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江国乱
元通十九年,五月中旬。
肥石州,寸泓边城。
江国乱局还在蔓延,刘军帅为了防止流寇犯边,在寸泓双城又增加了一万人马,多数是云国降卒。刘经腹为了防止军中哗变使用了个笨办法,用江国降卒守云国人,又用云国降卒抵抗江国人,这样一来可极大减少军中怨言。
城头上,两队防守卒泾渭分明,云国降卒畏惧寒川卒的排挤,所以防务外城的苦活揽了下来,但情况并未改观。
外城内左侧便是伙食营,营门内有多个燃柴铁炉,清晨不少云国降卒都围在炉旁烘烤粗粮饼。
“这也是人吃的!这些寒川卒欺人太甚,不加伙食就算了,还用这狗都不吃的东西搪塞我等!”云国降卒拿着手中的硬饼怒骂道。
“且忍一忍吧!这一亩三分地没有我们说话的份,谁让我们是降兵败将呢!”另一位云国降卒安慰道。
“降卒又如何?好歹我们也曾是虎师一员,单论战力,老子一个可以打他们三个!”云国八十万军旅都自称是虎师,虽有噱头之说,但肥石府原守军战力的确不弱,要不然曹子建也不会使用围城断粮之术。
“慎言慎行,活着已是不易,何故为了小事而送命?”
“踏踏踏!”
一位穿着白布裤的裸衣汉走到二人身前,从降卒夺过粗粮饼,放在牙尖用力一扯。
“呸!这也是人吃的!谁给你们安排的伙食?”
此人身形魁梧,左半身至臂膀全是焚烧旧伤,看起来如披了一层褶皱树皮。
余宗云,寒川防守战首功者,当时被揽月徒救出时全身大面积烧伤,幸有神医袁舟山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今时添为寒川军偏将。
“将军,这……”云国降卒有些畏惧不敢直言。
“讲!大男人怎么吞吞吐吐的?”余宗云可是根红苗正的揽月旧匪,又添赫赫战功,在整个寒川军都有不小的声望。
“余将军,是林千夫长!”
“林大头?好!这些饼子都给本将拿上!”
余宗云阔步前行,领着数十云国降卒去了千夫长的营帐。
入帐时,林大头也正在吃饭食,细面馒头配肉干,军旅生活略显滋润。
“余哥,您怎么来了?”林大头虽然也是揽月匪,但没立过军功,在余宗云面前要低一头。
“千夫长,这可是军营,叫本降职称。”余宗云没有给旧日同僚一丝颜面。
“余偏将,有何吩咐?”林大头打仗不行,但留须拍马有一套功夫,但牛光义手下也算是当红人物。林大头见余宗云没好脸色,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我且问你,这三军伙食营是不是你在管?”
“正是!”
“那好,来啊!把这些粗饼都放在千夫长的军案上,今天让他吃个痛快。”
随即云国降卒将所有的硬饼堆在林大头面前。
“怎么?你们想反吗?这里是寒川军,又是云**营。”林大头不敢向余宗云施压,只能将怒火发泄在士卒身上。
“千夫长,请注意你的言辞!寸泓边防所有将士一视同仁,这是公爷的命令,你出口闭口的反叛到底是何意?”
“啪!”
余宗云一脚踏在木案上,面色狰狞再配上满身的烧伤,活脱是幽冥来客。
“余偏将,做人要留一线,不然这日后的脸皮就没人给了。”林大头也是军中将官,怎能在偏将面前示弱。
“本将的脸面不需要你给,给我全吃了,今日剩一点渣,休怪本将翻脸无情。”余宗云指着硬饼说道。
“好,我吃!”林大头无奈拿起面饼。
“揽月的名声都被你们这群废物败光了,遥想当年沐青山攻寨之际,你们这群废物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后来牛将军赏你们一口饭吃,你们就该恪尽职守,这样才对得起公爷的恩情!打仗怕死,那就别来寒川军,想当蛀虫,本将第一个不答应。吃!一个也不许剩!”
余宗云是从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揽月匪,自然瞧不起这些后投的贪生怕死之辈。
这本来只是小小的军中冲突,谁知林大头的肠胃不行,夜间又喝了不少水,导致活活腹胀而死,这一下上升成了军中标志**件。
……………………………………………………
元通十九年,五月底,牛光义自上请罪书。
上乾城,国公府。
“说说吧!到底该如何处理?”李开花向来是个重情义之人,对揽月门徒多留颜面,甚至有时大开方便之门,但这一次的事件让他失望透顶。
“公爷,老臣以为应该重塑军纪,将不作为者清理出军旅,这样寒川军才能稳步壮大。”柯荣认为这是一次机会,只要寒川公松口,朝廷旧臣便可顶上军中空闲职位,形成一股新的势力,以柯荣为主导的势力。
“公爷,微臣认为这只是一次突发事件,大多数揽月官员都是可用之才,望公爷明鉴!”明玉辰是所有揽月门徒中最高的官员,他自然要站出来为昔日拼搏的兄弟说话。
“明刺史此言差矣,不修剪累赘,怎么能茁壮成长?旧情抵不了政绩,比不上天下苍生。”柯荣虽然说的有些过激,但事实的确如此,有人有德者居位,才能稳步壮大寒川军。
“你……”
明玉辰辱骂之语已经到了嗓子眼,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现在的国公府不是当年的左将军府可以随意谈笑。
“行啦!征北将军你意下如何?”李开花将问题抛给了刘经腹,毕竟他是军中统帅。
刘经腹思虑了片刻后说道:“该撤,不能以私交把持高位,撤换的人员也不只是揽月官员,应该肃清整个寒川军,无论是文臣或者武将,该换的通通撤换!”
放在三年前刘经腹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但寒川军在壮大,他必须也充实自己,否则他这个军帅也该撤换了。
杜浊世紧接着说道:“主公,军帅所言极是,不过撤下的官员也应妥善处理,决不能让他们再涉足寒川军政,做高官时都心生懈怠,更别说入了城集!”
杜浊世的建议更加绝情,不撤还则罢了,要换就换个干净,不能让这些人腐蚀寒川基层。
“臣附议!”徐姚道。
“臣附议!”蓝盏道。
“臣等附议!”所有官员齐声道。
李开花微微点头道:“那就撤换,徐姚主理此事,撤下来的一众官员全部派遣北丰,哪一个能凿开戈狄这块坚冰,不仅可以官复原职,而且本公另有重赏。”
李开花思虑得十分周全,他知道无论如何裁撤都会出现偏私,这些裁撤官员中定有些蒙冤之辈,那李开花就给他们安排一个好差事,北丰的通商事宜一目了然,谁有能力便让谁做!
“公爷英明!”
“诸位请起,余宗云处事得当,擢升奋武将军,提寸泓边防主将!”…………
元通十九年,九月。
江国局势更加混乱,百姓起义不断,人员外逃情况严重。
寸泓边城。
“五哥,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小弟这儿闲坐?”余宗云领了主将之后对下一视同仁,许多云国降卒纷纷称赞将军美名。
“我听说这几日江国逃民泛滥成灾。”李宏身为刺史,对境内百姓极为上心,当然其中也不乏撤官风暴的鞭策。
“应该有两万左右了吧!左城现在多数住的都是江国难民。五哥,你说刘家王朝是不是要被这些刁民推翻了!”余宗云笑道。
“现在的情况还不好说,江国太子与南阳王被迫停战,双方的兵力尚可把持乱局,战事走向难以预测。”李宏通过多年的努力,处理内政还算中上,但战局把握就谈不上高强了。
“听闻丹州出了一支小寒川军,不知传言是否属实?难不成是大当家推的助力?”
“哈哈!谁知道呢?不过江国越乱,对于我们来说越有利,难民一定要妥善处置,钱粮方面兄弟不必担心。”
“五哥放心!”………………
元通十九年,十月中旬,南阳王的使臣到达上乾府。
此次南阳王的使臣前来带了不少礼物,李开花亲自迎见。
“几日不见贵使怎有些消瘦,贵使要注意身体呀!”李开花端起茶杯示意使臣同饮。
“公爷,这次外臣前来是有事相求,我家的王爷想要大量购买军粮,望公爷出手相助。”使臣躬身说道。
“粮草并不是问题,本公与王爷乃是至交,理应出手相助,不过王爷上一次的粮款还未结清啊!这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本公也要养活手下人嘛!”李开花的意思十分简单,你掏钱我就出粮,第一次算是情谊,但第二次就说不过去了。
“还望公爷念及旧日情分,等到战事平息,我家王爷定会双倍奉还。”使臣声音多了几分哀求,南阳王已经有些顶不住这内外的压力。
“哎!也罢!本公可以再帮王爷一把!”
“多些公爷大义!”
“贵使先别急,本公的话还没说完呢!本公要从王爷处取一件东西。”
“何物?”
“弩炮的设计图。”李开花对这江国独有的军械窥探已久。
“这……”弩炮是江国工匠百年的心血,江皇庭在其中所投入的资金甚至要比常国的投石车更大,这种国之至宝怎可拿来贩卖?
