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撞破私情
北萧一百四十二年五月,刚过了端午节,苏瑾云便接到了封后圣旨,一时间府内上下皆是喜眉笑眼,其乐融融。遣退贴身四婢,苏瑾云抚摸着圣旨上鲜红的玉玺印章,一时间悲从中来。众人皆羡慕她一个孤女能得皇帝青睐,册封为后,可又有谁知道,听闻圣旨时她心中的恐惧不安。
犹记得一个月前,姨母宸元太妃身体不适,苏瑾云入宫探望,因着想给宸元太妃一个惊喜,便未提前通报,只拿了宸元太妃宫中的腰牌入了宫。
宸元太妃邱眉儿与苏瑾云的母亲邱洁儿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妹,两人自幼便感情很好。姐妹两人姐姐邱洁儿嫁进了镇国公府,妹妹邱眉儿入了宫。一时间,姐妹两都被传为京城的佳话。只是众人不知,原本苏瑾云的外祖母,也就是如今的抚国公府老夫人,替大女儿定下的婚事并不是镇国公府,只是拗不过女儿的请求,这才将女儿嫁入镇国公府,只是自此,却是与抚国公府再无往来。
北萧一百三十八年时,镇国公苏将军出征西凉战亡,听闻此消息,苏夫人邱洁儿便病倒了。而此时两姐妹中的妹妹,早已成了太妃,在苏夫人过逝后,宸元太妃便时常宣苏瑾云进宫陪伴。因着苏夫人的关系,又怜苏瑾云失去双亲,对苏瑾云极其照顾与宠爱。
宸元太妃所住的宫殿叫棠梨宫,苏瑾云来了多次,已经熟门熟路。棠梨宫并不大,只是正殿前有一片很大的梨园,听闻是先帝特意为宸元太妃栽种的。这天,梨花盛开,密密匝匝,层层叠叠,春风柔吹,不时地散发出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从梨园出来,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殿外没有宫人走动,就连洒扫的宫女也没有,推开门,殿内也无人伺候,苏瑾云虽然心中疑惑,脚下还是不停地往寝殿走去,屋内传来说话声,苏瑾云一笑,难怪在外面没看见有人,竟是在里面陪宸元太妃聊天呢!
推门进去,并未看见有人,只听见低沉而又有些愉悦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于是转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边走边笑着叫道:“姨母,云儿来看您了!”
话音刚落,苏瑾云笑容在嘴角凝固,睁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床榻上,两人赤身**搂抱在一起,苏瑾云甚至忘记了羞耻和非礼勿视这句话,死盯着惊慌失措的两人。
宸元太妃慌忙下床捡起散落在地的外袍裹在身上,快步走过来抓住苏瑾云的双肩:“云儿,你听姨母说……”苏瑾云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嗡鸣作响,丝毫没有听见宸元太妃在说什么,只看见她慌乱害怕的神情。
愣怔间纤腰撞在桌上,犹不觉痛,只是茶盏落地的声音惊醒了苏瑾云。看见宸元太妃身后正慢条斯理穿着衣服的男子,那张脸上早已没了慌乱,只剩下平静以及冷漠,从那幽暗的眼神中苏瑾云看到了转瞬而逝的狠戾。苏瑾云以为自己难逃一劫,毕竟撞破了这桩不伦的私情,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远出乎苏瑾云的意料。
宸元太妃跟前伺候的常茜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脸慌张,看见苏瑾云也在,很是惊讶,不过随即急道:“娘娘,太后娘娘来了,已经到宫门口了!”
这时苏瑾云也清醒了过来,不管眼前的一幕如何不堪,在此刻最重要的是要将此事掩盖过去。看着宸元太妃焦急的神情,苏瑾云甚至在她眼中看到了绝望,此事一旦被太后发现,那便决无转圜余地。此时已顾不上眼前这一幕究竟应不应该,能想的便是如何帮助姨母躲过这一劫。
思索间,只觉腕间一痛,萧天佑已经过来抓着苏瑾云的手腕,将她拉到床边,甚至扯下了她的外裳!待苏瑾云反应过来,已经被萧天佑搂着躺在床上,身上只剩下贴身小衣。
常茜很快反应了过来,收拾好地上散落太妃宫装,拉着宸元太妃出了寝殿。宸元太妃看着床上的两人,原本还有些犹豫,嘴中喊着“云儿……”,但听见常茜的催促,又想想现在情形,狠狠心,跟着常茜疾步走了出去。
太后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萧天佑**着上身,压在苏瑾云身上,啃咬着苏瑾云的嘴唇,一双大手在苏瑾云身上游离。这一刻,苏瑾云明白了萧天佑的想法,他是要利用她躲过今天这一劫。想明白了的苏瑾云心中一阵悲痛,本只是进宫探望姨母,谁想竟会遇上这事。只是再不甘,苏瑾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萧天佑和宸元太妃的私情若是曝光,自己这个知情人士也是在劫难逃,还不如配合眼前之人,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本以为太后会大发雷霆,谁知竟只是稍微斥责萧天佑:“皇上若是喜欢苏姑娘,大可纳进宫来,如此这般岂不毁了苏姑娘的名誉?”随即扫了苏瑾云一眼,道:“皇上龙体要紧,事已至此,哀家也不多说,只是日后皇上可要注意了。至于苏姑娘,今日之事哀家会传令下去,不会有人多舌,今后就好生伺候皇上吧!”说完,太后出了寝殿。苏瑾云面色一红,太后的意思,竟是让萧天佑继续放纵,以保重龙体!
苏瑾云心中又气又羞,一口咬在萧天佑肩头,随即感觉胸前的大手加大了力度。苏瑾云急忙握住在自己身上游离的大手想要阻止,只是却有心无力,只听见萧天佑道:“你没有退路了,太后也说了龙体为重,你觉得这个时候朕能停下来吗?”苏瑾云羞极,只感觉萧天佑的身体越来越烫。
直到入宫前不久,苏瑾云才得知自己被封为后的经过。苏瑾云当时不知道的是,这边春光无限,另一边太后却在因此事而忧心。
出了寝殿后,太后在棠梨宫正殿坐下,不一会儿宸元太妃便过来了。因着之前的激情与紧张,宸元太妃的双颊有些红晕,太后只道是宸元太妃身体不适,未作他想,一脸关切道:“如今虽然天热了,但气候变化还是很大,你可得注意身子!”
宸元太妃笑着应下:“太后今日怎么过来了?”
太后道:“前两日听闻你病了,当时便想着过来看看你,恰巧听闻苏小姐今日入宫了,便过来了!你知道我心思的,皇上现如今也就那几个女人,膝下也只有大皇子一个,没个知冷知热的照顾,我始终不放心!”太后说着看向宸元太妃,想看看寝殿内的一幕是否与宸元太妃有关。
宸元太妃听太后提起苏瑾云,自是知道她的来意,两人在先帝时期本就交好,便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更何况,此事终究要解决,还不如替苏瑾云争取个好的份位。于是笑道:“可不是嘛,云儿孝顺,听闻我病了,便进宫来看我,还想着给我个惊喜,都未提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云儿今日会来,会与皇上碰上也是始料未及的。
太后点点头:“的确是个孝顺的,平日里看着也是个乖巧聪慧的,哀家看了也喜欢。所以之前才多次跟你说让她进宫来伺候皇上,你总是不同意,今日我见了……还以为你转变心意了呢!”太后朝寝殿内努努嘴,示意里面的情形已经知道。
宸元太妃有些尴尬,随即一脸黯然:“姐姐临终前将云儿托付给我,她说希望我以后给云儿找个寻常人家嫁了,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相夫教子,过平稳的生活。姐姐也是过来人,当知道对于女子来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多大的幸福!”
“只是不想,今日皇上心情好,过来这里多喝了些酒,恰巧云儿来了,这才……”宸元太妃看向太后,一脸认真道:“我虽心疼云儿,却也心疼皇上,既是皇上欢喜,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况且事已至此,我也相信日后皇上会待云儿好的!”
太后沉吟道:“只是如此终究不妥,下午还是送她回府吧!择个吉日再接进宫来,既是皇上喜欢,又是你的外甥女,那封个贵妃也不为过,想来皇上也是愿意的!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世上又有多少,而且,有我们两人在,也不会让云儿受了委屈去!”
宸元太妃何尝不知道太后的意思,却是皱眉道:“皇上不小了,也该娶妻了!”
太后一惊,看向宸元太妃:“这是否不太合适?毕竟苏将军和苏夫人都……”
宸元太妃眼神一黯,姐姐姐夫的离世,的确给云儿带来不小的影响,但终究不甘云儿只落个贵妃位,更重要的是,若不是因着自己,云儿也不会落到这一步。随即反问道:“怎么不合适?虽然云儿父母都不在了,但她还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况且又是抚国公府的表小姐,容貌德才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就不合适了?”
太后闻言一阵沉默,随即道:“你说是也是道理,还是问过皇上的意思再说吧,毕竟我们说再多,也还要皇上自己愿意才行,不然云儿进了宫,与皇上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宸元太妃听太后如此说便应了下来,云儿入宫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只是份位还未定下,不过她有把握,皇上定会册封云儿为后。云儿本就才貌双全,又有一份好性情,明事理知进退,又有自己在一旁替她打点,入了宫相信也会很快站稳脚跟的。若能替云儿拿下皇后的宝座,于私,自己心中也好受些。若不是因着自己,云儿何苦入宫,以云儿的性子,想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与姨母共侍一夫所困扰,思及此,宸元太妃心中一阵愧疚。
两人的交谈,苏瑾云自是不知道的,只是在出宫前,萧天佑告诉苏瑾云,他会封她为后。至于宸元太妃,她并没有再见苏瑾云,只让身边的姑姑常茜给苏瑾云传话,让她安心入宫。
第2章:帝后大婚
出宫前,苏瑾云站在梨树下,看着满园白色,一簇簇,一层层,像云锦似的漫天铺去,在和暖的春光下,如雪如玉,流光溢彩。萧天佑一身白色锦袍,上用银丝绣九爪金龙,长发如墨散落在身后,只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深邃的眼神却让人不敢忽视。
“朕记得苏将军生前有个弟弟,不若就由他继承你父亲的爵位吧!等你入了宫,镇国公府也需要有人操持。”苏瑾云抿唇屈膝谢恩。
因是皇帝大婚,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礼部负责,镇国公府的装点也有如今的镇国公夫人,也就是苏瑾云的二婶母柳氏操持,苏瑾云只需在婚前三天沐浴斋戒,然后等着宫里来人迎接参加封后大典即可。
威严雄伟的皇宫中,在太阳冉冉升起后迎来了新的一天。
几位身穿宫装的妃嫔正聚在御花园中说话。
“这苏小姐果真是走运,竟然成了皇后。”说话的正是赵贵嫔,话语中的酸意让人一听便能感觉得到。
柳贵姬嗤笑道:“宸元太妃第一次召她入宫时本嫔便知道,她日后定然会入宫为妃的,你没发现她入宫后太妃甚至太后,面上的笑容都多了。皇上是个孝子,他就是不因为自己,也会为了太后太妃而纳她入宫的。”
赵贵嫔看了一眼柳贵姬,讽刺道:“那你知道她会成为皇后吗?”
柳贵姬一噎,她自是没有想过的。她们几个从潜邸时便跟随皇上,其中都未能出个皇后,就连妃位都没捞着,竟然让一个外人成了皇后,柳贵姬心中自是不甘心。看向一旁的顾昭容道:“嫔妾真想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姐姐你这几年,先是为太子府操劳,后是为后宫事物操劳,皇上连妃位都不给你,现在竟然还册封一个外人为后,真是让人心寒。”
顾昭容莞尔一笑:“皇上自有他的用意,我们就不要妄加揣测了。”说着又看向另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三人,道:“你们三人也对皇上多上点心才是,等皇后入了宫,再不久就该有新人入宫了。”
赵贵嫔和柳贵姬闻言,皆是不屑的看向三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又如何,还是失了皇上的宠爱。
封后的圣旨传到各府时,不少千金小姐气的砸了茶杯花瓶等瓷器。
五月廿四,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宜开市、宜纳彩、宜嫁娶、宜祭祖,大婚便是在这天举行。腰系红绳的侍卫从皇宫大门一直排列到镇国公府,肃清了迎亲的道路,两旁是看热闹的老百姓。皇帝大婚,普天同庆,苏瑾云坐在十六乘的喜轿内,所经之处,入耳皆是一致的跪拜声:“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揭开轿帘的一角,透过透明的红色盖头,看着逐渐远去的镇国公府,这一刻,苏瑾云突然明白为何萧天佑要封自己为皇后了。除了遮掩与宸元太妃的私情外,更因为如今的镇国公府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虽然二叔继承了爵位,但却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国公爷,而萧天佑需要的,便是一个身份高贵,而娘家又没有势力的皇后,而自己,可不正是符合他的要求么,历来,皇上最忌讳的便是外戚专权。
跪拜声渐渐远去,苏瑾云坐在花轿里,想的最多的不是日后如何做这个皇后,而是进了宫与姨母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多,日后该如何面对姨母?又如何面对自己的新婚丈夫,当今的天子?直到外面的声音成了响亮的鸣奏,苏瑾云还未想清楚这个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苏瑾云感觉轿子已经被放下。接着便听见跟随入宫的汀兰轻声提醒:“娘娘,已经到外朝了,皇上正在前面等着您!”帝后大婚,不像民间的嫁娶,新郎会去新娘府上迎亲,而是只需在外朝等着礼部将皇后迎入皇宫即可。
轿帘掀开,苏瑾云被搀扶着出了轿子。红盖头遮不住视线,但苏瑾云有点害怕,抬头看见的便是金碧辉煌的牢笼。低垂着视线,被身边的汀兰汀雨搀扶着走了一小段路,便听汀兰在耳边轻声提醒,“皇上就在您前面了!”
再走了几步,一双刺金丝绣厚底喜靴映入眼帘,往上是绣着龙凤于飞的袍脚,抬头稍稍看了一眼萧天佑,只见他穿着喜服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低头敛眉,苏瑾云今天穿戴着符合规制的凤冠霞帔,那大红的颜色刺激着眼球,原本已经平静的心,此刻感觉提到了嗓子眼,怦怦的跳着,仿佛哽住了呼吸。
萧天佑伸出右手,苏瑾云缓缓将左手搭上去,下一刻便被他紧紧握住,他的手很暖,比苏瑾云的手要暖。随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迈上高高的台阶,眼看着辉煌雄伟的宫殿越来越清晰,苏瑾云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现在是谁,想不起棠梨宫中的那一幕激情,随着萧天佑在殿前下一阶的平台上站定,感觉萧天佑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随后松开,独自走上了最高的平台。
苏瑾云努力收敛心神,微微抬头,隐约看见那宫殿前悬挂着“太和殿”三个字。是历来举行大典的地方,皇帝登基、大婚,册立皇后皆在此进行。
在萧天佑的示意下,礼官高呼“大典开始”,台阶下的鸣奏声立即停止,苏瑾云按照规定跪下,听着礼官念了长篇大论的祭祷词,随后从礼官手中接过装着皇后金册及凤印等象征身份的玉盒,按照入宫前,尚仪局崔尚仪的教导,置于头顶道:“臣妾谢皇上!”。
礼成,鸣奏再起。册封大典结束,意味着苏瑾云真正成为了北萧国的女主人。
苏瑾云起身,候在一旁的汀兰接过玉盒,萧天佑已经走了下来,仍旧牵了苏瑾云的手,带她走上了那最高一阶平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大臣,太监,宫女依次跪下高呼,即使戴着盖头,苏瑾云仍然可以看见金黄的琉璃屋顶,殿前是双龙戏珠的御路石,两旁跪满了文武百官。苏瑾云只觉一股热气涌上心口,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她指间都跟着颤抖,直到这一刻,苏瑾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身份。
随后,苏瑾云被众人簇拥着送入了凤仪宫椒房殿,而萧天佑则在交泰殿宴请群臣。每走一步,苏瑾云心中的忐忑就多一分,那是对于一个未知的生活及不能说的秘密的害怕。
踏进凤仪宫的那一刻,苏瑾云的心才稍稍定了下来。椒房殿里燃烧着两尊硕大的龙凤宝烛,灼灼燃烧,红色的纺纱锦帐,上面还点缀着细碎的宝石,在烛光的反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天的典礼下来,苏瑾云只感觉疲惫至极,一挨着床铺就想倒头大睡,但想着还要等萧天佑回来,便强撑着坐直身子。汀兰将一众宫女遣至门外,只留下随苏瑾云入宫的四婢,汀雨端了一碟点心过来:“娘娘,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趁着皇上还没来,稍微吃点垫下肚子吧!”
虽然不符合规矩,但实在是饿了,见殿内又无外人,苏瑾云将那透明的碍事红纱掀起,拿过一块点心赶紧吃了。正想再吃一块,便听见外面通传萧天佑来了,连忙放下盖头正襟坐好。汀雨也放下点心,和汀兰等人站在一旁候着。门被推开,萧天佑身后,一众宫人也鱼贯而入。
想着接下来的事情,苏瑾云顿时心跳加速,看着那人的双脚在自己眼前站定,心中更是紧张。“可是饿了?”低沉的问话,带着一丝暖意。听萧天佑如此问,苏瑾云先是一怔,抬头看他,只见他正看着桌上的点心,顿时心虚的低下了头。“我没多吃,只吃了一块,实在是饿了。”
只听他一声轻笑,掀起盖头,而后定定的看着苏瑾云。与之前所见的不同,或许是因着大婚,今日的苏瑾云画了精致的妆容,与之前素淡的装扮相比,更加动人心神。一旁的崔尚仪见状,笑道:“陛下娘娘喝合卺酒了,喝了之后,夫妻同福同享,和和美美!”
