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列国动向
本应马革裹尸死,
何须衣锦还乡归。
日暮红霞,明月初悬。
“嘿!”
两位上乾卒将一具死尸扔下城头,死尸随风掉落砸在城门侧高高垒起的尸体堆旁,焦木腾升阵阵浓烟,空气中掺杂了火油味儿。
抬目广视可见地平线处敌军升起的缕缕炊烟,一日攻坚,战事之惨烈让人不忍直视,右平动用了最精锐的轻骑,将这些宝贝疙瘩当做最贱命的步卒,让河石城的防守变得异常艰难,就这短短的四个时辰,三千上乾兵交代在了城头上。
“开饭啦!”
这战后的第一顿伙食还算丰盛,细面馒头加底肉羹汤。
杜浊世在战场上不留情面,但战后对士卒还算良善,算是艰苦守城的福利吧。
“老哥,来!”
后勤杂兵多是新卒出身,腰间配的刀还没饮过战场的血,所以他们在这些老卒面前要低一个身份,和善总没有坏处,要紧时刻兴许还能指望老卒救命。
“嘿嘿!小哥会来事儿啊!”
左肩缠绕绷带的老卒从杂兵手中接过饭食,即便是这么艰苦的战斗笑的也十分惬意。
“老哥,好胆气!真不惧死啊!”杂兵一脸羡慕的开口,期许自己能有一天像老卒这样从容淡定。
“笑话,何人不惧死?但若是越怕,死的越快。城下的那些长刀客可不是你家亲戚啊!”老卒打趣的说道。
“喂喂喂!赶紧的,后面还有人呢!”后方的老卒不满的叫喊道!
“急什么?幽冥皇催命啊!”
“要收也先收你!放心,汝妻我来养!”
“哈哈哈!”片刻闲暇的玩闹话引起了老卒的共鸣。
“滚滚滚!”老卒退到一旁笑骂道。
没有人能预料生死,老卒也不会期许自己是战场的幸运儿,临战的镇静是沙场的经验,更是一份责任…………
城主府内。
“军帅,明日战事只怕会更艰难!”杜浊世口中咬着馒头,用手指着羊皮地图说道。
“军师放心,明日本帅会亲自临阵,助我军声威。”刘经腹没有忘记对李开花的承诺,河石城他必须守住。
“军帅大义!”杜浊世了解李开花帐下的每一位大将,行事尽量吻合主帅的作风,这样一来即便有政见不同,也能携手共行。
“这几天,东海军应该已经进入昌黎腹地,昌黎州只怕是守不住了!”刘经腹还在担心战事的大局面,昌黎州一旦落入东海军之手,那么上乾北防的形势将会严峻百倍。
“军帅是担心北防添兵会拖延右平战事?”杜浊世顺着刘经腹的思维问道。
“嗯!两寒一战我军也损失严重,只恐兵力不足啊!”
“军帅所言极是,不过白袍军打不下昌黎,他们若是一意孤行,羡督帅只怕要夺回乐浪州了!”
杜浊世入燕土以来最看好的将领就是羡幼轩,他的军事才华足以媲美江国冠军侯,若是能再狠绝一些,假以时日必定登顶天下名帅榜甲字位。
“羡帅也是一位奇人,对岳丈出手如此无情,堪称人物啊!只可惜无缘一见。”刘经腹也很佩服这位同龄人。
“白袍军支撑不了太久,他们也怕被截粮路,不过列国该动了,童国臻的这两州半疆界不好守啊!”
……………………………………………………
太谷州,白袍军营。
沈公爷一瘸一拐的走到地图下方,沉思片刻后开口骂道:“真是老夫的好女婿啊!老夫辛辛苦苦打下两城,你在后方偷了老夫的三座城池,哎!鱼儿不为人子啊!”
东海大军兵压柏井,柏然二城,而羡帅北路急行军,取福永巷,圭林,圭山,破了大半乐浪州,奇谋急袭成果丰硕。
“侯爷!末将这就带兵北上,夺回圭山,圭林二城。”龙阿政摩拳擦掌的说道。
“算了吧!先巩固巩固防线,乐浪府城不能丢!”
沈公爷对羡幼轩的想法心知肚明,他就是在欺负自己这个老岳丈无法领兵出战,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重甲骑兵的好处一目了然,但缺点也着实不少,首先是不善速,无法长途奔袭。其次是惧天气,天过寒过热都不宜出击。最后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沈红英领的白袍军与龙阿政领的白袍军不在一个档次层面,万人敌和开途马这种赞誉可不是浪得虚名。
“侯爷,那让玄屠先撤回来吗?”
“不!让他驻扎乐浪府与鱼儿较一较劲!玄屠得了老夫的勇,但这智尚不成熟,正好与庭卫军磨练磨练!”
在此之前,沈红英对女婿的期望极高,希望有朝一日女婿能够接手白袍军,如今看来这个愿望要落空了,所以他要大力培植陈玄屠,这一切都是为了东海国的未来,沈公爷眼光十分长远,已经想到了身后之事。
“羨姑爷十分狡猾,只怕玄屠要吃些苦头!”龙阿政自幼看着陈玄屠长大,双方感情十分深厚,在他的心底更希望陈玄屠能够接手这支百战之军。
“如此正好!让他和鱼儿学一学,什么叫做战场无父子,军前立规矩。老夫的白袍凝练了一生心血,可不能交给一位有勇无谋之人!哎!鱼儿要是东海人就好了。”
抛开两国敌对身份,羡幼轩是沈公爷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婿形象,能文能武,又有家国情怀,羡老帅教的好啊!
羡问途已经故去了这么多年,但沈公爷心中他是上代的第一名将,燕国德武年间最勇猛的标杆,沈公爷与武庆王的战术思想多少都受这位老将的影响。
“阿政!温一壶酒。本帅要一醉方休。”
这次腿疾复发让沈公爷心力交瘁,开途马也会累,一辈子冲锋在前,不服输不服老,落下的病症比平常将领要多上百倍,人的精力有限,寿数天定。
“来坛最烈的?”
“最烈的,最好是那种烧喉咙的酒。”沈公爷返回炭火盆旁,临坐时感觉腿部刺痛,腰身麻木难奈,但公爷面上的表情毫无波澜,时至此时他依旧不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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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泓边防城,羽林军营。
卫元卿,江国兵马大将军,南阳王与霍南道的恩师,同辈名帅中年龄最大的一位,添为名帅榜乙字位。
说起此人让看客称奇,翻遍整个江国近代史册找不到一篇关于卫帅亲自操刀的战绩,而且他这一生没有踏出过江国土地,却能让沈公爷忌惮,武庆王盛赞。
世人常称他为隐帅,从不打仗的大将等,他也经常自称想拜相,却无奈封侯。
若是说沈公爷是战场形势大家,那卫帅就能称得上战局权谋大家,就以几件有趣的事为例,南国百分之八十的水贼都是羽林军资金所供养。常国琼州百姓都自称是江国子民,东海国临近江国二州经常发生相互斗殴事件,云国就更别提了,乔城以东三州卫帅说的话比武庆王还管用。
会打仗的将领不恐怖,有战略眼光的大帅才可怕。
城外校场,三万羽林军整装待发,硬石弓与穿铁箭是这支部队的标配,同样也是羽林的优势。江国多山地,造就了这支百步穿杨的山行军。
“呼呼!”
断砀山的通风口时有啸声,校场尘埃四扬,十步之外看不清来人身影。
点兵台上,羽林先锋将郑怀正在传达卫帅的军令。
“众将士听令,急行军直攻青泉城!”
“诺!”
全军高声齐呼,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场面,卫帅从来不会临阵指挥士卒,而他所下达的命令必定是胜利所指。
“全军出击!”
“踏踏踏!”
羽林军有序的向青泉城而去…………
云国,武庆城。
城门大敞,一万黑龙士已经在城外集结,共同望着城头上的红衣铠甲。
蒙人屠双手趴在墙墩上望着无边无际的草原。
“王爷!全军整备完成,是否出发?”偏将跪在蒙起儿的身后问道。
“再等等!”
蒙天白望着朦胧的雪苍山,再次开口:“二十多年了!遥记当年本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辅将,自不量力率领一帮同乡好友想要攻破燕国第一大关口,羡家老将狠狠给了本王一巴掌,干草火计烧光了本王自诩的奇兵,如今想来都觉得有些后怕,那天的火势真的好大。”
“王爷说的可是德武三杰之一的羡问途?”偏将小心翼翼的问道。
“正是羨老帅!他的细柳军让本王铭记于心,若是他还活着多好,本王便可以亲手雪耻,让羡老帅见识一下一支烈火都烧不动的重甲黑龙!”蒙人屠自认为这天下再无敌手,所以才怀念起前人以求慰藉。
偏将选择了沉默,不再接下面的言语,武庆王的反复无常与他的军旅大才旗鼓相当。
“卫元卿那边情况如何?”蒙人屠结束了感慨,询问起正事。
“据探报,青泉的疲态已显,卫元卿攻下此城只是时间问题。”
“昌黎的沈瘸子呢?”
“已经暂缓攻势,童国臻还在向昌黎府征兵,至少达到五万余众!”
“这么说北丰兵马不过五万?”
“正是!”
童国臻的十四万人马分兵三路,青泉有四万驻军,昌黎州折了一万,还剩五万余。北丰一地也就四万左右。
“世人都说童小儿善守,不知他能不能守住三路兵马!传令全军,袭沁儿口!”
燕国这幅烂棋,人人都想吃上一片,云国自然也不例外。蒙人屠要靠这一万重甲踏破北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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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石城外,右平军大营。
惨烈的战事已经延续了四日,右平轻骑损失严重,所余部队一万四千众,军队的士气急速下降,怨声四起。
有人责怪刘经腹无情无义,也有人骂樊衍嗣白送精兵,愤懑之气到达极点,产生了别样的反应。
是夜,主帅帐外,十几位军士正在悄然行动。
“梁哥,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啊!还是算了吧!”
梁舆,樊家轻骑统帅之一,是当初刘麻儿一手提拔的心腹,无意间的一颗棋子现在要起大作用。
“军帅已经与我通过书信,只要我们能生擒贾正道,归顺上乾军,日后便是荣华富贵。”
梁舆昨日私会快马,今朝已起了反心。
“梁哥,军帅真当有如此承诺?”
“那是自然,梁某也不是怕死之辈,梁某有今日全靠军帅提携,更何况大小姐也在上乾,我等为何不降?”
“梁哥说的在理,那我等听梁哥的安排便是!”
梁舆等人一直潜伏到深夜,躲过巡逻军士后迅雷袭击,冲入贾正道的大帐。
此时贾正道现在地图下假寐,听到声响立即抽出宝剑,再看众人明白了一切。
“梁舆!你这个不忠不义之徒,樊家与你荣华富贵,你就这样对待节度使吗?”贾正道大声呵斥道。
“哼!樊衍嗣原本姓孟,并非樊门正统,我等为何要与他效力?兄弟们,生擒这个愚忠之徒!”
梁舆率先出手与贾正道拼杀,其余众人纷纷随行,很快便将贾正道五花大绑。
随即敲锣鸣鼓,召集全军将士。
“兄弟们,梁舆今日此举全是为了诸位,昨日本将接到军帅来信,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樊衍嗣并非老大人亲生,只是孟家的遗孤。而樊门正统乃是樊似锦将军!如今大小姐已经归顺上乾府李大人,我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诸位莫听他胡言乱语,右将军可待诸位不薄啊!”
贾正道试图挽回散败的军心,但流言一起,士气立即跌破谷底,众人纷纷发出质疑,这其中也包含着不想再战斗送死的因素。
于是乎,这一万四千兵马集体投奔河石城,当梁舆拿出书信时,刘经腹才明白又是杜书生的计策,不过他也乐见其成,再打下去,河石城仅剩的八千步卒可难言取胜。
河石地出的流言如潮水一般瞬间吞噬整个右平州,百姓家家户户都起了议论,而官员们更是人心惶惶,樊衍嗣这个冒牌货似乎要顶不住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右平自乱
河石城外,沙石滩。
搬运的推车将一具具尸体堆叠在一起,中心的火势裹着烟尘直冲云霄,这方寸地堆了近两万的浮尸。
燕国自古崇尚入土为安,但经历过寒江城的热花瘟疫后,李开花向各部队下了严令,无论是敌军还是本军的尸体一律焚烧,避免再兴大疫大灾。
“荒荒!”
火苗儿而连绵而起,忠臣义士扬骨此地,生前各为其主,死后同赴幽冥,无论是哪一方都应该被铭记。
城头上,杜浊世望着不远处的浓烟,面色略带阴沉。
“真是稀奇!军师也会缅怀亡士吗?”刘经腹刚从火葬处回来,手中的三坛烈酒都斟祭给亡将,送他们最后一程。
杜浊世对刘经腹的暗讽付之一笑道:“军帅是有情有义之人,卑职望尘莫及。但沙场金戈,自古如此。当他们踏入军营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只是为了每月的军饷,他们身后站着父母妻儿,站着家国天下。退一步便是万人唾弃的懦夫,而进一步就是成仁的必死之地。何人能不生敬佩。”
“杜军师既然有劝降良策,何故要断送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刘经腹不满杜浊世的怠慢作风,想要找些过失整治下这头毒蛇。
杜浊世微微摇头,苦涩开口:“军帅且听卑职一言。其中原因有二。
首先是战场流言,没有一支士气饱满的军队会畏惧流言,只有经过杀伐,见过死状,才能致使他们降低斗志,自身畏惧死亡而产生怯意,让流言勾动他们的反心,方才最佳。
其次是百姓流言,众口若川,但有防堤呀!如果在一开始就散布流言蜚语,樊衍嗣定会竭力压制,篡改证据达到平抑民愤。而此时就不同,上乾与右平两次大战,至少死伤了三万五千余士卒,这些右平卒可不是无根草,他们都有父母妻儿,儿子战死沙场的悲哀配上流言,那就是决堤洪水,人力难以阻挡。
军帅以为如何?”
杜浊世与徐姚二人善于经营人心,徐姚发觉善面,从中循循引导,而杜书生则揭露人性丑恶,驱使这些负面情绪成为战役的制胜点。
“军师说的在理。”刘经腹无言以驳,这家伙就是人心目中的鬼魅,但凡找出一点纰漏都会成为他手中的制胜武器。
“军帅慢走。”杜浊世对着刘经腹的背部躬身一拜,继续眺望远处的浓烟。
“右平州唾手可得,看来要飞书告知主公,调樊将军来前线一游,扫一扫这最后的顽固势力!军帅,卑职要唐突了。”杜浊世口中喃喃,这最后一枚棋子只要入境,便是绝杀!大势已定也!……………………
右平州,节度使府门前。
上千位百姓芸聚在朱门大墙之外,各个神情激愤,要为死去的士卒讨个公道。
“请右将军出府一见!我等有话要问。”
“孟衍嗣,出来!给我等解释清楚。”
“这里是右平州,樊丹青老大人的辖地!”
樊家统治右平州已有近千年,樊州这个称呼深入人心,死去的将领都是为了樊家而战,且不是孟家。
院外的吵闹声传入了节度使府正厅,樊衍嗣早就预料到李贼会煽动民变,但战局的走向致使情况无法控制,他所准备的哭诉好戏也只能落空。
“少爷,要不出去解释一番,老爷生前的威望还在,只要少爷晓之大义,百姓不会因此而反叛。”
老管家入府四十年,是樊门的通透人,当年就是他将老夫人接入樊府,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老管家自幼看着樊衍嗣成长,有着别样的亲情。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来人呐!让巡防营把这些刁民给本官驱散开来。”
樊衍嗣刚刚吃了败仗,手下得力大将被擒,一万四千余卒又投靠敌军,正值气头火大,对这些闹事百姓的容忍度极低。
“踏踏踏!”
五百多位巡逻卒将街道两侧圈围,为首的将领堵住节度使府门。
“尔等听着,节度使有令,让尔等立即散去,若是不听,棍棒处置。”
将领也不敢对百姓下狠手,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谁也不想断了日后的方便。
“小莫,你还长本事啦!”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踏上台阶立于将领面前。
“族叔!我在执行公务,望族叔海涵。”将领见到自家亲友调门也降低了许多。
“公务!哼!老夫的儿,你的表弟前几日就死在河石城下,难道不应该讨回公道吗?老夫是草芥,你又作何高贵?若是念在同族情谊,请你让开一条道路,老夫要去问问樊衍嗣!”老者说话间已经泪流满,丧子之痛常人难以自抑。
“族叔,我…………”
将领对老者的可怜状态心生怜悯,同乡同族做不到绝情。
街面上的抗议仍在继续。
……………………………………………………
上乾州,征北将军府。
院内枣树下,樊似锦穿着一身妇人常服,头戴花簪。早已经不见了当年的将军气概,这是她对夫君的承诺,既生子,不入营,一辈子愿做良家妇。
樊衍嗣口中哼唱着歌谣,满面幸福的哄着怀中孩儿,时不时望向天空,期许远征将军归来。
孩子的名字叫刘毅杰,小名刘渠儿,是节度使李开花亲取的名讳。这可难为他水平不高的干爹。
“夫人,赫连姑娘来了。”一位婢女入门禀告。
“快请妹妹进来。”樊似锦一向是刘经腹的智囊,对于许多事的见解都高于征北将军,赫连玉瑶是即定的节度使夫人,在上乾州有尊贵的地位。
片刻后,赫连玉瑶面带笑意入院。
“姐姐近来安好!”赫连玉瑶的嘴巴极甜,这次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妹妹怎么得空来府闲坐?”樊似锦笑道。
“来看看小侄儿,几日不见渠儿有些想念。”赫连玉瑶从樊似锦手中接过婴孩,生疏的逗弄着襁褓中的稚子。
“妹妹真是可亲人儿,以后与李兄长定会长久美满。”樊似锦恭维道。
“多谢姐姐,近日姐姐可有接到征北将军的来信。”赫连玉瑶将话题引到了正处。
“我家夫君是个粗糙人,说来也不怕妹妹笑话,以他的文笔功底难以写出信函。不过前方战事吃紧,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樊似锦已经看出了赫连玉瑶的来意。
片刻沉默后,樊似锦率先开口道:“近来在府城中待的有些乏闷,姐姐想出城走上一遭,渠儿就拜托妹妹照顾了!”
樊似锦不愧是虎将出身,直言以告愿出手相助。
“多谢姐姐!”赫连玉瑶惭愧的说道。
“都是自家人,理应帮忙!”…………
晚间,樊似锦策马出城,直奔杜水,未带一兵一卒,要靠一张口化解战事。
第四日午后,河山城外。
城头上的士卒正在严密巡逻,一匹枣红烈马驾临城前。
“嗖!”
一柄三尖两刃枪飞向城门楼,径直击向门楼大牌,稳稳地定入木柱之上。
“开门!我要见章明!”
章明,河山城城主,这般直呼其名也只有樊似锦敢如此作为。
“大小姐!来了!”
“是樊将军,快开城门。”
樊似锦做右平军帅之时,刘经腹还只是个巡逻营的偏将,而且这位大小姐是根红苗正的樊家人。
片刻后,城门大敞,章明率领其余轻骑统帅迎接樊似锦。
“大小姐,老臣惶恐。”
“末将拜见军帅。”
个人有个人的称呼,皆落膝跪拜樊似锦。
“尔等来得正好!章明你可愿归降上乾州!”樊似锦并没有客套话,直接出言询问。
“全凭大小姐做主!河山城以大小姐马首是瞻。”章明这几日已经控制不住城中百姓的议论,樊似锦的出现正好是一根救命稻草。
“那好!全军听令,两日后解甲受降,我会禀明李兄长保留尔等官衔,日后要克忠职守,不要辱了右平声望!”樊似锦从始至终没有称过本将,这也是她的决心,不再涉足沙场军旅。
“老臣(末将)领命!”
在众人跪拜之际,樊似锦又一马绝尘远走右平府………….
三日后,右平府外。
樊似锦与刘经腹的大军汇合。
主帅帐内,刘经腹一脸讪笑的说道:“娘子,是为夫无能啊!”
刘经腹答应过樊似锦让她不再涉足军政,今日他食言了。
“杜军师做得对,夫君应该好好学学,如何利用最小的伤亡打出最大的成果,此次出境是妾身自愿,更何况妾身并未统帅兵卒,夫君不算食言。”樊似锦轻轻握住刘经腹的手笑道。
“罢了!取一下右平府,为夫想渠儿!”刘经腹释怀的说道。
“夫君以后不可再意气行事,李兄长对夫君给予厚望,夫君理当誓死以报,建功立业。”
“狗日的杜浊世!我让你嚼舌根,看来是打你打的太轻了!”
“夫君!”
“好好好!这次放他一马,本帅也是大度之人嘛!”
次日清晨,刘经腹与樊似锦临阵,城墙上的右平卒纷纷失了战意,一番口舌劝说后,上乾州兵不血刃的拿下右平府………………
节度使府内,樊衍嗣手握宝剑坐于中堂,府门外嘈杂的声音让他明白大势已去,右平府还是樊家的天下,他这个冒牌货抵不上樊似锦的万分之一。
“踏踏踏!”
上乾兵卒闯入府门,最前方同行两人,乃是樊衍嗣的家姐与姐夫。
刘经腹招手停了士卒前进的步伐,牵着娘子,再会这位小舅子。
“樊衍嗣!这几日不见豪阔了不少啊,穿的是光鲜亮丽,住的是高门大府!”
刘经腹善于痛打落水狗,当初围杀之仇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今日全部要还回去。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樊衍嗣一脸硬气的说道。
“啪!”
刘经腹一脚踢飞了樊衍嗣手中的宝剑,右腿踏在他的膝盖之上,抽出佩刀作势要将他毙命当堂。
硬气的话谁都会说,但真到了死境又有几人能做到无惧,樊衍嗣立即倒换了哀求的模样,大呼:“姐夫饶命!姐夫饶命啊!”
“夫君,莫要吓他!”
樊似锦顾念姐弟亲情,制止了刘麻儿的刀刃。
“你不是硬朗得很吗?”