“无妨,无妨!那就请贵使多住两天,思虑清楚以后再做决定,本公不急!”李开花慢悠悠的说道。
“换!不过我军要再加三成粮草。”
“可以!只要设计图到位,本公立即出粮。”李开花已经做好了用双倍粮草换取设计图的打算,如今这个交谈结果他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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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通十九年底,南阳王从乔州走粮,绕行常国,弩炮的设计图同时放在了常国女帝与寒川公的桌案上。
元通二十年,一月初。南阳王平定了境内的叛乱,暂时守住了三州土地,而江太子的情况就不容乐观,汪少力的扩张步伐向北境蔓延,而霍南道则被耿星河牵制在琼州,这也算是南阳王向常国卖图的附加条件。
元通二十年,三月二十日。
离都被乱民流寇围困,霍南道无奈之下撤兵回防京畿道,耿星河趁势夺取琼州,至此时常国坐拥十三州,顶替了云国成为六国陆地版图最大的国家。
元通二十年,四月中旬。东海国二次出兵丹州,打着为江国剿匪的称号直取丹州府,战事经历半月有余,陈玄屠一骑破关门,入主丹州府。汪少力的六万余部队撤到了允州,旗帜正好立在江国七州的中央地带…………
离都,江皇宫。
“陛下,不可再战了!与南阳王议和吧!身侧群狼环视,不可再耗国力。”老丞相王祥率一众文臣祈求江太子罢兵。
“臣等附议!”
一众武将也与文臣站在同一战线,再不平复民怨,刘氏亡国不远矣!
刘仲昌看到此景想到了昨日,文臣各个激愤,武将比比请缨,如今这是怎么了?将所有的罪过都归结在朕身上吗?
“退朝!”
决策者必须为后果承担责任,如果当日刘仲昌不主战的话,也不会有文武官员应和刘仲昌,所以今日这个局面怪不得旁人。
宫殿外,王祥与霍南道并肩同行。
“丞相大人,你可觉得如今的局面有些诡异?”霍南道问道。
“你是说卫帅吧?”王祥苦笑摇头。
“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不是感觉,是知道。老夫和卫帅同朝为官三十载,当年先皇请卫帅出山之景,老夫还历历在目。
记得卫帅曾对先皇说过:他可造势,也可灭势,即可成就盛世之景,也能倾刻间带来灭国之害。
卫帅问先皇如何抉择?先皇笑道:你说有本事就造就盛世之景,再毁给朕看。”王祥也以为这是一句玩笑,毕竟三十年来卫帅中兴江国盛世,谁曾想他会在先帝崩驾之后,亲手灭掉自己一生的心血。
霍南道沉默了,卫元卿非他所及也!
第一百六十六章 崩国之帅
上乾城,国公府。
“我们要见大当家!”
“说好同患难,共富贵。为何如今抛却我等?”
“大当家,俺一直是忠心效力啊!”
府门前聚集了三百多位揽月旧徒,他们全是此次清扫事件的当局人,昨日还是高官显贵,今日落得草民头衔,这种反差让他们难以接受,所以选择聚众闹事问个缘由。
“大当家,为何不见我等?我也是为寒川军立过赫赫战功之人!”
“诸位静一静,公爷还有要务处理,请诸位退去吧!”
曾少启,又名曾四,田万禄的内弟,现任骑校尉,兼国公府亲兵队长。
“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为大当家流血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让我们面见大当家!”
局面越发嘈杂,已经传到了内院。
“爹爹。”
“哎。”
“爹爹。”
“哎!”
李开花抱着长女李莹,传授她说话的技巧,场面略显滑稽。
“小铁匠,你这叫的可还顺口。”赫连玉瑶手中拿着女儿的小帽打趣道。
“这真是小祖宗,以后让你爹也来试试。”李开花仔细的用热巾擦拭女儿的脸庞,丝毫不理会府外的嘈杂。
“夫君,你真的不管吗?你不怕落个不义之名。”赫连玉瑶将剥好的果仁送入李开花口中。
“那能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他们不争气!我给他们留的机会已经太多了,不能因为旧情偏私!”
李开花做得十分果决,寒川军已经站在燕国的顶端,该减除的累赘就要全部扼杀,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寒川公向前的步伐。
“夫君,你想当那个吗?”赫连玉瑶靠在李开花的肩头问道。
“你说呢?”费劲周章走到这一步,李开花可不想往回看。
“那你以后会娶很多妾室吗?”赫连玉瑶已经暗许了唐武陵,但她无法容忍更多人分享夫君。
“不会!”李开花许多事不敢打包票,但唯独这件事他可以决然开口。
“谢谢夫君。”
“嗯!”
半个时辰后,曾少启走入了内院。
“公爷,牛将军到了。”
“去唤李宏,告诉刘军帅,今晚之前,本公不想看见任何一位被撤的揽月官员。”
“是!公爷。”…………
军帅府。
刘经腹跪在刘家祖宗牌位前,刘老夫手持藤条鞭打着不孝子。
“让你贪玩,让你贪玩。”
“老爹没这么严重吧!刘家子嗣的命一向比较硬,渠儿随我,这点小事吓不到他。”
“咯咯咯!”
刘毅杰坐在末席之上笑看爷爷教训父亲,那发际的水渍还未干却。
“父亲,算了吧!母亲您快劝劝,渠儿也无大碍。”樊似锦小声说道。
事情的经过就是刘军帅与儿子嬉戏之际,刘渠儿跌落水塘,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这次就先给你记着,下次再无分寸,为父定不容情。”
“多谢老爹!”
刘经腹迅速起身将刘渠儿架在脖颈处,牵着樊似锦离开了祖宗祠堂。
“小子,看你笑的挺欢畅啊!是不是为父被打随了你的心意。”
“哦哦!骑大马!”刘渠儿笑得格外开心。
“夫君,可不敢再行此事。”樊似锦搂住刘经腹的腰身,为他轻揉鞭打的红肿处。
“当时也把我吓坏了,看来下次得追逐战要定在厅堂内,你说对吧?渠儿!”
“咯咯咯!”
“军帅,李刺史他们到了。”
“好!先奉茶,本帅随后便到。”刘经腹将刘渠儿交给娘子,大步去了前厅…………
“二哥,老五,千儿,来晚了!抱歉,抱歉。”刘经腹入厅落座。
“麻儿,大当家的意思是让我们劝服闹事的揽月旧徒,你看用什么方法好?”明玉辰从清晨忙碌到现在,自顾自地吃起了糕点。
“千儿你看呢?”刘经腹笑问道。
“各位哥哥都在,哪有小弟说话的份?全凭哥哥们做主。”牛光义现在懂得了收敛,这次事件对他来说是个警告。
“老五,你看呢?”刘经腹又将话题抛给了李宏。
李宏今天刚刚回上乾诉职,面上满是旅途的疲劳,都怪这群不开眼的家伙,打断了自己与娘子的团聚时刻。
“说服就不必了吧!我看打比较有效,一顿棍棒下去保证他们都想去北丰。”
“好主意!”
“我看也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五哥,看不出来呀!你好残忍!”
……………………………………………………
时至午后,揽月四巨头走出了军帅府,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短棒,也不通知亲兵近卫,独身去解决这聚众闹事。
“各位!那哥哥就先走中门了,你们随意。”
明玉辰提捧而上,不少百姓已经围观了过来,自从明玉辰当上文臣之外,这也是第一次动手。
“嗖!”
一棒狠狠砸在一位揽月官员的身后。
“二当家,您这是作甚?小弟可没招惹您啊!”
“三哥,小弟错了,再也不敢了。”
“五当家,你再打小弟可真要动手了,别别!别打头!”
“牛哥,您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四根短棍穿梭在人群之间,众人纷纷躲避,无一敢还手,若是其他官员或者亲兵前来他们都敢较上一番力,唯独这四人他们不敢。他们举的就是旧情的大旗,大当家之下谁敢和这四人争锋?
片刻后,地上已经放到了七八十人。
“就问你去不去北丰?”明玉辰高举短棍问道。
“去,马上就去,连夜就走!”
“还举不举揽月大旗了?”刘经腹做势要打将下去。
“不举了!一切听从大当家的安排。”
“功劳你是立了不少,但银两也没少贪吧!让我把你的旧账翻出来吗?”李宏气喘吁吁的问道。
“五哥,这可不敢!小弟也就是起个哄,谁他娘叫我来的!”
“给脸不要脸啊!自己干不干净,心里没有数吗?”牛千儿又踹倒了一位。
“有数!牛哥别下死手。”
就这样聚众闹事事件在和谐愉快的氛围下解决,四百多位揽月官员连夜去了北丰,这顿棍棒也告诉他们,寒川公决心改革吏治…………
元通二十年,七月初九,云皇以重金赎回了蒙文武,此举也是告诉云国所有的武官,云皇本人力挺武庆王的军制改革,八十万部队至少要裁决四十万,甚至更多,把令出即行推到了顶峰。
元通二十年,八月二十七日,南国国君朱炎兴病逝,享年四十四岁。太子朱修继位,开启南国昌平元年。
元通二十年,九月中旬,江国匪汪少力反扑丹州,与东海国开战,龙阿政坐镇丹州府,双方的攻坚战陷入白热化。
元通二十年,十一月初,江国旧臣周津反叛常国统治,联合江国百姓反占琼州,一时势头火热。
元通二十年底,常国大将耿星河再次攻破琼州府,悬周津头颅于城墙外,两次反扑之势让拥有四十万百姓的琼州千疮百孔,外逃乔州之民比比皆是。
元通二十一年,三月下旬,南阳王所控制的地盘彻底崩塌,羽林军的隔岸观火导致南阳王内部势力出现了矛盾,自相拥立,割城而据,变成了一盘散沙。
元通二十一年,六月底,常国占领叶州,当整个版图向外扩了一圈,十四州的辉煌帝国即将兴起。
元通二十一年,九月上旬,汪少力攻占丹州无果,转战尧州,连允,尧二州可称一方枭首。
尧州,尚城城主府。
南阳王昨夜又喝的烂醉,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人,三年光阴,从坐拥五州变成了如今孤城防守的局面,除了世事无常之外,他又能说什么呢?
