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以德服人
第一三六章 以德服人
有了前车之鉴,张元再做起事儿来就稳妥得多了。
简单的一封“求和信”不足以让范雍信服,更不足以让范雍与方仲永反目成仇。于是,一位名叫贺真的家伙,携带着元昊的亲笔信,来到延州,指名道姓要见延州的最高长官。
延州的最高长官是谁呢?
理论上是范雍,因为他是正牌的知州。在以文御武的正治正确的前提下,没毛病。
但延州是边州,前沿地区,一切都要为战争服务。因此,又有了刘平这样的实际带兵的将领,也可以称为最高长官。
当然了,还有方仲永这种临时委派的类似于后世战区司令员的角色,也可以称为最高长官。
对于这种粗浅的挑拨,方仲永一笑置之,刘平是连个屁都不会放。
行政长官与朝廷委派的大员争势,他这一无资历、二无人脉的三无闲杂人等就别瞎参合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们总是需要有人守国门的吧!像咱这样的进士出身、作战经验丰富的文武全才,还愁没有用武之地?
据某些见不得光的人回报,贺真见了范雍后,就像见了亲爹一样,那个亲热!
又像死了亲爹一样,痛哭流涕。痛骂某些人利欲熏心,擅自屠杀西夏官员与百姓,挑动两国争端,想要用西夏与大宋子民的鲜血染红自己的乌纱。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据说,范大人很是陪着掬了一把老泪,誓言必不会让奸佞小人得逞,破坏两国世代友好睦邻的关系。
窦守志嘚吧嘚吧说了半天,见方仲永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不发一言。
窦守志急了:“您别光傻乐呀!范雍私自接见敌国使者,有通敌之嫌!只消大帅一声令下,奴婢定然让他生死两难!”
“别乱扣帽子!范大人老成持重,心怀仁恕,实在是我等的楷模啊!”
“大帅您傻了吧?那老东西昨日还与您争辩,说什么元昊向来恭顺。这是怀疑大帅您的判断呀!要小的说,暗地里结果了他,省得聒噪!”折老大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
方仲永一脚踹过去:“你个王八蛋,才吃了几天饱饭,就敢擅杀朝廷高官?真到了那时候,我都得陪着你倒霉。
窦公公,折大就是个夯货,你可千万别当真呀!”
窦守志苦着脸道:“好我的大帅呀,您就别逗奴婢玩儿了!在这永兴军一亩三分地上,谁敢跟您扎刺?奴婢负有监军之责不假,但怎敢越俎代庖,胡乱质疑主将的决定?
范伯纯倚老卖老,不通世故,入了敌人彀中而不自知。偏还自恃高明,处处掣肘,比前任的那个谁还不如。方才奴婢真不是在试探大帅,若大帅真有意除去此人,尽管交由奴婢去办,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大不了,事后报个战殁就是了。”
方仲永一拍桌子:“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咱们是文化人,处处要讲究以德服人,以德报怨,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本帅这个状元是花钱买的呢!你说是吧,鸿轩?”
公孙策这个文化人水平就是高,赞道:“大人说的极是!只是少说了半句,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范大人着实是有些过了!”
“鸿轩,你也学坏了呀!我且问你,元昊在金明寨吃了大亏后,会不会这么快就幡然悔悟,准备痛改前非,与我大宋重归于好?”
公孙策嗤笑一声:“不过是怠兵之计而已,何足道哉!”
看众人一脸懵逼,方仲永无奈地解释道:“《淮南子·兵训略》中说,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
平时叫你们多读点书,就是不听,丢人了吧?
还有你,狄青。别人听不懂不要紧,你总能听得懂吧?我记得在东京时,就叮嘱你多读兵书的。”
狄青很有些不好意思:“末将正在读《孙子兵法》,尚未研习透彻,不敢涉猎太多。请大帅责罚!”
“责罚你做什么?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一辈子能读懂《孙子兵法》,就足够你扬名立万了。读得太多,不过是如本帅一般,做个两脚的书橱而已。”方仲永很是谦虚。
有哪个战神说自己是战神,有哪个大明星说自己是明星的?都得由别人说才好!
果然,存在感很低的种世衡急忙刷一波:“大帅毋乃太过自谦!前番略施小计,就让元昊在金明寨碰了个头破血流,末将以为,延州必为元昊葬身之地!”
“元昊能否在延州大败,甚至是死于此战,不在本帅,而在于种将军你,在于刘平将军,更在于保安军、绥德军,甚至于定边军和环州驻军。”
种世衡大为赞叹:“大帅真是下的好大一盘棋呀!”
“其实不算高明!只是我这个棋手可用的棋子多一些,换作是你,说不定比我做的还要好一些。”方仲永将谦虚进行到底。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种世衡虽然也很想当一把手,但眼下实力不济,还是很低调的。
现在你是不敢,等你的几个儿子都长大了,威震西北数十载,号称“种家军”的时候,你自然就敢了。
折老大看不惯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催促道:“这时候就别扯闲篇了,好不好?那个西夏的狗屁使者都快跑了,咱们到底是生吞了他还是活剥了他,您倒是给句痛快话呀!”
方仲永又是一记让折大舒服之极的飞腿:“我的话,你都听狗肚子里了?刚说过,咱们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怎么只想着下黑手呢?客人要走,本帅作为一方统帅,怎可不去欢送一下,以彰显我大宋礼仪之邦的风采?”
折老大仍旧是一脸懵逼,狄青倒是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就是所谓的,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吧?”
方仲永嫌弃地看看折老大:看看,看看,知道你的成绩为什么这么差了吧?上课不用心听讲,还老是接话,八百年也学不好你!狄青同学多乖,上课认真学习积极思考,下课了也不跟你们瞎玩,暗搓搓地自学。
难怪人家将来成了副枢密使,你折大,最多跟着我混吃等死!
策马赶到城外,范雍还在与那位使者,缠绵悱恻,依依惜别,却始终没有别。
眼看意料之中的某位loser来了,范雍老大人大度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方大人年少气盛,虽有小错,却还是很能识大体的!老夫甚慰啊!”
那西夏使者贺真也笑嘻嘻地施礼道:“方大人能以万民为重,不使两国重起刀兵,圣贤书果然是没有白读的。
只是,城外为何是这般冷清?莫非方大人还不相信我大夏的诚意,仍在执行坚壁清野之策?可以休矣!
民生多艰,还请二位大人以百姓为重,早日恢复正常的秩序为好啊!”
让百姓出来,随你们砍杀、奴役?想得美!
还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德性!
方仲永强忍住把这个满口仁义道德、貌似汉奸其实就是汉奸的家伙碎尸万段的冲动,拱了一下手,飞马而去。
范雍哈哈大笑:“年轻人面皮浅,尊使不用放在心上。还请尊使回去后,好生与贵国国主商谈,只要去了尊号,万事好商量!恢复正常的互市,寻常事也!”
范雍满心欢喜地回到城中,还在幻想着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元昊,平息两国争端的大功的时候。愕然发现,迎接他的病不是鲜花与掌声,也没有羞惭不已的方仲永来向他负荆请罪,悔过自新,反而是几个身着宫衣、凶神恶煞的太监。
领头的他认识,窦守志嘛!整天跟在方仲永后面,全然忘记了自己监军差事的谄媚小人!
范雍凛然不惧:“窦公公不在方大人处公干,到本官这里做甚?”
“作甚?你枉受皇恩,不思报效朝廷,却与西夏贼子互通消息,置国家社稷安危于不顾。今特奉上峰命令,前来擒拿与你,押赴京城候审!”
范雍这久经宦海沉浮的老鸟,焉能被几句大话就吓住了:“你一介小小的黄门,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胁迫本官?哦,是了,定是那方仲永觉得丢了脸面,想吓唬一下本官,挽回些许颜面。你且回去,告诉方仲永,不要行此下作之事,免得将来不好做人!”
窦守志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我这个监军什么都不干?咱家只奉官家的旨意,与方仲永不过是勉力合作,共克时艰罢了。
老实告诉你,咱家也曾试探过方大人是否有出去你之意,方大人说要以德服人。这不,咱家就以德服人来了。
范大人,您也是先朝老臣,一方节度使。若不是有确凿的把柄,你觉得咱家会来、敢来动你吗?”
范雍大怒:“你个阉狗,竟敢残害忠良?”
“咱家是阉人不假,但不是某个人的狗。倒是你,枉称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不过是条糊涂的老狗!元昊大军就在不远,枕戈待旦,厉兵秣马,不日就要攻打延州。你却还痴心妄想,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糊涂至极!”
当然,窦守志也不敢真的把范雍怎么样,软禁而已。就是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让你出去上班。
于是,大家忽然发现,原本身体康健的范大人,忽然染上重病,将衙门一应事务全权委托方大人代理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试探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试探
当贺真回到大营,把方仲永的丑态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很是得了元昊的赏赐。
张元也很是得意,毕竟这一番操作下来,既没有折损人手,又能收到一定的效果。
至于贺真所谓的两位大员反目了,方仲永羞愧难当了,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扯不咸呢吧?
方仲永要是这么好对付,死在金明寨的阿施沙壁将军岂非死得太冤了?
但张元相信,这一波惠而不费的计策下来,方仲永与范雍必然会产生矛盾,必然会在今后的指挥中产生令出多门的情况。
到时候,下面执行命令的官兵无所适从,咱们大夏的机会就来了!
上述判断,元昊也相信。起码是暂时相信,有效期持续到腊月初八。
为什么是这么个喝粥的日子呢?
因为这一天,在昼伏夜出、极尽隐藏之能事之后,西夏军终于抵达了延州城下。
在这里普及一下地理知识,因为根据路边透漏社(简称路透社)消息,以后幼儿园升级要考地理了!
如果你不知道基本的地理知识,那就等着在小菊花班过一辈子吧!
地理知识要点:金明寨处于延州西偏北六十度方向,距离约一百五十华里。
问题:如果顺延河乘船直下,每天可走八十里;如果走陆路,每天可走五十里。那么,元昊所率领的西夏军,会选择走那条路呢?
坐船?
这位同学,你给我滚粗去。
元昊有船吗?呃,换句话说,元昊见过船吗?
人家是戈壁沙漠粗来滴,不是水军嘟嘟啊!
因此,元昊想攻打延州,只能靠步行。
再因此,真正兵临城下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晚两天。
再再因此,让方仲永的小心肝多“啊几多”了两天,让某位范姓的蒙受不白之冤的明星多嘚瑟了两天,也让延州百姓在撤往后方的时候,喝上了一口腊八粥。
当然,事有利弊,也就给了方仲永把延州城北更充裕的拆迁时间。
所以,当元昊抵达延州的时候,那个野清的,比狗舔,呃不,比三千城管,呃不。
好吧,我实在是编不下去了。总之,比什么都干净!(嘘,长处一口气。我太难了!)
喝口水吧!压压惊。
一看,水井都被填死了!
偶有没被填了的,要么散发出迷人的恶臭味,要么散发出诱人的香甜气息。
有恶臭的自然是不能喝的,香甜的总能喝了吧?
您请,您请!阁下身份高贵,理当优先享用这纯天然有污染的高端矿泉水!
怕死?我也怕好吧!
其实方仲永此举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您忘了,上文刚讲过的地理知识了?
这是哪儿?这是延州!
为什么叫延州?因为旁边就是延河啊!
延河里的水多多啊!
你方仲永再能,还能把一条河都给搞臭了?
对此,方仲永只能说,古人真是愚昧。
这个问题,交给后世随便一个乡镇企业,分分钟给你弄得寸草不生,你信不信?
也就是眼下没那个技术条件。不然的话,随便派几个炼焦厂啊电镀厂啊什么的,你西夏早就变成无人区了!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既然没那个条件,咱就不瞎想了。
不仅不瞎想,还要很温馨地提醒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河水虽好,可不要贪杯哟!
因为天气冷,喝凉水容易拉肚子。
想喝热水?
这是个好习惯!值得表扬。
多喝热水,对身体好啊!特别是在身体不舒服的那几天,多喝热水没坏处!
要不,您在怀里暖暖?
听说,体温水与冬天更配哟!
想弄点柴火烧水?
不好意思啊!俺大宋的百姓的命金贵,受不了冻,早就让他们把各种燃料拾掇一空了!
听说,有不太仗义的家伙还用耙子搂了个遍,以确保实现某位很不讲究的家伙的“不给敌人留一根艹”号召。
要不,您再等等。等来年春天,艹发了芽,使用权优先给您?
元昊不愿意等到来年,因为真到了那时候,他和他的小伙伴们可能就用不着热水了。上好的板材,倒是更可能用得着。
但你要说,就这小小法力,就想困得住我红孩儿,呃不,我元昊大帝,那就未免太儿戏了。
西夏军中什么最多?除了人以外,就属战马最多。
人要吃喝拉撒,马也要吃喝拉撒,而且比人拉得要多得多。
智慧的劳动人民,就此创造了一项伟大的发明——或者是发现,爱谁谁吧——马粪是可以燃烧的,而且燃烧值很高!
虽然有轻微的气味,但经过五七八十九道工序之后,污染指数几乎为零,属于低碳环保可再生资源。
至于再生的效率,取决于马匹的数量及进食频率,属中班数学题,暂不讨论。
于是乎,元昊大帝就着散发着马粪味的马**酒,吃着散发着马粪味的烤羊腿,站在寒风刺骨的延河边,不禁诗兴大发,即兴吟诗一首:“天要亡我乎?天要亡我乎?”
不论散发着何种气味的酒,它都是酒。既然是酒,喝多了它就上头,喝多了它就会让人觉得上天下地唯我独尊。
恍惚间,元昊似乎看到了,自己坐在东京皇城的宝座上,接受着万国来朝的壮丽场景。
酒劲一上头,那就老天爷老二他老大了。
挥刀劈死一名跟在身边的侍者,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进攻!进攻!”
什么人最可怕?
喝醉了的疯子最可怕,特别是当这个疯子还握有生杀大权的时候,聪明人都离得远远的。
跟耍酒疯的疯子讲道理,咱们谁是疯子?
聪明人张元等又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心里默念“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张元等人法力尚浅,怎能逃得过元昊的如电神目。
只见元昊使出一招拘魂术,口中念起咒语:“阿施纳沙壁,上前听命!”
内心狂吼着“雅麻螮”的阿施那沙壁,身不由己,如绑缚刑场的壮士,踱到元昊跟前。
“你兄长阿施沙壁,中了方仲永奸计,落得个尸骨无存。你难道不想为他报仇吗?”
想啊!我真的想了一下呀!
“敌军势大,恐怕暂时不易呀!”
“你这个懦夫!我大夏,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胆小鬼?”
元昊将那沙壁一脚踹翻,把还在滴血的宝刀架在那沙壁的脖子上:“你阿史那一族,自前唐便与中原眉来眼去,牵扯不清。
前唐虽灭,你部仍念念不忘,你更是胆大妄为,更名阿史那沙比,以纪念先人。你当本王不知?
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阿施那沙壁不禁内牛满面。
俺姓阿施,不是阿史那。俺叫那沙壁,不叫沙比。
大王,您的语文是跟数学老师学的吗?(体育老师高唱,人间自有公道。)
很明显,元昊的地理很好,起码对吐蕃的风土人情很了解:“本王听说,吐蕃习俗,凡不敢应战者,必在头上系一条狐狸尾巴。
你部若是不敢出战,每人头上系一条狐狸尾巴,阉割入宫!”
