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追踪鼠尊
大街上人来人往,若在中土,此时应该是人们回家的时候,可寻仙岛本来就是寻欢作乐之地,因此人们纷纷走出居住之处,来到大街小巷,勾栏瓦舍,红馆酒楼,放飞自我。
一路上灯光忽明忽暗,人们摩肩接踵,这给跟踪带来了难度,太近了容易被发现,太远了又容易跟丢。然而,那只是对普通的跟踪者而言,对于韩战来说却是很好的掩护。
韩战是个极其敏感的人,有敏锐的观察力、听力、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平时,他感情丰富甚至脆弱,但在跟踪、潜伏以及做一切斥候任务时却异常冷静,能够全身心投入。还有一点就是韩战具有超越常人的嗅觉,这是他的秘密。
有一次,韩战来见一个约好的人,就是因为他闻出四周有陌生人的味道而及时躲过了对方的伏击,逃过一劫。所以,现在前面的鼠尊者虽然已经拐弯进入一个小巷,韩战仍然可以判断出被跟踪者的位置。当然,此次跟踪鼠尊者韩战的嗅觉还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伤害”,毕竟,由厘达身上的味道绝对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
韩战停下脚步,根据自己所追踪的气味的细微变化,韩战感到鼠尊者在前面拐弯的某一处停下脚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鼠尊者似乎才进入什么地方。韩战立时追了过去。
韩战前走一段,再拐过弯去,走不远发现前面乃是一处宅院的侧门,韩战轻轻一推,感觉从里面锁上。此处昏暗无光,侧门凹陷进去一块,韩战猜测鼠尊者刚才暗伏此处约一盏茶的时间,如果此时有人跟踪于他,必然会着了他的黑手。对于这样的反跟踪手段,韩战早已见怪不怪了。再走几步发现鼠尊者难闻的气味消失在墙头,韩战断定对方翻墙进了院子。
韩战不再犹豫,轻轻提气,如同一片落叶飘落墙头,迅速检查四周,见并无埋伏时才轻轻落在院中。
前面一排小楼,远远传来女子欢笑之声,韩战提气轻身靠近,发现楼下走廊的灯笼上似乎有“春碧楼”几个字,韩战立刻明白了这里是什么所在,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离去,从鼠尊者刚才
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表现看,他来此肯定不是简单的寻欢作乐。
韩战轻轻吸了吸鼻子,寻找鼠尊者那“醉人”的气息,果然,那个味道定位在楼上一间房内。韩战来到一处昏暗墙角,施展“壁虎游墙”功无声无息的游了上去。
透过窗户的缝隙,韩战看见鼠尊者正搂着一个微胖的女子,双手来回游走,忙个不休。那女子已经被他脱去一半衣服,露出健康雪白的肌肤,此刻不知被尤厘达使了什么手法,满脸绯红,嘻嘻地傻笑。
不大功夫,那女子微闭双眼,瘫倒在床上,口中发出急促喘息声。鼠尊者脱下那宽大外袍,几只色彩斑斓的怪异露了出来。
只听鼠尊者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爱怜无比的抚摸那几只老鼠,低声道:“乖孩子,这些天苦了你们了,现在可以饱餐一顿啦。”
那几只彩色老鼠似乎听懂话语,兴奋地跳到那女子身上,来回游走,发出叽叽喳喳的怪叫,同时伸出鼠爪抓挠,似乎正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口。
躲在窗外的韩战看得头皮发麻,作为一个优秀的斥候是不该贸然出手以至于耽误此行任务的,但一会儿将发生的惨绝人寰的事情以韩战的血性是无论如何看不下去的,韩战一咬牙,悄悄抽出腰间缠绕的软剑,准备对鼠尊者突然袭击,以阻止惨剧的发生。
就在这时,韩战突然听到一声冷哼。
在朝屋里看时,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全身青袍,青纱敷脸,身材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分明是个年轻女子,只是不见容貌,但从身材看来应该是个美女。
那几只正要大快朵颐的怪鼠分明被那女子蕴含内力发出的冷哼之声惊扰,齐齐发出尖锐凄厉的叫声。
鼠尊者一见不好,刚要阻止,却已经晚了,几只老鼠突然一起朝青袍人扑去。
“找死!”青袍女子低声喝道,右手一扬,那几只已经腾在半空的老鼠突然落在地上,翻腾几下,便不再动弹,显然是死了。
躲在屋外的韩战先是看不到青袍女使用什么手法一下子杀死了几
只老鼠,眼光一转,发现老鼠身上反射出细细的光芒,再仔细一看,却是一根根极细的银芒扎死了由厘达的老鼠。
韩战心里暗想,此女来时自己浑然不觉,显然她是从对面窗户进入,如果她从自己这面窗户进入,现在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道“侥幸”。
见如此情形,鼠尊者眼中凶光一闪,随及又收敛起来,居然平心静气地说道:“只是几只不懂事的畜生,青狐你又何必出手杀了它们?”
青袍女先走到床边一掌拍晕了那个女子,这才说道:“我杀了这些惹是生非的东西是为你好,当年海天愁和教主有过协议,井水不犯河水,一旦你的那些畜生在岛上吃人,被人发现伤口,明眼人就知道你来到此地,以天下会的实力,你还能不束手就擒吗?”
这女子说话声音虽然故意压低,但韩战却听得心中一怔,这个声音自己一定是听见过,只是突然只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听见的,更别说是谁的声音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呢?
鼠尊者听那青狐这样一说装出如梦初醒的样子,感激道:“仙子如此厚爱,让本尊者如何感激呢?”说吧怪手很自然地朝青袍女手臂伸去。
青袍女并不躲闪,只是冷冷地看着鼠尊者渐渐逼近的鼠爪。
眼间鼠尊者的怪手就要摸上青袍女手臂,突然间,鼠尊者怪叫一声,双手颤动。原来,鼠尊者伸出的双手分别被扎伤两支银针,且迅速红肿起来。
那青袍女若无其事道:“这支银针上的毒是断肠草和秋梨子混合物,你也是用毒的大行家,应该知道用什么解药吧?”忽又扑哧一笑,“总之,你这对鼠爪今晚应该能够老实待着了!”
鼠尊者本是满腔怒火,可是这青袍女的扑哧一笑,让他想起这青纱背后的绝世容颜,顿时怒气全消,连忙找到随身解药服用。
青袍女等他吃完解药,收拾停当,才淡然问道:“说吧,你这么着急地发出本门信号找我前来,究竟有什么要紧之事?”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生邪恶
鼠尊者由厘达桀桀一笑,露出黄黑长牙道:“不是教中事务,怎敢劳烦仙子呢?”
“本人此次暗中潜入寻仙岛实在是为了和倭国旭日社做一笔交易,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就是‘以毒换毒’,”见青袍女子露出关注眼神,尤厘达不禁有些得意,继续解释道:“本人研制的‘万鼠毒’已经成功,此毒研制非常艰辛,首先养殖出一万只老鼠,再将其分为百组,每日加入少量毒物饲养,七七四十九日后不再喂食,活下来的老鼠互相以对方为食,最后每组会存活下来一只,再将这百只神鼠喂以不同毒物,再过四十九日后,关于一处,任其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只就是鼠王”
“好了,别再讲你的老鼠经了,究竟是什么事?”青袍女显然不耐烦起来。
由厘达正讲得口沫横飞,突然被青袍女叫停心里很不愿意,只是由于青狐在魔教中地位特殊,深受教主齐日德泽器重,只得陪笑道:“简单讲就是鼠毒只能够做到以鼠传人,中毒后人、鼠皆亡,不再传染,因此杀伤力大大减弱。而倭人已经研制出‘尸毒’,人死后变成尸体会继续传染,威力巨大,因此我才和旭日社的叶繁枝提出以毒换毒的交易,且知我万水千山地将鼠毒带到此地,对方却变卦、加码,要我另外交出大明内部那个人的身份??”
“那你是找错了人,我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青狐站起身来,“还有,你将鼠毒带到此岛,一旦传播开后果你想到没有?”
“仙子你有所不知,”鼠尊者陪笑道,“本人研制鼠毒乃是属于一种‘活毒’,须在**环境中长大,一旦失去营养,时间一久就会死亡,而这种活毒只要不用药引去引发其毒性,暂时都是无毒的,不会传染。”
“噢?”青狐显然来了兴趣,又坐了下来,“你把毒藏在哪里?不会恰巧是刚刚被打死的几只耗子体内吧?”
尤厘达不理会青狐的调侃,得意道:“我那几只神鼠不好控制,容易出现意外。我找了一个更好的去处,将活毒投入与我同船的一个孕妇体内,带来岛上,那妇人每天吃些营养以为是在喂养自己的孩儿,其实却是替我喂养活毒,真是好笑!”
屋外偷听的韩战一听此言,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这种天生邪恶歹毒之人多一刻也不应该活在人世间!”韩战内心一阵波动,决心
等到由厘达落单,就立即暗杀了此贼。
“只要仙子答应帮我,我便约那叶繁枝出来,假意答应他条件,找机会将他制住,一旦落到我手,还怕他不乖乖交出我要的东西?!”尤厘达见青狐默不作声,又言道:“教主带人西出昆仑,临行前嘱咐我一旦需要帮忙,可以找仙子相助,这可是教主的意思呢!”
青狐听后沉默不语,半晌道:“既然教主让我协助于你,我自当尽力,不过,眼下还得先杀掉一人才行。”
鼠尊者一听此言露出警惕神色,魔教中人武功各有千秋,一般来说狐子辈的人物擅长狐媚哄骗,下毒暗杀。但青狐却是一个例外,除了善于用毒外,武功也是极高,乃是狐字辈第一高手,出手必取人性命,这也是尤厘达不敢对她放肆的原因。现在她提出杀人,不由得警觉起来。
只见青狐忽地站起身来,单手扬起,寒光闪过,三枚细不可见的寒芒朝窗外飞去。
韩战暗叫一声不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刚才听见尤厘达说将活毒偷偷放在人身上时,自己一时激愤,心跳加快,被青狐察觉,忙纵身朝后翻去,希望能够躲过对方暗器。
月色下,韩战在半空躲过两枚银针,第三根却再也躲不过去,只觉得胸前一麻,一枚银针射入胸膛。
一阵酥麻的感觉顿时在胸膛传开,韩战知道这枚银针一定涂有剧毒,除非本人解药,自己必死无疑。如果是银针中在自己手脚等部位,韩战会毫不犹豫地拔出短刀砍断自己手脚,正所谓“壮士断腕”。然而毒针中在胸口。
“砰”,窗户打开,鼠尊者如同一只巨大的老鼠从窗户里窜了出来,直奔韩战。
如果没有中毒,韩战绝对会和鼠尊者决一死战。但此刻不但身中剧毒,一旁还有一位心狠手辣、武功高强的青狐窥伺一侧,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
韩战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是希望在死前能够逃回海天阁,死在自己人面前。
韩战刚刚翻身落地,尚未站稳,由厘达已经窜到离他不到三丈的距离,眼看再有一步就能截住韩战,只见他提气往半空跃去。
尤厘达一愣,对方此刻如果想逃走应该往前去而不是跃向空中,前面有一座楼房离此地尚有十多丈距离。尤厘达功聚鼠爪,但等对方落地那一刻将他生擒活捉。
只见韩战跃起一丈多高,到达最高点停滞不
前、正要下落时分,右手扬起,一道丝光从中闪出,飞出十几丈远,钩在远处楼房栏杆处,韩战按动机关,银丝收缩,将他以极高的速度凭空直直向前带去。
鼠尊者一时看傻了眼,再想追时韩战已经飞落在远处小楼栏杆上,再一扬手,飞出院墙,消失再黑夜里。
鼠尊者正要外出追赶,却被青狐喊住:“此人已经中了我的毒针,一会儿就是一个死人,你不必去追了,咱们商谈正事要紧。”
回到屋里,鼠尊者惊叹道:“此人极其擅长追踪隐藏,再加上手中不知什么机关,真是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来路,今天要不是仙子看破,真要栽了大跟头。”又问道:“仙子以前见过使用这种飞行机关的人吗?”
青狐沉思一会,再摇头道:“没有见过。你刚才的计划挺好,不如咱们现在就定下时间地点骗那叶繁枝上钩,你在明,我在暗,一举将他拿下。”
二人定下时间地点后,青狐让鼠尊者先行离去。鼠尊者怪笑道:“仙子是怕我吃了屋里这个女子吧?”
青狐眼中精光一闪,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鼠尊者嘿嘿一笑,飞身出去。
见那女子身上已有几处毒鼠抓伤痕迹,青狐掏出一粒药丸塞入那女子口中,微运内力,那药丸顿时进入腹中,再摸出一块碎银,丢在床上,这才离开房间。
再说韩战一路狂奔,不停使用银翼飞爪。一开始确实是如飞行一般,在楼宇、树木间快速飞过,渐渐地,毒性加重,所剩内力已经无法使用飞爪,韩战只能步行。
眼间着离开居住的海天阁只有两个小巷时,韩战在也坚持不住,扑通一下栽倒在地,此时的韩战已经全身发黑,口鼻间流出紫色血液。
韩战大声呼救,希望有人将他送到海天阁。然而他以为的大声在别人听来几乎细不可闻,根本听不见,再加上他一脸可怖的样子,没有人敢于接近。
韩战只得在地上艰难地爬行,朝海天阁方向爬去。
一步、两步,也不知爬了多少步,韩战已经全无力气,但他估计已经离海天阁很近了,便咬牙抬起头,准备再爬一步。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青色的秀鞋!
