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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渣唏嘘     北宋穿越攻略txt下载     北宋穿越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二百五和他的朋友们(四)

    历朝历代,除非你有谋朝篡位的心思,事关皇家废立的事情是一定不能碰的。因为风险太大,一着不慎就是全家死光光的节奏。

    也许有人会说了,高风险代表着高收益呀!可拿全家人的性命去赌那渺茫的希望,这就是玩命呀!凡是沉稳老练的大臣,一般都不会去做这样的蠢事的。

    因为说不定现在的皇帝就想了,你一介外臣,对下一任谁当皇帝指手画脚,你想做咩?要不让你来当皇帝,好不好?

    即便赌对了,说不定新任的皇帝会想了,这家伙能把朕推上来,会不会把朕推下去呢?具体案例,请参考《史记 霍光列传》。

    不用说,范仲淹这个二百五根本没想到这些,他的心中只有赵氏集团的稳定传承。一心为老赵家打拼的范仲淹,说不定连皇太弟的人选都替赵祯选好了——儿子一大堆,“天资浑厚”的濮王赵允让。

    不知道史书上的天资指的是什么,如果指生儿子的话,赵允让是挺浑厚的。据《宋会要》所载,这位生了二十二个儿子,至少十八个女儿,仅《宋史》列传里详细记载的就有十子,也就是最终长大成人者。

    就在方仲永为范仲淹的犯二而惋惜的时候,三月间,范仲淹的病又犯了。

    大朝会上,有言官论起建都事宜。

    毕竟,汴梁地处黄河南岸,看似水运发达,交通便利。炎黄子孙多发祥于黄河流域,是以黄河又被尊称为“母亲河”。但这位母亲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时不时地就会发火,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孩子。

    有历史记载的两千多年中,黄河下游发生决口泛滥一千五百多次,重要改道二十六次。除南宋杜充决黄河阻金兵与常凯申炸花园口以阻日军外,多为天灾所致。

    奈何,古人治理黄河的方法落后,又不知从源头控制泥沙,只知道盲目地加高堤坝。致使黄河泥沙淤积,逐渐成为了悬河。若是河水泛滥,冲破泥石所筑堤岸,则汴梁立为泽国,一句生灵涂炭都不足以描摹其惨状之万一。

    为了赵氏集团的长远着相,也为了保证集团高层不被大水一锅端了,北宋政权独创四京制。分为:东京汴梁(不是太热了的那个东京)、西京洛阳(后周故都)、南京应天府(河南商丘)及北京大名府(邯郸市大名县)。

    其中最重要的首府东京汴梁,地处平原,无险可依,无险可守。抛开黄河水患不说,若北辽骑兵南下,则汴梁就要正面用步兵刚人家的骑兵了。

    至于结果会怎样,有通军事的朋友必然会告诉你,冷兵器时代,骑兵对步兵,那不叫战争而叫屠杀,和有码**不是一回事儿。

    本次朝会,就是谈论这么一个事关生死的大事。

    按说你个范仲淹上次弹劾宰相不成,险些被咔嚓了,现在就应该低调做人,苟起来才好。可范二愣子(方仲永对他的爱称)只记住后半句——高调做事。

    依吕夷简的想法,是要着重修缮大名府的。若是北辽进攻,则倾全国之兵与之在大名府展开决战。依托坚城壁垒,消耗敌方有生力量,最终生生耗死辽国。

    不就是比拼综合国力吗?

    论富庶,不是我大宋天朝吹,你们都没有我有钱。就你们那北辽蛮荒之地,有十来只羊就敢自称富户的穷鬼,保证你们最后连裤衩都当掉换粮食,如果你们有裤衩的话。

    但吕夷简只是宰相,不是皇帝,更不是法力无边的某位大神,说一声要有票,各种票就来了的。

    也有很多官员认为大力修建大名府不划算,与北辽自澶渊之盟后多年无有大的战事。即便北辽人来了,也不过是想要些钱财,打发了就是。大不了回头再通过各种贸易赚回来就是,新鞋不踩臭狗屎嘛。

    商丘就很好嘛,离得近,去游玩也方便不是?

    这是没出息的想法,却是占了主流的想法。

    也有想去西边发展的,比如久不在朝堂发言的范某人。

    范二愣子心想,这次咱不瞎说大实话得罪人了,说些正经事应该无妨吧!

    轻咳一声,范仲淹进言道:“洛阳险固,实为帝王基业也。而汴梁为四战之地,实不宜为帝国首府。太平时节,居住于汴梁自然无碍,假使有大事发生,还是居住在洛阳更为妥当。臣以为,朝廷应调拨重金,修缮西京洛阳宫室,完善城防,囤积军械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这话说的也对,居安思危嘛!与主修大名府的吕夷简其实说不上谁对谁错。

    要说有区别,也只在于吕夷简认为北辽可以正面抗衡并战而胜之,御敌于国门之外。

    范仲淹呢?可能悲观一些,先谋划好京城不失,再徐徐图之。当然,也可能有预防西夏做大的想法。起码方仲永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从他后来的做法中即可看出端倪。

    退朝后,帝不能决,以问夷简。

    吕夷简哪里能说出范仲淹的好话来,笑谓之曰:“仲淹迂阔,务名无实。”

    您看看人家这眼药上的,那个清凉败火,那个疏肝理气,那个一针见血。潜台词就是范仲淹是个迂腐的人,而且又好追求名声,这是拿议论国家大事给自己博个美名呢!

    赵祯一想,也对。

    这范仲淹不好好治理京师,专好攻讦这个,诋毁那个的。前番还对朕没有儿子的事情说三道四,说什么应立皇太弟,以备不测。有什么不测的?不就是怕朕突然驾崩了吗?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由是,益不喜范仲淹。

    范二愣子毫无被皇帝记恨的自觉,还是充满了斗志,继续立志为赵氏集团奋斗终身,直至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没几天,皇帝与吕夷简的对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范仲淹耳朵里了。以方仲永猜测,范仲淹未必如晏殊一般有能力从宫中得到消息。这件事,八成是赵祯或者是吕夷简故意安排的。

    范仲淹怒了,咱一心为公,皇上您怎么不爱我了,呃不,皇上您怎么听不进去忠言了呢?不行!我要上奏章,还是那种公开的奏章,起名就叫《致我亲爱的皇帝的一封公开信》吧!

    当然,这是方仲永的恶搞,范仲淹不会像他那样犯浑的。

    事实是,范仲淹接连给皇帝上了四道奏折,具体内容不详,有消息灵通人士说“大抵讥切时弊”。据小道消息说,奏折中尽皆怒斥吕夷简之词,言辞颇为激烈。

    然后呢?

    然后,吕夷简公开上疏控诉范仲淹“越职言事、勾结朋党、离间君臣”,说抢了他的工作,让一帮子大臣们无事可做了,要不然,皇上您把百官都辞了,留他一个人得了,免得荼蘼公帑?

    于是,“一封找揍九重天,夕贬饶州路八千”。

    官家震怒。景祐三年五月,贬知饶州(今江西鄱阳县),与方仲永做了老乡。

    不提范仲淹灰溜溜地回家收拾行李,晏殊、方仲永这对心思灰暗的翁婿又坐到一块儿喝茶了。

    晏殊笑道:“看明白了吗?”

    方仲永感慨:“真是良心之作的年度大片呀!”

    “你说啥?”晏殊蒙圈了。

    方仲永赶紧掩饰:“没什么!只是感慨这朝堂纷争如同戏文一般精彩,呃不,比戏文还要精彩。实在是好戏,好戏呀!”

    晏殊被这惫懒的家伙给气笑了:“你呀!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是那么地无赖。我只问你,可从中学到些什么?”

    方仲永试探着说:“吕夷简是个坏人?”

    “瞎说!吕相聪明亮达,规模宏远。你切不可因他与老夫争事,而抱有偏见。单说他所议修缮大名府一事,老夫所不及也。至于用些手段,打击政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以为老夫的副相之位,是别人让出来的不成?

    以老夫所想,其实是与范希文相同的。与北辽决战,即便能胜,也必然是惨胜。国战不是那么好打的呀!且西夏元昊小儿,野心勃勃,他日必成心腹大患,备战西京,也有震慑之用。

    奈何,希文兄对我成见颇深,只恐不听我的劝告,是以我也未曾出手相助。只希望他再磨砺几年,去去身上的火气,他日必能大放异彩。”

    方仲永本来对老政客晏殊的不要脸已经免疫了,但听了这番话还是被雷得外焦里嫩。第一次看见把借刀杀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还再磨砺几年,人家都四十六了呀,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大宋人的平均寿命了呀(宋朝人平均寿命约三十岁)。以范老兄以前只吃咸菜稀饭的营养条件来看,他指不定还能活几年了呢?(范仲淹说,我就不死,不当上宰相就不死。史载,范仲淹卒于1052年,享年64岁。)

    磨砺?您怎么不出去磨砺几年,回来让您当王爷,您比人家还小两岁呢?

    晏殊可能也觉得说的有些虚伪得让人恶心,又道:“若是你与那吕夷简争锋,可能胜之?”

    方仲永很是老实:“不能。”

    “哦,本以为你会说出一番大道理,怎么会直接认输了呢?这可不是年轻人该有的锐气呀?”

    方仲永翻翻白眼:“我读书少,您可别骗我!范仲淹哪里是败于吕夷简之手,分明是官家借吕相之手,除去一个不晓事的二百五而已。自从范仲淹上疏议立皇太弟,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吕相不过是官家的棋子,替官家背黑锅的替罪羊而已。”

    晏殊不住抚须点头:“嗯,孺子可教也!都说官家仁慈,但再仁慈,他也是皇帝,他的尊严是不可侵犯的。今后,无论你处于何等高位,都要谨记这一点!

    你有此番领悟,范希文可谓是‘死得其所’矣!”

    在家闷坐的范仲淹打了个喷嚏,恨声道:“定然是吕夷简那些奸佞在咒骂老夫!待我卷土重来时,再看鹿死谁手?”(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二百五和他的朋友们(完)

    俗话说,一个波还没有平,一个波又起来了。

    俗话又说,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俗话还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俗话还还……

    好了,哪来那么多的俗话,说些雅话——不是雅蠛蝶的话。

    范仲淹自贬谪之后,吏部那班捧高踩低的家伙公事公办,即刻行文,着范仲淹克日离京赴任饶州。所谓即刻,所谓克日,正确的打开方式就是您赶紧走,越快越好,免得吕相怪罪下来,大家难做。

    范仲淹此时还没有说出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言,个人修养估计也没到那个份儿上。

    心里那个郁闷,那个愤慨呀,那个恨呀!恨谁呢?当然不是恨吕夷简。他没有那么肤浅,认为自己都是受了奸相的迫害,才落到这般田地。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

    前来探视的馆阁校勘欧阳修、尹洙,因为不了解内情,简单地安慰了几句,陪着骂了吕夷简几句。见范仲淹始终闷闷不乐,以为尚不能释怀,也就黯然离去了。

    婉拒了尹洙喝酒散心的建议,欧阳修越想越气闷。范希文这样的忠良,因何会落到这般地步?难道大宋天下,就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了吗?不行,俺得找个说理的地方!

    尹洙与自己一样从西京调回来的,在京城根基尚浅,论文名还稍逊于己。与之再谈论此事只会徒增烦恼,于事无补。还是找余靖余安道吧。

    余靖,字安道,韶州曲江人。天圣二年进士,时任集贤院校理。

    而集贤院是什么地方呢?

    史载,集贤院,官署名。唐开元五年(717年),于乾元殿写经、史、子、集四部书,置乾元院使。十三年,改名集贤殿书院,通称集贤院。置集贤学士、直学士、侍读学士、修撰官等官,以宰相一人为学士知院等,常侍一人为副知院事,掌刊缉校理经籍。宋沿置,为三馆(昭文馆、集贤院、史馆)之一,置大学士一人,以宰相充任;学士以给、舍、卿、监以上充任;直学士不常置,修撰官以朝官充任,直院、校理以京官以上充任,皆无常员。

    看明白了吗?

    类似于国家图书馆的一个机构,但馆长是由宰相担任的。虽然余靖只是一个小小的校理,品级不高,但大学士、学士只是挂个名,平时是不管事的——虽然也没有什么事可做。

    但在书籍极少的古代,能够掌管一国之经籍,本身就代表了巨大的权利。

    皇帝要,大臣要草拟圣旨啦,无不需要从三馆珍藏的图书中寻找依据,这些人与重臣甚至是皇帝见面的机会就无限多。其待遇约莫与明清时的翰林院相同,非声名卓著、德艺双馨者不能担任。

    到了余靖家里,刚巧起居舍人、知谏院事高若讷也在。

    要说这高若讷也是个奇葩,进士及第,历任监察御史里行、殿中侍御史里行,直至起居舍人、知谏院。好好当你的大喷子这一很有前途的职业不好吗?不,人家是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的。

    学过中医的人都知道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但真正将《伤寒论》隆重推出,并加以校正、刊刻的是这位高若讷。人家还“述其精微,补苴罅漏,俾仲景学说大张于世”,开创了后世研究伤寒的风气,是宋朝整理研究《伤寒论》的第一家。

    搞医术的人大多是较真的。

    听欧阳修说起范仲淹被贬一事,且言语中多有对吕夷简不敬。

    高若讷很是不解:“永叔所言,是否言过其实了?吕相世代簪缨,人品贵重,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不堪?而且此次希文兄也着实有些过了。所谓优先推选亲近之人,不过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也!更是连上四论,谩骂吕相,非君子所为。都说范希文是忠厚长者,我看未必。”

    欧阳修原本对高若讷不能仗义执言就一肚子火,对他一口一个“吕相”的叫法更是不屑,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敏之兄身为台谏官,尸位其上。上不能纠天子之缺,下不能正百官之错,有何面目窃据高位,如那泥塑木雕一般。难不成,那吕夷简的亲近之人就有你一份?”

    余靖也对老友不能表态支持范仲淹的做法心有不满,埋怨道:“敏之兄确实是做错了呀!范希文身负盛名,实乃治国之大才,为公为私都应该想办法帮他一下的。我正要上奏折为范希文转圜,敏之可要联署否?”

    高若讷没想到自己不说话反而落了埋汰,早知道来这余靖这里喝什么茶,回家喝药不是更好?还能研究一下伤寒的病理。

    话不投机半句多,高若讷起身道:“在下一介泥塑,就不参与诸公救国救民的大事了!告辞!”

    出了门,高若讷越想越气。我招谁惹谁了,难道不救范希文的就是坏人,那满朝文武就没几个好人了!君不见,晏同叔不也没说话嘛?你怎么不去骂他?好人做不得呀!

    晚间,与馆阁校勘尹洙喝酒解闷,高若讷就把自己的苦水倒了一下。

    要说这高若讷的名字真的起错了,您哪是“若讷”,您是真“讷”呀!尹洙与欧阳修同为馆阁校勘,又同是从西京洛阳调回京城的,在西京时又同是西京留守钱惟演的座上客。那关系,好得只差穿同一条裤子了。

    您跟他发牢骚,说欧阳修和范仲淹的坏话,你猜他会不会跟欧阳修说呢?

    不用猜!尹洙随即就告诉了欧阳修。

    欧阳修那个气呀!好啊,原以为你高若讷只是胆小怕事而已,没想到还是个到处煽阴风点鬼火的卑鄙无耻的小人。老夫岂能容你这貌似忠厚实则奸诈的鼠辈活在世上?

    次日,集贤校理余靖上疏《论范仲淹不当以言获罪》为范辩护,吕夷简斥之为范某朋党,遭贬泰州;馆阁校勘尹洙一看,我也要当范某的朋党,遂上疏自承道:“余靖与范仲淹交情甚浅,为其辩解即遭贬谪,臣与仲淹义兼师友,论起亲近来更应当从坐”,如愿以偿地遭贬唐州。

    欧阳修一看,嚯,你们两个家伙太不仗义了,就你与范希文关系好,敢情我是个外人?不行,我也要当内人,呃不,同病相怜之人。

    不过,先别忙,等我把那高若讷骂得体无完肤、遗臭万年之后,再与诸君一同上路。此去黄泉路上,一路说说笑笑,岂不快哉?

    当下奋笔疾书,一篇雄文《与高司谏书》面世。

    “……

    今足下家有老母,身惜官位,惧饥寒而顾利禄,不敢一忤宰相以近刑祸,此乃庸人之常情,不过作一不才谏官尔。虽朝廷君子,亦将闵足下之不能,而不责以必能也。今乃不然,反昂然自得,了无愧畏,便毁其贤以为当黜,庶乎饰己不言之过。夫力所不敢为,乃愚者之不逮;以智文其过,此君子之贼也。

    ……

    昨日安道贬官,师鲁待罪,足下犹能以面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称谏官,是足下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尔。所可惜者,圣朝有事,谏官不言而使他人言之,书在史册,他日为朝廷羞者,足下也。《春秋》之法,责贤者备。今某区区犹望足下之能一言者,不忍便绝足下,而不以贤者责也。若犹以谓希文不贤而当逐,则予今所言如此,乃是朋邪之人尔。

    愿足下直携此书于朝,使正予罪而诛之,使天下皆释然知希文之当逐,亦谏臣之一効也。”

    欧阳修不愧是一代文宗,一篇《与高司谏书》嬉笑怒骂,酣畅淋漓,把高若讷骂得是狗血淋头,热血上头。

    好呀!我低调不代表我好欺负!你不是要我“直携此书于朝”吗?那我就成全你,免得你再给我安一个“无蛋鼠辈”的称号?

    于是,高若讷就把公开信上交了,就像收到男生的小纸条后交给老师的女学生一样。赵祯表扬了这位好学生,对不好好学习的“坏学生”欧阳修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贬为夷陵知县。

    欧阳修一被贬,惊动了一人。

    欲知后事如何……

    不等胡渣唏嘘臭拽完,头上就挨了记暴栗,耳听一声怒吼道:“瞎哔哔什么,赶紧说正事儿!”

    好吧,惊动了一位名叫蔡襄的家伙,对,就是那个“赵钱孙李”宋四大家的蔡襄。

    这位蔡襄同学刚刚当了欧阳修的同事,听闻本部门有欧阳修这位大神,恨不得立刻自荐枕席、以身相许。奈何欧阳修不好这一口,不然真的有可能谱写出一曲伟大的爱情故事。

    虽然没有接受这位来自“湖建”的年轻人的炽热的情感,但欧阳修也不吝于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于是,蔡襄得以混入了大宋文坛的顶级圈子,声名鹊起。

    后人说起蔡襄,多半是要讨论他的书法,并为之是否真有资格顶替另一个姓蔡的而争论不休。事实上,蔡襄善于治理地方,所任职之地皆有政绩,也很擅长茶艺,北苑贡茶“小龙团”即由其主持制作。然而,真正让蔡襄登上历史舞台的是他的诗文,准确地说是《四贤一不肖》组诗五首。

    当时年仅二十五岁的蔡襄目睹言者均被谪贬,心中不平,便作《四贤一不肖》诗,称赞范仲淹、余靖、尹洙、欧阳修四人为贤人,痛责高若讷为不肖之徒。

    诗成后京城内外士民争相传抄,大有汴梁纸贵之势。甚至有契丹使者闻悉后购得诗作刊本回去,张贴在幽州馆里品赏。

    继欧阳修之后,又在高若讷的心上狠狠地插了一刀,自此被牢牢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一千年都没有下来。幸有后世一潦倒书生,托名胡渣唏嘘者,穷极无聊,翻出了这一历史上“最黑暗”的事件,还高若讷以清白。

    高若讷若泉下有知,当感谢胡渣的八辈祖宗,并仰天长叹:老实孩子,千万别做官呀!