在保大头还是保小头的艰难抉择下,阿施那沙壁选择了保小头。至于其他士兵们,会不会因此连大头都保不住了,那就管不了太多了。
其实,第一波攻击的危险性并不是最高的。
按照惯例,阿施那沙壁找十几个嗓门大的糙汉子,毫不委婉地表示了一下,想要与方仲永的历代女性亲属发生超友谊关系的美好愿望。
望楼上的斥候回报,在二里地之外,有一帮子西夏士兵,在指天画地口吐白沫之后退去了。
“莫非是在施行什么妖法?”公孙策很是担忧。
你这位儒家门徒,管着跳大神的心,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还是种世衡最稳重:“骂阵而已,无需理会。”
方仲永赞道:“种将军真不愧为宿将也!不知以种将军所见,元昊接下来会如何施为?”
“必然会派遣不甚亲近之部族,来进行第一轮攻击。末将愿主动出城,挫其锐气,阵斩来将!”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刘平、狄青纷纷请战,连折老大这样的货色都眼巴巴地看着,似乎也对取元昊的第一次很感兴趣。
方仲永没兴趣,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咱是个正常人,不像你们,什么样的都喜欢!卑鄙,无耻,下流。
方仲永哈哈一笑:“大家谁都不用去!几个宵小而已,何必非要跟他们玩命呢?万一敌人设下埋伏,岂不中了敌人的奸计?”
见骂了半天,延州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阿施那沙壁才明白过来。这都离了八百步开外了,你当宋军都是八百里开外爆头的神枪手啊!
上啊!弟兄们,给我上啊!
给我上和跟我上是大有区别的,作为百战百败却能始终不死的名将,阿施那沙壁深得其中三味。
凡是喊着“跟我上”的,坟头的艹都有几尺深了;凡是喊着“给我上”的,嘿嘿,绝对活得很长久。
“跟我上”的时候,你在最前头,战事稍有不利,你不死谁死?
“给我上”的时候,你在最后边,跑起来也方便不是?
胜了,是咱运筹帷幄之中;败了,是前军士卒作战不利。
怎么看,都是咱立于不败之地啊!(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章 忍者神龟
第一三八章 忍者神龟
立于不败之地的阿施将军,让那些准备一展歌喉的汉子往前推进一些。
往前,再往前一些,好了,可以了,位置刚刚好。
大概到了五百步左右,“歌唱家”们死也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因为再往前走,就进入了八牛弩的射程了。
那些疯狂的“粉丝”很可能不会嗷嗷叫地扑上来,但备不住有哪位因爱生恨,把手臂粗的箭杆射到几人身上。
距离产生美。
原本离得远,大家伙也不觉得西夏人有多可恶。
等离得近了,嚯,那个丑啊!那个脏啊!那个臭啊!
你们从来不搞个人卫生的吗?就以你们这么大的体味,不用打,就把我们给熏死了!
好吧!这么说其实是有点夸张了。西夏人也是很讲究个人卫生的,他们会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在热腾腾的沙子里栉沐一番,雅称“沙浴”,消费很高的说!
敌人都按照惯例跑到眼前骂阵了,咱们是不是也得按照惯例予以回礼呢?
于是,守城的军士不待吩咐,就重重一锤下去,把早已瞄准好的八牛弩给击发了。
八牛弩号称“一枪三剑箭”,硬木为杆,铁片为翎,有效射程五百步。再远了,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
所以,自觉对赵宋颇为了解的西夏军,就选择站在了五百步这个进退自如的距离。
五百步就安全了吗?呵呵。
等到十几根粗大的箭矢袭来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西夏“歌唱家”们就深悔自己没有多长两条腿。
在巨大的动能下,几个疏于防范的家伙就被撕成了两半,成了两半,两半!
好么,敢情那巨大的铁翎,并非只是为了保持箭只在飞行中的稳定,还有分尸的作用。而且,在穿透一人后,去势未减,又飞行
这要是弄个几千台,还不得打到天边去。
吓破了胆的阿施那沙壁将军,急忙抬着几块碎尸回去禀报自己的重大发现了。
看着被吓成了鹌鹑一样的阿施,酒劲过了的元昊很是贴心地表示,阿施将军回报的情况非常重要,大家都应该向他学习这种有困难找领导的做法。
元昊为了将暖男这一角色饰演到底,更贴心地安排泼喜军弩炮掩护,另调拨射生军弓弩压制。
弓弩手没什么稀奇的,这泼喜军可就厉害了!
作为西夏唯一的远程火力打击部队,准备着引进西方高科技的扭力抛石机——时称回回炮或者旋风炮,发射拳头大小的石弹。
虽然威力没有传统的抛石机大,但胜在发射迅速,火力密集。而且元昊还很有创造性地把炮台设在了骆驼的背上,两三人即可操控。
这就是古代的自行火炮啊!
一般人,咱是根本不会借给他的!
怎么样?俺元昊大帝对你阿施那沙壁够意思了吧?你还不感恩戴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王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阿施那沙壁也没有了推辞的理由。
至于自己的万把人能不能攻破固若金汤的延州?那是问题吗?
能力不重要,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大王叫我来巡山,呃不,去送死,那就送吧!
等这万把人都死光了,大王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吧?
于是,阿施那沙壁率领本部人马,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延州城外。
什么骂阵啊,誓师大会啊,斗将啊都没有,就只有血淋淋而又无趣的石炮压制,弓弩攒射,再然后就是蚁附了。
有看官说了,为什么非得蚁附呢?你可以用巨量的石弹,如雨的箭只把守军都砸死、射死呀?
石弹不是炮弹,弓箭也不是飞弹,只要有个稍微坚固些的掩体,就可以避免。
奉行“把敌人消灭在进攻的路上”的方仲永,一贯鄙视与敌人死拼的愚蠢做法。咱背靠坚城,又有先进而充足的武器,傻子才跟你在野外单练呢?
西夏的神臂弓再厉害,你有本事把粗大的树干射断吗?
拳头大的石弹,好可怕呀!落在城墙上,连个白点都不会起,有个屁用!当然了,你真要是站在那里不动,随便他砸——那这样的蠢货死了也不亏呀!
城头是噼里啪啦下了一阵箭雨、石头雨,然后就停了。
迫不及待的守城士兵们,从厚厚的掩体里面出来,准备拿起家伙事儿跟敌人刚正面。还不等有经验的老兵提醒,西夏人的第二波石弹到了。
多亏泼喜军的人少,一波攻击也就是数百颗石弹,不然的话,只这一下,就够宋军喝一壶的了。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的士兵被砸伤,甚至被砸死。
趁这当口,西夏人已经顺着云梯爬到了城头。
敢于先登者,必是悍勇之辈。
为首者身穿重甲,手持狼牙棒,守城宋军几无一合之敌。
眼看着敌军从那人打开的缺口处源源不断的涌入,被任命为救火队长的狄青大喝一声“扔火球”,十几个蒺藜火球就扔了过去。
那人极力闪躲,甚至还用狼牙棒击飞了几个,但剩下的火球的威力,已足以将他撕成碎片。
轰隆隆几声响,世界清静了。
其他士兵有样学样,火球乱飞,火油乱溅,金汁灰瓶、滚木礌石等传统武器也纷纷派上了用场。一时间,登上城头的西夏军死伤惨重,城下的士兵也有败退的趋势。
按照一般的战法,有人登上了城头,己方的抛石机、弓弩都应该停下来,避免误伤自己人。
但眼看好不容易取得的先机有失去的架势,泼喜军首领也就不管不顾了,不分敌我,无差别攻击。
负责弩箭掩护的将领一看,咱也别藏着掖着了,一起上吧!
于是,城头上的敌我双方都倒了血霉。
西夏军人数少,但装备差,一不留神就会死在自己人手里;宋军装备好,可人多啊。再说了,你也不能就躲在掩体里或者是巨盾后面,眼睁睁地看敌人攻到你身边吧?
西夏人的神臂弓厉害,但毕竟是仰射。仰射能有多大的力量,你让牛顿怎么看?
最令人头疼的,是那看似不起眼的旋风炮。
神臂弓再厉害,有坚固的盔甲护身,伤亡毕竟有限。除非你点儿背,被人射中了眼睛,或者是从某个刁钻的角度射入盔甲的缝隙。
旋风炮就不一样了。发射速度极快,平均一分钟就能来一发,比起大宋的半个小时才能完成发射的八牛弩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而且,人家的炮台还是设在骆驼背上的,起点高,就能打得远,打得准。尽管还做不到指哪打哪、精确制导,但短时间内形成对某一范围集火攻击还是能做到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半天没动静的大宋八牛弩和大型投石机终于发威了。
八牛弩还靠谱一些,几十只弩箭齐齐向前,在穿透了几个人之后,顺利地打中了泼喜军的几匹骆驼,毁掉了几架旋风炮,算是有些战绩。
泼喜军一看,敌人厉害呀!撤吧!反正大王也没有指望阿施将军一部就攻克了延州。
针对西夏弓弩手的投石机,表现的就差点儿意思了。
好不容易发射了一筐石块出去,也不知道给扔哪儿去了。
砲兵们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试射你懂不懂?让炮弹再飞一会儿,你总懂了吧?
果然,在第二次发射时就靠谱了很多,一筐筐石头把那些弓弩手砸得哭爹叫娘。
射生军一看,敌人厉害啊!也跑了。
看着大王指定的援军都跑了,阿施那沙壁心里那个气啊!
这帮小甲鱼儿子,真他母亲的孙子!
先前,你们不分敌我把我的人手也给弄死了,咱不也也没说什么吗?
一切以大局为重嘛!
为了大王的千秋伟业,就算把本部族的人拼光,咱也捏着鼻子认了。可这正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你们就这样华丽丽地转身跑了,我那三千死难的弟兄不就白死了吗?你就不怕跑回去之后,大王找你们算账?
细一想,人家好像还真不怕!
泼喜军不用说了,人家是嫡系中的嫡系,掌军者据说是大王的男宠。
射生军咱也比不上,首领是国师野利仁荣的儿子。
别看野利皇后被杀后,野利一族似乎已成昨日黄花,但野利仁荣作为皇后的疏族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地位不降反升,升官为没宁令(天大王),主持政务,实乃朝中第一人。就算是看在野利仁荣的面子上,大王也不会对他儿子怎么样。
更重要的是,今天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阴谋啊!
没有了炮火支援,这仗其实已经打不下去了。
十丈高的城墙,纯靠阿施手下那几个人去爬,就算侥幸顶着各种阴损至极的武器爬上城头,也要被那蒺藜火球炸成碎片。
这不是打仗,这是送死啊!而且还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如果把部族的战士都拼光了,人家才不会理你是不是为国捐躯,自己在黑水镇燕军司的家小,保证会被人家吃干抹净,连根毛都不会给你留下!
李太白有诗云,恨不能挂长绳于青天,系此西飞之白日。
阿施那沙壁心里狂吼:真有那条绳,老子一定死命地往西拽!太阳公公再不下山,老子想当公公都难呀!(未完待续)
第一三九章 安乐侯
第一三九章 安乐侯
对于方仲永忍者神龟一样的打法,一帮子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是很不以为然的。
打仗嘛?就应该真刀真枪,刀刀见血,你死我活。玩得就是心跳,玩得就是刺激。
就像两个男人说好决斗,那就凭实力见真章,而不是像您这样,一个蒺藜火球扔过去,gameover了。
您这叫赖皮,真不是个爷们!
是不是爷们,方仲永自己清楚,王凌薇也清楚!
为什么突然说起王凌薇了呢?因为那粘人的小妖精来信了。
信中,小妖精用热情洋溢地几句话表达了自己对方仲永的思念之情,然后开始用十余张纸大肆地吹嘘自己刚生下来的一对龙凤胎的聪明伶俐,娇俏可人,貌美如花——好吧!这句忽略掉。
本来在不忙的时候,方仲永还会想起去年离京时就怀有身孕的王凌薇,心里也会暗暗着急。
算着日子,也该生产了吧?大人、小孩都平安吗?
左等不来信,右等是普通的家信。
你这是怀了个哪吒吗?真要是等老子征战几年后,你生个大胖小子,那乐子就大了!到时候,别说你弟弟是王安石,就是王不安那个石也不成!
幸亏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没有太过玄幻,也没有太过狗血。
这不,喜讯来了!还是双喜临门,一炮双响。
可以想象,王凌薇此时的嘚瑟:惠子姐姐,妹妹我记得楚庄王有个典故,叫什么来着?哦,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是够惊人的,人家都是一个一个生,她这一家伙下了个双黄,呃不,双胞胎!
别看王凌薇满心的欢喜,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但生孩子哪有轻松的时候?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那十个月的辛苦是旁人无法替代的,那一朝的分娩更是过鬼门关,生双胞胎的辛苦更是加倍。
对了,是男孩大些还是女孩大些?这糊涂的薇儿,就是不着调!
幸亏有贤惠的晏溶月的补充说明,女儿是姐姐,儿子是弟弟,还请相公给两个孩子取名,免得没个正式的名称,惹人笑话。
名字方仲永早就想好了。
如果生了儿子就叫方直,字子布,取刚中有柔之意,且三国东吴的首相张昭的字就是子布,级别够高了吧?要是生个女儿就叫语嫣,取笑语嫣然之意。虽然平常了些,但有什么比开心更重要的呢?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一下子把两个名字都用上了。用上就用上吧!大不了再取就是了!
咱作为五千年一遇的美女,呃不,奇男子,取个名字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不是咱吹,就是生个百儿八十个,也不会取出敏俊、晟贺之类的美名来!
这时,狄青手捧一支羽箭匆忙进来:“大帅,末将接到一支很奇怪的箭支,不敢擅专,请大帅定夺!”
羽箭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上面绑了一个布条,更稀奇的是布条上有字迹,更更稀奇……
好了,咱不凑字数了。简单来说,狄青收到了一个有红色字迹的布条,上面用疑似鲜血的东西写着五个字:愿降,那沙壁。
这是在骂人吗?
肯定不是!
先不说宋朝有没有那个词儿,单说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有没有人有那个闲心搞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呢?
九成九是没有的。
所以,这根布条应该是认真的,可信的,代表了一些心向光明的仁人志士的心声的!
方仲永当即表态:“这真是喜从天降,三喜临门啊!哈哈!”
“大帅,其中有诈呀!”
狄青不是傻子,他只是怀疑自家一向英明神武的大帅是不是吃错了药。
在这军情危急的当口,何来喜从天降,三喜临门?怎么看,这都是西夏人故技重施,想要再次诈降呀。
“你阅历尚浅,请种将军来商议,你且旁听就是!”
在城头巡视的种世衡急忙来见:“大帅,事有蹊跷呀!敌阿施部不战不退,似乎是别有所图呀!”
方仲永哈哈一笑,把布条递了过去:“种将军,你怎么看?”
种世衡就有见识多了:“如果布条确为阿施那沙壁所发,有七成可信。”
方仲永赞道:“不愧是沙场老将!说说,那三成不可信的。”
“若阿施肯自缚双臂,率先投诚,可加一成也;若其亲信放下武器,接受统辖,可再加一成也。至于最后一成,则要看元昊是否会趁机调动兵马了,末将不敢断言也!”
老将说话就是稳当,一二三说得头头是道,哪像你狄青,就知道有蹊跷,你当你是元芳啊?
也许是充分get到了方仲永的鄙视,狄青说道:“末将也知道,我延州兵多将广,区区几千人马,未必能掀起什么风浪。但元昊诡计多端,若是贸然接受阿施所部,恐生事端呀!”
嘿,还敢顶嘴了!