“当当当!”
“王爷,羽林军来人了!”
“不见!”南阳王已经受够了卫帅的玩弄,他现在对羽林军不抱任何希望,这支部队就是祸水的源泉,谁沾惹上都没有好结果。
“吱!”
羽林军偏将推开了房门,一缕阳光投射在南阳王的面容,他已经失去了昔日雄主的光彩,现在更像是个潦倒的酒鬼。
“王爷,末将是来投靠您的?”
“马将军又在开什么玩笑?如今本王只剩下一座尚城,老师不必在我这儿浪费心思了。”刘季瑞现在对卫元卿充满了恐惧,就是这个人将他推入了无底的深渊,将整个江国盛世分崩瓦解。
“王爷,战事尚未结束,您怎能轻易言弃?末将的确是来投靠您的,我手下的两万羽林同僚愿意誓死效忠王爷!”马偏将的话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是为何?”刘季瑞端坐身形问道。
“这是末将自己的决定,当年王爷对末将有提拔之恩,末将永不敢忘。”马偏将义正言辞的说道。
“卫帅呢?他是什么意思?”刘季瑞又担心是自己这位老师的诡计。
“卫帅走了,今晨走的,他解散了羽林军,又向江皇宫递了辞呈。”马偏将摇头苦笑道。
“走了?卫元卿把江国弄成了如今的局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他到底图什么?”刘季瑞不解的怒吼道。
“末将不知,卫帅没有说缘由,只让羽林军自主抉择,归隐投靠全凭个人意愿。”
“本王不信,这绝对是卫元卿的阴谋诡计,他就是一条不出声的恶犬,随时都有可能反咬他人一口。”南阳王心中已经蒙上了阴影,这辈子对卫元卿都会忌惮畏惧。
“卫帅给王爷留了一封书信。”马偏将将书信交给刘季瑞。
刘季瑞打开书信,其间只是一张白纸,没有书写任何文字。
“这是何意?卫元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尧州府。
汪少力恭敬的站在中年人身旁,中年人手中拿着数张写满文字的书信,卫帅把所有的攻取步骤都一一罗列,甚至给出了其中的利弊,至于如何抉择全靠中年人自己。
“主公,接下来我等该如何出兵?”
中年人起身将书信烧毁,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固守。”…………
离都,长公主府。
“驸马近日辛苦了,晚间一同用膳吧!”长公主刘蕊站在一旁,看着侍女服侍霍南道退去甲冑。
“公主殿下先用膳吧!本侯尚有军务处理。”
霍南道对刘蕊甚是冷淡,大步向书房走去,怀中同样也揣着一份卫帅的书信。
霍南道点燃油灯,从怀中取出书信放在桌案上,几欲拆开,最后还是选择将书信焚毁。
“老师你看到的路,本侯也能看到,既然选择了离去,又何必给他人施以重压呢?”
霍南道不想被外物侵心,就让卫元卿这个老师的形象完美的留在心中吧!
元通二十二年,一月初一,江太子下旨在江国境内通缉卫元卿,无论死活,赏金万两。
元通二十二年,秧禾节,南国水乡地。
一位身穿蓑衣的老者正在水田地头插秧苗,与身旁的几位农家汉有说有笑。
“元老丈,晚间到家中小酌一杯如何?我家老父十分想念您。”
“恭敬不如从命,老汉我嘴也馋了。”
元老丈是江国的逃难客,在本乡已住了小半年,平常爱说几段故事,乡里青年对他都十分尊重。
“元老丈,昨夜的鬼怪故事甚是精彩,您老是怎么想出来的?”青年也听过不少关于鬼怪的故事,但都没有元老丈的新奇感。
“世间哪有鬼怪?都是人心惶惶,世态炎凉,老汉只不过是说几处风景,几家闲话罢了!”
“以您老的修养要不了几年就能当上本乡乡老了,那可是吃朝廷供奉的官员!”
“哈哈哈!那老汉可当不了,老汉管不来人,做事也有失公允,如此高官厚禄还是交给其他有德之人吧。”
“您老太谦虚啦!”
“不谦虚,的确管不了。”
春风洋溢山丘,田间的笑谈还在继续,也许这才是人生。
第一百六十七章 唐氏兄妹
元通二十五年,天下格局大有改变。
云国的精兵简政已基本完成,所留的三十七万兵马全是悍战老卒,军费与军粮的递减让云国内政建设更趋妥当,国库呈饱和充盈状态。
七月初六,武庆王君前奏对。
云皇宫,凌云殿。
香炉焚烟,落子棋盘。
“不下了!朕到底是老了,没那么多精力了。”白发苍苍的姬宣起身返回龙椅,皇帝这个位置是一把双刃剑,获得至高权力的同时,也要付出更多的心血,云皇和武庆王是同年生人,相比看来蒙天白的鬓染微霜更显年轻。
“陛下正值壮年,何必忧虑。”蒙天白将黑白棋子一粒粒放入玉制棋笥中。
“哈!蒙弟何必自欺欺人呢?朱炎兴死了都快六年了,前年耿立佥也死了,朕怕是也……”
“陛下!”蒙天白制止了姬宣,虽然二人都心知肚明,但这种话还是最好不要说出口。
“蒙弟,你说朕算一个好皇帝吗?”姬宣现在经常会问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他这一生为国家殚精竭虑,只求落下一个万世美名。
“堪比文太祖,武世宗,乃云国当之无愧的中兴之君。”蒙天白给予了最高的评价,这并不是阿谀奉承,而是姬宣真的做到了这一点。
“是吗?还记得当年朕从父皇手中接过江山之时,云国土地不过六州,人口仅有一千余万,朕先诛权臣,后杀阉宦,开云国轻徭薄赋之先河,继而任用贤能之士,九出北境,从伏都一路打到了武庆城,灭了食月数百万人,一度将土地扩充为天下之首,治下百姓达到三千余万,这算是对得起祖宗了吧!”姬宣所述的功劳有不少是属于武庆王的,但姬宣是皇帝啊!在他在位时期所有的功绩都可以归结到他一人身上。
“陛下,您还有一件彪炳后世的大功呢!”
“哦!对!精兵简政,七年!整整花了七年的时光啊!这算是朕给太子最后一份保障吧!蒙弟,这七年你辛苦了,本应该将你放在沙场的最前线,却让你管起这无聊的军政。”姬宣心中觉得还是有些浪费,如果精兵简政有第二个人选,姬宣不会将武庆王放在这个职位上,因为他天生属于沙场。
“陛下,这你可就说错了。老臣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并不是灭食月,而且这七年的精兵简政,有了这份基石可以保障云国百年无忧。”蒙天白笑道。
“话虽如此说,但朕这七年似乎过于平淡了,乔州和誉州的收复也该着手去做了,朕希望最后看到一个完整的云国。”姬宣还在心念二州失地。
“陛下,老臣本不该扫您的兴致,但乔州和誉州暂时动不得啊!”蒙天白摇头说道。
“这是为何?难道朕还会怕他们不成?”姬宣突然间正襟危坐,多年上位者的气息显露无遗。
“陛下,这就是代价!云国精兵简政的代价,这七年不仅云国在发展,常皇和李小儿也在发展。常国如今堪称天下第一国,而李小儿与戈狄通商时日已久,全境十七万兵马中有七万是骑兵,这个数量不容小视啊!更何况二人暗通款曲,天下皆知。动一方,另一方必定驰援!云国刚刚建立的繁荣景象不能拖入这泥潭中,江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蒙天白评价的十分公允,并没有吹嘘己方的实力。
“江国啊!朕的四妹去年也在江国病逝了,中原之地已经不称国了,刘氏几千年的基业要断送在这两个不孝子手中。武庆王,那你说朕现在应该怎么办?总不能被常寒两方势力束缚手脚吧!”姬宣心有不甘的说道。
“很简单,往北打!打戈狄!李小儿这几年给戈狄人喂了无数银两,这块肥肉谁抢到就是谁的!而且李小儿绝不敢与戈狄联盟,这中原大义的名号已经压死了多少辈英雄汉,他只要敢暗中做手脚,陛下大可将此行为公诸于天,除了常国之外,李小儿可还有立足之地否?”
外族与中原人的矛盾早在大天朝时期已经开始了,这是埋在中原人骨子里的厌恶感,只要李开花敢踏破这条防线,莫说是其他人的口诛笔伐,就连燕人都会唾弃李开花,毕竟燕人死在戈狄人手中的实在太多了。
“蒙卿可否能灭戈狄?”姬宣问道。
“戈狄的根基比食月更深百倍,不过老臣有信心,再打下三州土地不成问题!”蒙人屠对北境的蛮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好!武庆王听令,朕授你全军节制权,凡所行军旅皆可便宜行事,蒙弟,决不能让朕失望啊!”姬宣一般皇帝更加大度,对生死也并无奢望,他只想看到这最后的谢幕烟花,弥补他七年前的丑陋败战。
“老臣领命。”
……………………………………………………
肥石州,泥岭官道。
左右黄龙旗开道,中间可见八马并驾的锦玉车,上百卫士个个雄武有力,好一幅皇家出行之景。
锦玉车右侧跪坐着五位婢女,左侧一位小少年抱着一个小丫头,二人都穿的是莽龙袍,哥哥名叫唐熙豪,妹妹闺字唐熙杰。
这二人的身份可了不得,在这常寒同盟可算人中龙凤。
“玺哥哥,他们在干什么呢?”四岁的唐熙杰是第一次出常皇宫,对外面的事物充满了新奇。
“雯儿,这叫劳作,民本耕田就是此意。”八岁的唐熙豪对妹妹十分疼爱,说话时都尽量压低声音。
“好久没见到父亲了,雯儿好想父亲啊!”虽然李开花每隔半年都会去一趟常皇宫,但这种陪伴对孩子来说还是太过短暂了。
“是啊!”