“啪!”
刘经腹一巴掌狠狠扇在樊衍嗣的左脸上,几颗槽牙混合血水落地。
“现在知道叫姐夫啦!当时要杀我全家之时何曾想过我们夫妇!我们好心好意的为你隐瞒,你却化作猪狗辈!”
刘经腹现在的气总算是消了,退了两步走出厅堂,留下姐弟二人独处。
“衍嗣!你知道吗?父亲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当年孟叔叔临终托孤,父亲义不容辞赡养,二十年如一日,教你诗书礼仪,教你做个仁人君子,姐姐不知道为何你会变成今日这般?”
“那是父亲的想法,那是你的想法,若是能选择,衍嗣宁愿做个流浪弃儿!”樊衍嗣大吼道。
“小声点儿!”刘经腹可不惯这富家少爷的脾气,坐在台阶上怒视厅内的樊衍嗣,正应了那句古话:恶人还需恶人磨。
“哎!姐姐言尽于此,要想活命就向李兄长屈膝吧!父亲留下的右平府你没有本事治理。”
樊似锦反身走出厅堂,有些人言语可以说教,但有些人必须用事实教他,樊衍嗣明显属于后者。
“娘子,咱回家,看渠儿喽!”
刘经腹起身搂住樊似锦的腰身,身后的那人不值得为他动容,要死要活随他便吧!
樊似锦靠到刘经腹耳侧小声说道:“夫君,若李兄长让你回右平府,你万般不能答应,记住!什么功劳都可以要,但这个功劳不能要。”
“这是为何?我与花儿哥情同兄弟……”
“正是因为情同兄弟,才更应该如此做,避了他人口舌,少了几分猜疑,兄弟才能做的更长远。为了渠儿你更应该这么做。”
“娘子,没那么严重吧?”
“夫君记下便是,以后便会知晓。”
“嗯!听娘子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二十二岁的左将军
元通十六年,十一月中旬,云国黑龙士破沁儿口,入天狼城,占北丰府。童国臻四万大军折损过半,退守天宿城。
元通十六年,十一月末,江国羽林军破肥石青泉城,童国臻部所余残兵溃败逃窜。
燕皇之死导致局面崩塌,列国肆无忌惮入侵燕土,瓜分燕国。
寒江城,三里坡防线。
“全军沿线设防,阻击敌军!”
邱亮,昔日青泉城守关大将,今朝的丧家之犬。
“报,敌军在枣儿岭设防,意图不明。”
斥候传来探报,邱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不深追,这一万多残军便有喘息的机会。
“将军,现在我等该如何行事?”偏将开口询问邱亮。
“地图!”
一脸汗渍的邱亮盘坐在树下,看着手中的地图。
北丰,肥石,昌黎三州失利让童国臻的地盘迅速缩水,只剩下一府一城。
“仅仅一个月,十四万大军只剩下不到八万,童帅入昌黎州真是愚笨之举!”邱亮破口大骂童国臻。
邱亮的怨念来自于寻不到退路,枣儿岭被羽林军封堵,致使他们无法北上,成了无根之萍。
“将军此时不是怨天尤人之时,我们需借道上乾州,入昌黎与童帅会合!”偏将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上乾?如今的左将军早已不是昔日的黄口小儿,拥上乾,坐右平,可称燕国第三位督帅,照此等形式发展下去,假以时日必定会超过羡帅,成为燕地第一诸侯。本将这区区一万残兵入了狼口,怎么可能走得出姑儿口?”
邱亮暗自嘲讽了一句,昔日童帅口中的百无一用之人,现在已经高不可攀,二十二岁的两州雄主,翻遍燕史仅此一位。
“那不如……”
偏将已经起了反叛之心,想要依附这风头正紧的左将军。
邱亮沉默不言,偏将趁势再劝:“将军,良禽择木而栖!童帅如今被三国围困,只怕难有出头之日,倒不如降了左将军,届时重整河山也不失封侯之位!”
“罢了!罢了!归降上乾吧!”邱亮再也想不出脱身之计,只得出此下策,童帅的栽培恩情此生难以回报了。
“将军放心,凭末将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为我军讨个好位置,一万三千人马可不是小数目,左将军也需掂量一番。”偏将自信满满的说道。
“哼!降将从何言勇!”邱亮摇头苦笑道。
“将军有所不知,此时我等需要态度高调,这样才能坐地还价。让上乾卒收敛一番,日后不敢肆意欺凌我青泉卒。”这位偏降是商户出身,知道这权衡利益的过程。
“那就由你与左将军一方谈判,务必保存本将的领军职权。”
乱世靠兵,手中握着力量才不会被人欺负,至于偏将所言也不差,只可惜两寒地如今的军将可不是好惹的主……………………
李开花携领两州之后,两寒地发生了官员调动,赫连蓝盏回了上乾府,田万禄去了右平州,如今两寒地的军事主将只剩牛光义。
城主府内小院。
一整只肥羊架在火上慢烤,十几张桌席坐满了两寒官员,牛千儿居中摇着骰子,桌面上堆满了银两。
“来来来!是大是小压一遭,买定离手喽!”
牛千儿敞开上衣,胸膛上的刀疤触目惊心,且右侧脸颊凹陷了一大块,形如魍魉,笑如幽罗。
“夫君,少喝一些。”
牛光义前两日刚办的大婚,李开花亲自来做主婚人,女儿方是右平第一大户纪家,纪门千金嫁山匪,也算一段传世的佳话。
“娘子莫管!为夫自有分寸。”牛千儿一把将新婚娘子拉入怀中,继续桌面上的揽月匪对赌银两。
纪氏坐在牛千儿的怀中满脸羞红,这大庭广众之下有失礼仪,与母亲教她的女德大有差异。
“哟!”
揽月匪立即当堂起哄,让纪氏更加羞涩,躲在牛千儿怀中不敢看向众人。
“去去去!有本事自己娶,我家娘子是老子拿命挣回来的,你们想要去找大当家啊!”牛光义左手悄悄握住娘子的右手,面上的幸福感难以自抑。
“夫君,妾身……”
“娘子不必怕!为夫不会说情话,当然这一辈子就认你了!”
牛光义悄悄在纪氏耳侧送着春风,纪氏遮住脸颊逃离了现场,后方的哄堂大笑响彻整个庭院…………
“偏将军,关于寒川修缮之事卑职有几点建议,其一…………”
“停停停!有建议就去做,本将只想看见一座崭新的寒川城,至于其他事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大当家养你们可不是吃干饭的!”牛光义最讨厌这种繁文缛节,文绉绉的一段话听不懂一个字,有这来回建议的时间还不如多做几件实事,这样才对得起大当家发到手中的俸禄!
“是是!卑职明白了。”寒川官员可不敢顶撞这位上司,半个月前左将军派来的新任寒川城主就死在他的刀口之下。
“嗯!这就对了嘛!什么事都好办,唯独一件事不许做,尔等若是敢贪一两银子,休怪本将翻脸不认人。”牛光义现在已经积累了不少家财,多数是杀人越货所得,但只要在大当家的体制内,他绝不会沾染一两银子,当年寒川城的那顿鞭子让他铭记于心,知道这是大当家的底线。
“卑职明白,明白!”
“好!共同饮酒,以后便是兄弟,可不许为难我揽月寨的人员!”…………
“报!”
“何事?”
“征西将军邱亮想要面见大当家!”
寒江城这几日多有青泉逃兵,也算是一种归降的预兆。
“一群丧家之犬还想见大当家,他们配吗?让本将去会会他们!”牛光义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走起路来三步一摇,出门时还不忘拿上趁手的朴刀。
“吱!”
“踏踏踏!”
寒江城的大门缓缓打开,牛光义一人一骑醉酒出场。
“来者可是寒江偏将牛光义!”青泉偏将率先出口,想要占个上风。
“正是你家爷爷!怎么?想打老子的寒江城吗?”牛千儿喝高了,说起话来都有些咬舌。
“牛将军误会了!天承道,仁义顺,左将军贤名远播,人人爱戴。今日我等前来只为商议借道过境之事。”偏将自诩聪明,想用以退为进的方式让上乾将领劝降,这样一来不失颜面。
“啥?你说的是个啥?说简单点,本将听不懂!”
牛光义一句话让邱亮满脸黑线,这上乾真是蛇鼠窝,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这种人也能当将军吗?
“咳咳!牛将军,我等想借上乾官道去昌黎,望将军行个方便!”偏将军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圆场,这家伙根本听不懂官场言语,与他多说无益于对牛弹琴,只能越过姑儿口与左将军亲自诉说归降之意。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那请诸位回去吧!本将不借!”牛光义直接把话说绝了,不给来人辩驳的机会。
“大胆!本将乃征西将军,与你家军帅处于同一品阶,你个小小的偏将,敢在本官面前拒马回话!”
邱亮终于是忍不住了,搬出了燕国的官衔,企图震慑此人。
“呸!征西将军算个鸟!揽月寨的三当家也是你个狗贼能比的!一群丧家之犬还敢在本将面前狂吠!”
牛千儿本来是个杀人如麻的秉性,再加上酒兴一冲脑门,直接单人驱马上前,击杀这位燕国的征西将军!
一人的气势如虹,借着酒胆衍生饕餮万丈。反观这群败军竟然被一人所镇住,没有一个敢放箭提刀之辈。
“刃!”
朴刀侧撩而上,一记血光撒在马背上,邱亮应声倒地。
“你呢?”
牛千儿用带血的朴刀指着那位偏将。
“将军,我等是来归降的。望将军收留。”偏将吓的双膝跪地,没有半点儿气势。
牛千儿此时酒醒了一半,看着伏地跪拜的一众人马,心中暗道了一句:糟了!惹祸了!
……………………………………………………
“莽夫!匹夫!牛千儿啊牛千儿,你一天就知道给我闯祸,本以为给你提一门亲事,你就能安稳一些。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你这个莽夫一辈子都改不了。”
阵阵叫骂声从节度使府大厅中传出,刘经腹,明玉辰与蓝盏三人已经在门外等候了半个时辰,但房内的打骂声还在继续。
“二哥,千儿真把征西将军宰了。”刘经腹斜坐在台阶上,玩弄着手中的马鞭。
“那可不,尸体现在就在马槽旁边,直接一分为二,没落下全尸!”明玉辰坐在刘经腹身侧笑道。
“二位怎么还有心笑的出来?这对左将军的名望是极大的打击,以后还有哪支军队敢归降我军!”蓝盏满面愁容地说道。
“这货就这秉性,总不能把他杀了吧!”
“现在已经好很多啦!以前直接就埋了!现在还知道过来认错。”
揽月寨的自家人都知道各家兄弟的脾性,当年山寨十分困难,只要是会动的就收为己用,这种历史遗留问题又有谁能解决呢?若是今日李开花下令斩杀牛千儿,至少有上千位军中大小官员会过来求情,明玉辰与刘经腹也不例外,一路扶持的揽月派系已经逐步成型。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鼻青脸肿的牛千儿走出大厅,看见刘经腹二人立即展露笑容。
“二哥,三哥!”
“行了,快回去吧!记住可不敢再杀了,这些降兵要好好的利用。”刘经腹起身踢了一脚牛千儿。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滚吧!”
明玉辰在牛千儿的后背上轻推了一掌。
“那小弟就先回去了,过两日两位哥哥来饮酒啊!别忘了给我说好话,这顿给我打的,到哪儿说理呢?”牛光义大摇大摆地走出节度使府,他知道这次事情算是过了,因为大当家不是个记仇的人,有脾气当场就打了,过后一切如旧。
于是乎,三人入了厅堂。徐姚与杜浊世正在堂内饮茶,且左将军还是满脸黑线。
“花哥儿,犯不着!死了就死了!”刘经腹落座李开花身旁笑劝道。
“不能惯这种脾性!地界大了要懂得收敛,仅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无法面面俱到,各方人才都需吸纳。”
李开花对牛千儿着实是头疼,之前先斩后奏,今日又擅杀降将,本该撤了他的官职,何奈这家伙在揽月基层官员之中声望极高,驱使李开花只得棍棒教育。
“呼!行了!此事便放他一马,今日朝诸位前来有要事商议。右平州如今已经纳入我军地界,官员调整迫在眉睫,李某想要废除节度使制,效仿其于五国实行州牧制,诸位意下如何?”
节度使统帅一州军政权力过剩,不益于各家平衡,所以李开花想要改新制。
“臣等附议!”
左将军如今坐拥两州,平衡官场也属御下之术,何人敢出言反驳?
“好,那就设上乾刺史与右平牧,各位谁想去右平履职啊?”李开花苍云眼微微一闭笑道。
众人纷纷不言,只有蓝盏上前一步道:“臣愿自荐。”
李开花看了一眼在场众人的表现,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准!自今日起羡少昂领右平牧!蓝盏啊!这七十万人口我可就交到你手上了,莫要让我失望。”
“主公放心,臣定当不负所托。”蓝盏等的就是今日大展抱负。
“明玉辰!”
“卑职在!”
“上乾刺史归你了。”
“刘经腹!”
“末将在!”
“两州的六万兵卒由你辖制,右平马场可不敢荒废!我要组建一支至少三万人的轻骑,这常备的十万马匹可不能少。”
“花哥儿放心。”
刘经腹听从了娘子的建议,只字未提右平府之事,而樊似锦同样也选择留在上乾州。
李开花将几个要职封了出去,随即说道:“徐姚与杜浊世暂留本官身侧,右平东防让田万禄去,上乾北防归曹子建,至于三里坡西防暂定,让牛千儿好好反省一下,这次他给本官闯了大祸。”
“臣等领命。”众人齐声跪拜。
第一百五十三章 联姻
元通十六年末,各方战事暂解,大雪救了童国臻,让他能在昌黎府苟延残喘片刻。
昌黎府城一片萧条,商户多数去了上乾,百姓也纷纷逃离管制,童国臻连失北丰,肥石之地,粮草供应缺乏,只得在当地征粮,但强制收粮造成的民心损失难以挽回,现在的童督帅已经变成了一条断脊之犬。
皇帝行宫,大殿卧榻。
童国臻如愿以偿的坐在龙椅之上,面前摆着皇室玉玺,不过此时这块宝玉与破砖头无异。
“怎么会这样?本帅的十四万大军啊!”
昔日辉煌的版图倾刻间化作虚无,先是沈红英的白袍,后随卫元卿的羽林,最恐怖的是蒙天白的黑龙士,一万移动的铁垒将北丰四万余大军打得抱头鼠窜。
“童帅,局面已无法挽回,此刻的当务之急是粮草问题,只要这六万多大军得以延续,童帅必有东山再起之日。”手下将领劝慰道。
“粮草还能维持多久?”童国臻收了收心情问道。
“十日左右。”
“昌黎府与天宿城能否再次征收粮食?”
“督帅不可,如今已是民怨四起,再收粮食只怕会引起哗变。”将领已经做过一次征粮官,对两城现况十分清楚,冬季无产,百姓自足尚有困难,哪里还有余粮?
“那就买,向羡帅买!”童国臻现在除了兵马以外,剩下最多的就是银钱。
将领面色有些难堪,大家都知道现在燕国粮草最多的是谁?但没人敢在童国臻面前提他的名姓,因为那家伙刚刚斩了童帅的守关大将,收编了一万多残军。
“为何都不说话?”童国臻怒斥道。
“督帅暂息雷霆之怒,燕国大势,督帅自知。岑百与蓟都刚刚遭受过戈狄入侵之战,多地粮草被劫掠,只恐无力援助我军。”将领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依你之见呢?”童国臻双目微微一张问道。
“这……恕末将愚钝,还未想到。”将领不敢再开口多说一句。
“哼!愚钝?你可一点儿也不笨!你是想说左将军坐拥两州,钱粮充盈,让本帅向左将军买粮,是吗?”
童国臻现在也不称黄口小儿了,抛却版图一说,现在燕国最强势的诸侯莫过于寒川李开花。
“正是!正是!上乾北部守将乃是末将好友曹子建,若能让他劝说左将军必然事半功倍。”将领见童国臻松口,才敢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好,此事便交由你办!务必在十日内购得军粮。”……………………
两日后,上乾左将军府。
赫连玉瑶正在传授李开花书法心得,现在李某人是正经的大官,一手丑陋的文字会让下面的人笑话,所以他必须勤加苦练。
“小铁匠,你笨死了!腕要直,手要活,你在画乌龟吗?”赫连玉瑶趴在书案上满口的嗔怪,但十分享受这种闲暇时光。
“哼!不练了!谅他们也不敢说李某的不是!”
李开花将毛笔扔在纸张上,一副自暴自弃的态度,这玩意儿比上位者之道还难学。
“呀!生气啦!别那么小心眼儿嘛,来!本少君手把手教你。来嘛!”
赫连玉瑶正在拉拽李开花之时,李宏走入院内,惹得赫连玉瑶一脸尴尬。
“兄长,兄嫂,小弟没有打扰二位吧!”李宏拱手笑道。
“你们先聊!”赫连玉瑶匆忙的走出院落。
“何事?”李开花斜躺在座椅上,指了指石桌上的茶杯。
“曹将军来了飞书!”
李宏将茶水递到李开花手中,又从怀中取出书信。
“曹子建?童国臻还有力气与李某斗法吗?”
李开花对曹子建颇为信任,这家伙虽然出自于西境军,但脾气秉性刚直,让他守北境绝不会出了乱子。
继即李开花打开书信观看一番后笑道:“这世道真是可笑啊!年前李某还在低声下气的给童大帅送银两,如今换他来求本官了!”
李宏看过书信后也生了粉刺:“现在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兄长要卖吗?”
“自然是要卖的,童国臻还有些用处,只要有他在,本官防江国即可。”
李开花吞并了右平,需要时间来消化战果和安抚民心,至少半年之内他不想将战火引到两州之地。
“这样卖给老贼岂不是太便宜了!要不再加三成?”
“不!翻一倍!我要把他这些年吃进去的,都给我吐出来!右平别的不多,粮食可是堆积成山。”
李开花现在说话就是豪气,童国臻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不缺银两,而且李某人还要增附加条件。
“李宏,过了今年你就二十了吧!”李开花别有用意的笑道。
“兄长今日怎想起问这些?”
“二十岁了!该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可有相中的女子啊!”
“上乾政事繁忙,小弟还不曾……”
“那好!为兄给你说一门亲事,娶个公主怎么样?”
“啊?”
“还有三哥和蓝盏呢!慕容家的闺女不知道出落得是否大方?怎么?看你的面容是不愿喽!”李开花已经拿定了主意。
“不是不愿,只是不敢想。”李宏何曾想过自己能娶一位公主?
“有什么不敢的?难道我李家配不上她慕容家吗?此事就这么定了,写信给曹子健!”
……………………………………………………
昌黎府,皇帝行宫。
自从慕容简驾崩之后,童太后的身形日渐消瘦,每日寝食难安。她曾盼望兄长可以助她一臂之力,但从未想过失去皇权**,成为兄长手中的玩偶。
无上的权利可以扭曲心灵,失去之后才会怀念已逝的亲人,童太后近日越发想念儿子,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只能任由兄长摆布。
“太后驾到!”宦臣一声高喝,童太后走入大殿。
伪帝慕容旭乃是先皇最小的兄弟,当年因为贪图享乐被放逐北丰州,如今又被童国臻接回了皇庭,成为号令诸侯的挟持品。
“皇嫂嫂,今日总会有闲情雅致来寻朕?”衣冠不整的慕容旭斜靠在侍女的怀中,他尚有自知之明,比起虚无缥缈的权利来说,他更喜欢及时享乐。
“皇帝要注意皇家威严,怎可白日宣淫?”童太后不悦的说道。
“你见过哪位皇帝要与大臣共住一个行宫,而且住的还是偏殿!皇嫂嫂,人要认清现实,朕可没有那么多的雄图大志,得过且过吧!”慕容旭也不是蠢材傻蛋,但他明白这样才能活得更久。
“相国公昨日来寻哀家,想让皇室与李家联姻,哀家只有一个独女,而左将军要三位公主,还望皇帝让长公主与淑德公主下嫁李家。”
这是没落皇室的悲哀,曾经最高贵的千金变成了粮食交易的附带品。
“不可能!朕一生只有这两个女儿,还望相国公另择他人。”慕容旭的语气从不可能的强硬,便到了最后的哀求。
“皇帝,以为哀家有的选吗?哀家想把女儿嫁给匪徒吗?皇帝自己说的要认清现实。”童太后近日刚失了儿子,又要远嫁女儿,各种滋味儿交汇成百般无奈。
慕容旭推开婢女,回到龙椅宝座,看着眼前的空圣旨,不知该如何书写。
“左将军要给三位公主配何人?”
“右平州牧羡少昂,上乾刺史明玉辰,以及两州主簿李宏,哀家愿退而求其次,将文悦公主下嫁主簿,把两州大员留给皇帝的公主。”
童太后还是留了心眼,将自己精心调教的女儿嫁给左将军的兄弟,就算将来走投无路,也有尊贵衔位。
“好!此事就依太后所言!”慕容旭开始书写圣旨,抛却门庭偏见,节度使之位足以媲美公主的尊贵身份。
“皇帝且慢!相国公的意思是再给左将军加一个爵位。”
“那就定寒川伯!”
燕国自从经历端木相爷的改制之后,从来没有分封过伯爵以上的尊位,童国臻的相国公是自创的,不在封爵体系之内。
“低了!寒川侯如何?”童太后现在感觉自己像那民间的泼妇,在巷街菜场讨价还价。
“但凭相国公喜欢,朕书写便是!”慕容旭大笔一挥,自玄宗两百年后燕国又出了一位侯爷,二十二岁的寒川侯爷……………………
十日后,右平的粮草北运,昌黎的公主南嫁,曹子建亲自护送到了上乾城,住入左将军府。
府中大厅内,两州官员云聚,这次接圣旨以左将军为首的官员无一人下跪,传旨宦官念得十分尴尬,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记得当年大月城还有一位不接圣旨的车骑将军呢?
“恭喜侯爷!”