    附《四贤一不肖》诗于后,摘录无趣,君可自赏之,学习一下古人如何不带脏字骂人的。

    一、范仲淹

    右范希文

    中朝莺鹤何仪仪,慷慨大体能者谁。之人起家用儒业,驰聘古今无所遗。

    当年得从谏官列,天庭一露胸中奇。矢身受责甘如荠,沃然华实相葳蕤。

    汉文不见贾生久,诏书晓落东南涯。归来俯首文石陛,尹以京兆天子毘。

    名者翼翼郡国首,里区百万多占辞。豪宗贵幸矜意气,半言主者承其颐。

    昂昂孤立中不倚,传经决讼无牵羁。老奸黠吏束其手,众口和附歌且怡。

    日朝黄幄迩天问,帝前大画当今宜。文陈疏举时密启,此语多秘世莫知。

    传者籍籍十得一,一者已足为良医。一麾出守番君国,惜此智虑无所施。

    吾君睿明广视听,四招邦俊隆邦基。廷臣谏列复钳口,安得长喙号丹墀。

    昼歌夕寝心如疚,咄哉汝忧非汝为。

    二、余靖

    右余安道

    南方之强君子居,卓然安首襟韵孤。词科判等屡得隽,呀然鼓焰天地垆。

    三年待诏处京邑,斗粟不足荣妻孥。耳闻心虑朝家事,螭头比奏帝曰都。

    校书计课当序进,丽赋集仙来显涂。诰墨未乾寻已夺,不夺不为君子儒。

    前日希文坐言事,手提敕教东南趋。希文鲠亮素少与,失势谁复能相扶。

    崭然安道生头角,气虹万丈横天衢。臣靖胸中有屈语,举嗌不避萧斧诛。

    使臣仲淹在庭列,日献陛下之嘉谟。刺史荣官虽重寄,奈何一郡卷不舒。

    言非由位固当罪,随漕扁舟尽室俱。炎陬此去数千里,橐中狼籍惟蠹书。

    高冠长佩丛阙下,千百其群诃尔愚。吾知万世更万世,凛凛英风激懦夫。

    三、尹洙

    右尹师鲁

    君子道合久以成,小人利合久以倾。世道下衰交以利,遂使周雅称嘤鸣。

    煌煌大都足轩冕,绰有风采为名卿。高名重位盖当世,退朝归舍宾已盈。

    胁肩谄笑不知病,指天报遇如要盟。一朝势夺德未改,万钧已与毫厘轻。

    畏威谀上亦随毁,矧复鼓舌加其评。逶迤阴拱质气厚,两豆塞耳心无营。

    呜呼古人不可见,今人可见谁与明。章章节义尹师鲁,饬躬佩道为华荣。

    希文被罪激人怒,君独欣慕如平生。抗书毂下自论劾,惟善与恶宜汇征。

    削官窜逐虽适楚,一语不挂离骚经。当年亦有大臣逐,朋邪隐缩无主名。

    希文果若事奸险,何此吉士同其声。高谭本欲悟人主,岂独区区交友情。

    四、欧阳修

    右欧阳永叔

    先民至论推天常,补衮扶世为儒方。圜冠博带不知本,樗栎安可施青黄。

    帝图日盛人世出,今吾永叔诚有望。处心学士贵适用,异端莫得窥其墙。

    子年五月范京兆,服天子命临鄱阳。二贤拜疏赎其罪,势若止沸反扬汤。

    敕令百执无越位,谏垣何以敢封囊。哀来激愤抑复奋,强食不得下喉吭。

    位卑无路自闻达,目视云阙高苍茫。裁书数幅责司谏,落笔騄骥腾康庄。

    刃迎缕析解统要,其间大意可得详。书曰希文有本末,学通古今气果刚。

    始自理官来秘阁,不五六岁为天章。上心倚若左右手,日备顾问邻清光。

    苟尔希文实邪佞,曷不开口论否臧。阴观被谴始丑诋,摧枯拉腐奚为强。

    傥曰希文实贤士,因言被责庸何伤。汉杀王章与长倩,当时岂曰诛贤良。

    惟时谏官亦结舌,不曰可谏曰罪当。遂今百世览前史,往往心愤涕洒滂。

    斯言感切固已至,读者不得令激昂。岂图反我为怨府,袖书乞怜天子傍。

    谪官一邑固分耳,恨不剖腹呈琳琅。我嗟时辈识君浅,但推藻翰高文场。

    斯人满腹有儒术,使之得地能施张。皇家太平几百载,正当鉴古修纪纲。

    贤才进用忠言录,祖述圣德垂无疆。

    五、高若讷

    右高若讷

    人禀天地中和生,气之正者为诚明。诚明所钟皆贤杰,从容中道无欹倾。

    嘉谋谠论范京兆,激奸纠缪扬王庭。积羽沈舟毁销骨,正人夫从奸者朋。

    主知胶固未遐弃,两轓五马犹专城。欧阳秘阁官职卑,欲雪忠良无路岐。

    累幅长书快幽愤,一责司谏心无疑。人谓高君如挞市,出见缙绅无面皮。

    高君携书奏天子,游言容色仍怡怡。反谓范文谋疏阔,投彼南方诚为宜。

    永叔忤意窜西蜀,不免一中谗人机。汲黯尝纠公孙诈,弘於上前多谢之。

    上待公孙礼益厚,当时史官犹刺讥。司谏不能自引咎,复将忆过扬当时。

    四公称贤尔不肖,谗言易入天难欺。朝家若有观风使,此语请与风人诗。(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仲永怀酒

    蔡襄因为写了《四贤一不肖》诗,遭到吕夷简的马仔泗州通判陈恢的弹劾。陈恢上书仁宗,请求将蔡襄治罪,幸得左司徒韩琦弹劾陈恢越职,蔡襄才得以幸免一劫。

    年度大戏“景祐党争”落下帷幕。以范仲淹为首的革新派全面败退,吕夷简获得了全面胜利。

    但据某些历史学家分析,范仲淹是败而不败,吕夷简是胜而不胜。范仲淹此次掀起的党争,虽然为后来的文人派系斗争开了个不好的开头,但也为“庆历新政”及王安石的变法打下了基础。而吕夷简看似胜利了,但已经受到皇帝的忌惮,早晚非被收拾了必可。

    对此,方仲永只能说,呵呵。

    吕夷简对赵祯那可不是一般的臣下,那可是有保全其生母死后哀荣的大恩的人。说再生父母不太合适,但吕夷简在极其孝顺的赵祯心中的分量是很重的,绝不是崭露头角的范仲淹可比的。虽说范仲淹是治世之能臣,但眼下国家太平无事,就先劳烦您在地方上再磨砺几年吧!

    对不对不敢说,起码比那些胡乱的猜测要靠谱。此之所谓帝王心术也!

    一日,方仲永在宫中伴驾,从事自己端茶倒水、查阅资料的男秘书工作。

    许是赵祯工作累了,更也许是赵祯董事长也深谙后世秘书的工作定位,看似无意地说道:“朝野皆对朕贬谪范仲淹等人议论纷纷,以为朕亲佞臣、远君子,有昏君之相。仲永,你怎么看?”

    方仲永想说“趴窗户上看呗!”又怕赵祯没有幽默细胞,而且董事长问你他是不是昏庸,还是要正经一些回答的。免得他以为你不重视他的感受,施行诸如罚俸、贬谪、罢免之类的惩罚。

    方仲永组织了一下语言:“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而已。何伤官家令名!”

    赵祯笑道:“年纪轻轻的,就不要学那些油滑的老臣说话了!今日无事,你且细细说来,不要有什么顾虑。”

    当上司要你放心大胆地提意见的时候,你要是以为他是要听你的真实想法,那就大错特错了。

    西方有谚语,皇帝不会犯错。

    东方的皇帝当然也不会犯错了。所有的错都是臣子犯的,所有的罪责都应该由臣子承担,否则,主辱臣死,我这主子都感觉到受侮辱了,你个当臣子的还不赶紧去死?

    方仲永不想去死,起码不想为了赵祯去死,我还有如花美眷要爱,宝贝儿子要疼呢,怎能让君上感到不痛快呢?

    方仲永笑道:“不是微臣油滑,实在是这件事两方各有谬误,未得尽善尽美也!”

    赵祯来了兴趣,端起茶盏,美美地吱了一口,俨然如吃瓜群众一般说道:“有点意思,说说,说说。”实在是从这位身上看不到一点人君的形象,实所谓望之不似人君也。

    但无论心里怎么想,对于能够决定你的饭碗甚至是脑袋的人,保持足够的敬畏是没有坏处的。

    深受后世“你为什么没有成功”之类的鸡汤文毒害的方仲永,对于应对这种情况还是有些心得的,答曰:“吕相确实树大根深,门生故吏众多,酌情安排一二虽无可厚非,但终有结党营私之嫌。范仲淹等人呢,高举正义大旗,同我者即君子,非我者是小人。纵然有千般才俊,亦不免落入党同伐异的窠臼。是以臣谓之皆是非也!”

    赵祯很有深意地看了方仲永一眼,问道:“哦!朕听闻坊间俗语,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仲永可有为你泰山张目之意?”

    要不说皇帝大都活不长呢,这心眼太多了!

    难道您每天都以为,总有刁民想害朕吗?大家最多是想从您那儿得点儿好处而已,把您弄死换个傀儡甚至是自己坐到那个椅子上的人不能说没有,但一定是极少极少的。再说了,您三世先祖有定鼎一统之功,有恩泽万民之惠,别说王莽了,就是李莽、张莽也没有本事夺了您的权、篡了您的位呀?

    怪不得您眼圈发黑,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小心眼的人睡眠质量都不高!

    腹诽太多,赵祯等不及了:“想好怎么骗朕了吗?”

    方仲永忙道:“想好了,呃不,没想好。呸!好我的皇上哟,您还要不要臣说话了呀?”

    赵祯哈哈大笑:“朕平日常被那些老臣挤兑的无言以对,深有唾面自干之感。今见你之窘迫,实乃大慰平生也!甚好,甚好呀!”

    肾好,身体就好,吃嘛嘛香,今年过节不收礼……

    方仲永忙把“你好我也好”不健康思想逐出脑海,正经八百地说道:“肾好,呃不,臣以为,陛下的决断是完全正确的,并无丝毫不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把主子哄好了,剩下的事嘛,嘿嘿!

    “臣之东岳处理政事尚欠火候,德能均不足以服众,且年未及知天命。骤登高位,实乃捧杀也。官家不欲使之幸进,实在是对臣下最大的爱护。臣斗胆,替家翁谢陛下关切!”

    赵祯调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噢,对了,你的西岳是怎么安排的?”

    西岳?华山吗?方仲永一脸懵逼。

    “你既称东苑夫人之父为东岳,西苑夫人之父岂不为西岳乎?”

    被古人套路了,实在是丢我穿越同行的脸啊!

    方仲永无奈地说道:“臣之西岳,呃不,臣之岳父王益才干不足,未敢奢求高位,只愿为一富家翁矣!官家既然问起,想必是有美差了吧?臣先替岳父谢官家了!”

    赵祯被方仲永的厚脸皮逗笑了:“朕只是随口一说,倒被你抓住了把柄。陈琳,可有活少钱多的京官出缺?”

    伺候了赵祯二十多年的陈琳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要说肥差,还真有一个,内府差了个副都总管。虽然辛苦了些,但一应宫中采买、各处进贡皆经其手。便是最清廉之人,年入几千贯亦是稀松。实在是大大的美差呀!”

    好你个陈琳,自己没了下半身,也不能看别人性福。要是真把老岳父送进宫里了,让风韵犹存的吴氏守了活寡,依王凌薇那火爆脾气非把自己咔嚓了,跟岳父作伴不可。

    此事不妥,再议,再议吧!

    在方仲永的“力挽狂澜”之下,王益侥幸逃过一劫,保住了下半身。

    赵祯自方仲永处得到了赞,略有欣慰却又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仲永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实不愧为良才也!可笑那些腐儒,以为朕是无道昏君,为那吕夷简蒙蔽。实在是可笑之极!吕夷简独断专行了吗?干涉宫闱、意图篡位了吗?些许私心,何足道哉!”

    方仲永再次送上恭维:“官家圣明!凡世间之人,无不喜听誉美之辞,而厌听批驳之言。若是无论别人如何评价,或誉之不喜,毁之不怒,是世外高人也!既然不能抛妻弃子,舍了这万丈红尘,就不要以过高的道德标准苛求他人。

    此番,范希文等人严以律己,亦严以待人,实在是大错特错了!你范希文是志向高洁的君子,但多数人不是呀!如高若讷,不过是心里对翻某人的做法不以为然而已,未曾及时替范某等人说话,就被讥讽为奸邪小人,岂不冤枉?”

    嘿嘿!替高若讷辩白的同时,小小地给自己那不省心的东岳解释一下,免得皇帝以为晏殊是个没担当的玩意儿呢!

    不知道赵祯是听明白了,还是装糊涂,只问方仲永:“仲永似乎对范希文等人很不以为然呀?”

    “没有没有,臣对范公、欧阳公等人还是很敬佩的!臣之所言,不过是论及平常人的心态而已。且自我大宋开国以来,从来都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朝堂之中皆才俊也!臣是唯恐有后世之人,高举道德大旗,凡从我者皆君子,凡逆我者即小人。如此以来,得以显贵者皆是所谓道德文章一流的君子。写起文章,下笔千言,洋洋洒洒;论起道德,亦是滔滔不绝,标榜清高。

    然道德文章可退敌乎?能安民富民乎?能治河平盗乎?

    贼子来了,慨然赴死,看似壮烈,与黎民百姓何益?父母养育数十载,朝廷给予高官厚禄,便是要你与贼偕死吗?此乃假儒也!

    若是有那投机钻营之辈,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男盗女娼。便如那守门犬一般,衣衫褴褛者则咆哮之,锦衣华服者则摇头摆尾讨好之。有恶贼来了,给它一砖头,则或夹着尾巴落荒而逃,或摇尾乞怜为虎作伥。此谓之犬儒也!

    范公等人却有不同,其品德高洁,志向远大。治一县则一县安,治一府则一府安。可谓之真儒也!所差者,不过是射、御而已。仅见其文韬,未见其武略也。”

    负责编写《起居注》宋庠突然发声:“小方大人之言可谓鞭辟入里,入木三分也!敢问官家,臣可否将此一番奏对,誊写几份,分送与范希文等人?”

    赵祯笑道:“知道你们对朕的处罚颇有微词。也罢,你好生润色一番,将方爱卿之言转告与范仲淹等,以宽其心。你也可以告诉他们,待时机成熟,朕必有大用!朕觉得方卿家对儒生的划分甚是有趣,可为一妙文也!如此佳作,岂可无酒?来人,赐宴!”

    所谓赐宴,听起来高大上,说起来倍感荣耀,吃起来却是寡淡无味。

    味道太重了不好,怕皇帝沉溺于口舌之欲;菜式新奇了不好,怕皇帝靡费民脂民膏;肉太多了不好,不合养生之道。

    方仲永认为,扯淡,全都是扯淡。连一碗羊汤都不舍得喝的赵祯,就是个抠门的玩意儿。指望他弄些山珍海味给你,下辈子吧!

    酒还不错,揣怀里回去让老爹老妈尝尝鲜。这可是御酒呀!酒壶也不错,纯银的,做工也好,应该能直今天的稿费了!

    陪着吃喝的宋庠看见了,笑问:“仲永欲效陆绩怀橘乎?”

    方仲永答曰:“家父最是喜欢喝酒,对宫中珍藏是渴盼已久,是以在下想将这半壶残酒奉于家父。”

    《大中华通史》载:帝赐宴于不伤公。公饮至半而怀酒。时宋庠侍座,问曰,欲效怀橘乎?答曰,父嗜酒,家贫难致,且夫后世或亦知仲永怀酒乎?帝笑曰,朕何吝于一酒乎?由是,公势渐成。(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苦孩子

    酒足饭饱,赵祯以十坛御酒的代价换取方仲永多留一会儿,以安慰他那颗受伤的小心灵。

    赵祯的酒品极差。二两酒下肚,浑然不顾方仲永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还强行把专职记录他的黑材料的宋庠给赶走,只顾拉着方仲永喋喋不休地诉苦。大意是他老爹给他留下了这偌大的家业,还有一大堆的美女,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尽管方仲永很想说一句“你不想要,我想要呀!”,可又怕看似喝高了的皇帝转眼就清醒了,把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武宦官喊出来,把自己这心怀叵测的奸臣剁成狗肉之酱。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陪聊,心中不断安慰自己“最多再陪他聊十块钱的”。

    可谁知赵祯居然是个性情中人,情到深处居然拉着方仲永的手说道:“文远,我的心里苦啊!父皇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驾鹤西去了,只有大娘娘和小娘娘陪着我,辅佐我治国安民。你不知道呀!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真正有一天过过痛快日子。

    父皇子嗣艰难,我前面五位哥哥都未及成年便夭折了,连兄弟都没有一个。万一我有个什么意外,先皇一脉从我这里就断了呀!”

    方仲永内心独白:你真要有几个哥哥,哪里轮得到你当皇帝?说不得就要上演夺嫡大戏了。只怕到时候,你砍向自己兄弟的刀子也未必会手软一下。矫情!贱人就是矫情!

    赵祯忆苦思甜大会继续进行中:“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先帝与我都子嗣艰难。我也不瞒你,我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与床笫之事已有力不从心之感。每每勉力为之,也是味同嚼蜡,无甚趣味可言。

    我好羡慕你呀!十六岁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听闻甚是乖巧可爱?”

    提前自己的儿子了方仲永心中满是骄傲。那臭小子倒是不淘气,吃饱了就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个不停。脚丫子啃腻了,就在地上到处乱爬。在哪里爬累了,就在哪里躺着思考人生。

    当然了,也有淘气的时候。某一日,或是感觉到自己的面包忽然变小了,就嚎啕大哭、满地打滚起来。晏溶月是又羞又气,临时请了个奶妈喂养。谁想这家伙嫌味不对,坚决不吃。好不容易哄睡了,方仲永的一项福利也就没了。

    所以,每次提起那个臭小子,方仲永都是又爱又恨。不过,方仲永是个低调的人,谦虚的人,尤其是对赵祯这种十来年没生出儿子的家伙更是谦虚得不得了:“运气,运气而已!”