唐熙豪生平最佩服之人就是父亲,自从学了诗书文字之后更是如此,比起唐武陵的功绩,李开花的徒手起家,自造豪门对孩子来说更有冲击力。
“皇兄,你见过二娘吗?她是不是长着尖牙利爪?”唐雯儿小手比划的姿势,略显可爱。
“当然不是了!二娘很和善,为人很好,你最爱吃的猴儿果都是二娘送的哦!”常国皇子想要任何东西都不是难事,所以赫连玉瑶别出心裁将海外种植的果树送到常皇宫,共结姊妹情谊。
“那是不是能见到莹姐姐?”
“当然了,莹儿就住在父亲府上。”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住在父亲家中。”
“可以啊!这次我们就住三个月,如何?”
“玺哥哥最好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唐熙豪比平常孩童更加早熟,也许是身在皇家的缘故让他明白亲情的不易,莫说是父亲母亲,就连自己和妹妹都有争斗,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常国的皇位不止他一人可以继承。
时至傍晚,兄妹二人到达了肥石府,李宏还在忙碌正事便听见门外儿子的喊叫声。
“父亲,玺哥来了!”
李熙润,小名铎儿,七岁的他天生有一副大嗓门。
“好!就来。”李宏放下文笔向内院去走。
院中,兄弟二人已经切磋起了武艺,只可惜二者都学艺不精,很快变成了相互搂抱摔跤,唐雯儿坐在棉榻上看着两位哥哥的滑稽行为咯咯直笑。
李宏到没有理会兄弟二人,而是直径走向唐雯儿,将其高高抱起。
“雯儿,有没有想二叔啊?”
“想!很想的那种想!”唐雯儿只在常皇宫见过几面李宏,但每一次李宏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玩具。
“停停停!认输认输!”
唐熙豪每日除了习武之外,更多的时间耗费在识文断字之上,而李熙润就不同,请了三四个先生硬是大字不认识一个,唯独这武力日益增长。
“玺儿哥,十三败了!”李熙润开心的大笑道。
“让你一手又何妨?不以一时论长短,咱们下次再会!”
“行了!来人,带他们两个下去洗漱换衣,不可在争斗了!”
“是,父亲(二叔)!”
相比较顽皮的男孩子,李宏则更喜欢这位可爱的小侄女。
“雯儿,想吃蜜枣吗?”
“不想,不好吃!”
“那酸桃呢?”
“我要吃嘛!雯儿要吃嘛!”…………
兄妹二人在肥石府逗留了五日,最后与李宏一家共赴上乾府。
国公府。
“公爷,少爷和小姐到了!”
“给常国去一份书信,报个平安。”
“是!”
李开花伏在文案上继续翻阅奏报,如今的寒川公更显干练,蓄起的两撇胡须添了成熟稳重,一身仙鹤红衫官服更具枭雄味道。
“爹爹!”
唐雯儿快步跑入议事厅,唐熙豪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哈哈!雯儿又长高了,来,爹爹抱!”
李开花看见女儿喜笑开颜,犹如吃了蜜糖一般。
“爹爹,有没有想雯儿啊!”小丫头学着父亲的语气问道。
“想!很想的那种想!”李开花毫不介意的接上女儿的话语。唐熙豪被丢在了一旁,直到父女二人停止了嬉闹。
“孩儿拜见父亲!”唐熙豪规规矩矩的双膝跪拜。
“嗯!先去学堂与李熙瑾学习功课,有事我们晚间再谈。”李开花对儿女完全是两个态度,女儿是掌上宝,儿子是脚下草。
“是,父亲。”
唐熙豪躬身退出议事厅,听见身后的嬉闹声面上尽是无奈的苦笑。
唐熙豪轻车熟路的到达国公府学堂,站在门外对执教者躬身一拜。
“先生!”
“大公子,请落席听课。”
“是!”
空旷的学堂中只坐了一人,李熙瑾,小名李裘儿,寒川公次子。
“兄长,也被发配边疆了。”李熙瑾打趣道。
“父亲似乎更加严厉了!”唐熙豪小声对李熙瑾抱怨道。
“啪啪!”
“安静!”先生继续讲解书文。
……………………………………………………
江国九州现在拥入了五方势力,江太子手握三州土地,常国占了两州,汪少力占了两州,东海和南阳王各有一州土地,比当年燕国的诸侯混战更显焦灼。
五年下来,几家的态势趋于平稳,但小摩擦不断,最受苦的还是江国百姓。
江国户部侍郎曾做过一个统计,在江国先皇临政的最后一年,江国人口约有两千六百余万,八年乱战下来,全境人口不足一千三百万,向各国逃窜的难民达到四百万之众。江国史学家刚刚鼓吹的盛世顷刻间化作了遍地焦土,兴亡多是百姓苦。
允州府城。
“主公,已过了五年之期,是否立鼎王旗。”
汪少力从一介逃兵化身如今的三军统帅,说话间也有了英武之气,其实在五年前攻下允州之时,他曾想过杀了这位中年人,自立军门,反正这旗号就是自己的名字,但三万羽林军的加入让他彻底绝了念头,如今只能仰人鼻息。
“五年了!卫帅,本王等不了,传令全军,举允王旗!”
中年人有自信可以举起这杆王旗,因为他本就是江皇宫走出来的庶民。
刘叔敏,刘赴的第三个儿子,当年牵涉到刘伯隆一案被贬为庶民,囚禁在皇宫之中,刘伯隆张扬的个性自然会引来许多争权者的暗害,而刘叔敏则相对中庸,无论是江太子还是南阳王都对他网开一面。
三年前,卫元卿找到了刘叔敏,此时的三皇子已经吃尽了人间的苦头,对至尊之位十分渴望,二人一拍即合,便着手实施乱国计策,以刘赴驾崩为信号,挑拨太子与南阳王的内战,造就了今时今日的局面…………
三日后,刘叔敏在允州高举王旗,皇子的身份让他获得了更多的拥护者,一时之间可与江太子比肩。
第一百六十八章 帝(一)
元通二十五年,六月十三日,武庆王领十万秦门虎师北出雪苍山,凡所遇到的戈狄部落鸡犬不留。
上乾府,国公府。
寒川公召集中一众大臣商议对策。
“哼!蒙天白的确好谋略,这一打将本公七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老都老了,做事还这么横绝!”李开花怒斥蒙天白的不义行为。
“公爷,要不我等暗中帮戈狄人一把?”明玉辰提议道。
“帮?怎么帮?一旦被天下人知道了,你让本公处于何地?”
“公爷息怒,微臣罪该万死。”明玉辰立即跪地求饶,现在的他与寒川公都变了模样,无论是面部,还是心中。
“罢了!尔等还有何提议?”李开花如今说话的语速放缓了许多,更显洪亮。
“主公,云国如今精兵简政大成,上令下达,内政通明,云**旅的战力更是提升了数倍,寒川军还未到与云国决战之期。”
蓝盏将打不过说得十分通透,从侧面告诉寒川公暂时不要打云国的主意。
“书生,你说呢?”
如今寒川军中有三方势力,以刘经腹为首的揽月门徒,以杜浊世为首的燕国旧臣,最后便是靠向徐姚的中庸者,俗称墙头草。
“羡州牧所言不差,如今我军的确需要与云国暂避光芒,收复燕土失地方为上策。”杜浊世所指的就是东海国占领的燕国四州。
“有这功夫,为何不打江国,现在东海有十一州土地,而江太子手中不过三州,孰强孰弱一眼分明!”
刘经腹现在还是整个寒川军的军帅,可谓是寒川公驾下第一人,只有他敢在李开花面前随意说话,不加以任何收敛。
“军帅,贫僧认为取东海更为妥帖,骨头总是要啃的,若是一直放在那儿只怕会连上筋骨长出肉。”
徐姚是变化最大的一位,七年时光让他从清秀小和尚变成了肥头大耳油腻和尚,与当年的恋世道如出一辙。
“和尚,说的这话我爱听,公爷,要不咱就打东海如何?”
刘经腹如今的态度也樊似锦教他的自保方式,他越发张扬,越有底气,在寒川公心中就越干净,因为低头说话的家伙心中都藏着私欲。
“好!那就先收燕土失地,让寒川骑和白袍军碰一碰!”李开花敲定了进攻方向,没有了沈红英的东海国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不堪一击的朽木…………
元通二十五年,六月底。牛光义领四万寒川骑入岑百州,东海与寒川的战事拉开序幕。
战局呈现摧枯拉朽之势,燕地百姓纷纷拥护寒川军,且寒川军的兵力占绝对优势。
元通二十五年,九月中旬,田万禄自右平兵发大月,大冯二城,随即占领銮潭山边防城,将东海国的残兵困在了四州之地。
同月末,陈玄屠率领白袍军攻打銮潭边防城,试图疏通四州要道,且燕土内部的东海兵马也在向太谷州败退,一时之间,田万禄所部被东海国双面夹击。
太谷边防城下,两万白袍军集结,陈玄屠效法沈红英上前叫阵。
“踏踏踏!”