韩战浑身一颤,勉力抬头观看,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材妙曼的青袍女子站立在自己眼前——青狐!这是韩战最后的想法。
第二百五十章 狼牙滩头
三日后,午时,寻仙岛狼牙滩。
狼牙滩位于寻仙岛主导西北部,位于一块陡峭山崖之下。滩头呈现窄长形状,一直延申至海水之中,延绵足有一里之远。如果站立悬崖往下观看,此地有如一个巨大的狼牙直插海中。除此之外,和一般的布满细沙的海滩不同,狼牙滩遍布犬牙交错的尖锐石块,光脚之人在此根本无法站立。因此命名“狼牙”,平时极少有人前来。
叶繁枝面朝大海,腰插长短双刀,负手站立滩头,此时风平浪静,沙鸥翔集,不远处天空中飘扬着几个风筝。
温暖的太阳、和煦的海风、空中的风筝突然让叶繁枝想起了自己儿时在家乡的日子,离开家乡时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自己被足利将军选中作为“杜鹃计划”的第一批人员潜伏大明,至今已经有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自己以叶繁枝之名四处活动,刺探大明军政朝野以及武林情报,并参与了杜鹃计划的修改事宜,同期人员还有宫先生和唐惜惜。如今,宫先生和唐惜惜已死,自己不但负责研制成功了“尸毒”,而且成为了大明境内杜鹃计划的最高头目。
叶繁枝将“杜鹃计划”的最新计划和人员名单以及尸毒样本透过斯波义将呈给新任将军足利义持时,本以为能够凭此可以衣锦还乡,然而等来的却是足利义持的不满——整个计划中没有一个来自朱明皇族或者级别很高的贵族。“费时数十载,却如小儿戏耍一般。”足利义持的回话对于叶繁枝来说极具侮辱性,但大明皇族且是那么容易替换代替的?那些一等公爵无一不是名将之后,皆非等闲之辈,绝对不好控制和对付。
万般无奈之下,叶繁枝想到了一个折中办法,他收到的情报是北方魔教在大明高层安插了一个“内线”,只要把这个内线变成自己人,杜鹃计划立刻就算完整了,因此,他才想到了要逼迫鼠尊者交出那人。当然此事没有成功之前,他不会将此事上报,免得失败后在受耻笑。
叶繁枝对自己计划还是很有几分把握,因为情报告诉他齐日德泽很想借助传播力极强的瘟疫来惩罚草原上不听话的部落,竖立自己的威信,一统漠北,届时南下决战大明还是挺进西域,都游刃有余。
叶繁枝相信鼠尊者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即使对方不答应自己的要求也无妨,没有人是铁打的,酷刑之下的人是最诚实的。想到这里,叶繁枝不禁微笑起来,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身后不远处轻微的脚步声。
叶繁枝转过身来,面对不远处鼠尊
者道:“想不到由兄初来寻仙岛不久竟然可以找到如此地点来约我会面,实在是让人意外。”
“知彼知己,”尤厘达奸笑一声,“寻仙岛乃旭日社的地头,此地三面环海,地方狭窄,不适合埋伏,一旦有事,也方便我‘抱头鼠窜’呢。”
“哈哈哈,由兄说笑了,”叶繁枝阴测测地笑道,“只要由兄手中纸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就是我旭日社乃至于日本国的上宾,怎会抱头鼠窜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以蜡封口的陶瓷葫芦,“这个葫芦里装的就是能够快速传染的尸毒,由兄乃是制毒大行家,该知道如何使用。此毒废时七载使用了上千人做**研究才制成,希望由兄珍惜。”说罢,右手一扬,将手中瓷瓶朝尤厘达抛去。
尤厘达接住瓷瓶收入怀中后,运功也将手中纸袋朝叶繁枝抛去。
叶繁枝满脸期待地打开纸袋,仔细看了几遍上面的名字和地址,脸色阴沉下来:“这上面的地址竟然是本岛上一家客栈,这个孕妇居然是我要的人吗?”
由厘达讪笑道:“叶兄明鉴,鼠毒乃是一种活毒,必须随时获得营养方能存活,此妇人正是装载鼠毒的**。至于叶兄所要的另一个名字,待由某禀明教主后一定会如实相告。毕竟大明乃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禀明教主?如实相告?”叶繁枝一反常态,仰天大笑,“从来只有我去骗别人,今天你居然敢来骗我?你以为你今天还能离开此地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叶繁枝左手反握短刃,右手正握长刀,双脚轻点地面,人如大鸟一般朝尤厘达扑来。
尤厘达急速后退,但由于强大压力,却并不回头。尤厘达来自漠北草原,深知草原上的铁律——千万不可背对猛兽。此时发怒的叶繁枝却更比猛兽危险。
一退一进,叶繁枝明显稍快一线。在离尤厘达头顶还有一丈距离时,叶繁枝运气上行,将功力聚于长刀,头重脚轻,上身下沉,双脚悬浮半空,一刀朝尤厘达头顶砍去,喝道:“休走!吃我一刀!”
这一刀发出,笼罩尤厘达头顶大穴,势不可挡却又飘忽不定。此招唤作“厄运缠身”,乃叶繁枝看家绝技之一,只要对方因害怕刀势强劲,稍作避让,必会一连窜的长短刀组合攻击,刀刀凶险,动辄毙命,好比厄运缠身。可见叶繁枝这一回是动了真气,那日在“含山古镇”遇到沈追星、玲珑儿袭击时叶繁枝甚至都没有抽出兵器。
面对强劲
刀势,尤厘达想都没想本能加速后退,同时手拍腰间搭扣,抽出缠绕腰间的钢索,只待叶繁枝落地未稳之时做出致命一击。尤厘达本身兵器是一手持盾,一手钢索,这次前来生怕叶繁枝起疑是以只在腰间缠绕钢索,并未携带钢盾。
顿时叶繁枝这力道十足的一刀砍空。出乎尤厘达的意料之外,叶繁枝并未就此下沉,而是长刀由重至缓,刀略旋转,以刀身弧形划过虚空,身子不落反而往前窜去,左手短刃扬起,朝尤厘达咽喉划去。同时后撤长刀不停,旋转一圈,再次砍向尤厘达上身三尺虚空处。
“当”的一声,长刀正好拦截住尤厘达刚刚甩出的钢索尖端,发出响亮的声音,好像二人事先演习好一般。
尤厘达心中一惊,单此一招,叶繁枝这犹如神助未卜先知的一刀尽显叶繁枝功力远在尤厘达之上。此时叶繁枝歌喉短刃已至,刀尖寒风刺喉,尤厘达使出“铁板桥”的功夫双腿不动,身子后仰,堪堪避过短刀。
叶繁枝在空中突然卷曲身子,宛如一个弯弓的龙虾一般,双腿朝尤厘达面门及胸膛连环踢出。
如在平地之上,尤厘达应付此招只需脚蹭地面,使出一招“雁落平沙”身子平平后移即可。然而狼牙滩地势高低不平,犬牙交错,站且不容易站稳,如何在这瞬间双脚平移?
无奈何尤厘达身子只能真的往地下躺去,同时钢索甩出,不是攻向叶繁枝,而是甩向身后,钢尖插在身后石缝间,一使劲,将要落地身子向后弹去。尤厘达使出浑身解数,这才避过叶繁枝的一招!
此时叶繁枝终于落地,却丝毫不怠慢,右手长刀下劈,向前跨出大步同时左手短刃上撩,刺向尤厘达下部。这一招“二鬼追魂”看似长刀在前,使出后却是后发短刃先至,实在已经进入刀法中“阳招阴使”的境界,其中看似先发的刚猛长刀反而是阴招,后发的短刃配后步伐巧妙的变化反而使出阳招来。
立地未稳的尤厘达钢索上扬去挡长刀,哪知道却是下面短刃先到,紧急中尤厘达使出一招“脱袍让位”身子收缩,宛若一只瘦小老鼠,同时将全身功力聚于外袍之上。
“嗤”的一声,叶繁枝短刃刺在尤厘达外袍上,居然将叶繁枝向后弹出两步。于此同时,尤厘达的外袍中散出一股黄色烟雾直奔叶繁枝扑来。
一片迷雾中,叶繁枝耳轮中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紧接着一群黑影从黄色迷雾中朝他飞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滩头恶斗
叶繁枝一见黄色迷雾,便知尤厘达利用自己长袍放出毒雾。叶繁枝本人也是用毒行家,忙闭住口鼻,纯以内呼吸运行,同时发出掌力驱散毒雾,在这之前,叶繁枝已经服用了解毒药丸,但他也知道,各人配置毒药不尽相同,世上没有可解百毒之药。
更可怕的是黄色迷雾中夹杂着不知名的飞行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同时使用尖牙利爪不停地从四面八方袭来。叶繁枝知道如果被这些怪物抓出一道伤口毒性就一定会从伤口进入体内,但此刻因为要闭住口鼻眼睛,只能舞动双刀护住躯体,希望毒雾尽快驱散。
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尤厘达得意的笑声:“叶兄慢慢玩吧,恕小弟不再奉陪。在下一定将尸毒融入本人研制的鼠毒之中,使之威力倍增。他日有成,必感谢叶兄玉成。告辞啦!”
叶繁枝无法开口,只得冷哼一声。
再说尤厘达兴冲冲逃出狼牙滩,刚刚踏上沙地,正想往远处逃去,忽然间狂沙大作,同时四面皆有兵器破空之声朝尤厘达袭来。
“不好,有埋伏!”尤厘达心中惊愕,同时舞动钢索,护住自己身体。
“当当当”连续三响,尤厘达钢索挡住来自前后左右的三击,然而来自后面的一击却没有防住,尤厘达只觉得后背突然剧痛,怪叫一声站立。再看自己前后左右各站立一个身披土黄色斗篷,头戴土黄色围巾之人,每人手中各持一把细长利剑。很显然,这种兵器利于刺杀却不利于砍劈,用来偷袭效果最佳。再看不远处地面上有四个沙坑,顿时明白这四人早就埋伏在沙中等待自己上钩。
那四名暗藏武士将尤厘达困住却不再动手,似乎在等待叶繁枝的进一步命令。
此时,黄色烟雾散尽,叶繁枝四周散落一地灰黑色尸体,仔细一看,却是一些尖嘴獠牙的吸血蝙蝠。
叶繁枝暗自得意,虽然狼牙滩不易闪躲,但毕竟在旷野中,如果在密闭房屋或者洞中,后果难以预料。还有如果尤厘达不是急于逃走而是趁火打劫,自己今天可能命丧此处了。
叶繁枝手持长刀短刃,缓步来到尤厘达近前,右手长刀一指尤厘达,笑道:“看见你脱光后瘦骨嶙峋的样子突然间想起可以安排你的好去处,”围着尤厘达转了一圈后叶繁枝才阴森森说道,“我在含山
时曾经将一种毒药下在一个人的身上,以便观察效果,那是一种慢性毒药,”叶繁枝似乎在和老友回忆往事一般对尤厘达娓娓道来,“那是一个身材不大的男孩,和你现在差不多,他老是逃跑,特别调皮,给我制造了很多麻烦,后来我想到了一个简单的办法,你猜是什么?”
叶繁枝见尤厘达并不回答,只是一双鼠眼四处乱窜,寻找逃走的缝隙,笑道:“你现在的眼神和那个孩子却是有几分相像。好吧,看你此刻也无心猜谜,我告诉你吧——我把他砍断四肢放进一个坛子里,这样他既不会跑,我还能观察到结果,你看我的想法高明吗?待会儿抓住你后我就会这样对你!”又似乎用充满安慰的语调说道:“别担心,我会让你活很久的。”
叶繁枝的一番恐吓之语果然起了效果,鼠尊者尤厘达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被自己残害致死人的惨状,身体无端地发寒,心中一紧,嘴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嘶鸣,好像被鼠夹子夹住的老鼠一般,舞动钢索朝叶繁枝扑去。
叶繁枝嘿嘿一笑,长刀短刃上下翻飞,轻松拨打鼠尊者的钢索,抽出空来,便在鼠尊者身上割出一刀,却不致命,如同猫儿戏耍老鼠一般。再加上一旁有四名武士虎视眈眈,给尤厘达造成了巨大压力。
叶繁枝的长刀短刃确实非同小可,长短结合、刚柔相济已经达到阴阳和合的境界,偶有化繁为简的招数出现,绝对是用刀的一流高手。
叶繁枝见由厘达不停嘶吼,仿佛呼唤同伴一般,直接嘲笑道:“早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将此地方园几里搜寻个遍,除了我的人,再也没有其他伏兵,不知你在等什么?或许你在祈求魔教之神来搭救你!”说话间,又给尤厘达身上增添了几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此时的尤厘达浑身鲜血淋漓,形容可怖,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忍不住惨叫到:“快来救我!再不出来我死定了!”
叶繁枝听了先是哈哈大笑,突然神色一变,跳出圈外,眼神环顾四周,见毫无动静,忽然间头皮发麻,猛一抬头,见头顶上方半空中一只大型风筝正从半空朝自己俯冲下来,那只风筝呈青色,再仔细看时,风筝下方有一人贴在上面,全身以青纱覆盖,只露出两只明亮眼睛,不易察觉。
叶繁枝暗叫不好,正想警
告其余四名武士时,只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忙大喝一声:“快闪开!”同时舞动双刀护住全身。
那细微如风的声音过后,一片银光闪烁,叶繁枝的双刀上顿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如雨打芭蕉般的声音。
声音过后,叶繁枝的四周一片散落的银针,叶繁枝居然安然无恙。但其余四名武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被银针身中,其中一人太阳穴被射中,当场死亡,另外一人被射瞎双眼,满脸是血,发出痛苦惨叫,另外两人伤势不重,显然还有再战之力,只是头脸之处也有血痕。
一阵衣袂飘扬声过后,一全身裹在青袍中人从半空落下,身材妙曼,应该是个女子。那两位武士欺她落地未稳,第一时间朝她扑去,尚有三丈远时,那青袍女如同舞蹈般旋转起来,同时手中变戏法般抽出一条轻纱轻轻抖动,朝当先那名武士卷去。
那武士怎会将她一条薄纱看在眼里,提起自己手中细长钢剑便刺,试图将纱刺穿。另外一名武士则双脚点地,腾空而起朝那女子扑来,希望一剑能够刺穿对方,给自己同伴报仇。
哪知道剑尖刚一接触轻纱便从面上滑过,并未出现预料的将轻纱划破的情况,相反,轻纱一瞬间转起无数个圆圈,从剑尖到剑身一圈一圈地套将过来。
原来青袍女手中轻纱并非普通事物,而是由天蚕丝混合乌金丝编织而成,刀枪不入,不惧火烧,配以独特的内力使出,威力惊人。
只见那轻纱以急快的速度一圈一圈朝上套去,不但将剑身剑柄套住,甚至还套住了使剑武士的手腕。
那武士正要犹豫弃不弃剑,忽然圆圈消失,轻纱一紧,将武士手腕捆住。
那武士大惊,本能地立地站立,同时扬手后拉。那知道青袍女一个旋转来到身后,这一拉便空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带地旋转起来。那武士身在半空时,突然腰间刺痛,眼看着一段剑尖从自己腹部冒了出来。
原来青袍女子借力打力,将那名武士旋转横移,正好撞在另一个全力扑来的武士剑上。那武士见误伤自己人,正在惊愕不定时,下部一疼,早被青袍女一脚踢在裆部,整个人当时飞了出去,身死当场。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别来无恙
青狐从天而降,又在极短时间里解决了叶繁枝手下四名武士,如此战绩令叶繁枝吃了一惊。叶繁枝猛攻尤厘达几招见不能在短时间拿下便跳出圈外,横刀而立。自动手以来不到半个时辰但攻守之势变幻无常,此时仍在午时,但随着青袍女的一步步逼近,叶繁枝却感到了一阵寒意。
叶繁枝幼年时收到名师指点,其刀术已达一流高手境界,但此女武功诡异驳杂,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如今再加上一旁的尤厘达,则凶多吉少。叶繁枝后悔自己没有多带人手,只因此番行动完全是私下所为,完全没有预料到魔教在此地居然暗藏高手。
叶繁枝见事已至此,把心一横,厉声喝道:“何方高人,报上名来?”