方仲永努努嘴,示意种世衡给年轻人上上课。
好为人师是国人的通病,种世衡何能例外:“狄将军,老夫年长,就妄自尊大称你一声汉臣了!
汉臣以为,阿施部于西夏地位如何?”
狄青想了一下说道:“以今日战况来看,似有借刀杀人之嫌。”
“不错!元昊就是在借刀杀人!
据老夫所知,西夏门阀倾轧甚烈,部族之间为世仇者并不少见。阿施所部,长期生活于黑水镇燕军司,与元昊其余所部并没有什么来往。
装备差,战力低下,类似于我大宋厢军。”
这么一说,狄青就明白了。
杂牌军呀!属于没事儿劈柴喂马,有事儿负土填坑的鱼腩部队。
不过,这些战五渣收编过来好像也没什么用啊!你还能指望他们打败元昊的精锐?
方仲永笑道:“眼巴前是没什么用,今后就难说了!
狄青,你带几个身手好的兄弟垂绳而下,多带点儿火球去。此行风险不小,你要是不想去,本帅也不勉强你。
事情要是成了,招降阿施部的首功非你莫属!”
年轻人谁没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再者说,别看方仲永说的很客气,好像有商量的余地,可集团大区经理让你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去干活,你敢说不吗?
分分钟给你穿不完的小鞋!
狄青其实真不怕有什么危险,带兵打仗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危险。
想安全,回家抱孩子吧您!
在几个阿施部的士卒的押解下,狄青终于见到打了一天的久仰大名的阿施那沙壁将军。
一见面,狄青就后悔了,因为阿施反悔了!
在将归降的血书送进城头后,阿施的心就七上八下,反复不定。
既希望方仲永能够大人有大量地接受自己的投效,又担心傲娇的大宋官员看不起自己这蛮夷之辈。
既希望方仲永能派出高级别的人来谈判,又担心事情败露,走漏了风声引来元昊的围杀。
真要到了那一步,阿施借口都想好了。只说是行诈降之计,引诱赵宋高官来谈判,即刻斩杀使者以表忠心。
想法挺好,也算是万全之策了。
可你派来十多个马弁是何道理?难道我堂堂的阿施那沙壁将军,就不值得你派个文官来吗?
没办法,地球人都知道,大宋的武官不值钱。
阿施连敷衍的心都没有了!就这几个货,糊弄元昊都费劲,拉出去宰了吧!
狄青凛然不惧,笑嘻嘻说道:“将军先别急着发火呀,看看我家大帅送你的礼物再说!弟兄们,也别藏着掖着了,亮家伙吧!”
十几条汉子齐齐解开长袍,那雄健的肌肉,呃不,是那长袍里挂的上百枚蒺藜火球把一圈人吓了一大跳。
蒺藜火球的威力,阿施部的人今天是领教的够够的。
本来那碎瓷片就够损的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生儿子没那啥的缺德玩意儿,又在里面加上了铅子儿。
铅子儿虽好,但那东西的穿透力太强,咱这小胳膊小腿、纸命艹身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福分呀!
这不,后面还躺着几十个被炸得不要不要的兄弟。
弄死吧?不忍心。
不弄死吧?也是活着遭罪。
阿施深恨自己一时不察,着了敌人的阴招。方仲永今天是打算把我阿施部一勺儿烩了吗?
阿施那沙壁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大宋高官。就让本将军来领教一下吧!可惜我阿施一部,竟然要灭亡于你们几个马弁之手!”
狄青摆摆手道:“将军误会了!首先,末将不是马弁,末将是方大帅的侍卫长。其次,这些东西,不过是保我等安全而已。如果将军真心归顺,我等自然是不敢对将军无礼的。最后,为避免落人把柄,大帅托我给您带了句话:安乐侯如何?”
“啥意思?”
“前番山遇惟亮投效,因其为元昊之叔父,按大宋规制,爵封归义公。将军嘛?”
阿施秒懂,咱不是隔壁的王叔,大概是当不了公爷的。听狄青话味,似乎能当个侯爷?
果然,狄青接着说:“只要将军能率领所部归顺,大帅说了,至少要保将军一个安乐侯的爵位的。其他众将士,也各有封赏。”
听起来不错哦!
不管有没有其他赏赐,但大宋的爵位是真挺值钱的哟!(未完待续)
第一四零章 功夫都在戏外
第一四零章 功夫都在戏外
当然,简单的一个空头支票,就让阿施那沙壁纳头便拜,从此真心诚意地投入大宋温暖的怀抱,那也太不靠谱了。
疑问还是有的,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一是,我们的待遇怎么兑现,会被安置在哪儿?
面对这些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的忠实粉丝,狄青自然是秉承自家大帅的意思,着重描绘了大宋的富庶、士大夫的风雅,重点是介绍了各级别官员能够拿到的薪水及相关福利。
让这帮来自西北苦寒之地的糙汉子们,顿生“大宋的空气都是甜的”美妙幻想。
二是,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此话一出,原本自感重获新生的阿施部将士们都沉默了。都是娘生父母养的,自己通往幸福的彼岸了,父母妻小怎么办?
对此,狄青的解决办法是“经此一役,元昊是否能够幸免都很难说,只怕无力对各位的家人进行报复。且大帅也会安排人手,秘密保护各位的家人,不受他族侵害。”
行吧!好歹是个说法。
至于元昊是否会大败而回,从此一蹶不振,方仲永是否真有意愿、有能力安排人保护阿施部族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统一了思想,剩下的就是怎么才能回到大宋温暖的怀抱的问题了。
大开城门欢迎弃暗投明者,元昊趁机来攻怎么办?
用吊篮把人一个一个往上拔,那得弄到什么时候啊?
要不,咱们竖起云梯,假装攻城,不就一下子全上去了吗?
狄青深深地看了提出该建议的将领,心里默默地给他画上一个大大的叉号。
贼心不死呀,还想着两头押注,在登城的时候搞事情?
狄青也懒得跟这些心怀叵测的家伙多说,径直宣布:“大帅的意思是,你部把武器上缴之后,由此转向东北,会有鄜州种世衡将军领你部前往清涧城,协助修建城池。待战事平定,视尔等表现再行封赏。”
一听要放下武器,一帮人不干了,作为一名有荣誉感的军人,怎么能放下武器任人宰割呢?
狄青一瞪眼:“凡不愿放下武器者,一律视为奸细,杀无赦!”
深谙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的狄青又说道:“种将军老成稳重,与本地羌人的关系素来和睦,从不仗势欺人。各位只管放心,必然不会亏待了大家。等朝廷的旨意下来,大家便要同殿为臣了,岂会过分苛责,失了和气?”
好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自己的小命,尊严什么的先放到一边吧!
于是乎,趁着天色还亮,阿施领着一帮人,乱哄哄地佯攻一番,直往东北而去了。接下来,自有种世衡安排不提。
其实元昊并没有闲着,一见离间计不成,就让阿施那沙壁试探攻击,殊不知也是送人头而已。
自以为已经大概试探出延州守军的兵力多寡、火力配置,元昊就又开始了自己的攻势。
至于阿施那沙壁是死是活,重要吗?
你方仲永不是在北门重兵把守吗?那我就去西门!
西门有延河阻拦,冰层不厚不薄。
不厚的意思是此处水量大,看着挺厚实,但冰都是竖茬,人一上去冰面就会开裂。
不薄的意思是没办法放羊皮筏子,因为不够敲冰的功夫。
更可气的是,方仲永提前安排了一帮子弓弩手,一见有人过河就开始放箭。
皮筏子一被射穿,不通水性的西夏人,就像秤砣一样直接潜水了,连个泡儿都不带冒一下的。
折损了几百人之后,元昊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和宋人比水性,就像不能和驴比那玩意儿的长短一样。
得,西门不行咱去东门,没道理阿施那帮子蠢货能走,我元昊大帝不能走。
到跟前一看,还真不能走。阿施是往东走不假,但他是往东北,咱这是要往东南走,还得过河!
有将领提出,要不咱们也去东北,被元昊一言否决了:“何处有方仲永?”
“延州有。”
“那我们不打延州,跑去打绥德军作甚?”
而且东北那地儿也不是谁都能去的。
那地方冷,呃不,是那地方有绥德军和种世衡的鄜州军,兵力老雄厚了!
那谁谁怎么过去了呢?
哦,都在清涧城砸石头呢?
好吧,既然东西两条路都不通,咱也别瞎耽误功夫了,直接开干吧!
方仲永也没有闲着,每天都要分析元昊的动向,随之急忙忙派人围追堵截,一定要让元昊感觉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以元昊偏执的性格,这时候一定不会审时度势,甘心退败,必然会想着在延州北门决一死战。那样的话,方仲永的战略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都像你这样三不五时的来一回,大宋怎么建设安定繁荣的美好社会啊?
所以,这一仗,一定要把元昊打疼了,打怕了,甚至是打残了!
让元昊回西夏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去吧!
那都二十年过去了。
如果二十年都解决不了你个西夏,那也太丢穿越者的脸了吧!毕竟历史上西夏重新俯首称臣,好像也没用这么久呀?
非要在北门决战,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方仲永手里其实也没多少人。
守城都不宽裕,元昊真要是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说不得方仲永就要在城头上“爱的魔力转圈圈”了,四处转圈,提防着哪个地方出现了漏洞,被元昊攻破了。
要不然怎么说小心眼儿的人睡眠质量都不高呢,呃不,是聪明人想的都多呢。
聪明人元昊想多了,以为方仲永一定会在前方布下重兵,严阵以待,誓要御敌于国门之外。于是就开始了佯攻、试探以及试图从别的方向打开突破口的种种举动。但他实在是没想到,方仲永的胆量或者说是胃口有那么大,想把西夏十万大军一口吞下。
你就不怕崩掉了牙?
怕呀!怎么不怕?要不然方仲永干嘛像疯了一样,四处招蜂引蝶,呃不,是呼朋唤友,力图形成对元昊的铁壁合围之势。
但你指望元昊像个大傻子一样,采用添油战术拿人命去填壕沟,做梦去吧!
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照样会跑!
元昊再偏执,再疯狂,也没到不知死活的地步。想要西夏人排好队乖乖送死,一夜做俩梦,你咋想的?
所以,真到了最后关头,出城野战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既然早晚要去城外打野战,就要尽量利用咱们的优势,依托防御工事,大量地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最好能逼得骑兵攻城,那就太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恨你一万年
第一四一章 恨你一万年
爱一个人,不一定会长久。会因为色衰而爱驰,会因为另结新欢而不再爱了,甚至会因为爱不动了而不爱了。
恨一个人,就要久远的多,简单的多。也许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或许会恨上十年,五十年,甚至是五百年。
所以唐僧要去取西经,意图感化世人,放下贪嗔。
所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如何处之乎?”
拾得笑曰:“只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这都是世外高人的做法,咱学不来。
如果非要方仲永说的话,那他只会说:既然我佛慈悲可度化愚昧的世人,那咱就送他们去见佛祖好了。
至于你会恨我,我会掉一根毛吗?
对于某些人来说,唯恐你恨我恨得不够长久,恨得不够深沉,如眼前的元昊。
你不是恨不得把我方某人挫骨扬灰、扒皮拆骨吗?
来呀!互相伤害呀!反正都那么年轻,呃不,是反正你也奈何不了我!
要不是忌惮西夏的神臂弓厉害,方仲永甚至都想着在城头放一把瑶琴,抚上一曲《十面埋伏》,再唱几句“我站在城楼观山景……”
元昊那个恨呀!方仲永,你个缩头乌龟!
整天躲在城里面,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出来呀?让你尝尝老子西夏铁骑的厉害!
对于这种低级的挑衅,方仲永嗤之以鼻孔:有本事你进来呀?让你见识一下珍贵的宋磁的厉害!
城里的人不想出去,因为在城里比较安全。
别看西夏人不可一世,碰到了善于守城的方大帅照样抓瞎!这不,看似箭如飞蝗,纵石如拳,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呆在掩体里面,屁事儿没有。
当然了,要想恢复昔日的繁荣安定是有些难了。但敌军被方大帅牢牢地牵制在北门,其他方向的老百姓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歌照唱,舞照跳,酒照喝,妞照泡。除了不能进出,跟往常的日子几乎没什么分别。
至于为什么不让进出,我非要进去你能怎么着?
怎么着?
快来人呀!有西夏的探子混进来啦!
你怎么知道俺是探子?
怎么知道?
大帅早就派军士挨家挨户说过了,非常时期,凡是敢不遵号令、私自闯关者,就一定是西夏的探子无疑!你瞅你那损绰,一看就不是好人!
对了,大帅好像还说过,谁抓住了一个探子,就给赏金一贯。那谁谁,别愣着了,赶紧抓钱啊!
城外的人想进来,因为外头冷啊!
据天气预报,呃不,是据大王身边的钦天监的官员说,这几天气温陡降,不日或将有大雪落下,请注意做好保暖防护。
保暖你妹呀?防护你妹呀?
是哪个王八蛋说的,把皮袍披在铠甲外面,就能把铠甲焐热了的?那滋味,谁试谁知道。嘶,不说了,痒!
就这还有脸说自己是得异人传授观星之法,夜观天象,可准确预测天象。
这还用你预测吗?天上都下盐子子了,换成老子,照样能预测明天清早天会亮,到了晚上天会黑。
夜观天象的神奇功法,方仲永不会,老师没教啊!但只要是不瞎,大概是能看出来会有雪,而且是大雪。
这天都阴了几天了,不时还有寒彻周天的小风吹过,不就是要作大雪吗?
这可把方仲永急坏了。
冻坏了城外的国际友人怎么办?冻死冻伤了怎么办?要是全冻死了怎么办?
真要是全冻死了,其实倒好办了。大不了,赠送他们每人一套上好的棺木,一头大来一头小,装着元昊正正好。
怕只怕冻死了一部分,冻伤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健康的。那样不上不下地,让人心里着急上火呀!
不行!绝对不行!咱是一个干脆的人,要弄死,一定要把西夏这十万人全给弄死了。要不然,就全部把他们接到城里住几天?
奈何方仲永的人品不行,大部分的西夏将士深切怀疑,方仲永不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好主人。他们深信,方仲永一定会瞅机会弄死他们的。因此,西夏将士普遍对在延州城里过年没什么激情。
这怎么行?一定要把国际友人的热情调动起来,让他们自觉、自愿、自发地到延州过年!
为此,在战斗间歇,方仲永很好心地让人把一些粉头穿的衣物以八牛弩速递直接送到西夏人的面前,点名元昊签收。
什么到付、转账统统没有,全部免费赠送。
在夜晚的时候,方仲永又关心起了西夏友人的照明和娱乐的问题,派能工巧匠精心制作了几盏硕大的孔明灯。
该灯的创意设计全部来自于方仲永本人,借鉴了屹耳的造型,经三七四十九道工序,由名师打造,实在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为什么要用白纸糊成,是不是有点不吉利?有什么不吉利的!白色代表了纯洁,白色代表了死,呃不,是重生。再说了,白纸的透光性好啊!朝阳啊!
为了怕西夏友人不识我中华上邦文字,不解其中妙处,特意用中夏两种文字,蘸满浓墨,用楷体字方方正正地写上了“屹耳”两个大字。
没什么见识的西夏人,乍一见数盏孔明灯升起,还以为是宋军的新式武器。
等灯升起来了,西夏军都笑了:哦,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东西呢,原来就是个大号的灯笼呀!
等灯到了近前,看到上面似乎有字迹,不识字的就问识字的:“写的啥?”