萧天佑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托盘上取过两杯酒,递了一杯给苏瑾云,然后在苏瑾云身侧坐下,苏瑾云顿时如坐针毡。苏瑾云心中慌乱,不敢正眼去看萧天佑,只拿起酒杯穿过萧天佑的臂弯,胳膊相交,慢慢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一众宫人端来饭菜,萧天佑放下酒杯行至桌旁:“朕方才在外面也只喝了些酒水,现在也觉饿了,过来陪朕吃些吧!”苏瑾云起身过去坐下,见萧天佑挥退众人,顿时又觉心砰砰跳着,手心一片湿润。
“我问了眉儿,这些都是你平日来宫里时吃的菜色,既然喜欢就多吃些!今日折腾一天,也定是饿了!”苏瑾云看着桌上不多的几个菜色,却都是自己喜欢的,正惊讶于萧天佑的体贴,只见萧天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眉儿应该告诉过你,要你安心入宫,既然如此,你便安心做你的皇后便好,其他的事,想来你也知道该怎么做的,眉儿夸你一向聪明。”
看着若无其事吃着东西的萧天佑,再想想他说的话,原本还在彷徨害怕的苏瑾云突然安定了下来,是了,姨母都说要自己安心了。如今自己已是皇后,萧天佑更不可能随意废弃自己,何必还要害怕他杀人灭口呢,更何况,他还想着继续拿自己做遮掩
第3章:新妇请安
定下心来,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又想起眼前这人与姨母的私情,终是忍不住,斟酌一会,低声道:“臣妾知道该如何做,那日不过是臣妾与皇上一时……情难自禁,只是太妃毕竟是皇上养母,皇上……”
“既然知道,皇后就应该明白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什么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天佑打断了苏瑾云的话,看着萧天佑变得没有一点表情的脸,苏瑾云没来由的感觉心凉,这男人的心情说变就变,也不知日后是否会和自己翻脸。心中如是想着,却也不敢再多说,随后低声道:“臣妾知道了。”
萧天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苏瑾云看了一会后便开始用膳,苏瑾云还是有些不安,摸不准他的想法。边吃边想着姨母是否有苦衷,还是有什么缘由,又想起那日的情形,脸上一热,不由望向那张宽大的凤床,大红的百子千孙锦被,游龙戏凤的床幔,这一切都昭示着今日的喜庆,看到这些,苏瑾云更是紧张。
只听萧天佑一声嗤笑:“皇后莫不是已经饱了,若是饱了那就办正事吧!”苏瑾云一愣,正事?“皇后难道忘了,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脸上温度顿时上升,苏瑾云想自己一定脸红了。忽略一旁灼热的眼神,埋头吃饭。
耳旁传来萧天佑愉悦的笑声。这男人,果真是说变就变,白天的时候,虽然没怎么笑,却也没有不开心,前一刻还因着自己说错话而阴沉着脸,现在又能笑的开怀。只是苏瑾云心中却仍是一痛,即使之前从未想过要嫁给萧天佑,可又有哪个女子不是将自己的第一次留到新婚夜,可自己却……
苏瑾云心中的想法,萧天佑自是不知道,而此时在萧天佑看来,苏瑾云虽然貌美,但后宫中不乏比她漂亮的,苏瑾云能成为他的皇后已是幸运,更何况,自己今后还会给予她皇后该有的尊贵与权利。就在两人如此的想法中,帝后大婚之夜的椒房殿中一片旖旎。
第二天一早,察觉身边有微微响动,苏瑾云立即睁眼,大红的颜色刺激着朦胧的眼球,视线落在靠坐在床头的萧天佑的背影上,想起昨晚的亲密,面上一红,连忙将头捂进被子里。随后听萧天佑笑道:“起吧,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办呢!”苏瑾云闻言定了定心神,点点头。
寝殿外候着的一众宫人大约听到了动静,响起了三声敲门声。萧天佑道了声:“进来!”一众宫人鱼贯而入,汀兰汀雨汀芷汀荷四人上前伺候苏瑾云起身,另一旁高德领着一群人伺候着萧天佑穿戴完毕后去了隔间洗漱。
苏瑾云看着镜中的自己,三千青丝绾成朝天髻,髻前一只九尾凤凰展翅欲飞,凤嘴吐出一串金珠,垂在眉心处。两耳坠着红宝石翠玉耳坠,与大红色衣裙相呼应。镜中,苏瑾云着大红色纯色裹胸长裙,外罩一件同色交襟曳地长袍,金色丝线勾勒出繁花似锦图样,腰间系着明黄腰封,衣摆处牡丹花开的正艳。苏瑾云肤色原本就白,被大红色一衬,更显肤白唇红。
如此华贵艳丽的装扮,是苏瑾云之前从未尝试过的。苏将军在一百三十八年出征西凉时,战死沙场,听闻噩耗的将军夫人邱氏随之病倒,苏瑾云为父守孝三年,孝期未过,第二年,邱氏便已过逝,又是三年孝期,直至长成大姑娘,苏瑾云常年都是素淡的装扮。
从镜中看着屋内奢华的摆设,苏瑾云想起入宫前新加封的镇国公夫人,也就是苏瑾云的二婶母柳氏说的话:“云儿,苏家自你父亲去世后,便一日不如一日,尽管还有一个镇国公府的名声,但也不过是一个虚名,如今你二伯虽然承了爵位,但也是没有实权的,苏家依然和之前一样会被人看不起。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子嗣,虽是女子,却也一直不输男儿,你可要撑起苏家门楣啊!”
苏瑾云心中叹息,父亲为了北萧丢了性命,而得到的不过是一些虚名。其实即使二婶母不说,自己也会为苏家争光,毕竟自己是苏家女,而且苏瑾云不会忘记,偶尔出去逛街,听到的那些议论声。
“那苏家小姐不会是克父克母吧,如今她这一支可就她一人了!”
“苏家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孤女,哪里还称得上是镇国公府!”
“……”
苏家曾经的辉煌,都是父亲之前奋战沙场得来的,镇国公府的匾额也是父亲自先帝起便跟随浴血奋战的表彰,如今镇国公府辉煌不再,苏瑾云暗下决心,定要恢复它往日的辉煌,好让父亲安心。
萧天佑从隔间出来时,便看见苏瑾云坐在镜前发呆,宫人在一旁收拾床榻,有彤史在一旁一脸煞白的看着洁白的元帕,不知该如何记录。萧天佑淡然道:“该怎么记就怎么记,你应该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若还是不清楚,就去找太后身边的章嬷嬷!”
彤史闻声,颤抖着跪下:“是,奴婢知道了!”
苏瑾云听到萧天佑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床上洁白的元帕,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脸色一白,心跳顿时加速。新婚之夜没有落红,这事若是传来出去,自己这个皇后也是毫无脸面了。
萧天佑见了安慰道:“章嬷嬷一早就过来将元帕取走了,彤史还不快去找章嬷嬷!”听萧天佑如此说,苏瑾云这才放下心来。太后既然允了自己为后,这件事也应当会处理好的,只是自己大意,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再抬头,只见萧天佑正愣怔着看着自己,面上不由一羞,轻声叫道:“皇上!”
闻声,萧天有眼神一闪,苏瑾云也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媚意,更是羞涩,不由低了头。只听萧天佑笑道:“皇后这是在害羞吗?”苏瑾云转向一边,不答反道:“皇上,该用早膳了。”
见状,萧天佑知道苏瑾云害羞了,也不再逗弄她,随着一起去了偏殿用早膳。
和萧天佑一起用过早膳,来到慈宁宫,章嬷嬷已在宫门口候着,见两人过来,连忙上前道:“皇上皇后可来了,太后和太妃一早就在等着了,就连几位主子娘娘也来了!”苏瑾云连忙笑着朝章嬷嬷道谢:“多谢嬷嬷提点,本宫知道了。”
萧天佑冷笑道:“今日倒是来的齐全!”
苏瑾云一听便知萧天佑是在说几位妃嫔,看来萧天佑对几位妃嫔给太后请安的事情有别的看法呢。或是发现苏瑾云在看自己,萧天佑冷嗤道:“赵贵嫔与柳贵姬素来爱互相抬杠,两人一般都不会同一日来给母后请安的,况且母后也不怎么理后宫之事,一向都是免了请安,今日她们倒是全来了!”
苏瑾云点点示意知道了,转而笑道:“几位姐妹孝顺太后,皇上该欢喜才是!”萧天佑似笑非笑地看向苏瑾云:“她们今日的孝顺,你待会就能知道原因了,走吧,进去吧!”
跟着萧天佑进了慈宁宫。在转身的那一刻,苏瑾云听到章嬷嬷轻声说了句:“彤史已经将元帕取走了。”苏瑾云朝章嬷嬷一笑:“多谢嬷嬷!”
看着萧天佑的背影,苏瑾云心中感激,不管他刚才的话语是处于何种原因,但也说明了他的立场,待会若和几位妃嫔有冲突,他自会向着自己的。
正殿里,原本还在说笑的几人,在萧天佑和苏瑾云踏入大殿后安静了下来。太后和宸元太妃端坐在主位,两侧还坐着三位宫装女子,想来应该就是萧天佑的妃嫔了。而能来给太后请安的,便只有嫔位以上的妃嫔。入宫前苏瑾云的二婶母柳氏,便已跟她说过后宫妃嫔的大致情况,这三位应该就是顾昭容,赵贵嫔,柳贵姬了。
三人皆是潜邸时的旧人,赵贵嫔赵诗妍更是已经为萧天佑生下皇长子,如无意外,日后的生活便是有了一份保障。而柳贵姬柳湘芜,生了一副好相貌,是最早伺候萧天佑的,也是目前最为得宠的。顾昭容顾楚烟如今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与赵贵嫔一起协理后宫,与众人交好,不偏不倚,为人处事都深得萧天佑的心。
萧天佑的妃子相比历代其他皇帝来讲并不多,除了这三位,还有三位便是冯婉仪冯明珠,张贵人张若水和朱贵人朱可欣。这三人因份位不够,今日并没有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平日里苏瑾云入宫,也从未碰见过这三人。
顾昭容等三人起身朝萧天佑和苏瑾云行礼,萧天佑摆摆手示意起身。这是苏瑾云自那天后第一次见宸元太妃,只见宸元太妃一脸慈爱的看着苏瑾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苏瑾云心中百味陈杂。
那日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里,双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突然感觉有人拉了下自己的衣袖,苏瑾云连忙收回心神,看向萧天佑,只见他正盯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
自踏入大殿后,苏瑾云虽然在心中思量很多,但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得到萧天佑的提醒,连忙屈膝和他一起给上座的两人请安:“儿臣给母后、母妃请安!”太后笑着叫了起。
第4章:惩罚贵嫔
太后今日着了一件绛紫色中衣,外罩一件灰蓝色立领团福朝袍,眉间一滴胭脂泪,使得她保养有方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妩媚,即使已成太后,仍不改那花容月貌。
萧天佑在一旁座位上坐下,有宫人奉了放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上来,苏瑾云伸出手,提过茶壶倒了一杯茶,行至太后跟前跪下,将茶捧高奉上:“请母后喝茶!”
太后笑呵呵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将茶杯搁在桌上,道:“皇后起来吧!”说着便伸手亲自去扶苏瑾云,而后拉了苏瑾云的手,待她如新妇般叮嘱着,细说着皇后该有的做派和义务。接着递给苏瑾云一个大红封,苏瑾云羞涩着接过。
虽是帝后大婚,第二天清早给婆婆请安的习俗却是和民间一般无二,婆婆在喝了媳妇茶后当给媳妇一个红封,而红封的大小代表着婆婆对媳妇的态度。红封入手,平平鼓鼓的,里面定是放了不少银票,苏瑾云不由心中大安。
再到宸元太妃身前敬茶时,苏瑾云亦要如刚才般跪下,宸元太妃连忙阻止了:“你现在是皇后了,是后宫之主,哪怕本宫是太妃,也受不得你如此大礼的,就是太后,你行大礼也不过是全孝道!”说着笑着接了茶杯。
苏瑾云知道宸元太妃如此,不过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但如此会不会太高调,才刚进宫就如此,会不会让太后以为自己目中无人呢?踌躇间,只听太后笑道:“你姨母说的对,你现在可是皇后了,就是在哀家面前,你也该保持你身为皇后该有的尊严与高贵!”
如此,苏瑾云才放了心,笑道:“是,谢母后、姨母指点,儿臣知道了!”
宸元太妃温柔道:“一眨眼,云儿也长大了,如今进了宫,想要见你也更方便了,日后可要多去棠梨宫陪陪姨母。”苏瑾云笑着应了。宸元太妃如此说,便是希望自己将那日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如往常般来往。
打量着宸元太妃的气色,只见宸元太妃着一件米黄色抹胸,领口上一条红边格外艳丽,外披一件天蓝色拖地长袍,领口和袖前都是宝蓝色镶边,整件长袍零星散布着几朵用银线绣成的怒放的梨花,松散的髻上垂下两缕金色流苏,更添几分妖娆,几分妩媚。
宸元太妃虽已是太妃,今年也不过三十二岁,看着宸元太妃依旧毫无芥蒂的样子,再想起平日里宸元太妃的爱护,苏瑾云感觉有些鼻酸。即使错了又如何,那是自己的姨母啊,自母亲去世后,唯一关心爱护自己的人,自己怎能因为一段不被世人接受的感情,就去否决她呢?
思及此,苏瑾云心中一松,在萧天佑身边落座。
敬茶之后,便是三位妃嫔向苏瑾云请安。待苏瑾云在萧天佑身边坐定后,三人起身行至殿中,因是第一次请安,三人向苏瑾云行了跪拜大礼。苏瑾云笑着道了声免礼,三人起身谢恩回到座位。
期间苏瑾云一直面带微笑看着三人,三人之中,苏瑾云一直关注的便是顾昭容。只见顾昭容着月白色裸肩裹胸长裙,颈戴金项圈,显得雍容华贵,外披一件粉白色碎花大袖纱,优雅闲适又不失随意。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宽松的裙衫还是遮不住那高挺的腹部,置于腹前的芊芊玉手,再往上便是挽着鹅黄细纱披帛的双臂,一张姣好的面容平静沉稳。
在苏瑾云打量顾昭容的同时,顾昭容同时对苏瑾云微微一笑,而后任由苏瑾云打量。苏瑾云笑而不语,只将顾昭容记下,萧天佑十五岁便纳了妃妾,至今七年,只有赵贵嫔在潜邸时生下皇长子,登基后除了顾昭容外,未传出任何好消息,而顾昭容能怀上皇嗣,并安然至今,可见其手段。
顾昭容对面的赵贵嫔早已按捺不住,见请安后没人开口,便冷冷笑道:“皇后娘娘真是后宫典范,这一入宫,便忘了请安的时辰,日后姐妹们有样学样可怎么办?”
苏瑾云看了一眼赵贵嫔,只见她一席浅橙色裹胸襦裙,外罩一件水绿色广袖露肩交襟修身长裙,浅橙色镶边,腰间同样用浅橙色腰带束着,纤腰盈盈。三千青丝一半绾成髻,簪着一支雪花扇形钗,剩下的头发分两股垂在胸前,额前的留海用小蝴蝶发钗斜斜固定着,衬托一张小脸更加精致,只是一双水灵的眼睛却带着讥讽与不甘,在苏瑾云看来,是硬生生破坏了这一幅美丽的画面。
苏瑾云没有答话,一旁的柳贵姬却是开口了。只见柳贵姬一脸疑惑道:“姐姐这话就错了,皇后本就是后宫典范,姐妹们以皇后为准则自是应该的,妹妹愚钝,不知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苏瑾云看向柳贵姬,以柳贵姬的装扮来看,显然亦是经过了仔细装扮的。一身粉色的广袖上衫,用同色齐胸襦裙束着,胸前绣着一朵怒放的海棠,高耸的发髻间簪着六朵粉色绢花,靓丽的容颜亦是画着梅花妆,使得柳贵姬整个人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柔情和妖媚,宛如初涉凡间的小妖,。
苏瑾云心道:可惜了这两人今日的装扮,别说萧天佑不是沉迷美色的皇帝,哪怕是个爱美人的,也定不会在新婚前三天冷落了皇后而去宠幸她们,更别论苏瑾云还是萧天佑自己挑的皇后。
见有人答话了,赵贵嫔不假思索的道出心中的想法:“什么意思?自然是有人自恃身份乱了规矩,给太后请安,哪有来的这么迟的!”
“妹妹想来,姐姐可能是误会了,皇后娘娘昨夜辛苦,故而才会来迟了,定不是故意的。”柳贵姬一脸诚恳的解释,面上带着几分焦急,像是怕赵贵嫔误会了苏瑾云一般。
“若是这样,那日后人人都学了这一套,这晨昏定省的规矩还要不要了。”赵贵嫔若无其人的接道:“如此目无法纪,那后宫岂不是乱套了!”
苏瑾云淡笑着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这两人原本不合,如今为了对付自己,却是志同道合了。见太后和宸元太妃都没有做声,苏瑾云知道她们两人是想给自己立威的机会,同样可能也存了考验的心思。随即冷声道:“若是有人目无法纪,自是该罚,只是这晨昏定省的规矩是老祖宗定下来的,本宫却是不知,赵贵嫔你有这个资格说不要就不要了!再说本宫本就是六宫之主,难不成还当不了这后宫楷模?”
一番质问下来,赵贵嫔一噎,随即讽刺着反驳道:“嫔妾何曾说过不要这晨昏定省的规矩了,只是有人将这时辰都忘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若说后宫楷模,皇后娘娘身份高贵,若是德行无差,自是当得!”