青袍女尚未搭话,一旁的尤厘达奸笑道:“叶兄问得奇怪,我友以青纱覆面,就是不愿露出真容。不过,看在你我过往交情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此人正是我教‘狐’字辈高手——青狐!一会儿你死了或有什么冤仇可别找上我!”
尤厘达如此“大方”出乎叶繁枝意料之外,青狐更是心怀不满,压低声音道:“别再废话,一起上结果了他,免留后患。”说罢,舞动手中乌金天蚕纱,旋转身躯,从一个奇怪的角度朝叶繁枝攻去。
叶繁枝双刀交错,使出浑身解数,朝青狐迎上。霎时间二人战在一处,一个希望速战速决,一个悍不畏死,顿时杀得难解难分。只见叶繁枝双刀一长一短,阴阳相合,虽然处在危险之中,却能够攻守兼备,确实有名家风范。而青狐女则把“柔中带刚”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手中乌金天蚕纱不断放出一个个大圈,大圈又套着无数个小圈,小圈最后变化成无圈之时会发出“噼啪”的真气爆破之声。每每击中叶繁枝兵器,都震得对方双手发麻,换个武功稍弱者,早就被其内力震伤或丢弃兵器,显示出高强内力。
十几回合过后,二人还是不分高下。青狐不愿久战,压低嗓音呼唤鼠尊者道:“还不帮忙?!”
且知一旁传来渐渐远去的声音:“多谢青狐仙子相助,由某已经取得所需,不虚此行。他日再登门致谢,哈哈哈”一阵狂笑,竟然不顾青狐死活,自己往西面一片山岗方向逃去。
叶繁枝顿时精神一振
,连劈山刀将青狐压在下风,揶揄道:“你来助他,他倒弃你而去,难怪贵教被称为魔教!”
青狐舞动青纱,连续转出几个圆圈,化去对方攻势,再一旋转,轻轻飘出圈外,此时,乌金天蚕纱已经收束在蛮腰之间。
叶繁枝疑惑不解地看着青狐,只见她纤纤玉指一指尤厘达远去的方向,眼中露出笑意,再拍拍手,竟往东扬长而去。
叶繁枝当然不会去阻拦这个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的高手,且尤厘达手中还有自己的东西,心中暗想魔教中人果然都自私得离谱,此女以轻纱蒙面,应该本来就在此岛,他日有暇,定要将她擒住,揭开面纱好好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顺便再将她想到此处,身体一阵燥热,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再看青狐、尤厘达都已经消失不见,忙提气往尤厘达方向追去了。
不大一会,叶繁枝来到山岗上,这片山岗叶繁枝事先曾经做过仔细的搜查,因此对此地颇为熟悉,通过山岗密林,共有三处小路往三个方向而去,但叶繁枝猜测尤厘达最有可能的是往另外一侧海滩的方向,从哪里可以驾船离去,毕竟寻仙岛还是旭日社的势力范围。
叶繁枝爬上一块巨石,四处张望,果然,在一侧海滩上有一艘乌篷小船。叶繁枝不再犹豫,跳下巨石,快速冲进密林。
树林中长满各种野生藤草,枝枝蔓蔓,不易行走,好在有一条通往前方小路。此时虽然在青天白日,但树林间却不见多少阳光,偶有毒虫野兽出没。走出半盏茶功夫,估计已经来到树林中心,虽然没有追上尤厘达,但一路上尽是尤厘达留下的痕迹,叶繁枝发劲追去,希望看到尤厘达突然见到自己的脸色。
再走几步,来到一片树木稀疏地区,叶繁枝停下脚步:四周草木践踏、树枝折断,再仔细搜索,发现前面树根下面有一亮白色物件,要不是正好有一缕阳光穿透树枝照到此处,未必能够看见。
叶繁枝走上前去,捡起那物——那是一个钢尖状的东西,底部平整光滑,却不似尖头部位有磨损迹象,应该是新近出现。再一细看,叶繁枝认出此物,正是尤厘达钢索前面的尖头,只不过为何会断在此处,顿时心中一惊:难道是被人以锋利宝剑砍断?再看四周,并无血迹和
尸体。
叶繁枝定立原地,缓缓抽出双刀,对方能在极短时间制服尤厘达其武功一定远在自己之上,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正疑惑间,忽然一声叹息从斜上方传来,叶繁枝定睛观瞧,只见前面不远处树杈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少年,那少年身材瘦长,眉清目秀,天庭饱满,眼中似乎藏着无穷秘密。此刻正靠在树干之上,轻轻晃动双腿,凝神看着自己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自含山一别,也有半年了,叶先生别来无恙?”
“沈追星?!”叶繁枝心中一紧,因为他发现此刻的沈追星较之在含山时又有变化,不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笃定,且眼神中时而透露出洞察一切的眼光,犹如实质,自己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那日在含山古镇时,叶繁枝逃离后又兜个圈子躲在暗处观察,令他吃惊的是武功在自己之上的宫先生竟然惨死在沈追星手中,也是这个原因,叶繁枝逃离了江南,来到寻仙岛上,希望有机会能够获准回到家乡。
如今再次遇到沈追星,叶繁枝没有多想,转身往后窜去,希望自己的轻功不比沈追星差。
刚走几步,叶繁枝停下脚步,原来身后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立一个人,此人看不出多大年纪,双眼露出饱经世故的眼神,脸上有些皱纹,但身材笔挺,如高山峻岭,不可仰视,握住剑柄的手露出古玉一样油润光泽。似乎三十多,又好像五十多岁。如果不是出现在叶繁枝后退必经之路上,叶繁枝根本感觉不到此人的存在,似乎和周围环境已经融为一体,但叶繁枝知道那觉得不是一种隐身术突然想起师傅早年谈起的一种武功境界,即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
但叶繁枝已无退路。只见他怒吼一声舞动双刀朝那人砍去。
忽地眼前一花,那人已在眼前,单手一动,似乎拔出了剑,又似乎没有。叶繁枝只感觉手中一空,长刀、短刃俱已不见,只剩下两把刀柄握在手中。
那人一抬腿,一脚正踹在叶繁枝胸口膻中穴,叶繁枝嗓子一甜,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整个人横飞出去。树枝晃动,从树丛中笑嘻嘻地走出一人,将昏迷不醒的叶繁枝扛到肩上,却正是韩战。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三日之前
三日前,海天阁。
朱允真、陈天定夫妇、玲珑儿以及沈追星相聚甚欢,众人谈笑不禁,唯独沈追星有些心绪不宁,总是担心尚思归,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怕玲珑儿知道后担心害怕,便谎称不胜酒力,出来醒酒。
沈追星独自来到庭院,并未欣赏园中景色,而是匆匆走出海天阁。
刚刚走出大门,沈追星依稀见到远处灯光昏暗处青影一闪。沈追星心中一动,似乎这个身影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便改变方向,往那处快步走去。
转过街角,来到一条小巷,已近不见任何踪迹,再一细看,不远处匍匐着一个黑影。
沈追星疾步走上去,原来是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之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追星急忙翻开那人,此时那人蒙面黑巾已经被人扯掉,沈追星心中一震,那人竟是韩战!
面对生死不明的韩战,沈追星深吸一口气,排除心中杂念,平定情绪后将一丝内气缓缓输入韩战体内。在不知深浅的情况下,沈追星不敢贸然输入大量真气,只以这道细细真气查探。
此刻韩战体内的一切症状如同一幅图案清晰无误地出现在沈追星脑海中,韩战虽然气若游丝,但并未死去,五脏六腑虽然运转缓慢,但还没有停止。韩战中了剧毒,一种可以使人在短时间内全身内外筋肉停止活动之毒,如果没有解药,以沈追星之能也只能保住韩战性命,却不能恢复其身体功能,更别说恢复功力。
毒从胸部侵入体内,沈追星撕开韩战前胸衣服,见他胸前紫黑一片,中间有一针眼,沈追星将手掌轻轻按住,使出一个“吸”字诀。不一会,掌心变黑,却并无毒针被吸出。
适才沈追星运用内力探查时也没有发现韩战体内残留毒针,心中怪异:难道此毒针也如同自己所中神芒一般消失在体内?
再次检查韩战身体,发现衣襟内微微鼓起,似乎藏有物件,摸索打开一看,乃是一张纸条包裹一个铁壶。
沈追星打开纸条,发现一行小字,似乎是以眉笔
之类物件写成。
“壶中解药,每日一粒,可解此毒。三日午时,狼牙滩头,折枝捕鼠,当有收获。”字体妩媚秀丽却不失挺拔英气。
沈追星精神大振,将韩战背回自己住处,打开铁壶,见其**有三粒解药,取出一颗,放入韩战口中,轻拍韩战胸口,任其咽下,再迅速盘坐,双手贴住其后背督脉,输入无相真气。
其间众人闻讯赶来,见沈追星处于运功疗伤状态,都悄悄回避。
约么一个多时辰,韩战咳嗽数声,从昏迷中醒来。沈追星收起功力,让韩战稍事休息后才问起事情经过。
听完韩战叙述后,沈追星眉头一皱,此青狐女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她先是伤了韩战,最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又救了他,现在还提供出这样一个情报,折枝当然指的是叶繁枝,捕鼠是针对鼠尊者,这两人对沈追星来说都是必得之人,鼠尊者做下令人发指事情,沈追星对他已经动了杀心,而如果能够抓住叶繁枝,则有可能获得有关“杜鹃计划”的秘密。只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仿佛天上掉馅饼一般,青狐女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还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圈套?
一时间,念头快速在沈追星脑中闪过,如果只从好的方向看,当然是一定要去,但如果是圈套也应该去闯一闯,必进大队人马万水千山来到这里不是游山玩水来的,这样一来沈追星心中迅速有了计较:三日后必去狼牙滩,但人数决不能多,且必须是高手,万一是圈套也可迅速脱险。
最好只是两三个人,沈追星本来考虑是让陈天定和自己同去,但想到刘家骐已然怀有身孕,自己实在不愿意让好友为自己冒险,不如请剑神出马,保护公主有其他武士在加上陈天定夫妇应该是万无一失。
韩战好转后,沈追星将此事以及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的讲给大家,白取轻尘听后沉吟不语。
朱允真蕙质兰心,马上猜到剑神心中顾虑——陈天定毕竟是外人,且是江湖黑道,白轻尘对他们并不彻底信任。
朱允真对白轻尘笑道:“刘家小姐未出阁时
是我的闺中密友,我们情同姐妹,此外,我还是他们夫妇的媒人呢!白老大可放心。”
白轻尘点头道:“如此甚好,老夫也是静极思动,正想舒展舒展筋骨。”
至于谈到如何无声无息地接近目的地以及得手后将猎物带到哪里,陈天定献计道:“我玩惯了船,因此我总觉得船是最隐秘最迅捷的工具。我在此地有一个朋友,可以找他借来一艘乌篷船,既可以瞒过别人悄无声息地接近,又可以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将人带到任何地方去。”
“陈帮主此言甚善,”白轻尘夸赞道,“我注意到附近除了一些人气比较旺的大岛外,还有不少无人居住的小岛以及礁石,事成后正适合关押人犯,保证教他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
白倾城早年行事狠辣,此刻再次说来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依然教人汗毛倒数,沈追星真心替落在他手里的人难过。不过,见过含山古镇的事情后,沈追星觉得怎么对付叶繁枝这样的人都不过分。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陈天定轻易就借到了船只,只是他留了心眼,将船藏在离海天阁尚有一段距离的海滩。船不大,适合近海航行,沈追星本来就会点驾船技能,此番再受陈天定这“名师”指点,便更上一层楼了。
到了行事那天,韩战吃了解读之药加之沈追星替他疗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便坚持要去。沈追星拗不过他,加之韩战不但会驾船,更是见过鼠尊者和青狐之人,虽然对方一直蒙面,但远远看去,应该还是可以认出。
三人早早出发,先是藏在远处查看,待叶繁枝检查过现场后再悄悄埋伏在山岗上观战,待鼠尊者和叶繁枝分别过来时,有剑神出手将他们一一擒获。
论武功如果单打独斗剑神也不能一招将由厘达或者叶繁枝擒住,对方败就败在根本没有料到有剑神这种级别的高手在一旁窥视,更何况剑神还佩戴了那把无坚不摧的“太阿剑”呢!