白衣神箭的气势已经在江国战场中磨练了出来,但相比较沈红英还是差了许多。
“吾乃东海陈玄屠,谁敢与我一战?”陈玄屠抬头望向城门楼。
“放箭!”
右平卫将军田万禄直接命人放箭,将陈玄屠驱逐出城下阵地。
“全军出击!”
陈玄屠为了挽回颜面,率领白袍军攻城,现在他还是搞不明白为何义父一叫阵总有人相应,而自己却常常被人驱逐……
……………………………………………………
元通二十六年,三月底,寒川军完成了对失地的收复行动,四州之土还归燕国,且寒川公还占着云国乔州,全境共计十州土地。
东海国,渤大都,皇宫。
今日早朝无一人敢出奏本,东海国君黄坤靠坐在龙椅上,久久不曾发言。沈公爷给他打下四州,如今又成了他人的嫁衣。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双鬓斑白的龙阿政走出大臣行列。
“大将军有何事要奏?”黄坤平静的问道。
“此次北境失利,罪在老臣,老臣愿意辞官退隐!”龙阿政时至今日也放下了,做了这么久的兵马大将军,他深深感受到自己和沈公爷的差距。
“朕又没有责怪爱卿,爱卿何必如此自薄?”黄坤知道龙阿政在军中的声望,撤换了此人,他一时之间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多谢陛下,只是老臣近日旧疾复发,双目晦涩不明,无力再统率三军,请陛下另择他人。”龙阿政辞官之意十分决绝,并不是做给他人相看。
“大将军真的要走?”
“老臣年迈,无力……”
“好!朕准了。”黄坤一脸失望的说道。
“草民告退!”龙阿政躬身走出大殿,临出门之前只听后方传来了声音。
“这就是你和沈红英的差距,沈红英就算是败了也不会退,只会一往无前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啊!所以他才是沈红英!”龙阿政看了一眼殿外的天空摇头笑道…………
上乾城,国公府。
李开花与杜浊世二人正在饮酒交谈。
“恭喜主公,如今四州已收,燕国归整,寒川军在燕土的声望如日中天。”杜浊世举杯笑道。
“哈哈哈!是军师鼎力相助的功劳,同喜之。”李开花靠坐在扶椅上笑道。
“主公,如今四海升平,万民归心,可想跃龙门否?”杜浊世直言不讳的说道。
“哎!军师万般不敢如此言语,本公乃是燕国重臣,怎可背信弃义啊!”李开花双目望着房梁道。
杜浊世立刻明白了意思,停了劝说话语,二人相饮到深夜。
夜半时分,杜浊世摇摇晃晃地走出国公府,转头直奔军帅府。
军帅府内文武大臣一应俱全。
“杜军师,公爷怎么说?”刘经腹焦急的问道。
“未曾言语,但意思明了,尔等可以着手去做!”杜浊世笑道。
“哈哈哈!本帅立即命人去绝情山。”………………
元通二十六年,四月初一,伪帝慕容旭携玉玺到达国公府,想要将皇帝之位禅让给李开花,李开花义正言辞的拒绝。
元通二十六年,五月初六,伪帝再行禅让之举,国公府外围观百姓达到上万人。但李开花仍就拒绝了。
元通二十六年,七月二十日,伪帝三让至尊之位,寒川公爷无可奈何只能接下帝王之职…………
军帅府。
“老爹快收拾东西,搬!”刘经腹要将军帅府腾出来,通知全家老小搬迁。
“爹爹,义父他真的要……”刘毅杰刚想说出口,便被樊似锦制止了。
“嗯!时间定在钟鼎节,整个军帅府都要纳入宫殿范围。”刘经腹神情有些激动,从揽月寨一步步走到今日,十数年光阴他们做到了。
“夫君,以后要开始学习收敛脾性,兄长再进一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嗯!为夫知道!”…………
元通二十六年,钟鼎节。一个朝代落下了帷幕。
庙入宗堂,祭天行礼。寒国就此诞生。
定国号寒,开奋武元年,李开花成为寒国的开国君王。立赫连玉瑶为后。
“上朝!”宦官站在永昌殿前高声传唤百官入殿,他也不曾想到自己可以服侍两朝君王。
上百位文武大员依序进殿,揽月官员各个面上洋溢着微笑,而那些燕国旧臣就显得有些压抑。
永昌殿是由国公府大堂连同内院改建而成,由于时间仓促寒皇宫许多地方都未修缮完成。
“陛下到!”
李开花的身影出现在殿前,这一次终于退去了仙鹤袍,换上了五爪金龙,头顶的冕旒更显庄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开花缓步走过殿中红毯,两侧的文武官员双膝跪拜。眼前就是真龙宝座,李开花期许了十多年的天下。
“哗!”
李开花广袖龙袍一展,端坐于龙椅之上,这个位置向下看真是无与伦比的感觉。
“众卿请起!”
“谢陛下!”百官恭敬的站在两侧,无一人敢抬首望向龙椅。
“众卿,今日寒国新立,朕心甚喜,十数年筚路蓝缕,今日终得大成,全都依赖众卿一一路扶持,朕定要重赏。”李开花还是第一次用朕这个称呼,有几次险些变成了本公。
“肥石剌史何在?”
“臣弟在!”李宏躬身走到殿中央,众人多投来羡慕之光,谁让人家是皇帝的亲弟弟。
“朕封你为寸泓王,领吏部尚书之职。”
“臣弟领命!”
“寒川军帅刘经腹何在?”
“末将在。”
“朕封你为河石王,领大将军之职。”
刘经腹有些愣住了,大将军之位他是势在必得,但从未想过会成为异姓王,这未免太过荣宠了。
“河石王,你有何不满吗?”
“末将叩谢陛下恩典!”刘王爷立即应道。
“徐姚何在?”
“微臣在!”大耳和尚走入殿中央。
“朕封你为天狼公,领左丞相之职。”左丞相乃是文官之首,众人都以为是杜浊世的位置,谁知让大耳和尚占了便宜。
“多谢陛下。”
“杜浊世何在?”
“微臣在!”
“朕封你为天宿公,领右丞相之职”
“谢陛下。”
“明玉辰何在?”
“微臣在!”
“朕封你为元舀公,领户部尚书之职。”
“谢陛下。”
“羡少昂何在?”
“微臣在!”
“朕封你为元当公,领兵部尚书之职。”
“谢陛下。”
“柯荣何在?”
“老臣在。”
“朕封你为工部尚书。”
“谢陛下。”
燕国旧臣在新朝尚有作为者,李开花不能寒了旧臣了心。
“曹子建何在?”
“末将在!”
“朕封你为柏井侯,领征东将军之职。”
“末将领命。”
“牛光义何在?”
“末将在!”
“朕封你为柏然侯,领征北将军之职。”刘经腹刚开始就是征北将军,如今又轮到了牛光义。
“末将领命。”
“贾正道何在?”
“末将在!”
“朕封你为大月侯,领征西将军之职。”
“末将领命。”
“田万禄何在?”
“末将在!”
“朕封你为大冯侯,领征南将军之职。”
“末将领命。”……
……………………………………………………
戈狄草原,汗王城。
罗世雄所部没能顶住蒙天白的攻打之势,一路逃窜到白龙河,将整个南部草原拱手送给蒙天白,合有两州半的土地以及两座城池。
“王爷,寒川公自立为帝,统御十州。”斥候传来奏报。
九月的天气,戈狄草原已经开始变冷,蒙天白面前放着一盆炭火。
“李小儿野心早在七年前已经醒了,称帝不过是早晚的事,更何况李小儿有这个实力,以后云国东面将会出现一个强敌,超越慕容家百倍的强敌。”蒙天白言语中充满了没落,那渴望与天下所有的将帅一较高下,但架不住岁月的洗礼呀!这次北上戈狄,让他明白身体已是江河日下……
常国,照阳殿。
“寒皇的诏书你们看了吗?”三十多岁的唐武陵更显风韵,她认定的男人如今也成了帝王。
“寒皇的意思是不分嫡庶,两家都算嫡子吗?那以后大殿下就有机会继承寒皇的天下,这对常国来说绝对是顶尖的好事。”
“卜师,咱们的约定不变,以雯儿十六岁为期,从二人中间抉择一位常国帝君,朕会及时退位。”
“陛下不可!”
“朕把最好的年华给了常国,卜师还要拦朕吗?”
“老臣不敢。”…………
南国,皇宫。
“赫连爱卿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决意要将天下行会的总行迁到寒国吗?”朱修一脸阴沉的问道。
“陛下,不必这样看着老臣,老臣想去天下何地没人可以拦住,当年老臣与先皇早已定下约定,陛下就不必再劝了。”赫连大宝说起来与朱修也是亲属关系,但毕竟没有女儿亲啊,他要将自己打下的基业送到儿孙手中,而不是给南国。
“爱卿,你可别忘了在海外诸岛的天下行会之人!”
“陛下不必威胁老臣,请陛下自己抬眼看一看,若是南国离了天下行会会变成何等光景?告辞!”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奋武三年(二)
“嘿!”
四十多位民夫拽着手中紧绷的麻绳,豆大的汗珠浸湿了短衫,黝黑的皮肤与毒辣的太阳相应。
“退!”
“卡卡,轰隆隆。”
乾都旧址的北城墙坍塌在地面上,数千位民夫忙碌着手中的活计,将乾都建筑区域继续向外扩张。
三年光景,乾都的扩建一刻也未停过,皇宫,都坊,大府,民宅,走街巷,青砖石,初具都城规模。
“好!今日就先停了!明日早工!”小吏收起指挥旗大喝道。
“官老爷,怎么还是早工啊!不是说明日休息吗?”
