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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天揽月传全文阅读

作者:锦城酒徒     抱天揽月传txt下载     抱天揽月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七十一章 有凤来仪

    “你的真元潜力堪比宗师,道意修养不在那些超品移山巅峰的高手之下,就实力而言是富富有余的。”陈醉道:“你没有领过兵,也缺乏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不过没关系,领兵的理论基础你跟我学了不少,经验可以积累,而且遇到难解的问题你还可以来问我。”

    “还是有点怪怪的。”阿九道:“会不会让人家说你用人唯亲,荒唐无道啊?”

    “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陈醉道:“关键是咱们有没有这个实力彻底拿下稽查司,只要咱们把事情办成了,那些闲言碎语便不过是卑作风语,这天底下的纷争不断,那些道理说来说去,最终都要着落在实力上。”

    “公子看好阿九可以办到,那阿九便也觉得自己能行!”阿九道:“这些日子向宁先生讨教学问,也听明白了一些人世间的道理,这种事情其实没那么复杂,反正就是先排除异己呗,扫清魏无极的残余势力,然后再任人唯近,从那些从前不受待见的将领当中选一些肯听话的来担当要职,只要能保证粮饷充足,便不会出啥大问题。”

    “句句都是真知灼见。”陈醉哈哈一笑,指着阿九鼻尖说道:“你果然是个天才。”

    阿九注意到书案上的邀请函,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谁来的信吗?”

    “邀请函,太后请我去端国公府赴宴。”陈醉收拾停当,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不去不成?”

    “太后的背后是镜空月,你说不去行不行?”陈醉道:“放心吧,她若真想把咱们如何,怕也没用。”

    “我跟你一起去。”阿九道:“那个阿熊傻头傻脑的,让他跟着你去我不放心,我去了,关键时刻我还能挡她一下。”

    “然后呢?”陈醉道:“根本于事无补,只要你一天没感悟五重道意成就大宗师境界,实力再增加多少都不会改变什么。”又道:“而且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阿九没有多说什么,仔细听着。

    “三千护城军交给你指挥,如果我一去不回,你就带着护城军杀进皇城把陛下接出来。”

    “他们连陛下也不放过吗?”

    “如果我死了,陛下必定宁死不肯再受他们摆布,到那时他们就需要一个更听话的皇帝。”

    “康儿?”阿九想到了那个可能,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重大,眷恋的目光看着陈醉,道:“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我先前还觉得局势对我们有利,胜券在握呢。”

    “也许只是我在庸人自扰,但也可能比我所想的更危险。”陈醉道:“大宗师的心思我们无从揣度,只能预先做最坏打算,其实我还想试一试,如果镜空月铁了心想要我死,我是不是有机会挣脱,你知道的,我为那一天煎熬了很久,那些非人之苦不是白受的,加上咱们的那辆马车,我有把握十丈之内人尽敌国。”

    “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一定要去赴宴呢?”阿九劝道:“只要公子不离开国公府,有三千护城军和我保护,阿九相信就算是镜空月亲自出手也绝讨不到便宜去。”

    “我去自然有去的道理。”陈醉道:“只要你按照我吩咐的去做,我便没什么后顾之忧。”

    “阿九想听听你的道理。”阿九道:“如果不是特别有必要,我还是不想你去冒险。”

    “这场纷争从开始到现在,我们都进行的太顺利了。”陈醉道:“天地堂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做出反击,赵俸炆按兵不动,就由着魏无极一个人在前面折腾,京中其他势力也一直在观望,我不觉得他们是怕了咱们就此认输。”

    “公子的意思,他们是在等什么人?”

    “或者他们当中一部分人已经认定我命不久矣吧。”陈醉道:“赵俸炆,赵光,甚至是武威王府赵俸侾,这些人表面上各自为政,但其实一直有一条我们看不到的暗线把他们连在一起,也许是天地堂,也许是十三行,我入主稽查司以后曾应宁怀古之请仔细查阅过当年齐王案的卷宗,当年他们就曾经同仇敌忾过,不过那次对抗的是礼宗和火教。”

    “这样的话,阿九更不同意公子去赴宴了。”

    “不去不成。”陈醉道:“你仔细看看宴客名单就明白了。”又道:“人家已经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我若还想争这一线生机就只能给他们这个面子。”

    ......

    太后亲自出面,在端国公赵光的京郊别苑待客,遍请京中权贵人物,除叶斩和宁怀古一方的朝臣外,余者尽数被囊括其中,甚至包括了最近刚被告老的魏无极。

    午时刚至,宴饮准时开启。

    酒席摆在了别苑后院的环廊内,正值四月春,原本该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光,却因为那场大雪的缘故,院中还有积雪未化净,南风轻吹平添几分寒意。别人或许会觉得清爽,陈醉的感觉却是如刀割一般。

    孟立熊站在上风口的方位,紧紧挨着陈醉,像一堵避风墙。他生的虎背熊腰,满面连鬓络腮的胡子,腰悬九炼折叠锻打重达两百斤的牛耳象鼻刀,站在人前真如天王下凡一般。

    陈醉拥着雪狐领的貂裘,盘坐在矮几后,目光环视全场,在心底里打量每一个赴宴者。

    这环廊有点类似圆桌,似乎刻意模糊了主客高低之别。太后赵颖身着锦兰飞凤宫装,可算是便装出席,之前众人要行君臣大礼的时候被她给免了,说今日只有凤池女,没有天家后。这话说的有些不妥,隐隐有将五凤池排在了皇室前面之嫌。但众人都没有说什么,陈醉自然也不会多嘴。

    他今天来到这里,已经打算好,只带一张吃饭的嘴,一对儿听话的耳朵和一双观人的眼。

    众人落座的时候,陈醉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位于东南角方位的一个玄衣少年最先坐下,接着是少年身边的白衣负剑潇洒绝尘的中年男子落座,而后太后赵颖才落座,接着是赵俸炆为首的一众王爷国公们。

    那玄衣少年身长玉立,生的标致清雅,腰间环佩琳琅,颇有风仪......

第两百七十三章 药师

    陈醉判断此人多半就是郦凤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穿了一身男装。这位与师容兰齐名,十一岁便创立十三行,十五岁接掌天机楼的天之骄女,据传说也是个生而知之的人物。风闻她出生的时候有五凤护驾,琅嬛仙阁在云中出现,奏响天音妙乐洒下人间。更有五凤池一脉的创始人,郦山圣母的元神法相亲降传下法旨命镜空月收此女为徒。

    编钟鸣响,悦耳动听,赵颖微微挥手,立即有府中侍者端出一盆盆暖炉来摆在每张矮几上,这风磨铜的暖炉内有八个方格,可以容纳八道菜。户外宴饮,酒菜不一会儿就得凉透,滋味必定要差许多。有了这个暖炉保温,便不必有此困扰。

    “文昌王兄,诸位臣工,今日邀诸位来此宴饮,只为与大家聚会赏春,闲话叙谈一番。众所周知,自陛下亲政以来,本宫早已不问政事,如今我大赵江山正逢多事之春,西北两路用兵,战事焦灼难料胜败,外事不畅偏又遇上这千载难逢的大雪灾,京中多有民居被大雪压的房倒屋塌,国库,府库和内库的存粮颇有不足,城中粮价飞涨,饥民在天寒地冻中企盼着朝廷赈济,如此种种,内忧外患,本宫于深宫大内中闻听深感忧虑。”

    赵颖命人给诸位王爷大臣们倒酒,端起杯子继续说道:“诸位都是我大赵江山社稷之栋梁肱骨,当此时局艰难之际,各位正应该群策群力勠力同心为陛下分忧,然而本宫近日却听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言及朝中重臣之间的纷争,本宫料想多半是小人学舌妄言挑拨,以至朝臣之间生出些许误会,故近日专门在此设宴,为误会双方提供一个当面化解的机会,国事艰难,一切从简,只略备薄酒,还望诸位以国事为重,能够把酒言欢一笑泯恩仇。”

    她这是想当和事佬?

    陈醉有些疑惑,凭她的身份说出来的话倒是有点分量,但也只是有点而已。稽查司内的矛盾不只是权力之争,更是生死较量。凭她手中的资源想要调停自己跟魏无极之间纷争,那是绝无可能的。她坐在那个位置上可以随便去说,但任凭她说破大天去,陈醉也绝不可能罢手。而魏无极这老家伙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照道理讲,以她坐在皇后位置上多年积累的经验和智慧,应该不难想到这是在做无用功。却为何要多此一举呢?除非今天还有比她分量更重的人物出面。

    “请问卫公何在?”一个清越如凤鸣的声音忽然问道。

    陈醉循声看过去,正是那个疑是郦凤竹的玄衣少年在问话。

    “陈某在此,敢问这位姑娘是哪一位?”

    对方虽然穿的是男装,但并未刻意掩饰姿容气质,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个女子。陈醉不想浪费时间陪她玩儿猜谜游戏,单刀直入点出对方女儿家身份。

    “我就是郦凤竹。”她竟比陈醉更直接,道:“今天拜托赵颖师姐做个东道,把诸位大赵朝堂上的精英齐集一堂,就是想做个和事佬,居中调停各位之间的矛盾。”

    陈醉想不到她竟这么直接,同时又感到震惊,她刚才居然直呼皇太后的名字,言语之间已经明确表明,今天这场宴饮其实是她召集的。这小娘们儿怎么就这么自信,如此笃定所有人都会给她面子?

    郦凤竹继续说道:“魏无极大人也到了吧?”

    坐在赵俸炆下首,一直低头沉默的魏无极闻声欠身站起,拱手施礼道:“拜见楼主。”

    郦凤竹安坐不动,摆手示意道:“魏大人免礼。”又道:“因为一些误会,导致天地堂昨晚损失惨重,本座知道魏大人此刻的心情欠佳,但事关民族危亡,社稷之兴衰大业,还请魏大人能从大局考虑。”

    魏无极叹了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叹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事实已经证明,卫公的手段和实力远胜我辈,楼主能在此时此地问老朽的意见已经是极照顾老朽这张老脸了,调解之事但请楼主吩咐,老朽绝无二话。”

    郦凤竹满意点头,转脸看向陈醉:“卫公意下如何?”

    陈醉笑眯眯看着她,道:“郦小姐的想法是极好的,如果能兵不血刃的肃清天地堂,陈某自然求之不得。”

    “不晓得卫公这个所谓肃清具体怎么解释?”

    “很简单,天地堂有总堂主和总军师各一名,副总堂主三名,京中另有十三分舵,大赵境内还有分舵若干,多年来打着敬天拜地的旗号,却专做一些结社营私欺压良善的勾当,他们欺行霸市,垄断经济,以此聚敛财力结交官员,假借天意伪称仗义疏财来收买民心,其用心之险恶可谓罄竹难书......”

    “卫公稍待,请问罄竹难书作何解?”郦凤竹含笑问道。

    陈醉环视当场,见众人目光一致看向自己,顿时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这郦凤竹的面子好大,皇太后赵颖是五凤池出身也就罢了,那赵俸炆和魏无极却是天地堂中的重要人物,这种情况下居然能够欣然接受她的调停,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十国年间尚未有纸张发明问世,人们书写文章都是在竹简上,所谓罄尽竹难书的意思就是形容某人作恶多端罪不容赦,即便是罄尽莽山之竹也难书其罪。

    郦凤竹听了陈醉简明扼要的解释后含笑点头,淡淡道:“卫公妙语连珠,这个形容甚妙,不过似乎略显夸张了。”

    陈醉干脆的呛声道:“原来郦小姐是带着立场来的,所以只想听自己想听到的话,可惜陈某不是魏无极,不会捏着鼻子说恶心自己的话,既然话不投机,那陈某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郦凤竹没想到陈醉会跟自己这么计较,她十几岁起便统帅江湖,在朝在野向来说一不二,连恩师镜空月对她都礼敬三分。还从未遇到这么呛声跟自己对话的人。闻言不禁黛眉微蹙,道:“卫公这般果断拒人于千里的态度,让本座觉得你似乎并不打算接受调停?”

    陈醉嘿嘿一笑,道:“本爵的话还没说完,是郦小姐你无礼打断在先,连话都不让说,还说什么调停的屁话?”

    “大胆!”

    “放肆!”

    “无礼!”

    “粗鄙!”

    陈醉话音未落,立即引发了众怒,一时间群情激奋,呼喝阻挠之声此起彼伏。

    “郦凤竹,你有屁就放,何必多这一道脱裤子的麻烦?”陈醉横眉冷目,毫不在意面对千夫所指,安坐不动,只看着同样端做不动的郦凤竹。

    “卫公陈醉。”那个白衣中年男子开口说道,声音不高却入耳清晰,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这人面色慈和,并无怒意,言语口气也没有呵责之意,朗声说道:“鄙人成药师,久闻千骑破楼兰的炼锋城主是个未达三旬的年轻人,今日一见果然年少有为气魄非凡。”

第两百七十三章 大国良医

    果然是他。陈醉心中暗惊,对于这位当代第一医家,他还是心存敬畏的。正所谓大医精诚,医道是人道之菁华。与天争命,还天再造,正是医者父母心。成药师弃剑就医,活人无数,正是大仁大智。在陈醉看来,比之云空寂和聂横舟之辈更令他心折敬仰。

    “原来是苍山剑圣在此。”陈醉一扫之前的傲岸无礼,起身施礼道:“炼锋城陈醉,拜见先生。”

    “不敢当。”成药师起身还礼,道:“卫公乃当世豪杰,老夫化外山野一匹夫而,岂敢当你一拜。”

    陈醉道:“成先生不必推辞,陈某这一这拜,既是拜你,又非拜你,拜你是敬你医家至圣的德行,非拜你则是拜的你们医家这个行业,绝非是因为陈某自身染疾而有所求才要对先生另眼相看。”

    “卫公这么一说,真让老夫惶恐难安。”成药师道:“医家治病活人,一次只能治一人一家活一人而,卫公千骑破楼兰,救的却是我大赵边城数以千万的黎民苍生,这正是大医救国的大仁大勇。”

    “成先生此言谬也。”陈醉道:“陈某曾闻,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炎龙西夷,愚智雅俗,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又道:“先生普济为怀,医道通天,药师井活人百万,功德无量,施药无分贵贱,正是大医精神,您说陈某是救国之大医,陈某万万不敢当,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陈某这样的人从古至今不计其数,绝大多数的功过是非难以分辨,在陈某看来,医者圣道也,好似我这般满手血腥的屠夫万万不敢污其佳名。”

    这是孙思邈在大医精诚当中的一段话,陈醉在梦中人生的记忆中看过这一段便存在脑子里了。

    这番话一出口,成药师顿时面色一变。连他身旁的郦凤竹也流露出讶然之色。

    成药师沉默了一会儿,长长的吸了口气,道:“卫公之胸怀,大大出乎了老夫的意料。”

    陈醉道:“拜也拜了,该表达的敬意也表达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先生忽然发声,必定是有所指教?”