    陈琳那个狗东西阴森森地说道:“气运?论气运谁能比得上皇家?难道你方家的气运已经强到盖过皇家了吗?”

    “陈公公,您这样乱扣帽子不好吧!我说的是运气,谁说什么气运了!官家能得继大统,自然是洪福齐天之人,我等凡夫俗子焉敢相提并论。只不过这生不生孩子,生的是儿是女,既与男子有关,更与女子关系甚密。陈公公自幼净身入宫,其中关节又哪里知道?”

    听方仲永这位有成功经验的同志说起秘诀,赵祯是眼也不花了,耳也不聋了。很是精神抖擞地说道:“有何关节,速速道来。若果有奇效,朕便是赐你个爵位亦无不可!”

    这个昏君!为了生孩子,连珍贵的爵位都敢轻易地许诺了出去,真是个昏君!不知道能给什么爵位呢?封王吗?孩子王?

    方仲永为了爵位也是拼了,把后世常见的生理卫生常识说了出来:“想必官家知道,臣与夫人王氏认识较早,却因些许误解而未曾定情。还是在金溪时,王氏的舅父,也是臣的授业恩师之一的吴先生就曾有意提亲,被臣婉拒了。”

    赵祯点头笑道:“好事多磨嘛!王氏个性刁蛮,正需要磨她一下才好。文远深谙齐家之术呀!”

    方仲永连连摆手:“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当时官家赐婚时,臣就已经说过,男女过早行房,与身体有大损害,翰林医官许希也是认同的。只是,只是……”

    赵祯接口道:“只是美色当前,未能自制也!夫妻行周公之礼,繁衍生息,乃人伦大道,有何羞于启齿的。”

    方仲永给了个感谢理解的眼神,咱这是为了人类的繁衍,为了文明的传承,没什么丢人的。

    赵祯道:“你之秕谷不能育壮禾,薄田不能得硕果的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朕已施行多日,为何未见成效呢?”

    方仲永严肃起来了,正色道:“请官家屏退侍者,任何人不得接近。再请陈公公取朱砂若干,银碗两盏,臣给官家变个戏法。对了,再取一只鸟来。”

    转眼,一应物事俱全。

    方仲永点亮巨烛,用两只银碗扣住少许朱砂,放于火焰上。须臾,便有白色烟雾自碗隙间冒出。方仲永急忙抓住那只倒霉的鸟,凑近烟雾。那鸟初时挣扎,没几下就喙中流血而死。掀开银碗,原本鲜红的朱砂已经不见了,只有一滴银色的液体在烛光下闪着妖异的光芒。

    赵祯问道:“这是何物?朕的画眉因何就死了?”

    方仲永笑道:“陈公公应该知道吧?”

    陈琳向赵祯行礼道:“这碗中之物,应为水银,乃道家炼丹常用之物,称为姹女、灵液也!至于陛下心爱的画眉因何而死,老奴不知。莫不是方大人掐死的吧?”

    这老东西心眼儿真小,不就指使你干点活嘛,至于在上司面前陷害我吗?真不是个爷们儿!呃,好像人家还真不是个爷们儿。

    害死了上司的宠物,可是可大可小的事。万一赵祯没有儿子,如后世的贵妇一般把心爱的狗狗当儿子一样,与这只画眉情同父子。自己不小心弄死了赵祯的“儿子”,咔嚓了大头不至于,咔嚓了小头咱也不乐意呀?赶紧解释清楚为妙。

    方仲永道:“《史记》中有始皇帝灌水银以象江河的记载,其因除嬴政骄奢淫逸之外,亦有利用水银升腾之雾气防盗之意也。官家的爱宠,就是死于水银蒸汽之下。”

    赵祯很是大度地说道:“不过一个玩物而已,能得见爱卿的戏法,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爱卿也无需介怀于大伴的戏言。大伴平素为人最是严谨,只因喜你聪明伶俐,故此与你逗趣。往常,他可没少说你的好话呀!”

    好吧!皇帝都说话了,咱就当是真的吧!拱手向陈琳说道:“谢陈公公美言!”

    陈琳笑吟吟地说道:“为国举荐贤才,乃臣子的本分也!不敢当方大人的感谢。”还故作抚须状,一副“我很看好你哟”的恶心模样。

    赵祯又说话了:“爱卿这戏法虽然有趣,与朕之子嗣何干?”

    方仲永不答反问:“官家可知宫中有朱砂几何?”

    赵祯不知道,目视陈琳。

    主管宫中事宜的陈琳对朱砂的使用情况张口就来:“因宫中御药坊入药所需,月耗朱砂不过五斤耳。”

    方仲永毫不意外,当药吃能吃得了多少?

    只问:“营造宫室又用了多少?”

    陈琳道:“因宫室多为木制,常于地下多布朱砂,以防虫吃鼠咬。另朱砂色艳,且有辟邪挡煞招祥纳福之用,亦多用于宫墙粉饰。粗略估计,当有数万斤之巨。另有方士炼丹用去约千斤。”

    方仲永说道:“若夫盛夏炎炎,则如此之巨量朱砂可会有水银之气生成否?而况烈火灼烧乎?”

    赵祯闻之勃然变色:“朕岂非整日处于毒气弥漫之中?”

    陈琳勃然大怒:“将作监该死,那些炼丹的术士也该死!老奴请旨,尽诛将作监上下,尽诛术士!”

    方仲永吓了一跳,你这是准备杀多少人啊?再说了,不还没有到不能挽回的地步吗?

    急忙说明情况:“将作监不过是依照惯例而为,实无心之失,无需苛责。方士炼丹,也不过是一个吃饭的门路而已,官家远之就是了。且宫中朱砂已蒸腾多年,近几年天气寒冷,于身体的损害已经大大减弱了。官家只需移居他处,好生将养,必有喜讯传来也!”

    赵祯仍然不放心:“朕与宫中众人皆受毒害久矣,文远可有妙法救我等?”

    打官腔就喊爱卿,示亲近就叫仲永,有求于人了就叫文远,角色转换的很自然呀!算了,为了自己的爵位,就不和这见风使舵的家伙一般见识了。

    方仲永施礼道:“官家言重了!御医保养得法,宫中各位贵人皆身体康健,并无大恙。至于这排除汞毒吗,倒也简单。多吃胡萝卜,哦,也就是甘荀,西域多有种植,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赵祯问陈琳,陈琳说不知道为何物。

    赵祯怒道:“朕要你这老狗有何用?还不速发中旨,令银夏路、凤翔路多多收集,八百里加急送入宫中。

    另外,这大内朕是一刻也不想住了。令将作监速于翠微山广建宫室,无需奢华,务必于半年内完工。要是让朕再看见一粒朱砂,朕就先砍了你的狗头。”

    一个月后,凤翔路边塞。

    一群大宋骑兵拦住一群胡商,高呼:“缴税!交胡萝卜,呃,甘荀。什么?没有!先抓起来问问,为什么没有甘荀。”

    一时间,凡往来胡商皆以携带胡萝卜为要,史称“胡萝卜税”。(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地下城的勇士们

    有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检验一个城市的现代化程度,来一场大雨就行。如果城中街道上不见积水,那就说明这是个先进城市;如果有少量积水,那么这就是个中等城市;如果积水过多,甚至可以漂流木盆等物品,那这城市就正在发展中,只顾着一眼可见的高楼大厦,还来不及管地下的排水系统。”

    宋朝可没这么超前的意识,没想过用地下渠道来彰显自己的文明,一切出于实际需要。

    京师开封,地理位置在黄河下方,古代黄河泛滥几乎成了常态。一到夏季,附近大小河流就开始上涨,向城市倒灌。开封要是没有良好的地下渠道泄洪排水,早被淹了。

    所以从后周时代,朝廷就很注重开封的泄洪问题。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后,把开封定为都城,修建地下渠道就是最重要的工程。经过数年的修缮,京师地下不但可排水,还可跑马建房。

    根据《宋史.渠志》的记载,开封地面明渠有“八字水口”:“内外八厢创制八字水口,通流雨水入渠甚利”,地下则是“汴都地广平,赖沟渠以行水潦。”

    这些工程保证了开封不会出现水漫金山的情形,更不可能趁下雨时到街上捞鱼,是真正的良心工程。虽然无法和秦始皇的万里长城相比,若论惠民程度却也不差。

    南宋陆游所著的《老学庵笔记》卷六曰:“京师沟渠极深广,亡命多匿其中,自名为‘无忧洞’;甚者盗匿妇人,又谓之‘鬼樊楼’。国初至兵兴,常有之,虽才尹不能绝也。”

    意思是说,京师的地下排水系统又深又广,里面可以住人,多有亡命之徒藏匿在里面,他们管这叫“无忧洞”;还有一些人贩子拐了妇女藏在这儿,又叫“鬼樊楼”,国朝初始到战乱时都存在,朝廷虽然经常派人去清剿,却都不能杜绝。

    樊楼,是宋朝东京汴梁一个非常有名的娱乐场所,又名“白矾楼”。在当时,是堪比迪拜塔的存在。楼高三层,五楼相向,能容纳数千人,可吃饭喝酒,也可眠花宿柳,是城中富家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外地人进了京师,如果不到樊楼去耍一耍就不算见过世面。

    地面上的樊楼是京师的地标性建筑,而地面下的鬼樊楼则是藏污纳垢之地,是繁华京师的阴暗面。

    范仲淹权知开封府时,也只是对地面上的的不法分子进行了严厉打击,而对居于地下的犯罪分子无能为力。后来,著名的开封府尹包拯主政汴梁时,也只能像打地鼠一般,等坏人露了头才能一棒子下去。至于派兵进入地下清剿,却是一次也没有。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第一个难点,嫌疑犯长居于此,很熟悉里面的地形,深谙“敌来我跑,敌退我回”那一套,不熟地形的执法人员根本找不到他们;

    第二个难点,上方就是京师,不可在地下使用重型武器。宋朝已有威力巨大的火炮,如果这是在野外,开几炮就能解决问题,但谁敢在鬼樊楼开炮?造成坍塌怎么办?皇帝第一个就要问他们的罪;

    第三个难点,开封府地下除了渠道,还有战国时期的古城,有民谣说“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有几座城”,这无疑加大了难度;

    第四个难点,虽然鬼樊楼里犯罪分子很多,但更多的还是无家可归的穷苦百姓。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嫌犯的人质,执法人员投鼠忌器,不敢逼得太狠;

    第五个难点,如果清剿成功,那么里面的百姓怎么处理?这么多人突然间出现,朝廷管不了或者不愿管他们的衣食住行,将会造成更大的治安危机。

    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居住在下水道的多是贫困的百姓。或因灾害,或因疾病导致破产,无家可归。又不愿离开生活习惯了的汴梁,遂沦为帮佣或占道经营的小商贩。到了晚上,就居住在下水道中。

    不管宋朝的下水道质量多高,但下水道就是下水道。除平时排放生活污水外,每到雨季,则必然会成为泽国。有谁会放着好好的房屋不住,喜欢住在阴暗、潮湿还有异味的下水道里呢?

    但时间久了,在地面犯了事的“英雄好汉”们逐渐也发现了这么一处世外桃源。虽然住宿条件是差了些,但胜在官府不愿意管辖,又有诸多软弱的小市民可以欺压,竟成尾大不掉。等官府狠下心来治理的时候,已经牵连甚广,不能轻易拔除了。

    去年,有禁军教头张兴酒醉杀人,依律当死。

    那张兴甚是勇武,砍杀了前去缉捕的捕快数人,连同几个兵痞遁入了下水道。仗着心狠手辣,武力过人,将原本在下水道内作威作福的青皮笼络到了一起。听从他的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不听从的要么逐出下水道,要么就人间蒸发了。反正依下水道的宽敞及排水的能力,宰个几十人往里一扔,连个水花都不会起。

    有那读过几天书的混混向扛把子张兴建议:“我等整天住在这水道之中,虽不见天日,但整日快活,无忧无虑,可称为‘无忧洞’也!”

    于是,汴梁下水道就有了个很有仙气的名称——无忧洞。

    张兴又甚是羡慕那樊楼的豪奢,也强占了几个貌美的女子,整日歌舞酒宴,真真是快活无比。因此,又自号鬼樊楼。

    得益于范仲淹的严打,侥幸逃脱法网的青皮们纷纷来投,无忧洞实力大涨,高峰时有近十万人仰张兴鼻息活命。张兴曾有豪言道:“这汴梁城,白天是官家的天下。到了晚上,就是我张某人的天下!”有谄媚者称其为“夜天子”也。

    今年,范仲淹被贬出京,开封府群龙无首,对这些黑恶势力的打击松懈了许多。一时间,地下城的勇士们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为祸更烈。也是,一盘散沙的小混混干起坏事来,怎么能与有组织有经济来源甚至是有保护伞的黑涩会相提并论呢?

    既然都是天子了,单纯地杀人越货、逼良为娼、拐卖人口不足以显示其威风。太宗不是在临幸小周后的时候,都要命画师当场作画,以记录其雄姿英发嘛!咱也要玩个大的。

    刚巧有一宗室女,闺名璧辉,花名五姑娘。虽然贵为宗室,但已与赵祯一脉血缘甚远,太祖堂兄弟的后代,你还能指望太宗一脉的人对你多照顾不成?且太祖开国百年,宗室数万,这远亲委实是照顾不过来了。不过是在祭祖的时候给些赏赐罢了。平日,打着宗室的旗号做些生意,不过是比寻常百姓多了个名头而已。

    这五姑娘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不甘于自己的绝世容颜就此凋零,就常与些轻浮的官绅子弟往来。陪陪吃喝呀,陪陪玩乐呀,若是价格合适,陪陪那啥也不是不可以滴。

    张兴久闻五姑娘的美名,心甚向往之。奈何你一介禁军教头,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粗鲁汉子,焉能入得了五姑娘这位宗室之贵女的法眼?

    待一统了无忧洞之后,张兴就思念起了那传说中的绝世美女,便想着请五姑娘前来无忧洞游玩几天。委婉地托人许以重金邀请,被五姑娘以“妾身蒲柳之姿不敢侍奉于枕席”拒绝了。

    好呀!这是不给我面子呀!传扬出去,人心就散了,咱这队伍还怎么带呀?张兴怀恨在心,一时冲动之下就要明火执仗地去抢人,幸被手下人劝阻。

    那五姑娘也知道恶了张兴,恐遭不测,出入也甚是小心。

    但俗话说,不拍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日,负责盯梢的青皮回报,言说五姑娘定于今晚与某某在某处饮宴。张兴就派了几个稍微看起来有点人样的青皮乔装一番,抬着轿子提前到了五姑娘家中,佯称某某派人来接。

    那五姑娘不知有诈,很是欢快地上了轿子。等察觉情形不对时,已是到了无忧洞内。

    那五姑娘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见不能脱身,倒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全不似寻常女子一般惊慌失措,更不会因为贞洁不保而寻死觅活。又恐张兴害了她的性命,使出浑身解数,百般承趣,与张兴及各头目们很是开了十数日的无遮大会。

    却说那日,张兴掳走了五姑娘之后,那正主某某的轿子也到了。一问之下,家人才知道是出了意外。仔细寻访,有人看到了那轿子被抬入了无忧洞。其父发动了五姑娘的一众恩客,集资四百万钱,发动关系,施压开封府,意图早日营救爱女脱离魔爪。

    大宗正司赵允让得知后,觉得有伤皇家颜面,也甚是恼火。禀明了皇帝赵祯后,着大理寺配合刑部主理此案,发动禁军搜捕张兴。而暂时负责开封府的富弼很倒霉地背了锅,被训了个狗血喷头,限时破案。

    十余日后,好消息传来,于城外某破庙中发现了五姑娘的踪影。

    据五姑娘自述,记不得来路,也记不得去路,只知道那里没有窗户。受尽**后,她好言相求,才得以活命。

    富弼不关心五姑娘的说辞是真是假,他只想知道能不能探清张兴的巢穴。但看五姑娘不似作伪,也只能熄了借助受害人的证词将张兴一网打尽的想法。(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顽疾不是那么好治的

    原本在范仲淹离职后,应该顺利升一级、趁势权知开封府的富弼因剿贼不力,升官的速度竟是一时慢了下来。

    这一日休沐,仍是小小开封府推官的富弼携夫人来找连襟方仲永喝闷酒。

    别看富弼此时已过而立之年,但远没有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毕竟说这话的范仲淹还在饶州吃土,富弼论心胸、气魄与之相差太多,焉能瞬间超脱立地成圣?不过是想着在为国家、百姓做几件实事的同时,能够获得些职务方面的晋升。

    虽是人之常情,然功利心较重,是以晏殊夫人讥之为“禄虫”。

    猜想王氏因与自己的大女婿年岁相当(王氏乃晏殊第三位夫人,呵呵。)相见尴尬,难免有些偏见。方仲永没有道德洁癖,后世也见多了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仆人”。能想到做些实事,且又有能力做实事的,已经可以称得上能吏。

    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富弼三次入中枢,历四朝而不倒,且始终坚持自己的主张,于士林多有美誉。一个能吏的评价是不确切的,应该称之为人才,大才,王佐之才。

    眼下,这位人才一脸苦相:“哥哥心里苦啊!大理寺、刑部日日催逼,责令我务必尽快缉拿张兴及一干无忧洞中贼人。否则就要治我庸碌无为之罪,贬往边地。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苦了你姐姐呀!”

    晏溶月的姐姐哭道:“彦国整日忙于公务,与家人聚少离多,一心扑在公事上。回到家中,绍庭、绍京都不敢认他了。这无忧洞中的贼人以范希文之才,尚不能根除,如何能苛责彦国呢?”

    晏溶月也跟着落泪。陪客的王凌薇见不得别人哭,怂恿道:“相公必有良策,姐姐不妨问问?”

    看着晏溶月哀求的表情,方仲永只得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杀戮太重,恐有伤天和呀!”

    富氏与晏溶月还在犹豫着,富弼就说道:“且说出来听听!天和太远,顾不了许多了!”

    方仲永道:“古来最厉害者,不过水火二字。这无忧洞原本就是依托排水系统而存在,水势借用不了,只能从火上入手了。”

    富弼也是做过一番功夫的,闻言道:“这汴梁水道四通八达,出口甚多,占地极广。哪里有那许多引火之物?”