不过是请安时来的比她晚些,又没超过时间,也能被说成德行有差,真真是谬论。“依本宫来看,赵贵嫔的口才真是好比那梅兰儿,本宫还未入宫时便有幸听过,那戏文唱的精彩极了。不过这规矩方面,看来还是得多学习。之前怎么样本宫也就不管了,既然现在是本宫管理六宫,那么即日起就收回赵贵嫔的协理之权吧,奉天殿祭祖过后回锦瑟殿好好学学规矩,将宫规抄写三遍,学会了再来请安吧,也看仔细了晨昏定省的时间,没得哪日误了时辰。协理后宫这么久,连请安的时辰都不知道,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你……”赵贵嫔大怒,想不到皇后竟是如此伶牙俐齿,冷声道:“皇后娘娘真是好威风,自己请安迟了却还要责罚嫔妾,嫔妾不服,还望皇上、太后、太妃为嫔妾做主!”说着一脸委屈跪在地上,双眼盈盈地望着萧天佑,希望萧天佑能替自己做主。抄写宫规三遍,这没有十天半个月哪能抄完的,和禁足有何分别。
却不想,萧天佑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问道:“爱妃是在说朕来给母后请安晚了吗?”一旁的顾昭容闻言噗嗤一笑,像是被萧天佑说的话逗笑了一般。再看了眼赵贵嫔,带着歉意看向一旁。
柳贵姬看了一眼顾昭容,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若有所思的玩弄着指甲。
赵贵嫔脸色一白,解释道:“是嫔妾没有表达清楚,皇上自是不同,皇上每日政务繁忙,哪能规定请安时间?嫔妾是说皇后娘娘误了时间。”说着看向柳贵姬,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几句,哪知柳贵姬却自顾自的看着指甲,根本就没看赵贵嫔。赵贵嫔气极,对柳贵姬怨恨更深。
“你说皇后啊,爱妃该知道的,朕向来不过问后宫事务,未册立皇后之前,也是交由你和烟儿处理,如今有了皇后,朕更是不会过问了。就像爱妃说的,朕每日事务繁忙,若是这点小事都要朕来做主,莫不成朕长了三头六臂?”
“皇上……”赵贵嫔还要辩解,太后喝声打断道:“好了,皇后究竟有没有误了时辰哀家心中清楚,赵贵嫔你也不要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中那点小伎俩,皇上皇后还要去奉天殿祭祖,此事到此为止吧!”
“可是太后……”赵贵嫔一急,还想辩解,只见太后怒极,斥道:“怎么,难道堂堂皇后还不能处置你一个小小的贵嫔么?看来贵嫔的规矩真是没有学好,既然如此,那就抄写十遍宫规!”
赵贵嫔闻言浑身颤抖,握紧双手,恼恨着瞪了一眼苏瑾云,又见萧天佑看向他处,再不情愿还是得磕头谢恩:“嫔妾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责罚!”
第5章:众妃活跃
奉天殿告庙祭祖后,苏瑾云早已汗湿衣裳,只觉腰酸背痛,回了凤仪宫沐浴更衣,萧天佑则去了御书房,虽然皇上大婚休朝三日,但待处理的事情还是有一大堆。
沐浴更衣后,汀兰已将一众宫人叫到殿内候着,昨日入宫后还未来得及认识自己宫内的人,苏瑾云便想着先趁机敲打一番。
按制,凤仪宫内可以有一位风仪女官,专司皇后懿旨与宫务处理等事项,只是此女官历来都是皇后信任之人,尚宫局虽有安排人过来,却被苏瑾云打发了,想着日后有合适的人再任用。
按制,还可有一位首领太监,八名一等宫女,十名二等宫女和四名使唤太监,十六名三等宫女和十六名杂役太监。汀兰汀雨汀荷汀芷四人,是苏瑾云从镇国公府带进宫的,汀兰汀雨更是自小就在身边伺候,汀芷是苏夫人死后,苏瑾云在外面救回府中的孤儿,而汀荷却是入宫前,柳氏寻回来会医术的,特意给她带进宫的。四人自然是一等宫女,剩下的便还有五十一名宫人。
看着殿内跪着的一群人,苏瑾云顿觉头疼,这么多宫人也不知有多少是其他宫殿的眼线。让他们自我介绍了一番,提了一个叫张远的在殿外传话,便叫众人起来了。张远一张脸很普通,看上去很实在,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在介绍自己时态度不卑不吭,让苏瑾云比较满意。
押了一口茶,苏瑾云淡淡道:“本宫虽是昨日才入住这凤仪宫,可各位应该知道,本宫之前便是时常出入宫廷,对这宫中情况不说十分了解,明白个大概还是有的。能被分来凤仪宫的,相信都不是平凡之人,本宫也不过问你们的过去,只看你们今后的表现了。若是有人生了二心,那么……今日赵贵嫔的事,想必大家也听说了。”
“奴婢(奴才)等定会对娘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一众人又是连忙跪下表忠心,赵贵嫔的事一出便已传遍了整个后宫,新皇后一入宫便惩治了赵贵嫔,震慑了众人。
看着众人的表现,苏瑾云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笑道:“目前本宫身边只有汀兰汀雨汀荷汀芷四名一等宫女,是本宫从镇国公府带入宫的,日后你们的差事就听从她们的吩咐。至于其余四位一等宫女的名额,日后谁表现好,本宫自不会亏待。”说完汀雨给众人分了些银子,算是苏瑾云给他们的见面礼了。
又将汀兰四人留下说了一会儿话,苏瑾云这才有时间休息。
或许是惩罚赵贵嫔的事已经传开,下午拜见新后时,除了已被禁足的赵贵嫔,其余众人都来的特别早。
顾昭容、柳贵姬两人苏瑾云已经见过,剩下三人中,张贵人的容貌最是出色,与柳贵姬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只是萧天佑将这两人安排在同一宫中,不知是作何想法,毕竟宫中妃嫔甚少,而宫殿却还有许多空置的。朱贵人和张贵人两人看上去感情不错,相比起来,朱贵人颇擅言辞,话语清晰,冯婉仪此人,苏瑾云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感觉她很安静,安静的足以让人忽略她。
冯婉仪一席粉蓝色抹胸襦裙,深蓝色镶边,外罩一件淡蓝色透明广袖对襟长裙,腕间是深蓝色软烟罗,衣着简单,朴素又大方。三千青丝只简单梳起,披在脑后,就如她的人一般,低调安静。
再看张贵人一席浅青色衣裙,发上也用浅青色丝带做装饰,一双大眼睛如水汪的葡萄一般,再加上樱桃小嘴,使张贵人看上去更加娇小可人。一旁的朱贵人着一身水红色宽袖交襟襦裙,髻见只垂下简单的珍珠步摇,看上去已经失去光泽,且看样式已经过时。从两人的装扮也能看出,两人已经不受萧天佑宠爱。
“请诸位主子给皇后娘娘敬茶!”汀兰说罢,便有宫人上前替五人斟茶。
这是宫里的老规矩了,凡是妃嫔第一次向皇后请安,都要敬茶以示敬意。顾昭容几人虽然已经给苏瑾云行了礼,但这茶还是要敬的。
顾妃率先端起茶杯,步履轻盈的走到苏瑾云身边,苏瑾云接过顾昭容的茶杯,抿了一小口,而后是柳贵姬、冯婉仪、张贵人、朱贵人。
敬茶过后,苏瑾云便按照规矩,摆出母仪天下的高贵姿态,开始训诫众妃:“你们都是先本宫入宫的,都已经伺候皇上多年,日后,我们的共同任务就是侍奉皇上。以后由本宫打理后宫,今日本宫先将丑话说到前面,本宫不希望后宫在本宫的打理之下,变得乌烟瘴气,你们明白了吗?”
“是!”五人同时应道。
苏瑾云与五人周旋一番,便每人赏赐一些首饰打发了,临散前,叮嘱顾昭容好生待产,不用再过来请安了。那么大个肚子,再有十几日就生产了,若是在请安时出了什么状况,那可就是苏瑾云的失职了。
连着两天的请安,苏瑾云也看清楚了目前的情势。张贵人虽然升了一副好容貌,但却太过单纯,不知道在众人中突显自己,再加上同住一宫的柳贵姬的排挤,张贵人自然而然失宠了。
因着处置了赵贵嫔,或许是没人与之斗嘴了,柳贵姬这两日也安份了下来,只要不说到柳贵姬的事,基本上都不会开口说话。冯婉仪本身就没有什么存在感,更是不会多说什么。张贵人和朱贵人可能也是因为被赵贵嫔之事震慑了,两人也从不多话。顾昭容则在宫中待产,没有过来,只是派人送来了后宫账册等杂事记录,主动交出了协理六宫之权。
期间,苏瑾云去了趟棠梨宫,和宸元太妃聊天时说起顾昭容,宸元太妃似笑非笑:“顾昭容是个不错的,从伺候皇上起便尽心尽力,这两年协理六宫也是没出什么差错,更难得的是没有谁说她不好的!”苏瑾云将宸元太妃的话记下,这只能说明两个原因,一就是顾昭容为人谦和公正,待人处事都无可挑剔,再就是顾昭容处事圆滑,手腕高明,是个厉害的主。
谈完这些,宸元太妃看着苏瑾云叹了口气道:“云儿,我知道那日的事吓着你了,也都是为了姨母,才让你如此委屈!不过你放心,日后在这宫中,凡事有我替你顶着,你还是可以做自己,活得自我一点!”
苏瑾云心中一酸:“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后悔,能帮着姨母总是好的。再说,我现在可以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宸元太妃听了更是内疚,自己的外甥女,哪有不懂的!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众人的心思也活跃起来,出了新婚期,赵贵嫔又被禁足,便有人想着争宠了。听张远来报,柳贵姬去了御花园,大概是想着能偶遇皇上。张贵人和朱贵人也去了御花园放风筝,不知是和柳贵姬打的一样的主意,还是真的想要姐妹一起玩耍下。就连禁足的赵贵嫔也不甘落后,听说是亲手做了些点心,差人送去了御书房。
听着这些消息,苏瑾云权当无聊打发时间了。汀雨却是一脸愤慨:“娘娘刚出了新婚期,她们就开始蹦了,我们是不是也想办法将皇上请来?”苏瑾云笑着摇头:“原本皇上立我为后,后宫众人面上不说,心中定是都有想法的,现在皇上已经接连在凤仪宫三天了,若还待在凤仪宫,恐怕就要有人忍不住了!”
汀雨却是不顾:“皇上是您的夫君,您是皇后,又何惧她们如何想!”
苏瑾云闻言摇了摇头,汀雨想的太过天真了。一旁的汀芷拉了拉汀雨的衣角,低声道:“娘娘现在是皇后了,好的好听是母仪天下,但同样的,一举一动,稍有差错便会招来非议,你呀,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话别说,免得给娘娘带来麻烦!”
不一会儿又传来消息,说是萧天佑今晚会去赵贵嫔的锦瑟殿。听闻了这个消息的柳贵姬折了御花园好几朵开的正艳的鲜花。倒是张朱两位贵人听了这消息后只是感叹了一句:“赵贵嫔果真是得宠”,又继续嬉戏放风筝。
苏瑾云莞尔一笑:“看来赵贵嫔这盘点心真是送及时了,想来柳贵姬定是气坏了!”
汀雨急道:“您还有心情看热闹,您才刚罚了赵贵嫔几天,皇上就翻了她的牌子,这不是给您没脸吗?”
苏瑾云一脸玩味的看向汀雨:“一向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汀雨,这会儿竟然开窍了!”一句话说的一旁的三人都笑了,汀雨更是红着脸嘟着嘴,嗔怪道:“奴婢为您担心,您竟然还取笑奴婢,看来是奴婢多虑了,娘娘您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汀兰笑道:“你在娘娘身边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娘娘的性子?”
汀雨辩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娘娘现在是皇后,身份不一样了,怎能还是之前的想法呢,今夜若是赵贵嫔侍寝了,那明日娘娘的脸面该往哪搁?”
苏瑾云莞尔一笑,毫不在意道:“若真是那样,你该担心的不是我的面子往哪搁,而是皇上的面子往哪搁,我可是皇上钦点的皇后,且我当日惩罚赵贵嫔,皇上可是默许的!”汀雨听了一脸懵懂的点点头。
用完晚膳,张远又带回一个新的消息。萧天佑去赵贵嫔处的时候,遇见放完风筝回宫的两位贵人,不知怎么就看中了张贵人,当即就带张贵人回了吟霜斋。自然,当晚萧天佑也没去成锦瑟殿。
苏瑾云打发张远退下,苏瑾云看向汀雨道:“这下你可还担心我的面子没地方搁?”汀雨面色一红,道:“奴婢去给娘娘准备明早给张贵人的赏赐!”众人在汀雨落荒而逃的背影中轻笑着。
第6章:张氏受宠
聚荷宫沁平殿中,柳贵姬看着跪在眼前瑟瑟发抖的宫女,狠声道:“要你看着张若水和朱可欣两个人,你就这样看的,不是说她们两个只是在放风筝吗,怎么回个宫就那么巧遇上皇上了?”
“两位贵人确实是在放风筝,皇上去长信宫经过咱们聚荷宫,所以就遇上了。”宫女颤抖着解释。“原本放完风筝两位贵人就各自回去的,可奴婢听朱贵人说想和张贵人多待会儿,便一起回的吟霜斋,没想到竟遇到了皇上!”
“那朱可欣分明就是算计好了的,知道皇上这个时候会经过聚荷宫,就借口要和张若水多待会,不就是想着能遇见皇上嘛,可惜了她的如意算盘,皇上可是看上了她的好姐妹,这下,本嫔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那么姐妹情深!”柳贵姬一脸怨恨,早知道自己也算计好时间在聚荷宫外多散散步了。
再看向仍旧跪着的宫女,嘴角逐渐上挑,柔声道:“起来吧,如月,你回去可伺候好张贵人了,毕竟是本嫔宫里的人,可不能被朱可欣欺负了去,你明白吗?”
如月连连点头:“奴婢明白,请贵姬放心,奴婢定不会让张贵人被她人蛊惑了!”
“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柳贵姬摆摆手,示意如月退下,一旁的香玉上前将一个镯子塞进如月怀里。
锦瑟殿中,听闻萧天佑去了吟霜斋,赵贵嫔恼怒的摔了桌上的茶壶及茶杯。宫女红袖一脸犹豫,最后还是上前劝道:“主子您万不能生气,您现在还在禁足,若是因为此事生气,传了出去,岂不是更加给了太后和皇后把柄?况且,柳贵姬还在一旁看着呢!”
赵贵嫔红着眼睛,喘着气,看向红袖:“你说,本嫔难道比不上那狐媚子?”
张贵人生的本就漂亮,只是红袖哪敢说实话,只奉承道:“张贵人连主子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皇上今日没来,不过是给太后和皇后面子,主子就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平白让人笑话了去!”
“你说的是,皇上他喜欢本嫔,怎么会忘了本嫔,不过是给太后和皇后面子而已。况且本嫔还给皇上生下了大皇子,这样,你明天早上去凤仪宫,就说本嫔病了,让皇后叫太医来给本嫔看看,然后……”夜深人静,主仆两人还在筹谋着第二天的事情。
天刚蒙蒙亮,吟霜斋中的张贵人便醒了,宫女如月上前轻声劝道:“皇上走时特地吩咐了奴婢,要主子多休息下,今晨不必去请安了,已经差高公公去皇后和柳贵姬那里说过了,主子不如再睡会儿?”
张贵人点点头,刚要睡下,如月又道:“主子已经很久没有承宠了,若是不去请安怕是被人诟病,不如待会奴婢叫主子醒来,今日还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张贵人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就按你说的办吧!”有着如月替自己在一旁出主意,上下打点,张贵人很快又安心睡了过去。
这边苏瑾云刚起床,汀兰就上前禀报:“娘娘,赵贵嫔的贴身宫女红袖来了!”苏瑾云行至妆台前,问道:“有什么事吗?”汀兰答道:“说是赵贵嫔病了,请娘娘指派个太医过去瞧瞧!”
苏瑾云看着镜中,汀芷正在为自己梳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在汀芷一双巧手下,逐渐成髻。一声呵笑:“呵,赵贵嫔即使禁足了,也不会连个太医都使唤不动吧,在宫中这么久了,又曾和顾昭容一起协理后宫,总不会没有同一阵营的太医吧!”如此说着心中却是一动,汀荷虽然会医术,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有太医才方便行事。
汀兰笑道:“可不是,奴婢要红袖去太医院,她竟然说娘娘惩罚赵贵嫔禁足,没有太医去给赵贵嫔诊治,就差没明说娘娘您耽误赵贵嫔的病情了!”
发髻已经梳好,在汀芷和汀雨的伺候下更衣,苏瑾云淡笑道:“既是自己都不急,便让她在外面候着吧!”又看向汀芷道:“你替本宫留意下太医院的人,看有没有能为本宫所用的。”汀芷应下。
梳洗之后,用过早膳,苏瑾云这才步入大殿接见红袖。
“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她生病了,求您救救她!”一见苏瑾云进来,红袖立即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大有苏瑾云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意思。苏瑾云在主位上坐下,看着这架势,皱眉道:“你家主子病了,自当去请太医,你来本宫这哭诉,难不成本宫还会看病了?”
“奴婢去了太医院,可太医们都说皇后娘娘惩罚赵贵嫔禁足,没有皇后娘娘的懿旨,他们不敢去给主子看病。皇后娘娘,主子她不是有意冲撞您的,她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学规矩,就是病了也想着规矩,不准奴婢去宣太医,可主子真的病的太厉害了,所以奴婢这才自作主张去了太医院,可是太医们都说……娘娘,您就发发慈悲,让太医去救救奴婢的主子吧!”红袖满脸泪水,额头已经磕红。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但意思苏瑾云却是懂了,不就是要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扣嘛,苏瑾云冷笑道:“红袖姑娘真是一张利嘴,难怪赵贵嫔如此看重你!”红袖明显一愣,随即又接着磕头:“娘娘……娘娘……”
“你倒是说说,太医们都怎么了,让你求到本宫这里来了?难不成太医还不去给贵嫔看病了不成,如此倒是要把太医令叫来了,这太医院他是如何管理的,怎能因为妃嫔在禁足期间,就不去看病,万一耽误出了什么事可好!再者,听闻赵贵嫔一直都是用钱太医的,对钱太医也不薄,怎么钱太医如此不念情分,如此没有医德,还留在太医院做什么!”