    成药师点点头,道:“老夫以为,陈城主刚才对楼主所说的话大大不妥。”

    陈醉嘿嘿一笑,道:“先生是至圣德高之人,陈某自当敬你三分,至于郦凤竹嘛,或许在别人眼中她是江湖女帝,天机楼主,达者兼济天下的十三行之首,但在陈醉眼中,嘿嘿,太难听的话恐怕会让先生不喜,不说也罢。”

    郦凤竹冷笑一声,道:“陈醉,你刚才还说我武断无礼对你有偏见,现在你这又算什么呢?”

    “我从来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陈醉笑道:“所以我这个小人今天才会坐在这里成为众矢之的,而你郦凤竹却是普济苍生的大国良医,以至于连成先生这样的人物都甘心情愿的为你牵马坠蹬。”

    “看来如果我不让你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你便认定我这所谓的调停其实是来拉偏架的?”

    陈醉道:“我反正没有请你来。”

    赵俸炆拍案怒道:“陈醉,你休要猖狂,这场纷争还没见分晓呢!”

    陈醉面色一寒,冷冷反问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纷争?听你的口气,莫非你跟阴蓄粮草于皇城外,聚众不轨,意图谋逆的天地堂也有什么瓜葛?”

    赵俸炆顿时为之语塞。他不是怕了陈醉,而是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不上道的人能够爬到这个高度。今天这个场合严肃程度绝不比金銮殿稍差。瞎子不用看,只靠听都听得出来郦凤竹的分量。朝臣们位高权重也不过是芸芸众生,这郦凤竹却是天选的江湖女帝,十五岁便执掌天机楼,连她师父镜空月都只敢说自己是代天收徒的奇女子。不仅是北赵朝堂要给她面子,东蜀更是把她的话当做圣旨,除了那个目中无天地的陈师道外,普天下谁敢不敬她几分?

    今天赵俸炆算是开眼了。

    郦凤竹接过话头,道:“卫公言重了,文昌王也请息怒,还请卫公继续之前的话题说下去。”

    陈醉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这么接受调停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我的条件很简单,天地堂自总堂主以下,所有分舵主以上的头目全部自首,任凭朝廷发落,没收全部非法所得,交代清楚一切与之相关的朝臣......”

    “这是不可能的。”郦凤竹忍不住打断陈醉的话,道:“你的胃口太大,本座没办法替天地堂诸公做主。”

    陈醉嘿嘿冷笑,道:“所以我说你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想怎么干就不妨直接些,比如用成先生的医术作为条件来逼我就范,又或者干脆脸都不要了,在这酒席宴上对我群起而攻之,咱们干干脆脆做个了断。”

    气氛陡然凝重起来,魏无极手按腰间,那里暗藏着一口天下闻名的软剑名作紫电灵飞。距离陈醉只隔了两个席位的令狐野先虽然没带刀,但以他的修为随便拿个什么家伙都只比寻常高手的宝刀更厉害。这俩人就够陈醉喝一壶了,更何况还有深不可测的成药师和几乎从未出手但绝对是江湖一流人物的郦凤竹。

    “卫公说笑了。”郦凤竹忽然展颜一笑,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松,只听她继续说道:“我既然把各位请到这里,本意是来调停揽月楼与天地堂之间矛盾的,又岂会有偏向立场,更不可能帮助天地堂一方趁机向你出手。”

    陈醉笑道:“我能接受调停的底限已经对郦小姐说明白了,如果你们不打算把陈某留在这里,那陈某便要告辞了。”

    “卫公就没想过似你这般一味逞强,与天下为敌,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郦凤竹道:“都是炎龙人族儿女,何必一定要闹到那一步呢?不如大家都退一步,朝堂之高江湖之远自有卫公一席之地。”

    “可惜退一步也不能海阔天空。”陈醉身形一顿,对着郦凤竹回眸一笑,道:“我想要的你们不肯给,你们想给我的都是我没兴趣的,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拱拱手,扬长而去。

    郦凤竹不说话了,目送陈醉背影走出别苑后花园。

    魏无极看了一眼令狐野先,二人同时望向赵俸炆。

    “楼主,天地堂仁至义尽,陈醉步步紧逼,事已至此,我等该当如何,请您明示。”赵俸炆沉声问道。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这陈醉穷兵黩武横行无忌,已经是天下公敌,本座也只是瞧在聂老帝君的份上才有今天的宴席,既然他选择在这条绝路上一去不回,那就请各位放手行事,送他一程吧!”

第两百七十四章 终于还是拳头说话

    暗夜无月,一灯如豆。

    郦凤竹拨弄灯芯,灯火亮了许多,她拿起案头的书册看了一眼又合上,随即又拿起看了两眼又合上。

    “这泓又大天师写的什么狗屁书!”她愤然骂道:“什么五德轮回,天命所归,还不可抗拒,这老天早就被他们杀了,连大地都被他们挖了一大块去,地狱魔国就是这么挖出来的,这满纸荒唐道理根本就是他们传下来的,他还妄想跟这个世道讲道理,有个屁道理可讲。”

    “阁主大人何故心烦?”成药师迈步走进别苑花厅,笑问道:“可是还在想白日里陈醉那番论医者的话?”

    “你老人家不也在想?”郦凤竹抬头白了他一眼,道:“可惜了,生了一身敲不碎的犟骨头。”

    “镜空月大宗师说的没错,这个年轻人堪称良配。”成药师道:“不过那天道圣人的气运却并不在他身上。”

    “这么一个愣头愣脑的混蛋,居然活到了现在,还坐到了能够对这天下格局产生影响的高位上,真他娘是个奇迹。”郦凤竹撇着二郎腿,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姿态优雅:“本座其实是不大服气的,但又不得不服,就拿这烟草来说吧,也不知道藏了什么秘诀,十三行那些蠢蛋就是做不出来这个**滋味。”

    “这东西对阁主的道意修为大有裨益,但同时也会给身体带来些许不良。”成药师也对着灯火点燃了一支,吸了一口,道:“既然不是那个天道圣人,对咱们来说,他就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关键是天地堂那些人已经被他逼疯了。”郦凤竹道:“再弹压下去,就该冲着咱们来了。”

    “这倒是个大难题。”成药师道:“无论如何,泓又大天师那里还是不能得罪太甚。”

    “也不是说绝对不能得罪。”郦凤竹道:“关键是值不值得,说来说去,只能怪这个陈醉太能作死,一点面子都没给。”

    “甲字第八那边已经派人传讯了。”成药师道:“以陈醉现在的身体状态,其实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原本按照你的预估,他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郦凤竹道:“今天你也看到了,不但还好好活着呢,而且还活的中气十足,你说气人不气人。”

    “阁主到底是希望他活还是希望他死?”

    “我希望他老老实实听话,否则便去死吧!”郦凤竹气呼呼道:“一个没跟脚的凡人却没有身为凡人的觉悟,做生意比我还厉害,说起为医者的道理比你还深刻,这种人不能为我所用,留着他做什么?”

    “他寒气入魄,玄水精英入腑生根,浑身气血凝如铅汞,换做寻常人早就栓塞而亡了。”成药师颇为惋惜道:“先天体魄不能修炼真元,本该更凶险才是,他能活到今天的确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从医者的角度看,他很有研究......”

    “行啦,你不用说了,本阁就赏你个面子,去吧,去吧。”郦凤竹不耐的挥手,道:“记着,你又欠了我一次。”

    ......

    天近傍晚,青龙大街上行人渐稀。

    乌棚马车穿过融雪后到处是积水的长街,飞溅起浑浊的水花。孟立熊的车赶的快且稳,他凭着山戎部与生俱来的天赋,轻而易举的便征服了这匹万里挑一的龙马。

    “不用走这么快,跟逃命似的。”陈醉掀起厚重的帘子,说道:“跑得再快也跑不出这天下去。”

    马车速度放缓,孟立熊回身问道:“是不是太颠簸了?”

    陈醉看着憨头憨脑的徒弟,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摇头道:“你的车赶的比阿九好,这匹追风一向野性难驯,到了你手里却比平日里听话多了。”

    孟立熊的野兽本能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毫无惧意,目光坚定看着陈醉,道:“师父,我一定会护着您平安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陈醉笑问道:“为什么不是咱们爷俩儿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孟立熊一怔,随即神色坚定,道:“师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停车。”陈醉吩咐道。

    乌棚马车停了下来,西垂的残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时,大街上忽然出现了几个人,距离马车十丈之外站定。

    孟立熊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多带几个步卒兄弟过来。

    “不要懊恼,是我不让多带人的。”陈醉的声音温和淡定,令人莫名心安:“这里不是炼锋城野老山,咱们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带着几千几百人马,而且今天这个场合并不是人多就管用的。”

    来的都是超一流的人物,个个超品巅峰至少修成了元神法相。

    韩老怪,魏无极和魏无病,令狐野先,入了魔的费莲生,陈醉的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上扫过,除了这几个认识的以外,还有几张陌生脸孔。身材婀娜的白衣女子,面色苍白肥硕异常的和尚,衣衫褴褛套了一件紫色残甲的乞丐。

    陈醉最后把目光停在了一个虬髯大汉身上。此人身材肥壮,紫脸盘,大肚子,腰间也悬了一口刀,刀鞘火红宽阔,站在那里渊渟岳峙,神态气度都似不在魏无极之下。

    这样的阵容拿来对付天刀叶斩都绰绰有余。陈醉只是个不能修炼真元的先天八品,如果没有以往辉煌战绩,只就简单的实力对比而言,这些人随便来一位出手,都可算很给炼锋城主面子了。

    孟立熊拔出牛耳象鼻刀,怒发冲冠,横身挡在马车前,不说话,却已经将誓死捍卫恩师的决心展露无遗。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一把刀挡不住这些人,但正如山戎部最受敬重的那位老萨满所说的,山戎部有今日盛况皆是拜陈醉所赐。为了城主大人,每一个山戎部儿郎都必须有随时赴死的觉悟。

    从几十万人丁,短短数年便繁殖到过百万人口,出生率和成活率都是过往数倍。曾经蛮荒可怖的野老山被变成了取之不尽的宝库。一切的一切,都开始于马车里的这个男人。

    陈醉掀起帘子看着对面的魏无极,泛起一丝苦笑,道:“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老夫也是刚刚知道你命不久矣。”魏无极道:“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亲自送你一程,否则老夫岂能甘心。”

    “你该晓得这么干已经触犯了大赵律。”陈醉手扶着车厢,探出半个身体,一脸认真的说道。

    魏无极嘿嘿干笑起来,其他人除了那个紫面大汉外也都跟着笑了。

    “只要杀了你,这大赵律便由着我们说了算。”令狐野先前行一步,道:“陈醉,你应该感到自豪了,能把天地堂迫到这一步,八十年来你是第一个。”

    孟立熊提刀前迎,站到了令狐野先面前。

    “阿熊退回来。”陈醉从容不迫问道:“今儿咱爷们说不定要交代在这里了,你怕不怕?”

    “没什么可怕的。”孟立熊昂然挡在马车前,沉声道:“弟子这条命从加入护城军起便交给师父了,他们想要伤害师父,首先得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很好,至真者无畏,而无畏者才能打出大勇之拳,你小子果然比你师父天赋好。”陈醉伸出手来按在孟立熊肩头上,道:“不过今天这个场合不必你动手。”

    孟立熊感受到肩头巨大压力,误以为陈醉要让他驾车独自逃生,赶忙奋力挣扎,却被陈醉单手硬按着坐在车辕上。看见陈醉也稳当当坐着,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他困惑的看着陈醉,大敌当前,师父这是要做什么?

    “收你为徒是为了传我衣钵,挑战神变之道的。”陈醉从容说道:“护城军的军体拳很多人都练了,只有你体会到了其中三昧,所以你的拳架子已经有点龙形搜骨的意思,这就是天赋,因为这天赋,所以你得活着。”

    魏无极嘿嘿冷笑:“陈醉,你不必在那里故作镇定摆弄玄虚,今天你们两个谁都别想活。”

    陈醉没搭理他,继续对孟立熊说道:“我传你的这路体术,以锻体修身为主要目的,是通过不断淬炼气血强化自身,从体验身心变化的过程中来感悟道意,即便咱们不能修习真元沟通天地元气,也一样可以拥有跟他们相同的敏锐知觉。”话音刚落,就听哆的一声!一道寒光从乌棚马车里射出,直奔首当其冲拔刀隔空出手的令狐野先。

    那机括引发的爆炸声音是如此强劲。

    在场的都是大高手,个个闻声色变,根本不必去尝试就仿佛能体会到这暗器的威力。

    令狐野先是品尝过滋味的,他的道意修养高深,感知敏锐,凭着强大的本能反应横起宝刀招架。以不可思议的精准挡住了陈醉随手发出的这支神火箭。

    “感知敌意,随时予以最厉害的反击,只要心到手自然就到了。”陈醉看着横刀招架被击退十几步的令狐野先,继续说道:“咱们爷们儿的体力也好,武道高手的真元也罢,终究都是有其局限,习武的终极目的是求道,如果只是以杀人为目的,其实不妨可以借助一些工具的力量。”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乌棚马车的车棚,从车厢底部翻起一件古怪武器......

第两百七十五章 十丈之内人尽敌国

    这东西看着像十几门微缩版的黑筒,当中是一个极大的轮轴,后面有个摇柄。

    陈醉大马金刀的坐在马车上,笑着说道:“师父没出息,大概一辈子都没缘印证神变的境界,但既然不幸生在了这个乱七八糟的世道上,又倒霉的结下了这么多厉害仇家,也只好用一些没出息的小手段来自保。”

    砰地一声!