识字的很傲娇:“你个土鳖!那上面写的是屹耳,还生怕我们不认识,还用了国师新创的……”
下面的不敢说了,旁边的也不敢听了。
那两个字,在西夏绝对是禁忌呀!说出来,就是个死!
元昊不怕那两个字,还很有兴致地评价了书写者的用笔的力度、转锋的时机,然后就用一句“方小贼惯使这般计俩”结束了观灯活动,很是不屑地回了王帐。
随即,王帐中传出了男人的,女人的,不男不女的人的几声惨叫。
再接下来,传出元昊平静的声音:“寅时造饭,卯时攻城,务必于明日拿下延州,诛杀方仲永!”
次日一大早,据说夜御十女的元昊依旧脸红扑扑的,精神焕发,召集全体将士,并作出了重要指示:“赵宋昏庸无道,擅杀我肱骨重臣。方仲永一介奸猾小儿,无耻败类,诱杀我大夏数万将士。虽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八部天龙。是可忍孰不可忍?
将士们,且随本王杀进城去,杀光宋狗,掳其财物,淫其妻女。三天不封刀!”
也许是西夏的教育普及做的不好,多数士兵听不懂“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意思,不能准确地get到high点。
有读过书的军官就负责转达和解释大王的意思——八万人的大会全靠一个人的嗓门吼,你开玩笑的不啦——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意思是,这样的气都能受得了,还有什么样的气不能忍受。
有啊!上次,俺好不容易抢了个宋人的金碗,队长非说是他家祖传的,还踹了俺一脚呢!他以为俺不认识那个“赵”字,球囊的,他也配姓赵?宋皇的姓俺能不认识吗?以前大王还叫西平王的时候,经常出现在国书上滴!
蠢货,别瞎扯!大王的意思是说,这么冷的天,你受得了吗?
那受不了,真受不了呀!往年这个时候,谁不是窝在家里打打孩子、睡睡婆娘,就等着过年呢!你说大王也真是的,非得这个时候来抢宋人?
抱怨归抱怨,大王的指示还是要认真学习的,特别是最后一句“三天不封刀”更是让广大的西夏指战员们热泪盈眶,喜大普奔。
太好了!这新年礼物真是太棒了!出来几个月了,处处受宋人的制约,家伙都快生锈了!还是大王好啊!
听说宋国的男人都像兔子一样胆小,女人都像水做的一样水灵灵的,一掐直冒水啊!好啊,好啊!到时候,逮几个听话的宋人,男的为奴,女的当婢,天冷的时候还能暖床。单只想想,就幸福的不得了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深切领会了元昊的旨意之后,一群冻得跟三孙子似的西夏兵,就像吃了那啥一样,激动得嗷嗷直叫,也不讲什么阵型了,乱糟糟地直往延州城扑去。
大恨之下,必有莽夫。
元昊也不顾及什么左翼右翼是否有伏兵了,也不管会不会有什么奇人来个“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了,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打进延州,顺便把方仲永千刀万剐,以泄他心头之恨。
是,元昊是恨方仲永,恨不能把方仲永拍扁了,揉碎了,但他更恨这鬼天气。
一旦有大雪落下,后勤供应必成难题。按照狡诈的宋人的做法,必然会想出“计毒莫过绝粮”的损招。到时候,前有追兵,后有堵截,在己方弹尽粮绝、人困马乏的情况下,根本不用人家来取他的首级,饿疯了、冻傻了的将士们就能把他给生吃了。
老天爷,难道赵祯是您的私生子吗?(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大雪满弓刀(一)
第一四二章 大雪满弓刀(一)
常言说,人过一万,必有坏蛋,呃不,是无边无沿。
你能想象得到将近十万人,往一座城池的一隅同时发起攻击的场景吗?
往下看,是密密麻麻如同群蚁一般涌动的人头;往上看,是每隔三十息就来一波的箭雨和大号的“冰雹”,密集症患者只怕是一刻也承受不了。
方仲永没那个矫情的毛病,密集了好啊!
只有人员密集了,咱的加料火油、蒺藜火球什么的效果才会突出。如果一颗火球只能消灭一个敌人,那这性价比也太低了,咱们也得讲究一下成本控制不是?
一个蒺藜火球,炸死几个;一根八牛**,串上几个;一桶火油下去,再烧烤一片,痛快至极。
痛快倒是痛快了,但架不住西夏的人多呀!
当西夏人密密麻麻地云梯架满城墙,一个个挥舞着兵器,好似一条条蜈蚣一样爬上来的时候,疏漏在所难免。总有守城的士兵或是因为胆怯而手忙脚乱,或是因为运气不好而被射死、砸死。
蒺藜火球的缺陷,也被西夏人发现了。
只要用兵器及时格挡,就能保证伤不到自己。更有悍卒用利刃劈开,火球也就真成了呲花的火球了。
还有些兵士拉燃了引火绳,就着急忙慌地扔了出去。被炸出经验的西夏人一看,没炸?抬起一脚,去你的吧,又给踢了回来,反而炸着了宋军。
还有一部分的蒺藜火球因为质量问题,陶瓷的外壳扔到坚硬的地面上时,碎了……了……
恨得方仲永直想骂娘,咱这不是做工艺品呀,能不能不要讲究什么清薄透亮了?你给我往瓷实里做不行吗?
倒是真有瓷实的,像石头一样结实,扔出去也像石头一样,咚的一声,直接落在地上了。这纯手工打造的东西,不是应该代表着尊贵、奢华吗?就没有靠谱的时候吗?
火油的质量,倒是依然值得信赖。
但西夏人也不是飞蛾,看见火堆就傻着脸往里头钻不是?人家不会避开吗?
当所有超越时代的武器的效用大打折扣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原始的肉搏了。
而在单兵素质方面,西夏人无疑是占有优势的。
特别是作为元昊的贴身护卫的铁鹞子,个个武艺高强。有马,可所向披靡;无马,亦能率先登城。
这也能看出元昊是真玩了命了,连保镖都派上去。
也对,如果此战打败,单靠区区几百人的铁鹞子,只怕也不能护他周全。还不如拼死一搏,求那一线生机。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兵不惜命,自然是勇猛精进。
武器没了优势,身体素质也不行,更没有拼命的想法的宋军眼看着就要溃败。狄青请命率禁军压上,誓把西夏军赶下城头。李士彬一帮从金明寨撤下来修养的残兵败将,也来请战。便是刚刚获得自由的范雍,也骑着匹驽马,声言要与贼子决一死战。
方仲永撇撇嘴,您准备骑着马上城头吗?还决一死战?准备跑路才是真的吧?
“来人呐!给范大人换匹快马,掩护范大人往南城撤退。”
范雍呸地一口老痰吐了出来:“老夫已知天命,不似小方大人身娇肉贵,有大好前程。还是请小方大人骑上快马,撤往南城吧!老夫不才,愿以一残躯,稍阻西夏贼兵片刻,与北城共存亡!”
方仲永擦了擦脸,颇有唾面自干的风范:“范大人,不要动不动就说与城池共存亡的话。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在,丢了城池不算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范雍今天的痰特别多,又是一口吐在方仲永脸上:“都是你这好大喜功的东西!若依老夫之见,坚壁清野也就是了。近日天气寒冷,敌军无有御寒之物,不日必将退去。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妙哉?”
被人连吐了两口,是个人都会生气了。我再唾面自干,您好歹也等上一口干了再吐啊?没您这么欺负人的,当我是痰盂呢?
方仲永的火气也上来了:“元昊今年退去,明年又来。你这把老骨头能挡几回?我就是要把元昊打疼了,打残了,让他十年之内不敢觊觎我大宋疆土。”
看方仲永不思悔改,仍然在大言不惭,范雍火了:“就凭你这不到两万的守军,就能打残元昊十万人马?你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且问你,刘平所率鄜州两万余人哪儿去了?保安军、绥德军的人呢?不要说他们敢违抗军令,怯战不前,他们没那个胆子!”
老东西不糊涂呀!
方仲永也不多做解释:“事关重大,恕在下不能细说。老大人只管放心,此番定要让元昊损兵折将,大败而回。折大,吹响号角!”
当悲凉而悠长的号角响起,敌我双方都是一愣。
西夏人愣的是,吃饭了吗?没听说今天管饭呀!
宋军愣的是,咱们不是擂鼓进军,鸣金收兵的吗?号角是进还是退呀?
再转念一想,坏了!
大帅说了,当号角响起,三息之内必须扔光身上所有的火器,五十息之内必须跑到内城,否则,死!
原本还在缠斗的也不缠斗了,原本刀已经砍到敌人脖子上的——还是砍死算了。
所有的宋军士兵都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地把身上所有的蒺藜火球、火油瓶什么的,一股脑的全给扔出去了。
趁着西夏人蒙圈的时候,全都撒丫子往回跑。
当然也不能全给扔了,刀枪剑戟、弩箭盾牌什么的,还是要拿着的。
特别是盾牌,你要是不拿着,保准没等跑回内城,就被西夏人射成刺猬了!
被一大波火器搞得迷瞪了好大会儿的西夏人,慢慢地又回过神来了。
不对啊?咱们这就取得胜利了?也没有杀死多少宋兵呀?
有胆大的西夏军小心翼翼地爬上城头,就只远远看见撒丫子狂奔的宋军矫健的身影。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来了,我的金碗!
来了,我的小美人!
来了,我的温暖的家!
大批的西夏军登上城头,欢呼来之不易的胜利!
我容易吗?
死伤一万五千余,才终于拿下了延州,的一道城墙。
但就像砸核桃一样,只要砸开了一条缝,剩下的就好办了!没有了城墙的保护,孱弱的宋人一定会像羔羊一样温顺,像百灵鸟一样能歌善舞。
元昊傲然道:“宋人都是废物,不堪一击!”
一帮臣子也纷纷点赞,为大王的英明神武打call。
自觉胜利在望的元昊,刚要说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笑话”的鸡汤,就听见一声闷响,高大巍峨的延州北城墙就动了起来。
先往上拱了一下,又往下趴了一下,然后就崩散开来。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元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方仲永真是好狠的心啊!可怜我大夏数万将士,竟死于这卑鄙小人之手!”
张元劝解道:“还是不一样的。方仲永故技重施,殊不知是自毁长城。金明寨乃一军寨,搬迁容易,他有能耐把延州十数万军民全部迁走吗?彼辈聪明反被聪明误,必将自食恶果,不得好死!”
不一样吗?
确实不一样。
上次金明寨的陷阱由于受条件所限,需要人在现场点燃***。为此,方仲永很是内疚。
一个简单可靠的延时装置很好弄的呀,你为什么不早点造出来啊?予与汝谐亡,说起来悲壮豪迈,可又有谁真的愿意去死呢?
这次也没用什么延时,费那个劲干嘛?自己占优的时候,还不是想什么时候点就什么时候点。
还有个不同的地方是,这次爆炸的威力大了很多。方仲永把整个永兴军路的陈年火器搜刮一空,又紧急调拨了一批新火器塞在里面,以确保此次爆炸的效果。
至于最大的不同之处,等硝烟散尽后,西夏人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一向自诩风雅的张元张口就骂:“太阳他先人板板!”
一帮西夏文武也是目瞪口呆,纷纷+1。
无他,在倒塌的城墙后面又出现了一道城墙。方仲永这个无耻的宋贼,居然在没有提前天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修了个瓮城。
怎么办?再去填人命拼死打下这新城墙?
万一后面还有一道怎么办?
好吧!就算方仲永没那么无耻,也没那个能力再修一道城墙。可他要是照方抓药,再炸上一回,说不定咱们全得交代这儿啊!
不用怀疑,那个用世界上所有的贬义词都不足以形容的东西,一定会这么干的啊!
大王,我要回家!
城里人套路太深了,咱这淳朴善良的西夏人玩儿不过他们啊!
元昊强压着涌到嘴边的第二口血,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进攻!不把方仲永碎尸万段,我嵬名曩霄誓不为人!进攻!”
这时,远处的城楼上,方仲永对同西夏人一个表情包的范雍很是得意地说道:“如此,可能让西夏元气大伤乎?”
范雍喃喃道:“有伤天和,有伤天和啊!”
折老大早就看这迂腐的老倌不顺眼了:“屁个有伤天和?老天爷真要是长眼,就不应该让这帮畜生活着,呃不,根本就不应该生下来!”
范雍迂腐却不愚蠢,哈哈一笑:“话糙理不糙,贵仆倒也爽利!彼辈蛮夷,胆敢侵我中华上邦,死不足惜!是老夫着相了。”
方仲永突然说道:“听,雪落下的声音!”
第一四三章 大雪满弓刀(二)
第一四三章 大雪满弓刀(二)
那雪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而至。初时似盐粒,噼噼啪啪地下落,俨然是“空中撒盐差可拟”。
不多时,就变成了晶莹剔透的雪花,“未若柳絮因风起”了。
到最后,风也起了,卷积着的雪片越来越大,直到变成“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了。
雪这个东西,看似洁白,实则是把天空中有形的、无形的脏东西,全给包装起来,用一种看似无害的形态落到地上。
也许是虚荣心作祟,那雪花又层层叠叠,将地上的污秽、血迹、残尸一一掩盖了起来,真个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有看官说了,不是说雪是冬天的精灵吗?你像那谁谁和那谁谁写的,多美呀!
美吗?
那是你在吃饱穿暖之后,而且又没有出行的必要的时候,才会觉得美。不然的话,你一定会说,美个屁呀!
方仲永是吃饱穿暖的了,看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才会很有小资情调的来一句“听雪落下的声音”。
延州的百姓们也是吃饱穿暖了的,虽然没有方大人的诗情画意,但也不妨碍他们说几句“瑞雪兆丰年”之类的俗语,给自己一点希望,好歹慰藉一下这过得乱糟糟的一个冬天。
想要进城而被拒的西夏人却没有一点开心的地方,更没有哪个缺心眼儿的去听雪落的声音。
大家都在忙着劝自己英明睿智的大王,冲动是魔鬼,大王您可要冷静啊!
元昊却不是个乖孩子,脑袋摇晃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偏不乖,我偏不乖!
好吧,元昊没有这么贱萌,他只是挥刀劈死了一个极力劝阻他的将领,就再也没有人敢阻拦了。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死在冲锋的路上。那样的话,说不定大王看在自己为国流过血,还能稍微看顾一下自己的家人。
雪,越下越大,血,越流越多。
直到已经漫过脚踝的雪花,也不能掩盖住这人间的惨剧的时候,元昊终于清醒了过来。
一个延州就这么难打,宋国其他的州府呢?即便是侥幸打下延州,能在宋军组织的反扑中坚守下来吗?
上天啊!你为什么如此的不公,单宠爱炎黄子孙,而摈弃了大漠儿女呀?
向上天怒吼一声的元昊,再也压不住胸口涌上的鲜血,噗的一口喷出,轰然倒地。
众将士一看,大王昏倒了,太好了,呃不,是太不幸了,咱们赶紧回去保护大王吧!可不能只顾攻城,没有了大王,咱大夏人民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原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西夏将士,瞬间如潮水般退了回来,拱卫在他们的大王周围。也没有什么军法官去制止他们,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这不是打仗,这是送死啊!
大王无法理政,张元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军师嘛,一军之师,你不顶缸,呃不,是你不拍板谁拍板?
看着一圈不怀好意的眼神,张元自知不能幸免,眼睛一闭说道:“各位将军,在下的意思是护卫大王及早返回兴庆府,以免为敌所趁。各位,以为然否?”
众人齐声赞道:“军师智谋高绝,我等自当听令!”