一番话下来,红袖彻底慌了,若是钱太医被撵出太医院,那主子日后可就要麻烦很多了。见红袖想要说什么,苏瑾云也不给她机会,只吩咐道:“去请个太医给赵贵嫔看下,万一因为时时刻刻学规矩而学出什么大毛病来了,那可就是本宫的罪过了。另外将太医令找来,本宫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说的本宫在惩罚赵贵嫔禁足,不准许太医去给贵嫔看病的!”
“是!”汀兰立即吩咐了张远去办。
苏瑾云一番话说的红袖缓不过神来,她想必以为苏瑾云罚了赵贵嫔,现在赵贵嫔病了,苏瑾云为了大度的名声也不好再为难赵贵嫔,可哪想到苏瑾云竟然这般咄咄逼人。一时间只能苍白着脸跪在地上低声哭泣。
苏瑾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红袖,心想,赵贵嫔倒是好运,有一个这么聪慧忠心的宫女。只是可惜,苏瑾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做一个贤惠大度的皇后,之前是没想进宫,现在进了宫,唯一期盼的就是安稳度日,做好她身为皇后该做的就好,所以后宫争斗再怎么激烈高昂,只要没人将火烧到她身上便好。今日赵贵嫔妄想算计苏瑾云,却是想错了。才刚罚了她几天便放了她,岂不是让众人看苏瑾云的笑话。
“本宫已经安排人去叫太医了,现在可以起来了?”
“是,多谢娘娘!”红袖一脸感激的起身。
没一会儿便有小太监来通传,各位妃嫔来了。几人请安后便在自己座位坐下,柳贵姬看着红袖,一脸惊讶的问道:“这不是贵嫔姐姐身边的红袖姑娘嘛,怎么来了皇后这,还一脸狼狈的?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苏瑾云冷眼看着,也不说话。柳贵姬见苏瑾云没有做声,有些讪讪道:“听说贵嫔姐姐病了,你怎么没在身边照顾着?”红袖听后一脸怯意,又看向苏瑾云往后退了退,最后看向柳贵姬,低声道:“回贵姬,奴婢来给主子请太医的。”
“请太医?红袖,你好大的胆子!本嫔怎么不知道凤仪宫什么时候成了太医院了,还是你意思是凤仪宫中住了太医?”柳贵姬陡然一怒,大声质问道。苏瑾云冷笑,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什么帽子都往她头上扣,莫不是觉得赵贵嫔的惩罚太轻了?再不说话,恐怕就要被冠上和太医秽乱后宫的罪名了!看向柳贵姬,漫不经心道:“柳贵姬说话可要注意了,今日风大,小心出门闪了舌头!”
“娘娘明鉴,嫔妾没有污蔑娘娘的意思,是这红袖是在可恶,怎么能说出这些不清不楚的话来!嫔妾担心娘娘名声有污,故而想着要询问清楚,娘娘如此说嫔妾,嫔妾实在惶恐!”柳贵姬一脸戚戚,仿佛苏瑾云的话伤了她的一片好意一般。
苏瑾云轻笑道:“如此说来本宫倒是还要谢谢贵姬了!”
“娘娘严重,谢就不必了,关心娘娘不过是嫔妾份内事罢了!”柳贵姬笑语盈盈。苏瑾瞥了她一眼,笑道:“贵姬的分内事竟然包括过问本宫的事吗?”
柳贵姬笑道:“娘娘这话说的,嫔妾只是关心娘娘的清誉,哪里就是过问娘娘的事了?”
“哦?如此那是本宫理解错贵姬的意思了。”苏瑾云似笑非笑的看着柳贵姬,这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第7章:算计落空
这时太医令张太医来了,张远跟在后面禀告道:“娘娘,张太医已经安排太医去给赵贵嫔诊治了。”苏瑾云点点头,示意张远退下后,看向红袖,问道: “如此,你可放心了?”
“奴婢替贵嫔主子多谢娘娘!”红袖立即跪下。
苏瑾云看向张太医,问道:“张太医,本宫且问你,今日红袖去太医院请的哪位太医了?”
“回娘娘,是钱太医。来的路上张公公已经将事情和微臣说了,微臣那时在从慈宁宫回来的路上,后得知此事,已禀告皇上将钱太医罚俸三个月了!”张太医说着跪下请罪:“此事微臣有错,没有管束好太医,后宫妃嫔无论是否禁足,只要有人去太医院告知此事,就必须过去为妃嫔治病,这是历来就定下的规矩,今日钱太医见赵贵嫔禁足便起了怠慢之意,也是微臣平日没有劝导之罪,请娘娘责罚!”
苏瑾云点点头,道:“张太医不必自责,人心自来难以掌控,这事岂能怪你。只是希望张太医传达下去,各太医要引以为戒!”
张太医退下后,跪在地上的红袖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苏瑾云叹了口气:“罢了,你就回去照顾你家主子吧!也转告你家主子,以后别在本宫面前耍这些小伎俩!”
“是,谢娘娘!”红袖谢恩退了出去。顿时殿内一片寂静。闲聊一会后,打发众人退下,苏瑾云回了寝殿。
这边张远来回话:“赵贵嫔那边太医开了药已经回去了,说是感染风寒,喝了药休息几日就好!”
“哦,是真的病了?去的是哪位太医?”原以为赵贵嫔只是借口闹事,看来昨晚萧天佑去吟霜斋真的伤了赵贵嫔了。
“是的,听锦瑟殿的宫女说赵贵嫔原本打扮好等着皇上过去的,后来发了很大的脾气,因着衣裳单薄,又哭了好一会儿,所以昨夜受了凉。今日过去的是张太医的门生,袁太医。”张远低着头回答。
如此说来便是赵贵嫔尽心打扮等着萧天佑,或许还想着能伺候好萧天佑解了禁足的,可想是如何一番风情。谁知萧天佑竟去了吟霜斋,这下伤心难受不说,还着凉风寒了。
张远退下后,汀兰不解的问道:“娘娘如何肯定张太医会向着娘娘这边的?”
苏瑾云解释道:“张太医为人正直,本就不会捧高踩低,对于下面人的管束他之前是有心无力,现在一个机会送到他眼前,他自会抓住。况且关系到本宫的声誉,他又岂敢欺上瞒下。更何况,红袖将此事报到本宫这里,本宫想要追究,又是皇家脸面,张太医若不实话实说,岂不让皇家蒙羞,太后又岂会放过他,他可是太后一手提拔的。”
“原来如此,赵贵嫔倒是失算了,与张贵人争风吃醋就算了,竟还想着算计娘娘,若不是娘娘大度不与之计较,她今日哪能这么全身而退!”汀雨在又问道:“只是赵贵嫔也就算了,娘娘为何就这么放了红袖?还有钱太医,本就与赵贵嫔坑靡一气!”
苏瑾云淡淡一笑:“她也是听令行事,况且真要说的话,她也是忠心为主才会冲撞本宫,若真罚了她,岂不是让人笑话本宫心胸狭隘。至于钱太医,明面上是说罚俸三个月,但他日后的日子也定不好过,张太医虽然正直,却也不是个木讷的!”
汀雨点点头感叹道:“只是不知,皇上知道了赵贵嫔病了会如何?”
“咱们只等着看,不就知道了?”苏瑾云浅笑,估计赵贵嫔是要将宫规抄完才能出来了,这张贵人嘛,说不得就会荣宠一段时日。
果然,萧天佑还是没去锦瑟殿,就是听说赵贵嫔病了都没说什么,并且接连五天宿在吟霜斋。
吟霜斋中,因着萧天佑的到来格外热闹,宫人们行事间都带着喜悦。殿内,张贵人扑闪着一双水汪的大眼睛,嬉戏道:“皇上今日怎么又到若水这来了?”萧天佑拉了张贵人,抱她坐在腿上,亲了亲张贵人脖颈,亲昵道:“朕思来想去,还是更想和爱妃在一起。怎么,爱妃不欢迎朕?”
“怎么会,若水喜欢皇上来这,想要天天和皇上在一起!”张贵人转身,凑上去在萧天佑脸上亲了一口。惹得萧天佑心花怒放,这后宫恐怕也只有张贵人会这般纯真,将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挂在嘴边了吧!“这话在朕面前说可以,其他人跟前可不能说。”
“若水知道的,后宫妃嫔最忌忌妒,若水虽然想皇上天天陪着若水,但却也不会真的那么不懂事,只要皇上心中有若水,偶尔来看看若水,若水就心满意足了!”张贵人双手攀上萧天佑的脖子,侧坐在萧天佑的腿上,一双眼睛充满柔情地看着萧天佑。
看着张贵人美丽又纯真的笑脸,萧天佑心中升起一股怜意。张贵人自伺候自己起便是从未变过,一直保持着这份纯真,之前为了保护这份纯真,自己并没有因为她的美貌而偏宠她,而现在,这份纯真在宫中越来越少见,令自己越发忍不住想要靠近,但愿日后这份纯真也不会变才好,一把将张贵人抱起丢在床上,殿外高德等人只听见萧天佑愉悦的笑声。
弯月已上到树梢,长信宫锦瑟殿里还亮着灯光。殿内一片狼藉,显然宫殿的主人刚刚砸了好些东西。床边,赵贵嫔仅着一身中衣,披散着头发坐着,双眼通红,一脸愤怒。红袖劝慰道:“主子,夜色深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红袖,你说皇上是不是忘记本嫔了,不然怎么会说好来锦瑟殿的都不来,连本嫔病了都不来看本嫔,甚至还接连五日歇在吟霜斋,张若水那个贱人,当初我就说要除掉她,可你偏说她不受宠,不必急着动她,现在可好,皇上被那人贱人迷住了,把本嫔忘了,你说可怎么办!”赵贵嫔一脸伤心,在说到张贵人时更是怨恨,皇上只能是自己的,她怎么可以霸占着!
看着这样的赵贵嫔,红袖也不好过,只好继续劝道:“张贵人再得宠也不过是低位妃嫔,主子还有皇长子,她威胁不了主子的,主子何必为了这些折磨自己,等主子禁足解了,以皇上对主子的宠爱,自然就会将她丢到一边去了。”
赵贵嫔双眼一亮,喃喃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本嫔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嫔。红袖,你寻个机会安插人去斜阳居,打探和监视朱贵人的动静,本嫔就不相信,这后宫真的有姐妹情!”赵贵嫔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原本同样不受宠的两人,亲如姐妹,如今一人深受帝宠,一人还是无宠,姐妹情意还会那么好么?更何况,张贵人还是那么单蠢。
第二天一早,高德便去吟霜斋宣了圣旨,张贵人晋位小仪。
这日,苏瑾云还未走入大殿,便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只听柳贵姬曼声道:“张妹妹果然是好本事,我们姐妹多么年,本嫔倒是从来不知妹妹竟有专宠的心思,还以为妹妹真的只想和朱妹妹一起赏花赏月躲清闲呢!”
张小仪低声解释道:“婢妾身份卑微,又无过人之处,自知比不上各位姐姐,也从不敢有专宠的心思,也曾劝过皇上去各位姐姐宫里,可是,君命不敢违啊!”张小仪说的实情,只是不知,这话说的却是让人更加不舒服。
朱贵人听了张小仪这话却道:“若水姐姐本就长的漂亮,性子又好,皇上自是喜欢。入了后宫便是天家的人,哪来身份卑微一说,若水姐姐可别自贬,皇上如此宠爱你,定听不得你如此说自己的。若说专宠,贵姬姐姐在太子府时可比若水姐姐得宠多了。”
柳贵姬心中怒极,张小仪得宠就算了,朱贵人也要在话语上来挤兑自己,自己何时是谁人都能踩上一脚的了,面上却呵呵一笑:“张妹妹可不就是长得好么,不然怎么就能霸占皇上这么多天了。朱妹妹也说本嫔盛宠是在太子府时,那都是过去的事,重要的可是眼前,如今可不是比不得张妹妹么,恐怕来日还得多多仰仗张妹妹呢!”
张小仪一听顿时慌了,连忙道:“姐姐息怒,可欣妹妹没有别的意思,婢妾不过是个小小主薄之女,能伺候皇上左右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求专宠,昨日皇上还跟婢妾说起贵姬姐姐,可见皇上心中有贵姬姐姐的分量。姐姐日后肯定富贵万千,哪里还需要妹妹的提携,这不是折煞妹妹么?”
柳贵姬冷嗤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别以为皇上现在宠爱你,就能越过本嫔去。既然没有别的心思,每天就好好的来给本嫔请安,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娇贵,不过是承宠几日,莫不是就不用来给本嫔请安了?怎么来皇后这里请安就来了,难不成你是认为本嫔不够资格让你前去请安?”
此话一出,张小仪更是害怕,只听扑通一声,张小仪便跪下了:“贵姬姐姐息怒,婢妾绝无此意,日后定会准时给姐姐请安!”
朱贵人在一旁抱不平道:“贵姬姐姐这是何意?若水姐姐不去给你请安是皇上特批的,且皇上也有派人去贵姬姐姐处给若水姐姐请假,贵姬姐姐又为何现在发难呢?”
柳贵姬冷笑道:“朱妹妹可是好一张伶牙利嘴,只是不知你们姐妹多年,张妹妹如此盛宠,可有给妹妹分一杯羹呢?”
“婢妾和若水姐姐都是些上不得大台面的,哪有贵姬姐姐的量气,可以拒绝皇上的恩宠。”朱贵人一番话,明里贬低了自己和张小仪,实则讽刺柳贵姬自己既然也没那个量气和勇气,何必又要牵扯她人。
第8章:太妃情谊
柳贵姬何尝听不出朱贵人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朱贵人竟然护张小仪至此。“朱贵人和张小仪果然姐妹情深!只是不知,是谁给了朱贵人这个勇气,胆敢对本嫔如此不敬?”
朱贵人在张小仪身边跪下:“婢妾只是实话实说,不敢对贵姬姐姐不敬。”
柳贵姬冷哼一声:“是吗?”
听及此处,苏瑾云便决定进去,边走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几人立即跪下请安。
“起来吧!”待众人落座,苏瑾云发现张小仪和朱贵人还在地上跪着,一眼看去,却是张小仪想起身,却被朱贵人拽住了。苏瑾云自是明白朱贵人的意思,虽不愿参与这些算计,却是避免不了,只好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婢妾两个无意冒犯了贵姬姐姐,还请皇后娘娘和贵姬姐姐饶过婢妾们这一次。”朱贵人率先求情。若不是在一旁听见了她们的对话,苏瑾云说不定也就信了朱贵人了,只是不知这张小仪却是什么心思。看向柳贵姬问道:“哦,柳贵姬,可有这么回事?”
柳贵姬笑道:“不过是言语上有些不敬,算不得冒犯,而且嫔妾本就比不得皇后娘娘尊贵,又比不得张小仪得宠,朱贵人也是实话实说。张小仪又得了皇上的特批,每日不给嫔妾这个主位问安也是应该的,嫔妾怎敢惩罚她们两个,依着张小仪目前的圣宠,嫔妾还得好好巴着她们呢,这不嫔妾虽掌着聚荷宫,却还是得万事以张小仪为重。”
朱贵人皱眉,随即道:“是婢妾们眼皮子浅,误会了贵姬姐姐了,还请贵姬姐姐原谅则个,日后若水姐姐不管是否承宠,也不管皇上是否给若水姐姐请假,相信若水姐姐都会去给贵姬姐姐请安的。”
张小仪也附和道:“是的,婢妾以后一定按时给姐姐请安,还请姐姐饶过婢妾这一回。”原本伺候完皇上后就是极累,又有皇上给自己请假,她自是想着多睡会,若不是如月跟她说要给皇后请安,她也是不会来凤仪宫的,只是哪知柳贵姬如此在意,思及此,张小仪心中既委屈又害怕。
柳贵姬闻言却是气极,冷哼道:“本嫔可当不起,说不得下一刻皇上就要来给妹妹出头,来惩罚本嫔了!”这朱贵人果真是硬气,如此一来,想必张小仪更是相信这个好姐妹了。
见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苏瑾云立即叱道:“好了,都像什么样子,皇上宠爱谁是皇上的事,张小仪既得皇上宠爱,那就该好好伺候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既然有皇上特赦不用请安,柳贵姬你又发作什么?张小仪就是再得宠,还能越过了你去不成?朱贵人言语不当,念你也是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本宫也就不追究了,今日就散了吧,都各自回去好好想想,这般样子成何体统。”
“是,臣妾等告退!”见苏瑾云下了逐客令,一众妃嫔也不多做逗留,只是在出殿门时,柳贵姬似笑非笑道:“张妹妹伺候皇上辛苦了,这身上不适,朱妹妹可要将张妹妹搀扶好了,可别在路上摔了才是!”
闻言,张小仪浑身一颤,朱贵人也是敢怒不敢再言,只能看着柳贵姬带着宫人扬长而去。
众妃散去后,苏瑾云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仍旧慈爱的问了苏瑾云是否适应宫中的生活,对宫务是否熟悉了,苏瑾云一一作答,随后太后又训诫道:“你现在身为皇后,就该劝诫皇上要雨露均沾,要训导妃嫔不能争风吃醋魅惑君主。且要以身作则,哀家知道你与皇上感情深厚,只是你母仪天下,要为天下典范!”
苏瑾云知道,萧天佑近来独宠张小仪,太后是有意见了。笑着点头应下:“是,谢母后教导,儿臣谨记!”
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苏瑾云才起身告退。原还想着去棠梨宫,但眼看午膳时间快到了,便又改了主意。还未回到凤仪宫,便见张远在宫外候着。张远见苏瑾云回来,远远迎了上来:“娘娘,皇上来了。”
苏瑾云未曾想到萧天佑会这时候过来,问道:“来了多久了,怎么都没人去告诉本宫?”
“来了有一刻钟了,皇上听说您去了慈宁宫,便说在这等您,不让奴才们去通知您。”
进了寝殿内,萧天佑正坐在桌旁看书。正想行礼,便听萧天佑道:“回来了,过来坐。”苏瑾云依言过去在萧天佑身边坐下,道:“皇上怎么也不命人去叫臣妾?可是等久了?”