    一抹绿光被一团火光炸的翻身飞退,满身满脸都是血的韩老怪人在半空发出一声惨叫。原来这老家伙趁着陈醉说话的空隙现出绿毛玄武的元神法相偷袭,结果被陈醉察觉到,随手赏了他一炮。

    这个由多支黑筒组成的武器,模仿的是梦中人生记忆中的一种叫做火神炮的武器,多管旋转连续发射的射击原理,由陈醉亲手打造。轮轴中心有一动力缸,发射时只需要接通他身上的白玉瓶,在空间法器内的高温高压气体作用下,内含炸药和燃冰的神火弹便会以极高速度发射而出,对准目标摇动手柄,就可以连续射击。马车底部藏着一个弹仓,里边有数千枚神火弹,摇动手柄射击的同时也会带动输送带不断将神火弹送进神火炮的炮膛。

    魏无极等人何曾见过这恐怖的东西。眼睁睁看着韩擒虎堂堂一代武道巅峰的大高手,修炼了一辈子素以防御见长的玄武法相被陈醉这一炮炸的血肉横飞,落在地上身上还有余火未尽,半边身体都被炸烂了,还在那里翻滚惨叫。只被惊的个个瞠目结舌,当中只有那紫面大汉面色依然沉着,不动如山。

    陈醉神态狂放,点燃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笑问:“怎么样?还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杀本座良机吗?”

    魏无极面寒如冰难看已极,但他并不打算放弃,冷然喝道:“灵甲将军!”

    声落人动,那个身披残甲的乞丐站了出来,他身上那半片残甲自动飞离,旋转着挡在他身前,大踏步直奔马车冲上来。其他人则趁机分散开来。

    砰!砰!砰!砰!

    陈醉连开四炮,第一炮打在这个灵甲将军的残甲上,紫光大作,居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将对方的紫色残甲炸碎,不过也止住了对方前行的势头,把这灵甲将军炸的倒飞出去。第二炮打在了魏无病打出的巨灵神掌法相上,一炮过去那巨大的元神虚相立即便烟消云散了,魏无病手按当胸,面色煞白后退了十几步后终于跌坐在地。

    第三炮炸中了凌空劈来的巨狼形态的寒煞刀意,正是令狐野先的元神发出的。被神火弹里的地极真火一炸,立即消散的干干净净,不出意料的,令狐野先也闷哼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在当场。

    陈醉的第四炮赏给了第一次出手的魏无极,他用的是一口飞剑,灵动非凡,声东击西。离身二十丈,剑气纵横,竟绕到了陈醉脑后打算偷袭。结果也被陈醉敏锐感知到了,及时转动炮口一击得手。那飞剑是魏无极以元神温养多年的玄门灵宝,相当于他一半的本命法相,被这一炮击中后倒行逆天,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显然是在卸力。

    魏无极面色一白,灵剑受损他也受了暗伤,强提一口真元心血将灵剑招回,在他腰间盘旋一圈消失不见。

    十丈的距离,竟如天堑一般难以逾越。哪怕他已经拿出压箱底的飞剑绝技也无济于事。

    “能破我的赤霄灵剑,他的道意修为绝非四重!”魏无极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惊悚的判断。

    “废话就不要说了,今日就让各位见识一下什么叫十丈以内人可敌国。”陈醉扬声说道:“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尽管继续。”话音未落就感知到了地下微弱的震动,立即调转炮口,分别对着十丈外的白面和尚和前方一处隆起各开了一炮。

    火光炸起,伴着一声凄厉惨叫,地面上出现一个大坑,一头通体雪白的异兽猛地钻出,半身染血,内脏和肠子都被炸出来了,仍然顽强的活着,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直奔马车冲来。

    白面和尚没有能力抵挡,但他身边就是那个灵甲将军,紫光一闪,灵甲飞出替他挡了这一炮。这灵甲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炼制的,更不晓得是哪来的法宝,居然连挡了陈醉两炮,也只是紫光暗淡,比之前更残破了一点点。

    距离已经在十丈以内,陈醉没有再开炮,只淡定吩咐道:“给我砍了它!”

    孟立熊早就按捺不住了,闻令而起,提着两百斤的牛耳象鼻斩马刀,前冲三大步后一跃两米高,以上势下迎着冲上来的白毛异兽就是一刀,以他的力量加上这把刀的分量和锋芒,岂是一头受伤的畜生能够消瘦的,只见刀光过后,斗大的头颅飙血飞起,那异兽庞大的无头身躯在惯力的作用下停在陈醉马车前方三丈外。

    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却原来是一头大老鼠。

    白面和尚发出啊哟一声悲呼,口中叫道:“奶母啊!”眼睛一翻竟疼晕了过去。那白衣女扬手丢出一条匹练将他卷住。

    “好刀!”紫面大汉忽然赞了一句,然后反手拔刀,一团红光耀目,竟宛如烈日一般。曼声道:“甲字楼第八,冉飞雄领教陈城主的绝技。”说是领教陈醉的高招,他却站在原地不动,这一刀竟斩向了孟立熊。

    陈醉没时间去思索为什么天刀叶斩的师弟会成为甲字楼第八,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时迟,那时快。红光滚滚而至,孟立熊正举起手中牛耳象鼻刀出手招架。陈醉投鼠忌器竟不能用火神炮阻挡。眼看那团红云罩在了孟立熊头上,一瞬间竟爆发出无数细碎的金铁交鸣声。硬生生压迫的孟立熊向后退了一步。

    陈醉敏锐的意识到对方真正的意图是利用压制孟立熊来迫近自己,但这一刀妙到毫巅,连环斩击,每一刀蕴含的真元力道都刚好是孟立熊承受的极限,不伤人却能让他毫无还手机会。这冉飞雄不愧是最接近叶斩的刀道宗师,竟能想到用真元发出无数刀意斩击推着孟立熊迫近马车的法子......

第两百七十六章 不可一世

    孟立熊憨而不蠢,有着极高的格斗天赋,他也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一想到对方在利用自己接近老师,他顿时怒火中烧,一瞬间血灌瞳仁,奋起全身的力气,原本单手提刀换做了双手,竟硬生生凭蛮力向前推进了一步。

    “好一条汉子!”冉飞雄扬声赞道:“以你先天八品的体魄修为能迫的我以红云斩用出十成功力,你已经足以为傲,可惜你的蛮力终究有限,老夫却可以元神法相借来源源不断的真元。”

    孟立熊不说话,双手举刀死命扛着,双手虎口早被震裂,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他却好像一根擎天的柱子岿然不动。短短的瞬间,他仿佛被巨锤砸中了无数次,巨大压力累积下,全身汗如雨出,体力以恐怖的速度流逝,眼看便要支撑不住。

    叮的一声!

    关键时刻陈醉扬手一指,射出一支神火箭,精准的命中了冉飞雄的刀意锋芒,斩击的连贯之势为之一顿。陈醉断喝一声:“躺下!”孟立熊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整个人向后一躺。

    陈醉刚要发射神火炮,却见那冉飞雄竟将红云还鞘,主动向后撤了一步。

    魏无极见状不禁皱眉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冉飞雄淡淡道:“老夫只对成先生有过一刀之诺,如今这一刀已经斩过,可惜未能建功,魏先生是明眼人应已看出老夫那一刀并无保留。”

    魏无极强压下怒火,愤然问道:“我等同心协力来此截杀此贼,如今多人受伤,那乱道贼子却还安然无恙,冉大侠既是奉楼主之命前来的,便理应助我等替天行道,诛杀此贼,此时此刻岂有鸣金收兵的道理?”

    “十丈之内,那东西神鬼难逃。”冉飞雄道:“陈城主以五重道意布下十丈领域,今日在此的诸位谁能破解?”

    魏无极一时语塞,在场人当中以他和冉飞雄的修为最高,他们两个都已经很接近那道门槛,所以都晓得所谓宗师之势是怎么回事。在那马车周围的十丈范围已经被陈醉以道意念力圈定为宗师领域,在此领域内,任何些微动静都逃不过陈醉的感知。所以刚才他才能用神火箭阻挡冉飞雄的斩击。

    冉飞雄又道:“老夫劝各位还是散了吧。”他说到这里,瞧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韩擒虎,又看了看令狐野先和魏无病,叹了口气,摇头道:“为了亲手杀死一个将死之人,这却是何苦来哉。”

    魏无极面色难看至极,冉飞雄说的没错,这陈醉身中寒毒病入膏肓,天地堂为了亲手杀死这样一个人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实在有些不值得。尽管心里头明白,但让他就此罢手却着实有些不甘心。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却连陈醉一根汗毛都没伤到,若就此罢手,岂非等于将面子和里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鸣金收兵?面子上过不去。继续行动?冉飞雄说的没错,十丈之内人尽敌国的陈醉凭着那个神秘可怕的武器几乎是无敌的。想到这,魏无极不禁左右为难,一时僵持在了那里。

    “大兄,事不可为,今日到此为止吧。”魏无病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

    二人本是一个祖父的堂兄弟,魏无病在鹰愁梁事件后成为朝廷缉拿的要犯,为了保住宗门,他选择主动退出了横山气宗。不过那场大败并不能让他服气,加上费莲生,两个陈醉的手下败将恨死了炼锋城主,于是商量过后便想来京城投奔武威王府,到京城后还没来得及见到叶还空,却在韩擒虎和巴天斗的引荐下以个人身份加入了天地堂。那之后才知道魏无极原来是天地堂的三位副堂主之一。

    尽管兄弟不和多年,但到了这步田地,魏无病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为了对付共同的仇敌,兄弟俩终于生平第一次联手,却没想到九大高手联手出击,原本以为志在必得的一次袭杀竟只能草草收场。这个时候,大家心底里对魏无极多少都有些不满,魏无病不说这句话,其他人便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我们撤!”魏无极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陈醉依然坐在马车上,没有任何表示。他并非不想将这些仇敌都留在当场,只是有心无力。他的五重道意只是刚入门,所能掌控的领域十分有限,最有把握的范围只有十丈。在这个宗师领域之内他可以感知对方的一切动作轨迹,自然能够精确打击对手。一旦超过这个范围便力有不逮了。

    “师父,他们走了。”孟立熊长出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即赶回国公府,召集护城军的兄弟连夜将这些企图置恩师于死地的牛鬼蛇神屠个干净。见陈醉安坐不动,不由问道:“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客人还没走干净呢。”陈醉转头看向身后,十丈外的一间屋子上正立着一道白衣身影。

    “不要误会,老夫不是来与你交手的。”成药师曼声说道。

    陈醉微微一笑:“既然不是来交手的,您为什么站的那么远?”

    成药师看着陈醉手掌下的神秘武器,道:“诚敬之心,安于和顺,道而死者,天授其命,祸殒其命,非正命也,故君子不必逞一时之强,远离横祸者未必不勇,实在是卫公这武器太他娘厉害了。”

    陈醉笑道:“您多虑了。”说着,翻手将神火炮收回到车厢下。又问道:“先生既然不是来杀陈某的,那想必是有其他指教之处,不知您所为何来?”

    成药师点点头,很满意陈醉这个举动,笑道:“此地并非讲话之地,素闻卫公府中美酒香茗皆是天下佳品......”

    卫公府,陈醉的书房暖意融融。

    陈醉与成药师隔案对坐,阿九在一旁奉茶。

    沉香阵阵,沁人心脾。

    “名闻天下的红云刀冉飞雄竟是甲字楼第八,着实让人感到意外。”陈醉笑道:“所幸成先生及时赶到,冉飞雄出工不出力,这才让陈某躲过一劫。”

    “卫公这么说真愧煞老夫也。”成药师摆手道:“原本老夫确有此意,不料卫公道意神通了得,老夫及时赶到其实是救了那几人的性命。”

    “没那么邪乎。”陈醉道:“武器再厉害也有攻击范围,离了我的道意领域,十丈之外便没把握命中了,我没有真元御空的本事,他们若铁了心想逃我也只能干瞪眼。”

    “卫公快人快语,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成药师道:“今日便与卫公畅所欲言一番。”

    陈醉道:“请先生赐教,陈某愿闻其翔。”

    “就从你身上的隐疾说起吧。”成药师道:“你身上的玄水精英是聂老帝君以玄天宗移花接木**种下的,聂老帝君天赋异禀,超品巅峰六十余载,他的丹气真元之精纯天下不做第二人想,早已凝练结晶而成珠,此物乃先天道宝,若种在生具水德天赋者身上,一步迈过武道十品都非难事,只因为你是先天体魄,反而成了要命的毒药。”

    “这么宝贵的东西,他为什么要浪费在我身上?”陈醉不解问道。

    “聂老帝君要渡劫证大宗师境界,这玄水精英经过九重雷劫后便会转化为仙元力。”成药师道:“老帝君大概想要常留人间吧。”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他。”陈醉无奈一笑道:“当时我被阿史那图兰临死前自爆丹田真火所伤,我妻子为了救我不惜损耗仙元,结果连她也搭上了,若不是老人家及时出手,那一劫便已经要了我们俩的小命。”

    成药师点头道:“老帝君的玄水真元的精纯程度犹在仙元力之上,尊夫人来自冰轮阁,那玄水真元对她的裨益极大。”

    “想不到你们连婵儿的来历都弄的一清二楚。”陈醉苦笑道:“是不是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们天机楼不知道的事情?”

    “有很多。”成药师看着陈醉,道:“比如卫公。”

    陈醉揉了揉鼻子,嘿嘿干笑:“你们不是已经把我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了吗?”

    “卫公说笑了,我们所知的关于你的一切,都不过是皮毛表象,我们知道千骑破楼兰,神火阵大破八百龙象重骑,却不知千骑是怎么破的楼兰,更不晓得那个威力惊人的神火阵又是如何布置而你又是从哪里掌握的,实不相瞒,对天机楼来说,一个像你这样的人,竟与补天界毫无瓜葛,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凭什么我一定要与补天界有瓜葛?”

    “因为大道在人间,补天界诸位大能从未放弃过对人间界的探索。”

    “怎么说?”陈醉接了一句。

    成药师郑重道:“天机楼既以天机名之,自然有渠道了解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据老夫所知,补天界诞生于万年前诸圣大战时期,自从天人两界形成,由于人间天道法则不由诸圣掌握,诸圣为探索大道演化的奥秘,不得不用神念转生的方式来到人间界,万载以来,举凡世间特异人物无不是来自补天界,比如当今的西戎佛女师容兰便是象雄佛国的孔雀大明法王转世,武威王赵俸侾更是诸圣之一的天王转世。”

    “所以大宗师们都号称天人之姿,而我搞了这么多事出来便也应该是从上面下来的?”

第两百七十七章 三界因果

    成药师道:“天人转生是非常困难的,天界人物需将自身的精神念力和道意种子投射到人间界,这个过程十分凶险,能够达成者都至少具备无上天君的境界,并且还需要宗门里的罗天上君为之护法,正因如此,那些转生而来的人物在降生的时候往往都会伴有天地异象。”

    陈醉问道:“我娘亲怀我的时候被雷劈过算不算?”

