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追星逐月TXT下载追星逐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追星逐月全文阅读

作者:金日昆仑     追星逐月txt下载     追星逐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三章 谁拔头筹

    三人兴高采烈地走上街头,宛如真正的游者一般,先是找来一家充满异国情调的小馆子吃早餐。店主是个皮肤黑黑牙齿白白的异域中年男子,从黑乎乎的油腻锅中舀出三碗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摆在面前。朱允真和玲珑儿都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且形状恐怖,问对方却又语言不通,便不敢食用。无奈之下沈追星“勇敢”的喝下第一口,谁知道这一吃便停不下来,连呼美味,风卷残云地吃了干净。二女见状也大胆尝试,果然异香扑鼻,迥异于中土食物。

    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异常,沈追星一边漫无目的陪着逛街,一边暗加提防,虽不以目视,但气场所及,周遭的一切异常动作都逃不过沈追星的感知。

    此时二女正停留在一个小摊前挑选一些小玩意儿,就听见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这边过来。沈追星心中一动,光天化日下,对头就敢动手吗?沈追星用身体挡住二人,同时转过头去,只见一群武士骑马奔来,为首一匹枣红色骏马最是抢眼,马上之人乃是一个年轻武士,虽然也是黑发黑眼,但头发卷曲,深目高鼻,皮肤白皙,显然来自西洋。再看其他武士面貌也是与中土汉人大不相同,应该和那武士来自同一地方,只是大多面貌狰狞可怕,不如那人英俊罢了。

    再看这些人皆身佩细长宝剑,腰插短柄火铳,大概十多个人。如果对方全部以火铳袭击,应付起来会有些麻烦,但沈追星心中并不慌张,因为这帮人虽然面貌凶恶,但自己并未感受道杀机。

    这时朱允真和玲珑儿也听到急促而来的马蹄声,转过身来,沈追星朝二人点点头示意没有威胁,两人稍稍退到一旁观看,这时马队眨眼间也来到近前。

    那为首的西洋少年武士原本一脸傲色,但经过这厢时忽然眼前一亮,二女虽然只做寻常打扮,但玲珑儿曲线玲珑,娇媚可爱,朱允真更是国色天香,明艳照人。

    那少年武士似乎没有想到在此地能够见到如此绝色,且气度高贵雍容,顿时惊为天人,呆了一呆,不自主地轻勒马缰,身下坐骑正在高速奔驰,顿时一声嘶鸣,前蹄扬起,整个马身子直立起来。

    眼看着马上少年似乎要滚落马鞍,但他并不慌张,两腿轻夹马腹,松开缰绳,那马儿前蹄轻落,又似风儿一般朝前冲去。

    朱允真见此情形觉得有趣,嫣然一笑,顿时让那少年武士丢了魂魄一般。

    三人觉得有趣时,又有马队从后面奔来,只是马儿不如刚才过去的西洋马儿高大,马上骑士也矮黑得多。玲珑儿似乎见过这样的马儿,对沈追星和朱允真解释道:“这些是安南马,生活在安南山区里,看上去不起眼,但善走山道,又吃苦耐劳,且非常有长劲。”

    朱允真点头道:“我在京师时也听他们说起过这马儿,似乎和我大明蜀中川马有些相似。”

    沈追星赞叹道:“想不到你俩对马的见识比我强多了!”

    珑儿撇嘴道:“不能吧?不是有人管你叫马医吗?”朱允真听言也笑了起来。

    沈追星顿时红着脸争辩道:“这······又是哪里的事呢?······”话音未落,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大群骑马武士经过时,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盛·····马医?”

    沈追星抬头一看,这一群武士当中夹杂着几个少女,正是自己认识的慕容娇、苏奕纯、袁媛、童菲、孙祖光、黄亦可六姐妹,刚才喊自己的正是年纪最小的黄亦可。

    沈追星其实老远已经看见她们过来,只是刚刚不承认“马医”之事,所以故意低头,哪知道还是被黄亦可认出。

    黄亦可因沈追星曾经给她治过伤,加之年纪最小,因此对沈追星最为亲热,看清楚确实是沈追星后,兴奋道:“果然是盛马医呢!”

    “盛先生也给你治过腿,难道你也是马儿吗?该叫神医才对!”年纪和她相仿的孙祖光抬杠道。

    六姐妹那日已经见过玲珑儿,便亲热地打起招呼来,却因为那日缥缈宫宴会朱允真在主席之位,有珠帘遮挡,因此并不认得,只是心中惊讶“这是谁家女子竟是如此绝色?”

    再说沈追星刚刚否认“马医”之说却立马被打脸,顿时“老”脸通红,转移话题道:“我看各位行色匆匆,应该是有要务在身,如此便不打扰了,改日再会!”说着一作揖,扭头却想往反方向去,却被慕容娇拦住,“今天是‘夜雪’的大日子,若能得盛神医助阵,‘夜雪’定拔头筹!”

    沈追星一脸茫然,众女见状忙七嘴八舌地给他解释了,原来今日正是龙马大赛的正日子,“夜雪”将在赛马场上和其他来自海外各地的马儿一绝高下,争夺“龙马”的称号。听明白这一切后,沈追星尚未表态,朱允真欣喜道:“我们三人正不知道去哪里,神医当然会去,”说着又笑着乜了一眼沈追星,“盛神医一向仁心仁术,侠骨柔肠,一定会帮这个忙。只是不知能否带上我们姐妹二人呢?”

    众女皆说“求之不得”,便喜滋滋地吩咐手下牵来三匹骏马让三人骑上,一行众人浩浩荡荡、嘻嘻哈哈往赛马岛方向前去。

    众人渡船后来到赛马岛上,此时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赛场上座无空席,慕容娇作为参赛者当然有专门的帐篷。此时慕容连山已经早早来到现场,见到沈追星也十分高兴,非常热情地打了招呼。

    沈追星先是将真气注入“夜雪”体内,给它做了检查,发现其状态极佳,便带着朱允真和玲珑儿找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其他众女都七手八脚地帮助慕容娇给马儿做最后准备。

    沈追星先是扫视附近四周,见并无可疑人物便放心下来,安排好二女后便往远处的前排帐篷看去。这一看却发现了新的情况,原来在距离自己帐篷不远大概三十丈左右的帐篷里却是斯波义将为首的旭日社众人。沈追星心中一动,心想斯波这老小子昨天才

    吃了瘪,今天居然有心情来看赛马,看来死个叶繁枝对他影响不大。再往远处看却是大批的波斯人,赛义德傲然而立,扎伊夫带领手下如临大敌。

    沈追星心想,在波斯人的地盘上,斯波肯定不敢乱来,便放下心来。

    今天共有来自海外各地的六匹马儿参赛,这六匹骏马均来自六个大型马场。拔得头筹者不但可以获得“龙马”称号,最重要的是可以和天下会做成一笔巨额交易:为期三年,天下会每年将从获胜的马场以高价订购千匹骏马,且以黄金支付。

    这六匹马儿除了鲜卑慕容族的夜雪外,还有就是中土“万马堂”的骏马,有来自安南的骏马,来自波斯的骏马和来自西域哈密的骏马,最后还有来自西洋的骏马,正是沈追星早先看到的西洋武士骑乘的枣红色宝马。这六匹马儿将会围绕赛马岛七七四十九圈,最先到达者获胜。

    “噹啷”金锣一响,六匹宝马如离弦之箭朝远处冲去······

    一圈过后,沈追星看到六匹马儿咬得很紧,几乎不分高下。十多圈后,慢慢拉开了距离,领头的居然是那匹西洋骏马。只见那西洋武士身着红色劲装,骑在枣红马上,直如一朵燃烧的红云朝前飘去。紧随身后的是一身黑衣骑着黑色“夜雪”的慕容娇。

    四十七圈,四十八圈过去,还有一圈时,全场沸腾了,连一向端庄高贵的朱允真也不管风度仪容,跑到前面给“夜雪”加油打气。可能是朱允真太过醒目,那西洋武士闻声侧头看了一眼朱允真,浑身一震,动作稍微变形,慕容娇顿时抓住时机加速超了过去。

    全场一片欢呼,都为这逆转而惊叹不已。

    眼看着离终点还有四五十丈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毫无征兆的,夜雪突然马失前蹄栽倒在一旁,慕容娇猝不及防被甩出几丈开外。

    在全场的惊叫声中,西洋武士的枣红马冲过终点,拔得头筹。

    欢呼声中,有人给西洋武士献上花儿。沈追星却急匆匆朝慕容娇跑去,此时苏亦纯等人也已赶到,慕容娇只是擦破点皮,并无大碍。

    沈追星见人没事便来到马前,扶起马儿将手搭在马身上,大无相功流转马儿体内,顿时夜雪体内状况犹如一幅清晰画面出现在沈追星脑海里。

    沈追星眉头一皱,运功朝马儿耳朵摸去。一运功,手掌吸出了一支和上次取出一模一样的银芒细针来。

    沈追星想到自己明明在赛前对马儿作了检查,当时马儿并未中针,难道是在最后冲刺时被人发针打中?沈追星看看马失前蹄的位置,发现离斯波义将的帐篷不远,难道是斯波义将所为?可他这么做又为了什么呢?以他在天下会的地位如果想订西洋骏马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三番两次的暗中下手呢?

    正在胡乱猜想时,身后又传来人群起哄的声音,回头一看,那获胜的年轻西洋武士正手捧胜利的鲜花单膝跪在朱允真面前!

第二百六十四章 栖凤楼上

    此刻单膝跪地给朱允真献花的西洋武士名叫安德烈,乃是来自于西洋一个叫做西班牙国度的伯爵。前不久西班牙发生政变,弗朗西斯将军推翻国王上台,一半支持来自于天下会的金钱和杀手的暗杀,另外一半则是得到了这个年轻的安德烈伯爵的支持。

    安德烈家族早年以养马闻名于西洋,安德烈从小热爱神秘的东方,长大后热衷于海洋冒险与海上贸易,经常往来于东西方之间,精通波斯语、天竺语和汉语,乃是弗朗西斯得力的左膀右臂。政变成功后,按照约定,弗朗西斯要将当初从天下会借来的资金连本带利以及杀手的费用以黄金交付给天下会,自己不敢轻易离开,运送黄金的重任自然交给了安德烈。

    此时安德烈两次惊艳于朱允真的绝色,再携胜利之喜悦便忘记了东方人讲究的含蓄而以西方的礼节对朱允真献花,并直白道:“旭日不能媲美你的容光,明月不能形容你的眼眸,春风也比不上你的笑容,东方女神,请接收我的鲜花,它代表了我全部的爱意!”

    此言一出,场上一片沸腾,有起哄的,也有叫好的,众人都等待这朱允真掩面而逃的一幕。

    朱允真却大大方方走上前去,面带微笑地看着安德烈,“先生请起。感谢先生抬爱!先生能够如此直白地说出这般溢美之词,想必是性格耿直、心胸坦荡之人,小女子愧不敢当。”

    转又正色道:“此花虽美,乃先生胜利之象征,但吾友马失前蹄,功亏一篑,小女感同身受,为之惋惜。请恕小女不能接受此花。”说着,对安德烈微微一福,便带着玲珑儿去看慕容娇去了。

    安德烈碰了钉子,但心中更添爱慕、敬仰之情。此时人来在其耳旁低语几句,安德烈便带领手下朝斯波的帐篷走去。

    再说沈追星吸出夜雪身上暗藏的银芒后又检查一遍,确认再无其他伤害,便独自对着那枚散发着蓝光的银芒寻思起来:此针在赛前检查时肯定还没有射到夜雪身上,然而如果是比赛时斯波派人将

    此针射伤夜雪,却似乎毫无道理,因为斯波并无马儿参赛,这里头一定有自己猜不透的原因,是什么呢?此时众女陪着心情郁闷的慕容娇走来,沈追星忽然心中一动,收起银芒,对慕容娇笑道:“夜雪没事,可能就是年纪小,求胜心切的缘故吧!”夜雪乃是一匹三岁的马,众人皆以为然,再也没有人去怀疑马儿被人动了手脚。

    一众人等恹恹地返回,一路上不多言语,本来慕容娇苏奕纯已经准备了庆祝事宜也无心举行。沈追星见气氛不佳,便对朱允真道:“你不是喜欢棋奕之道吗?苏小姐可是当世名家呢。何不上门请教?”

    朱允真接过话来对苏奕纯道:“原来真神就在眼前,久仰之极,这两天如果方便正想登门请教,不知道苏大家收不收我这个笨学生呢?”

    苏奕纯见朱允真虽然举止高贵,但又可亲可敬,也心生喜欢,便留了地址众人这才散去。

    当夜子时,月光如水银般透过栖凤楼的朱窗洒在床前,一切是那么的安静。突然,楼顶传来瓦片轻响。纱帐里里安睡之人被惊醒,迅速从床头梳妆台里摸出防身暗器,披上一件秀袍,推开朱窗,如风一般飘了出去。

    那人立定楼顶往远处看去,只见一道黑影从屋顶上穿梭着往远处走去。原来是过路夜行人,那人心想。

    那人回去后再次安睡。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突然醒来,不知何时,朱窗前站立一人。

    那人并不惊慌,起身披起秀袍来到窗前。冷冷地对站在窗前那人说道:“三更半夜,擅闯女子闺房,非奸即盗啊!想不到名震江湖的沈追星居然是这样的人!”

    沈追星晃了晃手中之物,又掏出夜雪所中那枚银芒,冷笑道:“这是你梳妆台中所藏暗器,这是夜雪所中银针,二者一模一样。”

    “现在才想到我,沈追星原来也不过如此,刚才那个夜行人应该是你的搭档玲珑儿吧?”

    “我想你给我一个解释,作为慕容娇的闺蜜,你为什么要去暗害

    夜雪?两次?”

    苏奕纯笑道:“想知道答案吗?拿出实力来!”话音未落,只见苏奕纯身子一晃,宽大秀袍丝滑落地,露出白生生的玉臂来,只见她双掌翻飞使出一套掌法,如飞花落叶,轻轻飘舞,美妙之极,却又凶险之极,正是一套“飞花掌”法。

    在沈追星的眼中,苏奕纯如清纯的水仙一般,纯洁、端庄,但此刻的她只穿一件亵衣,波涛汹涌,雪白的肌肤如春光乍现,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沈追星此刻脑中想的是平时宽袍大袖时没有看出来,苏奕纯的身材竟然如此丰满,和她平时纯洁甚至有些高不可攀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偏偏混合在一起,却具有无法言语的魅力。

    正胡思乱想间,啪啪啪,胸前、双肩连续中了三掌,饶是沈追星内力惊人,也火辣辣的疼。

    苏奕纯见了,眼波流转,嫣然一笑道:“呆子!”