听令就听令吧,反正在这儿早晚也是死,回到西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说不准大王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抹不开面子,才假装昏死过去了呢?
既然事不可为,咱还是走为上策吧!
后军变前军,再留下断后的军队,收拾辎重,西夏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以待来日了。
方仲永一看,想跑?没门!
开城门,放狄青!
关系缓和不少的范雍劝道:“穷寇莫追呀!”
“不,据一位很厉害的人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时机,焉能纵虎归山?
小青,小青,死哪儿去了?还不装备好骑兵,准备出发。
你给我记住,不要靠近攻击,要像狼一样远远地跟在后头,趁他疲惫的时候,就狠狠地上去撕咬。撕下一块肉来,扭头就跑,不要与敌人缠斗。
为什么?因为你们人少,一万骑兵想吃掉人家四五万人,你以为你是神仙呀?”
狄青很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末将还想着,还想着……”
方仲永很是鄙夷:“想什么好事儿呢?就你那两下子,还想擒杀元昊,混个王爵?”
转而正色道:“你不要以为西夏人已经打残了,没有了还手之力。金明与延州两战,我们不过是依托坚城,仗着火器之利,才能以较小的代价歼敌数万。真要是真刀真枪地野战,不是本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还真玩儿不过人家!
去吧,小心一点儿!别被西夏人反杀了!等到了金明寨,刘平将军自然会与你会合,协同保安军、绥德军,争取在金明寨全歼西夏侵略者!”
刚碰了一鼻子灰的范雍,听方仲永言之凿凿,不禁大笑道:“实不知方大人有这般未卜先知的本事,你怎么知道西夏人一定会走金明寨?”
“回去多看看天文地理吧,不要总钻在故纸堆里,研究诗词典籍。如此恶劣的天气,他们能走哪儿?”
北方的看官可能知道,大雪之下,看似处处坦途,实则步步惊心。原来的道路看不见了,原来的河流沟渠也看不见了。你要是觉得就此走上了幸福的大道,请等着掉沟里吧!
西北苦寒,西北人玩雪的经验一点都不比东北人差,马掌上裹着皮毛,伤号还有简易的马拉雪橇可坐,顺着依稀可见的村庄废墟,不太顺顺当当的走到了金明寨。
为什么不太顺当呢?因为有那狗皮膏药一样的狄青,领着一队人马不时地上来骚扰。
不理他吧,他嗖嗖一堆蒺藜火球扔上来了。真转身与他作战吧,那帮孙子扭头就跑了。还不敢追,生怕中了宋人的圈套。
感谢方仲永仅存的一点人性,没有把沿途的房屋拆得片瓦不留,让归来的游子有些昔日的印记,更没有把金明寨都给拆个干净,让疲倦的西夏游子有了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
好人啊!
如果能够回到西夏,一定要给方仲永竖起牌位,每天三炷香,祝他早登极乐,仙福永享!
人困马乏、饥寒交迫的西夏人在喝了口热水,吃了口热饭之后,留下警戒,蜷缩着围在一起,享受起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至于大王,据说在勉强进服了肉羹后,仍然昏迷不醒。管他呢?也许到了兴庆府大王就会醒了,装睡的人是最难叫醒的。
夜幕降临,雪却丝毫没有停的想法,依旧很是豪迈的像摊煎饼一样,一层一层地摞起来,不知不觉中,已是及膝。
望风的西夏军卒骂了一声“这鬼天气”,把自己的皮袍裹得再紧一点,蜷缩在角落里,沉沉睡去。
也不怪西夏军疏于防守,如此恶劣的天气,哪个傻子愿意出门,又有能耐出门呢?
此时,金明寨东南一处山洼里,四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正在密谋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灭绝人寰的大屠杀。四名犯罪嫌疑人分别是,鄜州兵马钤辖刘平,保安军钤辖鲁泽、绥德军钤辖万德福以及手持方仲永将令的新任西上阁门副使的狄青。
职务最高的刘平,作为头号主犯率先表态:“一切惟大帅军令为是!”
两位县级武装部长鲁泽和万德福彻底沦为摆设,点头说道:“是啊,是啊。”
狄青虽然年青,却不是青涩的小伙子,只说道:“大帅的军令是,务必多多消灭敌人。”
“没了?”
“没了。”
“多少算多呢?”
“半数以上。”
“具体的部署呢?大帅没有指定谁来进攻,谁来堵截,谁来掩护?”
刘平见惯了运筹帷幄之中,溃败千里之外的口头军事家,觉得还是问清楚的好。要不然,就算你打了胜仗,可没有完成上级的战略意图,也是个罪呀!
狄青微微一笑:“大帅说了,战局瞬息万变,谁也不能预知所有的变数。因此,此战全权由刘将军指挥,末将等无有不从!”
刘平也不推辞,作为大宋能拿得出手的为数不多的西北宿将,他有这个资格担任前敌总指挥。真要是方仲永说出个一二三来,这样那样的布置一番,他还真未必买账。
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别仗着侥幸胜了两回,就以为自己是诸葛再世、孔明复生了?打仗,还得真刀真枪地干!咱也是两榜进士,读过兵法的好不!
当下,刘平安排道:“本官自领本部人马负责进攻,狄青率延州军负责堵截,保安军、绥德军两翼掩护!各位如无异议,照此执行吧!”
打酱油的鲁泽和万德福自无不可,俺是战五渣俺知道,没打算和你们抢头牌,呃不,是抢头功。元昊是那么好抓的?想封王,先看看你家老坟里有没有那个蒿子?
狄青有异议:“老将军思虑周全,自无不妥。只是末将出来的匆忙,未曾携带拒马、刚车等物,堵截恐有所不利。末将愿率兵冲锋,把敌军从金明寨赶出来,再与几位四面合围,一举成擒!”
第一四四章 单于夜遁逃
第一四四章 单于夜遁逃
据半吊子心理学家和生物学家方仲永说,子时的人是最困的,是最松懈的。
如果不是从事特殊行业的人群,如服务工作者,顺手牵羊者,其他的正常人都睡觉了。连平时不太正常,精力旺盛的元昊都真的——注意是真的——睡着了。
睡梦中,他回到了少年时代。在一望无际的美丽的大草原上,他骑着骏马,带着美丽的姑娘,挥动着马鞭,纵情驰骋。
天是那么的蓝,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姑娘的脸是那么的红,唇是那么的甜……呃,怎么变成了方仲永那厮的嘴脸,还有隐约传来的雷声?不管了,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待本王再眯一会儿,重新做起,天是那么的蓝……
旁边的侍妾看元昊翻了个身又要睡去,只得大着胆子说道:“大王,不能再睡了!宋军又打来了!”
元昊嘟囔着说道:“如果又是小股宋军袭扰,赶走就是了,休要再烦本王!”
侍妾讷讷不敢再说,只得出了临时行宫的大门——好歹是一代帝王,到哪儿都得讲究这个范儿——向守在门外的铁鹞子大统领泰瑞宝说明“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泰瑞宝喟叹一声:“大王……哎!”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呃不,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惊动了天上人,可能不会要命,惊动了身体不太好、脾气更不太好的大王?后果难料啊!
算了,反正大王目前这个样子,也不能做什么,咱们自己拼命吧!
泰瑞宝其实不想拼命,或者说他想拼的是别人的命,而不是自己的。
其他低级的武官和普通的士卒也不想拼命,因为他们没有别人的命好拼,只能拼自己的。自己的命,多么珍贵的东西呀!一般人,我都不舍得给他!
你越珍惜的东西,别人越想夺走,比如说你的爱人,你的财富,你的尊严,也包括你的命。
带着使命来的狄青,正在想方设法地要这些西夏人的命。
别看他们现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给他们机会了,杀起人来,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特别是对大宋的子民,他们何来一丝的怜悯?打谷草,擒生军,犯下的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敌之英雄,我之仇寇。
他们不是信佛祖嘛,赶紧想办法送他们去见佛祖才是真的!
西夏人大概是知道“叶公好龙”的典故的,因为他们和楚王一样自甘为蛮夷,所以尽管他们很喜欢佛祖,却又不想太早地去见。
矛盾不可调和,那就革命吧,看谁能革掉谁的命!
其实西夏人并不是很担心,这么恶劣的天气,你能来几个人?大不了还像白天那样,袭扰一番就自行退去了。
真到打起来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在惨白的雪光映照下,从南面发起进攻的就有万人之多,东面和西面隐隐约约、摇旗呐喊的怕没有三四万。
打吗?西夏军中将士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宋军哪来的那么多的霹雳火球,似乎是永远扔不完,又好像是不要钱似的。即便偶尔有悍将能够躲避火球,想要撕裂敌人的防线,也被几十只投枪、强弩给扎成了刺猬。
西北方向倒是没人,但可恶的宋军会那么好心,特意放大家一条生路吗?围三缺一的道理谁不明白啊?指不定前面有什么阴险的埋伏在等着咱们这些迷途的羔羊呢?
道理归道理。
没事儿的时候,是个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真事到临头了,还能保持清醒的就为数不多了。
按照高级将领的理解,正面进攻的不一定是真正的主力,两侧摇旗呐喊的一定是鱼腩,真正的杀招一定就在西北方向。所以,眼下要做的就是击溃正面来犯之敌,消灭左右两翼的杂牌,尽量避免与敌军主力,在局势不明朗的形势下决战。
还是那句话,道理归道理,现实有时候是不跟你讲道理的。
你想击溃正面,可以啊!you you up啊?
俺是不去,正面的敌人多凶啊!尤其是那领头的将军,披头散发,戴一狰狞的面具护脸,真个如神魔降世一般,一杆马槊使得如梨花绽放,水银泻地,没有他一合之敌。就连咱西夏第一猛男,呃不,是第一勇士阿图录,都被刺了个透心凉,又被他一刀枭去首级,正挑在槊尖炫耀呢!
要不是小的们跑得快,就见不到您老人家了啊!
要不,咱们从两翼突破?
也是个问题。虽然从理论上说,两翼的部队应该是战力最差的。但这半夜三更的,谁也看不清两翼到底有多少人马,但看旗号起码两三万。咱可不能傻不愣登地一头扎进去,被人家再弄一回天地之威就彻底完蛋了啊!
在科技不昌明的古代,能够把一座城池夷为平地的手段,除了天地,谁能做得到?一定是上天看到大王残暴不仁,人心不足蛇吞象,才派方仲永下来惩治我们的。
尽管标榜信佛的元昊等上层官僚一再强调,我大夏诚心供奉佛祖及诸天神佛,必有上神保佑,百鬼不侵。并已经请了上师施法,不日方仲永必将死于非命。
方仲永是不是要死了,俺不知道。俺只知道,如果今晚不想个对策,俺恐怕是活不成了。不知道这两天诚心的祷告,方仲永大神是不是听见了。只希望方大神再发动神雷的时候,能够饶小的不死。只要能让小的回到家乡,一定洗心革面,绝不敢再踏上宋土一步。
崇拜强者是人类的天性,不论那个强者是敌是友。
君不见,当年倭瓜国嗷嗷叫着要征服宇宙,花旗国只派出了“胖子”和“男孩”两位大神露了一次面,就立马跪下来唱征服了?
你以为他们会怀恨在心,然后各种报复?事实告诉我们,倭瓜国的各种跪舔的姿势,还是很舒服滴,真没有丢掉了他们的传统文化。
以后再不好好吃饭,打两顿就好了嘛!
刚正面刚不过,侧翼怕有埋伏,就有稳重些的将领提出,据城坚守以待援军。没想到的是,这么个稳妥的战法,立刻就遭到了群嘲。
先不说这破破烂烂的金明寨还能不能称得上城池,就是真有个城池,咱们会守吗?还等待援军?等天明了,人家再调派十万人马,咱们就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被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吵得实在是睡不着的元昊,终于起身,聚将商议。
事急从权,一切繁文缛节尽皆免除,元昊只问了一句话:“是守是走?”
张元首先发言:“防守难,退走亦难呀!”
元昊大怒:“滚出去!再敢乱我军心,定斩不饶!泰瑞宝,你说!”
看着头号智囊都被轰出去了,泰瑞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末将以为,末将以为……”
“说啊!”元昊鹰眉一扬。
“末将以为,当迅速突围。若是等天晴雪化了道路泥泞难行,宋军再调集大批人马,恐将有不测!”泰瑞宝心一横,决定实话实说。
“调集大批人马?你也太高看方仲永了。别看他暂时统领永兴军,但最多也只能调动环州、庆州、鄜州、延州及保安军、绥德军几路兵马。总兵力不会比咱们多太多,真要野战,胜败犹未可知!”
睡了几天的元昊,还是很睿智的,一语道破了方仲永的外强中干的本质。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是,论骑射功夫宋军给咱们提鞋都不配!可人家现在不跟你玩功夫了,人家玩起了天雷滚滚了。那玩意儿,谁受得了?
再说了,咱们的给养也不多了,能够撑过这最后的三百里路就不错了。
怯懦的人,总是能找出一万个理由为自己的怯懦辩解。
元昊看着一帮子像被吓破了胆的鹌鹑样的将领,不禁悲从心起:这还是我大夏那群叱咤风云、称雄西域的儿郎吗?什么时候,苍狼变成了兔子?我大夏子民还有将来吗?
大夏子民离得太远,狄青没那个闲工夫替他们的将来着想,他想的是自己的将来。因为临行前,善解人意的方大帅说了,若是此战,他狄青若能夺下元昊的王旗大纛,保他个正五品定远将军,开国子爵。
定远将军只是个虚职,不值钱,可那开国子爵就不得了了呀!那可是实封的爵位,可以世袭的呀!咱老狄家的祖坟也要冒青烟了呀!
就是有点不明白的是,大帅为什么很是有些高深莫测地说:“不,你将来的成就绝不仅仅如此,说不定能当枢密使哟!”
大帅真是的,净开属下的玩笑!枢密使是什么职位,那是咱这贼配军敢想的吗?大帅您自己倒是真有可能当上,别拿属下寻开心了。
当然了,要是此战能够擒获元昊,似乎能混个王爷当当?转念又一想,狄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擒王杀驾要是这么简单,元昊都不知道被杀多少回了,还能轮得到自己?
稍一走神,就听见负责瞭望的军士高声喊道:“西夏人跑了!”
跑了?那怎么行?你跑了,俺的王爵,呃不,是子爵,可就没影儿了呀!
“追!”
狄青急忙发出命令,像撵兔子一样紧追下去。
第一四五章 人生是一场修行
第一四五章 人生是一场修行
人活在世上,一切贪嗔爱恋,皆是磨难,皆如梦幻泡影。唯有放下心中执着,方能得大欢喜,大圆满。
有的人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便感觉修行成功了,人生已经得了大圆满,大欢喜了。
那些还没有坐上骏马的就很羡慕,也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坐一坐骏马,当一当高官。
庸俗吗?庸俗。
有错吗?其实并没有错。
以普世的价值观来说,追求荣誉感认同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梦想的积极追求上进了。
狄青其实不算是个俗人,但人生世间,光宗耀祖、衣锦还乡却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想法了。
只不过,有的人实现梦想靠骗,有的人实现梦想靠卖,狄青实现梦想的方法有些极端,靠杀!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绝世名将哪一个不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只要杀的是外族入侵者,那就是正义的,值得尊敬的民族英雄。
将来会不会成英雄,狄青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如果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西夏人跑路了,方某人一定会把他打成狗熊。
又能当英雄,又能顺便光宗耀祖的美事,其实不用别人督促,哪个人会不尽心竭力?