    “寻常引火物自然不行。彦国兄当知军中有猛火油吧!只需在其中加入白磷、糖霜,则不惧水泼,沾之即如附骨之疽,不剜去皮肉则不能熄灭。最厉害的地方在于,火油燃烧时会产生大量毒烟,又会抽空附近的空气,于密闭环境下实在是一等一的厉害。”

    未等方仲永继续显摆自己“火灾自救”的常识,众人齐声道:“万万不可!”

    富弼说:“贼人虽然可恨,但尚有数万百姓裹挟其中。岂可不问青红皂白一概屠杀,此计不可为!大不了这个官不做了!”

    晏溶月则是嗔怪道:“相公切不可有如此狠毒的想法。咱们还得为儿子多积阴德,以福泽后世呢!”说着,还把儿子方正举起来,让方仲永看看因为积德才生下来的宝贝儿子。

    倒是王凌薇很有科学精神地问:“那得多少火油呀?再说了,人家不会跑吗?”

    方仲永说出这些话,其实也存着试探的意思。若是富弼当真官迷心窍,干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丧心病狂之举,说不得方仲永就要对大姨子说声“对不起,让您守寡了”。

    好在,富弼还是清醒的,全然不知因自己的顾全大局而逃过了一劫。

    但富弼毕竟是个官僚,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文远尚有良策否?”意思是你想点好办法,别净出些生儿子没那啥的馊主意。真要是一把火烧死了十来万人,先不说后世的名声,眼下的公议就饶不了我呀!

    方仲永正色道:“良策其实还在这火上,只是放法不一样,需要准备的事宜也多。你若是能够把先决的几个条件完成,此事可一劳永逸。否则,就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了。”

    当下,方仲永把苦思良久的解决办法一一说出,富弼还不时提出自己的想法,一场针对无忧洞的行动就此展开。

    次日,富弼入宫,单独求见赵祯。

    时值七月,天气炎热,赵祯怕自己吸收了太多的汞蒸汽,索性就在后苑住下,只等翠微山的宫室修建完成。顺便与众多妃嫔每天大吃胡萝卜,若是方仲永知道了,只怕会想起“爱吃萝卜爱吃菜”的儿歌来了。

    这不,赵祯坐在凉亭中,正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执笔批阅奏章。宣富弼进来施礼后,随手一指道:“天气酷热,容朕在外处理政事吧!你莫要再学那些老臣聒噪了!坐吧。”

    富弼道:“臣不敢多言!谢官家赐座。”

    坐下后,富弼指着皇帝手中的胡萝卜:“这是……”

    赵祯笑道:“药,药!”也不多说,咔嚓咔嚓几口吃完问道:“未知爱卿所为何来?”

    富弼起身道:“请官家屏退左右,臣有大事禀报!”

    待宫人退下,富弼才道:“前番有宗室女落于恶人之手,朝廷震怒。臣不才,忝领开封府,未能及时为官家分忧,罪在不赦。”

    赵祯摆摆手道:“是朕急于求成了。那水道之难题,自前朝就有。仓促间,哪里有什么良策可以根除。朕震怒于贼人之猖獗,对爱卿多有苛责,望爱卿勿怪。”

    有看官说了,宋仁宗有这么怂吗?跟臣子道歉?

    还真不是胡渣胡诌。著名大喷子包拯有一次犯颜直谏,唾沫星子都喷到赵祯脸上了,实无愧于其千古第一大喷子的美名。结果呢,赵祯羞惭而退,怕见包拯。你换个皇帝试试,即便不当场治罪,秋后算账总是少不了吧,如唐太宗鞭尸人镜魏征。

    或许有杠精说了,宋仁宗就没有秋后算账过吗?还真没有。嘉佑七年(1062年)二十四日,包拯病逝于枢密副使任上,终年六十四岁。仁宗亲临吊唁,并为其辍朝一日。追赠礼部尚书,谥号孝肃。其余有重臣逝世,亦多按此例。

    当然,富弼是没赶上仁宗这好时候。富弼死的时候,神宗在位,为之罢朝三日,亲撰祭文祭奠,追赠太尉,谥号“文忠”。

    不好意思,扯远了。富弼还有四五十年好活呢!

    但眼下的富弼毕竟道行不够,听到赵祯的道歉感动得是一塌糊涂,当即表示要为赵氏集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其临终时犹有奏章谏言。

    宣誓效忠后,富弼说起了正事:“臣此番进宫,就是为根除顽疾而来。臣有三事求官家恩准,若能施行,必可将除此恶疾。

    一者,请官家于南熏门外设立集市,并广建民居、划分荒田,以安置无忧洞中良善百姓。并由官家亲颁旨意,招徕洞中民户前往。

    二者,调拨禁军暂时封闭各水道出入口,能进不能出。凡出者务必严查,良善者即刻迁出城外,有前科者即刻羁押、审讯。臣自领开封府上下人等配合,并请刑部广布人手,协同审理、甄别。

    三者,臣请官家下旨,调拨猛火油万斤,白磷、糖霜若干,以备火攻。

    凡此种种,皆请官家准允。臣在此愿立军令状,若未竟全功,甘愿受死。”

    赵祯来了兴趣,又取过一根胡萝卜两口吃完,说道:“这其中有什么名堂,你且仔细说说。”

    富弼道:“安民之事,不用臣多说,官家自然明白。那贼子难以剿灭,其一重要原因就在于有民众裹挟其间。否则大军一到,必为齑粉。此举意在区分**,若是良善百姓,闻听官家已有妥善安置,必不会再逡巡不去,与贼人为伍。若是有人与贼人勾连不清,则即为贼人也,死不足惜!

    调拨禁军封闭,是为了行瓮中捉鳖之计也。彼辈盘踞水道多年,必有内应通风报信,往来消息。将各出口封死,仅留个别重兵把守处。贼人若出,则是自寻死路。若是不出,则就用到了第三步。

    择一水势缓慢、夜深人静之时,由多个入口倾倒。待火油遍布水道,旋即封闭、引火。则洞中之贼子必化为灰烬矣!”

    赵祯想了一下道:“爱卿思虑周全,亦不会多伤及无辜,实是良策。只是要那些白磷、糖霜有何用,总不能是送些糖霜给贼人吃吧?”

    富弼科普了一下关于汽油加磷、糖而导致的不易扑灭的科学道理。

    富于科学精神的赵祯急命军器监试制,水不能灭,覆盖沙土亦不能灭之。军器监以为乃火攻之利器,请旨广加制作,以应军需。赵祯准之,并严令不得外泄。

    军器监诸人退去,富弼笑嘻嘻地说道:“官家觉得此物可能令无忧洞中贼人伏法乎?”

    赵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道:“虽不易扑灭,但若贼人匿于洞穴中,封堵洞口,恐不能伤之?”

    富弼道:“此火油燃烧时有浓烟升起,耗尽周遭空气。若是逃窜或可有一线生机,隐于密室,则十死无生。”

    赵祯哈哈大笑:“那张兴狗胆包天,辱我宗室之女,还敢僭称什么‘夜天子’,实在是不知死活。若你能除此顽疾,朕必不吝封赏!”

    富弼忙说道:“臣不敢贪功,此皆方仲永之策也!”

    “哦,他既有如此良策,为何不亲自与朕明说,反而要经你之口?”

    “方仲永说,术业有专攻,职权有分别。越俎代庖,非所宜也!”

    赵祯笑道:“小小年纪竟如此识大体,真为宰辅之才乎?”(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火烧无忧洞(一)

    方仲永想不想当宰相呢?当然想,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是每一个士大夫的终极梦想,是穿越者必定要完成的基本任务。

    当然,大多数历史类的穿越者最后或封王,或者是自己当了皇帝;玄幻仙侠类的往往就要破碎虚空或者成为三千大千世界的主宰了。一个是人王,一个是三界共主,高下立判。

    不过,似乎老赵家的基因不错,没有出现什么突变,全不像老朱家那样各种奇葩层出不穷。

    就以宋仁宗赵祯来说吧。中国历史上,死后上庙号为“仁”的皇帝共有四位:分别是宋仁宗赵祯,元仁宗孛儿只斤 ? 爱育黎拔力八达,明仁宗朱高炽,清仁宗爱新觉罗?颙琰(嘉庆皇帝)。

    朱高炽在位仅四个月就挂了,未能表现出很好的政绩。元、清两位只不过是在缓和民族矛盾上略有建树,使汉人的地位稍有提高,吹嘘的成分较多,做不得数。真正把“仁”喊得响亮,喊得持久,且又能落到实处的唯有宋仁宗赵祯。开创了“仁宗盛治”,这在当时的很多宋朝人看来甚至要远过于“贞观之治”。

    其实也没错,贞观时期强则强矣,所谓“汉唐雄风”也。但论富庶程度,北宋尤其是宋仁宗时期的北宋,在历朝历代中可以说是独领风骚的。只不过因为对外战事不利,长期处于守势,才被冠上了“鼻涕宋”的名头。

    从孟元老、周密等北宋遗老遗少的笔记中,那时的汴梁是多么美呀!比之汉唐或许少了几分锐气,却又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就在年初,赵祯有一次外出游玩。行到马行街这一汴梁最繁华的街道,不清场,不戒严,就那么施施然地过去了。

    沿街百姓一打听,好家伙!刚才过去的是皇帝——此时的爱称是“官家”——怎么连后世的县令出行的威风都赶不上呢?一传十,十传百,官民都来围观自己的爱豆。并且全都自发跪拜,山呼万岁。

    民心所向,仁者无敌呀!

    就这么一位天命在身、民心所向的皇帝,王莽穿越了也没招儿,何况方仲永乎?所以,方仲永是绝对没有什么不良企图的,绝对没有,没有。

    当然了,赵氏集团现任董事长体恤员工,咱也不能不好好工作不是?所以,方仲永在秘书监告了假,并没有回家避暑吃冷饮,而是主动加班,到了开封府大牢。

    按照武侠小说的段子,大牢里往往关押了很多绝世高手,如任我行呀、火云邪神呀什么的。但令人失望的是,方仲永在牢头的陪同下转了一圈,没发现一个像自己这样练内家拳的。多数罪囚都是满脸横肉,面目狰狞,不过是仗着心狠手辣,粗通拳脚,做下了案子。

    国家富庶,大牢里的待遇也好了许多。凡是重犯一律铁链铐手,极重者再加个脚镣,并与手铐相连。任你是盖世凶徒,也得化作绕指柔,如眼前这位。

    方仲永笑眯眯地看着这位罪囚,如同看到暗恋多年的女神一般。

    一炷香后,那汉子浑身一哆嗦,逞强道:“你是谁家的兔爷,知道爷爷好这一口,故意送上门的吧?”

    方仲永也不生气,自顾自说道:“牛二,男,三十五岁,自幼丧父,由寡母拉扯长大。及壮,不事生产,每以打架斗殴为乐。后因劫掠他人入狱,越狱而逃,携母遁入无忧洞。因与张兴争斗不利,逃出无忧洞,却与母亲失散。回洞寻访时受重伤,遂被开封府所擒获。本官所说,可有疏漏?”

    牛二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当官的。老子的事,就不劳烦您挂念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想要老子做出违背江湖义气的事儿,休想!”

    方仲永一拍桌子,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喝道:“你是谁的老子?守的又是哪里的江湖义气?

    你可知道,自你离开无忧洞后,那张兴就立刻派人将你母亲砍杀,以威慑其他有家小之辈。可怜你母亲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一天好日子没过上,竟还受你连累,落了个尸骨无存。你这禽兽不如的狗东西,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牛二咆哮道:“不可能!张兴早就说了,祸不及家人。那张兴也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岂能说话不算数?”

    方仲永都不禁为这货的智商着急了:“他是祸不及其他头目的家人,因为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一片地盘,不好赶尽杀绝。你有什么?不过是烂命一条,还有个老娘。不如此,他怎么立威,怎么吓得住其他人?

    真真是可笑至极,你宁愿相信一个亡命之徒的话,却不相信我堂堂一位连中六元的状元的话。”

    牛二愣住了:“您是方仲永,方状元?”

    这下轮到方仲永愣住了:“你知道我?”

    牛二那满是伤疤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羞涩的笑容:“您的大名,汴梁百姓又有谁会不知?连中六元,官家赐婚,真真是羡慕死人呀!不瞒您说,在您夸官游御街时,小的还偷偷地看了您一眼。要知道,我爹活着的时候,我也说过要考状元的。可现在?”

    牛二看看自己身上的刑具,蹲下来嚎啕大哭起来。

    方仲永笑道:“好了,我知你心中仍有疑虑。隔壁监舍就关着几个从无忧洞出来的犯人,你去问一下,就知道本官所言不虚了!”

    有狱卒领着牛二到了隔壁。

    不多时,就传出了一声怒吼:“张兴你个#?#”

    随即,牛二就泪流满面地回到方仲永面前,扑通一跪道:“求大人给我个机会,让小的能够亲手宰了那张兴,给我娘报仇!”

    方仲永却不答应,只问道:“论武力,你敌得过张兴吗?”

    牛二摇摇头道:“那张兴原是禁军教头,拳脚、枪棒都甚是厉害,我打不过他。我要是打得过他,早就……”

    方仲永脸一沉:“打得过又怎样?你难不成还能抵得过朝廷的千军万马?早晚也是死路一条!你可知张兴藏身之处?”

    牛二又摇摇头,见方仲永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忙说道:“张兴疑心重,别说是我,只怕连他身边的人都不一定知道他藏在哪儿。他每天带着几个粉头,划着大船,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歇着。吃喝玩乐够了,就接着上路。据他自己说,是什么学官家巡幸各地。”

    方仲永被这不知死的玩意儿气笑了。还真把自己个儿当皇帝了?怪不得来自宫中的压力大增,富弼都有些扛不住了!

    赵祯再是仁君,也没有仁慈到和别人同坐江山的地步。

    在皇帝心中,其他的罪过其实都无所谓,唯有谋逆是绝不能姑息的。张兴自从自称为天子那一天,他的结局就早已经注定了。此番剿贼,若不能得张兴首级,就不算是竟全功。

    只是牛二作为一名普通的外围成员,对于核心技术掌握得很不到位呀!

    要不要换个人问问呢?

    牛二许是感觉到自己即将被抛弃的悲惨命运,心一横,也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了:“小的确实是不知道张兴藏身的地方,但他手下的几个头目所藏的洞窟的位置我却是清楚的。请大人拿京城水道图来,小的一一指明。”

    这人啊!其实是比较贱的。

    无论嘴上说的多么的冠冕堂皇,总是想着能有机会往更高的地方去看看。特别是处于下层的人,但凡有机会总是要紧紧抓住的。

    方仲永令人取来水道图,牛二一一指明张兴手下号称“八大王”的几个头目的居处。

    倒也有趣!彼辈大多处在汴梁城繁华、要害之地。除出入便捷外,未必没有一旦时机成熟就搞出个大新闻的想法。且其布置,亦暗合兵法之道。

    张兴还真是个有梦想的人呢!说不定他也听过那谁谁的话,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看牛二背叛地足够彻底,方仲永也不吝给他个定心丸:“若你所言非虚,最终能够将张兴一干贼人一网打尽,本官可向朝廷申请豁免你的罪责。若是能亲手斩杀几名贼子,便是在军中为你谋个出身也是轻而易举!你可愿戴罪立功,亲往无忧洞中为母报仇?”

    牛二喜出望外:“禁军吗?捧日军吗?”

    方仲永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的,牛二很快就怂了,只是讷讷道:“小的也知道不可能。可捧日军是真的威风呀!”

    方仲永安慰道:“现在你想要进捧日军是不太可能,将来只怕让你进你都不乐意呢!好了,你把刚才说的内容,再重复一遍,看看可有什么遗漏。本官提醒你,若是有些许不尽不实之处,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牛二不解:“刚才不是才说过吗?”

    “本官听人说过,一个人如果撒谎,两次说的内容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不知是真是假,就从你这儿试试吧!”

    牛二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当官的心眼儿太多了呀!(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火烧无忧洞(二)

    七月初,有将作监加班加点,数万民夫配合,南熏门外民舍已大致搭建完成。

    赵祯遂颁下旨意,号召居住在水道中的大宋子民前往居住,并划出贸易区、生活区,另可分荒田数十亩,以供不善经营、不通手工者耕种。

    初时,张兴浑不在意,以为少了几个屁民无伤大雅,反而为水道中的清净高兴了一段时间。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离开无忧洞,可供他盘剥的良善百姓越来越少。真要等到洞中只剩下一帮子只知道打架喝酒、为非作歹的家伙时,又如何能够继续享受这快乐似神仙的生活呢?

    广大人民群众是根据地的基础,这句高深的话张兴未必知道。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无论他承认不承认,他和他的爪牙们不过是寄生在百姓身上的吸血的跳蚤而已。充其量,也不过是只大跳蚤。一旦**组织露出獠牙,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方仲永近一段时间胃口不好,没空把张兴拿来塞牙缝。因为天气炎热,因为王凌薇热情似火,也因为晏溶月想要个二胎。总之,你懂的。方仲永是日忙夜忙,很是辛苦呀!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反正富弼邀方仲永共同出手剿灭贼人时,方仲永是这样解释的。每日除了去秘书监点卯(八点签到),就是回家陪两个“烦人的小妖精”。当然,更多的时间是陪那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刚年满一岁的方正方子盐玩耍。

    要说起这方子盐,方仲永是满心的喜欢。看那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智慧的光芒;看那长长的睫毛,将来必然是颠倒众生的存在;看那健壮的身躯,这是绝世的练武奇才呀!

    此子甚肖吾,老夫甚慰呀!

    方仲永是甚慰了,晏溶月却是不太高兴。

    一来,好好的孩子为何取名子盐,这是人名吗?

    对此,方仲永的解释是:“谁家能离得了盐?谁人可一天离得了盐?看似不起眼之物,实则是顶顶重要的。只愿我儿将来,能于无声处化惊雷。不动则已,动必若雷霆万钧,震慑众宵小。”

    二来,子盐这臭小子不知怎么回事,居然长得不白,准确的说是比较黑。方仲永与晏溶月皆是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怎么会生出个黑人,呃不,是不太白的儿子呢?隔壁是有个姓王的,可那是位阿姨呀?

    晏溶月的理解是,都怪方仲永爱吃酱油,才导致儿子的皮肤不那么白嫩。罪魁祸首就是酱油,就是方仲永。

    吃酱油是否会变黑,方仲永无法证明,只得落荒而逃,遁入书房,与富弼暗搓搓地搞起阴谋诡计。

    七月二十夜,阴云密布,下弦月不见踪影,实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的绝佳时机。

    一应人员、物事皆已到位,只等富弼一声令下了。

    子时刚过,方仲永一身劲装,到了一处投放加了料的猛火油的地方。看着缓缓倒入水道的猛火油,方仲永笑对富弼说道:“彦国兄可要离得远些才好,免得被烟火气熏到。”

    富弼笑道:“文远小觑了为兄!我富某虽不如贤弟文武全才,但也绝非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要不,待贼人从水道冲出之时,为兄与你斩杀一两个如何?”