    “这个......嘿嘿,不能算。”成药师道:“投送天界大能转生乃是十分隆重之事,断无这么草率凶险的方式。”

    “也备不住我就是一个没啥名气的小草仙儿呢?”陈醉道:“没有别人帮忙,侥幸成功了。”

    “这是不可能的。”成药师道:“没有人会花费这么大周章,最后转生成为一个先天体魄。”又道:“而且每名天人转生者无不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天才,往往都会在少年时展露神异天赋,而你虽然是陈师道的骨血,二十岁之前却一直是个庸人之姿,干过的最了不起的事情就是开了一家酒庄,说起来那天弘佳酿的确是难得的好酒。”

    “那要按你这么说,我大概就是一肉身凡胎的俗子了。”陈醉有些失望的样子。

    成药师道:“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就目前我们了解的情况看,你绝非那个九大宗门都有传说的天道圣人。”

    “那真是可惜了。”陈醉故作惋惜的样子:“我一直觉着自己颇为不凡,必定是应天命而生呢。”

    “老夫以为所谓天道圣人并不存在,或者说万载以前主宰大道伦序的苍天便已经死了。”成药师忽然十分郑重,继续说道:“故此人间界大道秩序混乱,圣贤不能常驻,以至于妖兽横行,群魔乱舞,人们只信奉力量,丢掉了上古时期的质朴淳厚,仅剩下本能**去争名逐利,导致世间如丛林。”

    “您这么说可有什么根据?”

    “万载以前,天下是人人之天下,古之圣贤绝无家天下的自私想法,皇帝之位本是统御万民代天行道的苦差事,一向是有德者居之。”成药师道:“没有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说法,而是采取的禅让制度,那时候民风朴素,天真至纯,人们共同劳作耕耘,一起眺望星空探索自然,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微微停顿,观察陈醉的反应,见陈醉听得很入神,心中暗自满意,继续说道:“上古之大治,在于天道秩序井然,人性之邪恶受到很好的控制,所谓大家皆可如此,大家皆不可如此,人人同德而无争,天道圣主背负天道统御苍生,大道无处不在又处处不在,令得世间渔樵耕读皆有其法,人间因此井然有序,天道圣主有几名弟子,各自执掌一或两种大道法则,协助天道圣主让天下自然演化,直到某一天魔王九幽觉醒恶念,杀了另一位大巫,还吞噬了那位大巫的血液。”

    “这个事情我听说过,所谓魔族正是由此而来。”

    成药师点点头,道:“卫公说的不错,不过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那魔王九幽之所以觉醒恶念成为嗜血魔头却还另有隐情,而老夫之前说苍天已死,正源于此。”

    “该不会是那位天道圣主在那时候被人给杀死了?”

    “事实就是如此。”成药师道:“杀死天道圣主的正是他那些执掌大道法则的弟子们,这当中也包括了我炎龙族的两位始祖,炎龙二帝,在那场阴谋与背叛之战里,只有九幽没有出手。”

    “那照你这么说,这大魔王才是忠心于天道的好人?”

    “九幽是唯一自诩秉承天道意志的大巫,当年的十方魔国完全传承了上古时期的制度。”成药师道:“他的十二魔徒每人掌握一条大道法则,其他大巫自然不肯接受他的统治地位,于是爆发了多次人魔大战,最终十方魔国战败,天道秩序大乱,竟忽然不许人间有毁天灭地的强者存在,许多大能都在那个时候被天道秩序抹杀了,大巫之一的霍补天平天盗地,开辟了补天界,才让那些强大修士们有了一块生存之地。”

    陈醉想起霍鸣婵曾对自己说过所谓的天界其实是一处天道法则不全的小世界。因为没有大道演化能力,那个世界里不能生成任何生命物质,一切都需要在人间界采集。正因如此那些强者们才会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控制人间界。

    成药师继续说道:“天道圣主虽然已死万年,却把大道存续的法则留在了人间界,而三界之内也只有人间界还具备包罗万象演化大道的能力......”

    “等一下,您刚才说的是三界?”陈醉道:“除了人间界和天界外,还有什么界?”

    “当然是魔界!”成药师道:“亦既是被封印的十方魔国,万载之前魔王坐下十二魔徒首座喃喃古佛背叛魔国,导致魔王战败身死,魔王效法天道祖师,将自身的神魂意志融入到万里山河中,祭炼山河自成一界,是为魔界,魔王死前曾做偈语,有生即有死,有神必有魔,今昔死,何昔生?魔曰:万古问幽冥,神道:吾道必长存。”

    “喃喃古佛?”陈醉问道:“与吠陀佛有什么关联吗?”

    “喃喃古佛就是吠陀佛的师父,是佛宗初代佛,也是万代佛。”成药师知无不言道:“吠陀佛是佛子,也是古佛本尊一缕元神,在人间转生修成正果后成佛做了佛宗教主。”

    “魔王偈语的意思是他身化魔界以后,某一天还会复活?”

    “万古问幽冥。”成药师沉声道:“如今魔王已经在幽冥魔界蛰伏了一万多年。”

    “你们怀疑所谓的天道圣人就是魔王转生?”

    “苍天已死,魔道伪称天道,我们不得不有此担心。”成药师道:“魔王复生,一旦重掌人间大道,首先要做的就是涤荡人间,恢复上古旧秩。”

    “会死很多人吗?”

    “八荒域内,九巫之后,必遭天劫。”成药师看一眼阿九,又道:“即便是妖族也不会幸免。”

    “你们找上我,是怀疑我是魔王转世?”

    “的确有过这样的推测,但在酒席宴上已经被我们推翻了。”成药师道:“我来告诉你这些事,是希望你能放下执念,参与到这件关乎天人两界,所有炎龙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当中来。”

    陈醉懒散的:“我病成这个鬼样子,余日无多,哪里还有心思参与你们的大事。”

    “你身体里的玄水精英虽然厉害,但也并非无药可医。”成药师眼中闪着自信的光。

    陈醉知道他没有说大话,嘿嘿一笑:“我就怕没这么简单医好我的病。”

    “的确是有条件的,但老夫保证绝不会过分。”成药师道:“我们不会再向你要抱天揽月楼。”

    陈醉示意阿九倒茶,端起杯子在唇边抿了一口,压下心中意动,沉稳的:“说来听听。”

    “首先你需退出京城。”成药师道:“停止一切针对天地堂的行动;第二你不能继续与火教合作;第三......”

    “已经很过分了。”陈醉摆手打断他的话,道:“第一条就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比起你的命来,老夫不觉得这些条件提的过分。”成药师道:“而且你的底线从来不是炎都,而是炎都里的人。”他显然是知道赵致的底细,甚至还知道康儿的来历。

    “你打算用这个来要挟我?”陈醉剑眉一紧。

    成药师道:“算不上要挟,只是陈述事实,卫公如果肯接受我们的条件,老夫保证不但你性命无忧,还允许你带走想要带走的人。”

    “这就有点意思了。”陈醉有些意动了。在心里仔细思量了一下,如果能带着赵致和康儿一起回到炼锋城,即便放弃在这边的一切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赵致大约是能接受的。只是这么一来未免有些对不起朋友。

    “卫公可是在顾忌火教和江门学宫?”成药师察言观色瞧出陈醉心动了,只是还有些顾虑,略作思量已经猜到最可能让陈醉产生顾虑的因素。

    “人是我请入京城的,就这么带走了皇帝陛下和太子,接下来不管是赵俸炆当皇帝,还是赵俸侾执掌江山,叶斩和宁怀古恐怕都没办法继续在朝堂立足了。”陈醉道:“叶斩倒还罢了,这怀古先生却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君子。”

    “卫公可知道火教的核心教义?”

    “大概了然。”

    “那您觉得他们要在人间建立光明神国,人人敬奉炎帝为青天上帝的构想与那魔王有区别吗?”

    “还是有些差别的,他们针对的是当下世间的不平等,斗的是权贵集团,魔王却是与天下所有人为敌。”

    “他们斗赢了呢?”成药师问道:“按照他们的说法,炎帝就是新的天道秩序执掌者,必受万民供奉和绝对崇拜,而火教这帮人就是未来的神官,届时他们会将神权凌驾于人间皇权之上,老夫相信他们会为此不惜杀掉任何人,并且会制造出一大批新的权贵特权阶层,此乃老夫愚见,卫公以为然否?”

    历史早已证明,宗教道统之争从来都是伴着血与火而来。

    “您说的有道理。”陈醉毫不犹豫点头道:“请继续说下去。”

第两百七十八章 讨价还价

    成药师续道:“火教这些人奉行的是绝对正道,坚持神权无上,不管是远走西方的那一支,还是留在中州大陆上的葬剑山天刀门,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一旦让他们得了势,天下间所有不愿信奉炎帝为青天上帝者都将被视作异端邪魔而被诛杀,卫公为了一己之私,帮着他们建立新秩序,却害苦了天下人,这么做合适吗?”

    “不合适。”陈醉道:“不过成先生千万别把我看的太高了,我其实就是这个时代里的一个投机者,没有你们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情怀,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我不介意帮助任何人做任何事。”

    “只要你接受我们的条件放弃京城的一切,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成全卫公一家团员。”成药师道:“老夫也会治好您身上的隐疾。”

    “你们就不担心我带着老婆孩子回到炼锋城以后再跟你们翻脸,那样一来你们岂非是等于是纵虎归山?”

    “卫公的大敌在南陈,种种迹象表明,那个人最有可能是魔王转生。”成药师道:“而这世上够资格跟他抗衡的人极少,卫公恰恰就是其中一个。”

    “好吧,我接受这个说法。”陈醉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你们是什么人?”

    “一群秉持人道,不惜自身生命,竭尽全力阻挠魔劫降临的人。”成药师道:“如果卫公愿意,老夫很愿意接受你成为我们当中的一个。”

    “你们有很多人?”

    “只要你加入,自然就会知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陈醉道:“我这肚量太小,装不下那么高尚的情怀。”

    “魔王降世,天下翻覆势如鸟巢,覆巢之下,谁能幸免?”成药师道:“我前些日子听人说起一句话,据说是出自卫公之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话是用来鼓励年轻士子,形容司平潮的,你听听就算了。”陈醉道:“当今世上,除了宁怀古外,还有谁能身体力行的践行这句话?我虽然说的是圣人微言,却没有义务一定要去做一个圣人,如果不是为了老婆孩子,我倒宁愿窝在野老山炼锋城里当一辈子大俗人。”

    “魔劫来势汹汹,天下间能与之抗衡的人物极少。”成药师道:“老夫以为,无论什么种族,甚至是妖族和部分魔族,都应该同仇敌忾,团结一心来共抗魔劫,炼锋城也是世间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万万不该置身事外。”

    “这是你刚才要说没说的第三个条件?”

    “差不多!”

    “大概差多少?”

    “楼主愿下嫁给卫公,将十三行并入到抱天揽月楼。”成药师道:“经过今天一役,卫公神能威名震惊天下,若得楼主为妻,便足以顺承天意得天独厚与南陈抗衡。”

    “我已经有两个老婆了,西戎汗国那边还有个师容兰在排号,你们楼主嫁过来是打算做妾?”

    “在补天界,女多男少,英雄豪杰们为了合纵连横取十个八个平妻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成药师道:“楼主的胸襟远达天地之广,又岂会如那些私家妒妇一般见识。”

    “还是不行。”陈醉道:“前面两条都能商量,这最后一条我怕过不了婵儿那一关。”

    “那不妨只商量前面两条。”成药师道:“天地堂背景通天潜力雄厚,是未来抵御魔劫的重要力量,他们之前隐忍不发是因为受到了我们的影响,今后必定会全力以赴,所以继续斗下去卫公未必还能占上风。”

    “大仇已经结下,现在让我收手,我肯他们肯吗?”

    “他们不肯,自有楼主出面去交涉。”成药师从怀中取出个木质方盒托在手心,递到陈醉面前。继续说道:“为表诚意,这枚造化灵丹请卫公收下,如不能放心服用可先找宁怀古先生鉴......”话没说完,陈醉已经打开方盒取出药丸一口吞下。

    “再毒也不会比这玄水精英更厉害。”陈醉笑道:“先生要害陈某,大可以远远看着我等死。”说罢,闭上双眼感受药性。这颗药丸入口即化,感觉冰凉温润,清心润燥,药力到了肺腑之内,陈醉瞬间感到全身暖意融融起来。心脏咚咚跳动有力宛如洪钟大吕,全身筋骨里的力道油然而生,那些在身体里运行迟缓的血液都跟着动了起来。垂目内查了一会儿,缓缓睁开双眼,赞道:“先生妙手回春,这灵丹果然不愧造化二字。”

    “卫公豪气干云,更不愧是个磊落豪杰。”成药师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又道:“这颗药能治标不能治本,可以暂时缓解痛苦,短期内药力不散便能与之抗衡,只是那玄水精英乃是聂老帝君的元力结晶所化,雄厚磅礴深不可测,这药力虽强却终有竟时,若要彻底根除玄水精英之痛,还需一番功夫对症下药慢慢调理。”

    陈醉心中既感且佩,施礼道:“这造化灵丹的大名我是听过的,据说要用上千种草药调配熬制而成,先生曾用这药救了一州之地感染瘟疫的病患,那药师井中的药性经久不散,数年后还能帮人祛病强身,先生仁心仁术令人好生钦佩,今日蒙您以灵丹妙药相赠,陈某无以为报,就应了您第一个条件了。”

    “这么说卫公愿意罢手,停止对付天地堂?”成药师面露喜色。

    “只要他们肯善罢甘休,我便鸣金收兵。”陈醉难得神态严肃,郑重道:“我陈醉并非无心草木,先生为天下苍生这一片冰心陈某看在眼里,钦佩在心中,先生以诚待我,陈某理当有所回馈才不失为七尺汉子。”又道:“若先生能成全陈某一家团聚,陈醉愿与火教分道扬镳,带领手下离开炎都。”

    ......

    卫公府,校军场。

    两千骑军正围着一千步卒展开攻防演练。陈醉陪着一身女儿便装的宁帝陛下坐在观武楼上看着。

    “那位成先生真有把握从皇父那里把康儿带回来?”宁帝站在陈醉侧后方,轻柔的为他按着肩膀,与其他平凡温柔的妻子无异。

    莫公公和阿九一老一小在楼梯口那里候着。老公公一脸无奈苦相,小丫头有点羡慕。

    “他是这么说的,我可不敢说有绝对把握。”陈醉抓住她的小手,转身看着她,道:“不过咱们有时间,可以等上一等,天地堂这次吃了个大亏,损失粮食四百万石,还有一万三千带刀闲汉,短时间内不要想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郦凤竹的大名,连朕久居深宫都有所耳闻。”赵致酸溜溜道:“我听说江湖上都叫她女帝,即是说她曾经辞就女儿国皇帝位,又是在说她在江湖草莽间的无上地位。”

    “嗯,是有这么个说法,都说她是天人转生。”陈醉道:“就我那天所见到的,赵光和文昌王那些人对她的恭敬程度丝毫不逊君臣之礼,甚至犹有过之。”

    “他们那些人何曾有一时一刻真心敬过朕?”赵致自嘲一笑,道:“说起来,朕十七岁登基,如今也已做了六年皇帝,在朝臣们心中的位置却还不如一个江湖草莽重要,我是不是很没用?”