“本就是官家的差事,现在给你们银两你们还不乐意啦?明日若不愿来就算了,以后少来本官的北城墙!”
“官老爷,我等就是随口一问,明日必定早到。”
“哼!非要本官撕破脸皮!散了吧!”
“是,官老爷。”……
川江坊,乾都权贵聚集地。由于紧临寒皇宫,地价是其余坊都的十倍。
正德门外第一户,高盏琉璃瓦,朱门石麒麟,新落的河石王宅邸。
“小王爷,末将可要出手了!”
“老师,请!”
一位三十多岁的将领手持白蜡枪杆与另一侧的少年比试武力,双方交错了五个回合,少年的锦袍上已经多了数个白点。
“再来!”
刘毅杰紧盯着将领的出手角度,下腰侧撩欲要偷袭将领,但将领立身沙场多年,一眼便识破了刘毅杰的偷奸耍滑,止住他招式的同时将他放倒在地。
“老师,学生输了。”刘毅杰弃了白蜡枪杆道。
“小王爷进步神速,假以时日定能超越末将。”
“刘毅杰!”
庭院外侧红瓦上一位少年正在呼唤小王爷。
“熙润!”
刘毅杰看见李熙润面露喜色,两步窜上假山与同伴相聚。
“待会上街去吗?”李熙润从小喜爱玩闹,今日又来约好友上街游玩。
“好啊!不过要等我母亲午睡!”刘毅杰在家中最怕的就是母亲樊似锦。
“那就定在午后,咱们从后门溜!”
“咳咳咳!”
李熙润的身后传来了咳嗽声,寸泓王李宏与河石王刘经腹刚好下早朝,一同入寸泓王府,准备商议些军务,正好将两位小王爷抓了个现行。
“三哥,听说东鱼坊新盖了一所巧匠店,里面都是一些新奇的玩物,你去过吗?”李宏笑道。
“这么有趣吗?有机会定要去见识一番,不过今天傍晚之前,我要回府考校刘毅杰的文笔。”刘经腹二人刻意忽略了二位少年,大踏步进了书房。
“那就约在午后,你可别忘了!”李熙润越下墙头说道。
“嗯!可别忘了银两,东鱼坊的东西都不便宜!”
“明白。”…………
寒皇宫,永昌殿。
丞相徐姚正在向寒皇奏请一二事。
“陛下,岑百州沿岸又遭海啸侵袭,岑百剌史上书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允!”
“太谷州边防军的粮草告罄,请求朝廷发放军粮。”
“准!”
“北丰州牧状告羡军帅目中无人,且有辱骂陛下的行为。”
“可有人证?”
“并无人证。”
“北丰州牧刚愎自用,罚俸一年。”寒皇每日早朝后都要听两个时辰的奏报,徐姚一个时辰,杜浊世一个时辰,二人各有偏重,所有的抉择问题都留给李开花。
当了三年皇帝后,李开花已没有了刚开始的新奇感,现在每日如山的奏章是不变的主题,更恐怖的是这些琐事拖住了寒国继续外扩的步伐,全境百姓都不想再生战事。
“左丞相辛苦了。”
“微臣告退。”
徐姚退去,杜浊世入殿。
“右丞相且慢,朕有话要问!”寒皇正襟危坐道。
“陛下请讲。”杜浊世已经料到李开花要再提外扩之事。
“丞相,朕怎么觉得称帝之后反而延缓朕的步伐?”
“陛下乃是仁君,对黎民百姓施以大德,行以大义,所以就更加注重百姓的想法。”
“直说!”李开花不耐烦地说道。
“可入与常国做盟,刮分江国土地!”
“以谁为将?”
“柏井侯曹子建。”
“需多少人马?”
“五万骑甲足以。”
“好!朕明日就下令调动寸泓边防,让曹子建与余宗云入江国!”
……………………………………………………
奋武三年,七月底,寒国五万铁骑入江国,要给苟延残喘的江太子最后一击。
奋武三年,九月中旬,寒国征东将军曹子建连下两州,占领南阳府,江太子只剩离都一地。
离都,江皇宫。
“霍南道!你作何解释?”刘仲昌将手中的战报掷到冠军侯面前。
“末将不作任何解释。”霍南道并不怕寒国人马,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后勤补给充足,狼胥军饿着肚子怎么和寒国骑兵相抗衡。
“好一个不做解释,来人呐!将这厮压入天牢,……等候处置。”刘仲昌虽然在气头上,但也敢判冠军侯的重罪,因为他手下就这么一位善战之将。
“陛下,末将不愿再领兵马,末将愿辞官归隐。”霍南道的傲是利也是弊,当年他一火烧了卫帅书信,自以为可以破局,但如今看来他并没有为刘仲昌找到出路。
“好!好!霍南道连丢二州,罪大于天,压入天牢,择日问斩。”刘仲昌斥道…………
奋武三年,十二月初,寒国又增兵三万攻城队,合七万人马占领离州,攻破离都,江太子自缢于皇宫正殿。
奋武四年,二月中旬,耿星河领五万常国禁军攻破尧州府,南阳王要求面见寒皇,但最终死于常国士兵的乱刀之下。
奋武四年,五月底,寒常联军攻占允州府,允王跳下了城门楼,至此江国灭国,全境九州土地,常寒各占四州,最后一州仍在东海国手中……
渤都,东海皇宫。
“陛下,江国灭国,寒常联军势不可挡!”
“陛下,让出丹州吧!不要将战火引到东海啊!”
东海朝堂现在变得人心惶惶,常寒联军二十九州,这样的实力试问哪个国家可以抗衡?
黄坤也到了暮年,他现在越发怀念从龙之臣沈红英,只要他站在朝堂上,东海国上下官员都充满了底气。
“退朝,朕累了!”…………
正当常寒前线打得如火如荼之际,寒国后方出了一件大事。
永昌殿中,寒皇看着眼前的奏本有些头晕眼花,双手也微微颤抖,这贪渎数目惊人恐怖。
“羡卿,你可知道你在弹劾谁吗?”寒皇合上了触目惊心的账本问道。
“微臣的连襟,当朝二品大员,四公之一的元舀公明玉辰。”蓝盏也蓄起了长胡,说话时眼神毫无波澜。
“不仅如此,他还是揽月旧臣,朕的三哥啊!你知道他一路扶持朕耗费了多少心血吗?难道你真是铁石心肠?”寒皇对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十分厌烦,他说提出的问题总是让寒皇脊背发凉。
“陛下,昔日旧情不是朝政,陛下君临天下的那一刻开始,陛下就属于黎民百姓,属于天下苍生,不可因小事而偏私,不可因私情而无视。依法治天下乃是微臣平生之愿!”蓝盏一脸严谨的说道。
“你知道这要牵扯多少人吗?”
“无论多少人也要连根拔起,这些食米蛀虫只会让寒国走向败亡,微臣既食君禄,便要履行臣职,就算是寸泓亲王,陛下也不能姑息。”蓝盏决绝的说道。
“你知道吗?你有时候让朕讨厌的发指!”
“多谢陛下赞誉,微臣不胜荣幸。”
“元当公退下吧!朕自会处理。”
“望陛下秉公办理,还大寒朗朗晴天。”
“滚!”
“微臣告退!”
蓝盏躬身退出正殿,寒皇李开花靠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能话语……
“宣寸泓亲王,河石王,柏然侯,大冯侯觐见!”
四人进入永昌内殿,并排起了小声议论。
“三哥,你可知道陛下此次招我等前来有何用意?”
“不知,这大晚上的,也许陛下想饮酒呢。”
四人刚刚到达御书房,已经感到了愤怒的气味,立即躬身不言。
“李宏,朕问你,你知不知道明玉辰贪渎之事?”寒皇一句话让众人身形躬得更加卑微。
“臣弟……”李宏不敢多加言语。
“刘麻儿,你呢?”
“末将……”
“牛千儿,田万禄,这么说你们也知道?”寒皇怒斥的声音越来越大。
“嗖!”
寒皇将桌案上的砚台掷向四人,直接砸中了田万禄,其余三人脸上也都溅满了黑墨。
“为何不早告诉朕?为何不加以劝阻?他到底还是不是你们二哥?你们就看着他一步步踏入必死之地?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再有几年便可以告老还乡,享受荣华富贵,后辈子孙也能蒙荫爵位,他为寒国付出了多少?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就这样不拉一把吗?”寒皇语气有些颤抖。
四位大员没一人敢出言求情,寒皇口中可以随意诉说,但他们口中不能多说半个字,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明玉辰的贪渎情况,而且寒皇让他管这个户部钱袋。
“一路走了快二十年了,你们当真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吗?”
“臣等罪该万死。”牛光义想要踏步向前,一把被刘经腹拽了回来,由于动作过大,刘经腹只能率先下跪,其余三人也纷纷效仿。
今日这个情是求不得的,若是寒皇想要大事化小,绝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提出来,既然寒皇已经提出来,那就说明元舀公难逃一死,寒皇只是想看四人中谁涉水了。
“世态炎凉啊!你们!哎!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永昌殿外。
“三哥,你为什么要拉我?”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把那些不该吃的赶快吐出来,也许陛下会念在昔日旧情,对你网开一面。”刘经腹拍了拍牛光义的肩膀说道。
“千儿,听哥哥一句劝,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揽月寨的人剩的不多了!”李宏紧跟着刘经腹的步伐离开。
“好自为之。”田万禄也消失在宫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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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玉辰贪渎王法,其罪难容,查抄全家家产,打入天牢。”
宦官宣读完圣旨,明玉辰显得格外平静。
“谢主隆恩!”