韩战笑嘻嘻地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将昏迷不醒的叶繁枝扛在背上,三人起身往停泊在海边的小船走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葬身鼠腹
沈追星在前开路,韩战居中肩扛着昏迷不醒的叶繁枝,白轻尘断后,三人披开茂密的灌木野藤,往先前关押由厘达的地方走去。当时鼠尊者的遭遇几乎和叶繁枝如出一辙,都是被一剑削断兵器然后一掌拍晕。韩战随即将仍然昏迷的鼠尊者用特制的牛筋捆在了一棵大树上,这样即使对方提前醒来,也无济于事,韩战对自己的捆绑技术非常自信,这当然是韩战作为一个优秀斥候的必修课。
此事树林中非常安静,只有三人拨动树枝的沙沙声,偶尔还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走着走着,忽然一阵细微的声音从附近草丛里传来,似乎有着什么在地上来回穿梭爬行。三人停步观瞧,发现附近不时有老鼠从草丛里穿过,甚至有一只还踩到了韩战的脚背。
韩战玩心大发,因为双手背着人,不能随意动弹,便追上去一脚踩住那只老鼠,却不它踩死。那只老鼠发出尖锐的叫声。
韩战笑道:“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一只肥大的公耗子,我在边疆时有一阵子军中断粮,这种肥大的公耗子自然是最受欢迎的食物呢!烤了吃和松鸡的味道接近,但炖了吃就有浓重的土腥味······我还有一道拿手大餐叫做蛇鼠一窝,那味道绝对是‘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哪天请你尝尝,让你开开口福······”
他最后那句当然是对前面的沈追星所说,但沈追星没有回应,只是突然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韩战谈性正酣,见沈追星并不搭腔,回头对白轻尘道:“白老年轻时在军中吃过耗子肉吗?”
白轻尘森然一笑:“没有食物时,我吃人肉。”说着,似乎不经意地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齿,韩战看的心中一寒,再也不敢胡扯下去,赶紧也往前快走起来。
没过多久,韩战发现前面的沈追星站立在原地,不再行走,似乎在定神看着什么,韩战顺着沈追星的方向看去,在远处,原来应该是绑住鼠尊者的那个大树前,似乎有一个小山包似的黑影在晃动。
难道是一只熊?
韩战快走几步来到沈追星身后再一看,顿时也傻了眼:那个晃动的小山包根本不是黑熊,而是聚集在一起、蠕
蠕而动地争抢食物的一大群老鼠,韩战刚才踩住的老鼠感情就是参加这个“饕餮盛宴”来的。
沈追星转身看着韩战,苦笑道:“刚才是不是把鼠尊者绑在那棵树上了?!”
韩战无力地点点头,沈追星拍拍韩战的肩头道:“战哥,你有口福了!这么多的美食够你来回地煎炒烹炸好几年啦!”韩战正傻傻地盯着那堆活动“小山包”看,闻言一阵干呕,差点把去年的“隔年饭”都给吐将出来。
此时白轻尘走到韩战身后,轻轻一拍,摸出一个火油弹来,暗使内力将之捏碎,朝“鼠山”扔去,“轰”的一声,一股火焰腾起,鼠群“噼噼啪啪”地烧了起来,群鼠吱吱乱叫,四处逃散,一会儿便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堆后后的尸体。
沈追星和韩战见活鼠已走便找来沙土将火扑灭。白轻尘走上前去用脚拨开上面一层烧焦的老鼠,露出一副白森森的人骨头。那具尸体的掌骨上还抓着两只死老鼠。
白轻尘冷冷道:“这人死被耗子撕咬时还没有死,只是身子不能动弹而已,可惜了。”沈追星知道他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鼠尊者知道魔教潜伏在大明朝最高层的那个人的名字,他一死,暂时没有了线索。
沈追星也觉得索然无味,好在还有叶繁枝这条大鱼在手,便上前又给对方多点了几处穴道,直怕他飞了。
白轻尘停下动作,问沈追星道:“你怎么看?”
“大概鼠尊者自有吸引鼠群的能力,只是这次由于自身功力受限失去控制,反被一贯被自己控制的耗子吃了,正所谓‘玩火**’。”沈追星推测道。
“你不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吗?”白轻尘眉头一皱。
“对呀!”受到剑神点拨的沈追星一拍脑袋道:“鼠尊者手里应该有叶繁枝和他交换的‘尸毒’,原来白老找了半天是找这个。”再看看到处是烧焦鼠尸凌乱不堪、恶心至极的现场,估计找不到一个小物件也实属正常了。
“只是这家伙一死,他将毒下在哪里也不知道了,据说他将一种鼠毒下在了同船而来的一个孕妇体内了,说是什么活毒,须要每天喂养才能存活。”一旁的韩战干呕完毕
,过来插嘴道。
“什么?”沈追星心中一紧,“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你那天怎么没有说起?!”
“那天受伤初醒,脑子一片浆糊,只能挑些重要的事情说,有关活毒的事也是现在刚刚想起。”韩战歉意道,接着又把那天偷听到鼠尊者的话复述了一遍。
沈追星脑海里顿时浮现那日看到陈天定夫妇下船不久鼠尊者鬼鬼祟祟跟着下船的画面,他们正是坐同一艘船来寻仙岛的,而且,刘家骐正是一名孕妇······
仿佛一个无声却有力的霹雳击中了沈追星,沈追星呆在了当场,半晌缓不过来。
白轻尘猜出沈追星心中的恐惧,低声道:“事情没有得到证实前不要妄下断语,以陈天定的武功,由厘达轻易不敢对他们下手。”用手一指叶繁枝道,“答案也许能够从这厮身上找到,不过,”白轻尘冷笑道,“咱们此刻最好离开此地,否则会死很多人。”
沈追星回过神来,侧耳倾听,果然有大批人手朝这边搜索过来。沈追星从韩战手中接过叶繁枝,将他扛在肩上,低声道:“走!”发脚往停泊在海滩上的船舶奔去。
三人施展轻功,不一会来到海边,却发现自己的船舶周围已经站满了手持兵器的人马,从其怪异的三髻发型和身上佩戴的长刀来看,正是旭日社的倭国人。后面的人马正在不断接近,沈追星三人陷入了前后包围之中。
沈追星将目光投向白轻尘,剑神冷冷道:“抢船离开是唯一出路。”的确,如果他们放弃叶繁枝当然可以轻松离开。如果强行带走,则一定不能待在岛上,否则不但连累了朱允真等人,而且片刻不得安宁。
寻仙岛,既是天下会的地头,也是旭日社的地头。人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但不知道沈追星和剑神这两条神龙是否会有例外呢?
三人背着叶繁枝往船舶走去,对面的人认出了叶繁枝,纷纷拔出了兵器,大声喊叫起来。于此同时,后面的人马听到前面的喊声也纷纷拔出兵器,两股人马合二为一,将三人重重包围起来。
此时,已近傍晚,彩霞映红了西天,像着了火似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血染黄沙
眼见前方敌人越来越多,换做其他人,可能已经吓破了胆,根本迈不开退,三人却毫不畏惧,迈着坚定而沉稳的步伐朝对方的核心位置走去。
三人中以韩战武功最弱,但他亦是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深知战场上的道理:你越怕死就会死得越快。所以每次大战韩战都是冒着必死的决心冲在最前面,一是由于作为斥候,韩战喜欢亲自领路,还有一个原因,韩战见不得战友死在自己眼前,那样他会失声痛哭。
所以,韩战又不由自主往前冲去,却被沈追星笑着拦住,以为是白轻尘走在前面,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走在剑神前面。
此时正是夕阳将落未落之际,天光暗淡,血红的残阳映照着那些面目狰狞、刻着古怪纹身的武士眼睛,再反射出来,好像海滩上突然出现了一群来自深海的魔鬼一般。这帮武士在加入旭日社之前一半是来自倭国无主的浪人,其主人多半在倭国南北朝的战争中丧命,还有一半是洗劫附近海域的海盗倭寇,个个凶狠残暴,还有的则兼有两种身份。
如在平时,这帮浪人倭寇早就一窝蜂地渐渐将三人团团围住,但今日不知怎的,竟被这三人身上所散发的强大气场所摄,只是远远将之包围,不敢过分逼近。
可能是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窝囊,一个披散长发,敞着胸怀的浪人走上前去,冲着地上先是吐出一口浓痰,才朝三人大喝道:“喂,大明的蛮子,你们好大的‘但子’,竟敢绑架了旭日社的人,真是‘罪该玩死’!”
听着他说着这么生硬的汉语,沈追星不禁又想起起初刚刚认识玲珑儿的时光来,那是她也是说着一口蹩脚的汉语,不禁笑了起来。
沈追星轻轻松松的劲头似乎感染了韩战,兼之有剑神在,韩战也放松不少,笑道:“那东夷倭寇,你的汉语是和谁学的,你怎么知道我的‘蛋蛋’好大呢?”
这句话一出口,连剑神都露出了笑容。
那武士何时被人嘲笑过,正想挥刀扑来,忽然他身后走出一人,站在他身边。此人皮肤白皙,容貌颇为秀丽,只是看似笑咪咪的眼中深藏着野兽般的光芒,变态且残忍,与众不同的是,此人穿一件很是考究的绣花和服,腰插长刀。
只见他先是朝韩战露出一个怪眼神,才暧昧地笑道:“这位小哥问成田君的汉语从哪里学来,我可以
带他告诉你,因为我们都是从同样的地方学的······”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道:“我们每次在大明沿海猎物,常常会带回许多花姑娘,这些女子,除了满足大家的需要外,也会教给我们汉语,当然多数时候是哭着教的,所以,成田的汉语就总是学不好,就是因为这家伙太不会怜香惜玉,一味粗暴,怎能说得好呢?”
此言一出,所有武士及浪人全都哈哈怪笑,那白皙武士见了,非常得意,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嘴唇。
然而,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舔到。由于没有以往的感觉,这武士再次伸出舌头,这时,一阵轻微的疼痛从口中传来,紧接着,他看到了一股鲜血从自己嘴里喷出,而在这之前,似乎只有一道电光轻轻闪过······
于是,他转过身去,对着自己人发出一声恐怖至极的呐喊,没有语言,只有大口的鲜血从口腔喷出。
在一个不可思议的瞬间,他被人割断了舌头!
等所有武士明白发生了什么,场面便再也控制不住了,围困沈追星三人的数百浪人武士纷纷拔出佩刀,怪叫着朝三人冲来,势必要把三人砍成肉泥,再也不管叶繁枝的死活。
其实,本来事情不会立刻演变成这样,在场的数百武士中有一个首领在——旭日社的小塚男,先前在浙江海战中死在白轻尘手下的小塚畠是他的兄弟。此人乃是斯波义将的副手,接到有关叶繁枝的消息时斯波义将去了缥缈宫,小塚男原是精明之人,见对方能够擒获叶繁枝,定不是平常之辈,所以多带了人手,来到此地将对方围住后只有他认出了白轻尘,顿时吃了一惊,不敢造次,一方面指挥手下将三人围住,另一方面安排人手火速回报斯波义将。
他本以为如果和白轻尘直接对抗会伤亡很大,因此并不轻易动手,只想拖到斯波义将带领高手到来,最好能请来八荒水月宗师。他本人也是八荒的记名弟子,而叶繁枝年少时拜在八荒水月门下,乃是其正式弟子,从这个角度看,叶繁枝实在是他的师兄。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看上去处在弱势的白轻尘却先动了手,这一结果引发了众倭寇浪人的凶性,再也不停其指挥,像一群野兽一样朝白轻尘等三人扑来,势必要将这三个大明人剁成肉泥。
“仓朗朗”白轻尘手中的
‘太阿剑’再次出鞘,发出龙吟般的声音,顿时电光大作,于此同时,白轻尘人剑合一宛如一条银龙从地面旋转起来,且越转越快——龙卷剑法!韩战也深受感染,大吼一声,抽出软剑,朝对面敌人冲去。
这是一场真正的屠杀,只不过是少数人对多数人的屠杀,准确地说是白轻尘对倭寇的屠杀。
韩战的软剑忽左忽右,变换莫测,倭寇不能适应,几招之内就被他解决掉一个,然而还来不及高兴,又被几个武士团团围住,正在苦战不休时,突然压力一减,四周敌人倒下一半,原来是白轻尘如图旋风一般转到此处,一剑过去,对手掉头断手。
“太阿剑”实在太过锋利,有些倭寇掉了脑袋后还会走上几步才轰然倒地,这实在太过吓人,这帮从来只会给旁人带来恐惧的倭寇被吓破了胆,刚开始还能和白轻尘拼命,后来实在是害怕,见小塚男抢先逃走,众倭寇也一哄而散。
哪知道白轻尘杀得过瘾,居然冷哼道:“留下狗头再走!”然后追在后面一顿砍杀,每剑必死一人,顿时海滩处处都是尸体,鲜血染红了附近的海水。
再说本来看住乌篷船的几个浪人见势不妙,也想逃走,但见到岸上如图修罗地狱一般,便灵机一动,试图驾驶船只逃走。
几人刚刚跳上船,突然“扑通”一声重响,有人重重落到船上,那几个浪人大惊,提刀正要猛砍,却发现落在船上的正是自己人叶繁枝,正疑惑不解时,身旁有人轻轻一笑,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只见他手掌轻挥,若有若无在几名倭寇胸前各印一掌。那几名倭寇便飞出船外,却不在动弹,或仰或俯,先是漂浮海面,不一会便被海水卷走。原来沈追星先是将点住穴道的叶繁枝扔到船上,引开倭寇注意时施展轻功飘了上船,出其不意连杀数人。
见船只重新回到手中,沈追星站在船头,提气对白轻尘和韩战喊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轻尘闻言停止追杀,一纵身来到韩战身旁,挥剑砍掉韩战对手的脑袋,再伸出手臂,轻轻抓住韩战腰带,轻轻一点地面,如老鹰抓住小鸡般腾空而起,再轻轻飘落在乌篷船上。回头看看伏尸处处以及被鲜血染红的黄沙,白轻尘露出了笑容。此时,西边的夕阳刚刚落入海面,黑夜终于来临。
第二百五十六章 龙游浅滩(上)
沈追星迅速扬起单帆,手把舵头,韩战在一旁奋力摇橹,乌篷船终于离开海滩,往远处驶去。行驶一里地后,海面宽阔,海风顿起,风帆被吹的鼓胀起来,此时已经不需要摇桨划橹,沈追星将船舵交给韩战,告诉他具体方向,然后走进船舱,来到白轻尘身边。
白轻尘正盘腿打坐,一旁躺着被点了昏睡穴道的叶繁枝。见沈追星进来,白轻尘示意沈追星坐下,问道:“此去地方离此多远?我想附近海岛位置情形早已在你脑子里了。”
沈追星点头道:“附近比较大的岛屿分别归属天下会和波斯人所有,也有一些无人居住条件恶劣的荒岛存在。”这几天,沈追星已将四周地形大致了解清楚。“离这儿最近有一座无人荒岛,按照现在的速度,还有一个时辰方能到达。”
“一个时辰?”白轻尘皱眉道。“我方才一路追杀那些倭寇浪人主要是为了断绝后患,否则以这艘小船的速度,很快就会被人追上。当然,这些畜生死有余辜。”
叶繁枝虽然一个照面被白轻尘俘获,并不说明其武功低微,且此人潜伏大明多年,在“杜鹃计划”中有着极高的位置和重要作用,因此不可能轻易屈服,交代有关“杜鹃计划”的一切,必须觅地隐藏,慢慢施法,从其身上套出信息。
可是一个时辰,极有可能已经被人追上。而此船的大小以及装备都不足以做远海航行,而现在他们是绝对不可以带着叶繁枝上岸,因为此刻的寻仙岛上早已布满了旭日社的眼线。
“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找到一个无人荒岛后,将船上准备的淡水、食物留下,同时安排两人看守并审讯叶繁枝,另外一人驾船离开引开对头。”沈追星说出自己的计划,“我已经将要去岛屿的位置提前告诉了陈天定,着他三日后避开耳目去荒岛接人,到那时,我想我们已经知道了所需要的一切。”
“很好,不亏曾经是我白轻尘的敌手。你如果真的能够给朝廷效力,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将帅之才。”白轻尘显然对沈追星提前做好的计划很是满意,只不过他如此夸奖实在让沈追星有些尴尬。白轻尘接着说道:“那就这样定了,到时候由我引开对方。我想,你武功如何突飞猛进,但现在还不是我对手吧!”