“无妨,本也没有别的事了,况且,这宫里也没见母后喜欢哪个妃嫔,你多去陪陪她也好。”萧天佑放下书本,道:“以后在朕面前不必多礼,随意些就好!”苏瑾云点点头应下,却也不敢真的随意对待他。
低头看了眼桌上萧天佑刚放下的书本,感觉有点眼熟,便拿起看了下,心中咯噔,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天佑,只见他正揶揄地看着自己,顿时面上一热,心虚道:“臣妾也是今天才看了一点,闲来无事,便想找点什么打发时间,汀兰听我说无聊,这才从嫁妆箱里找了出来,之前都没看过的……”
“哦,是吗?”萧天佑道:“朕以为皇后也和她们一样无趣,只会读些《女则》、《女戒》这些,不想竟还会看《长亭记》这种儿女情长的故事。不过也好,总比她们要有趣的多,朕的后宫也不会都是呆美人了。”
《长亭记》是关于情爱的故事,真正有教养的千金小姐是不允许看这类书籍的。
“皇上心怀天下,历来读的都是兵法政论,自是看不上《女则》这些书,只是这些却是女子行事准则,想来除了皇上一人,没人会说这些无聊了。”
萧天佑也不接话,拿起《长亭记》又看了一会,道:“张家小姐在长亭初见书生便许下终生,后书生考上状元之后,为了张家小姐顶撞皇上,拒绝娶公主,可回乡之后,张家小姐却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了县令之子。这张家小姐先是私定终身,后是背弃誓言,可与《女则》上要求的不一样,这样的书,不看也罢!”
听萧天佑说着,话语中逐渐带了怒气,苏瑾云猜想,他可能是想起和宸元太妃的私情了吧!两人互有情意,却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长亭记》中张小姐分明已经与书生约定终身,却还是背弃了誓言,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了他人。
屋内的气氛顿时凝固,苏瑾云想了想,笑道:“臣妾以为皇上理解错了。张小姐虽与书生私定终身,两人却是发乎情止于礼,即使心生爱慕,也未有出格举动。后嫁给县令之子,也是听从父母之命,虽是背弃了誓言,却也是全了孝义之名,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张家小姐执意与书生在一起,岂不是要违背父母之命?古来有言,聘为妻,奔为妾。”
萧天佑看了看苏瑾云,随即道:“那依皇后所言,张家小姐行事是对的了?”
苏瑾云摇摇头:“臣妾并没这么说,只是认为两人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了,所以后面的作为也不需评价了。若是一开始,书生就去张府提亲,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他若去提亲,说不得张家就会拒绝。”
苏瑾云却不这么认为:“张家父亲只有一女,若是女儿真心喜欢,定会成全。再者从两人私定终身来看,张家小姐是个敢于追爱的女子,自会为了自己的幸福去争取。最后会嫁给县令之子,也不过是因为张母病重,想在生前看见女儿出嫁,而彼时传来书生要娶公主的信息,这才导致了最后的结局。”
萧天佑低声呢喃:“敢于追爱么?”
苏瑾云知道,萧天佑肯定又在想宸元太妃了。宸元太妃本是萧天佑的养母,两人却生出了男女之情,这是天地不容的感情,可最后宸元太妃还是和他在一起了,想来,在萧天佑心中,宸元太妃便是那敢于追爱的人吧,只是,这和张家小姐可不一样啊!
苏瑾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起那日去棠梨宫,宸元太妃说与苏瑾云听的话:“我十五岁入宫,为了得到先帝的宠爱与权利,你争我夺了十五年,现在,我不想再和别人争什么了,只想为自己而活,哪怕不容天地,哪怕偷偷摸摸,哪怕聚少离多,我总想着,就算是看上一眼也好,所以,云儿,你不要劝我,哪怕最后死无葬身之地,我也无怨无悔!他总会记得我,将我放在心底最深处。”
想起宸元太妃决绝又无望的爱情,苏瑾云心中为宸元太妃不忍,却又什么都不能做。看着萧天佑,苏瑾云心中一酸,即使不爱,眼前这人毕竟是自己丈夫,可他却在自己眼前想念宸元太妃,爱着自己的姨母。
萧天佑只是坐了会便离开了,听张远来报,说是去了棠梨宫陪宸元太妃用午膳,苏瑾云心中五味陈杂。旁人只道萧天佑孝顺,即使当了皇上,也不忘宸元太妃的养育之恩,可只有苏瑾云知道并不是这样。
第9章:帝后温情
此时的棠梨宫中,用过午膳的两人手拉手坐在榻上聊着天。
萧天佑握着宸元太妃的手,食指和中指状似无意的抚摸着宸元太妃的手背,一脸柔情的看着宸元太妃:“眉儿,跟着朕你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站在朕身边,你可曾后悔过?”
宸元太妃眸光流转,莞尔一笑:“不能做你的女人,我才会后悔!”萧天佑一脸震惊看向宸元太妃,两人在一起后,一直是心照不宣,之间的情意也从不多说,这还是宸元太妃第一次在萧天佑面前这么明了的说出自己的心意。
萧天佑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心中还有着满足与虚荣,看向宸元太妃:“眉儿,如此只是苦了你了!”
宸元太妃柔声笑道:“怎么会苦,每天等着皇上盼着皇上,我很幸福!”听了此话,萧天佑心中全是满足与感动。
用过午膳,苏瑾云想起去慈宁宫时太后说的话,便叫来汀兰道:“你待会去跟尚寝局,跟敬事房那边说下,这几天暂时不递张小仪的牌子了。”“是。”汀兰应下,边伺候苏瑾云更衣午睡。
这晚,萧天佑独自睡在承乾宫,后面接连几天都没涉足后宫,更别说是召妃嫔侍寝了,原想着没有太后不想看到的专宠场景,太后该是放心了,谁知道这天下午太后叫了苏瑾云去,又说道:“如今皇嗣凋零,你身为皇后应当劝诫皇上,江山社稷固然重要,但也要保重龙体,也需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想着太后的话,苏瑾云深感无力。自那日从棠梨宫走后,萧天佑边不涉足后宫,明面上是说政务繁忙,可其实不过是对宸元太妃内疚,这才没有宣召后妃侍寝。思及此,苏瑾云从慈宁宫出来后便去了棠梨宫,按实说了太后的原话。
宸元太妃一阵落寞,随即笑道:“云儿只管去做你该做的,这是我的选择,你不必顾忌。若是因为我让你不好做,或是因为我再委屈了你自己,我会更加愧疚的。”
苏瑾云看了一眼宸元太妃,没有说话。这份爱情,自己都不敢去打扰。
宸元太妃叹了一口气,又笑道:“与皇上相处久了你就会了解他了,他是一个明君,为了天下苍生,他太辛苦了,辛苦的会让人心疼,你现在既然是皇后了,就该从心里认同你的夫君,做好一个贤内助,去帮持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不要顾及我而不去爱他,他毕竟已经是你的夫君的,你是皇后,同样也是一个妻子!”
苏瑾云心中一震,若是宸元太妃点出这些,苏瑾云还未意识到,自己从入宫后,便不知道自己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如今听宸元太妃的提点,苏瑾云才意识过来,自己已经是**了,而且还是天下最高贵的那个人的妻子!
回凤仪宫的路上,苏瑾云一直思考着宸元太妃的话,想着日后该如何去做。
回到凤仪宫,苏瑾云吩咐叫张远去摘了新鲜的荷叶回来,再去打听萧天佑现在哪里,然后亲自做了莲叶羹,让汀兰用食盒装了,张远也回来禀报萧天佑现在御书房,便带着汀兰朝御书房去了。
御书房门开着,两名小太监正守候在外面,见苏瑾云来了连忙行礼,然后一个小太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高德和那小太监一块出来,笑着迎了上来:“娘娘,皇上唤您进去呢!”苏瑾云点头谢过,从汀兰手中接过食盒进了御书房 。
萧天佑正在批折子,苏瑾云刚想行礼,萧天佑便道:“不用多礼了,皇后来此可有什么事?”历来没有皇上的准许,妃嫔是不能随意出入御书房的。
苏瑾云走过去,将食盒放在御案上,取出里面的莲叶羹,笑道:“近来天气炎热,臣妾整日里总觉得烦闷的很,想着皇上每日批阅奏折,都没出去散散心,定然更加难耐,便命人做了莲叶羹,清热解暑,皇上不如吃点再忙。”
萧天佑看向苏瑾云,苏瑾云始终微微笑着,萧天佑放下笔,捏了捏眉心,端过莲叶羹,用勺子舀了窑,刚想吃便听高德犹豫着叫了一声“皇上……”,萧天佑看了眼高德,高德立即噤声,低垂着头。
萧天佑随即吃了一口,苏瑾云看向高德,眼神一闪,这才想起萧天佑的吃食,都是需要经过试吃的,不由有些后悔。但见萧天佑已经吃下,又转念一想,萧天佑没有犹豫的吃了自己送来的莲叶羹,想来他该是相信自己的,心中不免又有些欣喜。
苏瑾云在一旁看着萧天佑吃了两口便放下了,连忙问道:“可是味道不好?”怎么才吃几口便不吃了。萧天佑听苏瑾云发问,看了苏瑾云一眼,又看向那碗莲叶羹,道:“皇后不若尝尝,便知道味道如何了。”
苏瑾云想了会,便端过尝了一小口,爽滑不腻,清凉香甜,味道没有什么不对啊,不由看向萧天佑:“臣妾吃着挺好的啊!”萧天佑从苏瑾云从中接过,又尝了一口,笑道:“皇后吃了之后再吃,果然味道就好了!”
见此,苏瑾云面上一热,嗔道:“和着皇上是在捉弄臣妾呢!”苏瑾云这时才反应过来,两人竟然共用了勺子!
萧天佑笑道:“这羹你们女子吃,着实不错,只是朕吃了,稍甜了一些,皇后下次若再给朕做,不要放这么多糖了。”嘴上这么说着,却是将一碗羹都吃完了。苏瑾云后知后觉,萧天佑定是刚才猜出这羹是苏瑾云做的了,再想想也感觉自己有欠考虑,除了女子和孩童,其余有多少人会喜爱甜食。
萧天佑吃完,高德立即上前收拾了。
“皇后可是特意过来为朕送吃的?”
听萧天佑问起,连忙道:“近来皇上都没有召妃嫔侍寝,太后担忧,便着臣妾过来看看。”
“哦,朕还以为皇后特意来看朕的,原是奉命前来!”萧天佑声音淡淡的,没有不悦的神情,苏瑾云却敏锐的感觉到他有些生气了,连忙道:“臣妾也是担心皇上,前两天便想着要过来,但又怕打扰皇上政务,恰巧太后有命,今日便来了。”见萧天佑一副听苏瑾云解释的样子,苏瑾云犹如受到鼓励一般,挣扎了一下,继续道:“国事固然重要,皇上也要适时放松一下才是,不若臣妾陪皇上去御花园走走?”
萧天佑抓过苏瑾云的手,将苏瑾云拉到身边,亲了亲苏瑾云的手,道:“御花园不急着去,还有些折子没批完,皇后不若在这替朕抚琴,待朕先将折子批完?”手上传来的温热柔软,令苏瑾云心中一颤,听着萧天佑柔和的话语,不由点头应下。一旁高德早已很有眼色的吩咐奴才搬来了古琴架好,苏瑾云行至琴前坐好,素手轻弹,悠扬的琴音从指间缓缓溢出。
接连五天,萧天佑宿在凤仪宫,苏瑾云有些不安,害怕太后会责怪,哪想却没有,后来还是宸元太妃为苏瑾云解惑:“皇上若是专宠妃嫔,那是不尊嫡妻,妃嫔魅主,若是专宠皇后,那是夫妻恩爱,帝后情深。”
宸元太妃说的认真,苏瑾云听过便信了,只是苏瑾云有时候不明白,后宫女子皆争宠,而姨母,深爱萧天佑,看着萧天佑宠爱她人,难道她就不难过吗?只是这话苏瑾云并没有问宸元太妃。
这天苏瑾云醒来,萧天佑已经离开了,感觉有些凉意,刚想起床,汀兰上前道:“娘娘可是感觉冷了,奴婢这就加床薄被子,今儿个下雨了,连着热了这么久,可算是凉快了。”原来是下雨了,苏瑾云点点头:“不用加了,也该起了。”
“今儿个下雨,想必各位主子也不会过来这么早,娘娘不若再睡会儿?”
“不了,已经醒了也睡不着了,你叫人去各宫传话,今天下雨,不必过来请安了。”
用过早膳,想着顾昭容也就这两天生产了,苏瑾云忙叫来汀雨问道:“前些日子叫你去问的,福宁殿那边一切可准备妥当了,可别有什么落下的,临到时手忙脚乱的,可万不能有差错的。”除了潜邸时赵贵嫔所生的大皇子,这可是萧天佑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子嗣,可不能掉以轻心。
汀雨福了福身:“娘娘放心,奴婢亲自去拜见了顾昭容,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都是顾昭容自己嘱咐了下边安排的,想来是万无一失的。”苏瑾云点头:“那就好!”
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看这雨势想来一时间是不会停了,苏瑾云想起进宫后就再也没有练字了,便想着练下书法。转身去了书房,摊开宣纸,以笔沾墨,刚想下笔,一声惊雷滚滚而来,手一抖,一滴墨汁在纸上晕开。
“娘娘,福宁殿有宫人来报,顾昭容要生了!”张远跑了进来,头发上还沾着雨滴,说话间还喘着气,定是急急跑来的!
一旁的汀兰汀雨看向苏瑾云,原本还有一丝慌乱,但见苏瑾云仍旧波澜不惊的样子,随后镇定了下来,汀兰问道:“可有人去禀报皇上了?”
“福宁殿已经有人去了!”知道苏瑾云心中焦急,张远立即答道。
第10章:产女封妃
汀雨取来披风为苏瑾云披上:“外面雨大,张远去取把大伞过来!”又扶苏瑾云在矮榻上坐了:“外面有积水,奴婢给娘娘换双厚底鞋,可不能受了凉。”看着汀雨的作为,苏瑾云有些好笑:“我又不是瓷娃娃,看你小心的!”
汀雨一本正经道:“是不是瓷娃娃都得小心点,别看是夏天,今日外面风雨可大了,着凉了就不好了。顾昭容那边有稳婆太医守着,还有一群奴才在呢,娘娘不必这么急着过去,生孩子又不是母鸡下蛋,说下就下了!”
苏瑾云噗嗤一笑:“哪有人这么比喻的。”汀兰在一旁接道:“奴婢也觉得汀雨说的有理,顾昭容生孩子固然重要,可在奴婢看来,娘娘的凤体可更重要,再说,这才刚发动,到生不知还要几个时辰呢,娘娘不必着急,再说柔福宫离凤仪宫近,过去也要不了多久,定不会比皇上晚过去就是了。”
苏瑾云听了微微摇头,双眼满是宠溺与无奈,只得任由她们两去。
到柔福宫时,同在东六宫的朱贵人和冯婉仪已经到了。
见苏瑾云来了,两人正要行礼,苏瑾云摆摆手示意免了,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朱贵人立即答道:“稳婆已经进去了,太医也在偏殿候着,皇上那边也已经去通知了,只是这都一个时辰了,稳婆说宫口还只开了三指,说是估计得到下午了!”
这边正说着,柳贵姬和张小仪也一前一后进来了,向苏瑾云行礼后一一落座等着。
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叫喊声,苏瑾云一颗心紧揪着,看着殿内几人皆是不动声色,更是烦躁,这不仅是萧天佑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自己入宫后经历的第一次,可万不能出什么事。
“皇后娘娘不必忧虑,一切有稳婆和太医在呢!想当初贵嫔姐姐生大皇子的时候,可整整折腾了一天呢!顾姐姐福泽深厚,也定然会母子均安的!”柳贵姬像是看出了苏瑾云的不安,开口安慰着。苏瑾云知道柳贵姬与顾昭容一向交好,她自是希望顾昭容生产顺利的。可不知为什么,苏瑾云总觉得不安,听着顾昭容的叫喊声,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好了,皇后娘娘!”不过一会儿,稳婆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顾昭容难产了!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
柳贵姬噌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顾姐姐一向胎位安稳,怎么会难产?”
难怪会觉得不安,原来还是出事了。苏瑾云立即起身,看向柳贵姬道:“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快叫人去看看皇上可过来了!”随后问稳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此事重大,是否还有别的法子?”
“孩子胎位不正,先露脚,奴婢也没有别的办法,昭容娘娘已经没有力气了,娘娘再不下决定,只怕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稳婆满手鲜血在地上留下鲜红的痕迹。
苏瑾云蓦然一阵害怕,女子生产竟是如此凶险。定了定心神,厉声道:“本宫命令你,尽你最大的努力,一定要将大人和孩子都保住了,顾昭容信任你们,才点了你们前来,若是你们保不住她和她的孩子,那你们也就没什么用了!”说完也不听稳婆的求情,不顾宫人的阻拦,直径进了产房。
床上,顾昭容正嘶声叫着,脸色苍白,眼角的泪痕湿润了两颊的妆容,见苏瑾云进来,顾昭容急声叫着:“娘娘,娘娘,请保住臣妾的孩子……”苏瑾云眼睛一湿,走了过去,抓住顾昭容的手:“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你要坚持住,想想你的孩子,你希望他出生后没有亲生母亲疼爱吗,你愿意他叫别人母妃吗?”
苏瑾云紧紧看着顾昭容,心中一酸,同为女人,她真的不希望顾昭容过不去这一坎。话音一落,只见顾昭容双眼一亮,苏瑾云知道她在努力了。看着顾昭容,苏瑾云突然发现,对于后宫女子而言,再怎么争抢,也比不过一颗母亲的心。
稳婆见顾昭容又恢复了些力气,给她喂了碗参汤,便又将苏瑾云请了出去。
来到正殿,太后和宸元太妃也已经到了,见苏瑾云进来,太后连忙叫了苏瑾云:“可怎么样了?”苏瑾云福了福身道:“大人还算清醒,又有备着参汤,想必应该有力气撑到生产,只是孩子胎位不正,这就要看稳婆和顾昭容自己的了。”太后点点头,对一旁的章姑姑道:“你过去外面守着,若有什么不对,先保孩子!”