明玉辰被带出禁卫带出了府门,长公主一路哭诉去了元当公家中,听闻长公主直接抓破了元当公的左脸,但元当公未曾反驳一句…………
是夜,天牢中。
一袭黑衣的寒皇来送元舀公最后一程,酒水上桌,二人相视而笑。
“三哥,你可真会给弟弟惹麻烦呀!”李开花无奈的说道。
“哎!右丞相当年对我的评价十分正确,明某的格局太小了,见钱就忍不住想要出手,也许是匪徒当惯了吧!给大当家添麻烦了!”明玉辰坦然地笑道。
“三哥,还记得当年咱俩去见宝二郎的场景吗?那家伙光大厅里摆的桌面就有七八十张吧,当时弟弟可是羡慕之极呀!”
“都是些破桌烂椅,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大当家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毕竟你才三十五岁嘛,而明某已经五十二了,这辈子该享受的都享受到了,知足矣!”
“三哥,我……”
“大当家不必再说,明玉辰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在揽月寨那年!大当家,走吧!说多了大家都不舍。全当明某不争气吧!”
明玉辰喝完了最后一碗酒,自己带上镣铐走入牢门,背对着李开花,不再多说一句…………
第一百七十章 双帝临朝(三)
元舀公贪腐案成为寒国建国以来最大案件,身为户部尚书的元舀公监守自盗,挪公府入私库,一生所贪没的银两达三万万两白银,近十万两黄金。
寒皇为此而震怒,罢免刑部尚书与十数位御史台官员,河石王等一干揽月旧臣皆受到牵连。
奋武四年春,大冯侯田万禄奉调宿卫宫廷,三月后潜龙卫横空出世,行监察百官之权,只听命于寒皇。
潜龙卫在寒国掀起了一场肃清风暴,凡贪财渎职者多得严惩,一时间朝堂地方官员人人自危。
从肥石至离州,五州之地肃清了上百位地方大要,甚至两州州牧都锒铛入狱,这场官场杀戮风暴整整持续了一年之久。
奋武五年夏,大月侯贾正道领十万铁骑东出銮潭州,叩开东海国大门。常国车骑将军耿星河领十万禁军自丹州入东海,二十万兵马封堵东海五州之地。
同年七月,东海国君派使臣与两国和谈,愿意俯首称臣,每年交纳岁供。
同年九月,常寒联军并营绛州,东海只剩渤州一地,此时两国兵马却选择了暂缓攻击,因为这渤州的归属问题双方还要商议一番。
同年十一月,寒皇以大量军粮为代价从常国手中买下了渤州的拥有权,耿星河随即撤军。
渤都,东海皇宫。
黄坤躺在病榻上,陈玄屠立于其身旁,如今白袍军所余部队不过一万,这已经算是陈玄屠拼尽全力的抵抗两国大军,三万打二十万能撑四个月,陈玄屠不落白袍军威。
“大将军,开城受降吧!朕累了,不想再打了!”黄坤已经顾不得灭国了,现在他只想保全皇室血脉。
“是,陛下。”陈玄屠再也说不出什么家国之类的话,再打下去寒国得到的是一座焦城,而东海依旧会随历史的大浪远去。
“就让朕背上亡国之君的名号,朕死之后大将军一定要保护好太子太孙。”黄坤面色苍白的说道。
“末将定不负陛下所托。”陈玄屠单膝跪地道。
“十年前,朕还以为自己是中兴之帝,谁料想今日做了亡国之君?时也命也!”黄坤为帝曾将东海扩张至十一州,若无寒国崛起,他必定会成为中兴之帝…………
奋武五年冬,东海降于寒国,皇室连同一众文武官员共赴乾都,多数入了绝情山,与燕,江两国皇室同居,寒皇只留下了几员猛将和几位干吏。
奋武七年春,河石王刘经腹领十四万大军入邓州与卜帅大军会合。
军前辕门帐,两国旗帜泾渭分明,帐内两位主将分庭入座。
卜迁仁年近六旬,双鬓斑白,却不失大将威风。
“王爷,本帅欲入邓州以南直逼应天大都,王爷可愿走北路否?”如今两国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越了南国,不需用任何计谋,平推便可取胜。
“好!本王接了。”
其实北路更加崎岖,但刘经腹满不在乎,这也算是对老头儿的一点敬意吧…………
奋武七年秋,南皇乘船出海,放弃了陆上的八州土地,留下誓言必定反攻常寒,让两国永无宁日。
南国在海外仍有十州土地,而且航海技术领先各国数百年,朱修由这个资本叫嚣常寒两国。
至此,常国坐拥二十三州,寒国坐拥二十二州,将整个天下一分为二,只剩下西北境的云国。
洛都,驿馆。
寒国右丞相杜浊世,兵部尚书羡少昂,工部尚书柯荣三位重臣落驾馆驿。
次日,常国早朝。
唐武陵端坐于龙椅之上,听着大臣奏报,如今战事已无悬念,更多的是内政灾患。
“陛下,寒国右丞相求见。”
“宣!”
杜浊世三人躬身入殿,叩拜女帝,因为女帝与寒皇的关系只是这些使臣无法多立气节。
“三位爱卿请起!寒皇命尔等前来所谓何事?”唐武陵已有四年不曾见李开花,心中越发的想念。
“陛下,寒皇是让微臣来投靠陛下!”杜浊世笑盈盈的说道。
此言一出,让常国众大臣纷纷不解,就连女帝本人也面露疑惑。
“寒皇这是何用意?朕不明白。”
众所周知,杜丞相是寒皇最倚重的文臣,怎么可能让他投靠别国。
“并无他意,微臣就是简单投靠,不日之后寒皇本人也会来投奔陛下,整个寒国归陛下所有。”杜浊世轻松笑道。
“并国?寒皇想让朕退位吗?”其实唐武陵现在早不在乎帝位了,反正到最后还是由李开花的子嗣继承常国皇位,她只怕常国文武不愿,常国百姓不愿,毕竟如今的常国不比寒国弱,谁也做不了谁的主。
“陛下怎能退位呢?寒皇欲请陛下入离都,共治天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离都,中原大地,可统御四十五州土地,堪比当年的大天朝。
“众爱卿以为如何?”唐武陵没有拒绝的理由。
“陛下此事不可草率,并国的确有利于天下苍生,但国号,军旅,各地政官都有待商议。”卜迁仁说道。
“陛下,微臣三人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可以全权代表寒皇本人,常国如果有条件可以事先提出,不过并国之后不可生彼此之分。”杜浊世就是来调和私心矛盾,只有解决这些问题并国才可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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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武八年,一月初一。
常寒并国,定国号为李唐,开启顺元年,双帝临朝,共治四十五州。
“上朝!”
议殿大厅,一百多位文武官员分立两侧,最恐怖的是这些官员中最小的官职都是州剌史。
四十岁的寒皇与四十三岁的女帝并驾双龙椅,可称一时奇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唐武陵与李开花齐声道……
启顺元年,三月底。
云国国君姬宣病逝,太子姬瑜继位,拜蒙文武为相,蒙氏父子一时荣宠至极。
同年五月,姬瑜下令在乔州与誉州一线修建边防墙。
同年九月,云国出使李唐国,以沉重的岁币换来暂时的和平。
同年十一月,武庆王在戈狄汗王城病逝,云国的黑龙士纳入宫廷禁卫。
启顺二年,李唐大将牛光义入南方寒原,与匈真人成对峙之局。
帕那城,匈真八王之一的梁王属城。
匈真梁王部族近年来正在闹瘟疫,梁帕帕今年遗弃的部落子民已经达到三千余众,而且态势还在继续蔓延。
“大祭司,不敢再染病了,再这样下去梁王部落还未等到敌人侵犯,已经全数灭亡!”梁帕帕猛力敲打着桌面,试图警告相对而坐的大祭司不要再行凶害人。
“梁王不必恐慌,有了这只不死骨部队,梁王便可高枕无忧。”
刘慈,匈真寒原的活传说,侍奉了四代匈真汗王,添为匈真大祭司。
白发苍苍的面容,干瘪的皮肤下时常可见爬动的虫子,手中拿着半截招魂幡,眼神趋于白色,半同化为不死骨。
赫连有三家,秃子立了天下行会,长发去了戈狄草原,而刘慈就是癞痢头的后代。
这三家同宗同祖,脉出大天朝皇室,但境遇各有不同。癞痢头指的就是赫连凯,又名刘凯。
当初卫皇庭荣耀之极,三家天尊门户都愿为其效力,分别是七行典,钦天监,六柱国。
钦天监有一位祖师善于研究炼丹之术,经常会找一些凡人作为鼎炉与试药人,他所炼的丹药多数供给予赫连凯的先祖,二人时常也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二人的行径终将败露,卫皇庭当时自诩天下名门正派,自然要驱逐手下龌龊之士,将刘凯的祖先放逐到了南疆。
本来以刘凯先祖足以在南疆横行霸道,只可惜此人过于愚蠢,又贪财好色,被南疆修士以美色引诱,练成了行尸走肉,成了女修士的奴仆,后来女修士生了十数个子女,其中第十子便是刘凯的祖父。
刘凯出身在南疆小部落,其本人不具备领兵作战的本事,但一手溜须拍马无人可及,凭借着这手传统手艺迅速在匈真高层中崛起,当上了匈真第一代大祭司,延续香火之脉。
“大祭司,中原人的军马已经踏入了寒原,就让本王看看你这支部队的威力。”梁帕帕损失了这么多子民,自然要值回本钱。
“大王且看好了!”…………
启顺二年夏,牛光义的先锋部队与不死骨接战,三千不死骨将一万余李唐军打的伤亡惨重。
“这天下还有这种怪事儿!本帅就不信了,用火油毡木烧!本帅看他怕不怕。”
牛光义的办法十分有效,刚刚建立优势的不死骨军被一把大火烧成了残渣,李唐大军直逼帕那城。
启顺三年春,牛光义攻下了帕那城,将城中三万多异族人全部诛杀,鲜血涂红了整个帕那城,同时也标志着李唐与匈真人达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启顺三年夏,河石王领军疏通穿荫大道,十余万戈狄人涌入岑百州,接受李唐的统治。
启顺四年末,云国与李唐的盟约到期,云皇姬瑜想要在修盟约,但被李开花当庭拒绝。
启顺五年春,李唐三路出兵,以乔州卜迁仁为首,誉州耿星河以及肥石州田万禄为辅,共计二十七万大军兵逼云国。
但战事并没有李开花想的那么顺利,云国前朝的精兵简政给其埋下了深厚的根基,就算是一些平庸之将也可守住国门。
启顺五年秋,柏然侯牛光义病逝于寒原,李开花追封其为柏然公,后辈子孙永享公爵之位。同年冬天,曹子建入寒原,进驻柏那城。
启顺六年,一代名帅卜迁仁病故于军帐,唐武陵追封其为常国公。同年夏,刘经腹挂帅攻云国。
离都,李唐皇宫。
四十七的李开花已经呈现老态,坐在龙椅上更显威严,女帝的重病让他心生恐慌,所以他决定立太子,以防不测。
大臣分立两侧,以耿星河为首的常国旧臣自然拥护唐熙豪,而以杜浊世为首的寒国派系更加看好李熙瑾,整个大殿中双方各执一词,吵闹纷杂。
“咳!”李开花轻轻一声咳嗽,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自从并国之后女帝极少临朝,大小事物都由寒皇处理,在这位正主面前谁敢放肆?他这一路走来杀的自己人还少吗?