    “对我来说你是我儿子的妈,比任何人都有用。”

    “她生的美吗?你说过镜空月大师代她向你提过亲。”

    “你在我心中是最美的,每一个笑容都让我沉醉,你明了,我明了,这种美妙的滋味。”陈醉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轻声哼唱道:“她生的再美,我眼中没有她,江湖地位再高,我心里装不下她,你不必在意那些朝臣们的看法,只要有我就够了。”

    赵致听罢大为感动,娇呼一声投入陈醉怀抱,耳鬓厮磨久久不愿分开。

    “陈醉,如果成先生他们真能把康儿接回来,我愿意跟你去炼锋城。”赵致忽然毅然决然说道。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陈醉道:“眼下虽然暂时停止了对天地堂的行动,但也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成先生他们那边,成先生是至诚君子,那郦凤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怎么?这件事还会有变故?”

    “南陈使节团昨天离京了。”陈醉道:“她一来,费老转儿就走了,显然不是什么巧合。”

    “你说过费仲达留下来是为了等着看你在炎都的结果,只要你愿意,他随时可以带你回弋江。”赵致道:“现在费仲达走了,是不是表示她在断你的后路?”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得不防而已。”陈醉道:“天机楼认定南陈高祖就是魔王转生的圣人,除了火教叶斩那伙人外,但凡够分量与之为敌的人物都会被天机楼看重,所以她肯定不希望我和南陈那边藕断丝连。”

    “为什么他们瞧不上叶大将军?”

    “信仰狂热到一定程度会偏离人性。”陈醉道:“火教那些人笃信绝对的正道,为了信仰无所不用其极,一旦让他们得势,就会把一切不同信仰者视作异端予以诛杀,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火教那些人身上的共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心中的信仰不在乎牺牲任何人,我和叶斩也算有些交情了,他们如何待我的你也看到了。”

第两百八十章 虎贲猛士

    叶斩不信任陈醉,这是由来已久的。从千骑破楼兰开始,这一路上都是费解出面跟陈醉打交道。入炎都以后,火教针对叶还空搞了个落叶计划,事前并未知会陈醉的情况下便执行了。陈醉在朝会上舌战群臣,宁怀古出面表过态,而叶斩却以西路军粮草的问题为借口选择了沉默。尽管宁怀古替他分说过了,陈醉却深知,归根结底他是不信任不同信仰者。

    “叶大将军前些天上了一份奏表,说重光城有位年高德劭的卫夫人,自幼得仙人指点领悟光明心法,法术高明,有呼风唤雨之能,精通金丹仙诀,可助国事兴衰,叶斩的意思是举荐这个卫夫人进入到斩经堂为大天师,在炎都开庙建堂。”

    “你怎么决断的?”

    “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嘛,这几天你都在府中闭关。”赵致道:“那奏表现在还被我丢在龙书案上呢。”

    “那就准了他。”陈醉道:“叶大将军辅佐你的时候还是尽心尽力的。”

    “他对你不诚便等于对朕不忠。”赵致道:“这样的人朕偏不让他如意。”

    “算了吧,成全他们对咱们没啥坏处。”陈醉道:“把火教引入朝堂来是我当初给他的承诺,有了他们加入进来与赵俸炆那些人打擂台,也可以分担咱们身上的压力,假设成先生能兑现承诺把康儿带回来,在这之前咱们还是需要继续跟他们合作的。”

    “全听你的。”

    赵致伏在陈醉肩头看着下方校军场上,只见马如龙,人如虎,两千骑军围绕着一千步卒的大槊阵转圈,远攻近冲威势非凡,但却始终无法撼动步卒军阵。那一千重甲步卒竟如一座雄关巨城般立在那里岿然不可撼动。在无险可守的情况下,竟可以挡住骑军反复冲锋这么多次,这可是千骑破楼兰的龙马骑军啊!

    赵致想到这里不禁赞叹道:“真神兵也!”

    “阿九,打旗号收兵吧。”陈醉吩咐道:“你去把孟立熊叫上来。”转而又对赵致说道:“我收了个徒弟,传衣钵的那种,前阵子担心时日无多,所有就想把自己身上的一些玩意儿留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阿九吗?”

    “她是带艺投师,最多算半个弟子。”陈醉道:“这孟立熊却是十几岁就加入护城军,用我传的东西练到了先天八品的体魄,才不到十九岁,还有很大的提升的潜力。”

    过不大会儿,孟立熊飞奔跑上楼来。他身如巨熊,气势如虎,动作迅若疾风,龙形搜骨动静合道,莫启贤见了,禁不住赞叹道:“好一员虎贲猛士!”

    孟立熊跪在陈醉和赵致面前,道:“拜见师父,师娘。”

    赵致习惯性的摆手道:“免礼平身吧。”

    陈醉笑道:“在自己家里只管放松些,有我和莫公公在,不必担心被人侦知到你的秘密,这世上有这个能力的人大约都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转而又对莫启贤说道:“莫公公,赏个面子,指点我这小徒弟几招如何?”

    “杂家倒是正有此意。”莫启贤指若拈花挑起鬓角一缕白发,陪笑道:“卫公这位高足虽是先天体魄,却练的龙形虎态,一动一静却都暗合了道相,这样的人物可不多见。”又道:“先天体魄者力大如牛,一拳一脚的破坏力极大,只是不能以心诀念力勾动天地元力,又无丹田气海储备真气元力,与人交手全凭筋骨气血的蛮力,自然要吃一些亏,但如果能合道入拳法,感知到对手的攻击手段,即便是先天体魄赤手空拳也未必不能与感悟天地元力的武道强者一较高下。”

    “莫公公不愧是大行家。”陈醉道:“句句都说到了点儿上,你们感悟天地元力修丹田真元练的无形之道,我传他的这路拳法乃是有形之道,练到深处,一招一式甚至一举一动都将道合入形骸,虽然无法采纳天地元力为己用,却能感知到元力波动,察觉到对手的攻击,如此一来便有了躲避的机会。”说着,对孟立熊吩咐道:“打趟我传你的军体拳给莫公公看。”

    孟立熊遵命照办,就在这观武楼的二层台上练起拳来。

    陈醉所谓的军体拳,其实就是**散手。讲究的是内外一致,手脚齐到,不先不后,不贪不歉。后脚蹬,前脚蹦,手掌吐劲。肘之垂劲与膝之纵力相合,肩之沉劲与胯之抱力相合,肩之开劲与裆之圆劲一致,浑身内外上下协调一致,互相补充而毫不散乱,斯之谓**俱备。

    重意不重形,省略了筋骨皮的锻炼部分,直入主题,问道寻源,挖掘自身潜力为主。

    陈醉结合自身练拳的感悟心得把拳法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练的是艺,修的是形。讲究的是外练筋骨皮,效法自然万物,将身形修炼的如野兽一般强壮,属于以自身的强壮体魄攻击对方要害的技艺。在这个阶段内,山戎部的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天生的铜皮铁骨力大无穷,只要长大成人便具备了这种能力。

    第二阶段练的是心,修的是道。需以大勇毅之决心磨砺自身的精神世界,通过练拳来挑战自身承受极限,在这个过程里体悟自身与外界的关系,达到身心与自然大道的完美和谐状态。这样的拳法不着重于招式的凶狠,只在乎一动一静之间是否与天地同息。到了这个阶段,练拳既是修道。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通过修心诀,打坐和体悟来感悟天地元力充盈于丹田内,在进入四肢百骸强化自身,壮大气脉经络。到了一定层次就可以真元外放,隔空护体亦或者伤人于无形。

    而陈醉所传的拳法理论基础来自于梦中人生的记忆。

    他从梦中人生的记忆中汲取了许多关于拳法之道的道理后总结出来的拳道。

    梦中的那个自己生活在一个知识大爆炸的年代,因为孤独无聊,大部分业余时间都是靠读书打发的。所以他读了很多书,有用的,没用的,愉快的,悲伤的,不求甚解,阅后即忘。直到来到这个世界,得到霍鸣婵指点学会了大梦心经,随着道意修养的提升,那些消失在记忆长河深处的东西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自伏羲画卦阐明阴阳,包罗世间万物,远在天地外,近在自身内,皆顺乎其道而生存演化,始作八卦,象生其中。嗣命阴康作大舞戏,舒展肢体,循还气血,以愈民疾;黄帝作内经,探按摩导引诸法,以却病苦;老子讲性命,学成道教鼻祖;释氏谈慧命,旨成西方之佛;孔子论天命之性.而易行乎中;庄子吐故纳新,合于呼吸,熊经鸟伸,以求难老,运动锻炼身心,以强精神,这便是拳法的由来。

    陈醉将自己所知的这些道理和在这个世界里学到的东西相融合,创造了一套适合先天体魄修养的体术。先前他自觉命不久矣,便想着临死前把这套东西传下去,这才把孟立熊调到京城收为弟子。

    那日青龙街上一场大战,陈醉与成药师密谈后便在府中闭关。每日里除了自己练拳修身消化那枚造化灵丹外,其余时间都用来亲自指导孟立熊练拳。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天赋太惊人,他的道意只有第一重,但体魄修炼在配合了婵儿留下的阴阳丹药酒后却实现了一日千里的进步。

    孟立熊开始练拳,他对拳法的体悟近乎本能,每一个动作都浑然天成,看似破绽百出其实全身每个点都是最强点。

    拳道既是人道,拳王既是人王。

    陈醉得意的看着,照这么练下去,或许用不了太久,这孩子就能突破先天八品的限制,进入到金刚不坏的先天九品境界。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夜魔城的开辟者人王聂政。这孩子如果达到了先天九品,是否意味着他的天赋能媲美聂政?

    “年轻人,请接杂家几手碎玉拳试试。”

    声到人到,莫启贤身如鬼魅,瞬间到了孟立熊面前。青玉为表,白玉为骨,漫天拳影挟着磅礴的天地元力将孟立熊笼罩在其中。孟立熊眨眼间连中数拳,身上肌肉瞬间塌陷又立即弹起,随即岿然不动,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闷响,滚雷似的震的莫启贤白发飞舞,孟立熊爆喝一声,猛然出拳,以慢打快与莫启贤对了一拳。

    两拳相撞,孟立熊蹬蹬蹬......连退了十几步,终于稳住了身形。

    莫启贤尖声哈哈大笑:“好小子,接了杂家八成功力骨头不损还能站住,我看你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啦。”

    陈醉满面堆欢,笑道:“练的再好都只是闭门造车,这小子还缺乏与高手较量的实战考验,刚才您也看到了,他在护城军中已经没有对手,所以我想请莫公公帮个忙,闲暇时多来卫公府几趟,好好帮我提高一下这小子的实战能力。”

    莫启贤一抱拳,道:“好说,好说,只要陛下愿意常来府上,老奴自然是要跟随左右的。”

    赵致到底不方便在卫公府过夜,恋恋不舍离开以前忍不住问陈醉:“莫公公告诉我,天机楼说你现在是人间第三极,称你为神机大宗师,是不是表示你的江湖地位已经等同于大宗师了?”

    陈醉含笑摇头,道:“郦凤竹的评价听听就算了,她之前还觉得我死定了呢,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更不要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天机楼要杀我也好,跟我交朋友也罢,无论怎么对我们的,其实都源自我们的实力,以前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猪,现在郦凤竹知道我是一头满身尖刺的大豪猪不好吃便想交朋友了,所以还是别把她的话太当真。”

    “你担心他们不能把康儿接回来?”

    “赵俸侾不是那么容易打交道的,这天底下的局势也没有在天机楼手中掌控,能否接回康儿还很难说。”陈醉道:“而我更担心的是南边那个人摆布下这么大的局,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让大赵承认南陈国祚地位这么简单......”

第两百八十章 大溃败

    一群超品移山巅峰的大高手,当中有天人转世,有妖国余孽,更有身负魔族战宝的奇人。九大高手联手,斗一个先天八品的病秧子。当中魏无极是准宗师级别的大人物。更有冉飞雄这种百年难遇的刀道大天才,注定了要问鼎大宗师的人杰。最终的结果就是,付出了一死四重伤的巨大代价后,竟没有一个人能接近到陈醉十丈。

    十丈之内人尽敌国。

    陈醉和他的神火炮一战震惊天下,这一次炼锋城主没有依靠他那支用黄金和天赋堆砌起来的无敌骑军,而是单枪匹马只带了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徒弟,就干翻了九大高手联手。

    炼锋城主由此声望大涨,正式被天下群雄公认为陈师道和赵俸侾之后的人间第三极。

    费仲达听到这个消息后,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果然是仙根不生凡草,惜雏鹰早已振翅化作金鹏扶摇万里长空,又岂会为方寸之地回头?”言下之意,陈醉不愧是陈师道的种,可惜的是如今的炼锋城主已经自成一方霸主,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成为南陈太子的机会跟他去弋江?这老头不愧是文榜第三的人物,说罢,立即下令使节团打道回南陈。

    南陈使节团走了,大雪停止,粮食入库,春播的种子也已经入土,西路军的局势逐渐稳定,并已接到了西戎汗国和谈的国书,貌似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按理说应该可以展望天下太平了吧,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大赵江山的麻烦非但没有结束,相反的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就在青龙街大战一个月后的一天,北路边军送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赵俸侾失踪,北军大败,蕲州止雁城失守,八十万北军损失惨重,罗刹大军连破十七城,三十万罗刹大军已经翻过玄阴山打到了定州。距离炎都所在的燕州不到两千里。

    罗刹魔人的凶残举世闻名,他们与西戎汗国不同,西戎人虽然喜欢打草谷砍人头,行事十分凶残,但他们每次入侵都至少是理智并带有明确目的的。而罗刹魔人则与他们大大不同。这些被称作吃人魔鬼的凶徒就是一群没有人伦概念的疯子,全凭着本能去征服和杀戮,他们是真的会用炎龙人做军粮。

    消息传入炎都,朝野震惊。

    北路军糜烂至此,大大出乎了天下人的意料。武威王忽然失踪是最直接原因。这二皇帝坐镇军方的时候,满朝文武都恨得牙根痒痒,现在他忽然失踪了,引发北路军大溃败,朝臣们才猛地意识到这位二皇帝的重要。