沈追星表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一阵感动,要知道驾驶这艘小船去引开敌人几乎就是一次自杀式的任务,强如剑神这样的高手在茫茫大海上也一样,没有陆地没有淡水,等到最后只能是死亡。武功高低只能体现在延长死亡时间的长短上。
沈追星笑道:“论武功,中土武林能够和白老一争高下的也就只有佛门的季潭宗阞大师和道教的席应真,小子怎能和剑神相提并论?但是,”沈追星话锋一转,“最重要的是那人的驾船技术而不是武功,白老是最理智的人,一定知道三人中我的驾船技术最高,师傅可是洞庭帮的帮主陈天定呢!”
白轻尘不再争论,反手一掌拍在叶繁枝胸口。
这一掌拍得非常讲究,内气瞬间吐出,将昏迷的叶繁枝拍醒,却又不解开对方身体其他穴道。
叶繁枝睁开眼睛,四肢却不能动弹。他看了一眼沈追星,在看一眼白轻尘,释然道:“能够载在剑神手中,也不冤枉了。只是没想到堂堂剑神,却做了躲在暗处打闷棍的小贼,令人耻笑。”
“你既然能够认出我,当然知道我是言出必行的人,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所有‘杜鹃计划’的情况,我可以保证毫发无损地放了你。”白轻尘不动声色说道。
叶繁枝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白轻尘笑道:“不着急,刚才这个问题大了些,你需要思考思考再回答。现在,我们先换个简单问题,”说着,掏出一个纸袋,“这是我刚刚从你身上搜出来到,里面只有一个地址,你先告诉我这个地址意味着什么?”
“听说剑神年轻时手段残酷,我只想见识见识!别的话你从我嘴里得不到一个字。”叶繁枝咬牙切齿道。
白轻尘似乎并不着急,缓缓道:“每个人都会改变自己原来的看法的,我这样,你也一样。你看,现在你不是说话了吗?虽然没有回答问题,但这是个好的开始。”
叶繁枝索性闭上眼睛,倒在船舱里,不再言语。
沈追星好奇地从白轻尘手中接过纸袋,打开纸条观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竹林雅居嵇康庐”,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一股寒意冲上心头,这个地址正是前几天陈天定夫妇居住之地,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隐隐之中感到有可怕的事情,沈追星偏偏不敢去想,只盼着叶繁枝的回答能够消除自己的顾虑,最好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无论沈追星怎么询问叶繁枝,叶繁枝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是不开口,沈追星又没有施虐别人的习惯,直急得冒了虚汗。
白轻尘不急不躁地站起身,找来一根长长的绳索将叶繁枝的双脚捆住,对沈追星笑道:“是我招待不周,客人想必是口渴了,先润润嗓子的再说。”
说着,将叶繁枝拖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被笼罩在厚厚的云层里,只有几颗暗淡的星星冷冷地照着海面,这时,起风了,乌篷船开始微微颠簸起来。
白轻尘左手抓住绳索一段,右手拎着叶繁枝双脚“扑通”一声将他扔进了海里。
此时,海水一反白天的蓝色和清纯,变得漆黑和浑浊,仿佛一个无比巨大的夜魔张开的大嘴一般,等待着它的食物。叶繁枝手脚不能动弹,在入水之前本能的深吸一口气,这才扎进水里。
叶繁枝努力屏住呼吸,同时睁大眼睛,寻找可能逃生的机会,这时他的耳中嗡嗡作响,隐隐传来船上三人说话的声音,但却听不真切,仿佛那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
声音,自己的死活和那些人无关。叶繁枝知道有一种先天真气的呼吸方法,可以只以内气循环,便想运功试试,却发现真气根本提不起来,丹田早被白轻尘给封住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叶繁枝知道那三人最终会把他抬上去,因为他很重要······时间还在流逝,那三人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已经将他忘记,糟糕的是,叶繁枝已经耗尽了胸中的最后一点空气,胸膛变得渐渐刺痛起来,越来越痛,好像有无数的细针在同时扎着他。终于,他忍受不住,张口了嘴,习惯性地吸进一口······一口又苦又咸的海水灌进了他的胸膛,叶繁枝剧烈地咳嗽起来,却偏偏又咳不出去,整个胸膛连带脑袋都要爆炸开来,那种痛苦实在难以言表,且愈加真实······叶繁枝现在开始盼望着自己快快死去,或许死后突然发现这只是一场梦······然而,他突然腾空而起,被带离水面,“啪”的一声,如同一条死鱼,落在了甲板上面。
叶繁枝刚一落地,呛出一口海水,吸了一口气,骂道:“白轻尘,你有种现在杀了我······”尚未说完,又被白轻尘扔到海里。
这次时间更长,在被白轻尘用脚从腹中踩出几口水后,叶繁枝才活了过来。
叶繁枝躺在甲板上,仰头看着白轻尘那鄙视的眼神,听他说道:“你不会死,因为被你害死的那些冤魂不允许你死,你会在海里看见他们。”说着,又将他仍进水中。
海水变得刺骨起来,叶繁枝睁大眼睛,看见黑暗深处飘来许多断手断腿,紧紧将他缠住,这时,海底深处又传来一阵嚎哭声,一群人头张着大口露出牙齿朝他游来,叶繁枝认出了那些人头,那些都是在含山古镇被他害死的人!
和上两次不同,沈追星看见叶繁枝刚刚落入水中不久便在水中剧烈晃动起来,似乎恐惧至极。沈追星怕他死去,忙伸手将他拉了上来。
上船后的叶繁枝猛吸了几口气后,吃力说道:“是魔教的由厘达······他把自己的活毒藏在了······那人体内,那是那个人的地址······”
沈追星闻言如五雷轰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韩战走过来说道:“快看,后面有船追上来了!”
沈追星转头看去,果然,黑暗中一艘大船正高速追来,远远看去,船上高高悬挂的风灯如同点点鬼火一般!
白轻尘一脚将叶繁枝再次踢晕,扔进船舱,对沈追星问道:“现在离你说的岛礁还有多远?”
沈追星看看漆黑的海面,在抬头看那少的可怜的几颗星星,摇头道:“今夜视线不好,又缺少星星,无法确定方位。不过照我们一开始的路线看,应该还有一盏茶的功夫能到。”
韩战不解地问道:“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的所在,现在去原定的岛屿还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龙游浅滩(中)
戌时,寻仙岛外海一百多里处。这晚天黑无月,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星空,海面上慢慢挂起了狂风,要变天了。此时,一艘小型单桅乌篷船在海浪中上下颠簸,船儿沉到浪底时四周围全部被黑色海水包围,从船上看,四面全是几丈高的水墙,使劲抬头才能看到一点天空。而当船只被抛上浪尖时,船上之人仿佛置身悬崖边缘。这是一艘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的船。
沈追星一边把舵,同时调节风帆角度,好让船只获得最大风力,一边对韩战解释道:“后面追上来的是一艘三桅五帆的楼船,乃是一艘可以游弋深海的战船。论速度,无论我们逃往何处,最后都会被对方追上。以对方的高度,直接冲撞或碾压就可以轻松使我们这艘小船沉没,更别说对方船上还配备了投石机和巨型弩箭以及其他火油火弹。”
韩战点头道:“我明白了,如果我们登上荒岛则完全可以化解对方优势,对方只能登岛陆战。但是,有剑神在,又何惧他千军万马呢?!”高兴之余又疑惑道:“只是隔了这么远,我除了对方几盏鬼灯,什么也看不到,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战亏你还是一个斥候,你没听说过佛门有一种功夫叫做‘天眼通’吗?”白轻尘同时一指躺在甲板上的叶繁枝吩咐道,“现在安排一个最重要的任务给你,就是将这个‘宝贝’拖进船舱,好好看住。此人内心已经接近奔溃,开始松口,此人是这次行动成败的关键。韩战,记住,你死了他也得活着!”
韩战领命而去,将叶繁枝拖进船舱,好生看押起来。
此时风浪越来越大,小船如风雨里飘摇的落叶,换做旁人早已站立不稳,东倒西歪,但沈追星和白轻尘一个稳如泰山,一个则如闲庭信步。
后面追击的船只又靠近了许多,现在已经能够看清对面船只甲板上站立的人的脸。
沈追星暂时抛开对好友生死的担忧,进入大无相功无人无我状态,左手握住船舵,右手则不断调节风帆角度,将
速度调到最快。很快,沈追星便感觉自身和整艘小船合二为一,融为一体,心念一动,船只便会按照心中所想调整角度和速度。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沈追星觉得“乐在其中”,甚至忘记了此刻正被强敌追赶,自己和同伴正处在生死边缘。
白轻尘则腰佩太阿宝剑,如一棵扎根山顶的千年青松一般稳稳伫立船尾,让人感觉到再大的风霜雨雪也不能使他折腰。
而对面楼船二层甲板处同样站立了许多人,为首着却是两人,白轻尘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天下会的成员、旭日社的社长斯波义将。另外一人背插长短双刀,身材不高,但气势凌人,站在高处,让人不禁会产生高山仰止的感觉。
虽然沈追星已经倾尽全力,将小船的速度提高到极限,但双方距离还在不断缩小。
白轻尘将对面船上那站在斯波义将身边之人相貌告诉沈追星,沈追星苦笑道:“这次有点小麻烦,此人乃是倭国刀术大师八荒水月,其刀术已经突破人道极限,进军天刀境界,白老不可轻敌。”
白轻尘闻言并不答话,眼中却闪过奇异的光芒。
双方船只距离还有不到五十丈时,斯波义将提气扬声喊道:“白老前辈,我天下会好心好意将尔等请来做客,以上宾之礼待之,竭尽热忱。然而贵手下却强行掳走我的手下,我相信白老也是不知真相,有所误会。现在只要白老能够交出我的手下,我保证既往不咎,双方言归于好,如何?”
白轻尘冷笑一声,也不见他提气,只是如平常一般说话,声音却传出很远,清清楚楚到达对方所有人的耳中:“确有一人在我手中,此人名叫叶繁枝,在我大明安徽含山镇境内杀人分尸,犯下无数命案,其罪恶罄竹难书,人神共愤。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白某奉大明皇帝谕旨万里追踪,将此贼擒获。请问,斯波先生说的是这个人吗?”
“白老应该是误会了,”斯波义将打个哈哈哈道,“白老手中之人名叫春山久
之,乃是我国刀术宗师八荒先生弟子,现有八荒先生亲临作证,白老还有疑虑吗?”
“哈哈哈!好,好!”白轻尘仰天大笑,“在你的启发下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倭国人八荒水月指使其弟子春山久之化名叶繁枝,以卑劣手段潜伏我大明境内,图谋不轨,做尽坏事。今天我将春山久之这小卒擒获,背后主使八荒水月便跳将出来。斯波义将,我理解得没错吧?!”一面却回头看沈追星,沈追星无奈摇摇头,到目前为止,前面尚未出现任何岛屿可以停泊躲避,眼见这两船距离已经很近,如果被对方大船撞上,定是船毁人亡的结局。
“原来名满天下的剑神也不过是徒呈口舌之快的凡人!想来剑神二字不过是大明人自己自吹自擂罢了。”八荒水月显然被白轻尘一口一个‘背后主使’、‘图谋不轨’等字眼刺激着了,忍不住出言反击。化名叶繁枝的春山久之确实是八荒水月的入室弟子,但八荒却对杜鹃计划一无所知,此次前来寻仙岛是应斯波义将以及春山邀请,主要目的是刺杀朝鲜人李芳远,他自己没有想到能和剑神相遇。
“白某是否徒呈口舌之徒,只需尔等停船,容白某登船一试便知!也可让世人看看究竟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利?不知你是否有这个胆量?!”