“上差辛苦,请入内堂休息。”
李开花将圣旨随意放在桌面上,转身之际,二州军政要员皆双膝跪拜。
“属下拜见侯爷!”
这次的场面俨如朝堂之景,寒川侯的气运已经势不可挡。
“哈哈哈!哈哈哈!本侯甚喜,诸位请起!”
李开花落坐中堂,各方官员依次入座。
“本侯召诸位前来并无公事,而是要告知诸位一声,明年初春本侯要迎取新妇!”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李开花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既然是这大婚之喜,本侯愿意凑个热闹!多成全几对新人,杜浊世与聂如玉,徐姚与白锦儿,羡少昂配长公主,明玉辰配淑德公主,李宏配文悦公主,诸位意下如何?”
“但凭侯爷做主!”
“好!章老大人听闻你家次女待字闺中,本侯有一员虎将曹子建,不知老大人意下如何?”
“老臣愿听侯爷安排。”
白发苍苍的章明有口难言啊!这完全是土匪进城,谁敢不答应?
“曾城主听说你家妹妹尚未嫁娶,本侯有一员悍将田万禄,不知你意下如何?”
“愿听侯爷安排。”
李开花想要迅速安定右平,使用非常手段,联姻这种方式最合时宜,如此一来两州亲如一家,不怕生了间隙。
“好!那就定在明年一月十五!本侯与诸位兄弟共同娶妻!有言在先,只可白头偕老,不许离合中年!”
“多谢侯爷!”
………………………………………………
应天大都,孤仞山。
杜以弼与恋世道同行铁索桥。
“老迂腐,贫僧说的没错吧!贤侄还是躲不过女魅的手掌,如今人家都要成亲了。”
“管好自己的儿子吧!幽冥化蟒也好不到哪儿去!”
“嘿嘿!老僧又没有反对!顺其自然方是佛,云淡风轻才是根。”
杜以弼不想再与老和尚争辩,他承认这件事上老和尚比他大度,也许这也是老和尚能够更进一层的原因吧。
二人越过索桥,到达风云弄潮轩。
“二位请回吧!主君近日不想见客。”侍童将二人拦在的门前。
“赫连施主,你家女儿都成亲了,你不去凑个热闹。”恋世道淡淡开口,不过声音传遍了整个孤仞山。
“大耳和尚,你说什么?”
“啪!”
赫连大宝一掌推开阁门,身形消瘦了一圈,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还沉浸在丧女之痛中。
“嗖!”
杜以弼将请帖飞掷到赫连大宝手中。
赫连大宝打开请帖,第一行书写的就是寒川侯与少主君的名字。
“好!好!好!”赫连大宝近乎疯癫的狂笑,失而复得之后更加珍惜父女亲情。
“寒川侯?哼!好你个李开花,竟然敢不请老岳丈!请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作何?”赫连大宝眼神恢复了昔日的光芒,经历过这一次什么仇怨都能看开了。
“此言差矣,老夫的犬子也是那日大婚!你怎么可以说老夫无关紧要。”
“阿弥陀佛,老僧的徒弟也是!”
“哼!都是些陪衬罢了。”
“老贼欺人太甚!吃老夫一扇!”
“佛爷忍不住了!”
三人也是昔日的好友,说起话来肆无忌惮,只有侍童一脸惊愕,上层权贵都是这么玩的吗?
半柱香后。
“两位兄长莫急,小弟就开个玩笑,来来来,入阁一叙!”
鼻青脸肿的天下行会主君带着弘立院主与世道禅师入了风云弄潮轩。
第一百五十四章 寒川侯大婚
元通十七年,一月十五,天大寒,银龙走江山。
“兄弟们看着啊!撩袍,跨步,过盆,双膝跪,敬茶,讨喜言……”
刘军帅作为过来人自然要给新人指导一二。
“麻哥儿,要不你也再走一次!”一身红袍的李宏笑道。
“哎!这辈子是没希望了,下辈子再说吧!”
“军帅,是怕被嫂嫂打断腿吧!”
“去,去,去!学不学,不学我可走了!”
“哥哥别呀!今日全靠你当知客,你怎么能弃弟弟不顾呢?”
小小的房间内尽是红袍新郎官,气氛十分热闹,直至李开花走入房门。
“侯爷!”众人拱手齐呼。
“今日场合无大小,不必如此谨慎,诸位也是今日的主家嘛!”
李开花的衣袍明显比在场众人的更鲜艳一些,为了凸显出特殊的地位。
“兄长,麻哥儿在教我们礼节呢!”
“哦!麻儿懂什么?还没有李某经验丰富!”李开花这已经是第二次披红袍,当然也有发言权。
“花哥儿休要张狂,只怕你今夜不好过!”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这种话也只有刘军帅敢说的出口。
“麻儿,我看你是有些皮痒啊!让我好好……”
“侯爷,南阳王的人来了!”迎门客入室禀告。
“安排他们在正厅休息,本侯随后就到!”
上乾州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走出经济萧条,与南阳王鼎力相助有极大的关系,寒川侯可不想怠慢贵客…………
“南阳王特使驾到,本侯有失远迎,还望特使海涵。”李开花一脸微笑的走出内堂向来人拱手行礼。
“寒川侯折煞下官了,这是下官前来带了些许薄礼恭贺侯爷婚事!”
特使显得更加卑微,现在的寒川侯可谓风头人物,六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南阳王高看李某,危难时刻助李某一臂之力。这份恩情李某永世不忘,若是南阳王有差遣,李某义不容辞!”李开花现在的盟友只有三家,常国为首,江国南阳王次之,燕地羡帅居末,在这种乱世之争下,盟友关系还需小心维持。
“侯爷大义,王爷也叮嘱过卫帅,绝不会兵临上乾,两家永结邦交之好。”
“如此便多谢王爷!请特使入内堂稍坐!”
李开花目送特使入内堂,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卫元卿乃是狼子野心之辈,怎么可能放弃对上乾的攻势!卫元卿虽然支持南阳王,但南阳王可指挥不动这位江国隐帅。
“常国特使到,贺礼陈醋两车。”
李开花听到这份贺礼险些栽了个跟头,婉儿啊婉儿,你是真会玩!为夫甘拜下风。
常国特使入了正厅,乃是寒川侯的老熟人,常国粮属官梁励。
“岳丈大人,小婿有失远迎。”寒川侯抱拳行礼。
“侯爷不敢这么说,咱们还是同辈而论吧。”梁励并不是忌惮李开花现有的身份,而且他在常国后宫的尊贵地位。
“梁大人,此次前来除了贺礼,可否带别的东西啊?”李开花落座后问道。
“吾皇有书信交给寒川侯!”梁励恭敬地递上信函。
李开花打开书信后,额头满是冷汗。信函上书写: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若是再娶,举兵来犯。
花郎谨记,朕有身孕。
莫要呛火,断子绝孙。
李开花小心翼翼的将信函放入怀里道:“来人取纸笔!”
寒川侯大笔一挥,满目正义。书写:李某再也不敢了,婉儿可要注意身体啊!儿子女儿都行,姓唐也没有关系。
“咳!拜托梁大人了!”
寒川侯右手微微发抖的将回信交给梁励,唐武陵的秉性他可十分清楚,这位女帝一向说到做到。
……………………………………………………
“天下行会主君到,贺礼:雕凤金簪二十七支,玉如意六十对,求子玉佛九尊,古画六百六十六副……”
迎门知客读了半个时辰才将赫连主君的礼单读完,可见这份嫁妆有多豪横。
“弘立院主到,贺礼:提字折纸扇三副!”
“世道禅师到,贺礼:开光佛珠三串!”
徐姚与杜浊世已经迎到了门前,只有寒川侯对这位老丈人爱答不理。
“父亲!”杜浊世持弟子礼向杜以弼叩拜。
“嗯!起来吧!”杜以弼悲喜不流于面,看不出心情好坏。
“父亲,如玉有身孕了!”
“好!那就……什么?你再说一遍!若敢诓骗为父,小心家法处置。”杜以弼强忍着面色上的喜意问道。
“已有两月!”杜浊世善于侧面迂回,有了子女便多了一层倚仗。
“为何不早说?为父我……”杜以弼自认为可以淡然处世,但这种破天喜讯由不得他心生激动。
“昨日查脉才知。”
“罢了!等诞下幼子,为父亲自来接,让孙儿入弘立就读。”
“父亲,其实可以等孩儿再长大一些。”
“嗯?”
“但凭父亲做主。”
杜浊世不敢违逆这位老顽固,儿子与孙子的双层指标,真是高下立见。
“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个弘立弃徒,有什么资格教导为父的孙儿?”
“父亲喜欢就好,孩儿不做争辩。”………………
“阿弥陀佛!绝情啊!为师教你的红楼技巧可还记得?”
“师父教诲,小僧永不敢忘。”
“善!”
反观这对师徒情况就和谐多了,恋世道问一句,徐姚答一句。
“绝情!今日你算是入世了,还是那句话,佛在心中。能否悟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遥遥路漫漫,切莫回头看。”老和尚拍了拍徐姚的肩膀,这算是恋家佛学的最后一课。
“师父今日可要多饮几杯!”徐姚笑道。
“那是自然,不过就怕老和尚的酒量在场的诸位陪不住啊!走!入内一坐!”
徐姚与杜浊世迎着长辈入了内堂,只有赫连大宝坐在正厅颇为尴尬,李开花只顾饮着茶水,不与老丈人多说一句,直到李老太爷走出内院。
“来人可是亲家公!李开花是老夫的犬子!”李顺子的入场缓解了尴尬的局面。
“正是!小女顽劣,给亲家添麻烦了!”赫连大宝何曾受过这种冷漠,但为了女儿他必须忍受,毕竟女儿要在李家待一辈子。
“开花啊!还不拜见岳丈!”
此事无关军政,只在亲情,李顺子自然有理由说上两句,缓解双方的怨气。
寒川侯对这位老丈人着实给不了好脸色,上乾州最艰难的时刻他从中掣肘,而且截断了全州的经济命脉,以上乾州一度陷入瘫痪。
“李开花!为父的话你也不听吗?”
“不敢!”
李开花不情愿的起身向赫连大宝躬身行礼,道了一声岳丈大人。
“贤婿请起!”
赫连大宝双手扶着李开花的肩头,二人错耳之际,赫连大宝小声说道:“贤婿可要想想以后!我这个老岳丈还是有一些用处的!活人莫绝情啊!”
李开花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老岳丈,随即向内堂喊道:“李宏,去请你嫂子过来!”
“兄长…………小弟马上就去!”
李宏入堂之后察觉到了火药味,不敢再多说一句直奔新人居所…………
“嫂嫂!兄长请您去正厅!”
“知道了,二叔先行!”
一身红装的赫连玉瑶坐在梳妆台前,其实她早就听到父亲到来的声音,但此时见面不合礼仪,难道夫君与父亲二人还未化解怨气吗?
半柱香后,赫连玉瑶入了正厅,拜过两位父亲,立于李开花身侧。
“好!现在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来谈谈宗杰之事,以免日后生了嫌隙!”李开花直言不讳地将此事摆到了台面之上。
“夫君!其实……”赫连玉瑶想劝李开花莫要在这大喜之日说此事的因果。
“静听便是!”李开花一抬手止住了赫连玉瑶的言语,现在他是当家人。
“岳丈!小婿就直说了。宗老先生是我杀的!”
此言一出,赫连大宝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开口笑道:“旧事如烟,各有对错。贤婿不必挂怀。”
“岳丈莫急,小婿话还没说完呢。那日小婿醉酒不省人事,又遭宗老先生出手掳掠,宗老先生是死在螭龙剑手中,并非小婿亲手所为,而且小婿因此差点丧命,在家中躺了一月,吾父可以作证!”李开花要将这个秘密和盘托出。
“螭龙剑?难道你说的是……”赫连大宝双目瞪的浑圆。
“不错!正是泰一天尊的螭龙剑,而我李家就是万魔老祖的后人,现在岳丈应该明白螭龙剑为何会出手斩杀宗老先生了吧!”
赫连氏的前身是卫皇庭,宗氏的前身是六柱国,这两家与万魔窟仇深似海。
“原来如此!怪不得贤婿有如此气运,可以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赫连大宝转念一想蒯家玉的现状,瞬时明白了她的恶毒心肠。
“话到此处,便该有个结局。岳丈是否恨小婿?”李开花问道。
“哎!都是前人的因果害了瑶儿的干爹,与贤婿无关。”赫连大宝再看这位女婿越发的顺眼,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啊!
“多谢岳丈大度,那至今日起便解了两家的世仇如何?”
“甚好!前人斗了这么多年,也该落下帷幕了。”赫连大宝此时心态也轻松了不少,更加向往翁婿和谐的关系。
“夫人!你呢?”
“夫君不必说两家话,你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哈哈哈!解开心结便好。”
李开花牵住赫连玉瑶的左手,撩袍落地,双双跪拜两位老父。
……………………………………………………
“吉时已到!请新人!”
这次拜天地的场面堪称宏大,开了八道门,各家长辈依次落座。
刘父,王二娘与赫连大宝落座中堂。
王二娘今日的笑容格外灿烂,自家儿子娶了一位公主,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放在以前根本不敢想。多亏了李开花这位大儿子扶持。
“请侯爷!夫人!”
最后一对新人从外府入门,庭院里坐满了宾客。
“大当家!”
“大当家!”
揽月匪的齐声称呼盖过了其余宾客,今日他们在主场作战,可不能输了酒量…………
众新人拜过天地之后,娘子入洞房,新郎官走酒场。
“五哥!先喝一坛!”
李宏其实并没有在揽月寨排上座次,但大当家亲弟弟这重身份让他高人一等。
“可不敢这样灌啊!后面人还多着呢!”李宏端起酒坛一阵猛灌,大红袍都湿了胸膛。
“五哥别怕,走不动了兄弟抬你,误不了行房。”
“滚!”
李宏向前走了一桌,身后的徐姚紧跟而上,和尚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没想到还是海量,一坛下去面不改色。
之后是明玉辰,蓝盏,田万禄……
最后方只剩下两人,杜军师与寒川侯,两位酒场软蛋。
“书生你先上,这场面李某怕是拿不下来呀!”寒川侯是出了名的沾酒倒,看见大杀四方的和尚,难免有些心虚。
“主公,小生也没那本事啊!要不咱俩一人一半吧!”杜浊世出谋划策,顶级一流,但入了酒场也不敢多说半句。
二人酒量上不了台面,你推我搡没人敢向前踏进一步。
“干啥呐?花哥儿,杜兄弟可不敢当缩头乌龟呀!”刘经腹一呛火,整个场面热闹了起来,酒碗纷纷地到二人面前。
“呦!李某还能怕了你们!来!给书生先整两杯!”寒川侯试图转移视线,只可惜面前的酒碗越堆越多,看来今天是走不出这小小的庭院了。
“主公!我先倒为敬。”
杜浊世已经喝的是满脸通红,原地踏了两步斜倒在桌面上。
“啧啧!军师也不行嘛!兄弟们架起来,刘某给他好好醒醒酒!”
时至傍晚,寒川侯爷已经不省人事,被几人架进了洞房。在场的陪酒客只剩下徐姚与田万禄在苦苦支撑。
内堂中,赫连大宝与恋世道相对而坐,杜以弼与李顺子已经败逃,只剩两军厮杀。
“年轻是真好啊!”
“阿弥陀佛,赫连施主莫不是想要赖酒?”
“哼!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燕国羡幼轩
元通十七年,初夏。
童国臻再也无力抵抗云国与东海的夹击之势,自北防线入岑百,携伪帝慕容旭还都蓟州城。昌黎州尽入东海国,北丰州落入云国,江国虎踞青泉城,燕国疆土四分五裂。
上乾州,寒川新城。
牛千儿的建城速度堪称一绝,短短五个月一座崭新的城池矗立在杜水河旁。城楼高飘寒字旗,城内街坊中兴处起了一座丰碑石像。
石像高达五丈,正面浮雕寒川侯三字,背部书写十数行篆刻小字,而且后方留余了大量空白,方便日后添加寒川侯的光辉事迹。
此城比原先的寒川城扩大了三倍,所有月牙集的百姓都搬入此城,共计三万余众。
牛千儿也从寒江城主府搬到了此城中的讨贼将军府,坐镇两州西南,手下共计一万八千人马。
“刃!”
庭院中,牛光义赤肩上阵,与手下偏将对练武艺,手中的斩马刀走了七八个回合架在了偏将的脖颈上。
“将军好武艺,末将甘拜下风。”
“啪!”
牛千儿将刀刃扔在武器架旁,摇头笑骂道:“你做了偏将军知道偷奸耍滑了,以你的功底至少能在本将手中走五十回合,你到底在畏惧什么?”
“将军说笑了,是将军武艺又精进了,末将全力以赴也难讨到半点甜头。”偏将军一脸讪笑道。
“哼!罢了!前几日的军情你看了吗?”牛千儿也未深究,官越当越大,有些事就难以摆到桌面上了。
“童国臻入主蓟城,卫将军北防的压力骤增数倍!东海如今势头正紧,只怕要对我军动手了。”这位偏将军是李开花刻意给牛千儿安排的副手,谋略才能处于中游水平。
“曹子建就是胆小,手握两万五千雄兵也不敢袭昌黎州,若是让本将前去,定可大破敌军。”
牛千儿对这位卫将军并无敬意,在他看来曹子建不堪大用,做事畏首畏尾,谈不上良将。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现如今我军的两州还处于稳固之期,羡州牧正在修河山通渠,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刘军帅又在组建寒川轻骑,消耗开支也不小。再加上破虏将军的东防和将军您的西防,每日要走如山的银两,实在是难起战事啊!”偏将军将情况逐一说明,安劝牛千儿稍安勿躁,等待合适的时机。
“本将明白,不过兰达木那边你可要盯紧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道理不必本将再说了吧!”
牛千儿虽然给兰达木安排了五千人马固守三里坡,但时时刻刻留着后手,谨防这三千戈狄兵卒生了异心。
“末将领命!”
牛千儿点点头起身出府,欲要去巡视军营,临行时突然间回头说道:“哦!本将让你准备的杏花酒可否妥帖?”
“三坛都是十年以上的老窖。”
“如此甚好,明日本将要走一遭上乾府,与大当家商议招兵之事,大当家平生最喜杏花佳酿,你可不能误了本将的大事!”
……………………………………………………
蓟都,协防军营。
沈旌旗本月刚刚产子,整日躺在卧榻上修养,羡幼轩这七八天几乎没有休息,白日里既要处理军务,晚间又需照顾娘子孩儿。
“哇!”
孩子响亮的哭声从内帐传来,羡幼轩停下手中纸笔,奔向内帐。
“娘子,浮云怎么了?”
羨幼轩是第一次当父亲,生怕孩子出个状况。
“没事,散儿饿了。”
羡幼轩与沈旌旗生的是个儿子,大名叫羨浮云,小名羡散儿,值得一提的是沈公爷对这个名字并不满意,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女婿。
“这小祖宗,害得为夫几日不曾合眼,生怕他受凉受饿。”羡幼轩靠坐在床榻下,伸出右手食指让羡浮云紧紧握住,感受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沈旌旗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将棉被盖住羡幼轩的手掌。
“夫君,近日城中多有流言,要不妾身带着散儿先去太谷府?”沈旌旗害怕影响夫君的仕途。
“不必!羡某是水中鱼,随河走,随江游,童国臻愿意说什么任他喜欢,这本来就是慕容旭的地盘,为夫也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燕国的车骑将军!”
羡帅虽生性放荡,但立下的誓言从未更改,此生绝不踏足官场。
“夫君,妾身让你受苦了。”
“旌旗!为夫幸有你,莫说是崩驾于前,就算是刀山火海。为夫也愿意为你走一遭。”………………
次日,燕皇宫。
慕容旭入了蓟都立马换了一副状态,扫去了旧日的贪图享乐,欲要做个中兴帝王。
这位伪帝的信心来源就是车骑将军羡幼轩,他想凭借自己的谋划让童国臻与羡幼轩私相争斗,最后在两败俱伤之际夺回皇帝的权利。
“众姬起舞。”
宦臣阴柔的声音响起,大殿中心十几位舞姬开始跃动步伐,龙椅下方左右两侧各设一席,皇帝正在宴请燕国两位实权督帅。
童国臻端起酒杯刻意看了一眼羡幼轩,如今他手下的兵力不过四万,而羡幼轩有六万兵马。所以童国臻才广传流言说羡鱼儿娶了白袍军主帅之女,意图串通敌国谋反。不过在两州收效胜微,似乎百姓对这位车骑将军颇为爱戴。
反观羡幼轩斜靠在坐榻上,摇晃着手中精致酒杯,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
“停!退!”
赏舞结束,慕容旭率先发言:“两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今日朕召两位前来是为了商议蓟都治安之事。”
“以皇帝之见,需要微臣如何做呢?”童国臻并未起身,而是直言相问,在他看来这个傀儡想要翻起大浪,完全是天方夜谭,他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对面坐的羡幼轩。
“相国公未免有些托大了吧!陛下面前竟敢坐着说话,难道你想要谋反吗?”随风倒的宦官此时变成了伪帝的爪牙,要为皇帝树立新的威严。
“啪!”
童国臻把面前的红木桌一掌拍碎,抽出腰间佩刀,一击掷向那位宦官,直接将宦官的尸体定在了龙椅后方。
“小小阉宦也敢在本公面前如此说话,陛下不必担心,这种目无尊长之辈臣绝不会姑息,绝不能让他祸乱君侧!”
童国臻就是要告诉这位伪帝,离开了他的支持,伪帝只不过是个苟且偷生的没落郡王。
慕容旭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面色虽然镇定,龙椅下方双腿已经哆嗦的不停。
“相国公说的对,这种人真是不知死活。羡帅,朕想让相国公处理蓟都治安,不知你意下如何?”
慕容旭刚刚升起的雄心被这一刀斩断了所有,只能按照童国臻的意愿行事。
羡幼轩微微坐正,将一颗糖豆丢入口中,看了一眼慕容旭摇头笑道:“你也配当皇帝?慕容家小皇帝都比你有胆气,人家都知道豺狼来了自保尊严,而你做不成虎,也不能做摇尾巴的狗啊!”