    沈追星刚想聚气凝神,却被苏奕纯时而端庄、时而放浪、时而天真的表情迷了心智,竟然无法聚气!原来,苏奕纯施展的正是一种极高明的媚术,如果沈追星是头次见到苏奕纯并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但二人已经有过几次接触,沈追星对苏奕纯已经形成了固定映象后,苏奕纯冷不防施展这媚术,沈追星根本无法抵挡。好在苏奕纯这几掌并未使出全力,可能也是试探,但再这么下去,沈追星确实凶多吉少。

    眼看着沈追星无力抵挡时,突然窗棂一响,玲珑儿从窗外跳了进来。与此同时,苏奕纯跳出圈外,双手一挥间,秀袍从新披在身上。只见她笑颜如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玲珑儿一晃手中短刃,对苏奕纯道:“苏姐姐,得罪了!”这就要挥刀扑去,忽然,苏奕纯悠悠地说出一句话来:“三日午时,狼牙滩头,折枝捕鼠,当有收获。”

    沈追星一惊,连忙止住玲珑儿,吃惊道:“你是魔教青狐?”

    可是,这一来更大的疑惑涌上了心头。

第二百六十五章 燕王钧令

    苏奕纯口中背诵的正是那日救助韩战时所留下的字条,眼前这个清纯端庄的女子居然是魔教的青狐?沈追星虽然吃惊,但不意外,刚才那套武功如此的“惊心动魄”如果不是魔教“狐”字辈高手又这么能够使得如此美轮美奂呢?

    “苏小姐既是魔门高手为什么要救韩战?为什么要将鼠尊者交给我们?据我所知慕容娇的父亲慕容横山在贵教位列马神之尊,小姐却为何要暗害慕容娇的马儿导致其在龙马大赛中失利呢?”沈追星一连串问出心中疑问,看玲珑儿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估计和沈追星差不多。

    “要我回答你这么多问题,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条件?在我能力之内都可以答应你!”

    苏奕纯微微一笑,沈追星看似答应得痛快其实也留有余地。

    “两位初次来到小女子蜗居,还请坐下再说,”说罢,苏奕纯右手袍袖轻挥两下,两枝红烛被点亮,屋内一片温馨。

    “长夜漫漫,且可无酒。”苏奕纯走到木架上取出一坛酒来,倒上三碗。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原本金黄的酒水在红烛的照映下微微发红,沈追星心中一动,举起碗来一饮而尽,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惠山黄酒!老爹笑容霎时间又浮现在眼前。

    玲珑儿见沈追星似乎有些神情恍惚,用关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沈追星收拾心神道:“此酒味道绝佳,你也尝尝。”

    玲珑儿也呷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满嘴飘香,赞道:“早知道苏姐姐这里藏有好酒,早就过来了。”

    “我平时不怎么饮酒,只有在晚上夜深人静时才喝些。妹子若晚上睡不着时可以来找我,白天我一般是滴酒不沾的。”平静的语气中却透出一丝寂寞和淡淡的忧伤。

    片刻的沉默后,沈追星旧话重提,“不知苏小姐的问题和条件是什么?”

    苏奕纯端起酒碗先闻了闻酒香,才喝了一大口,放下酒碗叹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只有这惠山黄酒才有江

    南的味道啊。”

    “我的问题是你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的条件是有关我的一切只能限于你二人知道,不可以告诉你的那个公主。”

    见沈追星面露为难之色,苏奕纯笑道:“其实我打听你们的目的本是好意,你若知道了我的身份自然会告诉我。”

    沈追星看了看玲珑儿,见她微微点头,心想如果不明敌我会有更大麻烦,便对苏奕纯道:“好,我们答应你。”

    苏奕纯嫣然一笑从天鹅般的细长脖颈上解下一个红绳,红绳顶端拴着一个小金球。

    苏奕纯用手拧开金球,将之递给玲珑儿观看,原来金球里面另有乾坤,竟是一枚小小的圆形金印,什么刻着四个篆字,玲珑儿却不识,交给一旁的沈追星。

    沈追星的阿爹沈恒早年中过秀才,隐居时也常常教给沈追星一些。

    沈追星接过红绳金球,闻到上面残留的体香,不觉心中一荡,忍不住偷偷朝苏奕纯细长白皙的脖颈乜了一眼。苏奕纯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意。

    “你也不认识这个天书吗?”玲珑儿见沈追星似乎在发愣,忍不住问道。

    “燕、王、钧、令?!”沈追星缓缓读出那金印上的四个字。

    “确实是燕王钧令四个字,想不到沈兄弟竟是文武全才之辈!”

    “你是燕王朱棣的······”

    “探子!某种程度我和韩战兄弟是同行,只不过,我认识他,他却不知道我,他是齐泰的人,我有说错吗?”苏奕纯接过话来。

    沈追星憨憨一笑,不置可否。“现在我能理解苏小姐去救韩战,但为什么要对付慕容娇呢?”

    苏奕纯乜了一眼沈追星,“沈兄弟是否对慕容那丫头动了心,否则不会如此介意此事啊?”

    苏奕纯一席看似玩笑的话说得沈追星和玲珑儿都不自在起来。

    “这里面牵扯到燕王的一些秘密,不过沈兄弟一再追问,我只能告诉你了。”苏奕纯解释道,“在塞外,慕容族的战马品质是在万马堂之上的,燕

    王固守北部边疆,需要大批战马,如果傻等到兵部调马,一旦发生战事,根本不够用。退一步说就算是兵部给燕王调来战马也是一些羸弱老马,怎能和北部诸族那些马背上的名族争雄呢?所以,燕王每年都从慕容族买进大量战马,这也算是以戎狄之马来威慑戎狄的法子呢。”

    谈起北方形势,苏奕纯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滔滔不绝,沈追星心想,苏奕纯不但是燕王朱棣的探子,同时也是他极厉害的一个说客,同时心中又泛起一个疑问,朱棣要那么多战马有必要吗?

    “你知道龙马大赛天下会订的马去哪儿吗?”苏奕纯反问道。

    沈追星和玲珑儿一脸茫然,比起苏奕纯这样的超级探子,他们知道得属实太少了。

    “天下会订的马会转给旭日社运到倭国。倭国人狼子野心,朝廷有识之士早有防范,如果直接由辽东上海船去倭国,齐泰一定会派人阻击。但如果是天下会的生意再加上大明朝有一位公主也加入天下会则又不同。”

    沈追星点点头,天下会竭力希望大明派人以私人身份参加天下会这也是原因之一,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更深层次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见苏奕纯开诚布公,沈追星便将“杜鹃计划”的事情说了出来,苏奕纯道:“我看到韩战时,便猜到了此事,于是将叶繁枝和尤厘达一同卖给了你。据我的消息,叶繁枝是这个计划的执行人。而尤厘达知道一个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就是魔门在大明心脏安插的那个人的名字。”

    沈追星一阵苦笑,便将那日之事从头到尾说给苏奕纯听,听到叶繁枝被剑神割首时,苏奕纯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么尤利达有没有说出那个名字?”说罢,露出关切的样子。

    沈追星便将鼠尊者已经被老鼠吃掉一事说了。没想到苏奕纯听了。冷哼一声道:“你小看了鼠尊者的手段了!论武功在魔教中也只是平常,但论邪恶狡猾则无人能及,我敢断言,这只老鼠还活着。”接着说出一番理由来,沈追星一听顿时生出希望,或许刘家骐有救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鼠尊恶魔

    苏奕纯摇头道:“论武功,你和剑神都已经上窥天道,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教武功诡谲怪异,常令人匪夷所思,不是亲身接触或许永远不能相信。”

    “由厘达已经是鼠神附体,已经是亦人亦鼠、非人非鼠的境界,其心灵**已经鼠化,邪恶之极!”

    “你是说他体内的经脉穴道其实非正常人体穴道而更像是老鼠的身体?”沈追星吃惊地问道,“那么按照正常的方法却点穴制服他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除此之外,他的心灵能够和四周附近的老鼠沟通,并指挥这些老鼠。所以你们看到老鼠堆成小山去吃人应该是他造成的假象。我想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鼠尊者并未被点穴制服,但摄于剑神的威势不敢妄动。独处时便呼唤鼠群咬断绳索并杀死追寻到此地的旭日社人,用对方尸体冒充自己,造成自己已死的假象,避免剑神追杀。”

    沈追星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当时没有找到他随身携带的叶繁枝给他的装有尸毒的铁壶。但你又怎么能够肯定他当时一定没有死呢?”

    “事后我去过他暂居之处,发现了一只他留在那儿养伤的毒鼠。那只毒鼠活蹦乱跳地活着。”见沈追星露出不解的神色,苏奕纯解释道:“那些由厘达用心血饲养的毒鼠已经和他合为一体,如果他这个本体死了,毒鼠这些分体也会立即死去。”说着,走到隐秘处打开一个暗格,提出一个雕花的木盒,打开一半时,里面露出一双火红的眼睛。

    “留着这个或许有可能助我找到他。”苏奕纯冷冷道,“此人或许对我已经生出怀疑,不能让他活着。”

    如此怪异的事情如果不是苏奕纯耐心解释谁能相信?玲珑儿听得汗毛倒竖,浑身发冷且阵阵恶心。沈追星心想难怪连徐默然对上魔门时也小心翼翼,这个鼠尊者留在世上是个祸害,有机会一定要看着他死才放心,不过,目前他活着也未必是坏事,想到这里,忙把刘家骐中了鼠毒一事对苏奕纯说了。

    苏奕纯安慰道:“由厘达曾经和我说过将鼠毒种在某人体内之事,但此人之话全不可信。你想,以陈天定的武功由厘达为何要去冒险呢?或许你是关心则乱。”沈追星闻言顿时精神起来,苏奕纯又道:“是不是真的中毒,用此物一试便知。”说着一拍暗木盒,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玲珑儿听了毛骨悚然,她之前没有听说此事,此刻不禁暗暗替好友担心、难过。

    沈追星忙和苏奕纯商量好细节后,

    带着玲珑连夜赶回。

    第二天早上,沈追星带着脸色惨白的陈天定和毫不知情的刘家骐来拜访苏奕纯。因苏奕纯乃江南人氏,二人假做多年不见的故人。

    苏奕纯将刘家骐安排在藏有毒鼠的暗格附近,附上香茗后笑道:“我和苏州叶家沾点关系,擅看喜脉。”

    刘家骐闻言便喜滋滋地让苏奕纯搭脉。一旁的陈天定紧张不已。

    苏奕纯将玉指轻轻搭上刘家骐手腕,一股若有若无的内力如流水般淌过,再汇聚于刘家骐腹中。

    一盏茶的功夫,苏奕纯收了功,脸上露出笑容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妹妹应该是双喜之脉!”

    苏奕纯朝沈追星点点头,推脱说下楼来取围棋,沈追星跟着下来,见四下无人,苏奕纯便肯定地告诉沈追星刘家骐身上并无鼠毒,因为毒鼠在无主控制的状态下会有激烈的反应。

    “那为什么鼠尊者会撒这个谎去骗叶繁枝呢?”沈追星说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由厘达这种人不可以常人度之,也许他真的有这个想法,也许他只是为了给叶繁枝找个敌人,自己好浑水摸鱼,谁知道呢?”

    沈追星大喜,彻底放下心来,拿着围棋飞也似的上楼,对陈天定意味深长道:“苏小姐也是神医呢,她说嫂子不但没病,怀的还是双儿呢!”

    饶是陈天定乃杀伐果断的一方黑道霸主,初听道沈追星所说之事时也是魂飞魄散,勉强支持来到此地,这时终于石头落地,给苏奕纯深施一礼道:“多谢神医······!”

    玲珑儿接口笑道:“你们知道这寻仙岛最有趣的事情是什么吗?”

    大家都疑惑地看着她时,玲珑儿乜了一眼沈追星道:“就是夸人的最高称呼就是神医呢!”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除了刘家骐自己不知道外,大家都为刘家骐躲过一劫而高兴。

    于此同时,在寻仙岛的一间不大的酒馆里,有三桌十来个客人,其中一位白胖的孕妇正在丫头婆子的伺候下吃着海鲜,看着她桌上堆满的螃蟹和虾壳,老板暗暗发笑,自己开店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这么能吃的女子,虽然是孕妇,但也比一般男子多吃了好几倍。

    老板心想,这么能吃,倒好像肚子里怀了好几个孩子似的,虽然开店之人不怕大肚汉,但老板还是想走上前去温馨提醒:“适可而止,当心吃坏了肚子!”

    想到这里,这个善良的老板走上前去,正在思索

    如何用最婉转的话语提醒对方时,突然,那个女子停止了咀嚼,用手摸了摸肚子,停了一会儿,看看没事,正准备伸手拿另外一个龙虾时,意外发生了,那女子嚎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肚子,不停地翻滚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把那女子的同伴都吓傻了,其他客人见状纷纷丢下碗筷前来查看,希望能够帮忙。老板也快步上前,直悔恨自己提醒得晚了。

    那女子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不断嚎叫,声音凄厉,已不是人声,且力大无比,三四个男子才把她按住,众人纷纷乱喊,有的说要生了快找稳婆,有的说吃坏了肚子快找医生,就在大家七嘴八舌乱作一团时,那女子突然白眼一翻,挣脱了众人,自己撕破了肚皮上的衣服,就在众人觉得非礼勿视,移开目光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女子肚子裂开,似乎有细细的爪子从里面伸到外面来。

    众人被这诡异的情景惊呆,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被鬼迷了心窍一般。

    只见缺口越来越大,突然爆裂,爬出一堆肉呼呼的东西来,那几个怪物,有着一般老鼠大小的身体,但有着怪异之极的脸,仔细一看,有些似人脸,笑着的人脸。

    突然有人惊醒,高呼一声“有妖怪”,众人这才如从梦魇中醒来,抬着自己软绵绵的腿朝门口跑去。

    跑到门口,众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原来,不知何时,大门已被关闭,且门后站立一人,身材瘦小,干枯的双手长着长长的指甲,穿着一身与时节不符的宽大厚重的长袍,蜡黄干瘪的鼠脸上长着两撇黄褐色的细须,两只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露出非人类的光芒,邪恶且冷酷。

    众人疑惑不解时,那怪人却快速地动了一动,如黑夜中的蝙蝠,又如墙角下的老鼠。几乎同时,众人只觉得气嗓出一凉,已经被怪人长长细细的指甲划破了咽喉。

    看着地上趴着的几只新出生的怪鼠,那人眼光居然温柔起来,展开宽大袍袖,柔声道:“快到爹爹这儿来。”

    那几只人脸怪鼠似乎能够听懂他的话语,居然咧嘴一笑,朝那怪人处爬去。

    怪人低下身子,将几只肉鼠一一放进怀里,合上袍袖,一脚踢破酒缸,顿时烈酒洒了一地,那怪人走到门口,回手将一支点燃的蜡烛仍在地下,顿时,熊熊火起。那怪人走了出来,自言自语道:“自此,我已神功大成,刘家骐,这一次,你跑不掉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古谱仙局

    这一日,一向幽静安宁的“栖凤楼”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江南四大才女之首苏奕纯一改往日低调风格,以棋会友,挑战天下“奕林”高手,并设下每局十两黄金的赌头。

    围棋古也称“奕”,据先秦典籍《世本》记载:“尧造围棋,丹朱善之。”最早时期盼纵横各一十七道,魏晋之后演变为纵横一十九道,南北朝的《棋经》记载是“三六一道,仿周天之读数。”隋唐时传入高句丽、新罗、百济,再传入日本。宋时经由海洋贸易传到安南乃至于三弗齐等更远的地方,风靡东海南洋。因此,在寻仙岛这样的地方真正是聚集了“天下”围棋高手,因此盛况空前。

    第一日,苏奕纯连胜日本、朝鲜以及来自大明本国的高手。由于赢得太快,对方皆是中盘弃子认输,因此第二日苏奕纯便同时与数人对弈,并在规定的时辰里走棋,结果,这一日战绩骄人,苏奕纯连胜十盘。看着黄灿灿的黄金,苏奕纯似乎兴趣不大,却把新来投奔的宋管家乐得合不上嘴。

    这个宋管家乃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发福汉子,据说是苏家老人,早年离开苏家独自闯荡,混不下去了新进才来寻仙岛投奔苏奕纯。

    当天夜里,宋管家看着黄金兴奋地一夜未眠,期待着来日再有更大收获。

    且知道到了第三天竟然无一人登门挑战,宋管家感到纳闷,便到门外查看,一会儿气急败坏地回来,原来,大门已经被旭日社人把住,阻止他人进入。

    宋管家正在给小姐诉苦时,突然大厅里走近一人来,此人四十多岁,身材不高,但肩宽背厚,方面大耳,双眼如电,极具威势。

    苏奕纯见了来人似乎吃了一惊,上前福了一福,道:“斯波先生大驾光临,令蓬荜生辉!”