“是!”章姑姑应声退下。
苏瑾云心中一突,太后竟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孩子!再看其他人一副应当如此的样子,心中一阵悲凉,后宫女子的性命便是这般卑贱!
宸元太妃在一旁幽幽道:“顾昭容是个不错的,只是皇上子嗣太少了,身为皇上的妃嫔,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应当的,若是顾昭容福气好,那自是皆大欢喜,若是……,那也是为皇家尽忠!”看着宸元太妃转向自己的目光,苏瑾云反应过来,宸元太妃这是明里感叹,实则暗里向自己解释。
又过了一刻钟,萧天佑才到来,听太后说了情况,淡淡点头道:“既是如此,母后便先回去吧!这边还有宫人守着,朕和皇后也在,你们也都回去吧!”
太后点点头,宸元太妃和萧天佑对视一眼,也随即和太后一起离去,其他妃嫔也行礼告退。
苏瑾云和萧天殿坐在殿内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萧天佑握紧的拳头,便知道他实则很担心。看着日头越来越高,想必萧天佑没有用午膳便过来了,苏瑾云对高德招了招手,高德过来福了福身,苏瑾云轻声道:“将皇上的膳食传到这里来吧!皇上忙了一上午,怕是也饿了,就是担心,也多少吃点。”高德看向萧天佑,见后者没什么表示,便退下了。
传来的膳食并不多,或许是高德知道萧天佑没什么胃口,只一张小长桌摆了一桌。萧天佑看了一眼道:“皇后一直守在这,想来也还未用膳,就一起吧!”说着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想来是真饿了。
草草用过午膳,苏瑾云本想劝萧天佑去休息,但转念一想,便没有开口,以萧天佑对这孩子的重视,定然不会现在离开。又等了半个时辰,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苏瑾云和萧天佑对视一眼,从他眼里苏瑾云看到了惊喜与放松。两人立即朝产房走去,在门口处,章姑姑还在候着。
“吱呀”一声,产房门被打开,稳婆满脸笑容抱着一个包的严实的婴儿出来:“恭喜皇上,顾昭容生下一位公主!”苏瑾云眼看着萧天佑脸色一黯,随即又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高兴道:“好!好!有赏,高德,在场的都赏!这可是朕的大公主!”
苏瑾云连忙问稳婆:“顾昭容可怎么样了?”
稳婆叹了口气道:“顾昭容脱力昏了过去,并无大碍,只是这次吃了大亏,怕是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苏瑾云点点头:“没有大碍便好!”
因着顾昭容已经昏睡,萧天佑也没再进去看她,只交代宫人好生照顾,便先离去了。苏瑾云进去看了看顾昭容,面色苍白,睡得很沉,也未打扰她,又去看了下大公主,便也回了宫。
回到宫中,苏瑾云问道:“顾昭容准备周全,胎位又一直安稳,怎么会难产?”
汀雨也是疑惑:“奴婢也是不知,连那稳婆都是顾昭容自己选的。”
汀兰道:“奴婢去查查吧!”
苏瑾云点点头,随即又道:“你不用去查了,去把张远叫进来吧,这件事就交个张远去办!”
张远进了躬身进了内殿,唤道:“娘娘!”
苏瑾云见张远谦卑又不奉承的作态很是满意,轻启朱唇:“顾昭容难产的事你可听说了?”
“是,奴才听说了,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想让你去查一查,顾昭容到底是为何突然难产了!”
张远闻言,猛然抬头看向苏瑾云,只见苏瑾云也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顿时心中感激,定声道:“是,奴才定会查清楚!”这样的事,一般都会交给信任的人,娘娘竟然交给了自己,定然要抓紧这个机会,让娘娘重用自己。
当天下午萧天佑的赏赐便送去了柔福宫,苏瑾云也叫汀兰将汀雨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了过去,而后不久,高德便送来了顾昭容晋封的圣旨。原本以为顾昭容生下的是公主,最多晋封昭仪,成为九嫔之首,毕竟到了九嫔的分位再要晋封就比较困难了,况且在昭容和昭仪之间,还有个昭媛的份位。只是没想到萧天佑竟然直接晋封顾昭容为妃,可见除却大公主的原因,顾昭容在萧天佑心中还是有不轻的分量。
按理,晋封妃嫔只要萧天佑加盖玉玺下圣旨即可,但妃位以上,还需在圣旨上加盖凤印,才算是承认妃嫔的册封,以示对皇后的尊重以及皇后在后宫的话语权。打开圣旨,接过汀雨递过来的凤印,苏瑾云在玉玺旁边重重一按,朱红的印泥宣告着顾昭容从此成为了顾妃。
第11章:人心浮动
顾妃因难产,月子坐了一个半月后,但还是不能侍寝。这期间萧天佑去看了顾妃几次,在凤仪宫说起顾妃时,苏瑾云总能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他对顾妃的怜惜,又有流水般的赏赐进了福宁殿。
有时苏瑾云忍不住在想,他是不是也爱着顾妃,那么姨母呢?还是说帝王真的都是花心多情的,那么姨母的付出真的值得吗?苏瑾云想不出答案。
这一个半月萧天佑在锦瑟殿的时间最多,只是赵贵嫔也愈发沉稳低调。其次便是苏瑾云的凤仪宫,再就是张小仪的吟霜斋和柳贵姬的沁平殿,去了一次朱贵人的斜阳居,只有冯婉仪,近来都没有承宠,但每次来请安,苏瑾云都没从她脸上看到哀怨伤心的情绪。
这天晚上苏瑾云已经更衣正打算就寝,张远急匆匆进来,在帘外报道:“娘娘,吟霜斋那边出事了。”
苏瑾云披衣坐到桌旁,道:“进来说。”苏瑾云记得,萧天佑今晚是歇在吟霜斋的。
张远垂首走了进来:“原本吟霜斋已经熄了灯,敬事房的人也已经走了,可没多久张小仪就喊肚子疼,点了灯见张小仪疼的脸色都白了,便去叫了太医。”苏瑾云看向张远,见他吞吞吐吐的,心便悬了起来,见他不说也恼了,便道:“你若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本宫回话,就叫知道的人进来回,日后你也不用再做这差事了!”
张远面色一白,立即跪下求饶:“奴才知错,请娘娘恕罪。那太医看了说是张小仪动了胎气,因着……因着房事。”原来是这样,张远估摸着是怕苏瑾云听了后难过才犹豫着该怎么说。
“之前都未听说张小仪佑怀孕,怎么就动了胎气?”看向张远:“现在如何了?”
“太医开了安胎药,说是已经有一个半月了,这两个月需好生静养,今晚可把张小仪吓坏了。”张远虽说的隐晦,但苏瑾云也已经明白了大致,有孕后前三个月胎位不稳,不能行房事,张小仪有了身孕自己却不知道,才导致今晚之事。“皇上呢?皇上如何了?”发生这样的事,最不乐意的应该就是萧天佑了吧!“奴才听说皇上当时脸都黑了,听说张小仪有喜了,心情才好点,也就是安慰了几句就回了承乾宫。”
苏瑾云点点头,张远见苏瑾云没有吩咐,便退下了。汀兰上前伺候苏瑾云就寝,苏瑾云嘱咐道:“汀兰,苏瑾云记得库房里有尊白玉送子观音像,你明早给张小仪送过去,再传话免了她的请安,好生在吟霜斋安胎,日后都不用过来了。”汀兰应下。
又想起柳贵姬和张小仪同住聚荷宫,想起柳贵姬的性子,便道:“你明天早点去,先去沁平殿,传本宫的话免了张小仪的请安,就说皇嗣为重。如今张小仪有孕,柳贵姬应该好生照顾。”汀兰一一应下。
当晚各宫的具体情况苏瑾云并没派人去打探,但苏瑾云知道,张小仪有孕一事便如在湖水里投进一枚石子,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翌日一早,众妃嫔来请安,比往日要来的早。顾妃也坐完了月子来了凤仪宫,苏瑾云进入大殿的时候,顾妃坐在下边首位上,一席七彩抹胸霓裳裙,外罩枚红色锦缎镶金边广袖衫,腰间用淡紫色腰封束着,百合髻上垂下双碟戏花翠玉步摇流苏,一朵怒放的芙蓉在髻间怒放。苏瑾云淡笑着看向顾妃:“顾妃身子不好,虽然出了月子,但还是好生休养才是,不必这么快就来请安的。”
顾妃笑道:“皇后娘娘体贴,是臣妾等的福气,可臣妾不能不知规矩,也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和姐妹们说说话了。那日生产,多亏了娘娘不忌讳进了产房来鼓励臣妾,不然臣妾可能就真过不去那道坎了!臣妾都还没来得及感谢娘娘,今日也特来谢恩,娘娘的鼓励对臣妾来说可谓是救命之恩!”说着便在殿下跪了下来!
苏瑾云连忙上前将她扶起,笑道:“什么救命之恩,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不过是你自己的努力罢了!”又回到座位上,看向众人道:“顾妃出了月子是件喜庆事,正巧昨日太医诊出张小仪有了身孕,正是双喜临门。”
柳贵姬笑道:“可不是嘛,宫中可是好久都没有喜事了,这一个多月,贵嫔姐姐圣眷最隆,可张小仪不过是才承宠两三次,便有了皇嗣,说来这张小仪也幸运,贵嫔姐姐,你说妹妹可说的对不对?”
赵贵嫔仿若没听出柳贵姬话中的讽刺:“妹妹说的对,张小仪是个有福的,和妹妹同住碧荷宫,有妹妹的照顾,更是有福。”
柳贵姬呵呵笑道:“依妹妹看,最有福的可不就是贵嫔姐姐嘛!”
下首的朱贵人道:“贵嫔姐姐有皇长子,顾妃娘娘有大公主,现在若水姐姐也有了身孕,不管日后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有福的。”
柳贵姬面色一沉:“那依朱贵人的意思,皇后和本嫔就是没福的了?”
朱贵人慌了,连忙解释道:“皇后娘娘,婢妾不是这个意思……”
苏瑾云抬抬手道:“好了,别说这些了,张小仪最近需要在宫中养胎,本宫就全权交给柳贵姬照顾了。至于朱贵人,本宫知道你与张小仪感情好,这期间可以去陪陪她,但也不要扰了她养胎。”只要不波及到自己,苏瑾云也乐得看她们唇枪舌战,但柳贵姬却明显是想借她的手发作朱贵人,不过是无伤大雅的话语,苏瑾云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是。”两人自然应下。
或许是因为自己差点导致皇嗣没了,萧天佑心中不快,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踏足吟霜斋,但却赏赐了好些珍宝,让张小仪在忐忑之余又有了安心。
锦瑟殿中,赵贵嫔正在抚琴,见红袖进来,继续弹着古琴,淡淡问道:“如何了?”
“安插过去的素儿最近很得朱贵人身边的听琴看重,偶尔会跟听琴谈及张小仪受宠后仍旧与朱贵人交好,但去斜阳居的次数少了,听素儿的意思,听琴是将这话放在心上了,奴婢估摸着素儿若在听琴身边再说几次,听琴应该会将此事说给朱贵人听。”
“不必再说,说的多了便成了刻意,平白惹人怀疑了。朱贵人可没张贵人那么单蠢,这些事就是没人嚼舌根,她也会注意到,只是想办法让她听到奴才们谈论这事,在她心中生出根刺就好!”
“主子高明!”
赵贵嫔继续弹奏,脸上浮现出笑意,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吟霜斋中,张小仪正开心地吃着朱贵人带来的点心,朱贵人笑道:“若水姐姐你慢点吃,妹妹不会跟你抢的。”张小仪吐了吐舌头,调皮道:“可欣妹妹你不知道,自从有了身孕,我感觉我胃口越来越大,每天没到用膳的时候就饿了,这才短短几天,我就感觉自己胖了一圈了。”
“姐姐如今是双身子,自是不一样。”朱贵人说着看了看殿内的熏炉,道:“想必太医也跟姐姐说了该忌讳的事项,这熏香,姐姐还是用味淡些的,或是不用最好,免得刺激胎儿。”
张小仪也看向那熏炉,笑道:“姐姐说这熏香啊,柳贵姬送我的,我感觉听好闻的,便用了。柳贵姬用熏香来那日,太医也在,当时柳贵姬就有问过太医,太医说是无碍我才敢用的。”朱贵人点点头:“如此便好!”
张小仪见朱贵人一如既往的关心自己,不免有些自责,如今自己有了身孕,可欣妹妹却还是恩宠太少,看来该在皇上面前多提提可欣妹妹才是。
天气越来越热,中秋节也越来越近,这段时间苏瑾云已经将六宫都摸清楚了。之前的账目也核对了一番,虽然有出入,但苏瑾云也并未说什么,只将核对的结果记下,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
这日萧天佑来凤仪宫,苏瑾云明显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低沉的脸色,连话也不说。苏瑾云看向高德,不知他是否知道原因。高德注意到苏瑾云的眼神,看了眼萧天佑,后者仍旧安静的坐着,于是低声到:“辰王府传来消息,淑娴太妃最近身体不适,接连几天都在请太医,但太医都去了几波,仍是没有什么好转。”
曾听宸元太妃说过,先帝虽然宠爱宸元太妃,但几个儿子最喜欢的却不是萧天佑,而是淑娴太妃之子萧天辰,可以说,若不是有宸元太妃及太后的支持,萧天佑登上皇位的可能性不大。如今萧天佑为帝,可想曾作为备选人的萧天辰地位是有多尴尬。
萧天佑登基后,淑娴太妃自请出宫,入住辰王府,萧天佑原本是不同意的,后宫历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太妃是不可出宫居住的。后来辰王去找了萧天佑,两人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自此淑娴太妃搬去了辰王府。
“皇上若是不放心,不若派人去看看。”苏瑾云沉吟一下,温声建议。
萧天佑看了苏瑾云一会儿,道:“高德,你去跟顾妃说下,要她去辰王府探望太妃。另外,送支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过去。”看着高德应声退下。
“你可怪朕没有要你去探望太妃?”听萧天佑如此问,苏瑾云呵呵笑道:“怎么会呢,臣妾之前未见过太妃,贸然前去,也不知是否会打扰了太妃。顾妃是个明事理的,说话做事也从未出过差错,由她前去,再合适不过。”
“你真这么想?”萧天佑似乎不信,苏瑾云点头:“自然。”
第12章:中秋家宴
大公主的降生以及顾妃的晋位有刺激到多少人不得而知,只是待这场大雨停下,已经是五天以后了,随之而来的便是赵贵嫔的禁足解了。红袖送过来的宫规只有六份,显然赵贵嫔并没将宫规抄完。
听张远说,赵贵嫔的禁足解了,是因为大公主的降生,萧天佑心情大好,正巧在御花园碰到赵贵嫔的宫女红袖,想起还在禁足的赵贵嫔,便去了趟锦瑟殿,当晚便歇在那里,第二天赵贵嫔的禁足便解了,看来这赵贵嫔是将萧天佑哄的开心了。
解了禁足后的赵贵嫔格外安分,来请安时还特意向苏瑾云请罪,一罪之前冒犯了苏瑾云,二罪没有将宫规抄完,三罪在禁足期间侍寝。前面两罪还好,第三罪,众人皆听出了炫耀之意,只是赵贵嫔一改常态,一脸的真诚,仿佛真的在请罪一般。苏瑾云也懒得去推测那些,只要不将幺蛾子使到她身上便好,于是淡淡道:“贵嫔既然知错了,想必也定是非常清楚宫规了,没抄完也就算了,只要日后遵守宫规即可,若是再犯,定不会轻饶了去!”
赵贵嫔颔首:“是,嫔妾知错了,日后定不会再犯。”
“看来贵嫔姐姐真的知错了,这禁足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柳贵姬笑语盈盈。
“可不是,婢妾看贵嫔也不一样了。”张小仪笑的一脸纯真。
赵贵嫔莞尔一笑:“是么,本嫔却是不知道,倒是感觉张小仪更加美艳了,这面色相比之前更改红润动人了。”
朱贵人接口道:“贵嫔真是好眼色,张姐姐前段时间受宠又晋了份位,心情好了,自然面色看着也好。”张小仪羞红了脸,懦懦道:“婢妾再怎么也比不上贵嫔的。”
柳贵姬嗤笑道:“张小仪就不必自谦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宫中论美貌,除了皇后娘娘,可没人比得上你了。”
赵贵嫔嘴角一抽,笑道:“可不是嘛,小仪好生装扮,可是比贵姬妹妹要美上一分。在这宫中没有子嗣,有好的容貌也是不错的。贵姬妹妹,你说是吧!”柳贵姬似笑非笑:“贵嫔姐姐说的是,之前只有大皇子一人,现在添了大公主,日后宫中定会越来越热闹。”
柳贵姬历来是不肯吃亏的,子嗣上被顾妃赵贵嫔压一头,现在自负的容貌上,被苏瑾云和张小仪压一头,自是要从别的地方讨回来。就如柳贵姬所说,宫中皇子公主日后定会越来越多,若柳贵姬也有了孩子,那么两人相较而言,赵贵嫔大皇子的依仗就没那么重要了,倒是容貌上,柳贵姬比赵贵嫔更胜一筹。
看着眼前的唇枪舌剑,苏瑾云抚额道:“顾妃这次生产身子亏损的厉害,大概半年内都得好好修养了,大家都去看看她尽尽心意,日后若是无事就不要去叨扰她了,让她安心将养着。”
“是。”一众妃嫔应下。
午后,苏瑾云午睡起榻后,收拾一番便将张远唤了进来。“过了这么久了,要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张远答道:“原因已经查出,但奴才无能,幕后指使还未查出!”见苏瑾云并未有责怪的意思,接着道:“顾妃身边的人都没有问题,宫人们都很忠于顾妃,就连稳婆都是顾妃娘家送进宫来,顾妃自己过目同意的。奴才先前查了很久一直没查出原因,直到前几天听说顾妃生产那日,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千羽病了,奴才去悄悄打听过,千羽当时身上起了红疹子,像是过敏的症状。后来千羽向寒柳提起,她对红花过敏!”