就连打酱油的鲁泽和万德福也一马当先,奋勇杀敌,力争在这场痛打落水狗的盛宴里,分一杯残羹。
不敢奢求夺得头功,那是狄青或者刘平的,咱资历不够,逮个一军主将或是副将,也不枉咱修行了一场。
人家在修行,元昊也在修行,而且修的还是苦禅。
苦禅也者,专以苦行为出离解脱之道,断不肯多饮一口水,多食一粒米,打磨身体只为最终获得心灵的大超脱。
如果元昊听到这段话,一定会说,超脱你妹啊!老子现在就超度了你!
是我不想多吃点儿喝点儿吗?那也得有才行啊!
从金明寨出来的时候有些匆忙,许多不重要的人和东西都没有带,士兵们也死的死,跑的跑,但身边总还有两万人马,仪仗什么的也没丢,按说是缺不了本王的一口吃食。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正该是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时候。只有这样,才能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逃出生天。
要是还想着跟往常一样,锦衣玉食,作威作福,只等着将士们抛弃你吧!
被宋人像撵兔子一样撵了半夜,天终于亮了,雪也彻底的停了。追赶者与被追赶者,全都累得直吐舌头,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各自安营扎寨之后,两军处于暂时的平静状态。
多届奥斯卡得主元昊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开始了他的表演。
安慰伤员,追悼逝者,亲手杀死自己的坐骑。虽然可能最后连一根马毛都到不了士兵们的嘴里,却并不妨碍将士们感受到大王的一片赤诚之心。
那些被元昊亲口慰问过的伤兵,更是像打了超多量的鸡血一样,瞬间满血复活,个个立誓要为大王效忠,虽死不悔。
没办法,地位上的巨大差异,总是让处于底层的人误以为**oss都是真诚的,坦荡的,爱民如子的。我们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不顺,都是部门主管的锅!
旁边的部门主管,面上同样的是感激涕零,内心却在嘲笑这群没见识的傻缺:你以为大王多重视你们呢?大王真正爱的还是我们这些贵族!
面上被感激得涕零的元昊,心里同样在嘲讽:你们这些傻缺,真以为本王会高看你们一眼?要不是为了让你们替本王送死,谁会理睬你们这帮贱民的死活?
呃,还有,刚才是哪个王八蛋拿出的肉干,还说什么是家乡的味道。他娘的,那分明是胳肢窝的味道好吧!
呃,赶紧喝口酒压压惊吧!
元昊随手拿起腰间的酒囊,喝了两口,压下心头的恶烦。
转念一想,这时候咱不能吃独食呀!遂高声道:“本王听闻,汉骠骑将军霍去病领军作战时,欲以美酒犒赏三军而不得,遂将一坛美酒倒于泉水之中,与三军共饮。士气大振,当者披靡。本王今日欲效骠骑旧事,化雪为水,与众将士共享!”
张元奉承道:“大王博学!酒泉故地,即我大夏之肃州也。任霍骠骑再是天纵之才,汉唐雄风再是超绝,也不过是过眼烟云。西域,终究是咱们西域人说了算!”
说来也奇怪,那酒精含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雪水“美酒”,仿佛被什么魔力加持过似的,一碗下肚,众将士容光焕发;两碗进嘴,面色潮红;三碗入腹,众将士早已酒意薰薰,嗷嗷叫着要与来犯之敌决一死战了。
不远处的狄青看着忽然迸发出了极大热情的西夏军,很是不解:“这帮货吃大力丸了?”
打仗不行,操弄人心却有些手段的万德福不屑地一笑:“能有什么?不过是与子同袍的那一套老把戏!”
鲁泽也是老鸟了,笑眯眯地说道:“狄将军昨夜辛苦,不如再多歇息一会儿。这掩杀的活计,就交给在下与万将军了如何?”
狄青一想:撵兔子嘛,谁撵不是撵呀!咱也多休息一会儿,免得人家误以为咱连口汤都不舍得给人家留。
子曾经曰过,没有好牙口,别吃铁蚕豆。
你以为现在的西夏军已经是吓破了胆的兔子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急了眼的兔子,呃不,应该说是被大魔王魔法加持过的西夏军,士气原本就有所提升,又看到连鱼腩都敢欺负上门了,那个气啊!
咱堂堂西夏铁骑,向来是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呃,虽然这次输得有点惨,但也绝不是你这地方团练能够撼动的。
削他!
本以为会抱头鼠窜的西夏军杀了个回马枪,想着打死老虎的保安军、绥德军顿时傻了眼。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已经被打残的西夏人,不应该是天兵一到就化为齑粉了吗?就算不为齑粉,也应该四散而逃才是呀?这咋又满血复活了呢?
眼看着那些久疏战阵的地方武装,被西夏人砍瓜切菜一般肆意屠杀,狄青也急了。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平日里欺负老百姓倒是在行,碰到硬茬子就怂了。照他们这么打下去,说不定西夏军就会来一波逆袭,重新站稳了脚跟。
如果真的被西夏人发现了宋军外强中干的真相,说不定自己这两三万人就会被反杀了。死几个人倒是没什么,可要是就这样被人家反推了,你还想着加官进爵,做梦去吧!
狄青无奈,只得赶紧领着人上去,又是投枪,蒺藜火球,熟悉的一波操作后,西夏人又慢慢地退下去了。
没办法,宋军不按套路出牌啊!
再说了,元昊大帝毕竟不是昊天大帝,他没本事把雪水变成真正的美酒,更没本事让缺衣少食、饥肠辘辘的士兵们变成钢铁战士。
西夏军累了,冷了,饿了,也就想着退了。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百人之中,必有豪杰。
看着怂包样儿的西夏军,铁鹞子副统领仁多唆丁看不下去了。向统领泰瑞宝请战,愿带一百铁鹞子前去斩杀宋将。
泰瑞宝很是关心:“宋人狡诈,诡计多端,火器又厉害,仁多将军可不能轻易折损了呀!”
仁多唆丁很是不屑:“统领尽管放心,我不是阿图鲁那个蠢货。阿图鲁枉称我大夏军中第一勇士,不几合就被宋将所杀,真是丢了我大夏的脸面。此番,定要将那宋将斩成肉酱,为我大夏将士报仇。至于那蒺藜火球,统领大人觉得能伤得了我吗?”
“行,那你去吧!”
得了领导的批准,仁多唆丁当即站在两军阵前,高声喝骂道:“兀那宋狗,速速前来送死!”
仁多唆丁敢主动出来挑衅,是有他的依仗的。其人善使双刀,舞动开来,那真个是水泼不进,弩箭攒射也奈何他不得。
与追求横冲直撞的普通骑兵不同,仁多唆丁其人马战、步战俱佳,有生裂虎豹、手撕鬼子之能,实为西夏第一高手。要不是元昊一直把他放在自己身边,作为最后的屏障,仁多唆丁早就把刘平、狄青等一干宋将弄死了。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在方仲永的惯常套路里,是没有什么斗将的机会的。两个像鼓了气的河豚一样的小可爱扔过去,世界就和平了,谁耐烦跟你乒铃乓啷地打铁?
狄青不是很喜欢方仲永这种近似无赖的打法,总有胜之不武之感。其实不只是狄青,其他的将士也多多少少不太喜欢那种不太畅快的打法。
就像唐僧什么磨难都没有经历,直接被观音菩萨派专机接到大雷音寺,取了经书,又乘专机飞回来了,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为数不多的老兵们绝不会这么想。管他呢?只要你把敌人弄死了,自己没有死,就是胜利。初生牛犊不怕虎,最终的结果往往就是牛犊被老虎吃掉了。
几仗下来,小牛犊们都没有逮着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能,郁闷得不得了。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西夏将领出来叫阵了,这些初生的牛犊就有些跃跃欲试。
旁边就有老成的军士提醒道:“大帅严令,不得与敌军斗将。将军此举,怕是不妥吧?”
狄青很是不以为然:“大帅自己都说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可拘泥。若是敌军叫阵,我等不敢应战,岂不是让人小觑了?敌军势必会士气大振,于战事不利呀!
休要多言,且看我怎生取了那贼子首级!”
第一四六章 内人与外人
第一四六章 内人与外人
狄青和仁多唆丁都想要对方的首级,作为自己男人的象征,呃不,应该是作为自己是勇士的象征。
狄青使马槊,仁多使一柄长杆的狼牙棒,走的都是大开大合、势大力沉的猛男路线。
狼牙棒是重兵器的恶棍,上面布满了长长的铁刺,一看就不是善类。兜头一棒子下去,保证是头骨迸裂、**飞出。即便是没伤到要害,也会狠狠地撕下一块皮肉来。原本是作为步兵使用的武器,有猛将觉得如此神兵利器,不能在有马的时候用一下有暴殄天物之嫌,就把后面的那根手柄加长了,前后还各有尖刺,杀伤力暴增。
虽然看起来跟长枪差不多,但马槊其实也是个重兵器。与普通的白蜡杆做枪杆的长枪不同,马槊的杆以柔韧的柘木条绞成,再浸泡在桐油中,需三年才成,坚韧无比。硬时,虽刀砍斧斫不能断;柔时,首尾可相接。
力道收回,瞬间绷直,仅靠其弹性就能伤人。与仅能刺、挑、抡的长枪相比,变化更多,威力更强。当然,造价也更高,非重要将领不配发,属于兵器里面的顶配。不夸张地说,一杆马槊,可以比得上一匹战马的价格。
两人各驱战马,相对而行,眨眼便相遇了——放心,不会是求相遇时间这么简单的问题的。
仁多挥动狼牙棒,狠狠地向狄青砸来。狄青呢,心疼自己昂贵的兵器,不舍得跟人家死磕,槊尖一挑,一滑,顺着狼牙棒的那个棒就直削向仁多的手。
仁多将狼牙棒一扭,错开槊尖,再次砸了下去。不待狄青换招,马身已是擦肩而过,这就算是一个回合了。
等二人调转马头,再次砍杀在一起,然后再错身而过,又是一个回合。
所以话本里的动辄大战三百回合的描写,是有其可信度的——只要你骑术精湛,只要马能受得了。
照这样写下去,本书的字数可以轻易地水够千万字。但是,胡渣是位有风格的作者,是位脱离了顺笔字的作家,所以,以下两人战斗的场面以“一顿乒铃乓啷”六个简单而不简约的字代替。
一顿乒铃乓啷之后,二人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正所谓潘金莲遇见了西门庆,呃不,应该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正要继续打铁,急坏了一人。
您要问,是哪位英雄豪杰,且听下回……
别打!别打!不是下回,就这回,就这回。
却原来是埋伏在不远处山谷里的刘平,见元昊的大军,是进也不进,退也不退,磨磨唧唧地呆在原地不动弹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狄青等人驱赶不力,被人反杀了?
忙急吼吼地派麾下猛将郭遵,领一队人马前来查探。
到了一看,郭遵的鼻子都气歪了。老子还以为你们有危险呢,却是在这里比武招亲,呃不,是比武,没有招亲。
狄青你个毛头小子,居然敢违抗大帅的军令,枉顾军机,在这里乒铃乓啷了。有种!真是有种呀!好呀,俺就在旁边静静地看你装!
狄青打了几十回合的铁,策马回阵,准备喘上一口气,再去与仁多一决雌雄,也就是分分公母。
五短身材,却很是孔武有力的郭遵不干了:“装,呃不,是打过瘾了没有?”
年轻人的傲气,让狄青对这小黑胖子很是不屑:“你又是何人?敢管小爷的闲事儿?”
“呦呵!脾气还不小!”郭遵都被气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方大帅呢?怎么,才立下小小的战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爷爷郭遵,鄜州副将,怎么样?官职不比你这侍卫长低吧!”
军中最重等级,双方虽然互不统辖,但谁叫人家的军衔比你高呢?
狄青只得一拱手:“郭副将稍待,等在下宰了这西夏狗贼,再来领教!”
郭遵看狄青战意强烈,狄青手下的一帮小伙伴也很是不善地看着自己,也不好再出言阻拦,只是暗令所辖兵马准备冲锋。
又一阵乒铃乓啷的打铁,又是若干个回合。
趁狄青与仁多打得难分难解之际,郭遵猛然一个冲锋,杀到仁多身后,举起自己重达九十斤的铁鞭,照准仁多的脑袋就是一鞭。
仁多刚挑开狄青的马槊,就听得耳后风声传来,只得以用狼牙棒往上一撩,意图先格挡一下某个下黑手的家伙。
好不容易挑开了铁鞭,狄青的马槊又是狠狠地刺来。等仁多拼尽全力砸开马槊,郭遵的铁鞭又再次砸了下来。招式用老的仁多,只得勉强用棒柄一撩。
仓促之间,木制的狼牙棒柄如何能架得住郭遵的铁鞭全力一击?
狼牙棒被砸断,捎带脚的,仁多的脑袋也像个西瓜一样被砸得汁水飞溅,红的、白的、黑的,流了一地。
早就得了命令的鄜州军一拥而上,趁势掩杀过去。最擅长打顺风仗的保安、绥德二军一看,打死老虎的机会终于来了,也跟着冲杀起来。
被卑鄙无耻的宋人惊呆了的西夏人猝不及防,节节败退。
被卑鄙无耻的郭遵惊呆了的狄青一边策马追赶,一边像个娘们儿似的抱怨不休:“我差一点就要刺死那敌将,哪个要你多事?让西夏人看见,还以为我大宋没有真正的英雄好汉!”
小黑胖子郭遵倒是好脾气,这愣头青就是当年的自己呀!
郭遵嘿嘿一笑:“你觉得还要多少回合,才能把仁多斩于马下?”
“几回合就够了!你别这么看着我呀,十几回合足够了。好吧,可能要几十回合。”狄青越说越没有底气。
“再给你来个几十回合,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你觉得元昊会那么傻不愣登地等着你们在那里玩儿?”
“俺那不是玩儿,阵斩敌将,也是大功劳好不好?”狄青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还是一万点暴击的伤害。
“有多大的功劳?再大,还不得上官说了算!”
“我们大帅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能抹杀了我的功劳?”
“没人要抹掉你的功劳,因为你很可能没有一点儿功劳。就说这次吧,你擅自与敌将拼斗,贻误了战机,致使元昊多了喘息的机会,致使我军大量伤亡,致使西夏人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还有功?不杀了你,就算是对得起你了!”
一连串的排比句,让刚脱盲的狄青理解不能:“没那么严重吧?不就只差了一会儿吗?”
郭遵嘿嘿笑道:“俺家主将出身两榜进士,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俺这都是跟他学的。任你是铁打的汉子,听他连续絮叨上三天,保准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你家大帅状元出身,应该是更能说吧?”
狄青很是不解:“方大帅好像没那么多话,对折大等人更是动辄打骂,全不像个斯文人。对末将倒是挺客气的,好言有加。”
“那你就完蛋了。只有对外人,你才会客客气气地不是?在你家大帅眼里,你,就是那个外人。”
“外人怎么了?咱也不想当他的内人。再说了,咱还有……”自知失言的狄青及时止住了话茬。
郭遵深深地看了狄青一眼,咧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就再也不说什么了。既然人家有所倚仗,咱就别说得太多,徒惹人生厌了。
第一四七章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第一四七章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据说,行走江湖的时候,逢林莫入,因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因为你不知道,林子里面会不会有埋伏,会不会有某好汉跳出来要买路钱。
对于军队来说,树林绝对是个好东西。有柴火可以生火做饭,有树荫可以抵挡烈日灼心、严寒侵袭,更可以利用木材搭建营寨、营造攻城器械,真是杀人放火、攻城略地必备良品啊!