    原来来人竟然是旭日社的头领斯波义将。原来倭国人将围棋一道看做小型战场,所以向斯波这样的大名极其看重围棋的修养,斯波本人也是倭国围棋的顶级高手,是个超级棋友。

    一阵寒暄过后,二人对弈三局。第一局,苏奕纯敬斯波是客,由斯波执黑先行。收官后,苏奕纯小胜半子。

    第二局,苏奕纯执黑先行,收官时打劫,再胜。

    第三局,苏奕纯中途绞杀对方大龙,斯波中盘弃子认输。

    三局棋下完时天色已黑,斯波虽败但脸上反而有兴奋之色,问道:“敢问适才三局杀得惊心动魄,是什么棋谱?”

    “第一局有烂柯

    谱的招数,第二局为呕血谱,先生说惊心动魄正是第三局的草木谱。”

    晋朝人王质到山中砍柴,观仙人下棋,完结时回首发现斧头的木柄已烂,回家发现自己的孙子已经七十多岁。那局绝世棋谱就是《烂柯谱》。《呕血谱》则是北宋国手刘仲甫在骊山脚下被一少女杀得打败,吐血数升,那局棋谱便是《呕血谱》。《草木谱》乃东晋谢安与侄子谢玄研究兵法时所创,淝水之战谢玄以少甚多,杀得苻坚草木皆兵,故杀气最重。

    斯波义将闻言大喜,他丢下一袋金子道:“这里是黄金百两且先收下,明日再请小姐登府赐教三日,事后再酬谢黄金五百两,如何?”

    “先生抬爱,小女子怎敢推辞,只是小女子孤身一人,不太方便,可否带上管家同行?”

    “当然,”斯波义将笑道,“明日辰时在府中恭迎小姐赐教,传授仙谱。”

    苏奕纯欣然允诺,一旁的宋管家则搂着金子,脸上的肥肉都笑开了花。

    次日,苏奕纯果然应约来到旭日社。斯波义将安排在自己书房对弈学艺,纷纷任何人不许打扰,只留下宋管家在一旁伺候棋局。

    如此一来过了两日,苏奕纯一边和斯波对局,一边传授棋谱中的招数,每有偷天换日招数出现,令斯波义将如醉如痴。

    时至第三日午后,三人简单吃了午餐,便重新埋首黑白天地中。大约在未时刚过,申牌时分,忽然有人轻轻敲响了书房之门。

    斯波已将于棋海中被惊醒,低声喝到:“我不是吩咐过不许打扰的吗?”

    外边之人惶恐道:“启禀大名阁下,将军的信使到了,小人不敢不来禀报!”

    斯波手下所说的将军正是当时倭国实际的掌权者足利义持。斯波闻言也不敢怠慢,起身对苏奕纯抱歉便往迎宾厅而去。

    斯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盘坐案前陷入沉思的苏奕纯忽然眼神一闪,好像从沉迷中猛然醒来,只见她并不站立,只用手掌轻轻一拍榻榻米,整个身子便悬空飘起,飞身出外。

    功夫不大,苏奕纯从门外进来,轻手轻脚,落地无声。只见她低声对宋管家道:“我已经看过,院里确实无人,看你的了。”

    宋管家蓦的站起身来,眼中神光闪动,哪里还有原来油腻模样?只见他轻轻舒展十指,发出清脆的响声,地笑道:“放心。”

    只见老宋动作迅捷的揭开斯波义将坐下蒲团,手指轻轻掰动,

    卸下一块榻榻米木板,露出一个暗格来。暗格门的木槽上似乎随意摆放着七个长方形木块,分别画着金、木、水、火、土以及日月七幅图案。

    老宋自言自语道:“多了日和月,这个可比一般的五行锁复杂一些呢!”

    苏奕纯皱眉道:“行不行啊?”

    老宋低声笑道:“不好说,这个变化应该有五千零四十种,说不好,但无论如何‘偷骗双绝’的名号总不能折在倭国人这里。”

    原来,这个老宋就是沈追星身边的“偷骗双绝”宋人玉,他不但精通偷盗之术,也是化妆易容的高手,稍稍化妆,便换了人似的。不但如此,李芳远提前把老宋带到海上,半路登上一艘即将到达的“友好”客船,以此掩盖身份。沈追星早就怀疑斯波的书房藏有东西,只是苦于无法接近,今日得苏奕纯相助,便定下此计,希望能从书房中找到“杜鹃计划”。

    只见宋人玉将耳朵贴在暗格门上,同时摆动手指轻轻敲击暗格之门。

    半盏茶功夫过去,老宋还在试探几种组合,暗门纹丝未动。老宋额头汗珠冒出,苏奕纯见状并不催促,而是拿出自己手绢给老宋擦拭额头,靠在他身边低声道:“看这只是一道木门,为何不一掌击碎?”

    “里面暗藏钢板,且强行打开会触动机关······好了······”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宋人玉轻轻推开暗格之门,只见里面共有三格,堆放了各种纸张文件以及书籍房契等,苏奕纯大喜,二人就此查找起来。

    再说斯波义将在客厅见过特使,便命人安排特使先行歇息,晚上再摆宴接风。

    特使走后,斯波义将心里还惦记着刚才的棋谱,便迈着大步朝书房小院快步走去。

    同一时刻,苏奕纯和宋人玉还在着急地寻找“杜鹃计划”或相关的物件,但知道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这时,苏奕纯突然停止动作,轻轻对宋人玉道:“我听见斯波的脚步声了!”

    “可是,还有一半没有检查!怎么办?如此功亏一篑太可惜了!”

    “你抓紧查找,我想法子先拖他一拖。”说罢,苏奕纯转身跳出门外。

    苏奕纯来到小院,往月门走去,心里盘算怎么才能拖住斯波一会儿,但始终没有想到合情合理的借口,不由动了劫持斯波的想法,但转念一想,如果硬来,即使“杜鹃计划”到手,也离开不了寻仙岛。透过花墙看去,斯波转眼就到。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无尽黑暗

    不用功聚双耳,斯波义将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入耳中,苏奕纯暗暗提升功力,希望能够一举劫持住斯波义将,当然那会打破目前表面上的平静,后果也是不可预料。

    就在这时,有人从斯波义将身后急匆匆跑来:“秉大名阁下,有客来访,说有急事相报!”

    斯波义将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手下,眼睛一眨不眨。

    那手下见斯波发作在即,忙道:“那人说他和叶繁枝认识,说您一定会见他!”

    “带我去会客厅。”斯波朝已经不远的书房小院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和手下离去。

    苏奕纯风一般地回到书房,见宋人玉还在满头大汗地寻找,“有线索吗?”

    “都是一些重要物件,但却不是我们要的那个。”老宋无奈地说道。

    “没有时间了,看来不在这里,快恢复原状。”

    老宋无可奈何地往回拜访文件,尽量恢复原状。放到一半时,拿起一本棋谱对苏奕纯笑道:“看来斯波真是爱棋如命之人,居然将棋谱放进这里,每次要看时且不麻烦。”

    苏奕纯笑了笑:“这么紧张你还有闲心,真不愧是老江湖!”

    “等等,”苏奕纯忽然将那本装饰古雅的棋谱拿到手上,“你不觉得这本棋谱前后封皮太厚了?”

    宋人玉接过那本棋谱,用手细细一捏,顿时眼神一亮,掏出一个极薄极细的小刀来,将封皮拆开,里面露出一张薄薄的羊皮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刺着许多小子,不细看绝对看不清楚,但开头几个字却触目惊心——杜鹃计划之名册!

    宋人玉将那张精薄羊皮交给苏奕纯看,苏奕纯露出惊喜眼神,随即将羊皮交到宋人玉手中,“你现在速速离开此地,将此物交给沈追星。这里我来应付。”

    “你也一起走吧!”

    “不行,两人都走一定会引起怀疑,如果那样极有可能你们拿到东西却离不开寻仙岛。快走!”

    宋人玉闻言将计划名册揣进怀里,“等等,”苏奕纯似乎想起什么事

    情,“据说没有斯波门条外人轻易不能离开,你准备从哪里出去?”

    宋人玉笑着掏出一样东西一晃,确是一块斯波义将手书签字门条,“刚才斯波起身外出时,我没闲着······”

    “好!快走!”苏奕纯似乎对宋人玉的“专业水准”大为满意。

    宋人玉走后时间不大,斯波便回到书房。

    “贵管家呢?”

    “闲暇无事,管家见贵宅设计古谱,极具汉唐风采,欣赏去了,回头我再寻他去,不如先下完这局,如何?”苏奕纯随口应道,思忖着一会儿如何找个理由独自离去,以免引起斯波怀疑。

    “不急,”斯波义将诡异一笑,“人常说人生如棋,充满了变数,在我们这一局下完之前,我想给苏小姐介绍一个人,定会给你带来惊喜。因为,他说他是你的熟人。”说罢,轻拍手掌,一人出现在门前。

    凭借着手中门条,加之宋人玉也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人物,老宋轻松地走出斯波府邸,朝东走去。栖凤楼在东,海天阁在西。宋人玉知道,在旭日社的范围之内,遍布无数耳目、探子、打手,尤其在大明人住进海天阁后,旭日社往西这一段更是布满了倭国人。所以,沈追星和宋人玉定下的策略是不管结果如何,沈追星会在第三天的后的申酉交接之时在栖凤楼接应。

    此时已经申时三刻,距离栖凤楼还有三个街区的距离,宋人玉怀揣“杜鹃计划”,快步朝栖凤楼方向走去。

    前半生的宋人玉一直活在一个不真实的梦里,骗人也骗自己,用年轻的生命去追求一个不真实的泡沫,直至人到中年,穷困潦倒于江湖,如丧家之犬。那一日在含山古镇,宋人玉经历过了死亡。旧的宋人玉已死,沈追星给了他新生。现在,老宋怀揣着“杜鹃计划”,这不但能够报答沈追星对他的救命之恩,更重要的是报答沈追星对他的信任。

    对于一个人到中年、一事无成的失败者来说,信任比什么都重要,比生命都重要。

    穿过一个街区,再

    过两个街区、要不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到达栖凤楼,将这个对于沈追星、对于朱允真、乃至于对于大明都非常重要送到,一想到这里,宋人玉的心里一团火热。

    突然间,一道寒气从身后的不远处逼来,宋人玉本能地停下脚步,此时天已黄昏,一道长长的黑影投射到宋人玉的脚下,如勾魂使者伸出的锁链,除了死亡没有其他词来形容。

    宋人玉暗聚功力于双掌,缓缓转过身来,由于需要潜入斯波府邸,宋人玉并未携带任何兵器。

    此时,一道残阳从西边地平线射来,照在那人双肩之上,隐去了那人面孔,但那人背后插着的双刀却更加耀眼,发出血红色的妖异光芒。

    宋人玉武功不是一流,但见识绝对不低,此人的浑身上下散发的杀气乃生平仅见,绝对是剑神白轻尘那个级别的高手,宋人玉忽然想到一个人,心中一寒,顿时放弃了拼命一搏的想法,使出全身力量朝栖凤楼方向跑去。

    黄昏时残留的光线照射着宋人玉的影子,好像一枝离弦之箭朝前奔去。宋人玉曾经凭借自己不俗的轻功多次死里逃生。

    如果说宋人玉的影子如一枝箭般往前射去,那么,他身后那道黑影就是一道光,一道黑色的光!

    宋人玉的影子一动,身后那道黑影随即跨出一步。

    只一步,便抵达宋人玉身后。

    寒光一闪,宋人玉感觉脖颈处一凉,好像小时候自己瞒着母亲、第一次扎进门前小河的感觉······

    长街上,冷风咋起,宋人玉的影子截成两断。

    两个街区之外,沈追星依照约定来到了栖凤楼。申时将过,酉时未至,一阵冷风吹来,沈追星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西沉的残阳终于吐出最后一口血,沉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更远处的斯波书房里,苏奕纯看到了来人的那张脸,明白了自己已身陷绝境。

第二百六十九章 斩月刺日

    来人身材瘦削,披着一件与自己身材和时节极不相配的宽大肥厚长袍,颧骨高耸的鼠脸上一双小眼睛闪出邪恶光芒,手捧一只肥硕的肉鼠,嘴角扬起,露出自命不凡却又狡黠的笑容,正是咋死逃生、魔功有成的鼠尊者由厘达。

    “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该称呼你苏小姐还是青狐呢?”鼠尊者得意洋洋地笑道,“要不是你将我这宝贝儿困在你的住处,我还真想不到青狐就是你呢!”说罢,用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手中肉鼠。

    苏奕纯马上明白了原因,自己想凭借对方以精血豢养的毒鼠找到鼠尊者,却被他反找到了自己。

    “勾结外人,迫害同门,你不怕教主治你死罪吗?”