“羡爱卿,你喝醉了。”慕容旭不敢反驳,只能忍下这辱骂之语。
“哼!是吗?抬头望一望,燕国多少代先烈都看着你呢!身为帝王不知进取,不知励精图治,不知收复失地,燕国百姓要你何用?”
“羡帅!你也太狂妄了吧!说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私娶敌将女儿,本公看你怕是有谋反之心!”童国臻起身怒斥道。
“谋反?若羡某真想反,就凭你们这群败军之将能够挡的住吗?童国臻!羡鱼儿是燕国人,此生志不敢。你若真有胆气,可敢与本帅一战?”
羡帅气势瞬间高涨的百倍,天玑客燕国只此一位。
童国臻知道羡幼轩的疯子脾气,不敢再出言相激,唯恐在这皇宫丢了性命,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皇宫杀人了。
“哈哈哈!要拿什么才能救你们呢?羨某此刻终于明白余嵩当日心境,没有人想背佞骨,而是青松无路活!”羡幼轩说的气愤,说的悲凉。
“罢了!罢了!羡某不是余嵩,自今日起这两州之地归你们了!”
羡幼轩抬手解下腰间令牌,顺手掷于龙椅之上,令牌上写着庭卫两个字。
“皇帝,你的两万庭卫还给你!羡某不做一姓家奴!望你好自为之。”
羡帅乃是当世洒脱人,两州之地拱手送人,更不会吝啬两万兵马。
……………………………………………………
“夫君,我们去何地?”
“太谷!”
那一日,四万协防军浩浩荡荡的出了蓟都。
那一日,燕国慕容家失了擎天白玉柱。
九日后,太谷白袍军营。
“公爷,羡帅来了!”
陈玄屠现在对羡幼轩极为佩服,乐浪的几次交锋让他明白自己与燕地名将的差距。
“嗯!”
沈红爷抱肩坐在卧榻上闭目假寐,看不出高兴与否。
“恭喜侯爷,后继有人。”龙阿政大笑道。
“哼!你高兴的太早了。以鱼儿的脾性,只怕不会加入东海国。”沈公爷对羨鱼儿十分了解,认定他只是借道。
“岳丈大人,小婿来了!”羡鱼儿大步走入帅帐,身后沈旌旗抱着孩儿相随。
“父亲,政叔,兄长!”沈旌旗逐一称呼道。
“嗯!你先抱浮云去内帐休息,为父有话与鱼儿商量。”
沈红英看了一眼外孙,又迅速收住嘴角的微笑,他要先与女婿交谈正事,不能被外孙所影响。
羡幼轩入了帐内倒也不客气,与陈玄屠分食着碳架上的羊肉。
“岳丈,这东海的羊就是不一样啊!肉质细嫩,别有一番风味!”
“那鱼儿可愿常吃!”沈公爷若有所指的说道。
“还是算了吧!这东西太油,不合小婿胃口。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拜托岳丈!”
“何事?”
“用吾儿换些军粮,小婿要借道去上乾!”羡幼轩想要将娘子与孩儿暂留太谷州,自己领军前往上乾府。
“借多少?”
“十日足以。”羡幼轩笑道。
“你真当将两州之地拱手送人?”
“本来就是慕容家的地盘,去蓟都也是小皇帝的命令,如今小皇帝都死了,羡某留之无益。少了争端,减了消耗,才不会让岳丈趁虚而入啊!”羡幼轩说的轻松,笑的淡然。
“哎!鱼儿,为父的身体撑不了几年,这白袍军乃是当世劲旅,你真不想要?”沈红英还在试图挽留羡幼轩。
“岳丈知道小婿的脾气,小婿之所以离开也是受不了官场的乌糟气,岳丈又何必把小婿拖入另一个泥潭呢?”羡幼轩已经下了决心,便不会再更改。
沈红英沉思了片刻说道:“你此行如此凶险,难道真的不顾及妻儿吗?”
“岳丈是绝顶的聪明人,所以小婿才把妻儿交到岳丈手中,若是小婿真的一去不返,那岳丈便可从小调教浮云,让他以后接手你的白袍军,驰骋天下岂不痛快?”羨幼轩已经想好了身后事。
“你可知道那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当世无双,岳丈的白袍军也要弱上一筹。”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去送死!”沈红英斥责道。
“哈哈哈!豺狼之辈入我国境,羡某身为燕国男儿岂可潜身缩首?保家卫国哪有不死人的?若鱼儿能够活着回来还要打岳丈的白袍军呢!鱼儿是从北丰走出来的,自然要回北丰!”
“你可知道蒙人屠的厉害?他手下攒的人命能够填起一座幽冥府!”
“岳丈怕他?”
“哈哈哈!我在他眼里是沈瘸子,他在我眼中是蒙大眼,为父自然不怕他。”沈红英摇头笑道。
“那岳丈可愿借粮。”
“当然愿借!刚才劝你的是岳丈,现在借粮的是东海主将,在本帅眼目若你能埋葬黑龙士对东海国来说也是大功一件,本帅为何不借?”
“那便多谢沈公爷!”
将士守国门不是一句口头言,需要用无数的白骨堆砌而成,羡幼轩要夺回北丰,夺回自己的家园。
值此时,内帐一侧沈旌旗正在掩声哭泣,她阻止不了夫君的大义,自从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沈旌旗就明白羡幼轩是个狂浪之徒。
第一百五十六章 游说
夏日炎炎,热浪层叠,几树蝉鸣,更添烦躁气。
上乾左将军府内,寒川侯与夫人正坐在树荫下,享用着南国冰饮汤。
“夫君,妾身要喝你那一碗!”赫连玉瑶虽已身着妇人裙,但古灵精怪的性格未曾改变,时不时便有嬉戏之心。
李开花将手中的玉碗推到娘子面前,抬头望着树荫有些心不在焉。
“夫君,有心事?”
“鱼儿到右平府了!只怕这安稳日子过不了几天喽!”寒川侯本想再养精蓄锐一段时间,但羡督帅到来打乱了他的和盘计划。
“羡军帅不是羡州牧的兄长吗?难道他不想加入夫君的麾下?”
“羡幼轩此人性情阴晴不定,既有报效家国的雄心壮志,又不愿当一家鹰犬,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李开花对羡帅还算了解,当年刀悬颈的逼问寒川侯还历历在目。
“那不理他便是!”
“不理怕是做不到哦!若为夫所料不错,此时蓝盏已经被他兄长说动,会一同前来求为夫大开方便之门。”李开花话音还未落,一位近卒已经来内院通禀。
“侯爷,羡州牧引羨督帅求见。”
“请他们去正厅稍坐!”
李开花起身整理衣物,大踏步迎向正厅。
“寒川侯,别来无恙啊!”羡幼轩向李开花拱手抱拳,道了一句客气。
“羡督帅,风采依旧。快快请坐。”
李开花与羡幼轩相对而坐,蓝盏率先开口。
“主公,兄长此次前来是加入我军,还望主公收留。”蓝盏对兄长的话深信不疑,心中还期许能与兄长同府为官。
李开花自然不相信羡鱼儿鬼话,摇头笑道:“鱼儿,怎么自家兄弟也诓骗?”
“哈哈哈!这可不算骗!羡某此次前来就是给李家当先锋卒的!”羡幼轩不以为然的说道。
蓝盏听到先锋卒三个字立即明白了兄长的意思,眼神中颇有埋怨。
“蓝盏,你先坐!此事不怨你,鱼儿的狡猾李某深有体会。”
“多谢主公。”
蓝盏落座之后,李开花又开口问道:“鱼儿,你这一路走来可看见李某食言否?”
“当得上安居乐业四个字,贤弟并未食言。”
当日羡幼轩给予李开花兵马时,二人曾立下誓言,如今寒川侯也算应诺。
“既然如此,鱼儿有话不妨直言,愚弟绝不会推辞。”世间的人情债最难还,羡幼轩帮李开花在先,李开花自然也不能吝啬。
“羡某欲夺回北丰州,贤弟只需供应粮草,打下的地盘全归贤弟所有!”羡幼轩说的坦荡。
“鱼儿,你也不是好战之辈呀!怎么想要和蒙人屠碰场硬仗?”李开花问道。
“哎!贤弟格局小了,现在保家卫国都要给个理由吗?”羡幼轩略微有些失望,李开花是他最看好的诸侯,但李开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自古军旅守国门,这是顺天之命,军中之则,何须要理由之类的东西。
“羡帅大义,不过羡帅可曾想过败阵便是万劫不复之地,蒙天白从来不会写手软两个字。”李开花对羡幼轩的敬意又提升了一层,只可惜这种文武双全的帅才不愿加入他的门庭。
“难道能视而不见吗?寒川侯如今坐拥上百万燕人,难道就看着燕土被别国铁蹄踏侵吗?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今日退缩尚有余地,那明日呢?身后便是万千家国,岂可畏战!”
羡幼轩语气并不强烈,但意愿确实如此执着,人人退缩不前,灭国之期不久矣。
“羨帅既然如此言语,那小弟岂能不帮?贵军的一应粮草本侯给了,若是有兵刃短缺,羡帅尽管开口!”
李开花也愿做这尝试,粮草没了可以买,可以种,若是能得到北丰州那可是大大的便宜。
“一言为定,羡某负责前阵拼杀,贤弟负责空手套白狼。”正事落定,羡帅还不忘讽刺一句寒川侯。
“兄长此言差矣,我这锁套可是付了本钱的。不知入昌黎啊?”李开花以为羡幼轩会借助岳丈的便利通道。
“为何要走昌黎?”
“肥石州只怕更难行!”
“为何要走肥石?”羡幼轩否定了所有的路线。
“兄长可真会开玩笑,难不成想要跃空入北丰?”
“正是!那羨某就先行告辞了!明日兵出上乾!”羡幼轩转身出门而去。
“蓝盏,你可明白你家兄长的意思?”
“主公见谅,属下不知。”
……………………………………………………
是夜。
李开花站在地图前已经琢磨了半日,还是没有发现羡幼轩的进军途径。
“和尚,你说羡鱼儿不走昌黎,也不走肥石,那他怎么到北丰呢?”
杜浊世近几日去了通渠查看工程进度,李开花身旁只剩下徐姚一人。
“主公有所不知,主公请看。”
徐姚将右手二指落在一处山脉之上。
“崇氏山脉?这里和上乾府也有路吗?”
“然也!大约千年前,慕容氏依靠倒盐贩马起家,这盐是太谷东境的海盐,而马是食月族的红鬃马。崇阴小道便是慕容家先祖趟出来的捷径,后来慕容氏建国,为了严厉打击私盐贩卖,将此道用落石封堵,久而久之也就不为人所知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燕国初期的钱粮收入多是来源于倒手贩卖,官家控制的利益自然不许百姓染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徐姚不加任何感**彩的阐述道。
“和尚以你之见,羡幼轩有几成胜算?”
“三成左右,黑龙士武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其他国家军旅的水平,武庆王花了二十年打造这只军队,其间恐怖可想而知,羡帅如果想取胜必须利用这夏日的酷暑天气,一旦入秋,黑龙重甲便不会畏惧任何外敌入侵。”
重甲的弱点人人皆知,但蒙天白也不是莽夫之流,所以羡幼轩取胜机会渺茫。
“这么说本侯是白扔银钱了?”
“也不尽然,战场形势与纸上谈兵不同,总有人力纰漏的战机。”
“希望如此吧!”………………
正当羡鱼儿出兵之际,平静的江国起了风雨。江皇刘赴因久病缠身,于六月末驾崩在皇宫养居殿。
七月初一,国之大殇,南阳王与太子共聚宫中灵殿,事有不巧,由于江皇突发心梗而逝,并未留下传位诏书,群臣哭诉的场景下,夹枪带棒的火药味越发浓郁。
江国官员势分两派,太子党与南阳别系都渴望自己的主上能够登临极位。
“先皇重德,兴百姓安居事,望庙堂功盈盈,国之哀…………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太子顺应天命,理当继承大统…………”
老丞相王祥是太子党的中干力量,所书写的哀文多是刘仲昌的意愿,跪在下方的南阳王则听得满脸黑线。
“咳!父皇仙逝,朕也是痛心难耐,以后望诸位爱卿多加扶持。”
“吾皇万岁!”
太子党一派立即伏身跪拜,正值此时,南阳王却笔直的站在灵堂外围,身后一众官员自然也不跪新皇。
“南阳王,你这是何意?朕受命于天,难道你想反叛不成?”刘仲昌自认为离大都是他的地盘,只要刘季瑞敢说半个不是,他就将其当庭绑缚。
“皇兄,你也太过心急了吧!你想坐这江国之主没问题,只要你能拿出父皇的诏书,弟弟我心悦诚服,而且就此辞官归隐,不再过问朝政!”南阳王态度十分强硬。
“刘季瑞!传位之事是父皇亲口对朕所说,难道朕还能诓骗不成?”
“哈哈哈!亲口所说,这恐怕难以服众,皇兄辅政这么多年,功绩平平,毫无建树,父皇怎么可能立你为帝?”刘季瑞此时已经被架在火上,无法后退半步,就算真有诏书,他身后的这一众势力也不能容他退缩。
南阳王这个称号代表的已经不是刘季瑞个人,而是他蒙荫伞下万千势力,这种势如江河的力量驱使他向前一步。
“王爷,先皇驾崩之前,老臣就在宫内,先皇的确将至尊之位传给了太子殿下。”王祥添了一把大火。
“老丞相,父皇也待你不薄啊!你何故在此胡说八道?父皇的秉性本王清楚,父皇若有遗诏,绝不会是口谕!”
太子此时已经动了杀心,立即大喝道:“来人呐!将这一众反贼给朕拿下!”
“踏踏踏!”
上千刀斧手冲入宫殿外围。
“皇兄想要杀了本王吗?”南阳王面色平静的问道。
“哼!拿下!”
正当刀斧手出手之际,一支冷箭射入宫墙,数千位羽林军合围刀斧手。
“王爷在上,末将救驾来迟。”
“好!将军来得正是时候。”
江国北境最大的军旅现身了,卫帅一如既往的支持南阳王。
“皇兄,今日你怕是留不住本王了,本王再问你一句,可否愿意让本王登极,本王可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南阳王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让步。
“贼子休想!自今日起,朕与你势不两立。”太子高声叫骂道。
“哼!那好,咱们日后再叙!走!”
南阳王领着浩浩荡荡的羽林军大摇大摆的走出江皇宫,值此时也标志着江国一分为二,内战即将打响。
七月十一,卫元卿的羽林军尽数南下,肥石州换防江国宫庭卫卒。
七月十九,霍南道的狼胥军北上,鹅水城换防羽林军。
整个江国一片紧张气息。
……………………………………………………
南国,邓州。
卜帅使用架桥飞渡之计,率领八万常国禁军入主邓州,战事延续了半月左右,邓州只剩一座府城还未攻陷。
卜迁仁十年后的第一次出手便给予了南国重击,常地名帅势不可挡。
大帅帐。
“军帅,霍南道从鹅水撤军,卫元卿入主江国南境。”
卜迁仁微微点头,开始钻研地形堪舆图。
“江皇驾崩,江国内战一触即发,按道理来说,卫元卿应该使用邦交之策讨好常国与东海,为何还迟迟不动呢?难道他想以一敌三吗?快马通知耿帅,让耿将军兵压丸州,本帅就不信卫元卿敢不还鹅水城!”
“是!”…………
三日后,耿星河领五万大军逼进鹅水城,南阳王终于顶不住压力与常国谈判,将冠军侯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重镇原封不动地还给常国,以求双方邦交稳定,暂缓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南皇也下令三万兵马屯于叶州外围,且派遣使臣要求南阳王交纳贡赋。
南阳王自然不会给南**队好脸色,直接命人将使臣乱棍打出王府,随即调的两万羽林军夜袭南国兵马,不消一个时辰,羽林军将南国三万大军杀得丢盔卸甲,一直追击到两国边界河畔处。再次证实了南国陆上兵马的不胜传说。
南国自古出名士,
南国自古无名将。
这句话如同一句魔咒印刻在每一位南国人的心中,其实归结起来无非两方面原因。
其一,南国地形所限,多水多泽难养步卒。
其二,是人心作祟。一支军队一直吃败仗久而久之就没有了士气,打任何战役都是敷衍了事,且皇帝用大部分的资金培养水师,让步卒心中愤愤难平,所以就更加懈怠训练,变成了今日用最好的兵器,打最惨的败仗之局面。
南阳王击败南国三万兵马的同时卜帅也打下了邓州,将近百万南人划归到常国的统治之下。
时至七月底,六国混战拉开帷幕,昔日的旧盟倒塌,各家处心积虑谋取天下,这种状态似乎回到了五百年之前,六国第一次大混战。
当年六国之战,所焚城池达到上百座,折损了近两千万百姓。扩张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一个国家发展到一定水平必须向外部倾泻压力缓解内部矛盾,帝王的私欲是最好的导火索,只要六国尚未统一,这种局面难以改观。
不过就算达到当年的大天朝的水平也不可能永世辉煌,内部矛盾无法解决朝代更迭也就变成了常事。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南阳王的书信
时间回溯元通十七年,七月十五日。
上乾州,左将军府。
李开花正在阅读一份来自于江国刘季瑞的书信,堂上列坐三人,杜浊世,徐姚与明玉辰。
“你们都看看吧!”李开花把书信递给杜浊世,寒川侯着实没有想到事态演变的会如此迅速。
三人传阅之后,李开花开口说道:“来人,把地图抬上来!”
之后几人站在地图前,开始研究南阳王所述的书信内容。
“大当家,依南阳王之言,青泉与寸泓的守军不过两万,的确是我军入肥石州的好时机,不过只要我军打青泉,江国太子必定会驰援,届时肥石州至少要涌入三万兵马,只怕我军难以攻陷。”明玉辰就战场形势做的分析。他一向主导稳步发展,先谋后进。
“嗯!”李开花并没有反驳明玉辰的话语,想再听书生与和尚的建议。
“主上,小僧以为倒不必如此谨慎,南阳王想让我们分散江国太子的兵力,好让他反攻北江地。但江国太子绝不会放弃南阳州的争夺权,那么分出的兵力就十分有限,对于主上来说尚在承受范围之内,小僧认为取肥石州有很高的可行性。”
徐姚认为南阳王的计谋是个双赢的好策略,主张取肥石州。
“书生,你怎么看?”寒川侯指着地图问道。
“主公已经下了决心,小生就说说这其中的利弊吧!若不取肥石,我军只需面对三里坡一线的敌军,但发展必定受到制约,届时再加上东海的蚕食,我军出路渺茫。若直取肥石,我军在西境就要面临两个强国的压力,且随时都可能遭到反扑,守城战会损耗我军大量的人力财力,不过战略意义非凡,北上可与羨帅夹击黑龙士,南下能助南阳王平定北江,西出可取云国乔州之城。总结而言,前景虽好,风险极大。”杜浊世指着肥石四城说道。
“妙!本侯就愿意入这四战之地。三位可有推荐的先锋将?”
“大当家,牛光义就驻扎在两寒地,正好可以胜任此职。”明玉辰推荐了揽月旧部。
“不妥!讨贼将军善攻不善攻,肥石四城皆是兵家重地,一定要选择一位防守大将。”徐姚提出了反对意见。
“那卫将军如何?”明玉辰又改提曹子建,二人在寒川城防守过姚冶之,明玉辰对其颇为了解。
“那就定黄犬儿,让牛千儿与曹子建换防,另增兵两万,四万兵马吃下四座城足矣!”寒川侯拍定决议。
于是乎,寒川侯集结两州兵马,拜刘经腹为帅,徐姚为军师,曹子建作先锋将,兵出三里坡………………
西征军大营,主帅帐。
刘经腹三人正在研究青泉攻势。
“军帅,末将以为应先取枣儿岭,后夺青泉官道,再打青泉城。”曹子建是第一次做先锋将,为此战刻意准备了许久。
“依军帅之见呢?”
刘经腹如今已算是六国小有名气的将领,几次战役积攒的声望让他进入了天下榜下届帅才的评选名单之中。
“卫将军所谏可行,不过取枣儿岭之后便可直奔青泉城!急行最为关键,青泉虽然只有五千守军,但地势十分险要,攻城锥难以推进,只能靠云梯入城,所以不能懈怠半刻,以免徒增伤亡。”
“先锋将听令,命你率领三千轻骑直取枣儿岭,不得有误!”刘经腹将令牌掷到曹子建手中。
“末将领命。”
……………………………………………………
枣儿岭,当初童国臻屯粮的小集镇,如今成了江国宫庭卒的前沿阵地。
木质的寨楼遍地可见,江字旗迎风飘扬,几位哨兵正在观望周围情况。
“老哥,听说当年侯爷火烧粮草营就在此地?”
“不错,当初侯爷领了几百狼胥士绕行断砀山脉,在数万燕国大军的后方起火烧粮,乃是一等一的壮举。”
“老哥,此次卫帅如此决绝,只怕侯爷难以力敌呀!”
“休要胡言,江国大事自有大人物做主,我等只需恪尽职守便可,至于最终谁做龙椅,对我们这些肥石的兵卒来说并无差异。”
“老哥说说看嘛!权当是个儿戏之言。”
“那你可记住了不准外传。两方兵马虽然都有十多万,但卫帅的经验比冠军侯更加老道,且在各地百姓中的呼声来看,南阳王更胜太子一筹……”
“踏踏踏!”
飞驰的马儿跃出地平线,三千轻骑已经到达枣儿岭,曹子建一马当先,张弓搭箭。
“嗖!”