白轻尘这句话深合剑道,顺势而为,极具气势,对方如果真的允许白轻尘登船一战,虽然胜负难以预料,但总是化被动为主动,能够创造出意想不到的机会,甚至有机会杀了斯波义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斯波不会允许这样轻易丢掉自己的优势,那将对八荒的气势有所打击。高手相争,无所不为,胜负只在一线间。
果然,八荒水月尚未回答,斯波义将便抢先狞笑道:“现在形势高下立判,尔等只如漏网之鱼、瓮中之鳖,又何须八荒宗师亲自出手,等你泡在海里成了落汤鸡时,再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说完,将手一挥,命令楼船全速前进,誓要将白轻尘所在小船撞沉。
第二百五十八章 龙游浅滩(下)
月黑风急,大海像一个已经从混沌中被唤醒的巨魔一般,狂怒不已,似乎要将海面上的一切生物消灭殆尽,掀起一个又一个小山一样的巨浪。“群山”之间,一大一小两艘船只正极力加速,但无论如何,大船的速度似乎总是快上一些,距离在不断缩小、拉近。
小船甲板上,沈追星手握船舵,冷静如常,后面大船虽然如咆哮的猛兽扑来,但一举一动都在沈追星掌控之中。
白轻尘走近船舱,先是查看一下自己的战利品——叶繁枝,吩咐将他捆紧在船上,再从韩战手中接过两枚火油弹。此次前来,三人不敢大意,皆做了充分准备。韩战除了随身兵器外,手臂安装了玲珑儿的“飞爪”,这件宝物上次救了他一命,除此之外,最重要的,韩战携带了十枚火油弹。韩战来自战场,深知火攻的重要性。
白轻尘虽然已经达到飞花摘叶的武功极致,凡铁、宝刃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但他还是携带了那支“太阿剑”。此剑的锋利他是有切身体会的,因为,在应天长街之战中,他曾经被蓝月刺穿过肩部。
沈追星将自己的“龙渊剑”交给了陈天定,保护朱允真的重任暂时落在了他的身上。不过沈追星怀中却携带了另外一件宝物——同样来自吴王宝藏的“裂石神弓”以及一袋子特制的铁弹子。这两件东西不甚大,藏在身上根本看不出来。
白轻尘将手中两枚火油弹朝沈追星晃了晃,“一会儿我喊转时你再右转,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白老,对头船只比我们高出太多,不妨使用这个。”说着,沈追星一手掏出藏在身上的裂石神功,白轻尘却微笑推辞:“那将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只在最后关头才用,且不可使用太早,让对方有了防备。”
白轻尘的一脸轻松顿时感染了沈追星,虽然不知道白轻尘会如何退敌,但沈追星已然对白轻尘这位曾经的大敌充满了信心。
小船在山一样的巨浪中山下起伏颠簸,大船也不能幸免,在狂暴的大海面前,一切都是那么渺小、无助。
两船已经非常接近,沈追星甚至不用运功都能听到对方船只上倭寇叽哩哇啦的叫骂声和拉紧弓弦的声音。沈追星知道,此刻自己纵然转动船只改变方向以避免撞击,也会有一阵披头盖年的剑雨等待自己。
白轻尘已然没有发话,似乎还在等待时机。
眼看着就要撞上,蓦的,一个巨大海袭来,先是把小船抛上浪尖,随即有将之拖入谷底,就在小船再次要被抛上巅峰、将达未达之际,白轻尘大喝一声:“转舵!”
沈追星闻言猛然将小船往左转去!
巨浪中,小船犹如一只陀螺竟然在海浪间旋转起来,越转越高。于此同时,后面追击而来的楼船却急剧下降。
有那么一刹那,两船向平,处在同一水平面上,海水巨大的轰鸣声让他听不到其他声音,但沈追星从对面斯波义将展开的口型中猜出他是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在沈追星眼中,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对方弓弦松开时,无数小黑点朝自己飞来,这些黑点在眼中变得越来越大。沈追星知道那些是正对着自己身体飞来的箭头,如天上落下的雨点般无处躲避。
然而,小船的一个旋转正好完美地避过了一场扑面而来的箭,同时还避过了一场志在必得的撞击!
非但如此,小船在不断升上浪尖的同时,身旁的楼船却处在跌下浪底的过程,一升一降间,小船居然悬在了比自己高大很多的楼船之上!
虽然这个时间极其短暂,但却是白轻尘蓄谋已久、苦苦等待的那一刻,剑神居高临下,左右开弓,双手同时掷出两颗火油弹,一棵飞向风帆,另一颗则飞向了站满敌人的甲板!
楼船甲板上众武士见小船旋转不休,躲开箭雨,都吃惊不已时,忽然至上而下两枚火油弹夹带强劲内力而至。
没有人想到对方在如此劣势下居然能够反杀,全都呆立当场。就在这时,首当其冲的斯波义将怒吼一声,挥刀朝那枚直奔自己而来的火油弹砍去。斯波本是心思缜密之人,就在这样情况下依然保持冷静,并未慌了手脚使用刀锋去砍,而是巧妙地使用刀身平拍火油弹,试图先化去对方刚劲再将之弹入海里。
然而,刀身和火弹相交时并没有出现预料的情况,火油弹一接触斯波义将的刀身非但没有反弹出去,反而渐渐吸在斯波义将的刀背上——那颗看似刚猛迅捷的火油弹竟然暗含阴柔之力!而且,火油弹已经被白轻尘的指力捏破,着起火来,随时就会爆炸。
眼看着斯波就要被刀身那颗甩不掉的火油弹炸成火人时,身旁一人手指轻拂斯波刀身,正是八荒水月。斯波顿时感觉手中一轻,连刀带弹飞出远处,尚未飞出船舷时,“轰”的一声,火油弹爆开,几个站在船舷处的武士不能幸免,全部波及,身上着火。
那几个武士随即拍打火苗,有的就地打滚,有的还找来水浇沙埋,然而都无济于事,火势越来越旺,那几个被火油浇着后着火的武士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一直活活烧死。原来此种火油弹中暗藏特制火油,粘上着火后无论如何都不会熄灭,其实是一种厉害之极的火毒!再说另外还有一颗飞向主帆的火油弹由于无人阻挡,直接钉在桅杆上,将主帆以及主桅杆烧得一干二净。好在只有火油波及的地方着火才无法救火,其他间接起火之处却能够被扑灭,火势才没有蔓延开来。
白轻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有如此惊人战绩,这是斯波义将没有想到的,尽管他已经将剑神想象得很高了,但是显然还是不够。
这一切居然都是发生在海浪一起一伏之间!旭日社楼船上乱做一团,等他们重整旗鼓时,沈追星的小船已经驶出去好远。
暂时甩开敌人的沈追星胸怀大畅,同时对于“天人合一”又多了一层理解,所谓“剑道”如果只是局限在剑本身或者只是追求招式变化任然属于下乘,真正的剑道是能够将自己和周围环境毫无违和的融合在一起,
一草一木、一阵风一丝雨都在剑道之内,没有好坏强弱高下之分,就好像白轻尘利用海浪的起伏同样能够制造杀敌机会,内心不由得对这位上窥天道的一代宗师充满敬意。
“白老,既然咱们已经将旭日社甩开,现在应该去向哪里?”沈追星笑着问道。
“不要减速,以最开速度登上你说的荒岛,如果有可能,再按计划行事。”白轻尘解释道,“对方只是暂时混乱,一会儿还会追来,烧掉一面船帆并不会让对方慢下多少。再追上时,对方有了防备,恐怕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听白轻尘这么一说,沈追星也收拾起心情,专心驾驶船只。
刚过一会儿,白轻尘轻轻问道:“还有多远?”
沈追星没有回答,而是往后面看去,果然,那艘旭日社的楼船又阴魂不散地追了上来,而且速度反而更快了。
“对方船只舱部两侧一定安排了划桨手,”对船只的了解沈追星明显在白轻尘之上,“不过不要紧,按照 时间估算,马上就应该到达我说的那个荒岛了。”
说话间,对方船只又追上了不少。这时,韩战不放心,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放心,我已经将他捆得死死的······”突然又惊呼道,“快看,对方正在往投石机上装弹呢!”
沈追星回头一看,果然,敌人正在给投石机装弹,同时,甲板四周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这一次,敌人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的船靠近他们了。
“没关系,我似乎看到了一座岛屿。”白轻尘这么一说,沈追星和韩战都满怀希望地往前看去,只见前方海面烟雾迷茫,隐隐之中有凸起之物,应该是一座岛礁。
“嘭”,一棵巨大的火弹被敌人楼船上的投石机弹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朝沈追星的小船而来。沈追星看清对方速度和线路后不为所动,继续保持原来方向角度行驶。果然,那棵巨大的火弹落在了偏离自己船只右侧七八丈的距离。
“他们这是在调校投石机的角度,下次可能就会打中。咱们用火油弹打他,他们就用更大的火弹打回来,真是一报还一报啊。”白轻尘低声感叹道,同时吩咐韩战:“快把叶繁枝押出来,准备登岛,我可不想这小子被烧死。”
终于,小船靠上了计划中的那座“岛屿”,韩战站在船头,愁眉苦脸地对沈追星道:“兄弟,你确定这就是你一开始说的那个荒岛吗?”
原来,走到近前,迷雾散尽后才发现眼前出现的根本不是什么岛屿,只是几块露出海面的礁石而已,再环顾四周,一片茫茫,再也没有什么了。
韩战、沈追星正发愣时,就听白轻尘喊道:“快上岸,对方又发火弹了。”三人背着叶繁枝刚刚登上一块礁石,“嘭”的一声,一块火弹准确地落在了他们的小船上,迅速起火。韩战想要去救火,却被沈追星拉了回来,“你待在船上,会变成对方的活靶子。”
“然则没有了船,最终不也是死吗?”韩战苦笑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怒海狂潮
“人算不如天算,今晚星月无光,我无法用星星定位,肯定是偏离了少许。”看着这个只有方圆十多丈的海礁,沈追星也傻了眼,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现在的位置最少也和原定的荒岛位置相距几十里远。
“战场瞬息万变,况且天意难测,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够按照预定计划行事。”白轻尘一边“巡视”全岛,一边对韩战道:“要不是这个海礁,我们此刻可能在海里‘畅游’呢!”
白轻尘的轻松气氛顿时感染了韩战,韩战一扫因为失去船只而带来的沮丧,反而斗志高昂,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边疆战场。只见他“唰”地从腰间抽出软剑,迎风一抖,甩出五朵漂亮的剑花,“接下来怎么着,白老,你来分配吧!”
白轻尘摇头道:“此战绝地求生,当由沈追星来指挥,白某也听他号令。”韩战没有多余废话,对沈追星道:“沈兄弟,俺听你指挥!”
沈追星心中一阵感动,白轻尘对他如此推崇、韩战对他无比信任都让他感动,然而那只是一闪而过的情感,沈追星立即恢复冷静,虽然只有三人作战,但如果各自为战或乱了方寸可能死得更快,只有统一指挥才能发挥最大作战能力。
于是,他并不谦让,立即说道:“适才对方用投石机将火弹发射到船上,小船着火焚毁,我等失去离开此地的机会,陷入所谓‘死地’。”沈追星稍微停顿一下,才露出狡黠的微笑:“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因此我等反而因此获得生的可能。”
韩战先朝海面上看看了看,见对方居然暂时停顿,也似乎在调整战略,才疑惑不解地问沈追星:“哈,‘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我们过去说多了,每次打仗前都说,那不是说‘不怕死才能活吗?’”
沈追星用手一指对方楼船,对韩战道:“你看对方正在调整,将原来准备好的火弹卸下摆放到一边,重新安装上石头,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以为我们没有了船只就再也不能逃走,进入死地,因此对方改变了策略,不再着急杀死我们,而是想救走叶繁枝。所以,死地变成了生地。”白轻尘替沈追星给韩战解释道,“所以,一定要看住叶繁枝!”韩战立即把叶繁枝拖到一个巨大的石块后面安置好,以防被对方的飞石或乱箭射杀。
沈追星从韩战手里要走两枚火油弹,放进怀里,又掏出“裂石神功”和一袋铁蛋交到白轻尘手里,同时让韩战将剩下的五枚火油弹全部交给他,告诉他火油弹如果由裂石弓发射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同时又将“银翼飞爪”戴回自己的左手上。
“他们来了!”随着韩战的喊声,两人朝远处看去,果然对方的楼船缓缓朝自己海礁驶来,同时,处在前面甲板的投石机发动,朝沈追星所在海礁发出了一枚巨大石块。
石块呼啸而来,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直奔三人头顶方向。“嘭”,可能是刚才调整的缘故,这颗巨石准确地砸在了海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同时,细石飞溅,三人忙低头闭眼,以防碎石伤了眼睛。
飞石过后,白轻尘抬起头,将手中的裂石弓拉满,轻轻道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一火油弹从海礁飞向海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准确无误地落在对方甲板上同时爆炸!火油四溅,立即有四五名倭寇落在熊熊烈火中,狂呼惨叫,就地打滚。
斯波义将此次显然有了准备,一挥手,一排
箭雨射向着火之人,顿时惨叫神戛然而断。
斯波义将再一挥手,船头的投石机和两台弩箭机同时发射。那巨型弩箭乃是精钢打制,约有一丈长短,直如一柄钢枪一般从天而降。
第一支弩箭飞越海面直朝白轻尘所在位置飞来,于此同时,第二支弩箭和巨石叶飞在了空中。
白轻尘见此情形,大喊一声“来得好”,轻轻跳动,第一支弩箭正好插在原来所在位置的石块中,深达一尺,箭杆晃动,发出“嗡嗡”声音。第二支弩箭和飞来巨石却奔韩战方向飞去。此时虽然韩战带着自己看押的叶繁枝躲在一块岩石后面,但是,这块飞石所落的方位依然可以砸断韩战的双腿,而弩箭则很可能落在他二人身上。
白轻尘大喝一声,跃向半空,一掌劈在飞来巨石之上。那巨石微微偏离,正于一旁弩箭相撞,双双跌落在一旁的海里。
白轻尘落地后马不停蹄,将怀里所剩四枚火油弹连珠发出,其中一枚击中一台弩箭机,另外一枚效果更佳,直接击中了中间那台投石机,顿时这两台杀人利器陷入火海之中,暂时不能构成威胁,但另外两颗火油弹一枚落入海里,一枚却被八荒水月击落海里。
楼船上的倭寇有的从船舱里拿出盾牌,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火油弹。然而白轻尘只能苦笑,火油弹只剩下两颗,在沈追星手里,准备在关键时刻再用。
虽然没有多余的火油弹,然而对方攻势也骤减,同时白轻尘频频使用裂石弓,远距离猎杀对方船员,没发一弹,必杀一人。有人试图利用木质盾牌阻挡,但毫无用处,铁弹子穿透硬木后依然伤人。
但是,随着楼船的不断接近,海礁已经进入弓箭的射程之内,斯波义将一声令下,船上倭寇全部站立船头、船舷甲板,竖起弓箭对海礁一顿乱射。
虽然在裂石神弓的神威之下,白轻尘已经射杀了将近百人,但对方并不退缩,而是不停回射。因为只有一张弓,沈追星让韩战躲到巨石后面,自己则手持白轻尘宝剑,上下翻飞,护住白轻尘,饶是如此,二人身上已经多处中箭,好在两人皆避开要害,但随着血流过多,这二人也渐渐支持不住。
此时,已经深夜子时,双方厮杀了接近两个时辰,白轻尘勉力射出最后一弹后,一摸口袋,什么也没有摸到,铁弹子已经用完。对方十分狡猾,只是将楼船驶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却并不靠岸,就是要等到对方铁弹子用尽的那一刻在用弓箭射杀。八荒早就想登上礁石,却被斯波义将拦住。谁人不害怕剑神的最后一击呢?