    “彼此彼此,”鼠尊者肆无忌惮地笑道,“你还不是勾结大明之人吗?”

    “两位既是同门,就请在此间好好聊聊,细数同门之谊!”斯波义将边说,边伸出手朝书橱旁一个暗藏的把手掰去。

    苏奕纯暗叫不好,知道斯波义将企图发动书房机关,将自己和鼠尊者一起关在这儿,刚才和宋人玉检查书房时,已经发现此件布满机关,尤其是看似由木板茅草建成的风雅书房其实中间暗藏钢柱,一旦门、窗全部封闭就是一个大铁笼。

    此时斯波和鼠尊者堵在门口,唯一机会就是窗户。想到这里不在犹豫,双手一挥,棋桌上两坛棋子连同棋盘上棋子如被狂风卷起,发出尖锐的呼啸,朝斯波和鼠尊者满头满脸地打去,宛如狂风之中夹杂着暴雨。

    苏奕纯这一招“漫天风雨”尽显本人真功夫,强劲的呼啸声说明每颗棋子均暗含内力,如果被打在脸上眼睛不瞎才怪!

    斯波放在机关的手为此缓了一缓,正想抽出手来挥掌挡住面门时,一旁的鼠尊者一缩身子,右手一拽,竟在闪电间将自己那个宽大肥厚的长袍褪了下来,朝漫天而来的黑白棋子照去。斯波见状毫不犹豫地朝机关木柄推去,发动窗户机关,欲将窗户封死。

    鼠尊者的长袍好像一个怪异的大口袋,将所有棋子都收入囊中,但同时,也挡住了二人视线。耳轮中只听得“咔嚓”一声,苏奕纯已经撞破木窗冲出窗外。

    苏奕纯刚一落地,正要再次弹起,忽然间四周劲风想起,忙抽出暗藏腰间的乌金天蚕轻纱来,使出一个“吸”字诀,挥动一圈,将远处射来弓箭吸在纱上,在发力一抖,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所有弓箭夹杂着苏奕纯的内力原路返回,惨叫声中,远处高墙屋顶上滚下去几个弓箭手来。

    但是就这么一耽搁,苏奕纯感觉到身后一道阴风袭来,知道鼠尊者斯波二人已经退出书房,正在背后偷袭,便立定脚步,右手挥动乌金天蚕纱,化去对方攻势,左手抽出发簪朝身后扎去。那发簪乃是一个三寸长混合了乌金的钢针,乃是苏奕纯另外一件随身利器,配合一套出神入化的“幽冥十三针”,常在数招之间毙敌。

    “噹、噹、噹”一连三针均被鼠尊者手爪长甲挡住,且震得苏奕纯手腕生疼,苏奕纯心中暗惊,鼠尊者这厮果然功力大进,原来较比自己尚差上一线,现在看来几乎赶上自己了。见一旁的斯波又抽冷子砍来一刀,心中一紧,心想如果被这二人缠上可就脱不了身了,幸好号称“日本国刀术第一宗

    师”的八荒水月尚未出现,一咬银牙拿出浑身本领,左手挥动天蚕乌金纱,右手挥动银针,朝周围敌人攻去。

    这时,因为斯波也在院中,围困院落的旭日帮众不敢放箭,索性跳下院落,加入战团,挥刀舞棒,朝苏奕纯扑去。

    此时在小院中,除了鼠尊者、斯波义将,还有十几个手持兵器武士在围攻苏奕纯。再看苏奕纯,由于拔出发髻,头发也散了,随风飘散,状如魔女。只见她口中低啸,又低渐渐高亢,随着啸声高亢,身法越来越快,手中青纱不断转出大小不同圈子,顿时,小院中人如同置身于旋涡密布的江河之中,功力高者,眼前发花,功力低者,更是站立不稳。

    一时间,惨叫声不断响起,不断有人被苏奕纯右手银针刺中眼睛,院中武士,倒地一片。斯波义将也被刺中脸颊,差点刺中左眼,吓得他退到一旁,不敢太过靠近。

    鼠尊者虽然新近魔功大成,但一来招式并未有所突破,同时本人一直对青狐有所忌惮,加之院中一堆倭国武士,反而碍手碍脚,挡住招式。

    一直一来,鼠尊者都有自己打算。在魔门中,齐日德泽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如魔神一般存在,生杀予夺。除此之外,或许是因为红狼出生蒙古黄金家族,再加上其兄长手握重兵,乃草原上一至重要力量,齐日德泽对红狼表现出更多的尊重和宽容。但是,若论心腹关系,鼠尊者觉得教主和自己最是亲近,但教主从来不谈论不评价青狐,这让鼠尊者既觉得神秘,有隐隐觉得教主和青狐的关系非同一般,因此嫉恨不已。这次鼠尊者不但找出青狐,而且抓住把柄,遂起了借刀杀人之心,齐日德泽对待叛教者的态度和手段他是知道的。

    哪知道一动手,青狐的魔功层出不穷,实力还是远在他之上,鼠尊者顿起避让之心,没有绝对把握是不值得拼命的,由厘达心里想着,便慢慢往后面靠去,交由倭国武士拼命。

    这样一来,苏奕纯压力大减,身子左右摇晃,快速从两名倭寇身边略过,脚尖点地,身子腾空而起,落向远处院墙,同时,两个倭寇各自捧着眼睛嚎叫起来。

    苏奕纯脚尖再点院墙,身子又飘向更远处屋顶,眼见着就要脱离围困,斯波也无可奈何。

    突然,苏奕纯停下脚步,站立屋顶之上,再看前面屋顶,同样站立一人。

    此人身材不高,背插双刀,杀气弥漫。苏奕纯心叫不好,来人正是八荒水月。

    苏奕纯心中一时间闪过许多念头,往回走是自投罗网,如果往左右方向逃走势必会被八荒如影随行的追赶,到最后内力耗尽,就是自己束手被擒的时候。

    苏奕纯把心一横,脚尖一点屋顶,左纱右针,朝八荒扑去。脑海中想起小时候师父对自己说的话:“当你觉得自己深陷绝境时,朝最难的那个方向去,有时候,最强处或许就是最弱处。”

    苏奕纯身在半空,搅动轻青纱,顿时大大小小的旋涡朝八荒涌去。这些旋涡已经不同适才对付倭寇武士时所使,乃是一个个具有爆炸性的真气旋涡,无形却有实,挨上一击和被重击一掌没有分别,乃是近似于劈空掌一类的功夫。

    八荒水月傲立不动,只是冷笑一声,待到劲气旋涡即将及体、苏奕纯将落

    未落再也无法变招逃走时,八荒左手伸向后背,闪电般拔出钢刀,刀名“斩月”,刀长二尺七寸,右手仍是空握。

    八荒水月成名之前,乃是使用单刀,并创立“七斩刀法”。战胜日本剑圣宫本雄一后名声大振,受到日本天皇接见并赠送古代双刀——“斩月刃”和“刺日刀”。“斩月刃”长二尺七寸,“刺日刀”长三尺一寸。据说这两把刀历史悠久,乃是五胡乱中华时,逃离中原避难的中土铸剑宗师欧冶子的后人铸造,斩钉截铁,挥金断玉。

    双刀被日本皇室得到后,因避讳,认为“刺日”不祥,将“刺日刀”改名为“夏日刀”,“斩月刃”也被改名为“秋月刃”。只是两刀上面篆刻的“刺日、斩月”四字尚存。

    八荒得刀后抚摸刀上刻字,欣喜若狂,爱若生命,遂不管不顾地又将刀名字改了回来,并立下誓言,除了当世间有限的几个宗师如白轻尘这样的超级高手外,不论是和谁动手,只使用单刀,以显示刀威强大。自此每日闭关只是专研刀法,大有精进。

    八荒巍然不动,见苏奕纯已无法变招,“斩月刃”闪电般抽出,刀刃微微变动,划出一道弧线来,看似一刀,其中又暗含无数刀,不多不少,每一刀恰恰将苏奕纯聚集而来的真气旋涡破去,空中传来“噼噼啪啪”之声,只不过这些声音混到一处,竟然又变成一声巨大闷响。与此同时,“转月刃”毫不停留,顺着弧线的角度从下方插向苏奕纯小腹!完全没有宗师风度。

    苏奕纯没有想到一代刀术宗师所使招数如此下流,俏脸一红,也不躲闪,右手一挥,手中银针朝八荒眼睛扎去,劲力十足。

    此时如果八荒抽出右手刀来,无论使出什么招式苏奕纯都有死无生,偏偏八荒托大,只使单手,虽然不变招数一样可以刺死苏奕纯,但苏奕纯那一针极有可能刺吓八荒眼睛,甚至可能致命。八荒胜券在握,当然不会和她拼命,左脚一个垫步身子横移三尺,堪堪躲过苏奕纯这一针,同时将已经划过头顶的短刃再次朝苏奕纯后肩砍去,苏奕纯已经避无可避。

    眼看着苏奕纯一旦站立便会限于被动,加之敌人是八荒,胜败也就是几招的事。只见苏奕纯采取一个特殊姿势,不是一脚前一脚后地轻轻落地,而是并拢双脚,同时重重落地。

    “轰隆”一声,屋顶被踏出一个大洞,苏奕纯掉了下去。

    八荒水月犹豫一下,跟着也跳了进去。

    那是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面积不小,且四周各有不少窗户。八荒水月刚刚落地,就看东面窗户一响后又关了起来,忙纵身而起,跳出窗户去追赶。

    八荒刚刚出去,苏奕纯就轻手轻脚地推开西侧一扇窗户,轻轻跳了出去。原来苏奕纯那条乌金天蚕纱展开后足有五丈八尺长,苏奕纯躲在黑暗处以轻松挥动,推开窗户,造成自己从一侧离开的假象。待到八荒上当追出,自己才悄悄从另外一侧跳出。

    苏奕纯跳出窗外,见四周无人,心中一喜,正准备伏低身子快速离开,突然听见屋顶上有人冷笑一声:“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样使出来!”苏奕纯抬头一看,正是八荒水月站在高处,冷冷地看着自己。

第二百七十章 夺天阁主

    苏奕纯见用计不能摆脱八荒,顿时心中魔性大发,满头秀发无风自动,口中发出低啸,由低沉渐渐变得高亢刺耳,脸色变得铁青,也不见她点脚,身子猛然窜起,同样是左纱右针,朝八荒扑去。和越来越青的脸色相对照,眼珠发出暗红色的异光。

    八荒见状也吃了一惊,再也不敢托大,照刚才那样以逸待劳,左手一提“斩月刃”,右手空拳变掌,腾空而起,居高临下,一刀迎风斩朝苏奕纯当头劈去。刀锋过处,发出破空风声,令人闻之胆寒。

    苏奕纯毫不畏惧,内力灌处,左手长纱突然变成一条长棍,硬生生架住这凌空一击。虽是短刃、柔纱相击,其实是二人内力实打实地硬拼一招。

    “嘭”,“斩月刃”如中败革,发出闷声,八荒微微一震,短刃划弧回收后,趁着身子仍在半空,刀光闪烁,一连串使出一十二势快刀,一刀快似一刀,劈头盖脸朝苏奕纯砍去。

    苏奕纯一“棍”硬接八荒一招,脸色急速由青转红再回到青色,嘴角溢出一丝血丝,身子不落反升,青纱由硬变软,化作一道长长的魔爪左挡右架,忽前忽后,划去攻势,不但如此,右手钢针同时点向八荒面门,招招不离对方眼睛、太阳穴等致命部位,狠毒之极。

    二人在半空中一连交手一十二招才双双落地。八荒连打带消一口气使出十二招后正要变招,苏奕纯左手青纱缠住八荒短刃,右手银针挥舞而至,同时右手臂轻轻一颤,使出幽冥十三针的最后一式“群魔出狱”。

    本来八荒只要轻轻侧移在挥右掌劈斩对方手腕即可避开此招,哪知道突然间八荒脸色一变,只见苏奕纯右手钢针未至,却从袍袖中射出一蓬蓝汪汪的细芒来!

    有那么极其短暂瞬间,八荒不知所措:拔出右手“刺日刀”方能化解此招,但对付苏奕纯这样小辈动用双刀显然违背自己誓言!何去何从?

    八荒不再犹豫,立刻用行动作出回答。

    此时,黄昏中的西阳无限留恋地缓缓落下,天地昏暗起来。“刺日刀”闪出一道令人惊艳的光芒横空出世,苏奕纯射出的蓝色神芒如飞蛾扑火般被刺日刀吸附殆尽,长刀微颤,细芒如同失去生命的躯壳纷纷落地,于此同时,“刺日刀”划出一个完美的圆来,圆心正是苏奕纯右手钢针。

    “叮”!刀尖准确无误地刺中针尖,一股强劲内力从针尖直冲苏奕纯而去。

    此时,斯波极其手下以及鼠尊者由厘达已经赶到此地,将苏奕纯层层围住。见到八荒双刀齐出都吃了一惊。鼠尊者更是心惊不已,青狐在魔教里的位置排名在他之上不是没有原因的,不由得又是侥幸又是忌恨。

    二人再次硬拼一招后八荒只是身子一晃,苏奕纯却退后两步吐出一口血来。

    鼠尊者看到苏奕纯受伤,不由得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刚笑两声,便戛然而止,原来苏奕纯舍弃了八荒突然出现在鼠尊者面前,一针刺向鼠尊者的鼠眼。

    鼠尊者根本没有想到已经自顾不暇的青狐突然杀向自己,且速度快得离奇,仓促间来不及迎敌,只是本能地一闪,眼睛躲过去了,但脸颊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鼠尊者抽出兵器时,苏奕纯已经杀进人群,且朝斯波方向杀去。

    苏奕纯很清楚,现在唯一出路就只有劫持斯波这一条了。

    众武士也看出端倪,见主子有难,又立功心切,纷纷挥刀朝苏奕纯扑去。这时的苏奕纯如同妖狐一般,忽左忽右,来回穿梭,疯魔般的杀向人群。倭国武士纷纷中招,不断有人被刺瞎眼睛,还有几个被刺中太阳穴当时倒地毙命。短短几息功夫,刺死刺伤十多人,青狐速度太快,竟无人能够阻挡。

    眼看斯波就在眼前,忽然背后一声吼,倭国武士让开道路,八荒水月左斩月、右刺日如旋风般杀到苏奕纯身后。

    苏奕纯暗叹一声,今日危矣!忙放弃其他敌人转身来接八荒招数。

    八荒此时双刀在手,再战苏奕纯时,已非刚才局面。

    苏奕纯连接八荒二十多招后,已经支持不住,踉踉跄跄、鬓发散乱时,八荒左右双刀交叉,使出一招“十字斩”来,苏奕纯右手钢针吃不住双刀绞杀之力,脱手飞出丈外,八荒跟进一步,左手刀柄敲击在苏奕纯胸前乳根穴上,苏奕纯轰然倒地,周围倭国武士一拥而上,就要将她生擒活捉。

    苏奕纯想到即将受到的侮辱后悔不已,早知道不如趁刚才尚有余力时自尽了事,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苏奕纯这样的人乃是意志坚强之辈,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轻言放弃,此刻起了轻生念头实在是魔功爆发后,已近油尽灯枯地步,此时已经伤到根本,故心智以及精神力量开始溃散。

    就在这时,只见人群一阵晃动,紧接着围上来准备活捉苏奕纯的几名武士同时

    朝四周飞了出去,一旁之人看得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并未看见任何敌人。

    苏奕纯本来已经支持不住,快要昏迷之时,突然间一道柔和真气从自己手三阳经脉进入体内,再循环于任督二脉之间,真气路数乃是同门同源,心想自己门派极其隐秘,自己师父也就收下自己这一个弟子,在映像中,天下再无人会得本门功夫,竭力睁眼一看,身边似乎无人,又似乎只有一个模糊影子,但师父已死,难道此刻是师父的鬼魂来搭救自己,忍不住心头一荡,低声叫道:“师父!”便晕了过去。

    众武士不知所以,八荒水月却持刀而来,叫道:“夺天阁主,你这是何意?”

