修道,闭门不出。
时光匆匆飞过,转眼便过去了三年。
在这三年之中发生了许多事情。
朱棣对朱允炆的旧臣进行了疯狂的残杀,齐泰、黄子澄、铁铉都被灭了三族,妻女充入官窑,任人蹂躏。
方孝孺更被当着他的面,一个一个的灭了十族。
……
草原方面,魔教教主齐日德泽成为瓦剌部落公认的国师,脱欢也成了他的入门弟子。
桑吉桑花更是成为了魔教新一代高手,他们和红狼银狐一起,帮助瓦剌与蒙古东部的鞑靼部落阿鲁台展开争斗,争夺草原霸主之位。
哈密国,国泰民安,再无外敌入侵,但安柔公主始终未嫁,她依然痴心的等着有一天,蓝月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
武当门人石无畏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师父的支持,终于成为武当掌教教主,武当在他手上终于再一次发扬光大。
陈天定的洞庭帮越做越大,成功的脱黑洗白,刘家骐为他诞下一女,陈天定爱如珠宝。然而暗地里,在那一日的大江之上,陈天定正式加入墨门,岳阳号上,接过了沈追星手中的巨子令,成为新一任的墨门巨子。
商韵儿出家为尼,与古佛青灯相伴。
司马剑东带着叶茂林破下无数江湖怪案。
苏奕纯带着朱允炆去了寻仙岛,在那里他们改了名字,和剑神白轻尘为伴,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不过在她的心中,常常会浮现沈追星的影子。
求不得带着乌黛黛的和他的母亲离开了镇江,回到了四川老家乌家堡,一家人尽享天伦之乐……
三年后。永乐三年。
金朝贤带着墨门工匠果然建造出了几十艘航海大船。朱棣如约释放了他们。
郑和从应天府出发,从太仓刘家港集结几十艘大船的船队,浩浩荡荡出海航行。
行驶到海面上,来到福建太平港时,郑和下令船只做短暂停留,补充饮食及必需物品。
这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手持信物登上了郑和的宝船。
夫妻二人,虽然衣着朴素,但女子天姿国色,看着华贵逼人,男子后背着一把古色古香的宝剑,留着一抹浓黑的小胡须,双眼精光四射,额头高高隆起,显示出无上的智慧和超凡的武功。郑和亲自做了安排,礼貌周全,显得毕恭毕敬。
他二人上船之后,郑和立即下令起锚航行,给人的感觉似乎是专门为了接待二人而做了停留。
二人站在甲板之上,看夕阳西沉,海天一色,不禁感慨万千。
“这是我们第二次一起坐船远航,”沈追星搂着朱允真的肩膀说道,“上一次还是去寻仙岛,只不过这一次是要彻底的离开中土,不知道你会不会想家。”
朱允真深深的把头埋进沈追星的胸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道:“有你的地方就有家。你不是一直想问我那件事情吗?我答应你离开中土之日就会告诉你!”
沈追星促狭的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呢?”
“不想听就算了……”
“我逗你的,当然想听了……”
“我和李景隆成婚后不久,有一天他喝多了抱怨道,说是蓝月让他发下毒誓,永远不可以碰我……所以……我在和你欢好之前……都是完璧之身……”
沈追星常常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大哥就是鬼点子最多,那一日,他用剑砍了陈旭的头,又使用墨门秘法做成了我的样子,交给了朱棣……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间,沈追星后背的龙刃剑发出高亢的龙吟之声。
沈追星拔出宝剑,愣在了当场。
“怎么了?”朱允真关心的问道。
“原来是故土难离呀!”沈追星长叹一声,解下剑鞘,还剑入匣,在紧紧的握了一下龙渊宝剑,扔进了波浪滔天的大海之中。
与此同时,海边的小山巅传来虎啸般的低鸣,蓝月用手拍了拍怀中的宝剑,看着大海中远去的白帆,低低说道:“兄弟,一路顺风,但愿生有来世,再当相见!”
当夕阳落入深海,巨船消失不见,天空一下子暗淡下来时,蓝月才转过身来,盘腿而坐。
一会儿过后,他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也虚脱起来,如果此时有光,当看见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已经头发花白。
与此同时。京师。
道衍大师惊异的对朱棣说道:“我突然失去了蓝月的踪迹!”
“那是什么情况?”朱棣沉声问道。
“我想,大概是死了吧,从他现在的位置看,极有可能是投海自尽……”
朱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做任何表态。
几个月后,一个身穿破烂道袍,头发花白的道士,来到了燕山山脉的老君观。
他跪在一个无名的坟旁,喃喃自语道:“徐大哥,我回来陪你了……”说完在坟旁挖了一个坑,将太阿宝剑埋了进去……
那一日,夺天阁的弟子凭着蓝月体内的两道真气,追踪到了徐默然的所在,而当时徐默然误会了蓝月,打斗之中,把蓝月当做了主要对手,结果死在了夺天阁弟子弟子手中的钢针之下,蓝月一怒之下杀死了在场的所有夺天阁弟子,可是徐默然再也没有醒来。
一轮明月,高挂天空,透过老君观的破洞,照在一个神情孤寂落寞的道士脸上……
一年之后。紫金山。
永乐四年。十月。
正是金风送爽的时节,朱棣带着朱能来参加北极神殿的开光盛典。
由于在靖难之役中,朱棣认为自己屡次受到北极玄武大帝的保佑,才能够化险为夷,成功登上帝位,便在紫金山修建了大型的北极真武大帝神殿。
“当、当、当……”金钟响起后,已经被加封为成国公太子太傅的朱能抬起头来,仔细端详北极真武大帝的圣容,但见其披头散发,金盔金甲,手持宝剑,脚踏龟蛇,威武之极……再一细看,才发现,真武大帝的圣容竟然和蓝月一模一样。
前程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朱能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正是:
追星逐月
自古鸟尽把弓藏,冲冠拔剑起苍茫。
儿女情深义更重,江湖路远刻风霜。
金丹一粒逆天命,无人无我大无相。
东海仙山飘渺处,塞外牛羊独自伤。
太祖龙驭归天日,叔侄骨肉起刀枪。
襄公泓水仁义时,万里河山拱手让。
追星远落西天外,明月一轮空照江。
青山绿水今犹在,不见当初少年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