当然,身为最厉害的暴力机构,军队也不是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他们也有怕的东西,比如说威力超群的火球、加了料的火油,还比如眼前的龙安寨旁边的铁帽山。
西北黄土高原上,其实并没有真正地石山。大片的黄土塬,被河流冲刷出的一道道的沟壑,如同大地母亲的皱纹一般,把黄土高原割裂开来。
天长日久,有些沟壑越来越宽,枯竭的河水也不再流经,也就成了行人的通途。有些侥幸残留下来的土塬,很荣幸地长了些荒草小树,也就成了所谓的小山。实际上,就是大号的土堆,铁帽山就是这样一个大号的土堆。
像趴活儿一样趴了两天的刘平,吃不好喝不好,整天就盼着元昊早一天打自己眼前走过。
也许是前生的回眸次数太少,元昊始终也没有从他的眼前走过,更没有跟他产生什么瓜葛。也许,在元昊的心里,只有方仲永才是他最思念的人,刘平?
刘平是谁?
哦,那个号称文武双全的宿将的刘平啊?不认识!
就这样,刘平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甚至,直到元昊率领残部到了这铁帽山前,他都没有想起刘平是哪根葱。
子曾经曰过,想要一个人恨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感觉到自己被忽视,呃不,是被无视了的刘平,怒不可遏,誓要在铁帽山给元昊一个好看。
您要问有多好看?
简单,留下首级就行了。
当然,刘平毕竟是年过四旬的老鸟了,不是狄青那样的愣头青,只想着阵斩来敌。那能有多大的功劳?撑破了天,最后的赏赐也不过是个军头,到某一地任个团练使,死后追赠个太尉什么的。
咱是进士呀!怎么能和一般的粗人一样,没有自己的远大的理想呢?比如,活着的时候就封个王什么的?
想要活的时候封王,除了收复燕云,就是擒王杀驾、灭国之功了。
收复燕云那事儿难度太大,太祖、太宗皇帝费尽心机,举倾国之力都没有实现。刘平再自大,也不敢说比两位先帝厉害,暂时是不用想了。
剩下的就只有擒王跟灭国了。
这里面也有讲究。你擒的王跟灭的国不能太次,不然就是个笑话。你随随便便跑到某蛮夷之地,灭了个方圆不足百里、人口不足一万的小国,就急吼吼地跑到官家面前要封王。你那不是要封王,而是要疯!
可眼下的机会多好啊!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呃不,是掉下个以以前叫李元昊、以前叫赵元昊、现在就只能叫元昊的家伙。
元昊的脑袋,换个王位,不大不小、不多不少刚刚好。
首先,人家的脑袋够大。方圆千里、人口数百万的王,脑袋指定小不了。把元昊头上的西平王的帽子摘下来,戴在自己的头上,大小应该是比较合适的。
其次,元昊妄想不再承欢胯下要与赵祯平起平坐,因而失去了赵祯的宠爱。赵祯对他的脑袋已经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原来双方没有撕破脸的时候,多多少少都要装出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为其他求推荐求打赏求包月的小国做出表率。
快来看呀,赵宋官家与元昊又秀恩爱、撒狗粮啦,呃不,准确地说是又升官进爵发福利啦!
万万没想到,元昊这个小碧池在翅膀硬了之后,居然移情别恋(好像并没有?),意图红杏出墙与耶律宗真眉来眼去,在被拒绝之后,又想着自己拉山头、开公司了。
开公司就开公司吧,反正你个西夏的小公司,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又让赵祯及赵宋一帮高管万万没想到的是,元昊在攒了三瓜两枣之后,觉得自己是个富人了,居然急吼吼地跑到大宋边境搞恶意收购了。
这脸打得,啪啪的!
你让对自甘堕落的元昊不屑一顾的赵祯怎么下台?你让自诩智者的政事堂诸公的小脸往哪儿搁?
所以,丝毫不用怀疑,真要是得了元昊的脑袋无处兑现奖品,一定是随到随兑,服务态度杠杠的。
眼下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元昊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头颅献上,以确保刘平能够实现他伟大的梦想。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梦想,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梦想。
大人物想的是一统天下,封疆裂土,封侯拜相,立下不世功业。
小人物想的,也许只是发个小财,混个平安一生,有个婆娘可以暖脚,有个儿子可以打骂,干了一天的活儿之后,最好再能有闲钱烫一壶浊酒吃个茴香豆,此生足矣!
说出这番话的弩手牟二狗,很是被同小队的人嘲笑了一番。
“你个瓜娃子,还想发财、娶婆娘?谁肯跟你这贼配军?”这是家境殷实者的评价。
“你先想着怎么保命吧!”这是老兵的忠告。
“还此生足矣?你念过书吗,掉什么书包?”这是来自一向尖酸的小队长的鄙夷。
“总管不是说,人都要有梦想吗?俺这也不算多大的梦想,你们就不能支持一下吗?”牟二狗很委屈,觉得这帮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小队长一如既往地毒舌:“你知道啥叫梦想不?梦想,就是你在做梦的时候想的事儿。做梦的事儿,能当真吗?”
牟二狗还要继续与队里最有文化的小队长争辩,忽然听见传令兵喊道:“全部闭嘴!西夏人上来了!八牛弩准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传令兵的嗓门太大,还是精通战阵的元昊看穿了此处有埋伏。当西夏胜利大撤退的大军到了铁帽山谷口的时候,原本还有些散乱的队形已经组成了锋矢阵,如尖刀一般迅速冲过刘平设置的防御工事,眼看着就要一路向西而逃出生天了。
这怎么行?俺辛辛苦苦地布置一番,可不是为了在你的身后吃土啊?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战术、埋伏了什么的,冲吧!杀吧!
希望好歹能逮着几个倒霉蛋,好歹算是没白忙活一场。
古人云,穷寇莫追。
意思好像是很穷的贼寇不要追赶,因为你从他身上得不到好处?
这时候,著名语言学家胡渣渣跳了出来:这个“穷”字,应该做“穷蹙”讲,也就是狼狈而绝望的意思,而不是贫穷。你个学渣!
士气不好的部队,其士兵往往把保命视为第一要务,因此打起仗来很容易就会一触即溃,结果被胜利方尾追堵截,形成“穷寇”局面。
但若被四面围死,那么其最初的“保命”意愿便无法达成,在绝望之下,他们必然会转而拼个鱼死网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反正怎么都是死,临死前不拼死几个敌人就亏了!
在这种心态下,即使是最窝囊的人也会被这种豪气所感染,变成悍不畏死的热血汉子!
相比之下,胜方在开战之初士气高涨,人人效死,才会最终获得胜利。但是其后士气却会有一段低潮期,因为士兵们清楚,最艰苦的战争都已经挺过来了,活下来很不容易,谁也不愿意在追击穷寇这种小规模收尾性战斗里挂掉,要不也太衰了!
因此,若敌军的残兵突然拼命一般地掉头杀来,惊恐之下,常会付出较大的伤亡,甚至比在开战之初时伤亡还大……
我们首先对胡渣渣老师的光临表示感谢,再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送他归西,继续我们的故事。
西夏军这时候确实是穷寇,也确实很穷。在狄青与郭遵撵疯狗似的追逐下,士兵们两天都没吃上一顿饱饭、没睡上一回安生觉了。仁慈的元昊大帝,甚至连专用的御辇都让给了受伤的将领乘坐。
元昊大帝呢?换上一般的铠甲,骑着一般的马匹,随着人流前进,真真是把与士卒同甘共苦落到了实处。
把那一帮士兵给感动得哟!誓要保护咱们爱民如子的玉皇大帝,呃不,是元昊大帝重新走上人生巅峰。
巅峰不巅峰的先不说,眼前的这个不高的土山,就是一个坎儿。真应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老猫专咬病鸭子。
眼下的局势是,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左有堵截,右边还有堵截。
眼看着要被四面合围,俗称被包了饺子。
饺子虽好,也不能多吃呀!何况是要被人家当成了饺子馅?
所谓穷寇莫追,所谓哀兵必胜,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执意结束本次大宋三月游活动的西夏将士们,归心似箭,很粗暴地谢绝了大宋将士们的热情挽留。如同迁徙的羊群一般,任凭你狮虎如何的撕咬,我只管往前冲。
冲冲冲!冲过去了就是活,冲不过去就是个死。
至于死的那些,按照达芬奇的观点,淘汰的都是渣渣,留下的都是精品,有利于族群的进化。
第一四八章 小人物有大运气
第一四八章 小人物有大运气
达芬奇什么的,元昊未必知道。但他知道唐末一个酸腐文人罗隐的破诗,其中有这么两句: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连续考了十几次科举都没有中举的罗隐,肯定是个倒霉透顶的倒霉蛋。
但元昊不是啊!
出身富贵人家,自小就熟读诗书、兵法韬略,在老爹死后顺利继承王位,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上天的宠儿。
更难得的是,上天的宠爱并没有到此为止,而是继续宠爱着元昊。
自元昊继位后,励精图治,废寝忘食,那可真是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招揽天下贤才,聚四海八荒之灵气,使得大夏国力蒸蒸日上,俨然一副盛世景象。于是乎,元昊终于走上了人生巅峰,称帝了!
但是,就在元昊准备从一个辉煌走向另一个辉煌,比如从大夏皇帝变成大中华皇帝,甚至是世界皇帝的时候,上天似乎突然睡着了,或者是移情别恋了,对他曾经深深疼爱过的宠儿不再宠爱了。
最近,元昊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运气越来越差。特别是在进入了大宋的地界之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钱没捞着,劳力也没抓着,反而损兵折将,落得个大败而回。
上天啊,难道你不爱我了吗?难道真的只有赵宋皇帝才是您的孩子,我是领养的吗?
按理说,元昊的运气已经很不错了,有名义上属总公司管辖实际上非常自主的子公司,有换不完的娇妻美妾,骑不完的宝马名驹。
这么惬意的生活,元昊偏偏还不满足,非要装13来一句“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不想要,有人想要啊!比如牟二狗。
二狗同学最大的梦想就是有自己的婆娘、儿子,最好还能有点儿酒钱。至于自己的公司,三宫六院什么的,那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但他却不知道,正有一个天大的机会在等着他。
事情是这样式儿的。
由于西夏军的警惕,狄青的拖延,还有某传令兵的大嗓门,导致在铁帽山的伏兵根本没有起到“伏”的作用。
明着怼,又弄不过西夏人,只得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才不被人家打个稀巴烂。
刘平却不认为自己的技术有多烂。
你看那郭遵,一鞭就砸死了一个;你再看那**,一长枪就捅了两人。
战况多么惨烈!
战绩多么辉煌!
特别是围绕着元昊的御辇展开的攻击,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轮番上场。西夏的将士也像是保护蜂后的蜂群一样,一层层死死地护住御辇往前猛冲。任你周围的攻击多么猛烈,我自如大浪冲击的礁石一般岿然不动。
数量不多,发动缓慢的八牛弩好不容易照准御辇来了一发,射穿了几个外围。等再次上弦,上箭,发射,人家已经突破了包围圈,就要一骑绝尘了。
这怎么成?俺们的热情,你还没有真正地体会到,怎么能走呢?
我们的官家,听闻元昊的舞姿甚美,渴欲一见,一直想要重金礼聘元昊去东京演出。如果元昊先生,不介意少穿一点,那收入,绝对杠杠的,不比在西夏当个破王爷强?
对于赵宋官家的盛情邀约,元昊的理解是,东京虽好,但是太热了,不适合俺这粗犷的西北汉子,俺还是当知道王吧!
想走不能走,想留不能留。
二狗同学看着自己的发财大计就此泡汤,恨恨地一跺脚,自作主张地把配发的两枚蒺藜火球绑在了箭矢上,再粗略地调整一下方向,重重地一锤下去,去你的吧!
要说这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可要是运气来了,趴在一泡狗屎上,说不定都是黑巧克力。
那一矢三剑箭直追着元昊的御辇而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人家的至尊版定制的马车,那马力高得不要不要的,百公里不到一秒!一矢三剑箭的名字再高大上,它也不是火箭,只能望尘兴叹,跟在后面吃土。
好在也不算白费,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沟,比耕牛可快多了。
就在宋军惋惜不已、西夏军庆幸不已的时候,突变陡生。绑在箭矢上的两颗霹雳火球,因为惯性而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铃儿响叮当之势直直的落到了御辇上。
紧接着轰隆一声,冒出一道黑烟,御辇被炸得四分五裂。连带着车里的人的肢体,也随着爆炸而飞了出来。
二狗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小伙伴们想的是,还有这种操作?
二狗想的是,我干掉了西夏的王?难不成我要封王?难不成俺老牟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呃不,是炸了吗?
还是小队长有经验,仔细看了一下说道:“净瞎想好事儿!像这么危急的时候,傻子才会坐在御辇上!真要是把元昊炸死了,他们的王旗一定会倒下,以示哀悼。”
小队长说的对不对呢?
应该是对的,因为曹刿在论战的时候,都要看看人家的旗是不是倒了,来判断敌人是不是佯败。
旗没倒,就是佯败;旗倒了,就是真败。
古人真的这么纯洁?在早就讲究兵不厌诈的古代战场,就没有人想着在旗号方面动点手脚?
还真没有!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在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大家都在望着旗帜呢!
旗帜向前,那就是冲;往后,那就是退。要是帅旗或者王旗倒了,那就是首脑被人家干掉了,全军还不得乱了套!
西夏军队的素质就是高,元昊大帝的御辇都被炸了,却是丝毫不乱,稍微整理一下队形,继续有意无意地护着某一位穿着一般、坐骑不凡的人,围成一团向前冲锋。
这下子大家都看明白了。
好呀!你个元昊,狡猾狡猾滴,死啦死啦地有!
假装仁慈,把自己的御辇让给伤号乘坐,以便吸引火力。自己乔装改扮,又处在层层护卫之下,真是良心大大的坏了!
小队长急忙吼道:“上弦!上箭!二狗,你再来一发,看看你的手气!瞄准喽,咱们弟兄能不能升官发财都看你的了!”
二狗吐了口唾沫在手心,又低声念叨了几句佛祖、太上老君保佑的祝词,重新把精挑细选开过光的两枚霹雳火球挂在箭上,再次一锤砸开机括。
在众人的期待的眼神中,箭只再次犁出一道深沟,火球再次跳起,在一片空地上爆炸,徒然惊起一滩鸥鹭。
这玩意儿实在太慢了呀!以人家那速度,早就出了射程了!
虽然让元昊跑了,刘平有些遗憾。
但此役消耗了西夏的大量的人力,重创了来犯之敌,保卫了国家和领土以及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的安全,大大滴彰显了国威,永兴军、鄜延两州实在是功不可没呀!
恍惚中,刘平似乎已经看到了官家龙颜大悦,版下重赏的情形!
尽管没有生擒元昊,没有夺得王旗大纛,但说不定以俺刘某人的资历、功劳,能权知永兴军呢?
不管了,且得胜回营,看方仲永那毛头小子如何善后吧!
至于说,为什么不衔尾追击,趁势一鼓作气,荡平西夏?
你开玩笑的吧?就这几个人,还想着孤军深入消灭西夏?离了天时地利人和,离了后勤供应,那不是去打仗,那是去送死!
真当西夏控弦五十万是说着玩儿的?