寒芒箭矢自硬石弓而出,飞向木寨上方的旗帜,箭矢穿过旗杆,旗帜掉落到地面泥土之上。
“左右分两翼,左翼穿营,右翼游杀逃兵,不可走了一员敌将。”
曹子建提枪率左翼冲入木寨,斜侧身一记上挑结果了寨门前的守卒,随即杀入寨中。
两千步卒在轻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刀斜出手收割人命,战事胜负毫无悬念。
半个时辰之后,九百多位江国降卒跪在木寨中心场,身后立着四十多位轻骑做看守之责。
“尔等都老实点!若敢异动,小心某家的刀口不认人。”骑兵百夫长是右平轻骑的老卒,如今寒川侯扩充轻骑,让这些老骑兵都有了加官进爵的机会,当然这与刘军帅的鼎力推荐脱不了干系。
“清扫战场,焚烧死尸。”曹子建将手中的长枪插在地面上,跳下马匹向降卒走去,黄发梢间可见血滴浸落。
“哪位是守关将领?”
曹子建从亲兵手中接过布巾擦拭额头的汗水。
“我……是!”枣儿岭守将从队列中站出。
“好!你可愿归顺寒川侯?”
“我等都愿归顺!”
曹子建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偏将说道:“你领上一标兵马把他们送到三里坡,先行押赴寒江城,等待侯爷日后处理。”
“末将领命。”
曹子建不是嗜杀之人,对这些降卒还算友善,在他看来只要善加利用,降卒也可化作一股力量…………
次日,青泉城中。
江国守军经历了昨日的袭击事件加固了城防,城墙上的步卒个个严阵以待。
“踏踏踏!”
午后时分,两万寒川攻城卒到达青泉城下,经历了半年长足发展,寒川侯的兵马也达到了人人披甲的程度,虽然多数是劣质的皮甲,但总比当时裸衣上阵来的保险,除此之外攻城器械也更加完善,大小云梯一应俱全。
“架弩炮!”
青泉守将一声令下,城墙后方二十架弩床推到了前墙,这种巨型弩的威力远远超越人力弩。
弩炮出自于卫帅之手,他对这种奇淫巧技颇有钻研,也可称得上技巧大家。
“装填弩箭!”
足有成人手臂粗的六支弩箭被架设在弩床之上。
“放!”
“嗖!”
紧绷的弩线将巨箭弹向半空,划穿天际直击寒川卒。
“嘶!”
马儿一声悲鸣,巨箭穿膛而过,将整个马尸钉在地面上,寒川卒眼中纷纷起了惧意,这种弩箭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承受?
大军后方,刘经腹与徐姚也看到了这破空巨箭的威力。
“军帅,还是用吧!至少可以减免伤亡!”徐姚建议使用秘密武器。
“也罢!推过去!本帅要亲自试一试!”刘经腹摩拳擦掌,驱马到了军阵前列。
“咕噜噜。”
圆形的木轮得缓缓的推出军列,来自于常国的崭新攻城器被寒川卒先行使用。
“拉!”
二十多位寒川侯将木杆拉到了最底部。
“放石炮!”
七八位步卒将巨大的圆石放入投石机内。
“砸!”
刘经腹右手一挥,石块呈抛物线砸向城墙壁,这便是常国改造后的投石机,具有远程攻城的奇效。
“轰隆隆!”
一颗巨石镶入了城墙壁,紧接着数块落在了城头上,将左侧城墙砸出了一个小豁口。
“全军出击!”
刘经腹忍不住的又想要带头冲锋,但被徐姚一把拉下了马。
“军帅,不可鲁莽!”
“哈哈哈!有些手痒罢了。”刘经腹也是竭尽全力的控制自己的好战欲,驱使自己更像一位名将。
双方战事就此展开,弩炮的威力的确恐怖,不少寒川卒丧生在巨箭之下,但投石机砸出的缺口让攻城云梯更好架设,更多的攻城卒涌入青泉城…………
夜幕降临,青泉城门大敞,城头倒换了寒字旗,曹子建正在领军清理战场。
这算是一场大胜,以前寒川卒最好的战绩也是一比一,今日只折损了两千余步卒便取下了青泉城。
“军帅有令,全军休整三日,兵发寸泓双城。”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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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国,皇宫。
太子刘仲昌正在设宴招待文武要员,自左侧为首是老丞相王祥一类的文臣,以右侧为首是冠军侯霍南道一众的武将。
如今的霍南道身份更加尊荣,两日前刚刚迎娶了太子的长女,添为北江的驸马爷。
“诸位爱卿,朕今日宴请诸位是有要事相商。南阳王反叛,其心可诛,不知诸位有何策略灭贼呀!”
刘仲昌现在自称江国皇帝,打着大义的名号欲要剿灭南阳王所部。
“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南阳王盘踞南境十数年,根系错综复杂,一时间难以剪除,为今之计,老臣建议交好东海与云国,合三国之力共灭反贼。”
刘仲昌看着这位提议的大臣真想把他拖出去斩了,合三国之力也亏他想的出来,到时候南境五州是不是也要刮分成三份,拱手送与他人。
“咳!此事不妥,还有哪位爱卿有良策?”
“陛下,微臣以为倒不如派遣特使与卫帅私商,晓以大义让卫帅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劝他及时回头,方可解南境之难!老朽多年与卫帅同朝为官,愿自荐前往劝说卫帅。”老丞相想使用攻心之策,以达到和平解决此事的目的。
“丞相可有把握?”刘仲昌神情略微激动的问道。
“五成足矣!”老丞相自傲的说道。
刘仲昌则陷入了沉默,看了一眼只顾饮酒的霍南道后开口询问:“驸马认为此事可成否?”
霍南道微微摇头道:“父皇莫怪,此事绝无可能。首先以卫帅的性格根本不会接见老丞相,其次南阳王并不是守则之人,他眼中可没有不斩来使的说法,他一定会把老丞相扣为人质。”
卫帅是冠军侯的老师,他对这位长辈十分了解,既然他已做出选择,就说明南阳王的胜算更大,而且他的政绩法则更为优秀。
霍南道从一开始就无法选择,现在更无退路,这些话他只能藏在心中,谁让太子对他恩重如山。
“驸马,你的见解是何?”刘仲昌从一开始便与刘季瑞争夺兵权,十数年下来,霍南道是他最满意的将领,为此他也花了大代价收拢人心。
“唯战解战,若能从南阳州一路打到叶州,便可迎刃而解。”
“好!驸马真不愧是朕的虎将!”刘仲昌话音未落,一位宦官走到他耳侧禀告北境军情。
“李开花!不为人子。朕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失了青泉城让江太子勃然大怒。
“传朕口喻,向肥石州增兵三万。一定要给朕夺回青泉城。”
“父皇不可,这是南阳王的分兵之计,意图削弱我军正面战场的战力。”霍南道出言阻止刘仲昌不明智的行为。
“难道要眼看着肥石州落入李贼之手吗?”刘仲昌质疑道。
“南阳王都舍了鹅水城,父皇为何不能弃了肥石州,一旦我军减兵,卫帅势必大举入侵。”
“哼!放任不管?李贼夺了肥石肯定会窥视我江国土地,如果是不管始终是个祸害!”
“父皇大可放心,李开花没有时间入江国,他身后还有武庆王呢!弃车保帅方为上策。”
“驸马,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李贼踏入江国境内,朕唯你是问!”
“儿臣愿立军令状,若是李开花来犯江土,儿臣愿意自刎殿前!”
“罢了!驸马有心便好,南阳王之事还需驸马鼎力相助。”
第一百五十八章 换政官
元通十七年,七月二十四,刘经腹兵逼寸泓边防城,江太子派遣使臣入上乾,欲与寒川侯和谈。
左将军府内,寒川侯手中端着茶水,一脸笑意的看着江国使臣。
“本侯以为双方没有和谈的必要,请贵使回去吧!”
李开花就像一只豺狼潜伏在林中,正值两只老虎酣战之际,他从侧翼杀出让老虎猝不及防,只能退而求和。
“侯爷此言差矣,如今我朝新帝临位,正值蒸蒸日上之期,吾皇仁慈愿邦交诸国,以彰显大国之风度。吾皇愿与寒川侯平息兵戈,添作盟友,为表诚意,吾皇愿让出寸泓双城,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江国使臣这次的态度并不强硬,江太子实在腾不出手收拾李开花的侵略军。
“哼!让出寸泓?这两座边防城自古属于燕国,是尔等犯我国界强行夺取,如今又何必说的这么好听,更何况本侯由这个实力自己拿回来,不需他人惺惺作态的谦让!”
李开花这一次可要抓稳时机,好好的向江太子要上一笔钱粮,要不然就对不起盟友的助攻之势。
“侯爷未免有些托大了吧!江国九州土地,百姓六千余万,戴甲百万,兵广粮足,不畏惧任何外敌入侵,望侯爷三思!”江国毕竟是中原大国,使臣有着自己的气节,言语之内寸土不让。
“那好!贵使请回吧!届时让太子殿下看一看,他一人是否能顶的住本侯与南阳王的双线夹击!”
李开花起身一脸送客之意,你若放不下姿态,我们也没有谈的必要。
“侯爷息怒,下官并不是威胁侯爷,吾皇的确是诚心交好,若侯爷有其他附加条件尽管提出!”江国使臣知道双座寸泓城满足不了这头豺狼的胃口,只能再加注码。
“哈哈!本侯也不是不近人情之辈,江太子想要息事宁人十分简单,二十万石军粮外加一万匹短鬃马。本侯便止步于寸泓城。”
“侯爷您这就有些为难下官了,下官的权利有限,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的粮草。”
“哦!那就换个权利大的人来谈!”………………
双方经过一番交涉后,最终订了盟约,江国以寸泓双城,外加十五万石军粮和六千短鬃马为代价换取寒川侯止兵于江国疆土外。
元通十七年,七月底,江国人马撤出寸泓城,如云的粮食通过断砀口运入寒川侯手中,现如今整个肥石州只剩云国占领的肥石府城还未攻陷。
是夜,李府家宴。
李老太爷与王二娘坐于高堂首席,圆桌左侧坐着李开花夫妇,右侧坐着李宏夫妻。
“瑶儿,嫣儿,不必客气!快些吃。”穿着雍容华贵的王二娘分别给两位儿媳夹菜,示意她们不必拘谨。
“多谢母亲。”
赫连玉瑶倒不会拘束,时不时还和王二娘攀谈几句,而慕容嫣就显得有些见外,毕竟是皇家出生,眼光高人一等,且还背负着母后交给她的使命。
李宏则暗暗握住娘子的手掌,给予她充分的自信,都是一家人,何故藏拙拿捏。
“李宏,待会吃完了来书房一趟!”李开花夫妇先行离开。
“是,兄长!”
庭院中。
“小铁匠,你有没有发现那位公主殿下似乎心事重重!”赫连玉瑶左右偷瞄了一眼,轻轻跃上李开花的后背,享受二人独处的时光。
“公主嘛!高高在上习惯了!片刻打落人间,自然不懂得人情世故。”李开花背着娘子漫步在夜风竹林下。
“夫君,你说他们两个平常会不会说悄悄话?还是像桌面上那样正襟危坐。”赫连玉瑶玩弄着李开花发髻上的玉簪。
“谁知道呢?不过人家可不像你不守规矩。”
“那妾身就慢慢学乖呗!”
“不必,这样挺好!”
“嘻嘻!小铁匠最好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府书房。
“兄长!”李宏在门外轻轻叩门。
“进!”李开花正在木案前处理的日常奏报。
“兄长,我……”
“先坐!”李开花并未抬头,手中的毛笔继续写着批示。
房间中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李开花问道:“最近可累否?”
“还好,上乾与右平的统计书册大致已经完成,只剩下各地走访了。”李宏对主簿这个职位已经相当熟悉,做起事来多有规划。
“是吗?你喜欢上乾,还是右平啊?”李开花随口问道。
李宏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兄长,我喜欢肥石!”
“嗯?”李开花抬头看了一眼李宏,随即继续批阅文案。
“李宏,肥石可要比两州苦很多,这连年的战火让肥石的百姓不足十万。为兄心目中最好的人选是蓝盏,然后再把三哥派遣至右平,让你管上乾,你看这个方案如何?”
“兄长,我想去肥石!我想做出一份功绩,让那些低眼看人的家伙明白我李宏也堪当大用。”
李宏从一开始就比别人幸运,他是寒川侯的亲兄弟,寒川侯事事与他方便,让他一路平步青云。这是优势,同样也是限制,就算揽月寨自家兄弟都会带着有色眼光看他,将他的努力贬低到一无是处,一切都归功于兄长的提拔。
“那你可想好了!为兄给蓝盏的任务是三年之内将人口提回三十万,库有余粮,百姓自足。肥石不上乾,无法在山中寻人,只能凭借手腕在江云两国挖取边界民,且肥石州是地势平坦的广原,为兄日后还想将马场移至此地,这些事你可有能力办好?”李开花停下了手中的毛笔,端起茶杯问道。
“兄长放心,宏绝不辱命!”
“好!自此刻开始你便是肥石刺史,三年时间本侯要见成效,到时候莫怪本侯不讲兄弟之情。”
“是,侯爷。”
……………………………………………………
太谷州,白袍军营。
经过大半年的休养,沈红英的旧疾已经控制在调理范围之内。
“嗖!”
盘龙红缨枪走势生虎威,沈公爷额头挂着豆大的汗珠,一直坚持将整套枪法武练完成。
“当!”
沈公爷将长枪立于地面,目光中多了几丝别样的东西。
“阿政!你说老夫是不是应该告老还乡了?”这句话在沈公爷口中说出来多是没落无奈,昔日不知珍惜身体,今朝伤病每况愈下。
“侯爷!何故如此叹息?耿立佥耄耋之年尚在披甲,侯爷再战二十年依旧是东海国的开途马,白袍军的万人敌。”
龙阿政笑的十分牵强,他跟了沈红英二十多年,深知他与平常将领不同,沈公爷身上的刀口疤至少上百道,每一次伤筋动骨还未来得及休息,又得披甲上阵一路向前,但沈公爷不服输啊!晋文侯怎敢在他面前提老迈二字。
“哈哈哈!知我者,龙阿政也!传令白袍军,三更造饭,五更启程,本帅要向北打穿燕国,直至看到穿荫大道!”
沈公爷选择向童国臻与庭卫军再下死手,一举夺取蓟州和岑百州,为他的燕国之战增添浓墨一笔。
“是,侯爷!”………………
上乾州北防线,主将帐内。
骰子声摇的震天响,牛千儿做着庄家,面前堆着如山的银两。
“兄弟们,买定离手了!”
牛千儿这次只是换将,并未带兵北上,这些军中将领都是曹子建教出来的呆板货,根本不会赌钱喝酒,三两把之后牛千儿已经失了兴趣。
“算了算了!该巡逻的巡逻!”
“是,将军!”
众人逐一退出大帐,牛千儿现在有些怀念揽月寨的兄弟,还是寒江城有人情味儿,在北防军中处处都是曹子建的臭规矩,记得当时牛千儿一骑出营去山中狩猎,归来时竟被士卒拦在了门外,一直等到偏将出现才得以入营。
“诶呀!这些偏将像是个个死了亲娘,他爷爷的连个笑脸都没有,就你们还想升迁,放在我寒川城让你们扫城门都算便宜你们了。”牛千儿口中小声嘀咕着,慢慢陷入了沉睡。
“报!营外有人自称将军故人,不知将军可见否?”巡逻卒入帐禀报。
“旧人?请他进来。”牛千儿靠在木椅上,双腿斜放在木案上。
一炷香后,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被带入帐内。牛千儿仔细打量了一番,实在回忆不起这男子是谁,于是开口问道:“你哪一年上的揽月寨?在寨中从事何职?有何人可以作证?”
牛千儿先入为主的将此人当做了揽月寨的逃徒,毕竟这种事他经常遇见。
“将军说笑了,老夫是昌黎州人氏,不曾到过两寒地。”中年男子自傲的说道。
“什么?竟敢诓骗本将!拖出去斩了!”牛千儿一声令下,左右士卒将此人架出帐外斩首。
“将军你怎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取老夫的性命,老夫乃是……”
“本将管你是谁?快把此獠拖出去。”
中年男子面生恐惧,立即倒换了哀求的语气:“将军恕罪,小人是林先雄啊!昌黎州的节度使!”
林先雄此次前来是与寒川侯商议昌黎之事,谁知遇到了牛千儿这个蛮不讲理之人,只得低声哀求。
“节度使?哈哈哈!现在整个昌黎州都是东海国的地盘,你这个前任顶个屁用!快滚,快滚!本将没时间和你废话。”牛千儿下达了逐客令。
“将军莫急,老夫虽然手无兵权,但在昌黎州还是有些势力,可助将军一臂之力,老夫别无所求,只想在寒川侯手下混个一官半职。”林先雄现在已无雄心壮志,只想富贵度日。
“如何相助啊?”牛千儿此时起了兴趣,肥石州打得火热让牛千儿看的手痒,如若能取下昌黎,自己比曹子建便更胜一筹。
“我林家世御昌黎州,在百姓心中上尚有些根基,老夫可在将军进攻之时游说百姓,让他们大开城门,放将军入城。”
牛千儿原本的笑脸变得阴沉,随即怒骂道:“老家伙,你以为本将是这么好诓骗的吗?百姓开城门?你以为东海国的士卒都是死人吗?”
“将军,其实老夫还有一个千金消息,不过老夫必须见到寒川侯亲自面谈。”林先雄得意洋洋的说道。
“哼!东海要打蓟州,必定在昌黎抽兵,内防空虚一眼可见,还需要你这个老家伙千金万两的吗?”
“这……将军你是如何得知?”
“哈哈哈!你个老儿都能知道的消息,我寒川军岂能不知。大当家花了那么多银两供养暗子,岂能做无用功?”牛千儿早就知道明玉辰手中握着一股暗子力量,至于到何种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将军,老夫真可以帮您!老夫以先祖的名誉起誓!”林先雄过惯了富贵荣华的生活,如今落难简衣缩食让他难以忍受,急于寻找出路。
“好吧!你且在营中住下,是否是口不上英雄,我们一试便知!到时候若是拖了后腿,小心本将抬刀不认人。”牛千儿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有百姓基础的昌黎官员。
“将军放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肥石州,寸泓边防城头。
“徐军师,明日我军北上肥石府!人人都言蒙天白是天下第一的名帅,你对他可有了解?”刘经腹对秦虎师的威名早有耳闻。
“小僧游历云国时曾有过一面之缘,此人长着一双胡桃大的眼睛,喜欢披红甲,声音并不豪迈,但沉着坚毅,只要离近他片刻便可以感受到浓浓的血杀之意。”徐姚并没有讲关于蒙天白的事迹,而是浅谈他对这位武庆王的第一印象。
“血杀之意?”
“对,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万劫不渡的恶徒,必坠幽冥的人魔,也许是当日小僧修为尚浅,只在武庆王身旁站了片刻差点儿便失了心智。”
“如此恐怖?那岂不是用气就能杀人。”
“非也,只是小生修行的功法正好受不了武庆王的杀气罢了。”
“哼!这一次本帅与羡帅,不知能不能将武庆王拉下神坛,解除他对六国的阴影。”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乱战(一)
江国,南阳州。
自江国裂土南北后,昔日繁华的南阳府成了交兵前线。
北侧城墙青石砖上随处可见攻坚痕迹,巨弩箭嵌入砖墙石缝,墙下尚见滚石流木,江国的内战已经演化焦灼之势。
“卡卡!”
绞盘转动,巨箭架弩床,城上的羽林军伤亡也不小,人人皆知内战自耗国力,但双方上位者都不愿退却半步。
“踏踏踏!”
城下的攻城卒再次集结,其中可见狼胥军的旗帜,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出生于叶州的霍江郎要打回江国南境。
“进攻!”
攻城将领高举宝剑,第二轮攻坚战拉开序幕…………
叶州,南阳王大营。
刘季瑞正在阅读北地来信,对于寒川侯与江太子的战事并不满意,由于李开花的妥协让江太子的兵力完整保存,且全部施加于南线战场,但南阳王也无可奈何,他绝对不会邀请寒川侯南北夹击,因为南阳王不想让江国土地落入燕国之手。
“来人,给寒川侯去书信,让他准备好粮食,本王会绕云国乔州去取!”
“是,王爷!”
刘季瑞自然不能让李开花白占这个便宜,他得了肥石州就应该出些钱粮援助南阳军,盟友之间要互利互惠,不然怎可长久…………
离都,江皇宫。
“回禀陛下,肥石之事微臣已处理妥当,寒川侯绝不会踏入江国边界。”
特使将令牌交还于刘仲昌,圆满结束了此次任务。
“爱卿辛苦了,且下去休息吧。”刘仲昌一脸阴沉的看着手中令牌,这次他失地损粮,心中全是闷气。
“传旨!让冠军侯加快攻城步伐,务必在八月中旬夺得南阳府。”刘仲昌此时已然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决不能败。
刘仲昌靠在龙椅上,望着宝殿左侧的盘龙柱,口中喃喃道:“李开花!朕先让你得意一段时间,等朕灭了南阳王后再与你好好算这笔账。”…………
应天大都,南皇宫。
朱炎兴重重拍打着龙椅,怒骂朝堂百官:“一群废物!邓州近百万人口就这样拱手送人!南国养你们有何用?”
常国的攻势已经撕开了南国的西大门,若是卜迁仁再取祁州之地,那整个西线就是一马平川直通应天大都。
“陛下,末将已经斩了邓州守将,请陛下让末将去守祁州,末将愿与祁州共存亡。”
一位身形精瘦中年男子自荐请缨,此人便是南国水师都督骆文庆。
骆文庆,年四十五,骆家水师的创始人,天下名帅榜己字位,南国疆域能守这么多年全靠这位都督。
“骆爱卿,祁州之事你就不必插手了!西北水防还需爱卿固守。”
骆文庆的水师在朱炎兴眼中可是宝贝疙瘩,这么强悍的战力怎么能放在陆上平白送命。
“陛下,老臣愿出使常国,面见女帝,交涉邓州之事!”