    北路军退守到定州不是终点,既然他们能从蕲州退到定州,就说明没有赵俸侾坐镇,他们根本挡不住罗刹大军。所以如果不能派出一位足以取代赵俸侾的统帅过去,北路军还会一退再退下去。而得到大量百姓和粮草作为给养补充的罗刹大军则会变得越发的可怕。如果挡不住,其结果就是大赵江山生灵涂炭,说不定国运就此一蹶不振。

    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大赵江山若是不稳,这些人的利益也必将得不到保障。尽管大家平日里内部为了利益和权力纷争不断,但这种情况下谁都晓得轻重,纷纷主动团结起来群策群力商议办法。

    朝臣们忧心天下,皇帝陛下却在担心自己的儿子和养父。武威王失踪,蕲州丢了,止雁城里的武威王府必然也被罗刹魔人们光顾过了。赵致最担心的莫过于康儿的安危。赶忙命人将消息传递给抱病在家休养多日的卫国公。

    陈醉睡天子以令诸侯,凭着青龙街一役,天地堂和魏无极都被揍的萎靡了,这个纵横京城江湖八十年的江湖组织仿佛一夜之间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朝堂内外听不到半点声音。三万玄甲骑军改由阿九统领,加上那三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护城军,暂时朝堂内已经无人敢跟他抗衡。

    既然享受了头戴王冠的权威,自然也要承受其重量。

    陈醉在卫公府中装病多日,收到消息立即动身赶往皇城大内。

    乌棚马车孤零零停在皇城脚下,赶车的山戎部大汉左手大槊右手巨刀,围绕着马车在那里练拳。玩儿的是兵器,练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拳法。一板一眼,打的十分投入。

    青龙大街事件之后,人们都已经知道了这辆马车的威力和这个山戎部少年的强悍。人们都很好奇陈醉那天从马车里取出的武器究竟是什么东西。叶斩曾专门拜访主动接近马车一窥究竟,少年遵照陈醉的吩咐没有拒绝,还主动开启机关拿出来给他看。叶斩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其中奥妙。他哪里知道这神火炮的动力源一直都在陈醉身上。

    不懂原理,又没有陈醉的法宝和技术,这东西给他也只是一块废铁。

    也有那不开眼的打算趁陈醉不在的时候偷走武器,他们的想法是就算不能使用,也至少可以削弱陈醉的实力。想法不错,可惜孟立熊这武痴只要离开卫公府便寸步不离马车,吃住都在车上,根本不给机会。

    他们有一次找到马车在府外的机会尝试强攻,结果发现这先天体魄的孟立熊实际战力竟强的可怕,令狐野先乔装改扮带人亲自出手都没办法破开他的防御,甚至还几乎被闻声赶来的陈醉给强留下来。

    皇城脚下乃是玄甲禁军严防死守的地方,自然没有人敢胆边生毛在这里搞事。

    孟立熊练的全情投入,他心思至纯,想做什么事便一心一意做什么事。以至于直到宁怀古接近到十步距离时才心生警兆猛然察觉,赶忙停下来,见是宁怀古,立即把大槊和巨刀放回车上,躬身施礼。

    “小将军不必多礼。”宁怀古道:“卫公进去多长时间了?”

    孟立熊老实答道:“大约一个时辰。”

    宁怀古稍作思索,然后忽然对着孟立熊微微躬身揖礼,道:“老夫有一事拜托小将军转告卫公。”

    孟立熊道:“您为什么不进去当面跟师父说?”

    宁怀古道:“事情紧急,每耽搁一刻都会有不知多少大赵子民遭受涂炭,故此老夫决定立即动身赶往定州前线,请小将军代老夫转告卫公,请他无论如何不要离开炎都,务必留守在陛下身边。”

第两百八十一章 夜奔

    皇城大内,宁帝陛下的御书房。

    “我要秘密去一趟北边。”陈醉对忧心忡忡的赵致说道:“军情邸报上说赵俸侾失踪,却没有提及康儿的下落,这事情透着蹊跷古怪,以赵俸侾的修养境界,天底下能杀他的人是有数的,我记得婵儿说过,他的道意修养和真元精纯程度,已经随时随地都可以晋级大宗师境界,即便是四大宗师亲自出手也未必有把握。”

    赵致眼中垂泪,轻轻点头,道:“无论如何,你得把康儿给我带回来!”

    陈醉宽慰道:“你不必过于担心,赵俸侾这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他必定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棘手的事情耽搁了,才会丢下北路军,我甚至怀疑问题很可能就出在康儿身上。”

    “你是怀疑有人绑走了康儿,用他来威胁皇父离开北军?”

    “现在说什么都是瞎猜,但不排除这种可能。”陈醉道:“目前来看,北路局势危殆,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挡住罗刹魔兵稳住局势,否则什么事都做不了,我准备派叶斩领兵,就算他明年就要晋级大宗师,眼前这一关也得给我扛过去。”

    陈醉要去北边,是为了寻找赵俸侾和康儿的下落。叶斩也得去,他是去止住北路军的颓势。如今京城里天地堂暂时偃旗息鼓,有成药师和郦凤竹一句话,他们暂时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反而是不大听话的火教叶斩这些人更让人没不放心。所以陈醉想要离京去北边寻人,就一定要带上叶斩。

    叶大将军的实力和威望都是当下接替武威王担任北军统帅的最佳人选,对于火教来说,这也是一个掌控北军的绝佳机会。陈醉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如果他拒绝了,那就说明他想留在京城。可他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留在京城?

    “我这就让莫公公拟旨。”赵致说道:“只盼你能快快把康儿找回来。”

    “放心,一切有我。”

    陈醉温声宽慰道:“我走以后会留下阿九统领三万玄甲骑军在你身边随时听你调遣,三千护城军驻扎在卫公府由孟立虎指挥,我不在京城期间他们不会离开国公府半步,并且只会为你而战,如有需要只能派莫公公去,记着,一定要莫公公亲自去,其他人胆敢擅自进入国公府的都会被灭杀。”

    “你不打算把护城军带在身边吗?”

    “我秘密离开炎都,不打算惊动别人,我走以后你这边会更危险。”陈醉道:“从前你乖乖听话他们自然容得下你,现在你不听摆布了,那些人早把你看作了绊脚石,原本他们是想除掉我,再重新控制你,不过几次行动都没得手,我在京城他们不敢造次,一旦我离开就很难说了,所以我离开京城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而护城军目标太大。”

    “我不重要。”赵致点头道:“你一定要找回我们的康儿。”

    ......

    京城往北的官道上,新任的北路军招讨使,枢密副使,大赵太尉叶斩的行驾辞别送行的文武百官绝尘而去。

    这个时候去北路收拾赵俸侾留下的大烂摊子,无疑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勾当。一是北路军的骄兵悍将和那些罗刹魔兵一样不容易打交道。二是赵俸侾在北路坐镇多年,积威太盛,纵然是叶斩,在短时间内也绝无可能拿下北路军。三是叶还空已经率众离京,卫夫人刚入京,春闱将至,对于叶斩和火教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大展拳脚的机会。

    赵致的圣旨命他即日动身,叶斩不能也不敢抗旨不遵,因为他知道这道圣旨的背后是那个年轻人的意志。从前他根本不在乎陈醉是怎么想的,而现在则是不得不在乎。

    陈醉的意思很简单,你叶斩不能只占便宜不出力,现在的局面下,老叶留在京城固然可以趁机迅速扩张在京的势力,但如果北边挡不住罗刹人,这大赵江山的根基动摇,你想借陛下的势把火教发扬光大的梦想也会成为空想。

    从卫夫人进斩经堂,到火教弟子享勋贵子弟特权入春闱,小醉哥已经很给你老叶面子了,如果你还想趁着老子离开的机会去争那口令诸侯的天子剑,可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三个时辰后,一辆乌棚马车乘着夜色悄然从北门出城,顺着相同路径往北去了。

    春寒料峭,草木依然凋敝,官道延绵无尽,越往北走景观越加荒凉。

    “宁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头戴大大斗笠,身披蓑衣的赶车人不解的问道:“他当时走的很急,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您千万不要离开京城,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方便对咱们说的秘密?”

    “嗯,分析的不错,接着说下去。”陈醉的身体裹在一张巨大熊皮里,半躺半坐在车里。

    “我觉得差不多就是这样。”孟立熊道:“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对陛下不利的消息,所以才会那么说的,弟子猜测宁先生去北边也是想替您去的。”

    “君子可欺之以方,怀古先生是个好人。”陈醉叹了口气,道:“可惜好人最适合做的始终是道德典范,他虽然文武双全,又通达实务,绕得开虚名之累,却绕不开内心的儒道正义,说到底就是脸皮不够厚心也不够黑。”

    “九姑娘喜欢听怀古先生说道理,他也指点过我。”孟立熊道:“不过他的道理对我来说太深奥,远不如师父教的东西言简意赅,他的话没听懂过几句,虽然我挺笨的,但老先生一点都不介意。”

    陈醉笑道:“这次去北边,说不定还能遇到,到时候咱爷俩一起好好劝说他,不要再跟火教那些人搅和到一起,专心教育改革,把之前在工部推行的良工大匠当以士子学士论的政策继续推行下去。”

    “好。”孟立熊道:“君子就该做君子的事,对付那些奸险小人的事情还是师父来做最合适。”

    “小兔崽子,你这是在说师父我阴险狡诈吗?”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我想说的是师父神目如电远见万里,那些奸诈小人绝不是您的对手。”

    看上去憨头憨脑的孟立熊跟野老山大森林里一种黑白花的短嘴熊一样,憨态可掬的外表极有欺骗性。其实这小子脑瓜灵得很,护城军有文化课,就属他学的最好。

    “马屁拍的不错,师父得给你点奖赏。”陈醉淡淡吩咐道:“把追风撤下来栓后头,你去拉车,日出以前必须跟上叶斩的行驾。”

    半夜时分,一场初春寒雨不期而至。

    官道变得泥泞难行,大大影响了孟立熊的脚程发挥也增加了他的体力消耗。但这小子还是抢在日出以前赶到了靴城。陈醉斜靠在车厢里,羡慕的看着他狼狈又神采奕奕的脸孔。天赋这东西真是毫无道理可言,小兔崽子的根骨太好了,越是这么挑战极限,他的状态反而越好。到了揽月楼的专属驿馆,居然还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在马厩的院子里耍起了大刀。

    只打算做临时休整,喂喂马儿,再补充一些干粮,稍作休息后便继续上路,所以连房间都没准备。

    陈醉早有吩咐揽月楼分舵的人未得命令不准进来打扰。

    孟立熊不必顾虑会惊世骇俗,他右手牛耳象鼻斩马刀,左手混铁大槊,在院子里玩起了动如脱兔静若处子的游戏。

    “拉了一晚上的大车,大早上还用得着这么刻苦用功吗?”陈醉懒洋洋蜷缩在熊皮里看着他,招手道:“过来,师父赏你一口酒,胜过你小子折腾几天的效果。”

    “拳不离手,酒不离口。”孟立熊刀在手平端,大槊举火烧天,磐石一般沉稳凝练,道:“就快练完了,然后再喝。”

    “嘿嘿。”陈醉笑了笑,道:“你这指天画地的动作我可没教你。”

    “一阳顶天,一阴纵横,这个动作可以感受天地运动的节奏,让身体进入到您说的那种内外如一的状态。”孟立熊道:“您也说过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拳法从仿生而来,表面上模仿的是野兽的动作,其实是在学习它们与自然完美融合的能力,就好像虎步潜踪,狐步炫目,熊罴发力撼树,融合度越高能发挥出的潜力就越大。”

    “看把你小子能的。”陈醉笑道:“居然还能举一反三,你差不多可以了,师父这肚子还饿着呢。”

    “哦。”孟立熊放下手里的家伙,问道:“您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

    “这靴城有一种吃食叫做驴肉煎饼,之前这里的揽月楼分舵主往卫公府里送过一次,味道着实不赖。”陈醉道:“你不要亲自去,打发这里的伙计去买几百个回来,吃不了咱爷们儿路上慢慢吃。”

    孟立熊依言照办,不大会儿回来了,又拿起家伙继续没完成的练习。

    陈醉百无聊赖的看着丝毫不见疲态的小徒弟,暗自思忖:这小子拖着上千斤的马车在寒雨里跑了一夜,这会儿居然还越练越精神了?稍作思索,已略约推测出其中道理。通常来说拳法之道,在于精熟勤勉的练法,也在于身心平和的养法。而这小子却是一边练一边养,练的是魄,养的是魂,靠着沉浸在天地一体的节奏中来恢复体力。就好像有些人只需短暂的深度睡眠就能迅速缓解身心疲劳,对孟立熊来说沉浸在这种节奏中的练习就是最好的休息。

    “你接着练你的,师父讲个故事给你听。”陈醉感念于小徒弟的天赋,忽然心血来潮,说起梦中人生里看过的一个有趣的故事来:“这故事发生在圣剑王朝之前的某个朝代,说有一个叫萧峰的西戎豪杰在当时的中州王朝长大,姑且称这个王朝为宋吧,那时的西戎汗国叫辽,这萧峰的父亲叫萧远山,是辽国的绝代高手,那一年他带着老婆孩子......”

    “那萧峰的习武天赋极高,别人习武总是要克服极大心魔身障逼着自己刻苦,而他习武却是无论多艰苦都甘之如饴享受其中。同样的心法秘诀,别人练了几十年的武功未见得有多大威力,到了他手上无不成为威力无俦的绝学杀招,就这样他很快就青出于蓝,实力远胜过了教他武功的僧人和乞丐。”

    “我比您可差远了。”孟立熊被故事吸引,听出来陈醉故事人物似有所指,终于放下家伙,道:“每次跟您喂招,您的拳总能打在我前面,让我有力气也发挥不出来。”

    陈醉从熊皮下摸出个酒袋丢过去,道:“师父这叫截拳道,专门截击你的拳根,讲究的是以快打慢,以巧打拙,以强点打击你的弱点,这是欺负你道意修为不足的无赖打法,实际上你的力量和抗击打能力都已经胜过了为师。”

    孟立熊咕嘟咕嘟一口气把一袋子药酒灌入腹中,顿感全身热血沸腾,耳内轰鸣,筋骨经络胀痛。

    “身为武者,你必须相信,神,是不存在的,世上只有人,武道就是将人体的无限潜能尽可能发挥出来的同时,另一方面通过感悟宇宙苍生的自然变化来提高人应用和控制潜力的本事,发挥潜力是武,感悟宇宙自然则是道,真正的神道境界便是二者究极合一,将自身潜能与天地自然的力量融合共鸣。”

    陈醉的拳如雨点砸在孟立熊身上,边打边说:“万物源于道,我们的身体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就算不能感悟元力,也依然可以自身为道基感悟道意,拳头打在你身上,能引发气血自然去反弹伤害,这就是你身上的道在起作用,先天体魄者通过不断强化训练,就可以把这种自然反应外放到身体之外,那便是你的势力范围,在这个范围内,你可以查知一切动静,心念所及,扑击可达,一击必中!”