“把洛王和乾王宣入大殿。”李开花现在患了夜盲症,就算是白日眼前也要掌灯,多亏太医院首席袁舟山的维持,才让他稳定在现况下。
“儿臣拜见父皇。”洛王唐熙豪是李开花的长子,自幼聪颖懂事,但性格偏于懦弱,为事优柔寡断。
“儿臣拜见父皇。”乾王李熙瑾是次子,谋略欠佳,好大喜功,但性格刚直,杀伐果断。
“都起来吧!今日朕欲立太子,你们兄弟二人虽都有辅政经验,但军略不佳,朕欲派你们二人去战场走一遭。你们想去何地呀?”李开花双目微闭道。
“儿臣愿去匈真寒原,与柏井侯共杀异族。”乾王生性好斗,自动请缨到那凶险之地。
“洛王你呢?”李开花并未给予回复,而且转问唐熙豪。
“儿臣,儿臣愿去东南沿海抵抗南贼。”
唐熙豪此言一出,耿星河面上尽是失望,他自然希望唐熙豪可以选择云国战场,但洛王不是他啊!
“南贼嘛!那群宵小之辈敢犯朕的疆界吗?洛王听令!”
“儿臣在!”
“命你即日赶赴匈真寒原。”
“是!”
“乾王听令!”
“儿臣在!”
“去云国战场吧!”
“多谢父皇。”
第一百七十一章待到明年繁满枝
启顺九年三月,赫连皇后病逝,同月下旬,女帝唐武陵驾崩,这一月双噩耗让李唐帝君一病不起。
昌武殿中,白发苍苍的李开花靠在棉榻上,轻抚着穷奇臂,眼神略显空洞。
李宏与刘经腹二人立于床侧,杜浊世则向李开花读着奏本。
“不听了,朕累了,朝政之事就由你们二人暂代吧!”李开花声音十分沙哑,说话间面露痛苦之色。
“皇兄,保重龙体呀!”李宏担忧的说道。
李开花微微摇头道:“朕这一生期许过无数事,但从未想过长生,这算是朕的优点吧!”
大帝的话没有一位臣子敢接,承认大帝的话,变相就是在诅咒大帝短命。
“河石王,停了吧!把战事都停了吧。该与百姓休养生息了。”李开花还是没有攻下云国,他也放弃了继续攻打的念头。
“是,陛下。”河石王并不是没有能力打下云国,只是地盘儿越大,人心越散,相互之间的勾心斗角拖延了进攻的步伐。
“诸位爱卿,朕想在这灯灭之前……”
“微臣惶恐!”床侧的七八人全数跪地,灯灭的意思众人都明白。
“起来吧!朕再去游历一次天下,看一看朕打下的江山。”李开花想去北丰看雪,想去应天折花。
“陛下,国之……”
杜浊世刚开口便被李开花制止了。
“太子立熙豪!熙瑾去岑百吧!”李开花最终还是立唐熙豪,这是两家都能接受的人选。
“是,陛下。”
“明日启程先去北丰!”…………
次日,浩浩荡荡的龙驾车队向北行驶,李唐大帝出肥石,过乾城,至北丰。
协防军营外,羡浮云领一干文武迎接李唐大帝,羡浮云与其父性格截然不同,极其喜欢权力,几次上书要将协防军并入李唐大军,想要接其父车骑将军的职位。
“吾皇万岁!”
“都起来吧!这北丰城还和当年一样,时有黄沙漫天。羡浮云,你父亲呢?”李开花这次来就是和羡幼轩叙旧,其次再将协防军编入正规,以免日后出了乱子。
“回禀陛下,家父今晨出营去狩猎了。”
“鱼儿不愧是沙场名宿啊!”李开花言语中略带羡慕,今年他才五十岁,但体质比不了年近六旬的羨幼轩…………
是夜,军帅帐中。
须发皆白的羡幼轩正在给李开花斟茶。
“陛下,有很多年都没来北丰了,如今做了天下之主,有何感想?”羡幼轩说话还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这是他一辈子不做官的优势。
“不喜,也不悔。”李开花饮了一杯粗茶道。
“未必吧!陛下不想攻下云国吗?不想求长生吗?不想开万世太平吗?陛下是不是还惦记着雪苍山呢?只可惜还不到一个甲子,陛下怕是见不到老神仙。”羡幼轩笑道。
“鱼儿,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改呀?多亏你没当官,不然可要死很多次啊!”李开花开怀大笑,每一次和羡幼轩交谈他都能感受到别样的轻松。
“谁说我不想当官?陛下可从未封赏过啊!”羡幼轩笑得有些苦涩,为了羡浮云他只能扯下这张老脸。
“鱼儿不必多说,李家绝不会亏待羡家!”
“多谢陛下。”
……………………………………………………
启顺十年秋,李唐大帝巡游至南土,此时的他已无法起身,但他还是坚持游历南土。
十月二十日,今日李唐大帝的精神格外好,竟然可以下车行走,一行人落脚在某处农家院落前。
院中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与孙儿嬉戏,看着院外如此庞大的车队难免有些动容。
“老兄,可否讨一杯水喝?”李开花大踏步走入院内。
“尊驾稍坐,老婆子,给贵客奉茶。”老汉仔细打量着李开花,脑中似有一种相识。
“贵客从何而来呀?”老妇端来茶水笑道。
“离都!”李开花这一生见过的人太多太多了,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二人是谁。
“那可是皇都啊!贵客可否去过燕地?”老汉问道。
“当年,我……就是燕人!”李开花颇有兴趣地说道。
“噢!那贵客可否去过寒川?”老汉基本上已经确认了李开花。
“在下正是寒川人。”李唐大帝很多年都没有说过这句话了。
“那阁下可还记得雁翎刀?”老汉一句话点醒了李开花。
“你是伍兄?”李开花恍然大悟道。
“一别半生,李兄近来可好?”
“真是想不到,伍兄咱俩可真是有缘分。”
“的确,当年寒川街头的侠意少年如今披了龙袍,伍某真心为兄弟高兴。”伍归田拱手抱拳道。
“伍兄你可知当年朕……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将你招揽到麾下,但最终阴差阳错了。”
“多亏当年李兄没有开口,要不然也不会有老汉的闲散日子,一生之间,有人化龙,有人成凤,但老汉更乐于田间地头,一身蓑衣,一柄铁锄,日出作日落息。”伍归田摇头笑道。
“哈哈哈!伍兄果真是个自在人,李某不如你呀!此生活的太累了,若有来世李某也愿向伍兄一样低头劳作不问世事。”
李开花其实有很多次选择的机会,每一次分叉路口他都选择了向前更进一步,若是从一开始他就摒弃此念,又何故羡慕旁人呢?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都要走完啊!
李开花与伍归田攀谈了近两个时辰,最后伍归田亲自送李开花出了院门,口中还客气道:“李兄,若是下次得空,记得再来饮一杯清茶,伍某扫榻相迎。”
“一定,一定!”
李开花返回了龙驾,提笔写了一段密诏,至于内容作何无从得知,只能依稀看见开头写的杀字。
三个时辰之后,龙驾行至落花谷。
“陛下,陛下!快宣太医。”
李开花手中抓挠着空气,眼神已然看不清车内饰物。
“朕怎么看不见?来……人,掌灯!掌……”
一刻钟之后,李唐大帝油尽灯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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