和谈也是无奈之举,常国入了邓州便是虎狼,南国的步卒难以抵抗,只能割地纳贡。
“哎!我南国富庶天下第一,疆土更是前无古人,只有这步旅是朕的一块心病。如今南国处于多事之秋,还望诸位爱卿恪尽职守。”
东海枯岛折损了五万南国精锐水师,国内怨声四起,朱炎兴再难以承受一场大败。
……………………………………………………
常国,照阳殿。
休息不足半月的唐武陵又开始处理政事,内殿婴孩的哭声预示着常国皇室血脉的延续。
唐熙豪,又名唐玺儿,寒川侯的长子,常国女帝的嫡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贵儿。熙豪二字是李顺子所起,而玺儿是翟经旋的手笔,两家长辈对长孙都寄予了厚望。
“陛下,小殿下饿了。”
按照常国的惯例,女帝一般都是由内宫廷抚养,但唐婉儿却打破了这个规矩,将唐熙豪留在了照阳殿。
“嗯!”
唐婉儿放下手中朱笔,走入内殿亲自哺育唐玺儿,也许只有在此刻才能看见女帝的慈母面容。
“玺儿,你说朕要不要帮你负心的老爹呀!”
唐婉儿对寒川侯是又气又爱,恨他不忠于双方感情,甚至多次想纳妾羞辱他,但心中又放不下那份挂念,若是抛弃女帝身份,她一定会北上问一问这位负心汉,巧合造姻缘,世事弄人啊!
半个时辰之后,唐武陵返回前殿继续处理政事,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唐武陵召见了中郎将耿星河。
“陛下!”耿星河跪于殿前静待陛下旨意。
“燕国战事演变的如何?”唐武陵刻意问道。
“燕地战局十分复杂,不过东海如今略占上风,若是沈红英能打下蓟州与岑百州,只怕最终燕土尽入东海之手。”耿星河更加看好东海国,毕竟如今燕国占地最多的便是白袍军。
“那云国呢?”
“羡幼轩与刘经腹呈夹击之势,可双路共破北丰州,但云国乃是六国步旅战力之首,号称有八十万虎师,若武庆王不顾消耗刻意增兵,定会反扑肥州,甚至夺取上乾,右平。侯爷在卧虎面前算不上强敌。”
耿星河平心而论,李开花的根基与云国相差甚远,无论是后勤补给,还是兵员补充,都比不上云国十分之一。
“这么说来,寒川侯必败吗?”
“若无外力,难以回天。羡幼轩惹了这头老虎,将寒川侯也拖下水,在末将看来燕国最终的结局是云和东海瓜分之!”
小规模的胜利并不能代表整个战局,云国只不过是在观望机会,若是有足够大的利益,云国皇帝甚至会撕破与江国数百年的同盟,踏入江国土地。
“朕若想救寒川侯呢?”
“陛下三思,常国不可再多添战线,东北境的丸州需要防守,南境的匈真也在蠢蠢欲动,而东境卜帅现在竭力攻取祁州,后勤补给已是焦头烂额,不可四线作战啊!”耿星河为常国着想,示意女帝抛却儿女私情。
“南国丞相再有两日虽然可到达洛都,朕愿意和南国签订停战协议,这样卜帅便可腾出手脚。”唐武陵知道此时所为不符合帝王行径,但这是她思虑一天之后的结果。
“陛下请以常国大局为重啊!”
“嗯?”
唐武陵轻轻皱眉,耿星河立刻不敢言语,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三日后,南国使臣入洛都,双方协议停战,常国狠狠地刮了一笔浮财。
十日后,卜迁仁回朝,五万禁军留守邓州。同一时间,女帝召见了卜帅。
“卜师,朕有意助寒川侯一臂之力,你可有破解之法?”唐武陵直言不讳的说道。
“陛下可想好了,常国一动面临的可不止云国这一尊庞然大物,兵力抽调会让匈真生出反扑之心,有可能陷入双线苦战。”卜迁仁说道。
“朕意已绝。”
“也罢!其实也并非全是坏处,云国现在的重兵都在北境,南境防守多有漏洞,除此之外,若寒川侯能打开局面,日后也是常国最坚实的助力。以老臣之见,可屯十万兵马于琼州,趁机攻打云国誉州,占领誉州土地作为前防,便可吸引云国兵力,老臣会亲自修书一封给侯爷,告知他和盘计划。”
“一切就拜托卜师了!”
“陛下放心,老臣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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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羡帅夺回北丰天宿城,与北丰府黑龙士成对峙之局,而刘军帅的部队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至今还没有对肥石府动手,任凭云国持续增兵。
九月初二,卜迁仁急袭誉州,以十万兵马的大势碾压全州云国卒,占领云国一州土地。
伏都,云皇宫。
姬宣,云国帝王,与蒙天白同岁,堪称云国中兴帝,在位期间灭食月,扩疆界,让云国成为天下第一大国。
“跳梁小丑!武庆王为何还没有返回伏都。”云国人的身形普遍高大,姬宣也不例外,坐在龙椅上气势十足。
“回禀陛下,武庆王还在北丰州,王爷似乎对羡幼轩……”官员不敢说蒙天白的不是,只能欲言又止。
“罢了!云国将领如云,也不差蒙天白一个!”姬宣虽然心有不满,但也容忍了蒙天白的不听宣调,二人不仅是君臣,也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父皇,儿臣愿意请战!”
姬瑜,云国太子,自幼喜欢兵书籍略,生平最佩服的人物就是亚父蒙天白,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叱咤战场的将军。
“胡闹!战场岂是儿戏?”姬宣制止了儿子疯狂的想法,这些雏鹰没见过鲜血,怎会明白战场的险恶。
“皇叔父,微臣愿与太子前往。”
蒙文武,蒙天白的独子,本应是将门新贵,但却喜欢权谋之术,与太子性情恰恰相反。
“陛下,太子也该到了为陛下分忧的年纪,不如就让太子与小王爷前去乔州督战,正好磨练一下年轻人的心性。”老丞相凌志提议道。
姬宣沉思的片刻后微微点头道:“太子,东宫别驾何在?”
“儿臣(微臣)在!”
“命你二人领五万兵马入乔州督战,巍山侯何在?”
“末将在!”
“命你随行,护卫二人周全。”
“末将领命!”
于是乎,以巍山侯为主将的五万兵马奔赴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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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儿口,苦劳营。
这座苦劳营的来历已有上百年,当初徐姚曾祖父乃是燕地善守之将,多次助西境军固守云江两国,战场自然有降兵,老爷子刚开始使用的是教化政策,但降兵不服管教,多窜入山林为匪,其中最大的一股就是小林王的父亲,揽月寨初代匪首。后来老爷子便建了这座老城用于关押不服管教的异徒。
近日,劳营又热闹起来,由于青泉城的降卒加入,经常与右平战卒发生口角,甚至大打出手。
青泉降卒有三千余众,而右平顽固徒不过八百,战力上不成正比,经常被青泉降卒欺负,幸好右平败卒有一位武力大将,双方这才斗得旗鼓相当。
“嗖!”
一块原石砸在贾正道的左腿上,双方的混战又开始了。
贾正道本应该加入上乾府,享受高官厚禄,但他生性倔强,就算樊衍嗣投降,贾正道也不愿再侍二主,当时刘军帅向寒川侯求情,示意放了贾正道,寒川侯也答应了下来,只可惜贾正道只愿求死,以保全忠义之名,寒川侯无奈之下只能将他关入劳营,消磨他的心性。
人就是这么矛盾的存在,其实贾正道想要自杀易如反掌,但他还是接受了劳营的苦差,而他不愿归顺上乾府,才有了今日这种两难堪的局面。
“住手!你们这些杂碎,想要造反吗?”
劳营守将破口大骂云国降卒,驱使手下步卒用棍棒教育这些不守规矩的家伙,很快云国降卒再不敢心生挑衅。
“贾兄,你没事儿吧?”守将也是右平降将,对于这位昔日的同僚颇为照顾。
“多谢将军关心。”
贾正道拭去额头上的鲜血,面色略带悲凉,心中更不是滋味。
“贾兄,听小弟一句劝,寒川侯乃是仁义之人,又爱惜手下人才,定不会亏待贾兄!”
“唉!贾某落得今日田地全是咎由自取,无颜再见寒川侯,请将军莫再劝了。”
一个寻死之人的心性已经被完全磨平,想要开口受降,又难以启齿,这种感觉真是百般无奈。
“贾将军有何不敢见本侯啊!本侯又不是吃人的大虫,将军别来无恙啊!”李开花的声音从守将身后传来,其实刚开始寒川侯也十分气愤,想要将贾正道就地正法,成全他所谓的大义,何奈两州缺良将啊!所以李开花只得二请贾正道。
“侯爷见笑了,贾某……”
“贾将军,本侯有一个差事,不知将军可否办妥?”
“侯爷但说无妨,末将定当竭尽全力,誓死以报!”贾正道放下了所谓的大义心,加入左将军府。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善也!贾正道听令!”
“罪臣在!”
“自今日起,虎威将军归你了!两万轻骑仍由你统帅!”
第一百六十章 始料未及(二)
上乾府,城门前。
四万多匹红鬃马儿嘶鸣,两万寒川骑集结完毕,为首主将乃是樊门旧臣贾正道。
“踏踏踏!”
一匹纯白战马跃步出城,寒川侯身披甲胄欲要亲征肥石地。
“侯爷威武!”
“哗!”
大旗高展,将士提枪,士气直冲云霄。李开花看着眼前的部队难免有些唏嘘,想昨日北丰雪苍山下一万步卒被草原幽骑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寒川侯的骑甲也算成型。
“将士们,今日同饮壮行酒,明朝可见衣锦还乡景,本侯愿与诸位同行!”
李开花大手一挥,数百坛美酒分发到各骑甲手中。
“誓死效忠侯爷!”
饮过壮行酒,众骑踏马姑儿口,城墙上的杜浊世恭身向寒川侯一拜,这一战决定着寒川军的未来,为此六万集结肥石州,两州防务不过一万五干步卒,此战不可败…………
上乾州,北防营。
“报!侯爷已领军西征!”斥候向牛光义说道。
“该死的贾正道,要不是他,这先锋将的位置早归本将了,也不知大当家是如何想的?让区区一个外人领寒川骑。”牛千儿口中小声埋怨道。
牛千儿是寒川军中最好战的一员,眼见其余将领纷纷出征,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去!把林先雄给本将提来!这两州就剩下本将与田万禄,老子可不能像他那样碌碌无为!”牛千儿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大当家一走,讨贼将军就是脱缰的野马,谁来也不好使,能约束他的两人都在西征行列。
片刻后,林先雄入帐。
“林老头,你在昌黎的眼线可有新报啊?”牛千儿问道。
“将军,白袍军已经全力压向蓟州,昌黎境内防务空虚!”林先雄现在也不奢望面见寒川侯,安心的在牛千儿做个内谋之士。
“防务空虚需要你提醒吗?本将问的是具体细则,昌黎州到底还有多少东海兵马?”牛千儿怒斥道。
“将军莫急。昌黎府至少有一万兵马,而柏井,柏然二城不足八千,若将军想取柏然,下官可以前去劝说城中百姓自起义兵。”林先雄对林氏在昌黎的影响力十分自信。
“好!今夜就去!本将立即点兵。”牛千儿一刻也不想再等。
“将军,这未免有些仓促了吧!”林先雄劝说道。
“本将行军不用你来指挥,本将把丑话说的前头,你如果是劝不动城内义兵,那可休怪我手下无情。不过若你能助本将取下柏然城,你就是城主,如果本将能拿下昌黎府,我会上书大当家力荐你重回州牧之位。”牛千儿拉拢人心的手段使用得相当纯熟,要不然凭他这嗜杀的性格岂能在寒川军中步步高升。
“多谢将军厚恩!”林先雄眼中散发着光芒,心智也更加决然。
“先别高兴的太早,本将手下不过七千兵马,若是拿不下昌黎州,你我都得军法处置,三当家的刀口可不认怂包软蛋。”
牛千儿在赌一场大局,若是他能顺利推平昌黎州,届时他在寒川军中的地位就仅次于刘经腹,曹子建,贾正道之流都得靠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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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昌黎州柏然城下燃起战火,牛千儿的七千兵马与城内的两千义兵前后夹击,让四千东海守卒猝不及防,以极小的代价取下柏然城。
这个消息震动了四方,昌黎州境内童国臻所留下的逃卒纷纷依附牛千儿,讨贼将军打开昌黎局面的同时,也添了五千多兵马,可称奇事。
上乾城,刺史府内。
明玉辰正与杜浊世在商议两线供粮的问题。
“羡帅一部的军粮绝不能断,至少要让他拖住武庆王,主公才有机会完成谋划之事。”杜浊世是此次谋划事件的力挺者,所以他要督促明玉辰增加羡帅所部的军粮。
“上乾军粮已经捉襟见肘,昨日本官已和羡州牧通了书信,最快的一批粮食需要在六天之后。”明玉辰是李开花的心腹,他自然不能拆主子的台面。
“报!讨贼将军夜袭柏然城,已攻入昌黎境内。”
斥候的奏报让两位寒川大要顿时一惊,迅速走到地图前观看整个局势。
“好一个牛千儿,不愧是主公的虎将!”杜浊世第一次由衷的称赞讨贼将军,这一步破局让他始料未及。
“兵员伤亡情况如何?”明玉辰已经开始担心东海国的反扑之势。
“据报讨贼将军收拢了童国臻的逃兵,现在手下至少有一万三干人马!”斥候刚接到这份奏报时也有些不敢置信,从未听闻攻城之后兵员会不减反增。
“不对!讨贼将军必有内应!是谁呢?……昌黎节度使林先雄?”杜浊世片刻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来牛千儿隐瞒了林先雄此人。
“杜军师,若是林先雄的话,不如就将他安置在昌黎州!”明玉辰从上乾大户外逃之时,已经明白了士族的重要性,这些人就算是落魄了,也大有用处。
“嗯!此事可行,不过这样一来我军将面临三线供粮,这只怕搬空右平府也撑不了三月。我等必须先购粮草。”
“此事就让侯爷夫人出面,疏通江国粮路,联系天下行会如何?”明玉辰紧跟着杜浊世的思维。
“然也!快马传书主公,禀告昌黎军情!”………………
肥石州,寸泓边防城。
寒川侯所部入城之后,并未选择直接出击,还在等待常国方面的消息。
“花哥儿!大喜啊!”
刘经腹拿着军报走入大帐,整个军营内也只有他敢直呼寒川侯大名。
“喜从何来?常国方面有动静了?”
李开花从刘经腹手中接过军报仔细一览,极度收敛嘴角的笑容,随即又恢复了严肃。
“哼!牛千儿不听调令擅自取城,理应军法处置,念他攻城有功,就功过相抵吧!子建,给本侯休书一份,好好敲打一下千儿。”
若放在以前,李开花定会大赏牛光义,但现在不同了,军纪绝不可藐视,他也不能偏袒揽月寨众。
“花哥儿,其实还是应该赠些东西,以免寒了千儿的心。”刘经腹现在也懂得为寒川侯打掩护,有些他不好说的话,从刘经腹口中说出就十分合理。
“也罢!赏他两坛杏花酒,另赐黄金百两!”李开花十分不情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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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州,常国禁军大营。
卜迁仁与耿星河二人相对而坐,耿星河虽然与卜迁仁年龄相仿,但他更愿持弟子礼,因为他的军事见解多数来源于卜迁仁的《平虏十一策》。
“卜帅,局势差不多了,是否通知侯爷?”
李开花虽然在常国并无职位,但百官皆称他为侯爷,毕竟人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仅凭唐熙豪生父这一点,谁人敢对寒川侯不敬。
“再拖一日,明日飞马报侯爷,这一次常国要坐稳誉州就要拔掉老虎的门牙!”卜迁仁看起来像个文弱老生,但性格十分刚烈,要不然也不会致官十年。
“卜帅,依您看来侯爷有几分胜算?”
“也许有五成吧!寒川军伤亡如何非我等管辖,本帅只求在战场保住侯爷的性命。”
卜迁仁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常国,寒川侯他是要救,但如果涉及常国的切身利益,他宁愿放弃这颗棋子。
“卜帅,只怕陛下会怪罪!”耿星河善意的提醒道。
“古今兴亡多少事?埋没的英雄也不在少数,陛下也会理解的,出了任何事由本帅担保。”卜迁仁拍定了决议,儿女私情在家国之前一文不值…………
三日后,乔州边界。
云太子所率领的五万大军已经压入誉州境内,小小的一州之地双方兵马达到了二十余万。
太子行宫。
“文武,你说父皇是不是不相信本宫?”姬瑜这几年的心境大有改变,从少不更事到了东宫储君,这向前的一步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现在他处于最艰难的时刻,皇帝正值壮年,而太子又成年,这双方的矛盾已经初步显现,猜忌和讨好成了不变的主题,亲情血肉逐渐淡去,剩下的只有对至尊之位的渴望。
“殿下不必过于忧虑,皇叔父对殿下还是十分信任的。”云皇有很多儿子,但唯独姬瑜是嫡出,这一点就让他拥有了先天优势。
“那为什么父皇……”姬瑜欲言又止,隔墙有耳的事他经历的太多,身旁最亲近的太监都有可能是别人安插的奸细,他现在只信任蒙文武一人。
“殿下,云常之战比的是国力,我大云国坐拥十三州,猛将千员,戴甲百万,远胜于常国,只要巍山侯夺回誉州,殿下在军旅中便会有极高的威望,届时太子之位也更加稳固。”
蒙文武亲眼目睹着姬瑜的改变,以前的好友爱说爱笑百无忌惮,如今却化作了处处慎言的胆小之辈,皇家的恐怖不在于外臣的施压,而在于内斗的封锁同化。比起姬瑜来说蒙文武自认为十分幸运,虽然父亲不苟言笑,但武庆王从不干涉他要走的路,也从未想过将蒙文武培养成接班人,因为武庆王只能成为世袭的尊衍,而不能化作威胁皇室的统兵力量。换言之,武庆王可以有千百位,但云国大将军不能成为蒙家私有品衍。
“但愿吧!”
姬瑜有很多话都藏在心中,那些下毒的,暗害的,甚至明压的,他都一一记在心中,等到他登上极位定要将这些人千刀万剐。
“报!紧急军情!寒川贼攻破乔州三江城,正向乔州府杀来!”
这就是卜迁仁的计谋,让寒川侯放弃对肥石府的攻势,转而攻取云国乔州,打通乔州与誉州,这样一来双方领地接壤,便可相互驰援。
“报!常国敌军突破巍山侯的防线,正向乔州府杀来!”
左右夹击之势已成,就算是武庆王亲自前来也回天乏术,这就是常国卜帅的阳谋,将实力注入大势,以摧枯拉朽之态奠定胜局。
“文武!现在该怎么办?”姬瑜有些慌神,他决不能被任何一方所擒,一旦成为质子,他将远离朝堂,失去对至尊之位的把控权。
“卜迁仁此时绝对知道殿下在乔州府的消息,一定会竭尽全力拦住殿下的退路。为今之计,只能委屈殿下了!”蒙文武迅速脱掉常服道。
“文武,你这是?”
“换衣!殿下从此刻起便是蒙文武,在到达伏都之前一定要掩面潜行,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蒙文武此刻担心的是云国内部势力对太子的截杀,出言警告他一定要遵循自己的建议。
“文武,我……”
“殿下没有时间了!乔州已成死局,我愿作殿下的替身,记住我说的话!”蒙文武迅速披上太子的衣物,大步走出宫殿。
“来人!传令城中将士死守待援,本宫亲自上城督战,助我军声威。”
蒙文武向姬瑜点点头,义无反顾地向城门楼而去,云国少一个蒙文武并无所谓,但殿下可要活着回去啊!
“文武,本宫定会记住你今日的恩情,来日许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云太子换上蒙文武的衣物有几个近士消失在夜幕之中………….
寒川五万大军向西攻打乔州,耿星河领五万常国禁军北攻乔州府,战斗并无任何悬念,巍山侯领着三万残军入了曾州,而常国也俘获了云国“太子殿下”。
双军的夹击彻底惹怒了这头卧虎,他们将面临天下第一陆上强国的疯狂反扑。
元通十六年,十月一日。
云国乔州插上了寒川军的旗帜,这只匪徒部队已经达到了威胁强国的地步,正式由燕国内部势力转换到逐鹿天下的国家层面。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万人敌(三)
北丰州,天宿城。
据羡家军北上已有月余,羡帅硬生生在蒙人屠手下掘开一个口子,但协防军的伤亡远超羡帅预计,双方战损比达到五比一,蒙天白就用一万黑龙士将协防军封锁在天宿城。
四万大军所剩不到两万,且多数带伤,羡鱼儿不得不承认蒙天白的军士远胜于协防军。
城门楼。
“军帅,寒川军报!”斥候呈上书信。
羡幼轩一览后颇为佩服卜迁仁的计策,寒川侯在打下乔州之前完全是困兽,如今双盟汇合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困兽脱笼,鲤跃龙门。
“通乔州,鬼才之谋!”
羡幼轩感叹之际,心中突然想到了别事,脸色微变道:“嗯?五日前你是否说过武庆王在用减灶之术?”
“军帅,您不是说这是云**队的伏兵之法吗?”
在此之前,羡幼轩深信自己的判断,但此刻战局告诉他这个判断是错误的,他错失了最完美的伏击机会!
“啪!”羡幼轩猛拍了一下桌面。
“蒙天白!你这个卑鄙小人,传令全军,走小道追击沁儿口,一定要将蒙天白的黑龙士堵在北丰州。”
羡帅此时的恍然大悟为时已晚,他早就应该料到蒙天白不是有勇无谋的死斗之辈,武庆王利用了羡帅的忌惮,反其道而行之,就用最简单最粗糙的减灶撤兵之法让羡帅误以为蒙天白还在北丰州。
整整十日光阴,羡帅错失了最佳的追堵良机,让行动缓慢的黑龙士大摇大摆地撤出北丰州…………
三日之后,羡幼轩到达北丰府之时,云国大营已经空无一人,蒙天白早在返回伏都的路上。
虽然表面上羡帅拿回了北丰州,但这一仗他败得彻底,心中尽是憋闷之气,正面战场打不过,谋略细则被别人耍的团团转。
每一位名将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戏,沈公爷善于使用兵势,以战场应变为主,卫帅喜用权谋,拨弄人心方为上策,卜帅爱用大局阳谋,凡出兵皆是不可逆转的摧枯拉朽,而杀人最多的名帅榜首蒙天白却是个诡道者,以虚实迷惑敌人,自认为兵法娴熟的羡帅在蒙天白面前略显稚嫩。
“传领全军进驻沁儿口,北防戈狄与云国!另遣人去通知寒川侯,让他给北丰派遣政官。”
羡帅是一位纯粹的将军,他不参与政斗,更不会做家奴,但他的承诺一字千金。
“军帅,其实我等完全可以在北丰自立,何须受他人脸色?”偏将不明白羡帅这么做的意义,自己损兵折将打下来的地盘儿为何要拱手送于他人?