    话音刚落就见八荒扬起刀来朝空中砍去,“锵”的一声,八荒似乎和一个不存在的人过了一招,亮起一点火花。

    接着这点亮光,众人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模糊影子,所持兵器似乎也是一根极细钢针。

    这时斯波走上前来,高声喊道:“阁主,你手中之人乃是我们的敌人,请你放下!”

    一旁的鼠尊者也看得莫名其妙,似乎斯波再和一个影子说话,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那影子也不回答,只见苏奕纯的身子慢慢起来,似乎被人背在后背上,只是黑暗中几乎看不见有人背她,怪异之极。

    八荒水月见影子并不回答,冷哼一声,挥刀挡住去路。忽听斯波道:“算了,放他们过去。”

    八荒不再阻挡,闪身一旁,只见一个黑影背着苏奕纯飞也似地去了,转眼不见。

    沈追星在约定地点栖风楼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苏奕纯和宋人玉的到来,心想以苏奕纯的机智武功以及宋人玉的江湖经验,应该不会发生上什么意外,估计没有等到机会,可能找机会留了下来,以图再找机缘,寻找“杜鹃计划”,便回到海天阁中,寻思着晚间时再来接应。

    沈追星回到海天阁,在大厅中正和朱允真、白轻尘以及玲珑儿等说话,突然间有人通报旭日社派人送来礼物。

    那人将一个四方锦盒放下后也不多言,便急急离去。

    众人心中纳闷,围上去观看,只见锦盒上书写几个大字“剑神笑纳”,很明显,这是专门给剑神白轻尘的“礼物”。

    白轻尘走上前去,打开锦盒,众人一震惊呼,盒中放有一封书信,此外,还有一颗人头,宋人玉的人头!

第二百七十一章 幽冥古法

    宋人玉虽死,但怒目圆睁,死不瞑目。“杜鹃计划”已然在手,却失之交臂,宋人玉死不甘心。

    玲珑儿失声痛哭起来,自从老宋跟随众人以来,二人最是交好,突然见到前几天还一起谈笑风生的好友惨死,一时间悲伤不已,难以自制。

    朱允真强忍泪水,默然不语。其他众人脸色铁青,朱允真的贴身侍卫吴清风低声说道:“老四在后院养伤,先别告诉他,他最受不了这样的事。”老四韩战,感情最是丰富,如果知道老宋死了,定会嚎哭到伤了身子,好在此刻不在大厅。

    沈追星一时也呆住了,傻坐一旁。由于苏奕纯身为燕王手下,而燕王和当今朝廷关系微妙,因此,沈追星并未将整个计划告诉大家,只是含糊地说安排老宋办理一些事情。

    如今,老宋身死,可沈追星还不能多加解释说明,心中感到愧疚难受,甚至自责,因为当初沈追星曾经提出过在旭日社附近接应之事,被苏奕纯和老宋同时反对,老宋笑着说:“恩公你老人家可是对方重点目标,你在附近晃荡,还不是提醒对方我和苏小姐有问题吗?”

    老宋的音容笑貌犹在沈追星脑海中重现,更加令他担心的是苏奕纯的安危。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错?

    和老宋首级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书信:“久闻剑神大名,震慑寰宇,鄙人虽身处远离中土之岛国,亦闻名许久矣!然常言道,闻名不如见面,遂起向往之心。恰新得长短刀刃各一把,刀名斩月刺日,敬请剑神赏鉴。十五月圆之夜,草鞋岛水清月明,八荒水月恭候先生大驾光临!另,来而不往非礼也,返回贵友头颅一枚,望阁下笑纳。”

    白轻尘手持八荒水月战书,凝视良久,才将书信交给众人,众人看后,默然不语,只是看向朱允真。

    此次前来,剑神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公主安全,如果应约决斗,万一受伤,恐怕对公主安全不利,否则,以白轻尘以往的性子,估计早已经找上门去了。

    朱允真将八荒的挑战书交还白轻尘:“恳求先生手刃此獠,替老宋报仇!”

    白轻尘点点头,又将书信交给沈追星。沈追星接过八荒书信,仔细观看。众人不解其意,皆沉默不语,大厅中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沈追星抬起头来,一字一句说道:“人说字如其人,八荒这封信上每一个字,笔画之间平衡到了极致,且每一个笔画不急不躁,堪称大家风范,一代宗师,应该是无懈可击的。”

    “只是,”沈追星眉头一挑,欲言又止。

    白轻尘鼓励道:“但说无妨,如论悟性,我不如你。”白轻尘一代剑神,如此谦逊,听者感慨不已,同时也说明沈追星的悟性之高,远远超越常人。大无相功,讲究的就是一个“悟”字。

    沈追星在白轻尘的鼓励下畅所欲言:“八荒双手持刀,一般对付这种双兵器的做法就是破坏其双手的平衡,造成对方不协调后,对方将不能发挥双兵器的长处,更有可能相互牵制,不战而败。”

    “但八荒似乎没有这个问题,每个字每一笔都平衡到极致。不过,”沈追星语气一转,继续说道,“八荒每个字的平衡没问题,但整体平衡却不完美!”众人一听来了精神,谁都希望沈追星能

    够找到八荒潜在的弱点,希望白轻尘击败八荒水月并手刃此人。

    一旁两女也听得入神,玲珑儿颇通武功却不懂书法,朱允真精通书法却不是武林中人,但二女皆是冰雪聪明、玲珑剔透之人,已经猜到沈追星是由八荒的字迹,来推测其武功中隐藏的破绽,虽然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但却是最具禅意的行为,不禁再对沈追星的喜爱之中又多了一份佩服。

    “哦?破绽在哪里?”白轻尘主动问道,直到此刻,白轻尘脸上才露出一丝丝微笑,不知道是因为能砍下八荒的狗头来告慰老宋在天之灵,还是因为沈追星超凡的悟性。

    沈追星看到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习惯性地想笑一下或自嘲一番,但一想到老宋的惨死便完全没有说笑的心情,只是冷静地分析道:“我看他虽然每个字都做到了平衡,但有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痕迹太重,再看他的每一笔‘捺’划,皆有一种收不住的感觉。整体来说,每一段之间留空不平衡,似乎是写到此处时自己习惯性地停下自我欣赏一番的意思。”

    白轻尘微微点头,其他人等却听得如坠云里,似懂非懂。朱允真的另一贴身侍卫杨如山问道:“沈老弟,你就别和俺们讲书法了,你就直说八荒那狗日的破绽在哪里,怎么破他就行!”

    吴清风闻言喝到:“老三,说话注意点,公主和玲珑姑娘还在这儿呢!”

    朱允真原来的贴身护卫一共是四人,老大吴清风,武当派清字辈高人,和当今武当掌门乃是同门师兄弟。老二郭凤举乃江湖大盗出生,太湖一战中为保护主人朱允真力战而死。老三杨如山,少林弃徒,脾气火爆,曾经落草为寇。老四就是韩战,出生于边军,乃是最优秀的斥候。

    白轻尘接道:“沈兄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八荒此人不知是从小练功养成的习惯还是其他说明原因,每每使完一套刀法时一定会有某种停顿,或在招式上、或在意念上,只要抓住这个空隙全力一击便可成功。”

    要知道高手对决有时候会故意买个破绽,如果仓促间全力一击有可能一败涂地。要是有人亲眼目睹苏奕纯和八荒之战,就会惊讶于白轻尘判断之准,宛如亲见。昨日,八荒单手一连使出一十二招快刀劈向苏奕纯,苏奕纯以独门绝技“幽冥十三针”对攻,八荒在一口气使完十二招后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苏奕纯使出第十三招后,迫使八荒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誓言双手对敌,否则一定会败在苏奕纯手下。

    见白轻尘信心满满,胜券在握,众人放下心来,恨不得时间快快地过,飞到三日后的月圆之夜,好斩下八荒的人头替宋人玉报仇。此时沈追星的心儿却没有飞到三日后,他心中所想的是苏奕纯的安危,以苏奕纯的武功即使不能取胜,自保逃走应该没有问题,但为什么自己昨晚在栖凤楼等了一夜,她一直没有出现呢?虽然相识不久,苏奕纯却仗义相助,对此,沈追星心中感激不已,此刻她生死不知,沈追星暗暗在心中呼喊:“苏姐姐,你在哪里?!”

    苏奕纯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睁开眼睛,却发现世界仍是一片黑暗。我这是在梦里,苏奕纯再次闭上眼睛,然后猛然睁开,世界还是一片黑暗。

    苏奕纯确定自己不在梦里,心中猛然一惊,急

    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自己竟然瞎啦?本能地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然而,苏奕纯突然发现手不听使唤,再动动腿,依然没有感觉,苏奕纯吓得惊叫起来:“我在哪里?我死了吗?”

    “我死了吗······我死了吗······死了吗······”苏奕纯的耳中居然传来回音,苏奕纯心想看来自己应该没有死,顿时心放下了一半,这才感觉到头能转动,不但如此,膻中穴开始发热,体内真气随之开始游走奇经八脉。

    苏奕纯侧耳细听,耳中传来细细流水声音,只不过来自自己头顶。

    一个念头闪过,自己肯定没死,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此刻正被人放置在地下的一个黑洞中,手不能动,脚不能跑,如果没人来的话,自己应该在等死。

    难道自己终究被斯波义将囚禁起来?苏奕纯想破脑袋才回忆起来,自己魔功耗尽至油尽灯枯的境地,晕倒前似乎被什么人给带走。

    “有人吗?”苏奕纯喊了一声,见没人答应又喊了几声,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左边传来:“藏元精于膻中,冥胎息至金轮。”

    苏奕纯听了又是一呆,这话那是自己师父当年密授自己功法时开头所说的一句。师父当年说过,此等功法名曰“幽冥古法”,当世只有我师徒二人会得,千万不可外泄,恐遭不幸。刚才那两句正是“幽冥古法”七法中第一法“胎息法”的开头一句。“幽冥古法”的内功“胎息法”和一般内功的气成丹田不同,是以膻中穴作为内气的起点,将真气运行在奇经八脉之内,当年师父说此等功法大不寻常,常人视为妖魔外道,必想法害你性命,因此不可示人。

    此人居然知道“幽冥古法”的口诀,难道是师父?只是口音不同,这人究竟是谁?

    “你是谁?为什么将我带到这里?”苏奕纯试探着问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会考虑放了你,”那苍老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苏奕纯的右边,苏奕纯吓了一跳,这是人是鬼,不见任何动静刚才在左,现在又到了右边,壮了胆子问道:“什么问题,你问吧!”

    “你师父是谁?他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里?”那声音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苏奕纯听他如此一说,便知道此人肯定不是自己师父了,只不过此人居然知道本门口诀,也是奇怪之极的事情,想起自己发过的誓言,再加上此人极有可能是本门对头,怎能对他说实话,便回答道:“我师父那是万魔教的教主齐日德泽,现在漠北阴山,你找他做甚?”

    “哼,我知道你会几手魔教的三脚猫功夫,”那人不屑地说道,“我问的是传你幽冥神功的师父现在哪里?”

    “我魔门中从未有过什么幽冥神功,你这话从何说起?快快放了我,否则我师父找到你可就麻烦了!”

    “丫头,我要出去办点事,要三四天才回来,你就在这里慢慢想好了再回答我。还有,千万不要试图自己解穴,你手脚都被我制住,妄动真气只会落得真气爆裂,轮火焚身的结局。”

    说话声中,那人似乎越来越远,最后没了声息,苏奕纯试图喊了两嗓子,但无人回应。四周一片黑暗,死一般的黑暗。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决战八荒

    草鞋岛位于寻仙岛群岛西南,因形似草鞋得名。全岛面积虽然不算最小,但荒芜人烟,原因很简单,草鞋岛全年一半时间烟雾弥漫,另外一半没有烟雾时有人上去过,但都没有回来,至于什么原因不得而知,知道的都扔在那儿了。再加上全岛除了一些长相怪异的低矮多刺植物,看上去再也没有什么活物,难怪有人说草鞋岛就是从天上扔下来的一只没人要的烂草鞋。

    酉时三刻,白轻尘婉拒了沈追星陪同的请求,独自一人依约登岛。

    此时,一轮金月冉冉升上半空,平静的海面波光粼粼,无垠的海洋似乎包容了满天的心宿,充满了无穷的秘密和生机。

    于此相对应的则是草鞋岛的荒凉和沉寂。荆棘肆无忌惮地爬满周边每一个角落,只是越往里去越少,似乎在岛的中心蛰伏着什么鬼怪,连荆棘都害怕。荆棘丛中偶尔夹杂几根白骨,闪出星星点点的鬼火,更平添了几分死气。

    白轻尘一身劲装,脚踏荆棘而来,如履平地。背插一支长剑,造型古朴典雅,正是那把赫赫有名的“太阿剑”。平静的面孔上隐隐透出月白色的神光,与天上月色、海面波光和为一体,直如神仙中人。自踏上草鞋岛的那一刻,白轻尘霎时间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不早不晚,时机微妙之极,玄之又玄。

    事实上,这一趟远赴海外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白轻尘的武功一直停滞不前,白轻尘的剑术已经达到人法、地法的极致,再难作寸进,甚至还有倒退的迹象。

    那日怒海之战,白轻尘的身体淹没在点点不断升高的海水中,同时双手不断挥舞长剑拨打雨点般的弓箭。白轻尘成名后,除了在沈追星的暗算下受伤以及被蓝月的太阿剑刺穿肩头外,再也没有受过伤,更别说死亡的威胁。然而,那一晚,挺立在海礁上的白轻尘面对一点点涨高的海水和八方箭雨,咬牙坚持,身体如同被扔进了一个石磨中一样,内力被一点点榨尽,已然是油尽灯枯,但白轻尘还是没有放弃。那时,**对于他来说已经消失,支持他挥舞宝剑护住自己和韩战的是心中的意念。**消失,精神却渐渐强大起来。

    直到剑神被沈追星救起,从海上回到海天阁自己住处,白轻尘强忍着倒在床上睡觉的冲动,就地盘腿打坐。渐渐地,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出现在白轻尘身上,虽在斗室,但剑神眼前却是满天星斗。

    现在回想起过往之事白轻尘仍然忍不住露出会心微笑,在此之前,白轻尘武功剑术均在巅峰之时,自己觉得已经上窥天道,现在才觉得那时多么可笑,就好像站在高山之巅俯身看山脚下的自己一般,渺小而可笑,但转念一想,焉不知将来有一日再看现在自己会同样觉得现在的自己渺小可笑呢?只不过那时自己是否还在这个人世间已不可知了!