    见火油倒得也差不多了,方仲永笑道:“吉时已到,点火!让咱们送无忧洞中的一干英雄好汉下地狱去吧!

    彦国兄,想要亲手斩杀贼人,且随弟弟我到出水口吧!”

    有军士火把投入水道,瞬间火势蹿腾,转而就顺着火油的流向而下。

    富弼喝道:“各位禁军的兄弟,本官奉官家钦命,除此水道中的贼人。你等好生办差,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功劳。

    胆敢有推诿搪塞者,杖;私放贼人者,诛。本官无论你是何等家世,何等出身,敢违军令者,死!听明白了吗?”

    要说这禁军之中虽不乏勋贵子弟,但多为良家子,平常也算得上训练有素,除了见血少了点,纪律是不差的。

    当下皆拱手道:“来时,枢密院已有文书传达,令我等谨遵大人号令。末将等不敢有违!自当三军用命,奋勇争先!”

    方仲永深知这些禁军的成色,摆摆花架子还成,仪仗阵列似乎也不错。但毕竟没见过血,可别一见贼人勇猛,就撒丫子跑了呀?

    遂道:“不瞒诸位,无忧洞中的贼人皆亡命之徒,悍勇非常。若是堂堂正正冲杀,我禁军自然是不怕的。但贼人狡猾,善于偷袭、潜行,必不敢与我们光明正大的拼杀。因此,富大人才请各位倾倒火油,堵死大部分的出口,仅留十余处张开罗网,只等贼人入网即可。

    若是寻常百姓冲出,务必暂时羁押,以辨善恶。若是有手持凶器的恶徒前来,嘿嘿!大家只管用弩箭招呼。数百把弓弩齐射,便是大罗金仙,也叫他有来无回。

    加之火油燃烧猛烈,贼人定然不多。各位兄弟只等立功就是了!”

    常言道,好言一句三春暖。

    听了方仲永的话,原本还有些胆怯的禁军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个个如战神附体一般,嗷嗷叫着“不叫一个贼人漏网”、“誓要取张兴狗头”等口号。

    其实还真不是方仲永虚言哄骗,如果在如此周密地布置下,还有大批贼人逃出生天,那只能说明张兴是真命天子,拥有主角光环了。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虽然重要,但没有前面的准备妥当的万事,便是刮个三天三夜,又岂能伤敌一根汗毛?

    今夜点的这把火,就是那送张兴等无忧洞中的贼人上西天的东风。

    据后世科学研究发现,凌晨两三点时的人睡眠是最深的。

    水道中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多数青皮无赖都在不知不觉中升上了天堂,呃不,应该是下了地狱。

    那所谓的八大王更是方仲永的重点照顾对象。怕大王们受蚊虫叮咬,暂时封闭了其洞窟周边的水道。又怕他们受了风寒,送了不少火油进去,还很贴心地帮他们生火取暖。

    料想在酷热难耐的流火七月,再加些火油的烘烤,或许能让那些整天鬼气森森的家伙阳光一些,温暖一些吧!

    也许是太温暖了,他们承受不了,纷纷想从各出口处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结果,如“我和你妈掉水里了,先救谁”的两难局面就出现了。

    出?禁军不问缘由,不听辩解,只用弩箭招呼。任你是盖世无双的好汉,射得跟刺猬似的,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回?脚下火焰升腾,热浪滚滚,连水似乎都要烧开了一般。赴汤蹈火说着容易,做起来是真难呀!

    这是要斩尽杀绝的节奏吗?

    方仲永一看,这不行啊!

    虽然经过官府的劝导,多数百姓都已迁往城南,但或是被青皮所阻,或是出于对恶势力的盲从,仍有部分百姓与贼人混居在一块儿。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乱射,禁军倒是爽了,那些无辜的百姓就未免死得太冤枉了!

    再者,在缺乏肉食的古代,那些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好汉”们也是难得的人才啊!

    平时挖个下水道呀什么的,最是合适,因为他们熟悉工作环境嘛!与敌作战的时候,还可以负土填壕、消耗一下敌方的武器——俗称炮灰是也。

    方仲永严厉谴责了禁军的败家子行为,并表示了严重的关切,责令他们立刻改正自己错误的举动,为大宋国家、赵氏集团多留些有用之才。

    虽说大宋武官地位低下,但其中绝不包括守卫京畿的禁军。你要是如同使唤一般的厢军那样,对他们呼来喝去,呵呵。

    其中捧日,天武,龙卫和神卫是禁军的精锐部队,是禁兵中的上兵,通称上四军——真宗时,龙、神二军合并,称神龙卫。这三卫兵马主要负责拱卫皇朝,保护赵氏集团的首脑们不被人一勺儿烩了。

    所以说,在宋朝,您不一定非得集齐七颗龙珠,只要有皇帝的命令,也是很有可能召唤出神龙来的。

    方仲永没想着召唤神龙,因为没有那么大的想法,也因为那些所谓的上四军的战力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举个栗子。

    一代名将狄青的次子狄咏,相貌英俊,身长八尺,哲宗皇帝亲命“人样子”,作为禁军征兵的标准。

    所谓人样子,意指男子的标准。但样子还有一个不太好听的词,样子货。

    彼时,上四军大多选用勋贵子弟充任。模样倒是很齐整,骑射操练也似模似样,看似可堪大用。但没见过血的战士,能叫战士吗?

    所以综合考量之下,方仲永建议富弼请求调动的是驻守汴梁外围的禁军。也许皇帝会有疑虑,也许不能卖好于武将勋贵,但大多出身于良家子的普通禁军,执行命令的坚决性一定会比那些老爷兵强上许多的。

    事实证明,方仲永的想法是对的。

    当方仲永委婉表示了想为大宋多留些“人才”的意思后,一众禁军将士并没有显得多么的不耐烦,甚至还很配合地将号令传递到各狙杀点。

    没错,方仲永对守株待兔的各位“农夫”的要求就是狙杀。

    以保存自己为第一要务,尽量避免短兵相接。

    凡弃械投降者一律赠送“手镯、脚链、项圈”等,忠奸盘查后定;凡负隅顽抗者,一律射杀。

    至天明,共枭首五千三百余人,羁押待查者万余。(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穿普拉达的王

    天明时分,突降大雨。

    各处闸口开放,涛涛洪水将无忧洞中弥漫的烟火气冲刷干净,连那诡异的烤肉味也消失殆尽了。

    正午时分,一宿未眠的富弼反而精神抖擞。

    不抖擞不行啊!经过数名“改邪归正”的证人的辨认,张兴居然不在被射杀的行列。仔细审问知根知底的“消息灵通人士”,皆言张兴并没有丧身火海。难不成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如果不能诛除首恶,感觉就像缺了那最后一哆嗦一样不能尽兴呀!

    富弼甚忧。

    此时此刻,履行自己工作的方仲永也甚忧。

    按说,咱就是领导的秘书,端茶递水,收发个文件什么的。工作清闲,福利不错,似乎也得罪不着什么人。

    可你孔道辅这御史中丞是怎么当的?

    先是道御史抨击有不法分子扰乱京城秩序。好吧!我忍了。昨夜的动静不小,是有些扰民了。

    再有殿中侍御史唐介含沙射影,说什么有佞幸小人假借天威,行不法之事。不法你妹啊?老子是剿灭不法分子去了好吧?

    更过分的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吕夷简阴测测地来一句,“不知官家受何人蒙蔽,竟不知不觉间做下了此等大事?”

    别人的话,赵祯可以不理会,但一朝首相的面子轻易不能拂了。

    赵祯笑道:“吕相言重了!不过是二三子嬉戏于诸公面前而已,当得什么大事?那张兴盘踞于无忧洞中,为害甚剧,有秘书少监及开封府推官禀明于朕,说有一劳永逸之法。朕恼怒于张兴等胡作非为,竟不知天高地厚,有不臣之心,也就配合了一下。富爱卿,朕且问你,可竟全功否?”

    富弼忙出列请罪:“臣惶恐!臣虽有官家鼎力相助,水道中的贼人俱皆清剿一空,但至今仍未获张兴首级。臣办事不利,请官家责罚!”

    方仲永也请罪道:“是臣思虑不周,致使匪首逃脱,臣有罪。”

    晏殊一看,两个女婿都有罪了,自己岂可独善其身,说道:“是臣疏于管教,以致两小儿浪费了如许多的人力物力。请陛下治臣举荐失当、管教不严之罪,治富弼、方仲永欺君之罪。”

    要说吕夷简跟晏殊有什么过节,是说不上的。虽略有打压,也不过是政客的本性使然。提出质疑,也只是要个知情权而已。

    身为首相,汴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也没有人事前事后知会一声。怎么的,咱这首相这就成了摆设了?我吕夷简可不是沉默寡言的王曾,玩手段,惧怕过哪个?

    吕夷简笑道:“同叔兄多虑了!老夫既忝为首相,问一下京畿发生的事,不算过分吧!你翁婿三人不知不觉间,做出此等大事,将众臣工蒙在鼓里。老夫可是佩服得很哪!”

    这老东西,说的大方,话里话外可是有影射结党营私的意思呀。方仲永深恨之,奈何自己职微言轻,不能和这老贼刚正面呀?

    方仲永不能,晏殊还是能的。

    晏殊笑道:“首相大人所言极是。若是有人不经官家许可,肆意妄为,私调禁军,说他谋逆亦不为过也。幸富、方二人还知道些规矩,一切都是遵照官家旨意行事,未曾有丝毫僭越。

    之所以不在朝堂公议,不过是惧怕走漏了风声,免得贼人有所防范。请诸位大人宽宥之!”

    话里的圈套明显,众位**湖自然不会上当,齐声道:“事关重大,机密些自然是应该的。”

    晏殊既挽回了形象,也不为已甚,转而又向赵祯道:“臣仔细询问了富弼剿匪经过,觉得并无太大纰漏。是以,臣觉得,匪首张兴定然不曾逃脱,或乔装改扮,隐匿于被暂时羁押的平民之中。责有司详加甄别,定有收获。”

    富弼一拍脑袋,着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急忙告罪出宫,与方仲永一块儿挨个查询起各羁押点。

    说也奇怪,几个地方仔细看了一圈,却根本没有张兴的影子。难不成是禁军疏漏,衙役徇私,竟将张兴放跑了?

    问禁军管事,却好像羞辱了他一般,说什么“军令如山,焉敢玩忽”。应该是,军中七禁十八斩的军法不是说说而已,出了问题可是要用脑袋抵罪的。估计不会有人为了所谓的朋友之义,而赔上自己的小命。

    问题是出在衙役身上了?

    彼辈多与城狐社鼠熟稔,甚至自己就是其中一员,或许是碍于情面,或许是得人钱财,偷偷纵放也未可知。

    富弼将开封府一帮衙役、捕快挨个训了个遍,也是一无所获。

    方仲永仔细看了看张兴的画像,饶有兴趣地说道:“彦国兄,你说那张兴会不会乔装打扮为女子,躲在那些粉头里面呢?”

    富弼不信:“那张兴自称豪杰,焉能身着女装,惹人讥笑?”

    方仲永笑道:“既如此,彦国兄就继续查访,我去羁押女子的地方碰碰运气!”

    此时,暂时关押女子的军营正是人潮涌动,群雌粥粥。

    有家有室的,早已由其家人认领,只剩下百十号孤身的流莺、老妓,因无人愿意接收,还在军营之中看管。

    这些女子做惯了皮肉生意,别无所长,虽个别军士也曾经是恩客,但军规森严,无人敢偷偷地与她们欢好一场,更不敢放走她们。

    那些流莺就整天吵闹着要出外谋生,让负责看守的杨文广头都大了两圈。

    都是些娇滴滴的女子,总不能嫌人家话多,就一刀给劈了吧?但私自放人,杨文广也没那个胆子。

    别看后世把杨家将说得好像多位高权重似的,但在重文抑武的社会氛围下,杨文广一个区区的禁军指挥使——相当于团长,在方仲永这位办公厅的二把手面前也是要自称下官。

    方仲永看着眼前很是谦卑的杨文广,也不敢拿大。

    别看人家官职不高,但备不住人家一门忠烈,武将楷模啊!

    庞籍老先生多好的人啊,生生被那些不靠谱的演义给描述成了大奸臣。所以,在北宋混,杨家和老包是一定不能得罪的。

    方仲永很是客气地说道:“杨将军不要多礼。你我同殿为臣,正要通力合作,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才是!此番,在下前来,正是为张兴而来。”

    杨文广执礼甚恭:“唯方大人马首是瞻。只是,此处军营关押的皆是女子,张兴如何会在这里?”

    “在不在,一查便知。杨将军可知,营中尚羁押多少人?”

    “老弱妇孺者,原有三千多人。有家人认领者,俱已签字画押,余者一百又三人,皆是无家可归的粉头。”

    说起这些,杨文广是烂熟于心,更是苦不堪言:“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女子虽从事贱业,但大都是生活所迫,其情可悯。每日聒噪不休,令人烦不胜烦,可又不能打杀了事。实在是让人头疼呀!”

    方仲永笑道:“无妨!你且将那些人都召至帐前,待我甄别一二,若是有愿意从良者,亦可抬籍为民户。”

    不多时,那些女子都被喊到了营帐前的空地上。

    粗略一看,倒也是花枝招展,莺莺燕燕。

    仔细一瞧,脸上敷的是劣质的胭脂水粉,身上穿的是染得乌漆嘛黑的麻布。

    更有甚者,有几位年约五十多岁老妪也混杂其间。牙齿都掉光了,您能有顾客上门吗?

    方仲永把那几个老妪叫到近前,问道:“你们平日以何为生?收入如何?”

    其中一个自忖风韵犹存的老妪说道:“瞧您说的,我们几个当年也是头牌。虽年老色衰,但熟客众多,生意还是不错的。”

    “喔,可有五贯乎?”

    方仲永也了兴趣,古代的生意这么好做吗?

    那老妪答道:“大人说笑了。每次不过二三十文,每月不过一二十人,仅够温饱。老婢因识得几个字,月入也不过**百文而已!”

    方仲永叹道:“如此说来,你们的生活也是不易呀!眼下有个好去处,每月可得银钱三贯,你等可愿意去?”

    老妪道:“大人莫要欺瞒我等苦命人,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吗?”

    杨文广很是狗腿地骂道:“瞎了你等的狗眼,此乃秘书少监方大人当面,哪里有闲工夫戏耍你等?”

    方仲永笑道:“本官方仲永,想必你们也知道本官吧!”

    一众莺莺燕燕,眼中狂冒星星,还有那自诩貌美者暗送秋天的菠菜。

    方仲永继续说道:“官家仁慈,意欲在城南设立皇家慈幼局与养济院,以收养孤儿与年老无依者。你等可愿意去慈幼局照看孤儿,月薪三贯,亦可抬籍为良民。”

    一时间,那几名老妪都被这天上掉的馅饼砸晕了。

    其他年轻者不干了,叫嚷道:“我们都比那几个老货年轻力壮,缘何好事紧着她们?”

    方仲永不以为忤:“你们要是想去,也并无不可。一者,不能身患恶疾;二嘛,试用期一年,月薪减半;三,凡试用期间,有虐童、害童、不能尽心者,罪责加倍。你们想清楚了?”

    多数人偃旗息鼓了,但仍有数十人愿意。

    方仲永将那些有意愿者逐个面试,明显有病的排除,长得好看的排除——铁定干不长的主儿。

    至于该行业常见的职业病,自有女医负责,方仲永就不越俎代庖了。

    看着还剩下的七八十号人,方仲永也懒得一一甄别了。

    一个人给两个装满土的箩筐,声言:第一个把土倒入营地前坑中者,即刻释放,给安家费三百文。

    一帮有志于早日走向社会、服务大众的女子,个个奋勇争先。

    终于,有身强力健者,获得了第一的优异成绩,拿着奖金得意洋洋地重新回去上班了。

    其他人一看,哟呵,这当官的说话靠谱呀!强烈要求再进行一轮比赛。

    方大人从善如流,再开第二轮填坑大赛。

    只见其中一奇女子,虽肩挑两筐,亦健步如飞,左蹬右踹,有一骑绝尘之意。

    早得授意的杨文广一声喝道:“拿下!”

    手持强弩的兵士就将那名“奇女子”团团包围了起来。

    那女子哀求道:“诸位军爷,莫要为难奴家呀!奴家体格娇弱,受不了啊!”

    方仲永不耐烦与那疑似女子的东西开黄篇,哈哈大笑道:“张兴,别再装了!你不是自称什么夜天子吗?如此行径,岂不堕了你的名头?”

    那女子对方仲永抛了个媚眼,娇滴滴地说道:“官爷说的什么,奴家真听不懂呀!要不,您让这些兵士退下,容奴家近前说话?”

    方仲永好似色迷心窍一般,笑眯眯地说道:“好啊,好啊!”

    杨文广劝道:“此人身手不凡,大人小心啊!”

    方仲永看了杨文广一眼,说道:“比你如何?”

    杨文广傲然道:“军中演武,下官是得了官家赏赐的。张兴不过是一区区教头,不值一提!”

    方仲永学那些风云老奸贼一样说道:“既有将军在此,本官无忧矣!”

    那女子扶风摆柳一般扭啊扭地,扭到了方仲永身前,盈盈万福:“奴家拜见大人。残花败柳不敢有辱大人耳目,特献家传的金臂钏与大人,只盼大人早日放奴家回去。”

    说着,作势往袖中摸索。

    方仲永只是不语,笑吟吟地看猴戏。

    不知不觉间,那女子已经到了方仲永身边。自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大喝道:“狗官受死吧!”

    要说这古人实在是有些缺心眼!你要是不喊这么一声,说不定方仲永就勉为其难地乖乖受死了!

    非大喊大叫的,吓坏了小朋友多不好。素质太差了,必须好好教育!

    于是,方仲永就赏了那貌似女子的玩意儿一记绵掌,加化骨效果的。

    早已全神戒备的杨文广,也使出了家传绝学——杨家枪,把刺客戳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张兴哇哇地吐血,犹自不服道:“你怎么看出我是男扮女装的?”

    求知欲还挺强!解释一下吧,免得耽误了他的学习。

    “哪家粉头能肩挑百斤,在跑得飞快时还能脚下使绊子?你也算是个谨慎的了,还知道观望一下。好了,答案清楚了吧!回去吧,呃不,死去吧!”

    于是,张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很开心地去了地狱。(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大号的弼马温

    张兴的遗容清理问题,自有砖家处理,方仲永只需在杨文广的陪同下,继续甄别那些粉头中的歹人。

    你还别说,刚才那些想要入编的人还真举报了几个。

    有拐卖儿童的,这个值钱,可以到开封府领赏金的;还有替敌国收集情报的探子,陈琳想必也会很喜欢。

    张兴首级呈于御前,赵祯也很喜欢。

    富弼升官了,集英殿修撰,正六品第一等的美差。富弼更是大大的喜欢。

    方仲永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不说从秘书少监一步到位成秘书监正吧!那是正四品,跨度太大,容易扯着蛋。

    您给个马军都指挥使是怎么回事?