“你想做官?好!本帅送你一份前程,去上乾吧!不必再回北丰州。”
“军帅,末将并无此意,愿誓死追随军帅。”
“不必了!你且去吧!人有志,不可断!羡某只为燕国百姓守疆,绝不会为李家拓土。更不会听从寒川侯的调令,你在本帅这儿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早些离去,尚有个似锦前程。”
……………………………………………………
北丰插上了羡字旗,肥石府完全成为了一座孤城,云皇调遣三万守卒成了无根之萍,无出路,更无粮食补给,而城门外驻扎的两万曹字营告诉他们唯有受降是唯一出路。
“踏踏踏!”
寒川轻骑的饭后活动又开始了,城外平原上飞扬尘土,云国的守城卒实时紧盯这些轻骑的动向。
这种压力是最为折磨人的,只围不打,等待城内粮食耗尽,让他们被迫走出城墙与骑兵正面交锋。
寒川营,主将帐。
曹子建正在向上乾府修书,讨要军饷军粮,他是寒川军中唯一一个所有事都按照正常程序走的将领,甚至写份书信都要检视修辞。
“偏将,城内情况如何?”
“按照他们的粮食消耗,今日应该是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我军便可在营前造饭!”
“一定要保持好距离,莫要进了敌军的弓弩范围!此外多加说服,最好能兵不血刃地落下肥石府。”
如今李开花的地盘越来越广,军队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曹子建身为兵曹自然更加爱惜士兵。
“将军放心!”偏将起身出帐…………
昌黎州,柏然城主府。
“林先雄,本将再给你最后一天时间。明日本将要打柏井城,希望本将进攻之前可以看到城内义兵。”
牛光义并不满足一座柏然城,他要在大当家回上乾之前打下整个昌黎州。
“将军放心,柏然一取,其他两城都处于人心惶惶的状态,想要煽动民变不费吹灰之力。”林先雄现在已经坐上城主之位,自然心气更高,他已经看见州牧的宝座在向他招手。
“嗯!我等只有十日攻城,务必在十二月初七前拿下昌黎州!承诺不变,此战算你首功!”
“多谢将军。”…………
十月末,讨贼将军攻下柏井城。
次日,牛光义转战昌黎府。
十二月初四,整个昌黎州尽入寒川侯之手,牛光义成为刘经腹之后第二位在各国君王心目中留下印象的寒川将领。
“刃!”
牛千儿一刀砍断昌黎府城头上的沈字旗。
“立大旗!自今日起昌黎州归揽月寨了。”
“将军威武!”
城墙下近两万戴甲兵卒高声齐呼,不得不说讨贼将军是个极有魅力的将领,无论是先前的北防军,还是后来加入的义兵与童氏逃兵都愿意臣服在牛千儿的脚下,匪徒习气多了一份义,多了一份豪爽。
“林大人,这昌黎州就有你先代政吧!以后大家同在大当家手下为官,可不要忘了相互扶持啊!”牛光义的语气转变的极快,对林先雄多了几分客气。
“将军大恩,下官绝不敢忘,以后定与将军马首是瞻!”林先雄明白自己想要做稳昌黎州牧就要先融入寒川的官场,而牛千儿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哈哈哈!可不敢这么说,同为大当家效力,恪尽职守便可。”牛千儿知道什么叫分寸,绝不会在大当家手底下搞分裂活动。
“是!是下官口误!”
……………………………………………………
蓟州,福永港。
沈公爷的白袍军一路向北奔驰,先是夺回乐浪双城,现在又取了福永港,可算风头正紧。
“报!牛光义率军破我昌黎!”
“这贼匪欺人太甚!侯爷让我去会会他。”龙阿政听到昌黎失守大骂牛千儿。
“晋文侯不可,我军现在是士气正盛,应该直取蓟州,破岑百方为上策。”陈玄屠劝阻龙阿政,用一州换取两州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咳咳咳!”沈红英紧皱眉头,咳出声响,冬季作战让他身体的旧疾再次复发,这一次比原来更加猛烈,即便是浅睡,也会被疼醒。不过沈公爷还是选择硬撑,要为一生戎马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义父,孩儿给您去熬药。”
“不必了!鱼儿夺回了北丰,本帅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玄屠你派人将旌旗和浮云送回北丰州。”沈公爷面色平静的说道。
“义父,孩儿……”陈玄屠受不了沈公爷叮嘱后事的语气,眼泪忍不住的滑落。
“去吧!本帅已经上书陛下,从明年开始你便是白袍军的领袖,记住为父的话,为父不求你将白袍军发扬光大,只愿你能守住东海疆土。”
“是,大将军!”陈玄屠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离营而去。
帅帐中陷入了沉默,龙阿政无法开口规劝沈公爷停步疗伤,因为万人敌是不能下马的,一下马便会毁了一生的荣誉。
“差不多了!阿政,命令三军拔营,先取蓟州,后夺岑百,这一程你可要陪我走下去啊!”
沈公爷起身走向盘龙红缨枪,这一次的枪杆格外沉重,让他走路都显得有些颤抖。
“一袭白袍裹忠魂,
江山万户避长缨!
来日马放南山外,
衣锦还乡做良人。
阿政愿陪侯爷走一遭!”
元通十七年,十二月十六日,白袍军攻陷蓟都,转战岑百州,两万庭卫军尽数折损在红缨枪下。
十二月二十七日,白袍军先取元当元舀二城,兵逼岑百府,童国臻进入走投无路的境界。
一幅好棋被童国臻走的稀巴烂,现在他手下只剩两万残军。
“督帅,陛下带着文武百官逃入昌黎州,现在我等该如何做?”将领跪在童国臻面前瑟瑟发抖,由于战事的失利让童国臻极为暴躁,前几日就杀了一位想要受降的将领。
“沈红英,本帅与你何仇何怨?你和故逼我至此!”童国臻抽出手中佩剑,将整个木案砍成七八段。
“好!你不想给本帅生路,那本帅便于你拼了!”童国臻一生也算是跌宕起伏,做统帅,做督帅,做国公,甚至还坐过龙椅,今日兵败后的凄凉便显得没有那么没落了。
元通十七年,十二月三十日。
昌黎府外,两军拉开了阵型,要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
“嘶!”
马儿的嘶鸣带着阵阵白龙之气,白袍沈红英立于阵列最前。
“擂鼓!”
“咚咚咚!”
沈红英一骑向前,带着冬日的啸风走向童国臻的大军。
今日的阳光格外暖和,沈公爷的手心都出汗,精神面貌达到了鼎盛时期与背部随风飘扬的白袍相映成辉。
沈公爷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旧日之景。
“你是谁?”
“銮潭沈红英。”
“为何参军?”
“三日未进米粮,混一口饭吃。”……
“尔是何人?”
“平波大将沈红英,特来剿灭贼寇。”
“哈哈哈!你中计了。”…………
“汝是何人?”
“东海城襄侯!”
“见了羡军帅为何不跪?”
“天生骨头硬跪不下来。”
“那我就打断你的硬骨头。”…………
“来将可留姓名?”
“东海城襄公。”
“原来是开途马,失敬失敬!不过今日你走不出本将的绝杀阵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呼呼!”
刺骨的寒风越吹越盛,落日的余晖更显苍凉。
“咚咚咚!”晋文侯的擂鼓之声震颤云霄,他从一开始就是传奇的见证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沈公爷的一生,有时他也想过若侯爷能像平常将领一样,远离战场第一线,那么他的光辉将会一直延续,但那就不是沈红英了,伤痕累累才是万人敌啊!
“踏踏踏!”
沈公爷到达军阵沙场,抬目望向面前如龙的军队,嘴角都不屑诉说着倔强。
“咳咳咳!”沈公爷刚想开口,一股冷风入喉,让他咳嗽不止。
平复了片刻后,沈公爷朗声开口:“吾乃东海沈红英,何人敢与我一战?”
白马踏雄关,烈酒入喉肠。戎马一生无悔矣!
“贼将休要猖狂,本帅来会会你!”
童国臻驱马向前,至此刻他也找到了当年守西境时的童帅,人起了贪心,就与最初的纯真渐行渐远,直到临死回头,才发现最初的美好。
“刃!”
两方大帅交兵,错马三个回合,盘龙红缨枪直破童国臻咽喉,沈公爷又一次斩敌将于马下。
“噗!”
一口鲜血喷在白马的鬃毛上,胸前的白袍甲尽数染红,沈红英跌落马背。
“杀!”
晋文侯一声令下,白袍军全速出击,奠定这场战役最后的胜局。
至此东海拿下了岑百州,吞开燕国四州土地,与寒川侯分庭抗礼。
元通十八年,一月初七,沈公爷病逝于军营,东海国举国哀悼,东海太子更是亲自为沈红英披麻戴孝,纵观公爷一生,为东海立下赫赫战功,这一死引来了无数人的心血,更加佐证了兵形势大家不长命的理论。
元通十八年,一月十日,龙阿政加官晋文公,添为东海大将军,而陈玄屠也位列元舀侯,接手东海白袍军。
第一百六十二章 龙游浅滩(四)
元通十八年,一月十三日。昌黎北防线。
几十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各家官员的私兵达到三千余众,最中心的黄顶马车中伪帝与童太后共乘,昔日童国臻逃出昌黎时仍有四万雄兵,如今皇室的光景更显没落。
“皇嫂嫂,你说寒川侯会接纳朕吗?”蓬头垢发的慕容旭此刻唯一的依仗就是两位女儿,幸有公主落嫁寒川,要不然他真无颜来央求寒川侯。
“皇帝何必如此自哀?寒川侯乃是燕国的架海紫金梁,且与皇庭有姻亲在先,更何况燕国的文武百官也是一股助力,想必寒川侯定会扫榻相迎。”童太后则比慕容旭显得更加沉稳,凭借李宏岳母这重身份她便可以和李家攀上亲戚。
“陛下,前方便是柏井城!是否让林先雄出城迎驾?”宦官在马车窗外问道。
“也好!尽量客气些!”
慕容旭商有自知之明,现在他这位皇帝可算不上斤两,顶多成为李家的摆设物…………
柏井城外,二十多匹骁骑立于城门,寒字旗下正是讨贼将军牛千儿,身旁随行暂代昌黎州牧的林先雄。
林先雄高官职位失而复得,此次更加精心为政,再好听的话都比不上政绩,只要他稳步壮大昌黎,自然会得到寒川侯的赏识。
“将军,我等是否要下马跪迎?”林先雄对燕国皇室的余威尚有忌惮,毕竟林家祖上的这一切都是慕容家给的。
“好啊!你下去跪着吧!”
牛千儿端坐于马上,腰杆挺得笔直,对于这些丧家之犬没有丝毫敬意,寒川的天下是大当家领着兄弟们打出来的,何故对别人卑躬屈膝?
“将军莫怒,下官如今已是寒川之臣,绝不会生出二心!”林先雄表完态后也坐于马上,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姿态迎接皇帝。
一炷香后,燕国皇室的龙旗出现在众人面前,皇帝隔窗遥望那面色狰狞的恶鬼将,他对牛千儿早有耳闻,征西将军邱亮就死在他手上。
“陛下,是否派人前去接洽?”
“让丞相去,记住绝对不可招惹这厮,若是丢了性命,莫怪朕没有提醒尔等。”
马队止步,两人走出逃亡对列,为首的中年人是燕国丞相柯荣,此人是伪帝临朝后任命的丞相,之前政绩平平,未闻大志。其身侧的是礼部侍郎金鸣韦,此人乃是燕地文坛大家,不过脾性过于迂腐,事事循规蹈矩。
“林大人!多日不见,风采依旧。”柯荣以为此列最大的官员便是林先雄,率先开口道个客气。
“柯相一路辛苦,这位是讨贼将军牛大人!”林先雄急忙将牛千儿介绍给二人,虽然自己暂代州牧,但昌黎州的大小事件都是牛千儿说了算,讨贼将军官职卑微,不过手握两万人马的讨贼将有谁见过?
柯荣瞬间明白了尊卑关系,向牛千儿拱手一拜道:“将军威名震慑寰宇,老朽神往已久。”
“哈哈哈!丞相客气了,快请入城吧!”牛千儿提马准备入城。
“牛将军且慢!”金鸣韦朗声阻止道。
柯荣见状欲要开口打个圆场,谁料金鸣韦紧接着又说道:“将军这种作为有失礼仪吧!就算是寒川侯爷也不敢这样对待陛下,尊卑有别,请牛将军下马跪迎陛下。”
“哦!这么说来本将不跪还不行了。”牛千儿提了提手中的缰绳笑道。
“对!不行!”金鸣韦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本将倒是头一回听说,你为何愿寻死啊?是本将的刀口不够快,而是你不知天高地厚。”牛千儿感觉此人比邱亮还要蠢,至少人家领着一万多兵马,而你这家伙有什么资本?
“牛将军息怒!金大人早晨贪杯,喝的有些糊涂了。”柯荣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原来如此,本将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诸位请进吧!”牛千儿上次已经吃过寒川侯拳脚,这次自然要收敛一些,忍了金鸣韦的狂妄自大。
“将军,请下马跪迎!”
金鸣韦依旧是原话,这是皇家颜面,更是几千年燕国的礼节,他不得不冒死开口。
“啪!”
牛千儿一鞭狠狠抽在金鸣韦的左肩之上,随即又跟了五鞭,金大人的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但眼神依旧决绝。
“请将军下马跪迎陛下!”
“你真不怕死?”
“怕!”
“那为何还要阻拦本将?”
“为了燕国,为了大礼!”
“哈哈哈!取刀来!”
牛千儿一提手,后方亲兵将斩马刀掷入讨贼将军手中。
“刃!”
长刀带着破风之势落在金鸣韦的脖颈处削落了他的长发。
“好!真是一位铁骨铮铮的硬汉,本将欣赏你。那就……赐你一死!”
“刷!”
刀口划过金鸣韦左肩,将他的身躯一分为二,毙命于柏井城下,宣示着寒川侯的主权。
“今日既然开了杀戒,那就别怪本将无情!林先雄!”
“下官在!”
“找出沐家父子!”
牛千儿将长柄刀立于马前,鲜血顺着刀柄一直滴落到地面。
“想当忠贞义士那何必来大当家的地盘,在岑百府殉国岂不是千古留名。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看看你们脚下的土地,它不姓慕容,它姓李!”
牛千儿就是匪门徒,这辈子改不了脾性,哪怕寒川侯杀了他也是这幅德性。
一炷香后,沐老公爷与沐青山被驱逐出队列。沐家祖上有荫,沐好学继承国公之位,又添为前任宰相,可谓是荣耀门庭,但今日一切都将改变。
“沐青山,可还认得我牛千儿!当年你可是威风凛凛,率领精兵几千大举进攻我揽月寨,杀了我家多少兄弟?今日怎么没了声响?”
牛千儿抽出腰间佩刀掷到沐青山面前,示意他拿起武器与自己拼杀一番,分个高下,较个生死。
“将军息怒,老朽愿替犬子顶罪,望将军手下留情。”沐好学伏地跪拜道。
“杀你?哼!你还能活几年?沐家的人是尊贵啊!但我揽月寨兄弟的命也不贱,抄你家满门都结不了老子的心头之恨!机会已经给你们了,拿起刀杀了本将,便可活命。”
牛千儿翻身下马走向沐氏父子,事态愈演愈烈。
皇驾中,慕容旭焦急的望着车窗外,生怕牛千儿杀红了眼,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皇嫂嫂!这完全是个疯子,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能如何呢?陛下阻止的了吗?如今的寒川侯有六州土地,数百万人口,比起当年燕国建国时都要辉煌,难道陛下还想辩驳他的意思吗?”
“朕都说不当这个皇帝!该死的童国臻何故害我到如此田地?”慕容旭现在有些怀念郡王生活,这种乱世之争让他心力交瘁…………
半个时辰之后,沐家大小一十九口全数丧生在牛千儿的刀下,将这个恶将的名声拉到了顶点。
“现在还有哪位大人还要本将下跪呀!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牛千儿翻身上马与亲兵入城,将其余后事交给林先雄。
……………………………………………………
肥石府城。
经历了半个多月的围城,云国卒终于抵不住饥饿,大开城门,伏首受降,至此五州尽入寒川侯之手
上乾州,左将军府。
元通十七年绝对是属于寒川侯的一年,先取右平,又夺肥石,再攻乔州,加上羡帅的北丰与牛千儿的昌黎,合六州之地堪比一国。但同样各种问题也显露无遗,有为官员的短缺,兵力分散后的薄弱,以及东海与云国交恶等等矛盾。
“主上,如今寒川军兵力不足七万,实在难以抵御两国重兵,末将请谏从各地征召十万兵马,以求自保。”
如今昌黎屯兵两万,右平州只有八千,寸泓双城有一万余,乔州有两万守城,其余两万轻骑来回策应。这种兵力已经难以覆盖如此庞大的土地,所以曹子建建议招兵。
“十万卒!子建需要几年能够训练完成?”十万人放在以前李开花想都不敢想,如今拥有如此庞大的土地李开花难免有些小农意识。
“三年初成,五年可战列国兵马。”曹子建从一开始就是任职于新兵训练,这五年的缓冲期必不可少。
“好!招!但不可扰民乱境,以重饷招精兵!”寒川侯片刻间走出了狭隘,要想巩固五州之地不能陷入小农。
“主公,那北丰之地该如何处置?”杜浊世抛出了一个难题,羡幼轩不属于寒川军,有很多人对他心生忌惮。
李开花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就立羡家旗,北丰州之土本侯愿与羡帅共治,每年税收先补入协防军,其余再纳入寒川库府。至于羡帅本人不必听从本侯宣调!”这个权力已经超越了当初的节度使,但李开花心甘情愿如此瓜分,毕竟羡帅现在顶着燕土第一名将的称号,让他守云国与戈狄可保万无一失。
“那羡帅若是招兵呢?”徐姚又抛出了另一个尖锐的问题,这种问题谋士根本无法解决,只能听从主公的安排。至少现在寒川侯对羡帅十分倚重,无人敢打羡帅的主意。
“嗯!那就让羡帅招!六州数百万人口,哪怕他招上十万也无妨!”
寒川侯是铁了心的挺羡帅,如今的羡帅就像寒川侯治下的土皇帝,在北丰能够行使寒川侯同等的权力。
“主公,羡帅我等都清楚,但只怕其余官员心生猜忌!”杜浊世还是主张削弱羡帅的兵权。
“猜忌?何人?让他站出来!本侯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眼红别人的同时也要瞧瞧自己,看自己配得上羡帅的军谋吗?此事就这么定了!给北丰派遣政官与羡帅结盟友!”李开花怒斥道。
“是,主公。”杜浊世停止了劝谏,他怕以后给李家留下一个无法处理的祸害,羡帅并不能代表后辈子孙,李开花同样也是,只怕权力最后会生成不可调和的矛盾,但书生只能提醒到这个地步,主公的思维非他可以左右。
“主上,昌黎急报!”
明玉辰走入正堂,现在的他已经摒弃了大当家这个称呼,他也未曾想到寒川军会壮大到如此地步,有些陋习就必须更改了,私下兄弟合乎情理,但这正堂之上主属为先。
“三……,呈上来!”
明玉辰已经给李开花做了表率,他自然也不能再如此随意,再往后走可就是极位,他要有主公的威严。
李开花打开书信一览说道:“陛下已经到了昌黎州,我等该以何规模迎接陛下还朝?”
李开花遮掩了牛光义行凶之事,只提慕容旭来上乾之行。
“规格自然要彰显我寒川军的气度,不过行宫的位置就定在绝情山如何?”杜浊世笑道。
“好!那就由肥石刺史李宏亲自迎接,徐姚何在?”
“卑职在!”
“由你亲自督建陛下行宫,事后你与姚老先生搬入上乾城吧!”
“是,主上!”
徐姚本想留在绝情山,但寒川侯当堂提出,他也不好拒绝。
“如今寒川军百废待兴,还望诸位鼎力扶持,本侯定不会亏待诸位。”
“誓死追随侯爷!”
……………………………………………………
元通十八年,二月一日,伪帝慕容旭驾临上乾州,肥石剌史与文悦公主亲自相迎,直接被送到了绝情山行宫与右平节度使樊衍嗣为伴。从始至终伪帝都没有见到寒川侯。
二月二日,伪帝颁布嘉奖令,封李开花为寒川公,另提燕国兵马大将军,李家的荣耀高光自此开始。
二月三日,以柯荣为首的一众官员臣服于寒川公门下,燕国朝堂再次开市。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元通十八年,三月底。
许鹿山劳营扩建完成,近万云国俘虏关押于此处,由兰达木领兵监管开矿事宜。
“荒!”
火势连房,兰达木下令将原来寒江驻军的居所全部焚烧,以求杜绝热花瘟疫,虽然现在热花病已有了解药配方,但兰达木不想因为伤病延缓工期,大量的招兵伴随而来的就是武器缺少,外部购买代价过于昂贵,寒川公只能重开许鹿山。
屯矿场中,三千戈狄甲士并列外围,兰达木站于木架高台之上。
“尔等听好了,自今日起你们便归本将管辖,本将有言在先,若是尔等努力开矿,一日三餐可保丰足,若是偷奸耍滑,那本将定不容情!”