“红花?”苏瑾云一惊,红花可入药,可对孕妇来说,却是忌讳的!寒柳可是顾妃的贴身宫女,既然有了线索,定然会查下去。苏瑾云看向张远,示意他继续说。
“当日顾妃生产,千羽是负责去厨房打热水的,事后清洗盆子时手上沾了水,到了晚上身上便起了疹子。是以寒柳去查了一番,那红花竟是掺入了当天顾妃要用的沸水里,只是下手的人却是没查到!”
苏瑾云心中震惊:“好缜密的心思,也不知是哪位的手笔!你再留意此事,有了消息再告诉本宫,也不用刻意去调查了!”张远应声退下。
突然想起一事,苏瑾云又问道:“汀芷,上次要你留意的事可怎么样了?”
汀芷闻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道:“太医院中有品级且医术不错的太医都已经择了主子,张太医是太后的人,袁太医是顾妃的人,钱太医是赵贵嫔的人,孙太医是柳贵姬的人,就是冯婉仪,用的最多的就是吴太医。名单上的人都是刚入太医院没多久,医术也还不错的,只是品级太低,不够资格给娘娘请脉的。”
“不急,再好好观察一下这些人,找个最合适的,毕竟选太医得要谨慎些。”若是选错了,太医开错方子或是在药中动点手脚,那就是后患无穷。
这天晚上萧天佑翻了顾妃的牌子。不过众人也知道,即使翻了牌子,也伺候不了萧天佑。
将手中的册子放下,揉了揉眼角两侧的穴位,汀兰将苏瑾云放下的册子收了:“娘娘都看了一下午了,仔细伤了眼睛,不若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这册子不急着看,还有几天呢,再则有您的命令,谁敢不尽心操办这次的中秋家宴。”
苏瑾云起身往外走去:“总得亲自看看才放心,这是我第一次筹办家宴,万不能出问题,况且现在还有一个有孕的张小仪,吃食方面可得格外注意,万不能被人动了手脚。”
汀兰上前跟着,走在汀兰身侧往后一点的位置:“娘娘放心,吃食这块,汀雨亲自盯着呢!”
苏瑾云点点头,出了正殿。天边太阳西斜,已临近傍晚,突然问道:“顾妃可是回宫了?”
汀兰看了看天边的红日,虽然烧红了半边天,却没了灼热的温度,低声答道:“已经回了,听张远说,皇上刚刚已经过去了。”
“皇上对淑娴太妃当真是关心啊!”或许更关注的是辰王的态度吧!又想起顾妃生产那日的事,问道:“顾妃那边可查出什么了?”
汀兰先是一愣,答道:“听张远说好像还没查出下手的人,红花是怎么加进去的也不知道,顾妃或是也知道没有证据的事,也没有声张,好像就真的只是个意外而已。”
苏瑾云点点头,顾妃虽然待人和善,但并不是傻的,没有证据的事,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想起每日里顾妃依旧端庄温和的笑脸,苏瑾云心中感叹,能将这件事隐藏的这么好,顾妃的忍耐力也不是一般的好。
转眼便到了中秋节,这天苏瑾云一席金黄色抹胸长裙,外罩同色广袖对襟拖地长裙,腰间大红色腰封上用金丝线勾出碎花点点,襟前和袖口都勾勒着几朵小小的牡丹花,裙身更是遍布金线刺绣的繁花点点,金黄色的布料用金线刺绣,既不花哨,又不失单调,更是将苏瑾云的高贵体现的一览无余。三千青丝绾成牡丹髻,髻前鎏金展翅凤凰垂下流苏眉心坠,如玉的耳珠也坠着鎏金流苏耳坠,一张精致的小脸更显红润动人。
宴会上,苏瑾云见到了淑娴太妃,由顾妃搀扶着进来,一席深蓝色交襟襦裙,外罩同色团福大袖衫,衣襟与袖口都绣着繁杂的花纹,或许是为了遮掩病容,在两靥施了淡淡的脂粉。一众妃嫔立即起身行礼,苏瑾云看着淑娴太妃在顾妃的搀扶下越走越近,朝太后屈膝行了一礼,而后在宸元太妃旁边的桌案前落座,等顾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淑娴太妃才淡淡道:“免礼!”
这是苏瑾云第一次见淑娴太妃,或许是真的病的很重,走路时步伐无力,全身的重量倚靠在顾妃身上。
“淑娴太妃身体不适,何必来凑这个热闹,都是自家人,何必讲这些虚礼,大家都知道你病了,就是不来,也没人会说什么,你可要当心身体!”淑娴太妃坐在宸元太妃旁边一桌,见淑娴太妃落座,立即说道。
听得宸元太妃这语气,苏瑾云一楞,原来宸元太妃与淑娴太妃真的不合,想来那日萧天佑会让顾妃去探望淑娴太妃,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两人本就不和,若是苏瑾云去探望淑娴太妃,惹了淑娴太妃不高兴,有什么好歹就不好了。
淑娴太妃也不看宸元太妃,只拿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方才道:“就是没多少日子了,才要多看看热闹。我比不上宸元太妃你有福气,可以比我看更久的热闹。都说花无百日红,可我瞧着宸元太妃却是越来越滋润了。”虽是前言不搭后语,可苏瑾云却看见宸元太妃脸色陡然变了,而后笑道:“皇上是感恩的,云儿也贴心,哀家自是没有烦恼,这日子可不就是越过越滋润。不过淑娴太妃可要保重身体。”
淑娴太妃笑道:“都已经这样了,还有啥好保重的,只希望宸元太妃能一直这么滋润才好。”另一边的太后见两人气氛越来越怪异,连忙道:“就算是为了辰王,淑娴太妃你也不能如此悲观,快别说这些丧气话了,瞧瞧这宴会,可是皇后尽心筹办的,既然来了,可就安心过节吧!”有了太后转移话题,两人也不再继续。
第13章:霓裳妙舞
不一会儿,萧天佑和辰王也到了,苏瑾云和萧天佑同坐一桌,位于上方主位,右边是太后和辰王,左边是宸元太妃和淑娴太妃,下边便是后宫妃嫔。辰王还未娶妃,府中姬妾也是没有资格参加家宴的。
萧天佑做为宴会主人,首先举杯:“今天家宴,大家不要太拘谨。”说着举杯,一饮而尽。苏瑾云见状,也端起桌上的酒杯,看向底下众妃嫔:“自本宫入宫,这还是第一次和大家一起过节,各位可要尽兴而归!”随即众妃嫔皆举杯互敬,而后喝酒吃菜,好不和谐。
宴会过了一半,淑娴太妃突然道:“记得顾妃最是擅长霓裳舞,好久没见了!”
顾妃闻言,莞尔一笑:“既是太妃喜欢,臣妾愿意博太妃一笑!”说着看向萧天佑,似是在征求萧天佑的同意。萧天佑玩味一笑,兴致被提了起来:“淑娴太妃说的是,朕可也是很久没欣赏到爱妃的舞姿了。既然淑娴太妃想看,爱妃就去准备吧!”顾妃应声退下。
柳贵姬笑道:“嫔妾曾有幸见过顾妃姐姐的霓裳舞,莲步翩跹,舞姿婆娑,真真是仙女下凡!嫔妾可还记得,现下兴起的霓裳裙可还是自顾妃姐姐那一舞后才出现的呢!”
淑娴太妃呵呵一笑:“可不是嘛,那霓裳裙可真漂亮,要不是我已经老了,还真想和你们年轻人一样去穿那霓裳裙,感受下顾妃当初跳霓裳舞时的感受!”
苏瑾云接道:“听淑娴太妃和柳贵姬如此说,本宫也愈发期待顾妃的舞姿了!”能带动衣着的兴起,还真想看看这霓裳舞到底有多美,看淑娴太妃的举动,怕是存心要替顾妃出头了,不过淑娴太妃此举,难道就不怕萧天佑会因为她的原因而对顾妃产生芥蒂吗?看来自己还是有许多不知道的。
在等待顾妃的期间,柳贵姬毛遂自荐弹了一曲琵琶曲。只见柳贵姬一席水绿色对襟齐胸襦裙,坐在殿中圆凳上,咋眼看去清新动人。柳贵姬怀抱琵琶,手指拨动琴弦,发出悦耳的声响,清冷的乐声如同从高山上飞流而下的瀑布,撞击在岩石上发出的声响,又溅起迷蒙起的水雾,令人只觉得一阵清凉。到得后来,弦弦切切,好似珠落玉盘。她媚眼如丝看向一侧,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直至曲罢,笑道:“嫔妾献丑了!”
萧天佑首先鼓掌:“湘儿弹的真好!高德,朕记得前些日子下面进贡的五斛南珠,给太后和两位太妃各送了一斛,还有一斛送去了凤仪宫,那剩下的一斛就给湘儿吧!”柳贵姬顿时一脸欣喜:“嫔妾谢皇上赏赐!”
赵贵嫔见此,微笑着夸道:“贵姬妹妹的琵琶越来越娴熟了!”苏瑾云闻言看向赵贵嫔,粉蓝色繁花抹胸,外罩一件深蓝色露肩交襟驼色镶边修身长衫,腰间同样用驼色腰带束着,纤纤细腰,不盈一握。一头乌发绾了松垮的髻,髻间簪着蝴蝶发钗,从耳际分出两股青丝垂在胸前,素雅又不失庄重。
柳贵姬道:“贵嫔姐姐过奖了,姐姐一手古琴,可是天籁之音,妹妹这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了。”虽是自谦的话,但话语中的得意却是显露无遗。
“妹妹不必过谦,皇上都说妹妹弹得好,自然是好的,不然怎衬得上皇上刚赏赐的南珠,皇上,您说是吧!”五斛南珠,竟然没有自己的份,赵贵嫔心中愤怒,自禁足解了之后,赵贵嫔一反常态,变得娴静端庄,也不和柳贵姬明里抬杠,这下心中的怒火,却是再也止不住,尤其是柳贵姬还得了最后一斛南珠。
其实,这时候苏瑾云也在想,凤仪宫并未收到萧天佑赏赐的南珠啊!再看向汀兰,汀兰也摇头示意没有。见此,苏瑾云看了眼萧天佑,但见萧天佑只看向下面妃嫔,便将这是先丢到一边。
“妍儿的古琴是天籁之音,湘儿的琵琶也是仙乐!”萧天佑如此一说,两人这才停止互夸。
有了萧天佑的夸奖,赵贵嫔自然而然的也弹了一曲古琴,琴声悠扬,婉转缠绵,能与柳贵姬的琵琶曲媲美。萧天佑也不吝啬,便赏赐了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流苏步摇,赵贵嫔连忙谢恩。
只是赵贵嫔脸上的喜悦却是让柳贵姬看的心头直恨,流苏只有庶二品九嫔以上的份位才能佩戴,萧天佑如此赏赐,是否意味着日后会将其提到九嫔的分位?不管柳贵姬如何想,赵贵嫔反正是安心了,也不再介意柳贵姬所得的南珠。那南珠再珍贵又如何,还不如分位来的实在!
两人都得了上次,一旁的朱贵人也是羡慕,张小仪见了低声笑道:“皇上今日心情好,待会顾妃跳了舞,你也展示下才艺,必能博得皇上开心!”
朱贵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有顾妃的舞姿在前,自己的才艺能起眼吗?虽然不想落在顾妃后面,却是也只能等待了,因为已有宫人来禀,顾妃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音乐一换,只见十几名舞姬翩跹而入,最后登场的是一位身穿镶满细小珠玉的孔雀羽衣,淡色彩裙,肩戴披帛,头戴步摇冠的女子,走动间,彩裙如云雾流动,流光溢彩。
磬、萧、筝、笛等乐器相继奏起,舞女们舞衣如云。只见正中的女子,裙色如虹,身上的披帛如飞云流霞,步摇冠上垂下的黄金镶嵌的璎珞珠,响声泠泠,清脆悦耳;轻盈旋转的舞姿如回风飘雪,嫣然前行的步伐如游龙矫捷。垂手时像柳丝娇柔无力,舞裙斜飘时仿佛白云升起。舞姿轻盈柔美,进退飘忽,长袖翩翩似弱柳扶风,裙裾轻曳像缭绕流云,饰羽毛的舞裙随双臂挥动,如鸾凤展翅。黛眉流盼说不尽的娇美之态,舞袖迎风飘飞带着万种风情。
一曲舞罢,萧天佑率先鼓掌。苏瑾云一眼看去,只见萧天佑眼中带着惊艳与赞美。再看向场中,众舞姬退下,正款款朝自己座位而去的顾妃,苏瑾云不得不承认,此曲霓裳舞,果真是知应天上有。遂赞道:“刚看此舞时惊心眩目,观赏完了意犹未足,果真是妙!难怪,时间女人酷爱霓裳裙!”
顾妃落座,立即有宫女上前替她扇风,一曲舞下来,顾妃舞得淋漓尽致,却也是香汗淋漓。“皇后谬赞了!”虽是谦虚的话语,但苏瑾云却未感觉到顾妃是在谦虚,不过,能跳出此舞,也有不谦虚的资本。
淑娴太妃叹道:“是不是谬赞,明眼人都知道。能再见到顾妃的霓裳舞,哀家也是无憾了!”听得淑娴太妃此言,一众妃嫔脸色一变,淑娴太妃先是提起霓裳舞,让顾妃大出风头不说,现在又借机抬高顾妃,看来是力挺顾妃了。近来,顾妃可谓是如日中天啊!
顾妃却是面色一变,嗔道:“淑娴太妃这么说,可不是折臣妾的寿嘛!能一舞博太妃一笑,是臣妾的荣幸,若太妃喜欢,臣妾也是愿意再为太妃跳的!”
淑娴太妃呵呵笑道:“哀家也不过这么一说,顾妃一片孝心哀家记住了。”再看向萧天佑:“哀家记得,顾妃初创此舞时,得了皇上一堆的赏赐,在这皇宫中,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今日柳贵姬一首琵琶曲,得了皇上一斛南珠,赵贵嫔一曲古琴,得了流苏首饰,那顾妃这舞,皇上准备赏些什么呢?”
闻言,一众妃嫔皆紧张的看向萧天佑,淑娴太妃此言,明显是让皇上不能再赏赐那些金银首饰等死物了!而后宫最好的赏赐莫过于子嗣和份位。
苏瑾云也是一惊,想不到淑娴太妃竟为顾妃打算至此,且并不怕萧天佑会因此心生芥蒂,再看众妃嫔也没露出奇怪或惊讶的神情,想来此间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了。再看今日,柳贵姬一曲琵琶曲得了一斛稀有南珠,赵贵嫔一曲古琴,得了与越过分位的流苏首饰,那顾妃这独一无二的霓裳舞,若是萧天佑赏赐不够分量,定会被说是处事不公了。
而目前,除非萧天佑赏赐更多更稀有的珍宝,否则便只有份位了吧!再看向淑娴太妃,看上去已是憔悴不堪,一副病容的样子,谁会想到竟会如此工于心计,将萧天佑逼至如此境地。不过,从此也可知,淑娴太妃的确是没多少日子了,所以才会趁机为顾妃争取福利。
萧天佑看向太后,见太后亦是没想到淑娴太妃会如此说一般,沉吟一会儿道:“淑娴太妃说的有理,烟儿自伺候朕以来,尽心尽力,颇得朕心,就是皇后未进宫前,后宫诸事也处理妥帖,此事朕也还未奖赏过,依皇后看,朕该如何赏赐才好呢?”
苏瑾云没想到萧天佑竟会将难题抛给她,虽然她早已猜到最好的奖赏,莫过于晋封,但顾妃才晋升妃位不久,且只生下大公主,并未有皇子,接连晋封也太牵强,说的重了,也寒了其他妃嫔的心,且还会影响到朝政,想来正是因为如此,萧天佑才会将难题丢给她,毕竟她是后宫之主,妃嫔晋升她也是有做主的权利,若她不同意晋封,淑娴太妃也怪不到萧天佑头上。
苏瑾云看向萧天佑,只见萧天佑一副自己看着办的模样,心中无奈,只得思索着该如何处置这事。
第14章:炫耀恩宠
苏瑾云看向两旁的太后和宸元太妃,两人皆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此并无意见和看法,想了一会,笑道:“如皇上所说,顾妃将后宫诸事处理得妥妥帖帖,本宫入宫后才能短时间就熟悉了宫务,说起这点,本宫还应该感谢顾妃呢!”
顾妃莞尔一笑:“这是臣妾应当做的。是皇后娘娘聪慧才能在短时间熟悉宫务,说来惭愧,想当初臣妾可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学会,还辛苦太后娘娘操持了好一段时间!”
太后听顾妃说起前事,不禁感怀,亦道:“顾妃也不用过谦,做得好的大家自是看在眼里的!皇后谢你也是应该的!”
苏瑾云淡笑道:“太后说的是!”再看向萧天佑,说出自己的建议:“深谙事理,处事公正,举止从容,清明昭美。依臣妾看,不若赐字昭?”放眼整个后宫,可还没有一个妃嫔是有封号的,这可是个大殊荣。萧天佑随即双眼一亮:“昭,明也!美也!不错!不错!顾妃意下如何?”