    皇上,难道你不爱我了吗?咱可是自己人啊!

    我可是文官啊!

    要说老赵家的人,是真不错。

    这边给了个五品的马军都指挥使的差遣,那边就补了个权兵部侍郎的虚衔,表明方仲永仍然是文官,而且还是已经到了可以说“侍郎是狗”的冷笑话的高级文官。

    传达旨意的是老熟人,陈琳。

    方仲永很是纳闷:“此等小事,哪里需要劳动陈公公大驾?”

    陈琳笑道:“本来一个四五品的官职,还真劳动不着我的。这不是,你前几天抓了几个眼线,咱家特来感谢一下。再者,还有几句话想跟方都指挥使聊聊。”

    “聊吧!”

    陈琳也不生气,只笑道:“方大人以为这马军都指挥使是什么样的位子?”

    方仲永道:“还能是什么位子?养马的呗!对了,陈公公,您看过《西游释厄传》吗?”

    “什么东西?”

    “哦!那是一部很神奇的书,书里说有一只猴子,不是很听话。于是玉皇大帝就给他封了个养马的官,官称‘弼马温’是也!那猴子以为是个顶大的官,谁知就是个马夫的头儿。”

    陈琳哈哈大笑道:“咱家要是说了算,还真想让你养几天马,去去身上的浮躁。你可别嫌官小,要知道本朝马政错综复杂,非干吏能臣不能任也!”当下,把马军都指挥使的职责详细解说了一番。

    马军都指挥使,全称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掌禁军马军诸指挥名籍,凡统制、训练、番卫、戍守、迁补、赏罚,皆总其政令,地位颇重,俗称马帅。与殿前都指挥使司、步军都指挥使司合称三衙,虽与殿前司品级相差甚大,但三衙之间相互平衡,没有隶属关系。关上门来,也可以自称为三衙长官之一,军中大佬。

    难道赵祯真的对方仲永信任到这个程度了,把战力最强的骑兵交给乳臭未干方仲永来管辖?就不怕别人造反?

    宋制:枢密院掌管兵符,有调兵之权却不掌管军队;三衙掌管军队却无调兵之权;率臣则由皇帝临时任命。没有皇帝旨意、枢密院虎符,你连一百人都使唤不动。

    当然了,你要是找些不成建制的散兵游勇欺压个良民、鱼肉个乡里什么的,也能拉出个百十号人来。但制式装备一律不得动用,否则便为谋逆。军中的监军、司马,或者是一些没名堂的人,就会跳出来砍了你的脑袋。

    最重要的是,古代骑兵里的大杀器——具装骑兵——也就是上四军里面的捧日军属于殿前司管辖。那可是二品大员,《水浒传》里面的高太尉就是殿前都指挥使,简称殿帅,非亲信重臣不能担任此要职。

    一个殿帅,一个马帅,高下立判。

    试想一下,一帮乌合之众拿着大刀,去跟装甲骑兵pk,活腻歪了吧!

    造反?你连造个饭都费劲!

    想明白了后,方仲永一撇嘴:“还是个马夫头子!”

    陈琳生气了:“怎么着?你还想当殿帅呀?置你老岳父于何地?”

    “谁说晚辈的职位不能高过长辈了?那样的话,太祖他老人家还在家里种地呢!”

    不知道陈琳是不是误会了,以为此太祖就是彼太祖,怒喝道:“放肆!太祖出生官宦,焉有种地一说。我耐着性子与你解说了半天,怎么还斤斤计较于马帅的名头?

    三年你就升任五品实职高官,这可是别人一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再说了,马帅虽然名头确实不太好听,但俸禄之丰厚,犹在御史中丞之上。你这刁滑小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完,再不屑于和这刁滑小儿再说一句话,拂袖而去。

    还没等方仲永关门,陈琳又跑回来了:“被你小子给气糊涂了!喏,这是官家敕封令堂为郡夫人的旨意。行了行了,你也别装腔作势地谢恩了!看见你,我就一肚子的气!”

    有好消息都不知道先拿出来,活该你个老家伙没儿子!

    把旨意拿给母亲一看,母亲很是疑惑:“这郡夫人是个啥东西?”

    晏溶月笑道:“母亲有所不知,这是惯例。相公升任三衙长官,是要诰封母亲为一郡夫人,以彰显母亲之德,养育之苦的。”

    “女人也能做官吗?”母亲不敢相信自己也能领到朝廷的赏赐。

    “诰命夫人不是官,也不太讲究品级。将来相公封王拜相了,说不得母亲可获封‘国夫人’呢!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另一个儿媳妇王凌薇也来凑趣。

    “好好好,就等我儿当宰相了!你们是不知道呀,为了仲永我可是没少操心呀!”母亲还是很务实的,没想着封王,只想着拜相。

    就在阖家欢庆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养育儿子,我就没有一点儿功劳吗?你一个人,怎么生出儿子?”

    不用问,肯定是失落的老爹发火了。

    要说这陈琳也真不是个玩意儿,你只想着“令堂”了,怎么把“令尊”给漏了呢?这不是搞事情吗?

    说不得,回头还得求这个老太监,给老爹弄个郡公什么的诰封。

    当儿子难呀!

    当儿子难,当马夫的头子也难。

    宋军制,百人为都,五都为营,五营为军,十军为厢。马军都指挥使司下辖左右两厢及驻守京外的第十军,那么理论上来说,方仲永管辖的兵员应在五万人以上。

    可这官军名册上只有不到两万,是怎么回事?喝兵血的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方仲永看着副都指挥使的脖子,觉得这家伙的脖子应该没这么硬吧?

    确实不硬,副都指挥使唐镇带着哭腔说道:“大帅,您别这么看着我呀?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空出三万多人的缺额呀!战马娇贵,上四军的要求又高,一向是秉承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招人的。非身家清白、体格壮硕、面容俊秀者,龙卫是一律不要的。”

    “是本帅错怪你了。你只说一句实话,这些人都是在编在岗的吗?”

    “不全是。”

    方仲永怒了:“老子的兵力缩水大半就不提了,你还敢吃空饷?”

    唐镇也很委屈:“末将吃谁的空饷?那些敢不来执勤应差者,那个不是勋贵之后、官绅子弟。我敢管谁?”

    “休要虚言狡辩!你堂堂副都指挥使,会管不了几个纨绔?”

    “管不了!末将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如果不是有个侍郎的头衔,只怕也管不了他们。”

    看一众佐官议论纷纷,方仲永怒道:“既是军中,当以军法行事。唐将军,我也不为难你。你去敲起聚将鼓,凡申时不到者,杖五十,酉时不到者,杖一百。现在临近午时,时间不可谓不宽松。安排去吧!”

    不提唐镇如何通风报信,如何劝说那些老爷兵们给些面子。

    申时之前,返回千余人,禁闭之,罚俸十贯。

    酉时之前,又返回千余人,杖之。

    一时间,龙卫校场一大片白花花的屁股就遭了秧。由白变青,由青转红。那可真是百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只打得这帮纨绔是哭爹喊娘,屎尿齐流。

    最后一统计,还有百十号人不肯归建。

    都以为方仲永要痛下杀手,来个军法从事了。方仲永怎么会那么蠢,一口气杀一百多禁军,整肃军纪也不能这么干呀?那还不把人都给得罪死了?

    方仲永买来许多的锣鼓家什,命五人一组,分别敲响锣鼓,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地前往没有归建的士兵家里。

    又找个嗓门大的家伙,专门负责吆喝:“恭喜某某某被逐出军营!”

    有好事者,跟随围观。兵士们早得了授意,不仅不驱逐,还做起了现场演说,把某人的劣迹是宣传的人尽皆知,顶风臭十里。

    把那些纨绔的家人给臊的哟,那是找地缝都找不着。

    有心找方仲永理论,说什么?人家没有直接砍了你的脑袋祭旗,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你还想人家给你赔礼道歉?疯了吧!人家可是文官,还是从皇上身边升上去的文官!不是唐镇那样没有跟脚的兵头!

    看着满编满员的名册,方仲永心里舒坦多了。

    既然人员齐整了,那就操练起来吧!

    骑兵嘛,就先看骑射功夫吧!

    有把飞斧当回旋镖使的,差一点没砍着自己;自诩射术精良的,骑在马上连靶子的边都没挨着;善使马槊者,骑着马直溜溜地就过去了。

    定点齐射倒是还像那么回事,可那样的话,你要这马有何用?就为了逃跑的时候,能跑得快些吗?

    就在方仲永对龙卫绝望的时候,一位白袍小将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从千军万马之中杀了出来。

    就见那小将七进七出,呃不,那是赵子龙。

    就见那小将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稳稳地用两腿夹住战马,左手如怀抱婴孩,右手似拉起满月。嗖嗖嗖,三箭齐射,箭箭正中靶心。

    待要询问,人家“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了。(未完待续)

第一零一章 爱宝马的穷少年

    时间回到四年前。

    景祐元年,汾州西河。

    一个贫困的山村,一个贫困的院落,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正在苦苦哀求自己的老婆:“二郎只是喜欢骑马而已,你就不要再说赶他出去的话了,好不好?”

    那涂着劣质胭脂的妇人讥笑道:“农家子就应该干农家子的事儿,整天跑进汾州城里厮混能做什么?狄大,你老实交代,我那支银镯子哪里去了?”

    狄大讷讷道:“二郎说老是借人家的马骑,甚是羞愧,就想着自己买一匹……”

    “买一匹?那马是多娇贵的东西,你不知道吗?下不了田,耕不了地,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买得起也养不起呀!我不管,今儿个你不给我把银镯子要回来,我就跟你和离!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着,妇人嚎啕大哭起来。

    狄大正好言好语赔不是,忽听院外传来一声马嘶。

    一位身长八尺,相貌英俊却又健硕的男子一勒缰绳,纵身下马。口中喊道:“哥哥嫂嫂,快来看马!”

    那马也确是好马,通体雪白,骨强筋健,虽不是什么乌云踏雪的名种,但一支银镯子是无论如何也买不来的。

    狄大一哆嗦,问道:“这马多少钱?”

    狄二笑道:“也是合该造化!有去往北地的马贩子急等用钱,作价五十贯就卖了,让我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狄大嘴都不利索了:“你嫂子的银镯子能值五十贯吗?”

    “那哪能呢?人家只肯作价二十贯,我又找朋友借了三十贯。”

    狄大的浑家一听,陪嫁的银镯子没了,还要还三十贯的债。二话不说,转身进屋收拾收拾,拿着个包袱回娘家了。

    狄二这才看出不对,拉着嫂子问道:“嫂嫂因何生气,可是小弟有什么不是?”

    妇人说道:“叔叔啊,就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如何能养得起马?你要是买个挽马,闲时骑乘,忙时耕作,还算是没乱花钱。这白马,一看就是有钱人的玩物,怎能下地?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你让嫂嫂走吧!”

    狄二愣住了,只顾得自己高兴了,却忘了自己家根本买不起好马。

    退了?又不舍得。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嫂和离呀!

    原本还抱有指望的嫂子,看狄大根本不指责弟弟,狄二也狠不下心来卖马,恨声道:“你们哥俩,就抱着这马过日子吧!”

    说完,真的回娘家去了。

    见弟弟尴尬,狄大说道:“不妨事!你嫂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过两天我去岳丈家赔个不是就好了!哥哥知道你喜欢骑马,去吧!试试这马的脚力,别被人骗了。”

    狄二信以为真,骑上马撒欢儿去了。

    两天后,磨合好新马的狄二回到家,看见胡子拉碴的哥哥吓了一跳。

    家中虽贫,但父母早逝后,狄大依靠勤劳肯干,百余亩地收拾的妥妥当当。嫂子也是个利索的,家里家外打理的也甚是干净。怎么两天不见就弄成了这副模样?

    一摸锅灶,冷的。锅里面也不知道是哪天剩的饭,碗也没有刷。

    一个家里没有女人是真不行啊!

    问狄大可曾去岳丈家接回嫂嫂,狄大说道:“你嫂嫂不肯见我,说是受穷的日子再也不想过了!”

    狄二想了一下说道:“是兄弟让哥哥为难了!我这就把马卖了,讨回银手镯。哥哥只管放心去接嫂嫂,从今后,弟弟自当洗心革面,寻一营生,以报哥嫂的恩情!”

    狄大哀声道:“都怪我没用,连匹马都买不起,委屈了二郎。”

    狄二道:“哥哥说哪里话?骑射终究不是正途,便是入了军中,也不过是个小卒。还是读书做官好。奈何爹爹在世时,弟弟顽劣,不爱读书。如今年岁已大,恐怕是拾不起来书本了!

    哥哥快去吧,免得夜长梦多。弟自往城中卖马去。”

    不提心痛不已的狄二卖马,但说狄大盥洗一番后,自往邻村岳丈家接老婆。

    都是小门小户的,自然不需要拜贴之类的繁文缛节,径直进门就是。

    岳丈不在家,不大的院中却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在与狄氏拉拉扯扯。

    狄大怒喝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人,竟敢调戏良家妇女?”

    那人却不惊慌,说道:“我自与表妹玩耍,干你何事?喔,你就是狄大吧?表妹已声言要与你和离,从今往后与你狄家再无瓜葛。是吧,表妹?”

    狄氏应道:“表哥说的对。只等官府的文书下来,我和你狄大就算两清了。幸好这两年没有孩子,免得牵扯不清。”

    狄大万万没想到往日还算恩爱的夫妻,翻起脸来竟是如此无情。不由悲从心起,哀求道:“二郎已经进城卖马了,也说过要去找个营生。媳妇你就再等等吧!”

    眼看狄氏要被说动,她那油头粉面的表哥不干了:“表妹,你可要想清楚呀!就他们家那个穷样,连个首饰都不舍得给你买,可千万不能再去受二回罪了!你跟着我做个侧室,也比跟狄大这个穷鬼好!”

    狄大怒道:“看你这打扮,就不是个好东西。俺两口子说话,你给我滚一边去!”

    于是乎,最常见的一幕出现了。

    二人初而口角,继而动武。

    那表哥本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哪里是孔武有力的狄大的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恶向胆边生,不知从何处掏出把攮子,直向狄大刺去。

    狄大侧身躲过,抄起门闩,照直了表哥持刀的手臂抡去。只听得咔嚓一声,折了——当然是那表哥的手臂。

    以古代的医疗水平,这是要落下残疾的呀!

    于是,里正前来,会同乡民把狄大扭送至县衙,听候青天大老爷发落。

    在县城卖马的狄二,过得也不顺利。汾州贫苦,几十贯的马匹,仓促之间,如何寻得着买家?

    正发愁间,有一族叔慌慌张张奔来,一把扯住狄二的手说道:“二郎快去县衙吧!大郎因为撞破了你嫂嫂与她表哥的奸情,把奸夫打成重伤。人家有钱有势,要大郎偿命啊!”

    如果按照这位仁兄的描述,《某瓶梅》可能就要提前问世了。

    幸好,狄二不是莽撞之人,没有做出手持钢刀将他杀的事儿。快马到了县衙,一问之下,全不是那回事。

    奸夫或许是真有些想法,**却完全是瞎掰了。全赖嫂嫂一口咬定,是那表哥动手在先,且有凶器为证。且又有若干人证力保,说狄大素来为人谦和守礼,断然不会故意伤人。

    按说这时候,狄大应该无罪释放才是。

    奈何表哥兄哀声连天:“我残疾了呀!”

    直接放人是不行了,最后定了个“防卫过当”的罪名,发配东京牢城。

    狄二一看,哥哥刺配充军,嫂嫂铁定是要改嫁的呀!一个好好的家不就散了吗?事情全是因自己而起,如何能让哥哥受此委屈?

    当下说明缘由,恳求青天大老爷允许他替哥哥服刑。

    青天不愧是青天,欣然接受,并对狄二谨守孝悌大加赞赏,甚至还有书信前往东京同年,望能够多加照应。

    接着,狄二就面刺金印——就是更古的古代的墨刑——去了东京。

    要说这大宋也是委实有趣,寻常罪犯大都被送往牢城从军,轻易不会处死。所以,军中多是面带金印的罪犯,时人蔑称为“贼配军”。

    狄二到了东京后,并没有如后人想象的那般服苦役,劳动改造。仗着骑术超群,相貌英武,又有人提携,居然混进了御马直——皇帝骑兵仪仗队。

    但御马直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呢?不客气地说,个个都是勋贵家的小鲜肉。面刺金印的狄二在里面,很是有些辣眼。

    最后,寻了个由头,将狄二提升为下辖百人的散置,放在第四军里当了个管“退役军人服务处”的小官。

    一晃四年过去了,狄二也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入禁军的志得意满,再到坐冷板凳的心灰意冷。每日陪着一帮子老兵骑马操演,日子过得倒也痛快。

    这一日,新任马帅方仲永到第四军视察,一眼就看到了狄二。

    这不就是那个风骚的少年郎吗?

    没办法,一帮子三四十岁的歪瓜裂枣中间有一块鲜肉,想看不见都难啊!

    一问之下,方仲永顿生爱意,呃不,顿生捡到了宝之意。

    这货是狄青啊!北宋第一能打的家伙!快到碗里来吧!

    方仲永笑道:“狄汉臣,时至今日,你是否对哥嫂心怀怨恨?”——如果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坚决不能要。

    狄二道:“军帅何出此言?哥嫂养育之恩,粉身碎骨亦难以报答,焉敢有丝毫怨怼?都是卑职年少轻狂,不能体谅兄嫂难处,才会有今日之结局。”

    方仲永笑道:“确实如此,宝马奔驰都太贵了,买不起呀!你对朝廷可有不满?”

    狄青忙跪下唱征服、表忠心:“朝廷不以卑职为罪人而轻看,反而擢拔以官职,正每日操练不辍,以思报国。”

    方仲永哈哈大笑道:“报国不急,到时候有的是机会。你每日不要只顾得练骑射,将帅不知古今历史,不过是匹夫之勇也。兵书可曾看得?”

    狄青有些不好意思:“卑职只是粗通文墨,看不了兵书。”

    “多看,多想,多问。”(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老兵不死

    有钱任性,没钱认命。

    仁宗赵祯就是个有钱人,甚至可以说是所有帝王里面最有钱的,所以他就很任性。

    先是听信了某人的谗言,大兴土木安置无忧洞中的居民,又空前地设立了慈幼局等一干社会福利机构,开官办慈善之先河。

    在仍然有闲钱的时候,保家卫国的兵士们退役之后的安置也是早早地提上了日程。

    有司奏道:“汉武不思体恤民情,始有‘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之歌赋刺之,今天下太平,有官兵伤残、年迈者不堪驱使,若放任自流,必生祸患。请议立安置之所。”

    赵祯大笔一挥,在京师禁军率先设立第四军,以处退兵。于是,又一项世界纪录被打破了,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成立正式机构管理退役兵士的国家。

    欢呼吧!呐喊吧!