见海礁上再无铁弹子飞来,斯波却还不立即靠岸登录,而是命令手下继续射箭,此时没有了铁弹子的威胁,众倭寇肆无忌惮,顿时,海礁上箭如雨下。
沈追星拉着白轻尘跳到后面礁石暂时躲避,忽然发现原来还是坚实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深到脚踝的海水,沈追星吃了一惊,忙问韩战是怎么一回事,韩战苦笑道:“刚才你们在上面,我没有告诉你们,怕你们分心。海水一直在涨,我想大概我们来时正是落潮时分,而现在应该是涨潮吧,照眼下这个速度,再过一个时辰,海水将会淹没这里,明天晚上才能回到我们来时的样子。”
三人看着正在上涨的海水,一阵发愣,照这样下去,不必斯波义将动手,海水就能淹没了他们。
好像老天爷还嫌沈追星三人处境不够糟糕似的,这时候,狂风
再起,同时海天之间突然变得明亮无比,紧接着,轰隆隆的巨响才传来,连续十几个闪电出现在海礁附近,紧接着,暴雨突然而来。
那是真正的暴雨,在陆地上的人永远不能理解海上的暴雨是什么样子,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在狂暴的雨水下,一般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沈追星站起身来,四周一片模糊。
沈追星将手中太阿剑还给白轻尘,“现在是我登上对方船只的最好时机,因此,除了你们自己,见人就杀。”说罢,跳出岩石,运气于眼,将大无相功的天眼通发挥到极致,冒着狂风暴雨,朝远处走去。
沈追星找来一片之前收藏起来的废船上的船板,扔到海里,同时还有一支木桨,运起轻功轻轻跳上,划动起来,朝远处模模糊糊的影子处划去。
再划出一段距离,沈追星举目细看。虽然此时雨水并未停歇,但沈追星却已经能够看清,那就是旭日社的楼船,不再迟疑,运功双臂,拼命朝楼船划去。刚才那场弓矢大战,主要是白轻尘在作战,沈追星只是从旁策应,因此并未消耗太多功力,他一直养精蓄锐,就是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只不过又逢天降暴雨,更加能够让他隐匿行踪,悄悄登船。早在一开始时,沈追星心里早已经有了这个计划。
沈追星奋力划桨,离对方越来越近,近得沈追星已经听得到对方说话,甚至不用运用天眼通也能够看清对方时,大概还有十丈左右,这时,船上一名倭寇偶然看见了沈追星,便大声喊叫起来······
沈追星拼命一划,希望在对方阻止前能够登上楼船!
还有五丈,沈追星听到船头传来一声冷哼,八荒水月正伫立船头,冷冷地看着自己,四周几十把弓箭对着自己。
此时,沈追星已经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爬上楼船,索性脚尖一点船板,整个人腾空而起,却并非扑向船舷,只是往上升腾。
这一招完全出乎八荒水月的意料之外,因为这时对沈追星来说,跳上船来才是他唯一可能的生路,如果还在水中必然被几十把弓箭射成刺猬。
八荒判断沈追星一定会船舷扑来,自己正好趁对方立足未稳时一刀解决了对方。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少年就是那晚救走李芳远之人,因此对沈追星不敢轻视,希望有机会能够一刀将他杀死,否则后患无穷。
然而沈追星如此举动确实出乎意料,身旁武士在没有接到他的命令下也不敢贸然放箭。
就这样沈追星平平稳稳升到半空和八荒大概高度相平、距离五丈时,沈追星突然将手中木桨平平扔向八荒水月。
八荒心中既奇怪又好笑,心想这个少年是否疯了,难道这个木桨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吗?突然拔刀朝木桨砍去,同时下令放箭。
八荒已经失去了和这个少年周旋的耐心,现在船只正在迅速靠岸,一会儿自己将会登上海礁,割下大明剑神的首级!
钢刀和木桨相碰,八荒的秋水宝刀锋利无比,立时如劈豆腐一样将木桨劈成了两半。
分成两半的木桨翻转起来,八荒忽然看见了木桨那始终背着自己的另外一面,那上面似乎绑住了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好像是······火油弹!
这个念头刚已出现,一道亮光在眼前闪起,与此同时,几十支羽箭如飞蝗一般朝避无可避、身在半空的沈追星射去!
第二百六十章 龙战于海
怒海狂涛,海上暴雨彻底消除了最后一丝星光。沈追星施展轻功飞跃到半空,正是不升反降停留半空的那个节骨眼上,对方乱箭齐放,射向距离只有五丈的沈追星。与此同时,沈追星朝一众倭寇抛出了手中唯一的“武器”——一根划船的木桨。
眼见着沈追星就要被乱箭穿身,忽见沈追星手臂一挥,接着本应该往下跌落在身体竟然一反常态地加速往斜上方飞去,且速度奇快,仿佛被船上之人拽了上去。
同一时刻,沈追星绑在木桨背面的一颗火油弹在船舷附近爆炸,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当时最少有二三十位弓箭手站立船舷处,对沈追星进行近距离射击,他们哪里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个变化,反应慢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火油弹的爆炸笼罩其间,由于人数密集,大多数弓箭手不能幸免,被火油烧得嗷嗷惨叫。
八荒水月一见火油弹现身,心叫“不好”,身子毫不迟疑向后窜去。这可苦了站在他身后伺候的两名武士,被他充满真气的后背猛然撞到,虽然因此而避开了火油弹的焚烧,但也被撞得骨断筋折,重伤倒地。
八荒迅速后退,堪堪避过火油弹爆炸,再抬头一看,沈追星已经如一只大鸟飞上了桅杆,再一扬手,银光闪过,人又向船体中间飞出好几丈远。
八荒先是不能理解沈追星怎能如此在空中随意旋转上下,在一细看,顿时明白沈追星原来是借助了极其厉害的飞爪类的巧器所为,顿时放下一切,朝沈追星追去,此人在船上将会造成极大的危害。
再说沈追星从桅杆高出轻轻落在甲板之上,几名武士立即蜂拥而上,希望将他围住,趁他手中没有兵器时,将他剁成肉泥。
沈追星叫声“来得好”,并不闪躲而是加速朝对方直冲过去。正前方那人见状,双手举刀,摆出一个“一刀斩”的架势,试图从头到脚地将沈追星劈成两半。
哪知道沈追星快的离谱,似乎只是一晃,便来到了面前,左手五指呈现微妙的波浪形朝对方刀柄拂
去,右手按向对方胸部。看似同时出手,却又细微的时间差距,右手先到,那武士顿时感到胸部一闷,一口气竟上不来,顿时浑身无力,软绵绵地倒下。沈追星拂去的左手轻松将对方单刀长柄倒卷在手中,看也不看,回头就是一刀,正扎背后一名意图偷袭的浪人腹部,顺势一拉,顿时替对方切了腹。此时,敌众我寡,白轻尘和韩战正处在真正的“水深火热”之中,沈追星出手毫不留情,只是一招,眨眼间结果了两名敌人。
原本斯波义将命令船只停泊在离海礁百步的距离,安排弓箭手不停地射击,沈追星这一来,先是用火油弹炸死烧死一批弓箭手,再有对方分出一半人手前来追杀沈追星,这样一来,白轻尘和韩战的压力减少了一半,饶是如此,两人身上已经有好几处箭伤,由于还要不停地挥舞兵器拨打箭雨,顿时血流不止,体力渐渐衰弱。更糟糕的是,涨潮的海水已经将整个海礁淹没,还在不断上涨。这二人还要保证叶繁枝不被弓箭射死、不被海水淹死,确实有点应付不来。
此时暴雨已经停息,狂风吹散了乌云,天空恢复了漫天星斗,视线清晰,这对白轻尘和韩战来说绝对是个不利因素,因为他二人再也没有浑水摸鱼从海里偷偷潜上对方船只的可能。好在韩战在一旁不断收集对方射来的弓箭,而白轻尘每发一箭,必杀一人,才使得二人不至于完全被动挨打。
这时,沈追星来到船后大甲板处,顿时又有几十名武士围了上来,沈追星一咬牙,埋身钻入人群,左手反握长刀,勾、挑、划、扎,没一刀均割在对方或咽喉或手脚大筋处,右手变换拳掌,专打对方全身要穴,一时间,杀得对方鬼哭狼嚎。沈追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光这船上的所有人,才能驾驶船只去救已经一半身子浸泡在海水里的伙伴。短短半盏茶功夫,十几个倭寇或死或残,丧失战斗能力。沈追星还嫌不满足,不停息地见人就杀,因为他知道,留给白轻尘和韩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噹”,沈追星反手挥刀,这次没有向以往一样传来凄厉惨叫,却被
对方兵器架住,同时自己浑身一震,一股怪异无比的刀气从自己刀身传来,经过手臂手三阳经,直冲自己任脉。
沈追星吃了一惊,差点扔掉手中长刀,急忙一个旋转,面对来人,同时体内自然生出三道大无相真气,阻止对方刀气侵入。
八荒水月!只见他轻喝一声,围着沈追星的武士如释重负,躲到一旁,亮出一块空地来。
终于正面对敌倭国刀术宗师,沈追星不敢大意,此前,二人因为李芳远曾经远距离过了一招,沈追星已经知道对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乃是白轻尘那个级数,如果死磕,最后死的那个一定是自己。不过今日已经避无可避,沈追星上船之前已经想到了这点,但他别无选择,随即把心一横,刨除杂念,进入无人无我的境界,不但周围一切清晰可见,同时所有人的动作在他眼中都变得慢了起来。
沈追星反手拖刀,向前跨出一步。这一步,乃是极上乘的轻功“缩地成寸”,眨眼间已经来到八荒水月面前,左刀为主,右掌为辅,上下左右前后劈出三十六刀并二十四掌。
这套刀中夹掌乃是沈追星先前对敌时临时所创,此刻在强大压力下竟然自成一体,成为一套独特的武功。他这套刀法和一般刀法的不同在于“刀中夹掌、反手握刀、贴身近战”这一十二字,不同于一般刀法的砍劈为主,全部是抹、勾、撩、刺等手法,招招险、招招怪,直杀得天昏地暗,八荒水月一招不落地连接了他三十六刀二十四掌,心中也暗叫一个“好”字,要知道真正的宗师不是传承,而是要能够自创,沈追星小小年纪已经显示出一代宗师的潜质,心中一面佩服,一面也动了强烈的杀机,此子再假以时日,想杀他也难了。
想到这里,脚踩奇步,拉开一段距离,双手握住刀柄,向上举起,摆出一个“一划开天”的起手式来。
只见他轻轻一晃手中长刀,一刀变两刀、两刀变四刀······一时间,沈追星眼前闪现无数刀影朝自己劈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犯大明律
再看八荒水月,脚踏奇步,围绕沈追星不停旋转起来,配合手中无数刀影,如水银泻地般对沈追星使出自己的独门刀法,这一招“夏雨斩”施展起来如夏天暴雨突降,让人猝不及防、避无可避。八荒当年的成名之战就是在四国决斗日本剑圣宫本雄一,八荒突然施展这一招,对手连续接招八十二招后,终于在第八十三招上被八荒一刀砍中,最终被杀。
面对八荒铺天盖地的刀影,沈追星心如止水,并不畏惧,他没有慌忙间提刀格挡,而是微闭双眼,遮住漫天刀光,找出八荒水月实体所在后,将左手刀交到右手,右手正握刀柄,左手食指中指并拢,使出一个剑诀,功聚刀尖,以刀当剑,使出“西归剑法”中的一式朝八荒水月刺去。
沈追星这一次全无把握,只是凭借一种感觉,但依然义无反顾地全力出招。如果和八荒比拼刀快,自己最后一定败落,但如果自己这一招判断错误,或者八荒岁月拼着自己受伤继续出刀,自己也是必死无疑。但留给沈追星的时间不多了,沈追星没有其他选择。
“噹”!漫天刀影散去,仿佛狂风暴雨突然之间消失,沈追星实打实地和八荒水月过了一招,刀尖刺在对方刀锋上。霎时间双方内力同时喷涌而出,直达刀锋。
八荒水月屹立不动,双手紧握长刀,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沈追星居然能够破掉自己这必杀的一招确实超出他的意料。
沈追星感觉手中一虚,才发现手中长刀尽碎,握住空刀柄的手汗涔涔的,微微冰凉。
八荒水月眼中精光爆闪,射出骇人的光芒,嘴里吐出几个字:“别走,再接我一刀!”说完一挺身躯,长刀再次缓缓举起。随着长刀上举,八荒水月功力不断聚集,身形暴涨,刀身上隐隐现出红光,此乃八荒自创七斩刀法的“旭日斩”,如红日东升,势不可挡。
沈追星见此情形心想:“刚才能接下那一招已是侥幸,眼下这一招看其起手气势自己万万接不下来的,加之叶没有趁手兵刃,改天我龙渊剑在手再试试不迟。”想到这里,将手中刀柄扔掉,说声:“在下手无寸铁,恕不奉陪啦!”说完,一个后空翻飞到身后,几名倭寇正在看热闹观战,没想到沈追星突然逃走,且来到自己上方,正要挥舞倭刀砍来,却身在半空的沈追星连续点中头顶部位,立时站立不动,待沈追星已经翩然离去时,那被点中的几名倭寇口鼻流出鲜血,倒地身亡。原来,沈追星看似轻盈的脚步间其实暗含了阴柔的狠劲,一瞬间将几人头骨踩碎。
这边八荒水月忙收了功来追沈追星,沈追星却已经去的远了。
再说沈追星夺了两把长刀,一路砍杀过来,几乎无一合之将,又放到二十多人后来到前甲板,只见斯波义将仍然在指挥弓箭手放箭,远远望去,白轻尘和韩战两人身上也不知插了多少枝箭,更糟糕的是,海水已将淹没到二人胸口上
面。见此情形,顿时怒从心头起,加之背后又听见八荒水月叫喊:“这次看你那里跑!”,更是恶向胆边生,心想,看来这白轻尘、韩战是活不长了,自己活着也无趣得狠,眼睛四处扫射,突然看见投石机旁正好有一大堆尚未发射的火弹在,心想反正这船自己肯定夺不下来了,怀里还有一颗火油弹,不如炸了这些火弹,沉了船,一起去死吧!