第一四九章 谁是大英雄
第一四九章 谁是大英雄
在刘平的预想中,方仲永那个毛头小子,乍立大功,必然在城中大大咧咧地坐着,等着自己去拜见。
可谁知道,人家不仅没在城里,反而早早地在修葺好的军营外迎候,并且预备好了伤药、热水和热乎乎的肉汤。
这还没完。每有一队士兵入营时,人家还都会高喊一声“弟兄们辛苦了!”,弄得从未享受过这样高级待遇的土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懂事儿的军官还知道回一句“不辛苦”,大多数都是面红耳赤地一拱手了事。
也幸亏里面没有人回答“为人民服务”,不然的话,方仲永非得拉着跟他拜把子不行。
就一个思想觉悟高的,说一句“为朝廷效力”,就把方仲永惊出了一身冷汗。仔细拉住人家嘘寒问暖了一番,确定该士兵真的只是忠于朝廷,而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狗屁倒灶的原因私自改编了经典。
但真要论表面功夫,还得范雍这样的资深文官。
寻几个年迈的长者,召几个年幼的孩童,捧着炊饼,拎着酸浆,就算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刘平等够资历的将领,象征性地品尝了一下,高喊一声“下马”,就算是完成了入营的仪式,对方仲永虚头巴脑的新仪式全程无视。
其实也不怪刘平无礼,本地正牌最高行政长官出面了,你个又是权知又是充任的临时差遣官就该退居幕后了。大家还都要在延州这地头混,跟正牌的领导搞好关系准没错。
方仲永也不以为意,临时工就要有临时工的觉悟嘛。这一仗打完了,自己的使命也基本上算完成了,朝廷断然不会骤然提升自己知永兴军的。原因还是那个原因,资历不够。
至于原本在历史上应该被西夏人俘虏的刘平,对自己是不是感激,一点儿都不重要。反正你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对人家有救命之恩。
用一句俗语,今天你看我不起,明天让你高攀不起。等俺当了枢密使的时候,你个老小子再来攀交情,呵呵!
其实无所谓,因为今天的主角并不是范雍和刘平等一众官员,也不是方仲永。今天的主角是那些辛苦征战、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他们个个风尘仆仆,满身的泥水、血迹,铠甲上布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
鄜州、延州的兵马还好一些,毕竟是中军,虽然跟汴梁的上四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但好歹也是军容整齐、斗志昂扬。
保安军与绥德军就不行了,个个穿得破破烂烂,浑似一群叫花子,就差柱根棍、拿个破碗唱莲花落了。其实也真有拄棍的,不过那是伤兵,得好生照料才是。
一样的待遇,一样的热水沐浴更衣,一样的肉汤灌肚,一样的护理人员照顾。
女护士?你想什么的呢?军营之中不能有女子出入!
有新来的士兵就叫唤了起来:“刚过去,不是一个女的?”
有延州的老兵就笑了起来:“哦,你说的是小七呀!那不是个女人,当然也不是个男人,可人家扮起女人来,可比女人都带劲儿!那个骚劲儿哟,可媚死个人儿!”
“你试过?”新来的猥琐男来了劲头。
老兵火了:“想什么呢?小七可是咱们军营里的宝,你要是想使歪的,弟兄们都不会放过你!”
“那,你怎么说……”
“好好地喝你的肉汤吧!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并没有出现如那位思想猥琐、人也猥琐的军士所想象的那种猥琐的场面,反而很严肃,很活泼,甚至可以说是热烈。
一帮糙汉子就像等待自己的婆娘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营地中的高台,等待着自己的偶像出场。
又有那不晓事的新人问:“你瞅啥?”
“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子看小七!”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织机半遮面。
没错,就是那个万人迷的小七,就是那个世俗版的花木兰从军。
俗虽然是俗了点,可耐不住军中的将士们爱看呀!就那些大字不识的家伙,你给他文绉绉地来个《游园惊梦》,他听得懂吗?
还是俗点好啊!观众基础雄厚,上座率杠杠的。
应观众们的强烈要求,原本很简单的单场戏被一再拉长,直到拉到如棒子剧一般,观众都吃完饭了,戏中人的饭还在吃。真是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可观众还是喜欢!无他,就为了能够多看几次偶像。没招儿啊!
今天的演出结束了,一帮新来的土鳖就想与那娇滴滴的“美人儿”亲近一番。还没等到跟前,伸出禄山之爪,就被小七的保镖们抽出腰刀喝止住了。
有那小军官狐假虎威道:“军中敢擅动兵刃者死,你吓唬谁呢?”
军中规矩,除执法队与军官外,无战事不得私自动用兵器,否则视为哗变。
那些保镖全然不惧:“看清楚了,这是大帅的文工队!直接从大帅府那里领薪水的,想死?你就试试!”
人家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你吓唬谁呢?屁个大帅,战事一了,指不定就上哪儿去了呢?你还大帅,滚回去吧!”
延州军不干了,你个乡巴佬,打仗怂得不得了,挑事儿倒是一把好手。来呀?弄不死你!
有运气好的就拿棍棒,没捞着家伙儿的,就赤手空拳相对。都是五尺高的汉子,打西夏人打不过,打你们谁怕谁?
眼看一场斗殴不可避免,执法队适时出现:“想去挖石炭不?不想?不想还不滚下去!明天中午大帅会来,颁布赏赐、叙功。这时候敢闹事,不想要赏赐了是吧?”
美人虽好,也不能当饭吃,再说了,好像也够不着。还是赏赐实惠,要是能叙些军功,混个一官半职的,那可就太美妙了。
此时,延州知州衙门内,方仲永、范雍几人正在分赃,呃不,是在分配功劳。
出席的人员计有方仲永、范雍、刘平等。
谁是那个“等”字呢?鲁泽、万德福以及狄青。
另有书记员公孙策,扮泥塑木雕的窦守志,还有负责安全工作的折大等人。
大会第一项,由本地最高行政长官——括弧,正牌的——范雍同志发言。
范雍同志不愧是老同志,思想觉悟高,业务能力强,对于做报告更是轻车熟路。在洋洋洒洒数千言的报告中,先赞颂了一番吾皇的英明,再赞美了朝中诸公的运筹帷幄,然后又表扬了将领们指挥得当,就结束了自己的总结。
这些话没毛病。
吾皇自然是英明的,政事堂诸公自然是要在帷幄之中运筹的,将领的前线指挥嘛,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
但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是滋味。敢情功劳都是高管的,普通的士卒们的奋勇杀敌,浴血奋战都是活该?
伤了?活该!
残了?活该!
死了?这个可以给点烧埋钱,五到十贯不等吧!
一个活生生的人命,一万块rmb就打发了?那还不如一头牛的价钱呢?
不行,得为那些战死的烈士们讨个公道!
作为临时的军事最高统帅,方仲永准备仗义执言:“范大人真不愧是久经宦海沉浮,官样文章顶呱呱的好!我只问一句,士兵们的叙功、赏赐是怎么个章程?”
范雍与刘平深情互视了一眼,笑道:“朝廷自有规矩,就不劳方大人操心了!”
刘平也出来打死蛇:“方大人尽管放心,我等都不是吃独食的人。方大人的头功没人敢抢,士兵们的封赏也不会少一丝一毫。但凡事总有主次,先叙首功,再论士卒,古来皆如此。总不能让那些立下大功的英雄们,排在普通士卒的后面吧?”
一干出席会议的人纷纷点头,就连折大这样的“普通士卒”也点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看着他们那副理所应当的恶心模样,方仲永火了:“谁是英雄?是你吗?还是你,你?”
他挨个指了一圈,也没有哪个人厚着脸皮说自己就是英雄的。那不成了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吗?
“你们别觉得自己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就是英雄了!不是!咱们都不是!
如果没有普通士卒的拥戴支持,如果没有他们的舍生忘死,咱们会有胜利吗?还英雄?我呸!狗熊才是真的!”方仲永也是骂开了。
真是一帮孙子!老子还没调走呢,茶就开始凉了?
你们这帮蠢货,就不想想?以老子状元出身,晏参政高婿,官家近臣的身份,就算是调职了,那也是高升了啊!
不想着怎么跟老子打好关系,反而处处架空,这得多蠢的人,才能干出来?难怪你范雍以三司使的级别任边州知州,难怪你刘平文武双全只能当个一州军事主官,难怪你……
好吧,打酱油的鲁泽和万德福咱就不评论了,接着打你的酱油吧!
范雍虽然没被指着鼻子骂,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他阴森一笑:“未知方大人有何高见?难不成只有你一个人是英雄?难不成你只想着拉拢士卒、邀买人心?”
文官扣帽子的本事都是一流的,按照范雍的解释,接下来方仲永就要扯旗造反、自立为王了!
但方仲永不怕,关门,放窦守志!
第一五零章 分赃
第一五零章 分赃
窦守志还是很明白事理的,知道方大人前途远大、人中龙凤,得罪了他,将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再说了,官家和陈公公让他来,不就是干这事儿吗?
窦守志嘿嘿一笑:“好叫各位得知。咱家早就得了官家密旨,在永兴军这地界上,方大人有临机专断之权,直到另有任命为止。说句不好听的,眼巴前,只要方大人不去造反,你们,包括咱家都得听他的!否则,便是抗命!”
折老大一帮狐假虎威的家伙,也拔出腰刀,虎视眈眈地看着范雍几人,很有些“瞅你咋地”的风范。
范雍戏精附体,老泪纵横:“官家英明睿智,都是被你们这些武夫裹挟,才与西夏开战,以致生灵涂炭。窦守志,你区区黄门,竟敢矫诏。有胆子,你把密旨拿出来?”
窦守志嗤之以鼻孔:“看密旨?您老糊涂了吧?你是政事堂的还是内内侍省的?”
其他人也有些不爽,说好的排排坐分果果的,您怎么又扯到这仗该不该打的问题呢?真不会做人,粉转路!
看范雍被气得有脑溢血的危险,方仲永赶紧安慰:“行了!你们俩都不用再演戏了,给谁看呢?特别是范大人,您是不是打算把自己气死,来给我定个‘凌虐老臣’的罪名?如果不是,就听我说正事。”
被人看穿了的范雍很是优雅地一拱手,很优雅地喝了一口茶:“说吧!”
一帮没见识的乡下人,被雷得外焦里嫩、软软乎乎、热气腾腾。
这就完了?耍我们玩儿呢?路转黑!
便是自诩文武双全但脱离朝堂已久的刘平,也很不适应。这是表演“变脸”吗?二位,呃不,是姓范的那位,什么时候学川剧了?
方仲永全无一丝的不适,笑面虎见多了,自己也就成了笑面虎了。至于范雍的小小心思,更是不值一提。
老子走了就轮得到你了吗?想得美!你镇得住场子吗?
不过,捧高踩低,人走茶凉,乃人之常情,过于计较就落了下乘。
方仲永也懒得猜测别人是怎么想的,说道:“各位无须担忧,方某既不想造反,也不想从各位的功劳簿上划拉走什么。我想说有两点,一是从缴获中拿出绝大部分,犒劳伤兵、抚恤战死者的家属;二是修建烈士陵园,费用由官府承担,我个人再捐助一部分,没几个钱的事儿。”
修烈士陵园什么的,鲁泽跟万德福没什么意见,但一听要从缴获中拿出大部分,就不乐意了。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鲁泽鼓起勇气说道:“缴获本来就少,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都分给了他们,咱们可就不剩下什么了。大帅是否再考虑一下?”
方仲永笑道:“不要太小家子气!
此番元昊大败,必会伺机报复。虽短时间内,西夏无力纠结大军,但小规模的袭扰定然不会少了。延州城高池深,人少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今后西夏主攻的方向必然是你们两位那里。
如果不能多给些赏赐,将士们如何肯用命?一旦丧师辱国,朝廷震怒,除死无他法矣!”
要命还是要钱的选择题,还是很好做的。
二人很快做出抉择:“但凭大帅吩咐!”
也不能让人家白干活不是,方仲永打算给个甜枣:“各位的眼光还可以放长远一些。受士兵拥戴的将领,才有机会打胜仗,才有机会升官,享受高官厚禄。对于文官来说,有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才是文官的资本。哪怕是一时失势,总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前一句,是对鲁泽和万德福说的。后一句,自然就是对范雍和伪文官刘平说的了。
范雍哈哈笑道:“真真是后生可畏啊!这做官的诀窍,都让你一句话说完了。得,为了成全方大人的功绩,这战利品老夫就分文不取了。只可惜老夫不是武将,不然非效仿一番大树将军故事不可!”
能混到一定职位的人,没有一个是目不识丁的饭桶。大树将军冯异不居功自傲的典故,哪个不晓得?
只是你个老东西,自己的职务虽然降了,领的却还是三司使的顶薪,就不能考虑一下咱们这些苦哈哈的死活吗?你这一带头捐款,呃不,是一带头高风亮节了,别人怎么办?
老东西还笑呵呵地说:“不用在意啊!老夫家里人少,吃用不了多少。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们能怎么办?你个带头大哥都说不要钱了,我们敢要吗?那不是显得咱素质低吗?
刘平的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只是淡淡一笑:“钱财乃身外之物,多也好,少也好,其实无甚大碍。此番缴获金银财物并不多,大家也不必为那些许阿堵物伤了和气。”
狗奴才窦守志不干了:“怎么叫无甚大碍?什么叫些许阿堵物?你们分多少金银,咱家管不着,也不眼红。但是战马,一定是官家的!”
战马当然是官家的,战略资源嘛,个人岂可拥有?
但那只是活着的战马、牲畜什么的,死了的自然无人问津了。
公孙策这个黑心的商人,以一文钱一斤的价格大肆盘剥贫苦士卒,惹得天怒人怨,民怨沸腾,纷纷要杀之而后快。
公孙策听着方某人的描述,不禁内牛满面:“大人呀!晚生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堪好吧?那些散碎的牲畜肢体,原本只是饿狼的食物。只有那嘴馋狠了的人,才会弄几块吃吃。大人肯出钱买这些废物,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要杀了晚生?”
“花费几何?”
“收牲畜约百万斤,费钱近千贯。”
方仲永喟叹道:“还是少了啊!立即安排人手洗剥干净,用上好的青盐腌制、风干,挂上战马腊肉的招牌,高价卖给东京的商户。”
公孙策大惊:“大人啊,此事万万不可!以此等腌臜物,卖入达官贵人之口,恐生事端!大人即便是想补贴那些士卒,给些钱财,把这些废物焚毁也就是了。万不可想着回本,影响了前程。”
你是没吃过苏丹红、瘦肉精、三聚氰胺吧?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儿!要是搁在后世,非得活活饿死不可!
“有何不可?有战马吧?是腊肉吧?”
“是,是倒是是。可就是……”公孙策已经语无伦次了。
“放心!只要处理的干净,腌制得法,绝对是上好的腊肉。咱们俩都是南方人,吃惯了腊肉。那放个三五年的腊肉,也没见吃坏了人,风味还很独特呢!
对了。那些牲畜的内脏,特别是肝脏。好生烹制了,免费送于军中,以治疗士兵们的夜盲症。其他的心肺、肠子、肚子什么的也别扔,翻过来用豆面或粗盐鞣制干净,加入此配方小火慢炖。”说着,方仲永递过来一张纸条。
公孙策一看,上面写着八角、丁香、桂皮等药材及用量。
粗通医理的公孙策赞道:“此皆为阳燥之物,正好可以祛除寒气。与下水同煮,亦可遮盖下水之腥膻,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
看着一个简单的卤菜,被公孙策说得这么高大上,几乎都要与天地大道契合了,方仲永有点哭笑不得。
要按这个说法,后世所有卖卤菜的都是比肩太上老君的存在,猪脸、猪蹄、猪下水都是长生不老的仙丹,怪不得猪肉那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