    好吧,那些退兵其实并不怎么开心。

    虽然不用再执勤甚至是戍边打仗了,但您都退役了,工资待遇自然是要降下来了,从月俸一贯的上军变成了月俸五百文的中军,其他相应待遇亦减半。

    有门路的,寻个外放厢军谋个一官半职。有钱财的,挂个名,玩耍去也。所以,真正在第四军的多是伤残或是没有什么牵挂不愿回乡的。

    缺了粮饷,闹!没钱看病,闹!

    以往的马军都指挥使是避之唯恐不及,从不主动到这些闹事的老兵油子中间来。

    方仲永却不这么看。

    这可都是宝啊!特别是真正打过仗的老兵,能在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就是本事。至于伤残,不过是时运不济而已,绝不能说明人家是废物。

    在狄青陪同下,方仲永与那些老兵进行了亲切地交谈,对他们为国奋战的英勇事迹进行了表扬,勉励他们在今后的战争中,发挥余热,再创辉煌。

    一番套话后,那些老兵并没有热泪盈眶,也没有人拿出小本本记录下方大人的指示精神,更没有人激动得昏了过去。

    一个少了条腿的老兵道:“就这?完了?方大人真不愧是状元,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散了吧!别指望有什么干货了!”

    这老东西看来有些威望,不说点干的怕是糊弄不住啊!

    方仲永笑道:“当然没完。本官今日来此,就是想从老兵里面挑出些有本事的,帮着本官操练那些只知道胡混的纨绔子弟的。你们都有什么本事,也别光用嘴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老兵回头吆喝道:“弟兄们,大帅要看咱们是骡子是马,大家伙可愿意露一手?”

    一个戴着眼罩冒充杰克船长的家伙狂笑道:“巧了!爷爷就姓马,虽然家伙事没驴的大,可总比骡子那天生的阉货好使。只是这人多眼杂的,不方便啊!”

    狄青喝道:“马六不得无礼!”

    又转向对方仲永道:“这老兵痞子粗俗,冲撞了大人,卑职定会重重责罚于他!望大人海涵!”

    方仲永笑道:“哪个要你装好人?真要是想谈风论月,本官自会去翰林院,到此作甚?马六,我且问你,你有何能耐,敢自称本官的爷爷?若只是仗着口条顺溜和胯间的玩意儿,本官定然都给你割了!当然了,你要真有些能耐,本官不但既往不咎,还有天大的好事等着你呢!”

    马六也只是粗鲁惯了,并没有想赚自己家大帅便宜的想法——毕竟是在军中,一句“对上官不敬”就能把你给宰了,保证没有任何人替你说话。

    见方仲永没有追究的意思,马六说道:“谢大帅!要说本事,大帅尽可以打听一下,小的可是在永兴军跟铁鹞子交过手的。”

    那少了条腿的老兵出来拆台:“是交过手,这不被人家射瞎了一只眼嘛!”

    马六不服道:“折老大,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我还宰了个铁鹞子呢,怎么着也算是立了大功了吧!”

    方仲永奇道:“看不出来呀!你马六还有这本事?”

    折老大笑:“大帅,别净听他瞎吹!这马六逢人便说,自己个多么英勇,与那铁鹞子大战三百回合之类的。吹牛逼也不想想,还三百回合?马六,不是老子看不起你,你能把老子的陌刀挥三百下,老子跟你姓!这货最大的本事,就是装傻充愣,抽空下黑手。不过呢,要说下黑手,还得是这位。”

    说着,拉过一个相貌普通、个头一般,丢在人堆里你根本记不住的家伙:“老二,还不见过大帅!”

    那位老二躬身行礼:“小的李二,见过大帅。”

    方仲永仔细看了一会儿,闭上眼,再睁开看了一会儿,还是没记住这位李二的长相。

    这可是个宝啊!就他这幅丢在人堆里根本找不着的模样,当个刺客间谍什么的,最合适不过了。像007那种英俊潇洒、到处留情的家伙,保证在真正的谍战中活不过五秒。

    折老大准备将惊喜进行到底,又拉过来一个面白无须、翘着兰花指的家伙准备介绍给大帅品鉴一番。

    方仲永的脸登时就拉下来了:“军中焉能有女子?”

    折老大忙道:“这是个苦命的人啊!只因家里穷养活不起,狠心的爹娘就把他给阉了,想送进宫里谋个生路。但因为无钱打点,才流落街头,入了南风馆,花名小七。不巧遇上了人命官司,就入了军籍。多亏狄都头见他可怜,招到第四军当了个伙夫。大帅觉得这人有用吗?”

    方仲永道:“有用,当然有用了!别笑!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回事!外出刺探敌情时,男子多有不便,这位小七倒是很适合扮为女子,说不定有奇效呀!”

    折老大躬身一礼道:“大帅高见,与三公子倒是一样的说法。”

    方仲永看向狄青,狄青说道:“杨文广。”

    方仲永笑道:“倒是本官疏忽了。你既姓折,想必与折老太君有亲了。杨老令公一门忠烈,本官可是佩服得紧呐。前番与杨将军共破无忧洞中贼人,也是得他鼎力相助,本官不胜感激。”

    折老大赶紧行礼道:“为国尽忠,不过是本分而已,不敢当大帅夸奖。小的也只是顶了个折姓,实际上跟老太君已经是早出了五服了。”

    又回身喊道:“大帅仁慈,连小七这样的可怜人都认为有大用。弟兄们,拿出你们压箱底的本事来,让大帅好好看看咱们这些老兵的根底。”

    当下,有老兵唤王三者,展示了骑行中射箭,中靶十之四五;有唤风四者展示投枪,五十步贯透木耙;还有执马槊名向五者,舞了一通,不敢说是水泼不进,但也是虎虎生风,枪法娴熟。

    一圈人的才艺展示完了,有侧重实战的,也有耍花架子的。不论是否优秀,方仲永均好言褒奖。

    唯有一人贼眉鼠眼,獐头鼠目,如同老鼠一般躲在角落里。

    方仲永问道:“你是何人,有何才艺,呃不,才干?”

    那只老鼠回答道:“小的赖九,只善火器。”

    旁人都在起哄:“老鼠,你那火器,差点没把自己给炸死,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好吧!”

    方仲永不置可否,朗声对众人说道:“不瞒各位,本官刚巡视了龙卫其他三军,那个次呀!跟没断奶的娃娃差不多。所以,本官想狠狠地操练他们一番,不求他们有多高的战力,起码得断了奶吧!只是苦于没有好的教头,你们可愿助本官一臂之力?”

    折老大问道:“怎么助啊?”

    方仲永道:“本官意欲自老兵中挑选枪棒、骑术、射箭、投枪、斥候教头各六人,享都头俸。你们可愿意?”

    一时间,群情激动。

    一个月五百文的小兵与月俸十余贯的军官,孰优孰差,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踊跃报名者甚众。

    待遇说出去了,该提条件了。方仲永道:“你们要想当这个教头,就得有教头的本事!凡都头以下军士皆可参加遴选,优异者胜出,败绩者落选。来年军中大比武,若有斩获头名者,本官包你个指挥使。”

    有岗位就有竞争,有竞争就能发现人才。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王三、风四、马六等不出意外地——落选了。

    毕竟年级大了,耍勇斗狠如何是血气方刚的青壮的对手?

    马六不服气地说道:“军中选拔,不是生死搏杀,严令不得伤人性命。否则的话,老子一刀就能将那厮砍杀。”

    入选了枪棒教头的向五讥讽道:“吹,你接着吹!你捂脸作甚?人家那一刀若非故意横使,只怕你半边脸都没了,还敢瞎吹?”

    方仲永不理那些家伙的狗咬狗,只对折大、赖九说道:“你们俩随本官来。”

    对折大道:“你伤了腿,恐怕是不能胜任教头一职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折大苦笑:“像我这样的废人,又没有家小牵挂,活一天是一天吧。”

    方仲永问道:“市面上有义肢可用,你因何不去戴上?”

    “义肢价高,且又都是由硬木制成,极不舒服。”

    “你寻些牛筋熬化了,衬在上面,虽是不能让你行走如飞,但基本的生活还是无碍的。算了,我得空给你做一个吧!折大,你可愿为本官亲兵?先说好,不是官职,薪俸仅只同上军而已。”

    折大兴奋不已:“愿意愿意!当大帅亲兵,那多威风!给个指挥使都不换!”

    方仲永又转向赖九说道:“火器一途,大有作为。便是你铁打铜铸的身子,一声轰响,立为飞灰。但兹事体大,本官也不能擅自做主,当奏明官家后,再做计议。你且耐心等待,必有你出人头地的一天。”(未完待续)

第一零三章 不一样的烟火

    曾经有人说中国人是极其浪漫的,率先发明了**却用于烟花、鞭炮,而西方人学会了黑**的制作方法后就首先用于战争。

    对此,方仲永只能呵呵。

    谁说中国人没有看到**在战争中的作用了?这军械库里满满当当的毒药烟球和蒺藜火球是干什么用的,没事干烧自己玩儿吗?

    那毒药烟球堪称世界上第一款生化武器,内藏狼毒、砒霜等多味名贵中草药。点燃引火绳之后,掷于敌方军阵,冒出许多可爱的烟雾。敌人在缥缈似仙境的氛围下,口鼻出血,不知不觉间就永登极乐了。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药。

    至于蒺藜火球,那就更不得了了。

    由名贵宋磁做外壳,大师设计并制作,外部有若干可爱的尖刺凸起。造型美观,奢华大气。最难得的是,仁慈的大宋人民知道西夏、北辽缺铁,还很好心地在内部**里加入铁片少许。点着引火绳后,那些可爱的尖刺、那些珍贵的铁片就会瞬间与他们进行负距离的接触。运气好的,还能在身体里多待一段时间。

    这玩意儿除了没有压火装置,妥妥的就是**啊!

    方仲永像抚摸自己的老婆一样抚摸着这些可爱的“烟火”。

    这是哪位仁兄穿越了吗?怎么这么有才啊!

    实在是比王莽那个空想**的家伙强多了呀!

    王莽说,我还做出卡尺了呢?

    方仲永说,卡尺算个屁呀!有能耐你做个车床出来啊!你个公共关系学的学渣!

    设计出**的这位仁兄莫不是武器研发专业穿越来的?要不要请他帮忙造出大炮、飞机、坦克什么的呢?

    真要能实现了,方仲永就可以四十五度仰望星空,装逼地说一句“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了。

    调档案,查记录,看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匆匆而来,冲冲,呃不,失望而去。

    发明人叫宋福,禁军出身,现在军器监供职,很普通的一个人。

    方仲永问他哪个学校毕业的,哪怕他说是蓝翔的也好啊!

    可惜,这位疑似穿越者不知是不是玩儿**太多,被炸聋了或者是被震傻了,一脸的懵逼。

    微斯人,吾谁与归呀!

    不管了,让赖九点几颗玩玩儿,就当是庆祝王凌薇终于怀上了。

    担心威力太大,方仲永特意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千叮万嘱赖九一定要做好防护,点着了就立马往回跑。

    赖九这家伙艺高人胆大,慢慢悠悠地点火,等火绳在手里几乎燃尽了才慢慢悠悠地扔出,然后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然后,只听得啪的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受潮了?没点着?

    说好的惊天动地呢?说好的杀伤力惊人呢?我裤子,呃不,掩体都找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见方仲永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赖九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军器监做出来的玩意儿就是这个熊样。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居多。毒药烟球要好一点儿,大帅要不要看看。”

    方仲永的心里是拔凉拔凉的,掺杂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毒气弹也没兴趣看了。那东西在空旷地带毛用没有,看他作甚。

    怪不得以大宋先进的火器,居然干不过辽夏和金元。论体魄不如人家,论骑射还不如人家。好不容易从老祖宗那里学来了**,却因为材料不纯而成了烟火。难不成用这比炮仗动静大不了多少的玩意儿去砸死敌人?

    莫非是军器监的**配方有问题?还是制作流程出现了比较大的失误?

    还到军器监问问吧,看看到底是驴不走还是磨不转。

    问军器监丞曾公亮索要**配方,曾公亮一个区区的正六品小官居然说:“事关机密,请马帅到枢密院请手令来,下官自当从命。”

    方仲永那个恨呀!

    你个大傻子!跟我讲什么保密条款?

    过两年,你和丁度合编《武经总要》的时候,恨不得人手一本,把大宋最高军事机密宣扬的满世界都是。金人得知后如获至宝,研发的火器威力与大宋旗鼓相当,在攻陷汴梁的战役中与宋军大炮对轰。

    靖康之耻,徽钦二帝的北方十年游都是拜你所赐!

    当然,现在人家还没有干出这样的蠢事来,不能以此为理由攻击他,但也绝不能轻易饶了这个迂腐的大傻子。

    方仲永指着曾公亮骂道:“行!你给我等着!老子要是不把你这货从军器监弄下来,老子随你的姓!”

    曾公亮凛然不惧,狂笑道不已:“下官等着!虽政事堂中有你的熟人,奈何这大宋不姓方。下官虽官职卑微,自问道德学识亦堪为人父也。下官这就命人准备好香堂,以敬告列祖列宗,我曾家又添一不肖子孙。”

    方仲永会去找政事堂中的几位大佬告状吗?

    当然不会!打架输了找大人,那是小孩子才干的事儿。

    再说了,就吕夷简那心理一点都不阳光的老东西会支持自己?笑话!说不得还要讥笑晏殊教导无方,老丈人再恼羞成怒,狠尅自己一顿就不好了。

    要找,就找董事长。

    好歹咱也是三衙长官之一的马帅,虽然比不上殿前司,但在皇帝那里还是有些薄面不是?

    回营精心准备了一番,进宫请见,赵祯很是开心地在翠微山行宫接见了方仲永:“方爱卿来了,赐座。”

    方仲永上来就打悲情牌:“多日不见官家,下官实在是想念的紧。特来进宫请安。”

    赵祯笑道:“爱卿赴任多日,不得闲暇,朕心领了。方爱卿,你还别说,你的方法还真是有效。朕与宫中众人吃了几个月的胡萝卜,觉得精神已是好了许多,有几位妃嫔已有喜讯传出。”

    方仲永说道:“臣冒昧,请官家大睁龙目一观。”

    赵祯向来好说话,闻言也不问缘由,睁大了眼睛。

    方仲永仔细打量,有眼屎,呃不,眼中的那一丝红色已经消失了。看来,赵祯排汞基本上算是完成了。至于他的嫔妃,咱也不方便看不是?

    当即拱手道:“恭喜官家,体内余毒俱已排清。接下来,只需要好生将养,料想不久便有喜讯传来。”

    赵祯点头称是:“朕也自觉精神好了许多,不再似往常那般腰膝酸软,夜尿频多了。全赖爱卿之功啊!”

    方仲永暗自鄙夷:您客气了!只要您稍微悠着点,别那么的豪放,动不动就夜御数人、十数人的,身体老早就好了。

    阴魂不散的陈琳问道:“方大人不在龙卫值守,到宫中何事?”

    “臣有本奏。臣要弹劾军器监丞曾公亮三大罪:其罪一,疏于防范,置军国重地于儿戏;其罪二,邀名买直,谄媚君上;其罪三,庸碌无能,尸位素餐。臣昧死以闻,请官家圣裁。”

    人家弹劾、进言什么的,都是十几条的上,咱是个厚道人,就不弄那么多了。

    又是陈琳说道:“咱家听闻的,似乎与方大人所说不同哟!坊间传闻,方大人想要私自索取**配方,被曾某所阻。莫不是就此心生怨气,挟私报复?”

    怎么到哪儿都有你这老东西的事儿?您是事儿妈吗?

    方仲永不屑一笑:“笑话!就以军器监那好似大筛子的防范措施,想要**配方,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了,曾公亮不思进取,从未想过要改良配方,致使如此利器沦为鸡肋,实在是罪不可恕,死有余辜!”

    赵祯又一次充当了老好人的角色:“爱卿言重了。曾公亮虽然言语不甚恭敬,但忠敬之心还是有的。”

    “方大人言之凿凿,莫非是有了更好的**配方?”

    不用问,除了那个陈琳,谁说话也不会这么的阴阳怪气。

    “巧了。我今天还真带了两颗新研制的**弹,陈公公要不要试试?”方仲永从袖筒里拿出两颗与寻常**弹大同小异的物事来。

    陈琳先是怒喝一声“宫卫该死!”又拿过新式**弹仔细查看一番,对赵祯点点头。

    再对方仲永说道:“此物甚是凶险,方大人切莫随意带在身边,恐有不测。”

    嘴上说的凶险,您拿在手里像健身球一样转着玩,是什么意思?

    方仲永赶紧表示自己的敬佩:“听闻陈公公武功盖世,生平未遇敌手。在下原是有些不信的,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佩服,佩服!”

    敢拿两个**当健身球的猛人,谁敢不服?

    嘴上说着佩服,方仲永又悄悄地后退几步,离得稍远一些。虽然可能没什么大用,但好歹也能安全些不是?

    陈琳这才重视起来:“不一样?”

    “大不一样!”

    “有何凭证?”

    “陈公公神功护体,有金刚不坏之身,可手握此弹,引燃便知。”

    很显然,陈琳不是诺贝尔,丝毫没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不过,如果是别人为科学献身他是不介意的。

    招手喊过窦守志:“你去寻一僻静处,燃放此物,看看威力如何。”

    方仲永好心提醒:“要两粒放在一起,才最好哟!”

    俄尔,一声巨响传来。陈琳急忙站在他的主子面前,为主子挡枪。

    方仲永撇撇嘴,你以为是狗血剧呢?这么近的距离,挡枪的唯一结果就是串成了糖葫芦。当然,忠心还是要表的,方仲永也站在了陈琳身后。

    赵祯一把推开二人,率先走了出去,去了犯罪现场。

    窦守志也是个懒人,让他找个僻静处,他就直接在净事房(厕所)旁点燃了这新式的**弹。

    厕所被炸平了,人居然没事,就是脏了点。还大声地对赵祯说道:“官家,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三人齐齐后退,味儿太大了啊!(未完待续)

第一零四章 瘦死的骆驼

    看到这不一样的烟火,赵祯当场表示“好喜欢”,并盛情邀请方仲永以技术入股,共同开发新产品,为全世界人民谋福祉。

    方仲永不打算跟赵祯合资,因为人家真的是霸道总裁,而且还是能够霸道到要了你脑袋的那种。

    再说了,所谓的新配方其实就是材料研磨精细一点,品质纯度高一点,与宋福版的配方差异不大。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省的别人说咱不实诚。

    将新配方交代清楚,方仲永就功成身退了。

    没办法,受了一番保密教育的赵祯和陈琳活学活用,现学现卖,过河拆桥,卸磨杀,呃不,是吃饱了饭打厨子。

    陈琳那狗东西阴森森地说道:“不知方大人可有兴趣进宫呀?咱家可以立刻交卸职务,将这内内侍省都都监之职拱手相让。别看只是个伺候人的活儿,权力可不小哟!”