    “停,别打了,弟子感觉好多了。”孟立熊在药酒的作用下,全身筋膜骨骼膨胀,被陈醉一顿乱拳打的浑身舒泰,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道:“师父,您这拳理太深奥,我还想听您讲那个萧峰的故事”

    “想听故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没事儿了就去看看咱们的驴肉煎饼怎么样了。”陈醉飞起一脚将孟立熊踢的一蹦老高,吩咐道:“去催催,完事儿赶紧上路。”

    师徒两个做了简单休整,孟立熊把追风套回车上,拿了干粮继续上路。

    路上无聊,孟立熊又请陈醉接着讲那个萧大侠的故事。

    “所谓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未必一定要有多强大的实力,但必定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胸怀和勇气。”陈醉道:“萧峰之侠义不在于他的盖世武功,而在于他悲天悯人的情怀和义气豪迈的性情。”

    “弟子又想起怀古先生了。”孟立熊道:“先生是为了能让您留在京城才赶去北边的,他一介书生却有这样的勇气和担当,比起那个赶鸭子上架还特别计较的叶斩来,不知强了多少倍。”

    “你小子懂个屁。”陈醉把脸拉下来,道:“宁怀古先生争的是书道大节,弘扬的是读书人的气节道义,他的侠义应体现在丹心照汗青上,现在跑到北边来其实是舍本逐末。”

    “师父,咱们呢?”孟立熊颇为期待的问道:“咱们做了这么多事,又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炼锋城这个大家庭。”陈醉道:“这天下太大了,咱们管不了那么多人的事情,炼锋城是你我的家,是一百万山戎部族富足生活的根基,也是八十万炼锋城民选择的繁衍生息之地,好狗护三邻,身为男子汉,最起码的责任就是要保护家人不受伤害,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你懂了吗?”

    “有点懂了。”孟立熊道:“皇帝师娘被人欺负了,师父就出野老山帮她对付那些欺负她的人,这些人还想吞并咱们的揽月楼,断咱们炼锋城的生计,所以师父也需要大赵朝廷的力量来对付那些人。”顿了一下,又道:“师父,您答应了成先生放弃炎都回到炼锋城去,这算不算说话不算数?”

    “又说屁话。”陈醉道:“为师答应回炼锋城没错,却没说什么时候回去,成先生也答应为师会把你小师弟带回来,可现在你小师弟却失踪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按照宁先生的说法,有人希望为师离开京城,那师父我就成全他们。”

    “哎,想多了头疼。”孟立熊揉着眉宫,道:“还是懒得去想了,反正听师父的就对了。”

    “听我的,那就停车吧。”陈醉道:“既然被人家嗅到了味道,那就停下来等一会儿。”

    官道上,另一辆马车正疾驰追来,乌木车厢,白马绝尘,赶车的白衣中年男子正是成药师......

第两百八十二章 偷天换日

    京城,翠屏山。

    山道间白练飞舞,一道白光往山上掠去,径直冲进红叶山居。

    一笑亭下,一黑一白两个人正在对弈。

    白衣正是斩经堂主泓又大天师,黑衣是个枯瘦黄发碧眼的老者,能与泓又大天师平起平坐,显然身份非同寻常。

    “启禀大天师,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证实叶大将军离京后,陈醉也于昨夜离京,今早赶到了靴城。”

    “慕容兄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泓又大天师微微一笑,对着黑衣老者拱手以示祝贺,又道:“陈醉离京,偷天换日计划可以立即启动,总堂将慕容兄请来亲自主持大局,果然是一步绝杀的妙手!”

    “总军师这话分明言不由衷啊。”姓慕容的老者咧嘴苦笑,态度十分谦卑,道:“泓又兄,你我相识多年,有什么话不能直言的?”

    “慕容龙城,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泓又大天师道:“本座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总堂方面一意孤行,强行启动偷天换日计划,本座只恐怕过往六年努力的成果亦将付诸流水,然而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总堂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意见,只是形势迫人,我们不得不先发制人啊!”

    慕容龙城解释道:“一则这个陈醉来势太凶猛,他表面上停止了对天地堂的行动,暗地里却还还在收集信息筹谋算计,若任凭他深挖下去,偷天换日计划暴露只是时间问题;二则青龙街事件之后,天机楼已经靠不住了,郦凤竹表面上居中调停,暗地里却派成药师治好了陈醉的寒毒,所以我们已经没有等下去的必要;第三机会确实难得,总堂基本可以确认,赵俸侾失踪引发北路军崩溃是出自南边那人手笔,刚好给咱们提供了一个发动偷天换日计划的机会。”

    “发动便发动了,为什么一定要跟火教结盟?”泓又大天师神色不悦道:“就为了这个,本座不得不同意卫夫人进入斩经堂,慕容兄,你身为总堂首座第一副堂主,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火教的那些老疯子会一窝蜂的加入到斩经堂。”慕容龙城叹道:“为了拉拢火教,这个代价的确有些大了,光明山上的老不死们一旦得到这个机会,天底下的妖族就要遭殃了。”

    “慕容兄心中有数就好。”

    泓又面沉似水,意兴阑珊的对着屋子摆摆手,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从屋子里出来,安静的跪在桌子旁。

    “蔡小符拜见总堂首座慕容龙城先生。”

    慕容龙城金色长眉一挑,随即变色道:“以小符为名,这位莫非是地妖七祖之一的鹤仙子转生?”

    “原来先生还记得。”蔡小符含笑点头,转脸看向泓又天师,道:“座师,小符以为此事已经不能回头,偷天换日计划启动的时机的确还不算成熟,小符模仿宁帝音容也还差些,不过替换朝中群臣所需人选绝大部分都已经备齐,就算计划还有破绽也能慢慢调整弥补,当下还是把握时机更重要些。”

    泓又大天师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点头,道:“总堂考虑的不可谓不周祥,只是本座总是对这个陈醉不放心,还有卫公府里那三千护城军,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可怕,如果你们也像本座一样亲眼见识过了,就会明白本座的谨慎绝非多余。”顿了一下,又道:“慕容兄,小符就交给你了,偷天换日计划其他取代者也都由她掌握,有魏无极配合,足够了。”

    “泓又兄不打算出手了?”

    “本座对总堂的决定持否定意见,此事若能成,不必本座出手也该成,若不成,便多了本座一个也还是不成。”泓又大天师道:“这次就不与慕容兄争功了。”

    “泓又兄可是担心咱们的动作已经被对方侦知?”慕容龙城态度谦和,拱手道:“兄弟刚入京城,临时接手这个计划,还有诸多事务不得要领,还请泓又兄明示,究竟是哪个环节让你这么不放心?”

    “本座以为,总堂方面首先不该在没有摸清楚陈醉底细的情况下发动偷天换日计划,其次更不应该与火教结盟。”泓又大天师道:“这火教是什么货色,别人不清楚,老堂主和慕容兄还不清楚吗?”

    “话是这么说的,计划却还是得启动。”慕容龙城道:“总堂主的意思很明确,就算叶斩离京,卫夫人反复无常,行动存在极大风险,也必须执行下去!”

    “也罢,那就遵照总堂令喻全力以赴执行吧。”泓又大天师终于放弃劝说的努力,颓然点头,转而看向白衣女,吩咐道:“陈醉身边的那个阿九目前已经是统帅三万玄甲骑军的关键人物,她就交给你了。”

    “她是天妖在人间生的后代,与十万妖国没什么根系宗缘,当初我们曾以姐妹相称,她对我还是有些感情的。”

    “老夫提醒秀娘一句,不管她对你如何,你应先牢记自己身负的使命。”慕容龙城提醒道。

    白秀娘道:“首座请宽心,弟子蒙受大天师活命传道大恩,此生此身都已交于天地堂,绝无二心。”

    泓又大天师又对慕容龙城说道:“深宫大内那个姓莫的比较麻烦,本座若没看错,他应该是与慕容兄来自相同地方的。”

    江湖传闻,这天下间有一处神秘之地,住着一个被天道意志诅咒的族群,他们在那个不毛之地过着极艰苦的生活,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每一个都是修行武道的天才,但却永远无法登临天界,一旦修为超过那个临界点就会被天道灭杀。据说那是因为他们是当年神魔大战之后败北逃亡的部分魔徒的后裔。

    “这个人就交给老夫吧。”慕容龙城目露凶光,道:“当初礼宗驾崩时,我们在北地边城燃起九处风烟,赵俸侾无暇分身,若不是这叛徒倒戈,宁帝决然不可能撑到赵俸侾还朝,如果当初是赵俸炆坐上金銮殿,这天下早就是我们的了。”

    “争霸大业里就没有如果二字。”泓又大天师道:“往事已矣,今朝风云再起,只希望各位能同心戮力,莫要再重蹈当年覆辙。”

第两百八十三章 唇枪

    道左相逢,两辆马车并肩停在路旁,白马低头吃着路旁野地里刚冒尖的嫩草,肢体语言充满了对一旁探头探脑的黑马的蔑视和嫌弃。负责赶车的小徒弟和老师傅一个提着酒囊,另一个叼着一支烟,彼此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郦小姐,好巧。”陈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道。

    乌木车厢的门户开启,郦凤竹端坐其中:“卫公说笑了,其实一点都不巧,实不相瞒,凤竹是闻讯后特意追来的。”

    “那是真不巧了。”陈醉道:“我这边军务紧急,还得赶路。”说罢便命孟立熊动身。

    “卫公请等一等。”郦凤竹忙出言挽留,心有不甘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阿熊,上路!”陈醉懒得跟她猜谜,毫不犹豫指挥孟立熊赶车离开。

    “卫公,你若一意孤行必将命不久矣!”郦凤竹语不惊人死不休叫道:“本阁主知道你是去找太子殿下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太子殿下很安全,当前迫在眉睫的是京城里的危局。”

    “既然京城出现危局,你来追我做什么?”陈醉命阿熊停车,问道:“你凭什么肯定太子是安全的?既然你这么有把握,为什么不把建康太子抱到我面前?”

    “陈醉你不要动怒,我们已经尽力去做了。”郦凤竹道:“本来我派了人去与武威王交涉,却遇到了一个人入王府劫掠太子殿下,我的人立即出手阻止,结果就是天机楼甲字第七重伤,刀法不比冉飞雄的逊色多少的甲字第十一甚至战死在当场,可惜终究还是没能为你把太子带回来。”

    “甲字第七?”陈醉暗吃了一惊,排名还在冉飞雄前面,这个人应该足够强大了。居然与人联手还战死当场,那这个出手杀人掠走康儿的人又该是怎样的强大存在?

    “那人是蒙面的,而且连元神法相都没用就击败了他们,重伤的甲字第七并没有认出那人的身份,只知道此人的武学路数很杂,出手极快。”郦凤竹郑重道:“赵俸侾当时正在敌军阵营里寻找那个圣魔法师,却忽然被飞火流石伴着漫天白雪组成的天象大阵困住,待他破阵而出的时候那人已经带走了太子殿下。”

    “连元神法相都没用就击败了甲字第七,杀死了甲字第十一。”陈醉沉吟道:“这人至少该是个人仙小宗师了。”

    “人仙小宗师也未必能办到。”郦凤竹道:“不过假如道意修为差距极大,同样的超品巅峰却可以做到。”

    “郦楼主这话似有所指?”

    “我以为卫公心里头应该有数了。”郦凤竹道:“赵俸侾是天王转世,身负补天界十方圣人的根基,在人间界修杀戮之道数十年,他的实力已经不能用人间界的法则来衡量,据天机楼所知,天下间能困住他的人只有一个人。”

    “你认为是那个人从南边万里迢迢赶来做下的此事?”

    “如果你知道甲字第十一在世俗中的真实身份就不会怀疑本座这个判断了。”郦凤竹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甲字第十一是天机楼近二十年来死的第一个甲字杀手,他在世俗中的身份是北赵大将卢汉生!”

    “大赵前南路军统帅卢老将军是天机楼的甲字第十一杀手?”陈醉着实被这个消息惊讶到了。这天机楼也未免太神通广大。卢汉生可是做过二十年南路大将军的人,以精通水战闻名当世。曾坐镇南京无数次打退南陈人的进攻。

    “卢老将军是陈师道的眼中钉,却是赵俸侾十分尊敬的人。”郦凤竹道:“本座这次把他老人家调来就是想请他出面与赵俸侾交涉,却没料想会遇到那人。”

    “只凭这一点便断定是陈师道亲至出手?”

    “天下间不施展元神法相就能重伤甲字第七的人绝不多,未达大宗师境界的就更少。”郦凤竹道:“能布阵困住赵俸侾,发现卢老将军后便痛下杀手又有几人,这些条件凑到一起还不够?”

    “的确够了。”陈醉叹了口气,道:“不过陈某更想知道的是,郦小姐又是根据什么做出太子暂时无恙的判断?”

    “卫公又何必自欺欺人装糊涂。”郦凤竹道:“既是那人亲自出手,便没有伤害太子殿下的道理,反倒是卫公你,此时此刻离开京城殊为不智。”

    “智不智的在于个人选择,不是你用嘴巴说说就算数的。”陈醉道:“人各有志,对我来说找回家人比挽救社稷更重要,所以这就是最聪明的选择。”

    “陈醉,本座不是来求你回头的!”郦凤竹道:“你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那颗造化灵丹最多能保你多活一年,你想彻底解毒,迟早还需我们的帮助。”

    “郦楼主,你我之间的约定里什么时候加入了可以干涉对方行动自由的内容了?”陈醉一副好奇怪的样子看着她,道:“我要没健忘,咱们的约定内容应该是你把太子给我带回来,我就断绝跟火教之间的合作带着人回炼锋城,现在太子却失踪了,我难道还不能去寻找了?”