兰达木跟随寒川大军征战乔州,立了不少战功,本应落得杂号将军之位,只可惜他是外族人,许多寒川将领极力反对,寒川公只得给他安排一件惬意的差事,另加银两赏赐,安抚人心。
“兰校尉,公爷有令让你回上乾府!”传令官快马来报,打断了兰达木的训话。
“可有公爷令牌?”兰达木现在行事万般小心,谨防某些寒川官员抓住他的把柄,戈狄人在寒川军中讨生活并不容易。
传令官亮出令牌,兰达木立即单膝跪地道:“末将立刻赶赴上乾。”
“校尉且慢,公爷命你率家眷与三千戈狄甲士同行!”
“上差,那许鹿山之事该如何处置?”
“你且先行,自会有人来接手。”
“是!”
次日,兰达木领军返回上乾府……
上乾府北坊坐落着两个大府,背阴侧是军帅府,正阳面是国公府。
阳面这座府邸门庭牌匾更换的速度无人可及,从李府到左将军府,再从左将军府变为侯府,今朝寒国公府的大红牌匾更显夺目。
府门前的镇宅石狮,换做了镇宅麒麟兽,再往上走可就要雕龙画凤了,五百人的亲兵队在府前巡视,这些人都是田万禄亲自培养的军中好手,不得不说破虏将军培养精兵的能力在寒川军可称一绝,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殷勤谄媚的缘由。
寒川公府原址是上乾节度使府,由于李开花的官衔越封越大,府邸自然是多次扩建,东西两墙都是九进大院,东墙内是寒川公的公务场所,西墙内则更显热闹,老太爷两口,寒川公夫妇,以及李宏夫妻,加上管事仆人达到上百位。
正院中,李老太爷与寒川公的岳丈正在切磋书法。赫连大宝见过李顺子的文墨后也多加赞许,虽然李老太爷的字称不上大家,但别有几分刀笔味道。
寒川公夫妇则坐在树荫锦塌上,享受着春日的阳光,赫连玉瑶的腹部微微隆起,已有三月身孕。
“小铁匠,你说是父亲字好,还是爹爹的字好!”赫连玉瑶享用着李开花剥好的水果,现在她在李家的地位直线上升。
“都是臭棋篓子,还比什么高强?杜伯父上次送来的那幅字画才算大家!”李开花笑道。
“贤婿不妨来写上几笔?”
“开花,让为父看看你的长进。”
二人对寒川公的评价甚是不满。
“二位父亲别生气,孩儿只是随口一说,孩儿的字上不了台面。”李开花讪笑道。
“公爷,兰校尉到了!”
家仆入门,李开花立即换了一副脸色,正襟危坐于榻上。
“让他先在偏厅候着!本公随后就到。”
……………………………………………………
偏厅。
“学聪,久等了!”
李开花慢悠悠的走进厅堂,兰学聪是李开花给兰达木起的中原名字,毕竟戈狄语中兰达木是个整体意思。
“公爷!”
兰达木单膝落拜,他对这位年龄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李开花甚是敬畏,放在戈狄王原他已经可以和汗王比肩。
“不必拘谨,先坐吧!此事命你前来是当本公的护卫军。”
“不知公爷要前往何处?”
“北丰!让你再回戈狄草原如何?”
李开花一句话惊出兰达木的冷汗,连忙双膝跪地道:“公爷,兰学聪绝无二心,誓死追随公爷!”
兰达木现在哪里还有退路,他已在寒川落户,又取了燕人之女,怎么可能再回戈狄部落。
“学聪,你没有明白本公的意思,在戈狄草原照样可以为本公效力。”李开花摇头笑道。
“公爷,雪落之战戈狄已经得到教训,还望公爷网开一面,放戈狄人一条生路。”
兰达木虽然学会了中原话,也懂得了中原礼,但心中还是牵挂戈狄本族。
李开花面色有些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笑道:“不必担心,到了北丰自有分晓。”…………
半个月之后,李开花到达了沁儿口,羨幼轩亲自相迎,虽然鱼儿很讨厌这种繁文缛节,但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不能让李开花以为自己狂妄过头。
“羨兄,别来无恙?”李开花摒弃了官称,更显几分亲近。
“李兄请!”
羨幼轩将李开花迎入帅帐,二人相对落座,不分主次。
“鱼儿,现在怎么见了李某都如此谨慎。”李开花退了随从笑道。
“你现在可是国公爷,羡某哪敢不敬?”羡幼轩的面容舒缓了不少,没了盛气凌人,大家还是朋友。
“慕容家的国公现在不值钱了,鱼儿对李某的恩情可大于这份官职,李某绝不会限制鱼儿的手脚。”李开花明白一将难求的道理,只要双方还是盟友,那羡幼轩定会帮他守住六州的北大门。
“那现在羨某不客气了,我想在北丰招兵五万,不知李兄意下如何?”羡幼轩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莫说是五万,十万也无防!李某此次前来还想请教鱼儿三个问题。”
“讲!”
“第一,蒙天白今年会不会动手?”乔州的摩擦还在继续,李开花担心武庆王会突出奇兵。
“不好说,蒙天白此人用兵诡诈,羡某不如他!不过云国现况定会改观,至少蒙天白会以此为契机,让云皇剪除多余部队,八十万兵马太过冗杂,每年的军粮消耗对云国来说过于沉重,精兵简政势在必行。蒙天白若是下决心改变云国这一现状,那所获得的收益比誉乔二州更大!”
羡幼轩将目光着眼于云国内政,此次常国和李开花能够轻易攻陷两州与云**政有极大的关系,兵多不一定是好处,首先内政负担重,其次兵马统帅之间的相互推诿情况严重,整合精简才是将帅所为。
“这么说来,短时间内蒙天白不会反扑乔州?”李开花将虚心请教这一优点沿用了下来,这也是他成功的因素之一。
“那就要看云皇的决心了,精兵简政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会牵扯出庞大的军队势力群,这些领兵之将自然不会同意蒙天白的谏言,会竭尽全力阻止武庆王的步伐,若云皇稍有偏差,那些将领定会主动请缨夺回二州之地,将矛盾点转移到外战!”羡幼轩不愧是文武全才,单文思这一点便可与杜浊世媲美。
“嗯!李某明白了。第二个问题,李某现在是否应该继续扩张?”李开花心中是更倾向于再战,至少要夺回东海所占领的燕土四州。
“这就要看李兄自己心中的抉择了,羡某只能帮你分析此中利弊,若是李兄继续扩张,那只能向东海下手,羨某的老岳丈是东海百年来出的最大帅才,他老人家的病逝标志着白袍军的没落,再精良的装备也比不上一位有勇有谋的统帅。群狼失王不如领头羊。不过李兄若是再战无疑会加重百姓的负担,以战养战只能维持短期平衡,若使用此法得到土地也是焦土,那扩张还有何意义呢?最后羡某还要提醒李兄一点,李兄若是这么做,就违背了你我之间的誓言,鱼儿不想再看见第二个童国臻!”羡幼轩当头棒喝敲醒李开花的扩张美梦,现在他的实力只能固守。
“鱼儿在恐吓李某吗?”李开花笑骂道。
“只是建议,一切由李兄抉择。”
“那需要几年?”
“五年为期,七年最佳。在此之前李兄只需稳步发展即可。莫因一时贪念趋于利动,列国底蕴没有李兄想的那么简单,燕土尚且不提,乔州的厉害李兄应该已经知道了,家国之念耕种在心中,至少要用上百年光阴,几代人的努力才能磨平这些反叛之民的棱角。”羡幼轩就是家国情怀的力挺者,要不然他也不会为李开花守住北大门。
“唉!李某明白了。就以七年光阴做基石吧!第三个问题,李某想要通商戈狄,不知鱼儿有何良策?”李开花这次带兰达木来北丰也是为了此事。
“此事甚佳!我家老爷子也认为疏胜于堵。戈狄人在北部草原扎根数万年,想要用武力征服他们只是天方夜谭,蒙天白虽然得了一时之利,可以震慑戈狄人,但等他死后,云国必定会受到戈狄人最强硬的反扑,将百年来的愤怒全部宣泄在云国人身上,这种战事想想都可怕!所以通商,通姻才是正道,用怀柔手段同化异族,让他们在衣食无忧下失去爪牙,磨平了野性的戈狄人就如瓮中之鳖,可以随意拿捏。”羡幼轩是羡问途怀柔之策的忠实拥立者,在他眼中野兽也有柔弱的一面,只要抓住这一平衡点,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李某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李某想用夷人治夷人,不知此策是否可行?”
“想法虽好,但实施困难很大。首先戈狄人与燕人并非同心,只怕时间一久戈狄人会更加倾向戈狄部落,导致财地两失,其实戈狄人的脾性十分要强,若是受降过的俘虏很难得到戈狄贵族的重视,提防之心大于买卖之念,融入旧部尚且困难,更何况打开其他部落的局面。羡某认为就用燕人与戈狄人,这样才能放松他们的警惕,通过时间化解旧日的仇恨。”
羡幼轩的雪落一战让戈狄人憎恨燕人,而戈狄人对蓟州烧杀抢掠,也驱使燕人排斥外族,想要双方达到和平共处,实非易事。
“嗯!那李某就将此事授权给鱼儿,钱粮李某有的是,先不管双方的走向,李某更希望得到草原红鬃!”
其实食月的短毛鬃已经算得上一等的马匹,与东海的高脚马可比路程,但由于食月灭国,短毛鬃的繁殖方式与训练手段缺失,致使右平马场的短毛鬃更趋疲力,所以李开花想引草原幽骑的红鬃与短毛鬃配种,看能否提升马儿的耐力,就算是失败,那也可将红鬃代替短毛鬃。
“那羡某就助李兄一臂之力,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想要抚平戈狄人的伤口可是要花大代价的!”
“无妨!李某就用钱财砸开戈狄人的商业壁垒,红鬃马李某势在必得!”
……………………………………………………
元通十八年,五月中旬,云皇暂时放弃了收复失地的念头,将蒙天白的精兵简政摆上了龙案,下定决心要减除冗兵冗费的现状。同月底,云皇派人与常国交涉,欲要赎回蒙文武,但被女帝反驳驱逐。
六月十七日,冠军侯终于攻下了江国南阳州,这一场会战极大消耗了江国国力,致使东海国对江国北境蠢蠢欲动。
六月底,匈真人绕冰原地攻打常国新取的邓州,但被常国禁军打退。这一战匈真的一千不死骨大军让常,南两国心生忌惮。
七月初六,东海国对江国北境发起突袭,霍南道夜行军围堵龙阿政,致使东海国损兵三千,东海国君怒斥晋文公,罚其三年俸禄。
时至八月,南国应天大都迎来了一场盛事,弘立院的天下榜评拉开序幕。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七年之始
书圣山。
勤学大殿前,上千位列国人物汇聚此地,文史诗书,匠人游方,凡六国能叫得上名号的大家都在此列。
一家评论,百家建言,千人佐证,是杜立心传下的老规矩,为了最大程度的体现公正公平,更是为了弘立院的清誉。
天下榜每十年一开,所录人物上至国政,下及乞儿,凡德,武,智,仁者皆可落榜。
“开!”
高塔大门缓缓打开,十数位书童入内取出书卷放在高台木案上。
“请院主,总教习!”
杜氏兄弟于高台分庭而坐,评选秉持着各抒己见,就算是亲兄弟也有不少争议。
“诸位请坐!”
高台下,一人一木案一草榻,评榜正式开始…………
时至傍晚,终于到了重头戏,天下名帅榜。
“诸位,天下榜择名帅,取八位!以甲为首,以辛为末,秉承宁缺毋滥的原则,我等先从甲字位评起。本届甲子位提名者:蒙天白。”
名帅评选向来争议最大,常见八位不齐的情况。
数百位评选官皆举蓝木牌,无一人争辩,蒙天白的天下榜首稳如泰山。
“然也!添一笔:云国精兵简政,首推武庆王。”杜藏主口述,门徒记载,为蒙天白再添功绩。
“名帅乙字位提名者:卫元卿,卜迁仁!”卜迁仁这几年的功绩彪炳,足以和卫元卿一较高下。
在座众人高举手牌,红蓝数量相当,卜迁仁成了新晋黑马。
“辩!”
“在下推举卫元卿,卫帅之生平对江国功劳大于天,凡江国子民皆爱戴之,反观卜帅,虽有一时之功,但无长久作为,再出仕的他与卫帅相差远矣!”
“鄙人推举卜迁仁,卜帅位列帝王之师,性情忠良,战功卓著,至于卫帅近年来的表现则是平平,拥立南阳王致使江国内乱,百姓民不聊生,且良将也!”……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诸位且静一静!取天下行走文书!”弘立院数百位天下行走记录了常与江国百姓这本土战事的评价,可为重要佐证。
一番轮比下来,江国百姓对战事怨声载道,而常国百姓则更显安居乐业。这让卫帅的支持方呈直线下降。
“写!名帅乙字位:卜迁仁,添一笔:取邓誉二州,功勋彪炳。”
杜以弼说完之后,并没有直接开始丙字位的评选,而是先缅怀一人。
“诸位,在此之前,有一人入得高塔第五层,此人便是东海城襄公沈红英。公爷一生为家国殚精竭虑,堪称将领之表率。”
“写!时有东海沈红英,銮潭州人氏,十六从军旅,弱冠扬虎威,而立领白袍,驰聘天下难逢敌手,终年四十有七,添为东海百年第一将,时人送誉号:东海开途马,白袍万人敌。”
每一代将星的陨落会被后人铭记,也许他们生前称不上完人,但一颗精忠报国之心让人钦佩。
“名帅榜丙字位提名者:卫元卿,霍南道,羡幼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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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乾州,国公府。
李开花正与杜浊世商议北丰走商之事。
“主公,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北丰州还有一位可用之人。”杜浊世指了指崇氏山说道。
“你是说崇桂书?此人的确有些能力,但性格过于贪婪,不适合戈狄商路事宜。”李开花早就听说过这位恶名昭彰的北丰节度使,此人与岑百的刑家父子是一丘之貉,就是因为他过于贪婪,才致使北丰民心都依附在羡幼轩身上,这种人难用啊!
“主公可不能只看一面,林先雄也是个浑水摸鱼之辈,但现如今为政兢兢业业,不敢出丝毫纰漏。这是为何?人的境遇会让他明白失而复得的东西更加珍贵。”杜浊世敢提出崇桂书此人就有限制他的方法。
“那好,此事就交由你办!书生务必要精心,现在的寒川军可养不起米虫!”
“主公放心!”
“嗯!对了!天下榜出结果了吗?寒川可有人上榜?”李开花颇有兴趣的问道。
“有!寒川酿酒师击败了暨州酿酒师,寒川杏花酒位列天下名酒第九位!”杜浊世打趣道。
“也不错,至少寒川也有名品了,燕地将帅可有人上榜?”李开花自知寒川军根基浅薄,还没有登上天下榜的实力。
“北丰羡帅,位列天下名帅榜丁字位,冠军侯也如愿以偿的取得名帅榜戊字位。”
“第四和第五,看来老一辈的名帅们还不愿退位让贤。”李开花摇头笑道。
“刘军帅得了辛字位提名,但弘立院还是将此位轮空。这一次军帅定会气的不轻。”
“书生你这就错了,李某肯定麻儿今天晚上会摆家宴招待我等,不信我俩打个赌如何?”…………
元通十八年,九月二十日,寒川军派遣的第一支商旅越过雪苍山,开始了与戈狄人的贸易。
元通十八年,十一月,霍南道占领了琼州,南阳王的势力只剩三州,败局已经显现。
叶州城,王爷府。
历时一年光阴,南阳王的面容消瘦了很多,小师弟的勇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而且他也发现了内鬼作祟,这只内鬼不是别人,就是他的老师卫元卿。
每次羽林军冲锋在最前列,但伤亡数量远远少于南阳王自己的部队,如今他已经确认了心中的怀疑,但他无法与任何人诉说此事,若此时脱离羽林军,南阳王顶不住双面夹击。
“啪!”
刘季瑞将手中的竹简扔在地上。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当初既然给了本王决心,现在为何又要毁了本王!”
南阳王至今还是想不通卫元卿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他想要表达什么?把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吗?以数十万江人为代价的游戏吗?
南阳王此时脑中那个笑容和蔼的老者完全变了模样,他这么做到底是蕴藏着什么阴谋?
“报!王爷,羽林军奇袭丹州,夺取焕光城!”
又来了,就是这种感觉,心中明明知道卫元卿的懈怠行为,但他总能在南阳军陷入绝望的时候给予希望,这种感觉十分别扭。
“本王知道了,传令随行政官犒赏习林军。”南阳王无奈的说道…………
琼州,军帅帐。
霍南道同样接到了紧急军报,他坐在炭火旁盯着燃烧的木屑。他也发现了老师的异常举动,曾经冠军侯一度怀疑刘仲昌派去的说客起了作用,但事实恰恰相反,卫元卿似乎在激化战场矛盾,让双方陷入无休止的厮杀。
这一年来江国百姓死伤数十万,再这样打下去可就不仅仅是争皇帝这么简单,整个江国都有灭国的危险。
“传林全军,暂驻琼州,本侯要回朝面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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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寒冬天,难见艳阳日。
江国丹州,焕火城。
由于卫元卿奇袭焕光城,致使焕火城的局面变得紧张起来,军马加防,人心惶惶。
边城境内有一座卧虎山,山中常有流匪出没,由于战事的影响,这股流匪逐步凝成的势力,手下兵马达到两千余众。
山寨人员结构十分简单,杀人越货的匪徒加上战场逃窜的怯兵,今日他们刚以武力抉择出大当家汪少力。
此人原是云**队的百夫长,在逃兵中颇有威望,堪称军中老油条的典范。
匡扶正义的大旗是不变的主旨,蓝色大旗下宴席大摆,汪少力已被灌得迷迷糊糊。
值此时,山寨外来了一人,声称要见卧虎山大当家。
“让他进来!”汪少力也好奇是何人。
中年人大阔步走入山寨正厅,对汪少力抱拳道:“今日听闻卧虎山出了一位豪杰人物,某家特来一见,欲要和大当家商议军国大事。”
军国大事?此言一出,引得哄堂大笑,众匪徒可没有这么大的志向。
“这位兄台怕是走错门路了,你的军国大事怎么不去焕火城主府商议呢?”汪少力落草只是为了躲避严酷的军法制度,他只求活命温饱,不敢奢望所谓的国家大事。
“大当家为何不将目光放长远一些?您可知寒川公李开花?”中年人问道。
“当然知道,现在各国绿林英豪拜的都是这位祖师爷,他老人家可是匪徒中的天子啊!”落草为寇的匪徒都有个念想,李开花的成功让他们心生羡慕。
“大当家既然知道此人,为何不效法之,假以时日大当家也可成为第二位寒川公爷。”
“兄台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没有那皇帝命,兄台请回吧!”汪少力尚有自知之明。
“大当家真不愿高举大旗?”
“兄台,请!”汪少力并没有为难此人,他也是军旅出身,知道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定非泛泛之辈。
“那可真是可惜!告辞!”…………
是夜,一股外匪清洗了卧虎上势力。
三日之后,汪字大旗树立于卧虎山寨,五千有序匪徒奔袭焕光城,羽林军经历一番苦战后撤出城池,很快丹州数地百姓响应汪少力的起兵大势,朝廷与百姓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元通十八年底,汪少力匪众占领丹州全境,汪少力完全效法于李开花,对百姓实行仁治,在丹州地的声望逐步超越官府。
汪少力事件成了江国内部的导火索,持续一年多的内战让江国百姓对朝廷完全失望,既不拥护太子,也不偏向南阳王,不少山岭匪徒,甚至集镇官员都想聚手下兵员攻占一城之地,以达自立名号。
离都,江皇宫。
现在太子刘仲昌每一天都要应对各地传来的匪患奏报,再加上前方军粮催促,军饷待发等一系列事件让他明白先皇给他留下的国库已经呈现亏空状态。
“陛下,这是前方递来的折子。”宦官颤颤巍巍的将折子递到刘仲昌面前。
“不看!不过是催粮催钱罢了!冠军侯人呢?”
“已在殿外候着!”
“传!”
霍南道走入大殿,刘仲昌退去了周围的耳目,要与冠军侯单独交谈。
“南道,你说朕现在应该怎么办?两年前江国还处于盛世之景,怎么会如此迅速的化作流匪四起?”刘仲昌有些坐不住,再这样打下去莫说是皇位,刘家天下都要打没了。
“父皇,盛世之民不同于乱世,他们过惯了丰衣足食的生活,承受能力要比经常挨饿的燕人差上百倍,战事一起他们的怨念则会更高,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不过如今江国的情况另有隐情,儿臣怀疑是有人在故意霍乱江国。”霍南道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卫元卿会害江国?这让别人听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有人故意生乱,到底是何人如此险恶?难不成是南阳王?”刘仲昌第一怀疑对象便是自己的亲弟弟,只有他有能力与自己扳手腕。
“不是!南阳王治下的情况比北江更加糟糕。”
“那到底是何人?”
“儿臣暂时不知。”
“好,那就先不谈此事,朕问你还有几月能打下南阳叛军?”时至今日刘仲昌还想剿灭南阳王。
“至少还需一年,甚至更久,儿臣建议父皇先罢兵言和,稳住江国局势之后,再图南阳王的土地。”
“什么叫做南阳王的土地?那都是朕的,是父皇留给朕的!朕怎么可能让百姓处于叛军的治理下,战事绝不能停。”
“儿臣遵命,儿臣立即赶赴琼州。”该说的话,霍南道都说了,他改变不了刘仲昌的决定…………
元通十九年,二月中旬,霍南道攻下叶州,江国匪患内乱彻底爆发,甚至离都近郊都有百姓加入流寇,更别提江国全境的态势。
元通十九年,三月初五,寒川公入常国,这一次他的姿态更严高调,并未落足驿馆,而是直奔常皇宫。这位鹤袍红衫的大人物禁军哪敢阻拦,一路纵马到达照阳殿前,未经通传便入了皇帝寝宫。一时间在洛都百姓中起了风传,纵马皇宫这一禁忌到变成了书坛闺阁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