    想到这些有趣的事情,白轻尘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忽然间,他有种看通看透的感觉。十五丈开外,八荒水月无声无息登上小岛,提起轻功脚尖轻点荆棘朝白轻尘身后飘来。

    八荒以一种极其均匀的速度不紧不慢地飘到白轻尘身后三丈处,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身子却挺得笔直,刚要张口说话,突然,白轻尘缓过身来,脸上

    微带笑意,时间节点恰到好处,八荒只觉得胸口一闷,刚要出口的话被顶了回去,急忙从丹田聚气上提,才得以开口道:“剑神一剑,威震华夏。然而,”八荒缓缓抽出双刀,“日出扶桑,剑终将被刀取代,阁下以为然否?”

    “日出东方,虽有中天之时,却不能避免夕阳西沉,为之奈何?”白轻尘哈哈一笑道,“先生一代刀术宗师,依然看不破吗?”

    八荒水月将左右双刀一晃,“左斩月,有刺日,请先生指教!”

    “斩月是空,刺日是无!老夫一生杀人如麻,早已将一切看空看破。”白轻尘淡淡回答。

    八荒见自己引以为傲的斩月刃、刺日刀在白轻尘眼中竟然只是空无,忍不住出言反讽道:“既然空无,先生还来干什么?”

    白轻尘眼光一闪,露出轻蔑的眼神道:“空也是空!老夫杀人如麻,剑下亡魂也不多你一个。”

    八荒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一声冷笑道:“原来剑神也是徒呈口舌之利之徒,今日定要令你有去无回!”说罢,双刀缓缓由左右手抬起,看似一平,其实却左高右低。随着刀势旋转,围绕着八荒身体慢慢卷起一股旋风,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四周的静寂开始被风声打破。

    白轻尘见八荒一个起手式就有如此威力也不禁暗暗点头,此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若不是提前观其书信,今日一战胜负难料。

    再看八荒,随着四周旋风越来越快,自己身体竟然也跟着旋转起来,且慢慢旋转到半空中,蓦的,大喝一声:“且吃我一招旋风斩!”连人带刀化作一道旋风卷向白轻尘。

    刀未至,刀气带起的旋风吹得地面上的白轻尘衣袂飘飘、须发张扬。

    早年的八荒独创“七斩刀法”,打败倭国无敌手,这七斩分别是“一刀斩”、“旋风斩”、“夏雨斩”、“秋风斩”“**斩”“八方斩”以及“绝地斩”。

    一时间,飞沙走石,刮得人睁不开眼睛。白轻尘毫不畏惧,带旋风近身前一刻才从后背抽出“太阿剑”,却不除去剑鞘,只是运功于剑柄,朝那旋风中心敲去。

    一股无形气柱随之冲进旋涡,发出一声巨响,旋风散尽,白轻尘剑不出鞘破了这一招,代价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白轻尘能够破去“旋风斩”八荒毫不意外,但剑不出鞘的破法却让八荒有些意外。虽然如此,八荒毫不停歇,将“七斩刀法”中的剩下六招接二连三地使出,中间毫不停歇,好似一招一样。从来没有人在八荒面前连续接住七斩。

    白轻尘见招拆招,或以剑柄,或以剑鞘,甚至使用剑鄂,连连破去八荒招数,偏偏还是剑不出鞘,代价只是连续后退七步。

    八荒感到无比吃惊,白轻尘的武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他也看出白轻尘虽然接下这几招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内力消耗最少在七成,如果再加把力,或许就可刀斩剑神。想到这里,八荒把心一横,聚起全身功力使出一招“十字斩”来。原来八荒得到双刀后欢喜异常,每晚枕刀而眠,终于有一天,创造出新的刀法来便是这“十字斩”,七斩刀法也就因此升级为“八斩刀法”来。

    只是这一

    招威力巨大,需要聚起全身功力,且从来没有真正对敌使用过,迫于无奈,今天乃是首次。

    只见八荒丝毫不给白轻尘喘息机会,聚起跃向半空,将斩月刃和刺日刀相互交击,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声音,震得白轻尘耳膜嗡嗡作响,几乎暂时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于此同时,双刀组成十字,刀在下,人在上,如泰山压顶般朝白轻尘盖去。

    如此必杀的一招偏偏给白轻尘的直觉是不能躲闪,只能硬接,否则一步错、步步错,立刻会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至死放休。

    好个白轻尘判断出这事八荒的这趟刀法的最后一招,按照事先的分析,使完这套刀法后,八荒定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下意识的停顿,那就是白轻尘破敌的机会。

    想到这里,白轻尘依然使用被动防守的打法,剑不出鞘,只是双脚立定,左手托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聚起全身功力朝双刀交叉的十字中心撞去。

    “轰”的一声,白轻尘虽然接下这一招,但整个人却被打入土中半尺。就在这一招刚刚使完的一瞬间,八荒习惯性的做了一个短暂停顿来观察战果,而白轻尘不顾双手被震得发麻、想也不想,左手摘下剑鞘,右手翻转抽出“太阿剑”毫不迟疑地朝八荒水月劈去。

    “噗”!血光飞溅,由于白轻尘挥剑速度实在太快,因此准头稍逊,太阿剑并没有劈中八荒面门,而是劈中了八荒的左臂。

    太阿剑实在是太过锋利!八荒水月根本没有反应时一条左臂就被太阿剑劈成两段,握着斩月刃的手带着半条手臂掉在地上,血当时并没有流出来,八荒水月愣在了当场。白轻尘也略一停顿,因为太阿剑过于锋利,加之刚才手被震得发麻,白轻尘甚至感觉不到有没有砍中对方,停下来观望。

    也就一息功夫,鲜血从八荒断臂出喷射出来。

    八荒和白轻尘二人这才各自醒过神来。

    八荒用右手捡起地上的左臂就跑,那已经断掉的左手上还死死地握住斩月刃不放。白轻尘哪里会放过八荒这个大敌,双脚往前一窜,挥起太阿剑,就要追上前去,割下八荒的人头,以告慰宋人玉在天之灵。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异变发生了。

    白轻尘只觉得右脚脚跟处一阵剧痛,顿时右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倒在地。白轻尘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中了埋伏,右脚脚筋刚刚被人砍断。低头往地面观看,出来荆棘,白轻尘并未发现任何埋伏敌人。

    由于看不见敌人在哪里,白轻尘忍者剧痛想提起太阿剑来乱砍,但这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脚下的荆棘突然间如同恶魔的手爪一般蔓延开来,将白轻尘的身体从脚到腿再到腰,最后到手死死缠住。白轻尘手中的宝剑“当啷”落地。

    八荒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埋头逃命,后来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虽然感到怪异,但见到白轻尘已经紧紧被荆棘缠住,自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机会,转身恶狠狠地朝白轻尘发现走来。一路之上,洒满了斑斑血迹。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杀身成仁

    草鞋岛。十五月圆之夜,一轮金月爬上清冷幽寂的天空,冷冷地注视着这无人荒岛上正在发生的惨绝、怪异一幕:一人跌倒在荆棘丛中,正在被不断生长延伸的荆棘吞噬。在不远处,另一位面目狰狞的男子一臂断缺,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握紧一把长刀,背后斜插一把短刃,朝身困荆棘的男子冲去,嘴里还叼着一条手臂,独臂男子刚刚被砍断的手臂。

    白轻尘右脚脚筋被尖锐之物挑断,跌倒在地,荆棘迅速无比地在身上蔓延。白轻尘身经百战,一生中见过无数死亡,也见识过各种怪异之事,但今天的经历却从未遇到过,一时间不知所措,茫然看着远处。

    忽然见到远处的八荒水月折回身子,朝自己方向猛扑过来,顿时心中一惊,恢复了理智,身体被困,心灵力量却本能地强大起来:脚筋被挑,荆棘缠在身体上,针刺的部位全是自己身体穴道,这些怪异之事并非偶然,也非妖魔作怪,而是有人蓄意所为,用一种自己不能理解的诡异招式攻击,只是自己看不破罢了。

    想到这里,将一切迫在眉睫的危险以及身体的疼痛甚至于**统统放置一边,精神力量高度集中,整个人的意念抽离出来。

    奇怪的事情在白轻尘身体发生,**感觉的虽然消失,但体内真气却更加气息流畅,原本被制住的穴道一一解开,如水到渠成。白轻尘哈哈一笑,拾起地上太阿剑,照着身边荆棘就是一剑。这些布满岛屿周边的荆棘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经过了风吹日晒,早已经坚韧无比硬比钢铁,普通刀剑根本无法将之斩断。但太阿剑是何等锋利,一剑砍去,如刀切豆腐一般。

    于此同时,白轻尘脑海中听到一声惊呼,顿时知道自己一击成功,至于为何耳中并未听到声音,而脑海中却又感觉,这些想不通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提剑再朝身边荆棘砍去,一声惨叫再次出现在脑海里,原先紧紧缠绕自己的荆棘委顿于地,好像一摊无人理会的破草败絮。

    只见黑影晃动,一个穿着古怪的黑衣老者出现在眼前,那人不但瘦得离奇,而且身体薄如木板,如不细看,只当是个影子。

    只不过

    眼前这个影子面部扭曲,似乎已经受伤,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朝白轻尘扑了过来。原来,此人身怀异术,能将自己精气神注入周围环境一草一木之中,再施法以物伤人,只不过要控制眼前一片广阔的荆棘,黑衣人需要提前三天三夜潜伏其中,才能与荆棘化为一体,指挥起来如使臂指,并以之伤人。此功名为《齐物术》,创于春秋末年,创立不久,修炼这门功夫之人便受到围攻杀害,仅有一人逃离中土,远赴海外,后秦一统天下后焚书坑儒,《齐物术》也在其中被焚毁,因此这等诡异功夫已经在中土失传千年,无人会使,甚至听都没有听过。

    黑衣老者提前三日埋伏在此,身体渐渐和地上荆棘融为一体后便静待白轻尘来临。

    白轻尘登上草鞋岛不久便进入天人合一境界,黑衣人一看无懈可击便继续等待,一直到白轻尘挥剑斩断八荒左臂那一刻,白轻尘的心灵出现一个微小的破绽,不能保持身心俱处天道状态,被黑衣人一击刺中脚跟,并挑断脚筋。随后黑衣人便使用荆棘缠绕并制住白轻尘穴道。

    这本是个天衣无缝的伏击,甚至连八荒都不知道黑衣人潜伏在此,哪知道还是出现意外,白轻尘已经上窥天道脱离世俗武功范畴,更是随身携带了“太阿剑”。春秋末年,围攻黑衣人这一派的对头就是使用了“干将”“莫邪”“龙渊”以及“太阿”这样的神剑破了黑衣人这派匪夷所思的武功,不想,历史又在今日重演。

    暴怒之下,黑衣人手持一支五寸长钢针,化作一道黑影朝白轻尘飘去,从四面八方发起攻击,细细钢针居然掀起阵阵气浪,一时间,针影重重。

    白轻尘右脚鲜血淋漓,不能动弹,便以之为中心,左脚来回旋转,挥舞太阿宝剑。虽然因为决战八荒而耗去大量真气,加之有伤在身,但太阿剑的无坚不摧,堪堪抵住黑衣人如风一般的攻势,双方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但白轻尘明白,自己的右脚已经决定自己不能追击对方,只能等对方来攻,其实已经处于劣势。

    八荒一开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莫名其妙,但当他看清黑衣老者相貌时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

    回事,心中虽然怨恨斯波,安排这个伏兵却不告诉自己,害的自己断去一条手臂,但眼前正是杀死剑神的最佳时机。

    和杀死剑神的荣誉比起来,一条手臂又算什么呢?

    八荒扔下自己断臂,手持刺日刀加入战团。如此一来,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原先黑衣老者担心太阿剑太过锋利,一来会削断自己兵刃,二来,这类神兵利器天然克制黑衣人的功夫,所以更加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绕着圈子寻找机会。

    这三人各自都有伤在身,八荒断臂,白轻尘断腿,黑衣老者被白轻尘太阿剑的剑气重伤了经脉,只能使出三四层功力。但八荒手中刺日刀同样也是宝刀,并不惧怕太阿剑,这样一来,白轻尘就落在了绝对的下风,一时间,左挡右拨,再无还手之力。

    三人斗到百招时,白轻尘已经身中三刀,背中五针,因为来不及运功止血,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葫芦,可怕之极。

    此时,黑衣老者从左面而来,右面却砍来八荒一刀。

    白轻尘使出一招“左右逢源”,本可以轻松接下二招,哪知道流血过多,脑袋一晕,虽然时间极短,但身手一慢,只接下一刀,左前胸被扎了一针,好在黑衣老者不敢太近,否则再深一点就要扎进心脏,毙命当场。

    白轻尘心中暗叹,在内力耗尽之前更可能血已流尽,自己已然不可能见到明天太阳。既如此,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点真气和鲜血,不如使出最后一招,找人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脑海中顿时出现一招“杀身成仁”来,心想这是哪一派的剑招来的?大概是昆仑派的吧!然而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白轻尘聚起浑身最后一点真气,施展起这招来,要和离自己最近的八荒水月同归于尽!

    只见白轻尘身子一个踉跄,故意露出一个空门来,八荒见状毫不犹豫地一招刺向白轻尘胸膛。

    杀生成仁这招的关键是必须先让敌人刺中自己,使对方无法变招又在自己刀剑范围之内,再一剑刺中对方咽喉。剑诀便是“欲杀敌,不求生。故杀身以成仁,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第二百七十四章 自相残杀

    白轻尘踉跄之间,故意卖出一个破绽,八荒一见心喜,抬刀便刺。刀行一半之时,猛听身后一身怒喝:“好不要脸!”