    “陈醉,你别不识好歹!”郦凤竹道:“你受了成伯伯的造化灵丹,却转而阳奉阴违准了卫夫人入斩经堂一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为了帮你接回太子,我天机楼已经损失了一位甲字杀手,现在我劝你回头也是为了你好,北路局势危殆,有宁怀古和叶斩去坐镇,还不至于乱了大赵根基,比较起来,炎都之危局更凶险十倍,你应该以大局为重。”

    “嘿嘿。”陈醉冷笑道:“郦楼主话说的漂亮,实质上也就那么回事,你们早就知道天地堂的根源在玄天宗,与妖魔两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却碍于某种原因不肯跟我明说,甚至还一度把屁股坐歪帮着他们对付我,直到现在发现他们在配合南边那人的行动,你才想起来站到我这边,还大言不惭的劝我以大局为重?真当陈某是被你玩弄于股掌间的傻子了?”

    郦凤竹面色一变,吃惊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陈醉语气不善:“天地堂的根源在玄天宗?还是他们现在正打算执行的某个足以动摇大赵社稷根基,甚至是人族生存格局的大计划?亦或者你们为了增加对抗魔劫的力量,不惜对天地堂勾结妖族和魔界叛徒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曾经阻挠我对付他们?”

第两百八十四章 舌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醉道:“天地堂的源头在玄天宗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秘密,当年任浮屠还在斩经堂主事的时候,捉住了一个叫白秀娘的妖族,却不知为何,一向对妖魔二族嫉恶如仇的玄天宗掌教没有杀了她,多年后这个白秀娘竟以天地堂分舵主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京城,任浮屠为什么放她一马?她又怎么会进入天地堂的?”

    陈醉继续说道:“任浮屠落境兵解后传位给云空寂,玄天宗从此退出大赵朝堂,两边由此反目,那之后天地堂填补了玄天宗撤出斩经堂的空,还有魏无极这个玄天宗弃徒,离开玄天宗后便跑到京城,先做了天地堂的副堂主,而后才做到了稽查司魁首的位置,我查阅过那几年他在稽查司办的比较漂亮的案子,全部都与玄天宗的门人有关,这当然不会是什么巧合。”

    许多重大秘密,往往都是由一些不起眼的线索中被发现的,所以细节决定成败。陈醉既然决心对付天地堂,自然会下一番功夫研究这个江湖组织的底细。做出这样的判断是综合了很多信息的结果。

    费莲生曾说过,天地堂有一位总堂主和一个总军师,三个副堂主,魏无极修为高绝,能以元神御剑,隔空御剑二十丈如臂指使,这样的天赋绝对是天人之姿,他成名多年,早已经是挑战大宗师的江湖种子,却只是排行最末的副堂主。排在魏无极前面的四个人又该是什么级别的?按照排序,总堂主和总军师应该是高于三个副堂主的。再结合魏无极被玄天宗逐出门墙后的遭遇,就不难得出这个结论了。

    “天地堂源自玄天宗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陈醉做出最后结论,道:“而你们在明知道玄天宗已经站在南陈一方的情况下,还对天地堂心存幻想,岂止是不智,简直就是愚蠢!”

    “陈醉,你不要太狂妄了!”郦凤竹着恼道:“本座承认,抛开修道的天赋这个因素,你的确称得上是天才,能从这么一点点细节中推断出这个结果,的确出乎了本座的意料,但你也没什么可得意的,关于天地堂,你不知道的秘密还多着呢,我们那么做自然有我们的道理,本座没有义务和必要为你解惑。”

    “既然话不投机,那还说个屁?”陈醉没什么好脸子给这个被天下人宠坏了的天之骄女,又吩咐阿熊赶车走人。

    郦凤竹眼看着乌棚马车就要离开,按捺不住含怒叫道:“陈醉,你该知道天机楼和揽月楼的前身水旱三十三帮都是哪两个人创立的,你和你的抱天揽月楼本来就应该与我们同进退。”

    “不辞而别非礼也。”成药师也跟着补了一句。

    陈醉敬重这位医道圣手的人品,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命阿熊停车,转回身面对郦凤竹。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且你们也从来没把我当做自家人。”陈醉道:“既然不是一家人便不进一家门,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世上的人啊,神啊,魔啊什么的太多了,关系错综复杂,而对我来说人与人之间只有家人和不是家人这两种,你们不是我的家人,便没有权力要求我与你么同路。”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天地堂将有大动作的?还有,你打算如何应对?”郦凤竹想到之前谋夺揽月楼的种种作为,自然没法继续厚脸皮跟陈醉攀关系。索性单刀直入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

    “很简单,天地堂知道太子失踪,我很可能会因此离京,对近期内一直活得比较压抑的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于是他们为了把握这个机会,便在第一时间找到了火教,目的是通过火教来掌握我的动向。”陈醉道:“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正是因为他们找到了火教,我跟火教合作了这么久,总不至于一个朋友都没交到。”

    一直以来叶斩都对陈醉不假辞色,甚至曾多次刁难。所以陈醉与火教之间的交往总是付出比较多的一方。甚至为了与火教结成更紧密的同盟关系,不惜将揽月楼听风司这么要害的部门交给费解掌握。而陈醉对火教则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言传身教,以德服人,极尽所能的与火教的年轻一代建立真挚的友谊。

    天地堂找到火教谋求合作,为的是对付陈醉,掌握小醉哥的动向。他们的人前脚离开,后脚便有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陈醉知道了。所以陈醉在离京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天地堂会有大动作。

    “叶斩对天地堂的态度暧昧,宁怀古与他同进退三十年,以怀古先生的品性应该不会出卖叶斩。”郦凤竹分析道:“看来多半是费解那边泄露的消息,你果然没有跟火教彻底断绝关系。”

    “你们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办成,我当然没有义务兑现对你们的承诺。”陈醉道:“郦小姐要说的话说完了吗?没别的事,陈某又要告辞了。”

    “请等一下!”郦凤竹面皮微微泛红,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陈醉,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听你亲口回答,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对我?究竟我哪里让你这么讨厌?以至于唯恐避之不及?”

    “你这是三个问题。”陈醉道:“我可以一并回答你,我对你避之不及不是因为讨厌你这个人,郦小姐天生丽质仪态仙姿楚楚动人,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讨厌你,我之所以这么对你,其实是因为怕了你所代表的那么一群人。”

    “哦?”郦凤竹明眸闪烁看着陈醉,问道:“你可否说说,我们是怎么样一群人?”

    “一群自以为是,打着为天下苍生的旗号,动不动就要求别人以大局为重的所谓天人。”陈醉道:“魔劫是什么样子我没经历过,但你们为了所谓的抗魔大业,却几乎要了我的小命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或许你说的有理。”

    郦凤竹面皮微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愧意,说道:“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无奈,我奉母命转生到人间界,就是为了结合各方势力共抗魔劫的,魔王是三界公敌,一旦让他掌握了人间大道,三界之内必定血劫滔天,补天界诸圣为此忧心忡忡,为应对魔劫,天王大人不惜舍去一身罗天上君的修为,甘冒奇险转生到人间界来代天行道,难道这样也有错?”

    “你们没错,错的是我。”陈醉一脸不屑,道:“当初就不应该创立抱天揽月楼,更不该建起炼锋城,我若平庸些便不会冒犯到你们,像我这种凡人就不配有家,更不该妄想要在属于你们的世界里保护家人,所以都是我的错。”

    “陈醉,我不是这个意思。”郦凤竹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有能力保护更多人,便不应该总想着独善其身,就算你不是天人转世,也至少是人族一份子,魔劫已至,天下乱象将起,这个时候你又能躲到哪里?”

    “郦小姐,你还是不要浪费口舌了。”陈醉道:“从此时此地起,你搭救你的苍生去,我找我的太子去,咱们各安天命吧。”说罢,对着成药师抱拳告辞扬长而去。

    “陈醉,你想清楚了后果,魔劫之下,没人能独善其身。”郦凤竹道:“天地堂的计划一旦发动,首当其冲便是宁帝!”

    成药师望着前面远去的乌棚马车,问道:“阁主,要不要跟下去?”

    “回炎都!”郦凤竹咬着牙说道:“他自己不想活就由他去,抱天揽月楼就算落到火教手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陈醉主持,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您现在就传我命令,立即调甲五和甲六入京!”

第两百八十五章 诱敌深入

    乌棚马车停在官道上,前面伫立着一队数百人的骑军,列开阵势挡住道路,阵中立着两个人,一个金甲将军,一个衣衫褴褛的白面和尚和一个头陀僧人。将军骑了一头紫毛金睛的骆驼,那头陀僧人什么都没骑却比坐在骆驼上的将军还高大,手提一大铁椎。衣衫褴褛面容清瘦的和尚人形猴态坐在头陀的肩膀上,自然也比将军高了一头。

    一看就知其来意不善。

    孟立熊小心翼翼的问:“师父,咱爷俩是秘密离京的对吧?”

    “废话,不然你以为呢?”

    “可弟子怎么觉得咱们是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以后出来的呢?”

    “臭小子,你这是在说为师办事不密?”

    “弟子不敢。”

    “你小子敢的很。”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小徒弟明显口服心不服。

    “你知道个屁,咱爷俩是让别人以为咱们是秘密离京的,但其实为师是希望他们知道的。”

    “明白了,您这是诱敌深入。”

    “别废话,上去砍人!”

    “您不打算出手了?”小徒弟从车厢下抽出暗藏的巨大斩马刀,又想从车辕里将大槊抽出来,抓住槊柄拔出一半儿来犹豫了一下,觉着没什么必要,又推了回去。

    “为师这是给你争取历练的机会呢。”陈醉道:“师父我过去把他们全突突了也费不了多少工夫,你却错过了一个难得的与高手实战的机会,看到那高个子头陀手里的大铁椎没?分量不比你的大刀轻,还有那个金甲将军就更厉害了,已经触摸到超品门槛,还有那一身符篆铭文密布的金甲也不一般,人家明知道咱爷们儿的手段,还把他们派出来截杀,那就说明这伙人确实有过人之处,据为师判断,这仨带头的当中,前面俩人捆一起也没有那猴子这小子,师父的话还没说完呢。”

    孟立熊不理会道意修养深不可测,多半能瞧出对方实力底细的话痨师父的介绍,提着牛耳象鼻刀迎着对方走了上去。

    打就打,管他什么实力,反正打不过还有师父撑腰。

    春雨潇潇,天地如烟。

    马车孤零零停在道路中央,山戎部大汉跳下车辕,手提大刀横在马车前。

    雨水落在骑军们的脸上,这些人面无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马车和车里走出的山戎大汉。

    大汉的造型有点雷人,九尺高的汉子居然梳了个书童的髽髻,看起来有些可笑。看到他鼓胀的肌肉在雨水冲刷下凸显出来,还有那口造型夸张的巨大斩马刀,又让人有些笑不出来。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凭身体力量就挡住了红云刀的猛人。

    枯瘦和尚点点头,轻声吩咐道:“戒癫,你去领教施主的高招。”

    头陀和尚闷声应了一声:“尊恩师法旨。”

    这家伙生了一头长发满脸苍髯,却原来是那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的白面和尚的弟子。

    手提大铁椎迎着孟立熊走上前来。

    彼此都不是擅长言词的人,头陀和尚连姓名都不通报,举起大铁椎照着孟立熊的脑袋便砸。

    寒风急,苦雨狂,头陀和尚将近三米的身高站在风雨中宛如神魔,决然不像个人类。他手中的大铁椎更仿佛庙中天神塑像手里的武器。

    孟立熊眯眼看着,纹丝不动。

    大铁椎距离额头还有一寸的时候,狂风疾雨催的他发髻披散开来,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向前迈了一大步。

    弓步冲拳!

    简简单单的一拳,胜在了快和准字上,重重砸在对方的护体罡气上,发出通的一声闷响却没能破防。

    头陀僧向后退了一大步,以古怪口音赞了一句:“好拳头!”然后横大铁椎,双手托着往前一推,真元涌动,须眉皆炸,暴喝一声:着!

    大铁椎竟离手撞向孟立熊!

    孟立熊清楚的感觉到了那上面蕴含的狂暴真元之力,他可以躲开却没有躲避,而是将拖在后面的斩马刀瞬间扬起,毫不迟疑的斩落下去。

    当的一声巨响,刀光一抹而过,大铁椎断成了两截儿。孟立熊的斩马刀毫不停留的继续斩向头陀和尚。

    头陀和尚知道对方厉害,却没想到一个先天体魄竟然厉害如斯,尤其对方手中这把斩马刀,竟能将他两百斤的大铁椎一刀两断。这一下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待刀光到眼前时已经无暇招架反击,只好奋力的向后一躺,足下发力平移着退出去。

    孟立熊得势不饶人,举刀继续追砍。头陀和尚的护体罡气能挡住拳头却没办法抵挡这两百斤的斩马刀,刀光紧迫他知道不能力敌,连忙一边撤退一边隔空向孟立熊发掌。

    只听通通之声不绝于耳,孟立熊连遭重击,却丝毫未受影响,依然高举大刀,蹬步追击对手。

    陈醉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这头陀的真元修为大约九品上,但天赋神力着实了得,那大铁椎的分量极重,并非一般修习武道的高手能驾驭的。凭着这个重家伙和他九品上的修为,足以发挥出超品级别的战力了。

    可惜他遇到的是孟立熊,一刀就砍断了大铁椎,兵器上的优势一个照面就没了,而他的掌力对孟立熊丝毫不构成威胁。这种情况下,他若够聪明就该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这头陀和尚不是那种脑瓜灵光的人。所以他没有选择退走,而是仗着自身的真元优势,展开身法与孟立熊游斗纠缠。很明显是欺负孟立熊先天体魄身法缓慢,手里的武器又是这般沉重,所以他想先消耗孟立熊的体力,等待反击的时机。

    他的想法是好的,这本就是武道高手们对付先天体魄者的不二法门。

    可惜他遇到的是孟立熊这个怪物。

    怪物之所以被称为怪物,就是因为很多通常的道理到了他们身上便不适用了。

    孟立熊持刀追砍,步步紧逼,头陀身材巨大却不笨拙,提着一口真元,足下轻灵的躲避着。过了一会儿,孟立熊的刀挥动频率越来越慢,似乎让头陀看到了一线曙光。

    这时候孟立熊一刀斩空,忽然平端着不动,几乎静止下来了。

    白面和尚眼睛一亮,认为坐下弟子已经取得胜机。

    陈醉却在马车里叹了口气,只有他知道慢下来的孟立熊才是最可怕的。

    头陀和尚以为机会来了,忽然加快了游斗身法,经过被一刀两断的大铁椎的时候,他忽然用脚尖一挑,将半截大铁椎挑起在半空,信手操在手中。

    孟立熊手里的斩马刀此时此刻正刀头向下,刀刃反转向上,看上去似乎已经累的提不起来。

    头陀和尚认定这是个不能错过的机会,扬起大铁椎猛扑上来,对准孟立熊的脑袋毫无保留的砸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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