“臣妾谢皇上、皇后!”顾妃当即起身上前谢恩。虽然没有再晋升,但能得一封号还是不错的。原本也才晋为妃没多久,再晋升的可能性也不大,是以一开始便没有想过会晋封为夫人。昭妃,这个封号也的确不错。
随着顾妃的谢恩,殿内顿时沉入一片死寂。苏瑾云知道自此肯定会有人在背后说她,但她并不在乎,后宫妃嫔总会晋升,就算她今日挡了一次,也不一定能挡住下次,更何况后宫妃嫔又不止顾妃一个,她又能挡住多少次。更何况,萧天佑对淑娴太妃态度不明,对顾妃又有赞赏,更要小心对待。
“昭妃免礼吧!”苏瑾云笑着叫起,也借此提醒众妃,顾妃已经成了顾昭妃,就是心有不满也该收起来,没得在皇上面前自毁形象。顿时殿内一阵祝贺声,期间有多少真心也不必去细究。
此时淑娴太妃以手撑腮,靠在桌案上,一脸疲惫道:“哀家感觉有点累了,辰儿你先送我回府吧,皇上太后你们继续!”仿若未看到宸元太妃一样,只跟萧天佑和太后告辞。
宸元太妃似笑非笑:“淑娴太妃可要仔细身体,若是身体好的话,也就不用家宴还没结束就先行离去了!”非要逞强来参加宴会,就为了给顾昭妃争取福利,不过你再怎么争取,她也越不过云儿去,真是死对头,什么都要与她争上一番,再喜欢顾昭妃又如何,也不是你的儿媳妇!
萧天佑见此连忙道:“高德替朕送太妃和辰王,太妃身体要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皇兄尽管跟朕说。”辰王点点头,过去扶着淑娴太妃。自宴会开始,辰王便未说过一句话,就连表情都没有。
淑娴太妃和辰王的离去并未影响到宴会的热闹。或许是那斛南珠和昭妃的封号刺激了众人,张小仪因有孕在身,并未表演才艺,只是直说张贵人在诗词方面颇有造诣,张贵人连说学艺不精,不敢献丑,还是萧天佑点明主题,让张贵人以月为题做了一首诗。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入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张贵人念完,萧天佑眉头一挑,笑道:“赏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苏瑾云看向张贵人,只见张贵人羞红着脸看着桌面,借诗句给萧天佑传递情意,倒是不错想法,只是不知会在萧天佑心中留下多深的印象。
剩下的冯婉仪,仍旧安安静静的,见众人皆看向她,这才懦懦的扭捏道:“婢妾没有什么才艺,只对绘画略通一二,只是今日时间太短,婢妾一时画不出来,不若婢妾回宫画好后,再呈给皇后娘娘?”
苏瑾云柔声道:“冯婉仪有心了,不过是一些娱乐,不必特意去画,当然冯婉仪若是愿意,那画好之后可送去凤仪宫 ,本宫也定会呈给皇上。”大家都得了赏赐,自然不会落下冯婉仪的。
柳贵姬道:“不知皇后娘娘可要表演什么才艺?”
苏瑾云淡然一笑:“本宫没什么才艺,就不参和这些了。”堂堂皇后,与妃嫔们表演争宠,岂不是自掉身价,且惹人笑话。
宸元太妃亦道:“皇后只需管理好后宫,做好天下表率即可,这些娱乐人的事,皇后一旁看着就好!”苏瑾云看见底下众人脸色一便,知道宸元太妃是为了她,因为柳贵姬的问话而讽刺众人,说的好听是才艺出众,说的难听不过是娱乐人的把戏,而这些表演的人和戏子又有多大的差别。
太后见气氛猛然变了,立即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大家就各自散了回宫去吧,继续赏月还是歇息,都自己安排去,一年一次的中秋,可别因为陪哀家赏月白白浪费了。”
苏瑾云知道太后是有心缓和气氛,便立即附和:“能陪太后赏月,是臣妾等的福气,怎能说是浪费这好日子呢,再者有太后太妃在,天天都是好日子!”
太后被苏瑾云的话逗得大笑:“皇后这嘴,也越发甜了!”
昭妃亦道:“可不是嘛,还是皇后有本事,今晚可还没见太后如此开怀过呢!”
太后笑道:“昭妃这是在吃酸呢,你们呀,都是好的!”众人皆是笑意盈盈,一番奉承夸奖之后,萧天佑才出声散了宴席。
因是十五,这晚萧天佑宿在凤仪宫,一并带来的是一匣子南珠。苏瑾云打开匣子,只见那南珠一颗颗细腻器重,晶莹圆润,皎洁艳丽,且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想着若是打造成首饰定然精致,心中这么想,便立即吩咐道:“汀雨,将这匣子南珠全拿去司珍司打造成首饰,想必定然瑰丽多彩!”
萧天佑听了笑道:“这么多南珠,全打造成首饰,皇后戴得过来么?”
苏瑾云答道:“臣妾可不是自己用的,臣妾想着将这些首饰留着,日后赏给皇上的妃嫔和内妇们,皇上觉得如何?”
“南珠本身漂亮珍贵不说,且又稀有,能有南珠打造成的首饰,自是不错,只是皇后用朕赏赐的东西做人情,是否不太妥当?”
“皇上也说是您赏赐的,既然赏赐给了臣妾,那便是臣妾的东西了。”既然已经成了我的,自然是我说了算。苏瑾云没有明着说,但这话说的与明说却是没什么分别了。看着苏瑾云将首饰的样式说与汀雨,却没有听到只有皇后才能配到的九凤和牡丹首饰,疑惑道:“皇后就不给自己也准备些?”
苏瑾云闻言莞尔一笑:“臣妾是皇后,要什么珠宝首饰没有!”赏给了柳贵姬一斛,柳贵姬也定然会命人打造成首饰,既不是独一份,又何必和她们去争这个风头,还不如在萧天佑面前留个好印象。
果然,萧天佑神情更加柔和,也转换了其它话题:“你怎么想给顾妃赐封号的?”
打发汀兰汀雨下去,苏瑾云解释道:“顾妃才晋升妃位不久,若再晋升也太打眼了,且自晋升妃位后,顾妃并没有别的大功劳,岂能鲁莽晋升。”苏瑾云知道,其实萧天佑很明白这些,只是他心中定然是在怀疑自己,借着皇后的权利,阻止妃嫔的晋升,巩固自己的地位。自古帝王多疑,更何况,妃嫔晋升往往设计政局变化。
萧天佑看向苏瑾云道:“还是皇后思虑周全。”苏瑾云见此,心中有些酸涩,进了宫,要防着后宫妃嫔就罢了,还是防着眼前之人,真是一天都不能放松。又想起那日萧天佑毫不犹豫的吃了自己送去御书房的莲子羹,心中明白,在某些方面,即使做得再好,还是会让他心生怀疑。
翌日,众妃嫔来请安,苏瑾云毫无意外的看见柳贵姬戴了一支鎏金镶南珠云纹簪,想必是命司珍司连夜打造出来的,再看赵贵嫔,梳了较高的堕马髻,垂下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流苏步摇,在脸侧摇曳生辉。昭妃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方,温婉谦顺,丝毫看不出有因为独一份的封号而得意自满的神情,对此,苏瑾云不由更加高看昭妃,这便是所谓的荣辱不惊吧!
再看向末座,因张小仪才两个月的身孕,还在危险期,苏瑾云一早便免了她的请安,今日自然是没有来的,朱贵人一个人正襟坐着,只是时不时摸一下左手衣袖,苏瑾云不由觉得好笑,想必朱贵人左手腕上戴着昨晚萧天佑赏赐的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吧,这一个个的都炫耀着昨晚的恩宠,苏瑾云见了也并未放在心上,后宫女子历来如此,只是唯有冯婉仪,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一副走神的样子。
苏瑾云见了便问道:“冯婉仪可是身体不适,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可得叫太医来瞧瞧!”
冯婉仪惊了一惊,回过神来一脸歉意:“婢妾无事,只是想着昨晚宴会上,婢妾还欠一副画未作,故而刚刚走神在想该画些什么才好!让娘娘担忧,是婢妾的罪过!”
苏瑾云笑道:“那也不急,等婉仪想着了再画也不晚。”说着看向昭妃:“昨日本宫向皇上提了提,昭妃晋位为妃后因着坐月子,还未行册封之礼,现如今出了月子,中秋也过了,内务府与礼部也没那么忙了,便命礼部择个良日,为昭妃举行册封大典,你看,可有什么别的需求的?”
昭妃笑道:“多谢皇后替臣妾惦记着此事,臣妾没有也不敢有别的需求,一切由皇后做主便是!”苏瑾云听了点点头:“那昭妃就好好准备下,等日子定下来本宫便着人去通知你。”如此昭妃的册妃大典也提上行程,刚忙完中秋家宴,苏瑾云又得筹备册妃大典。
第15章:众人算计
过了几日,礼部便送来了几个日子供苏瑾云决定,苏瑾云圈出九月初三这日,而后让礼部去呈报萧天佑,萧天佑看后也同意,这日子便定了下来。
寒柳已经查出昭妃难产的原因,至今还未发作,想来幕后之人还是未找到,昭妃对此事也只字不提。这边张远仍旧没有找到凶手,主动向苏瑾云请罪,苏瑾云也未怪罪,昭妃协理过后宫,自有根基,连她都未找出凶手,更何况张远。
接下来的日子苏瑾云深感自己身边人手不足,当然这人手不足,指的是忠于自己,能替自己处理宫务的人手,将汀兰汀雨报给自己的几个名单看了下,吩咐两人将几人带来仔细问了下,确定了几人的职位。
其中两名宫女是汀雨留意很久的,一名叫红梅的,原本是负责打扫的,生的落落大方,据汀雨说,有一次萧天佑来凤仪宫,晨起去上朝时,红梅正在殿外打扫,见萧天佑正要出殿门,立即远远走开避着,处事稳妥,又能见机行事,更难得的是明白自己的处境与身份,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苏瑾云便替她改名以梅,提为二等宫女,由汀雨教导。
还有一名叫碧儿的,因父母双亡,从小跟着爷爷在药店帮忙,耳濡目染,懂了些医术,后爷爷去世才进了宫,因着这手医术,苏瑾云将其提为二等宫女,改名以柳。据汀雨说,以柳先前是负责凤仪宫的针线,这次苏瑾云便将她调出来跟着汀荷在小厨房帮忙。
值得一提的是,张远因表现好,且身家清白,被苏瑾云提为总领太监,与汀雨一起,一人负责殿外,一人负责殿内。当然,苏瑾云虽然提拔了三人,却并未完全相信三人,还是嘱咐汀雨和汀荷暗地里观察着,自此凤仪宫中除了四名一等宫女,还有了两名二等宫女。
提了两名二等宫女后,苏瑾云也开始使用小厨房,御膳房的饭菜虽然精致,却还是不如汀荷做的可口。苏瑾云给四人的职责有了明确的规定,汀兰负责贴身伺候,汀雨则负责守殿,汀芷负责针线,汀荷负责小厨房,并吩咐汀雨汀芷帮着处理六宫事务。
说是处理,不过是在六宫前来回报宫务时,两人在一旁帮忙记录,而后提醒苏瑾云哪些需要及时处理的,也正因为有了两人的帮忙,苏瑾云才感觉没那么忙碌,自此,苏瑾云却是更加佩服昭妃。
过了几日,又另外提了两个二等宫女,改名以棠,以竹,汀兰汀芷各带一人,以棠跟着汀兰一起在跟前伺候,以竹性情活泼,汀芷并不约束她,实则是被打发去各宫走动,张远也提了一名叫禄万忠的在外跑腿打听消息。
六宫来汇报宫务这一日,苏瑾云将李尚宫留了下来,将萧天佑给各宫的赏赐记录递给李尚宫,道:“这些记录是尚宫亲自核对的,还是下面的人核对的?”
李尚宫一愣,答道:“历来赏赐的物品是由司薄司女史先按照皇上的旨意列出清单,经掌薄确认后,将赏赐之物找出,而后交由司薄再次确认,奴婢也会再核对一番,以免下面的人有所疏漏。”
苏瑾云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又问道:“那尚宫会全部核对吗?”
李尚宫低垂着头答道:“皇上的赏赐一般都比较多,下面的司薄原本就已经核对过了,所以奴婢也只是核对一部分。”
“所以就是说,尚宫只是过目一下!”苏瑾云闻言,便厉声问道:“那若是有人私藏了赏赐之物,尚宫可清楚?”
李尚宫分辩道:“奴婢们怎敢私藏主子的赏赐,况且历届尚宫都是如此做的!”
苏瑾云一声冷笑:“你们如何做,本宫不管你们,但是皇上的赏赐若是出了差错,会造成多大的问题,你身为尚宫不会不知道,本宫也不与你多说,你自己且好好看看之前张小仪、朱贵人、冯婉仪的赏赐,那些赏赐真的有到她们手上吗?”
闻言,李尚宫面色灰白。
苏瑾云又道:“本宫今天将这件事指出来,并不是说要惩罚你,本宫不管你之前的主子是谁,也不管你之前是如何做的,从今往后,做好你的本分,若有差错,本宫定当以偷窃御赐之物定罪于你!”
李尚宫面上一喜,连忙磕头:“谢娘娘开恩,奴婢以后一定为娘娘马首是瞻!”
过了几日,便听闻萧天佑翻了朱贵人的牌子,并接连三日宿在斜阳居,如此,朱贵人也算是复宠了。
夜色朦胧,锦瑟殿中,赵贵嫔抚着头上的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流苏步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睨看着跪在地上的身穿浅青色衣服的宫女:“你的意思是朱可欣现在得宠,是因为中秋宴会上张若水的提携,所以现在朱可欣更加感激张若水,两人感情更好了?”
那宫女瑟瑟答道:“是的,奴婢听听琴偶尔说起,朱贵人好像发现张小仪殿中的熏香有问题,之前提醒过张小仪一次,今日更是自己带了新的熏香,将张小仪殿中的换了。”
“那香是柳湘芜所赠,张若水可佑怨恨柳湘芜?”
“朱贵人并未说那香有问题,只说自己喜欢,拿了自己的香和张小仪换了。”
赵贵嫔听后,沉吟一会道:“你先回去吧!”宫女起身退下。
一旁的红袖待宫女退出殿内后,问道:“主子,朱贵人现在得宠了,与张小仪感情也更好了,那她还会对张小仪下手吗?”
赵贵嫔一声冷笑:“怎么?你还真相信后宫妃嫔只见有姐妹情呢?”
红袖有点迟疑,不敢答话,看张小仪的作为,可不就是真把朱贵人当好姐妹么?
另一座宫殿中,也有人在关心着张小仪和朱贵人的事。柳贵姬把玩着手中的富贵双喜嵌南珠步摇,勾唇一笑:“香玉,去将如月叫来,张小仪孕期马上就满三个月了,住在本宫这聚荷宫里,本宫可得好好关心下才是!”
香玉笑着应下退了出去。柳贵姬笑的越发灿烂,竟然将本宫赐的香给换了,果真是有点心思,只不过朱贵人你还是太嫩了点。在柳贵姬看来,自己迟早是要爬上高位的,现在虽是一宫主位,却还是份位不够,若不是因为后宫妃嫔少,且又伺候皇上多年,自己还不一定能住进这主殿,总有一日,她会站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的自称本宫。
“奴婢参加柳贵姬,贵姬吉祥!”不一会儿如月便跟着香玉进来了。
“起吧!”柳贵姬笑着叫起,眉眼间,风情万种:“香玉,给如月搬张凳子,本嫔可有很多要问如月的。”香玉立即搬来一张小凳子,如月惶恐不敢坐,柳贵姬看了香玉一眼,香玉立即上前,双手搭在如月双肩上,迫使如月坐下。一挨着凳子,如月顿时如坐针毡,战战兢兢。
柳贵姬见此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本嫔不过是问你一点事情,怎么就害怕成这样子,日后还怎么替本嫔做事?”
如月噗通一声跪下,哭道:“主子,奴婢害怕,万一皇上知道了……”
“咚”的一声,柳贵姬将手上的步摇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冷声道:“你既然如此胆小怕事,那本嫔就安排你出宫和家人团聚吧,也满足了你平生愿望,死后也无憾了,还能有家人作陪!”
如月听了猛然抬头,跪步上前,抱住柳贵姬的脚:“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请主子不要伤害奴婢的家人,奴婢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了,只是心中害怕而后,主子放心,奴婢定不会露出马脚连累主子的,主子,奴婢求您你,求您放过奴婢的家人吧!”
柳贵姬神色逐渐缓和,俯身将如月扶起,柔声道:“傻瓜,只要你好好替本嫔做事,本嫔自会照顾好你的家人,又怎么会伤害她们呢!说吧,张小仪如何了?”
如月低头答道:“朱贵人今日去看了张小仪,将娘娘赏赐的熏香换走了,张小仪当场便用了朱贵人的熏香,很是喜欢。”
柳贵姬柔声道:“喜欢便好,再过几天张小仪就满三个月孕期了,被闷在吟霜斋一个半月,张小仪也肯定闷坏了,多陪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去御花园看看风景也好!”如月自然应下。
满了三个月孕期的张小仪,犹如刚从笼中放飞的小鸟一样。苏瑾云走进大殿看见张小仪明亮的笑脸时,想到的便是这句话。一众妃嫔行礼请安时,苏瑾云发现张小仪已经有点显怀了,看来这三个月生活的不错,才会将胎儿养的这么好。
“免礼吧!”让众妃嫔起身后,苏瑾云最先看向张小仪道:“小仪有孕在身,不必过来请安的。”虽出了危险期,还是得小心为上。
“多谢娘娘关爱,太医说婢妾这胎很稳,奴婢便想着来给娘娘请安,和各位姐姐聊聊天。”张小仪一手抚摸着小腹,露出满足的笑容。只是不知,这笑,刺痛了在场多少人的心。
朱贵人笑道:“依若水姐姐的性子,在吟霜斋待了一个半月,早就待不住了,现如今可以出来走动了,可不得多放松下。不过,婢妾昨日问了太医,太医也说多走动下也是有好处的,只是若水姐姐可得多加小心,平日里出门多带些奴才跟着,可不能磕了碰了。”
张小仪一脸感激:“我知道的,妹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