    赵祯笑道:“朕对方爱卿也是很倚重的,自无不可。”

    方仲永哭笑不得:“臣还有俗事未了,不敢奉诏啊!”

    陈琳笑道:“你已有子嗣继承香火,也算是对得起你方家列祖列宗了。你是不知道啊,去了那烦恼根,心中再无一丝杂念,妙不可言呀!”

    “我去!我去你大爷的!”方仲永落荒而逃。

    似乎是玩笑,但赵祯的防备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了。咱也别没一点眼色,主动交代,坦白从宽嘛!

    当然了,赵祯与方仲永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能不能私下造一些些以备万一。

    反正,不管赵祯说不说,方仲永都会那么干的。最多保证,没事干的时候,不会往皇宫里扔着玩儿就是了。

    其实,别看“烛光斧影”之后,皇宫加强了护卫。依方仲永看,想要赵祯的命,起码有几十种方法,还都是悄么声的,哪里用得着搞得地动山摇、人尽皆知的?

    别的不说,就那美味的蘑菇汤拿出来,准保赵祯乐呵呵地喝光,还要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其味甚美”。

    银针验毒?只能试出是否含硫的办法有个鸟用?

    陈琳试吃?三四天后才发作的毒性如何能当场试得出来?

    也就是看赵祯人不错,才让他多过几天舒心日子。不然的话,哼哼!

    再说了,黑**毕竟不是c4,威力着实有限。狭小空间内效果不错,但真想要大规模运用到战场上,还需要摸索战法,改进配方。

    不说那些传统的官军不喜欢、不重视火器的使用,便是以方仲永喜热嫌冷的眼光来看,时下的战争还是需要将士们一刀一枪地血战。所谓冷兵器时代,拼的可是一腔热血啊!

    要说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后,全面抑制武将勋贵。义社十兄弟各有封赏,倒也全了结拜之义。到了太宗赵光义登基,也并没有对那些武将勋贵清算,也算是有始有终。

    但两位武将出身的祖宗如何会忘了武备?打压了日渐腐朽的老武将,提拔仍然有冲劲的青壮派,不过是一鸡死一鸡鸣的把戏罢了。

    这不,这日休沐,方仲永就在折老大的陪同下到了其中一只还在打鸣的鸡家里——杨府。

    因为地近天波门,世称“天波杨府”。院落也并不像后世那般豪绰,占地数百亩。也就是个四五进的院子吧!

    但气派非凡!

    门前有太宗亲赐下马石,凡文武百官必得避让,所谓“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也,以示尊荣。

    两旁有钟楼与鼓楼,为杨业在世时聚将点兵之用。但自杨业死后,赠太尉与大同节度使,钟鼓楼就再也没有使用过了。

    其子杨延昭任高阳关副都部署,真宗朝数有战功,后为小吏所欺,郁郁而终。

    真宗亲授神位(灵牌),派宦官护送灵柩返乡,进其三子杨传永、杨德政、杨文广为官。

    与方仲永打过交道的杨文广早早地就在门外迎候。

    听方仲永对杨家的光辉业绩大加褒奖,杨文广很是谦逊地说道:“后辈子孙不肖,也就是顶着先辈的名望活人了!”

    方仲永笑道:“仲容兄太过自谦了。贵府一门忠烈,为国捐躯,委实是令人羡慕啊!且仲容兄常在禁中行走,声名卓著,不可妄自菲薄!”

    杨文广很是受宠若惊:“卑下官职低微,实不敢与马帅平辈论交!”

    “今日来此,是为私谊,哪里来的官职一说?仲容兄莫非是嫌弃在下出身贫贱,不愿与在下结友?”

    “荣幸之至!如此,在下就高攀了!

    家祖母听闻马帅来访,欣喜万分,本欲亲迎,奈何年老体衰,未能在门外迎接。还望文远恕罪!”

    让折老太君站在门外迎接自己?

    方仲永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脸。

    至于说老太君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呵呵!

    这可是府谷折家出身的铁娘子,未出阁时便常以军阵为戏,标准的不爱红妆爱武装的霸道女总裁。骑射出众,堪比击鼓战金山的梁红玉一般的存在,便是她身边的婢仆也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否则后世也不会以此为蓝本,演义出了杨门女将的故事。

    也就是杨老令公这样的英雄才能降服的了,换个差一点的,家暴就不可避免了。

    心里怎么想不重要,嘴上怎么说才重要。方仲永可不希望,后世杨家将里面有个姓方的丑角,小人得志,嚣张跋扈,欺压到了杨家头上,最后被某位英雄豪杰给咔嚓了。

    方仲永肃容道:“焉敢让老太君久候?仲容快领我拜见!”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正二品的太尉夫人,且又已年过百岁,这是标准的人瑞啊!

    就算是你不尊敬人家为国流血牺牲,也要尊敬人家的年纪不是?

    待方仲永大礼拜见了折老太君,对杨家的功业好好地赞扬了一番后,老太君也很是欢喜。

    倒不是老太君喜欢听人奉承,但谁不喜欢顺耳的话呢?

    加之,杨家自杨延昭死后,孙子辈的一个出挑的也无,眼看杨家是要没落了!不成想,有炙手可热的新贵方仲永登门拜访,着实令老太君心里宽慰许多。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哪头骆驼不愿意吃得油光水滑的呢?

    老太君感慨万端:“说出来不怕仲永笑话,你是近几年唯一登门的三衙长官。都说我杨家显赫一时,但子孙不济,也只是那一时的显赫呀!”

    方仲永心道:您可不是一时的显赫,那可是显赫了上千年啊!等《杨家将》话本演义问世,你们杨家就是武将的典范,完美的化身。

    眼前小小的低谷算得了什么?从身后名的角度来说,杨家绝对是成功的。什么卫霍,什么折种,什么戚袁,跟您比,都是渣渣。

    这不,咱这新鲜出炉的当红炸子鸡都得上赶着拍马屁来了吗?

    其他人不来,是他们蠢,不知道投资潜力股。

    方仲永笑道:“老太君抬爱,在下不过是会写几篇文章而已,蒙官家抬举,忝列朝堂。论阵战骑射,行军打仗,如何比得了仲容兄?不过是当今天下太平,仲容兄暂无用武之地罢了。一旦边疆有事,还是需要杨家这样的武勋之家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所谓人老成精,一百多岁的人就是个有万年道行的老妖精了。

    老太君陪着方仲永东拉西扯,参观钟鼓楼,甚至是家庙都让方仲永进去上了一炷香。但就是不问方仲永为何而来,方仲永也不说。

    似乎只是一场寻常的交际,让杨文广、折老大这样淳朴善良的人很是迷茫。

    折老大问:“恕小的愚昧!大帅今日造访杨府,到底是为了啥?”

    方仲永只是笑笑不说话。

    本官的深思熟虑,用得着跟你个粗人解释吗?你听得懂吗?

    杨文广也是同样的问题,老太君笑道:“文广啊,这读书人的心思是最多的了。什么话,什么事从来都不会说到明处。我且问你,我杨家以何立足?”

    杨文广答道:“自然是靠战功!”

    “喔,那是从何而来的战功呢?”

    “祖抗北辽,父战西夏,奋勇杀敌而来。”

    “尔叔父及尔等,焉何无功绩耶?”

    杨文广羞惭万分:“孙儿无用,害祖宗蒙羞!请老太君责罚!”

    “责罚你有什么用?文广你熟读兵书,精通骑射,若是能有领兵出战的一天,自然是能建功立业,扬威塞外。奈何北方承平已久,你没有了用武之地。实在是不能怪你,只是时运不济而已。

    原以为我杨家会就此沉沦,不想那小方大人今日,却又让奶奶看到了重振我杨家声威的希望。”

    杨文广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太君的意思是让孙儿与马帅好好结交?”

    “糊涂!我杨家有何财势,值得人家折节屈就,不过是有一腔热血罢了。西夏李元昊狼子野心,有帝王之志,与我大宋必有一战。到时候,你跟随方大人入西军,奋勇杀敌,必有斩获。文广,重振我杨家门楣,就全靠你了。

    到时候,奶奶再写一封书信与继祖,请他多多帮扶于你,希望我这太姑的身份还有些用处,务必使我杨家重振声威。”

    “传闻折家有不臣之心,朝廷防备甚严。老太君与折家交通,是否会有不利?”

    “混账!折家虽固步自封,只想守着府州那一亩三分地。不过是因为出身外族,恐怕这朝堂之中不易立足罢了。又哪里来的不臣之心?奶奶出身折家,真要是诛九族的话,我杨家岂能幸免?再说了,方仲永让折大领路,不也是看中了我杨家与折家的渊源嘛!”(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章 行为艺术家

    出了杨家,方仲永意犹未尽,便想要去另一个在后世鼎鼎有名,本朝却不显赫的武将呼延家去看看。

    如果有熟悉传统文化的朋友,多半是听过刘兰芳的评书《呼家将》的。评书描述了北宋时期除杨家以外,另一武将世家的兴衰更迭。

    无独有偶,《水浒传》中也讲到了一个呼延家的后人呼延灼,似乎力证了呼延家是曾经显赫一时的武将勋贵。

    要折老大领路,折老大不干了:“好我的大帅啊!您要到杨家走动,没说的,杨家阖府自然要夹道欢迎。小的跟老太君多少沾点儿亲,也算是熟门熟路,当不得什么大事。小的也可以陪着大帅混个酒水喝。

    这呼延家,哼哼,我可是不去!”

    方仲永奇道:“莫非是呼延家门槛太高了礼数太大,本帅需要提前下拜贴不成?”

    折老大笑道:“呼延赞最高不过是个一州刺史,有什么门槛?比老令公差得远了!至于礼数,他们家有这个东西吗?”

    方仲永抬腿就是一脚:“你个无品无级的老兵痞子,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不过是个刺史?比老子的官还要大些,那我这个马帅在你眼里岂不是屁都不是?”

    折老大这样的家伙,你就不能跟他好好说话。被踢了一脚,反而像是亲近了许多一样。

    折老大嬉皮笑脸地说道:“不是小的张狂,实在是这呼延家就跟其他人不一样。要说这前代家主呼延赞,也是和老令公相差无几的大英雄。就是这做起事儿来,让人哭不得笑不得。”

    “是哭笑不得,你个文盲。”

    折老大不知道文盲是什么意思,但估计不是夸他,也不敢反驳,只把呼延赞的趣事说了几段。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呼延赞跟随宋太宗征讨北汉,最先登上城楼,有先登之功。就是腿脚不太好,战斗中从城上矮墙掉下了四回。太宗不以为意,当面赏赐金帛奖励他。

    这位仁兄被摔得狠了,认为下盘一定要稳,才能在军中立足。恰逢孙子呼延守勇出世,他就寻思着把孙子从城墙上扔下去,以测试孙子是否有发展潜力。

    摔死了,属于没有的废物。摔不死才是呼延家的好儿郎。亏着家人拼死阻拦,不然的话老呼家就该绝后了。

    跌落实验被阻止,呼延赞也不灰心,又玩起了冰桶挑战。大冬天的,往儿子孙子身上泼冷水,希望儿子能提高抗寒能力,将来好在北方跟辽人作战。

    若干年后,呼延赞年纪大了,打不了仗了,儿子也长大了,不让他随便祸祸着玩儿了。这位老当益壮的军汉玩起了艺术,还是行为艺术。

    在自己身上到处纹“赤心杀贼”字,甚至于他的妻子、儿子、仆人都在身上纹了这几个字。他的四个儿子耳朵后面另外刺字曰:“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

    你能想象一个人身上纹了个对联的酸爽吗?

    平常的穿着也是不走寻常路。属于标准的“余幼好此奇服兮,年继老而不衰”。每天穿得花里胡哨的,骑着乱七八糟的马匹,招摇过市。

    看人家文官的纱帽翅甚是好看,自己一介武夫没有纱帽可戴,就在帽子两边绑了两把短刀,充作帽翅。

    您还别说,效果是真的不错。

    自从戴上了自制的纱帽,原本就不多的亲朋好友是一个都没有了。谁都怕被他那别致的帽翅给划拉伤了啊!

    看折老大像说相声似的,把个“铁鞭王”糟践的像个小丑,方仲永听不下去了:“休要说笑!呼延老将军为国征战一生,岂可胡乱嚼舌头,毁他清誉。”

    折老大头一梗:“这可不是小的胡说。您随便打听打听,这东京城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人家都说,亏得老爷子下世得早,不然的话,呼延家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方仲永对古代的“行为艺术家”还是很有兴趣的,只是呼延赞大师已驾鹤西去了,也没有留下什么艺术品供收藏增值。行为艺术没前途啊!

    方仲永问道:“呼延家现在是哪位主事?”

    “四老爷呼延必显。”

    “为人如何?”

    折老大笑道:“说起这位四老爷,小的倒是熟悉。他曾经任过马军副都指挥使,说起来与大帅也算是同事了!”

    方仲永又是一脚:“不会说话,就好好听着。学我说话也得看什么人。同事指的是一起共过事的,我都没见过人家,算得了哪门子的同事?这位副帅,总没有他爹那么楞了吧?”

    折老大摇摇头:“不楞!一点都不楞!还很文雅呢!”

    “我看你又皮痒了是吧?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还真不是小的瞎说,大帅一看就明白了。”

    到了呼延家,名帖送了进去。

    不多时,呼延家大开中门,家主呼延必显亲自出门迎接,给足了面子。

    再看那呼延家阖府上下,尽皆文士装扮。一个个肌肉虬张,将那不太合身的儒衫撑得鼓鼓囊囊。好似黑涩会穿燕尾服一般,不伦不类。

    按说方仲永为现任马帅,呼延必显是卸职的副帅,见面时以军礼相待最为合适。

    可偏不,呼延必显拱手行礼道:“晚生等见过侍郎大人。”

    方仲永吓了一跳,您这是要闹哪样?您是谁的晚生?我什么时候成了您的学长?

    急忙还礼道:“老将军切莫如此,实在是折煞了在下了!”

    呼延必显笑道:“方大人乃景祐元年的状元,更是兵曹侍郎。我等粗鄙,不识之乎,自称晚生其实已经是高攀了!你们几个过来,看看真正的文人是何等样的风采。”

    老呼家人丁不旺——摊上呼延赞那位奇葩,没绝后已经是基因强大了——子侄辈的只有呼延守勇、呼延守信兄弟俩,孙辈的倒是有一个出名的,是《呼家将》里面的主角,呼延庆。此时不过是刚换牙的小孩,看不出有什么出奇。

    方仲永享受了一番珍稀动物的待遇,被老呼家的人仔细参观,那顽皮的呼延庆还用手摸了几下,似乎是想沾些文气。有豪放的仆妇甚至有往下三路探索的想法,未遂。

    开玩笑!你什么级别,远远的看一眼就够便宜你的了!咋地,还想开车进去看啊?

    呼延必显喝退了得陇望蜀的家伙,请方仲永进书房说话。

    对,您没听错,就是书房。

    一个真正的文人,一定会有一个典雅舒适的书房。而且,书房里面的书一定是自己经常看的,而不是摆出来给别人看的。

    看着满满当当一屋子的藏书,方仲永很是佩服:“实不知老将军如此爱好读书,贵府藏书甚丰啊!比之晏参政、富彦国家犹有过之!”

    呼延必显得意一笑:“不是老夫自吹,便是皇宫大内的藏书也不一定比老夫家里的书多。只不过书多了,字也就多了,认不全啊!”

    好嘛!您这是来学习生字了呀!

    方仲永尴尬一笑:“老将军说笑了!将门子弟,通晓兵法,精于阵战也就是了!难不成还要吟诗作赋,寻章摘句吗?那岂非宛如张飞绣花,夫子卖刀一样,非其所哉?”

    呼延必显大笑不止:“侍郎大人真不愧是才高八斗,出口成章。晚生佩服得很啊!”

    方仲永最受不了呼延必显一口一个的“晚生”。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军汉,冒充什么小鲜肉呢?再说了,咱只是个兵曹侍郎,不是主管考试的礼部侍郎,更不是礼部尚书。您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方仲永有多大的谱儿呢?

    方仲永正色道:“老将军若是厌烦方某人,只管明言就是。如果不是想下逐客令的话,还请老将军以子侄辈待在下就是了!”

    呼延必显连连摆手:“那哪儿成呢?你虽然年轻,但职务高于某家,当以平辈论交才是。守勇,守信,过来拜见方家叔父。”

    看着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两个大侄子,这都是什么人哪?

    当然,呼延必显的想法他也明白。

    如果没有大的变故,大宋抑武重文的国策是不会发生根本的转变的。即便是边关有战事,文官为统帅也基本上是一定的。

    如果朝中没有得力的文官照应,武勋世家的没落是几乎不可逆转的。就算你是卫霍再世,没有立功的机会给你也是白瞎。

    武将的计谋都是粗糙的,但却又显得那么的可爱。

    想到这,方仲永忽然明白了呼延赞诸多逗比表现的原因了。

    不是避嫌。

    说句不好听的,想要避嫌首先得有那个让皇帝猜忌的资格。曹家、石家这样的才够格,杨业如果不死的话,也许也够格了。

    呼延赞?一个仅靠勇猛立足的粗汉,最大的官职不过是个刺史,又没什么文化,治理不了地方。借他个天大的胆子,他也没能耐造反。

    但这时候就看出呼延赞的脑子好使了。

    论作战,北方自澶渊之盟后久无大战。就算是有仗可打,那些名将可都虎视眈眈地等着呢,轮得到他?

    任职地方?账目钱粮都算不清,必将为小吏所欺——这是有过例证的。

    于是,呼延赞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装傻充愣。

    由于他演技出众,深受广大观众,呃不,太宗皇帝的好评,着实得了些好处。

    可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太宗挂了,真宗继位,恩宠就不比往日了。虽然也依例颁赏,但已显颓势。

    真宗又挂了,仁宗赵祯继位,呼延必显靠熬资历混了个三衙副帅的职衔就再无寸进。

    要按普通人的想法,您都是普通**兵副司令了,还想怎么滴?

    有个拿着破轮子的家伙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厨子,不是好司机。

    虽然呼延必显开车的本事不如他爹,脸皮似乎也没有修炼至金刚不坏,但好歹是有个书房的人,还是有些谋略的。

    这不,刚好碰到方仲永自投罗网,也就将计就计了。

    方仲永倒也不在乎,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互相帮助罢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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