    八荒一听正是死对头沈追星的声音,暗叫不好,忙撤回刺日刀跳至圈外,以免腹背受敌。回头一看,只见沈追星已然登岛,正飞也似地朝自己方向赶来。

    八荒曾经和沈追星有过交手,如果自己没有受伤可以稳胜对方,此刻自己深受重伤······转念又一想,机会难得,有黑衣老者相助,先杀了剑神再说。

    转身对黑衣老者道:“剑神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俩联手先杀了他在对付那个毛头小子,如何?”

    “我和斯波的协议就是今日岛上我只需对付白轻尘一人,”黑衣老者嘶哑着嗓子道,“既然尚有其他人人等,老夫先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

    八荒眼见白轻尘受伤最重,已经摇摇欲坠,自己再有几招就能结果了他的性命,偏偏沈追星眼看就到,黑衣老者扔下自己独自离去,顿时怒从心头起,扔下白轻尘不管,跨上一步,赶上前面老者,一刀劈去。

    那黑衣老者本来已经有伤在身,身体气场下降到最低处,本想快速觅地静修,哪里想到刚刚并肩作战的人会突然对自己下手,等到刀气集体才发觉,已经躲不开了,无奈之下,黑衣老者猛地往地上一扑,脑袋躲了过去,八荒手中刺月刀的刀尖却在黑衣老者的后背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八荒一刀下去,砍中老者,心想,此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加之奇能异术层出不穷,日后来找自己报仇可不是闹着玩的,今日一不做二不休,补上几刀定要杀了此人。

    此时八荒恶念涌上心头,连白轻尘和马上到来的沈追星都抛在在了脑后,一心只想杀死老者。

    但八荒再次举刀时,却发现刚才扑倒在地的老者居然不见了,只是依稀可见附近的荆棘微微晃动。

    八荒追上前去,仔细辨认,却见一簇荆棘丛中有斑斑血迹,八荒将手中长刀反握,猛地朝地面扎去。

    脑海中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却不是来自耳中,八荒此时杀意正盛,也不去想这奇诡之事,追上再是一刀扎在地上,却不见任何反应,举目搜索,只见远处荆棘晃动,急追几步,挥刀又扎,惨叫声再次响起,荆棘丛晃个不停。

    八荒像饿了几天没吃的疯狗一样追着老者“

    逃逸”的方向一路砍杀过去,满目狰狞。

    忽然间荆棘丛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片砂石地面,蓦的一道黑影闪出,老者突然出现,朝远处狂奔,八荒见状,提刀就追,渐渐往岛内深处赶去。

    再说沈追星急急来到白轻尘身边,将浑身是血、摇摇欲坠的剑神扶助,剑神见到沈追星,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安慰,喘口气道:“只差一点便宰了八荒那厮,替老宋报仇,谁知道斯波早已安排了人,连八荒都给瞒过。”接着一阵咳嗽,吐出一口血来,沈追星大惊,剑神却笑道,“没事了,早年在战场上受过更重的伤。只是以后得瘸腿走路了。”又一指八荒远去方向,“不用管我,追上去杀了八荒。”

    沈追星见白轻尘眼神坚决,语气不容置疑,便四下里看去,再无其他异常,便扶着剑神坐于一块石头上,说道:“我去去就来。”说完,提气往草鞋岛深处追去。

    沈追星施展轻身功夫,踏过一片荆棘丛,再往里走,却是砂石地面,寸草不生,沈追星心中奇怪,这靠近海边之地都能生长的荆棘,偏偏在岛的中心深处不能生长,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又走大约一里地远,地势稍稍隆起,乃是一个坡地。沈追星爬上坡去,再走不远,发现已经无路可走,原来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天坑下方一片漆黑,无法看清。

    沈追星沿着天坑走了一圈,见到一处有斑斑血迹往坑里延伸过去,心想不知这些血迹是八荒还是那黑衣老者留下,心中又惦着白轻尘,便想,不管是谁杀了谁,且由他们自相残杀去,等安顿好了白轻尘回头在返回来,或许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便原路返回来找白轻尘。

    白轻尘经过一段时间打坐,功力已经恢复了三四层,只是脸色苍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沈追星看过白轻尘的脚伤:脚筋挑断,再也无法复原。不禁心中黯然,扶着白轻尘走到海滩,自己从隐蔽处找来隐藏起来的小船,扶着白轻尘上来船,自己划动船桨,正欲朝寻仙岛驶去,忽然沈追星灵机一动,改变方向,绕着草鞋岛驾船行驶,一面不断朝岸边张望。果然,大约绕过半圈后,沈追星看出异样,上岸拨开荆棘丛,找出一条隐藏起来的小舟来。

    沈追星哈哈一笑,将那小舟扔进海里,任其随波逐流而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小舟,沈追星才喜滋滋的上船,划桨返航,一边笑嘻嘻对白轻尘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舟子定是八荒藏在此处。我明日再上岛来,如果这家伙没死,我便趁他病,要他命。”

    苏奕纯独自处在黑暗中,脑中寻思刚才黑暗中人问话,心想,师父曾经说过本门派在中土只有你我二人,那么,怎会有人知道师父的存在呢?

    忽然,脑中灵光闪过,自己不禁暗笑:“好你个苏奕纯,笨得要死,真正对不住自己外号中那个‘狐’字呢,师父说本门中土只有我们两人,但现在可是在几千里外的地方,再有同门也是有可能的。”

    想通这个道理,心里坦然起来,心想此人如果是同门,那这一切都已经说得通了,只是不知道此人和师父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暂时不知,待那人返回后套出对方话来。

    想通这些道理,心情顿时舒畅不少,心想,我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如此黑暗,手脚又不能动,不如借机修炼一番。

    想到这里,苏奕纯便运起本门“幽冥神功”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真气运行了多少周天,苏奕纯从深层次的打坐行功中醒来,睁开眼睛,忽然心中一喜,自己已经能够看见黑暗中的景物,再试试手脚,居然站立起来。

    苏奕纯再运功一试,真气流转已经不同往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突破了一个层次,已经达到本门内功心法的第八层。

    “幽冥神功”共有九层,苏奕纯天资聪颖,每夜子时练功不辍,十年苦功便停留在第七层境界上,再也难做寸进。即使如此师父仍是称赞有加,因为师父不过才练至八层的境界而已。

    苏奕纯手脚能动,又能看见,便在四周石壁摸索起来。鼓捣半天,苏奕纯发现这个地下石洞的石门被那怪人从外面封闭起来。

    不过苏奕纯倒也不担心,此地乃是那人住处,肯定还会回来,到那时自己先出其不意制住他,便可以离开此地。忽然间,闻到一阵清香,顿觉腹中饥饿起来。苏奕纯摸索过去,原来是一个石桌上有几个果子,由于毫无光线,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心想,那怪人要害自己,早已将自己杀了,也不会安排这果子来毒自己,再说他也想不到自己那个走动、甚至看见,这果子定然是他的食物,我先吃了再说。想到这里,拿起果子,用衣袖擦拭一番,便吃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神返故园

    苏奕纯先是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果子,顿觉酸甜可口,清香宜人,估计这几个果子应该采摘不久,极是新鲜,便想再吃一个。哪知道这一吃便停不下来,苏奕纯越吃越好吃,竟然将摆放石桌上的所有果子一扫而空。

    初时并未在意,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便觉得膻中穴一热,内气流转不休,身子越发轻盈起来,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忽而,苏奕纯感觉自己已然出了地洞,漂浮于半空中。

    苏奕纯并不感到惊讶,反而兴奋不已,心中意念所动,身体自能飞往何处。苏奕纯大喜,“文绣!”忽然听到有人呼喊自己乳名,便朝那处飞去。

    苏奕纯轻轻落在一个风景雅致的庭院中,原来呼唤之声由此而来。苏奕纯觉得这个庭院非常熟悉可亲,正奇怪间,月门中走来一人,乃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中年书生,苏奕纯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父亲苏子桓。原来这里是自家庭院,再看看自己的身体还是个七岁小女孩的模样。

    原来自己恍恍惚惚竟回到了七岁那年。那个花园正是自己家中后花园,那一日,风和日丽,父亲照例来到苏州妙智庵中寻住持方丈下棋。苏子桓乃是当时苏州乃至于江南最富盛名的奕林高手。

    每次苏子桓前来下棋,总是下三盘,苏奕纯在一旁观看。今日不知怎的,还没下完一盘,苏子桓突然咳嗽不止,最后吐出血来。苏奕纯吓得痛哭起来,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并未续弦,家中只有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当时文绣才七岁,怎能不害怕呢?

    这时正好有一位早年在妙智庵出家,后来北上的大师,来江南办事,寄居妙智庵中,此人不但精通儒释道三教,也擅长医术。住持便请他前来给苏子桓看病。

    那大师乃是一个三十多岁之人,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眼睛总是笑咪咪的,但偶尔眼睛睁开射出的神光却似乎能够看透人心,令人胆寒。

    大师给苏子桓搭了脉,并没有给他马上开药,而是又给一旁哭哭啼啼的苏文绣搭脉,然后良久的注视着苏子桓,并不说话。

    苏子桓见状,叹

    了口气道:“想不到这一天还是来了!”有看一眼塌旁的女儿,眼含不舍和担心,继续道:“我苏家这一支,不知道是受到了诅咒还是先天就有缺陷,每一代人均活不过三十,我爷爷是二十九,我父亲是三十,在往上也是如此。平时也没有什么先兆,但是一如今天这样咯血,便活不过七日。我死也无妨,只是不知我女儿是否也和我一样?”

    那大师沉吟片刻,缓缓道:“如果你舍得,让你女儿拜我为师,随我带发修行,习我功法,或可打破魔咒,让悲剧不在孩子身上重演。”

    “文绣,快给你师父磕头。”苏子桓见女儿有了着落,几乎掉下泪来,“磕完头,你就跟你师父走吧!”

    “不,”那大师掏出一粒药丸,塞进苏子桓口中,运功助其服下,“今日我便逆天行事,让我徒弟再有时间尽孝一年。明年此时,我去府上带走徒弟。”

    一年后的同一天,大师来到苏府,苏子桓见他果然应约而来,便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从今往后,你就叫苏奕纯。”

    “师父,为什么要改名字?苏文绣不好吗?”

    “苏文绣当然好,但那时你过去的名字,代表了过去的人生。你即将迎来新的人生,所以会有新的名字。”

    “师父,是不是那些只有一个名字的人只有一种不变的人生?”

    “对,那些只是一些平凡之人,一生只有一个名字,当他们名字确定的那一刻,这一生也就注定了。只有那些积极改变命运、享受不同人生的人才会有许多名字。”

    “那么,师父你也有过许多名字吗?”

    “是的,我在我父亲面前名字就叫天僖,后来我离开父亲独自来到这里就叫姚广孝,现在出家为僧法名就叫道衍。”

    “天僖,姚广孝?师父你父亲也死了吗?”

    “······没有,我离开时他还健在······”

    “师父······师父······救我······”忽然间,苏奕纯觉得自己身子一沉,天

    空掉了下去······

    睁眼一看,自己还在地洞中,只是洞中变得光亮起来,原来是大厅中央的石柜上,一棵极大的夜明珠发出晶莹的光来,身边不知何时,坐着一个黑瘦老者,看他苍老的模样,苏奕纯猜测此人最少也有八十多岁。

    “你终于醒过来了,”老者发出沙哑的嗓音,苏奕纯一下子听出正是早前黑暗中追问自己师父姓名之人,只听那人干咳两声,说道:“一下子吃了这么多的‘神仙’果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转又一把抓住苏奕纯的手腕,厉声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你师父在哪里?”

    苏奕纯本能的旋转手腕,使出一个反擒拿的手法叼住对方腕子、随手一抛,将老者抛了出去。

    “嘭”的一声,老者后背撞在石壁上后,落在地上,这次,老者没有站起来。

    见自己轻易能将老者制服,苏奕纯简直不敢相信,老者见状,用嘶哑的声音笑道:“神仙果虽然能够让人产生幻觉,却也能够增加功力,再加上老夫受了点伤······”

    “别装可怜来博取我的同情,我凭什么告诉你?”

    “凭什么?”老者答道,“凭我将你从斯波府中救出,凭我刚才不惜耗费已经不多的真气将你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吃多了神仙果会死的!”

    听老者如此一说,苏奕纯似乎想起那日情景,自己被八荒围困斯波府时确实是被人救走,依稀听到八荒称呼对方什么阁主,心肠一软,柔声道:“苏奕纯感谢前辈救命之恩,但我发过誓,不在外人面前透露他的真名。”

    “名字刚才你已经在昏迷之中告诉了我,现在我只想问你天僖······他现在何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是你的师爷,是你师父天僖的父亲!”

    苏奕纯心中一震,老者如此一说,一切就都能够说通了!就在苏奕纯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洞口响起一个声音:“祖孙相会,家人团聚,多么感人的画面,八荒在此恭贺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墨门夺天

    苏奕纯在此地道深处,突然听到八荒的声音,心中也是一惊,低声问道:“如何这对头近在咫尺,我却没有发现他呢?”