这批火弹本来是用来追击沈追星船只的,不想对方船只被毁又困在海礁上,因此只用弓箭即可,火弹旁有几名武士看守,沈追星左砍右刺,转眼间就将几名看守砍翻在地。
沈追星将几十枚火弹拆了外面包裹之物,露出里面燃爆物品,然后堆成一座小山。此时斯波义将、八荒水月都赶了上来,带领船上几乎所有的武士将沈追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这些武士见沈追星只是孤身一人,又仍掉了手中兵器,正想一拥而上,将他乱刀分尸,去立头功,却被斯波义将喝止住。
只见沈追星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最后一枚火油弹,面露微笑。
斯波义将脸色大变,忙道:“你想干什么?有事好商量!”
沈追星笑道:“我手里这可火油弹各位早已经见识过威力了,我想用这颗火油弹将船上的火弹引爆,看看船会不会沉。”
“船不一定会沉,但你一定会死。有什么条件不如谈谈,盛将军,你我前几天还有一面之缘,所以,有些事情是可以商量的。”斯波义将此刻已经恢复了冷静,因此,话语中丝毫听不出紧张的感觉。
被他这么一说,沈追星忽然产生了胁迫对方船只去救白轻尘和韩战的想法,但见斯波眼珠急速转动几下,不知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还是在拖延时间,心想:“我只要炸沉了这艘船,斯波义将一死,杜鹃计划也会暂时瘫痪,朱允真和玲珑儿等人可以安全离开,这是目前能够做到的最好选择了!”
想通这些道理,心中释然,对斯波义将笑道:“我本是来自山野的孤儿,论心机,拍马也赶不上你,不如就此一了百了吧!”说着,便准备动手捏碎火油弹······
斯波义将闻言脸色大变,手一挥,弓箭手将弓拉满,对准近在咫尺的沈追星······
突然间,海面上火光闪动,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同时,船舷不远处海面冒气一团一丈多高的水柱!
这声响惊人,众武士放下弓箭回头观看,连沈追星也停止下来朝远处海面看去,不知何时,海面上出现了一艘漆黑的多桨蜈蚣船,船舷两侧露出几门黑漆漆的火炮炮口,其中一门还冒着白烟,显然刚才就是它放了一炮。
再看船头,站立一群人,其中为首一人,正是朝鲜帮的李芳远。
朝鲜帮的蜈蚣船朝楼船驶来,行到一段距离便停止下来,那几门黑洞洞的火炮炮口却有意无意地对着斯波义将楼船甲板。
此时已是风平浪静,船头的李芳远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各位约到这里比武切磋,确实是雅兴不浅啦!”
斯波义将走到前面,冷冷对李芳远道:“我旭日社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们朝鲜帮插手来着?”
李芳远笑道:“斯波先生看来健忘啊,招待大明来的宾客可是天下会交给我的任务,本人既要负责对方的观赏游玩,更要负责对方的人生安全。我看各位已经动过手,彼此有了了解,不如改日再约?”说完,眼睛还朝自己的火炮瞟了一眼。
斯波义将心中大怒,可是此时自己方面也是强弩之末,对方却是一股生力军,且有火炮在手,再者,沈追星一旦引爆火弹,乃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何不就此下台呢?
想到这里,一挥手,众武士闪到一旁,让开一条路来,沈追星收起火油弹纵身跳入海里,朝不远处的李芳远船只游去。上船后,立即指挥船只靠拢海礁去救白轻尘和韩战二人。
这二人身中多箭,流血很多,韩战依然昏迷,只有白轻尘还能挺住。
轮到要将叶繁枝带上朝鲜船时,斯波义将从船上喊道:“此人名为春山久之,乃是八荒先生弟子,希望归还。”见沈追星和白轻尘不为所动,便又转身对李芳远道:“此人还有一个身份乃是足利将军特使,如果你强行带走登船,一旦引起两国战争,后果自负。”
这番话说下来,李芳远犹豫起来,倭国早有吞并朝鲜之心,如果以此作为借口大举入侵,自己确实难辞其咎。反倒是朝鲜帮和旭日社发生什么只是江湖争斗,不会引发两国大战。
见此情形,白轻尘将昏迷的叶繁枝拍醒,然后提在半空,对斯波义将道:“此人在我大明残害百姓,图谋不轨,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容赦。我奉大明天子诏令将之擒获,现在依据大明律将之处死!”说罢,抽出太阿剑朝叶繁枝砍去,顿时身首异处。白轻尘运功将叶繁枝的头颅朝旭日社楼船扔去。
叶繁枝的头颅咕噜噜滚到楼船甲板上,此时,白轻尘蕴含内力的笑声远远传来:“犯我大明律,躲遍天涯也无处去!”
上船后,沈追星立即先给二人查验伤势,白轻尘却笑着拒绝,只是要来一些金创药便自己觅地疗伤去了。
沈追星重点检查韩战,找人替他取出体内箭头,治好外伤,在再真气慢慢度入其体内,不一会儿,韩战身体慢慢恢复了些,沉沉睡去。
沈追星这才有时间问起李芳远怎么能够凑巧赶来,救了众人。原来,傍晚时分李芳远去海天阁寻找沈追星不遇,却被朱允真叫到一旁,说沈追星等人一直未归,着他打探接应。李芳远一打听,果然出了事,便带领船只按照陈天定给的方位寻找过去。谁知到了地点却没有发现沈追星等人,于是四处搜索,终于在最后关头找到三人。经此一事,沈追星遂对李芳远毫无保留,看做自己兄弟。
第二百六十二章 以身作饵
经此一役,沈追星和李芳远的关系又拉近了许多,沈追星不无担心地问道:“你这么公然地帮我,不怕回头旭日社斯波义将来找你们朝鲜帮麻烦吗?”
“他奶奶的!”李芳远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汉语骂道,“斯波这瘪犊子当初找八荒来暗害我时,就没有想到后果吗?真的火拼起来,谁都没好果子吃,我朝鲜帮能够在这里落地生根,靠的是实力。”
“那有可能对我们进行报复吗?毕竟我们杀了他们不少人,包括八荒的弟子。”
“总的来说,公然打上门是不可能的,”李芳远肯定地说,“寻仙岛天下会还是讲规矩的地方,再说你们还是被天下会请来的客人,白老手刃春山时也交代得明白,乃是奉旨缉拿大明逃犯。当时地点也是在外海,并非寻仙岛上,名正言顺,不算坏了寻仙岛规矩。反倒是旭日社如果公然打上门去才是坏了规矩,会被群起而攻击。不过,”李芳远话锋一转,“明的不行可能会有暗的,大规模打上门去不行就有可能以江湖规矩挑战,反正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
“怕就不来了。”沈追星淡淡回答道。
李芳远眼中露出崇敬的眼神,“是啊,沈追星又怕过谁呢?面对朝廷和江湖的双重势力,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帮助蓝月。蓝月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是他的造化!”随即又长叹一声。
沈追星撇了他一眼笑道:“看在你今日立下头功的份上,有什么话就直说,要不下了船我就不认了!别再装神弄鬼的了。”
李芳远趁机大吐苦水:“别看我在这里人模人样的当什么朝鲜帮帮主,还不是被逼无奈才远走他乡啊!朝鲜立国,论军功我是头功,但父亲却偏偏听信郑道传的谗言,立李芳硕为世子。我被打发到万里之外,手下将领也被解除军职。无奈我才想启用高丽旧人来图事,不防这些人也心存不轨,这你是亲眼所见的。”
“现在,朝中所有人都看衰我,不过,”李芳远眼中神光一闪,“这对我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因为如此我一来我朝就不会有人防我,这时,我只要有一位如沈兄弟这般人才相助就能力挽狂澜,成就大业。”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沈追星。
“等这边事了,我陪你走一遭就是。不过有一条事先说好了,”沈追星收回笑脸,正容道:“一旦你大权在握,甚至登上王位,可千万别拉着我去做什么宰相将军······!”
李芳远哈哈
大笑:“你这要求确实特别,孤准了!这么说来咱们就愉快地达成协议啦!”沈追星也被李芳远乐观情绪感染,露出笑容。
不久后,李芳远果然在沈追星的帮助下发动政变,杀死世子李芳硕和权臣郑道传,掌握大权。两年后再次发动政变,登上王位,在位一十八年,国泰民安,并且始终和大明交好,史称朝鲜太宗,他发动的两次政变史称“王子之乱”。
但当问及尚思归消息时,李芳远却摇头奇怪道:“此人直如突然消失了一般,但竹林雅居的行李却一直都在,并未取走。我也问过雅居的侍者,都说没有见他回来过。”沈追星不由得又是担心起来,如果玲珑儿的亲人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和她说呢?最近她情绪不是很好,总是闷闷不乐的时候多,本来沈追星想给她惊喜,但再发展下去会不会给她一个惊吓呢?
李芳远表示已经多派人手去查找线索,希望能够从哪个温柔乡里将他找到。
船靠岸后,沈追星拍了拍李芳远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便搀扶着韩战和白轻尘回到海天阁,李芳远带着自家帮众离开。
三人中韩战伤得较重,白轻尘身上也中了无数的箭伤,虽然剑神功力盖世,但也需要静养调理,方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反倒是沈追星看上去没有受到多大的伤。
安顿好韩战,白老自去调理后,沈追星和众人来到大厅,将当日情况细细讲了,只是隐瞒了鼠尊者可能在刘家骐腹中下毒一事。看着刘家骐微微隆起的小腹样子,沈追星就心如刀绞。
“唉!”沈追星叹口气道:“只可惜功败垂成,如果能把活的叶繁枝带来,或许就能掌握全盘的杜鹃计划。”
“此地风光迤逦,充满异国情调,盛大侠就这么急于离开吗?”朱允真见沈追星颇有自责之意便调侃道,“反正我和玲珑妹子还没有待够呢!昨天你们没有安全回来,把玲珑妹子急得要哭,这几天你要好好陪陪人家。你们三个安全回来就是最大收获,越是想一次性完成所有事情,可能就越会出事。”
朱允真突然说出这番看似玩笑其实暗含批评的话来,沈追星听得心中一震,最近自己常常处于一种内心焦虑的转态,全无自己带着玲珑儿在应天长街之战和丹阳之战中的潇洒平和,那时的自己完全是以一种游戏的心态去投入,无惧生死,超越成败。想到这里,再看一旁一脸担心的玲珑儿,顿时心有所悟,哈哈一笑道:“公主说得
对,欲速则不达。累了一天,我先去睡上一大觉,养足精神,明天也好出门逛逛!”说罢,施施然哼着小曲回房去了。
朱允真见沈追星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对玲珑儿笑道:“他这人向来就是这么从善如流的吗?”玲珑儿抿嘴笑道:“那也得分这‘善’从何来哟?”
经过一夜调息,沈追星已经完全恢复体能,但觉内气流转不休,身上一些伤口也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深感大无相功的疗伤效果。洗漱完毕,正要去大厅早餐,再讨论下一步事项,忽然玲珑儿推门而入,后面居然跟着朱允真。
沈追星显然恢复了心情,便调笑道:“二位姐妹一大早门也不敲,就擅闯男子卧房,让我很害羞啊!”
“咦?我和你以前和你住一个房间时也不见你害羞呢?什么时候变成道学先生的呢?”玲珑儿睁圆了双眼,似乎“无邪”地问道。站立一旁的朱允真笑而不语。
沈追星顿时尴尬起来,“老”脸一红道:“那不是因为人在旅途,有时房间有限吗!”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们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呢?”
“昨日盛庸盛大侠劳苦功高,又死里逃生,因此今天我姐妹二人决定陪你逛逛街,散散心,也不枉咱们万里迢迢地来此一场。”朱允真笑着说道。
“这恐怕不妥吧,”沈追星皱眉道,“剑神他老人家还在调息修养,没有他在一旁万一有人对你这金枝玉叶图谋不轨,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果然是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朱允真嗔怪道,“偏是你和玲珑姐能够闯荡江湖,我便不可以么?”又低声道:“再说了,我看目前线索又断,咱们暂时不能盲动,倒不如以身作饵,假痴不癫,看看能引出什么人事来,或许就能引出什么新的线索呢?”
“你的意思就咱们三人出去,并不带其他护卫,好引蛇出洞?”沈追星苦着脸问道,见朱允真和玲珑儿都点头,沈追星转念一想,青天白日的,谁敢公然来害大明公主呢?如果人不多,自己和玲珑儿应该能够护住朱允真安全,便点头道:“以身作饵,引蛇出洞?好是好,只是这诱饵太尊贵了些!”笑骂声中,早已换了寻常衣着的朱允真三人走出了海天阁。
沈追星见也无人出来劝阻,便知道朱允真早已经作出了安排,忙打起精神,带着二女,朝大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