    黑衣老者扳动一个石制机关,一阵吱吱嘎嘎声音传来,八荒的声音便再也听不见了。

    老者解释道:“此人尚在洞口,离咱们所在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咱们现在的石室有几个通风口,其中一个正好通往上面洞口,我本来以为这厮看见如此黑漆漆一个大洞不敢下来,早已离去,没想到他却伏在洞口处偷听。这厮真是丧心病狂,如疯狗一般穷追不舍,毫无道理可言,好在我已经关闭他拿出出气孔,他现在听不到我们说话。我同时启动机关,兼之道路复杂,他一时到不了此地。”

    其实八荒确实如他所言见洞口黑暗又不知深浅,便准备离开草鞋岛,哪知道找了一圈却不见自己藏好的船只,无奈之下,便悄悄潜到洞口,看看能有什么收获。听见二人对话后见道路曲折,也不知说话人身在何方,便出言试探,看看对方反应。

    老者又把八荒如何偷袭自己的经过以及前情大致讲了一遍,便急切的问起姚广孝的情况来。见苏奕纯似信非信的样子,老者讲述了自己的陈年往事。

    老者乃是一个古老门派“夺天阁”的传人,此门派可以上述到春秋时期的墨门,当时的墨门巨子墨翟有两大弟子,北方为禽滑离,南方弟子叫做邓陵子。这二人天赋各异,各有擅长。大弟子禽滑离求之于外,擅长制造各种守城器械、巧器、挖掘地道以及机关之术,擅长防守,很好地继承了墨子的“非攻”思想。二弟子邓陵子理念不同,认为人一个求之于内,且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而以一己之力所能够做的就是充当刺客,进行暗杀,杀死对方主脑之人则战争自然瓦解。

    这二人南辕北辙,互相不服,且都得到许多墨门弟子支持,只是墨翟尚在,不敢公开矛盾。

    这邓陵子天赋甚高,也是极其胆大妄为之人。春秋时最显赫的门派就是墨门和道家,邓陵子化身潜入道家,偷偷学习道门宝典,全身而退后自创《逍遥功》《齐物法》和《幽冥神功》,自称“墨门夺天阁”,以阁主自居。

    墨翟临终将巨子之位交给了禽滑离,邓陵子非常不满。双方发生火拼,禽滑离在外部力量的支持下取得胜利,邓陵子战死。夺天阁招到墨门以及墨门帮助过的诸侯追杀,无一幸免,但邓陵子却早已安排自己的得意弟子姚非尧远避他乡,一旦

    战败姚非尧便隐藏起来,待时机成熟,再夺回巨子之位。

    从春秋到秦汉再到隋唐,姚氏后人为保守秘密始终单传一支,试图以一己之力挑战墨门,但都惨遭失败,墨门暗藏实力远远超出夺天阁的想象。

    时至元朝末年,夺天阁这一代阁主名叫姚秦。姚秦觉得单凭刺杀手段并不能夺回巨子之位,便广收弟子,壮大门派。后来见墨门分裂为南北两派,认为时机已到便大举进攻,哪知道此举招致墨门南北两派的联手反击。

    这是夺天阁失败最惨的一次,夺天阁全军覆没只剩下姚秦带着不满十岁的儿子天僖远逃海外,流落在寻仙岛,再也不敢返回中土。姚秦也身受火油弹的火毒所伤,多亏岛上有一种奇异果子,乃海岛荆棘所结,能够化解火毒,只是去不得火毒根本。

    至此,姚家父子便定居寻仙岛,姚秦再也不提夺回巨子一事,不希望自己儿子重蹈覆辙。

    然而姚天僖却不这么想,他的心中始终没有忘记祖师邓陵子临死前的誓言:“有朝一日,夺天阁弟子必将夺回墨门巨子之位。”

    终于在天僖十三岁那年,年少的天僖留下书信,发誓不夺回墨门巨子之位绝不回来,遂搭乘船只回到中土,至今再也没有消息。

    讲完这一切,苏奕纯终于明白黑衣老者是从自己内功心法以及“幽冥十三针”看出自己出身,并且猜到自己师父便是那个少年天僖。至此已经信了大半,还剩最后一丝疑惑,便问道:“然则如果我师父真是你说的那个人,你想怎样呢?”

    “我已风烛残年,天僖有远大志向,因此我并不想拖累他来看我,只是那年他孤身一人返归中土时,只习了‘幽冥神功’,其他‘逍遥功’和‘齐物术’却并未有机会练习,如果你知道他的所在,还请你将这几卷古谱带给他,你们师徒均可挑选合适自己的武功进行修炼。”

    说罢,黑衣老者伸出枯瘦的手臂打开一个石柜,里面赫然有三本古谱,正是方才所言夺天阁三门武功。

    苏奕纯拿起“幽冥神功”略一翻看,果然其武功心法和路数和师父教给自己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全面和详尽。至此心中对黑衣老者在无怀疑,长跪于地磕头道:“夺天阁弟子苏奕纯拜见师爷!请恕弟子不敬之罪!”

    接着将师父姚广孝的近况详细告知师爷姚秦。原来天僖分析历代夺天阁失败原因,认为单凭一己之力已经无法和墨门对抗,因而投靠最有

    实力的燕王朱棣,希望有朝一日燕王称帝,自己大权在握时便可夺回巨子之位,完成夺天阁的千年夙愿。广孝!虽无法在父亲身旁尽孝,但能完成师门及祖上使命,那是尽更深广的孝道!

    二人正有无数话语来说,忽然洞外传来“轰隆隆”石门滑动的声音,姚秦说声“不好,那厮居然通晓机关,已然过了两道关口,趁着还有一道石门护着,你我早做安排。”

    姚秦将苏奕纯带到一个较大的石厅中来,和刚才那洞穴不同的是,此地竟然有潺潺流水,四周墙壁布满大大小小的石洞,长满青苔以及其他不知名的荆棘和怪树。姚秦道:“你可曾听说过‘夜视功’?”

    苏奕纯摇摇头。

    姚秦笑道:“这是记载在幽冥神功最后一篇上的功夫,不要怪你师父,他都没有学过呢。”

    说罢,便将“夜视功”的口诀当场传授于她。苏奕纯咋舌道:“大敌当前,现在才学能来得及吗?”

    “你的幽冥神功已经达到第八重,在加上又食用了不少神仙果,只要你不笨,依照口诀行功,片刻就可以。”

    苏奕纯便静心按照口诀修炼,气走三十六重楼,再睁开眼睛,看到并无变化,笑道:“我早说那有如此速成的功法呢?”

    姚秦也不多言,将大厅中的夜明珠收起藏好,顿时一片黑暗。“你再运功试试。”

    苏奕纯再次睁开眼睛,果然自己已经能够在黑暗中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大喜。

    此时,远处已经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虽在摸索,但片刻便来到。

    姚秦将苏奕纯安排进一个石壁上的洞中,低声道:“八荒此人残忍好杀,今日无论如何不可让他活着走出,否则你后患无穷。”有道,“待会儿你藏在这里,我喊动手你再出来,一针扎其太阳穴,便可结果了他。但我不喊你,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否则白白搭上你我两条性命。”

    见苏奕纯点头答应,姚秦便潜到一棵怪树下,盘腿打坐起来。不一会,姚秦的身影渐渐消失,竟然融化在怪树中。苏奕纯睁大眼睛看到这一切,心想:“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世间竟有如此怪异功夫。”正想着,一枝长长枝条好像活了一样伸展过来,挡住了洞口,苏奕纯也“隐身”了起来。石厅中一片黑暗。

    这时候,大厅里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第二百七十七章 同归于尽

    八荒水月依然是背插双刀,剩下的一只右手高举火把走进石洞,不停晃动的火光映照在他扭曲的脸上,显得更加狰狞可怕。被剑神击败的事实彻底击垮了八荒水月,一向骄傲克制的宗师变得疯狂怪异。

    见洞中荆棘纵横,地形复杂,八荒将火把插在地上,右手抽出斩月刃来,在火光下细细观看,但见寒光闪烁,气势逼人,乃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只可惜自己再也无法用左手来使它,左斩月、右刺日依然不再可能。

    想到此处,心中怨恨更甚,提刀狂呼道:“老东西,你早早潜伏那处,见我身在险中却不闻不问,害我失去左臂。今日我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罢,挥刀狂砍四周树枝荆棘,一时间,枝断叶落。

    忽然间,几条手腕粗细的荆棘从地面无声无息爬向八荒脚面,渐渐将他围住住,与此同时,大树前黑影晃动,姚秦手持钢针施展出“幽冥十三针”暴风骤雨般朝八荒面门、双眼、咽喉等要害部位扎去。

    八荒一边挥刀格挡,一边横跨一步,好使出一招“旁敲侧击”,刀走弧线,从侧面削向姚秦腰部。哪知道,刚刚跨出半步,脚下被荆棘缠住,身子一个踉跄,失去平衡。

    但见火光里鲜血四溅,姚秦一针扎进了八荒右眼。

    八荒发出一震惊天动地的嚎叫,栽倒在地,挥刀胡乱砍去,刚好将缠住自己脚面的一根荆棘砍断。

    这次轮到姚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停下身法,双手扶住胸部,感情受了重伤。八荒知道姚秦的“齐物术”能够控制周遭生物,如此一来这些生物必然和姚秦有着旁人不知的联系,这一刀虽然只是看中荆棘,却如同砍在姚秦身上。

    想通此理,八荒狂笑一声,顾不得右眼新瞎、鲜血直流,就这么伏在地上,挥刀又朝身边几根荆棘砍去。

    姚秦果然忍受不住,手捧胸口,显然痛苦不已。

    原来姚秦施展“齐物术”控制身边事物时确实将自己心灵于被控制生物相通,只不过以他的功夫已经到了随意进出、收放自如的境地,八荒冷不丁的一刀砍中荆棘时,姚秦应该就要及时切断自己和荆棘的精神联系,然而,此刻的他已经是重伤在身,偏偏刚才没有立即觅地静修,却和苏奕纯去谈论自己爱子天僖之事,导致心情无法平静,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伤势,只是他硬挺着,不让苏奕纯知道罢了。也许他知道,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和人谈起天僖,知道他的消息,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这样一来,姚秦并没有及时切断自己和所控制荆棘的联系,因而,八荒后来那几刀,如同结结实实地砍在他身上。

    这时,姚秦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来。

    淤血喷出,姚秦心中一凉,强行切断身心和荆棘联系,身子猛然缩起,如同一条泥鳅般嗖地就往石壁上一个溶洞钻去。

    八荒见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身子不停,连人带刀朝姚秦扑去。

    姚秦听到耳后风声,知道不好,但由于身子已经一半钻进洞里,根本无法格挡,只得咬牙硬往里钻,希望能够避过一刀。

    然而事与愿违,八荒此刻如同发了疯的野狗一般速度奇快,一刀砍在姚秦的一只脚板上,将右脚后跟砍了下来。

    八荒再次挥刀想扩大战果时,姚秦再也没有给他机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溶洞深不可测,又好像互相联通,八荒虽然疯癫,却也不傻,不敢追进去,只是在附近几个洞口用倭语咒骂不停,甚至还捡起石块投向洞中,石厅中回响着石块敲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苏奕纯此刻就躲在一个离此不远的师洞中,只是这个石洞和其他不同,洞口虽大,却是个浅浅的死洞,如果不是姚秦施展齐物术将一根树枝遮住洞口,苏奕纯或许已被发现。

    刚才姚秦和八荒激烈相斗一幕被一旁的苏奕纯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一来姚秦没有发出动手指令,二来也是这二人动手实在太快,苏奕纯想要插手时已经阻挡不及。

    这时八荒断了一支手臂,又眇了一目,满脸血污,正发狂一般挨个洞口敲击、谩骂,眼看着就要来到苏奕纯洞口,说不恐惧那是假的,但害怕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过后,苏奕纯收拾心神,放松身体,将内力灌注于手中钢针尖处,只等八荒寻上来,便是雷霆一击,胜负只在一瞬间。虽然手里伤,但对于八荒这种级别的超级高手,苏奕纯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这也就是为什么姚秦一直要她听自己命令再动手的原因。

    再有三尺距离八荒就要走到苏奕纯所在之处,苏奕纯屏住呼吸,做好全力一击的准备。就在这时,在八荒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黑洞中,无声无息地游出来一条长大之物,眼如两点鬼火,一张嘴露出二尺来长的红信,苏奕纯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两丈多长、井口粗细的巨型蟒蛇,全身黑鳞夹杂着暗红色花纹。

    那条巨蟒游动之时却无半点声息,偏偏八荒感到脑后一阵发凉,回头看时,也是吃了一惊,急忙提刀来砍时,却见那巨蟒甚是乖巧,先是用莽尾一扫,八荒进来时插在地上的那支火把被它扫进水潭中,顿时一片漆黑。

    苏奕纯见状,知道这是师爷姚秦躲在暗处施展“齐物术”控制着巨蟒来袭,忙运起适才所学的“夜视功”来,将一切看得真真切

    切,知道自己刺杀八荒的机会就要来临。

    再说八荒见四周一片漆黑,唯独却有两点绿色荧光漂浮在空中,知道那是巨蟒的一双眼睛,脚尖点地,朝巨蟒头颅挥刀而去。

    斩月刃能够挥金断玉,巨蟒虽然有千年蟒鳞护体,但遇上这等神兵利器也一样会被劈成两半。

    八荒身在半空,手中斩月刃离巨蟒双目只有三尺距离时,突然腰部一紧,掉落在地。

    原来黑暗中巨蟒头颅没动,但蟒尾却悄悄由下方出击,将八荒卷了起来。

    八荒被蟒蛇紧紧缠住,提起手中短刃就朝蛇身砍去。

    一刀下去,由于蟒蛇太粗,加之缠住八荒身体后,太过靠近,八荒反而使不上力,这一刀只是扎在蟒蛇身上,那蟒蛇吃痛,怒吼一声,张开巨口朝八荒咬去。

    八荒手中斩月刃扎在巨蟒身体里,被蟒鳞卡住,一时竟然拔不出来,眼看蟒蛇巨口已到眼前,八荒猛然想起后背上还插有一把刺日刀,忙抽出长刀,一刀刺去。

    这一刀正刺中蟒蛇双目之间。

    由于刺日刀太过锋利,整个长刀直接插进巨蟒头颅中,只余下刀柄握在八荒手中。

    那巨蟒再也无力,眼中绿光渐渐暗淡,身子就要松开。

    忽然间,一阵紧密的咒语回荡石厅中,且越来越紧迫,那巨蟒的一双眼睛竟然再次亮了起来,身子越缠越紧,将八荒牢牢缠住。

    “动手!”大厅传来一声大喊,不等姚秦招呼,苏奕纯已经按捺不住,从隐藏出跳出,将手中钢针扎进八荒太阳穴中。

    八荒大叫一声,试图挣脱纠缠,但巨蟒虽死却紧紧缠住他的身子不放。

    苏奕纯怕八荒挣脱,拔出钢针不停的来回扎向八荒头部。也不知扎了多少下,苏奕纯听到一旁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道:“够了,他已经被你杀死了。”

    苏奕纯这才发现八荒早已死去多时,巨蟒也已经闭上了眼睛。忽然想起自己的师爷姚秦来,一回头,只见见姚秦从一个石洞中掉了出来,苏奕纯忙把他扶起,却发现姚秦已经死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巨蟒被八荒杀死的那一刻,姚秦并没有立即退出,而是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量注入期间,使已经死去的巨蟒再“活”了片刻,紧紧的锁死八荒,给苏奕纯制造机会杀死八荒这个强敌。

    最后,多天阁阁主姚秦和日本刀术宗师八荒水月同归于尽,陪伴他们的还有一条千年巨蟒。

    苏奕纯面对着三具尸体,呆呆地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064/ 第一时间欣赏追星逐月最新章节! 作者:金日昆仑所写的《追星逐月》为转载作品,追星逐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追星逐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追星逐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追星逐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追星逐月介绍:
明朝洪武年间,吴王后人沈追星以及靖海侯蓝月为朝廷和江湖所不容,二人不甘心接受命运安排,奋起抗争,借助宝藏以及神秘门派的力量战胜敌人,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同时也左右了天下大势,成为那个时代的风云人物,上演了一幕幕爱恨情仇的大戏!追星逐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追星逐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追星逐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