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大丫鬟
她微微勾起娇艳的唇角，低头盯着手里的荷包，手中的绣花针上上下下，纤纤玉指也如蝶儿灵活的翻飞。
绣着绣着，思绪却瞟向了不知处，脑海里突然浮现前几天去给姑母请安时在花园里与顾表哥突然相遇的经过来。
那天华好在祖母那里待了半天，出来后想着也无事，就想去给姑姑请安，这几天姑姑很忙碌，都有好几天没时间过来给祖母请安了。
虽然华好不能帮什么吗？但问候几句也是心意，就带着碧露往芜蘅院慢慢走去。
那天天气很好，华好想着都出来了，不如绕道从花园那边过去，也当逛园子打发时间了。
却不想在花园那边的一个岔道口遇到了匆匆而来的顾长归，因两人都没注意，还差点撞到了一起，还是顾长归机警伸出长臂扶了她一把才免于一场尴尬。
虽然只是一场平常的相遇，但不知为何，每次见到顾长归，华好心房都会不受控制的跳动得厉害。
如今想起那个沉默高大的男人，华好的脸不由染上一抹绯红，直觉脸上火辣辣的烫得厉害，心脏也咚咚的快蹦出胸前。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也不管它是否已经凉了，咕咚咕咚喝了半盏才放下，使劲甩了甩头，把脑海里那恼人的人甩了出去。却不知，在低头见，唇边那微微勾起的笑愈发甜了。
****
被碧露送出门且还得了一个大大荷包作为打赏的子衿并没有想象着那样高兴。
她脸色一直挂着温婉柔顺的笑容，一路上遇到熟人都笑着打招呼，等回到苏怀钰所住的青云院，脸色那和熙的笑才慢慢收了。
苏怀钰的另一个大丫鬟心悠见她回来忙迎了上来，一连串的问：“怎么样？见到表姑娘了吗？怎么说的？”
“回去再说！”子衿眼睛瞟了眼四周，拉着她往两人住的屋子走去。
“快说，那表姑娘是个怎样的人？我只远远见过一次，当时还被一大群丫鬟婆子围着，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个背影，也不知是何模样？”一进了屋，心悠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心悠和子衿都是青云院的大丫鬟，从小服侍在苏怀钰身边，跟苏怀钰道一声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苏怀钰也很看重这两丫头。
如果说子衿是朵娇怯柔顺的解语花，那心悠就是那活泼热情的山茶花，两人各有特色，不过都很漂亮就是了。
在苏怀钰刚知人事时，两人就被收了房，如今是通房丫鬟皆大丫鬟，以后也是姨娘的预备。
心悠的老子娘是华琳跟前得用的人，所以对于自家夫人有心跟京城伯府结亲的打算略知一二，以前也就吧了，如今京城伯府老夫人带着表姑娘过来，两人也就知道了夫人的目标。
作为宠妾，想要会会以后的主母也很正常，要是能在宠爱和容貌上压过对方一头那就更妙了，所以今天得了苏怀钰让送东西去看望华好的差事，两人都是商量过的，还准备了许久。
子衿并没有马上回话，自顾倒了杯热热的茶狠狠喝了几口，才把心底那点凉意暖了过来。
“要是爷真的娶了这位表姑娘，那你我以后的日子就不用过了。”子衿看了她一眼，说了这么一句。
心悠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莫不是在路上撞邪了？”
子衿的容貌在府里丫鬟当中算头一份，人也知情识趣，说起来，子衿在爷那里比她还得宠一些，现在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不让心悠吃惊？
“你以为我诓你？你是没看到过那位表姑娘---”子衿坐了下来，眼神看向虚无，想起刚才见的那人，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想了想才说道：“总之是个很漂亮的人儿，说起来你我都算是美人中的美人了，府里姑娘们也很是漂亮，但跟那位一比，都只能当陪衬。”
“果真？”心悠吃惊不已，不相信的问：“当真很漂亮？”
子衿点点头，“很美，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美的人，你不看看自从她来了后公子的表现，只是听到她有些身子不适而已，就巴巴的跑去寻解闷的小玩意，还有那颗参，上次五姑娘生病了公子都没舍得送，这表姑娘只是有些不适而已就巴巴的让我们送过去，你见过公子什么时候这样对人上心过。”
心悠没有说话，半晌才有些着急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子衿睨了她一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子衿姑娘真是好心胸的人，难到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主母进门后，或是被打发出去配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小厮，卑躬屈膝的过一辈子。或是被冷落在这深宅后院，看着主子夫妻恩爱缠绵一生，自己凄惨的老死后院？姑娘是天底下的慈善人儿，但我心悠是个小性的人，可不甘心过那样的日子。”心悠瞥着子衿冷冷哼，说出的话像刀子毫不留情扎入人的心窝。
子衿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软下了态度，虽然平时两人争风吃醋没少给对方下绊子，但现在是关键时期，一个不慎，现在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就如水中月镜中花一去不复返了。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子衿看着心悠问。
心悠想了想，眼珠一转，让子衿附耳过来，凑到她耳边这样那样一通，子衿听了不觉眼前一亮，两人会心一笑。
“就这样办？”两双手在空中互相一击，发出清脆愉悦的响声。
****
虽然大家都不相信，但还没过几天，就爆出了苏怀颜的未婚夫，李家大公子确实在外面有人了，且对方不是什么没身份没地位的庶民，是一位官家之女，就是那天跟苏怀容起争执的方小姐的姐姐，且这位方姑娘如今还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了，一直被李家大公子养在外面。
这方家在溧阳虽然不如苏家李家如此得势，但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祖上也出过几位朝中要员，只不过这几代有些凋落，最大的族人官也只做到五六品。
122：彷徨
这方大姑娘的父亲只是个庶出，她自己也是庶出。不过方家与李家素有来往，方大姑娘的父亲与李大郎的父亲有些交情，可以说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这两人不知怎么的搞在了一起，却不禀明父母，不过华好猜想，应该是李家嫌弃这方姑娘身份太低，才聘了身份高贵的苏怀颜，才促成了如今这乱七八糟的场面。
出了这样的大事，想瞒也瞒不了，说起来贵族圈也就那么大，谁家发生了一点儿事情都瞒不过人去的。
自从事情得到确切后，华好华婵几人都集聚到了老夫人屋里，害怕把老夫人给气出个好歹来。
不过还好，自从上次老夫人气了那么一回，心里多少是有些数了的，现在虽然还是很生气，但也不至于被气倒。
“要不，我们去看看表姐？”华婵看着老夫人小心问道。
华好邓宝玲两人对视一眼，都看齐齐看向斜靠在榻上的老夫人。
华老夫人实在没有多少力气，懒怠睁开眼看了几人一眼，又阖上了眼睑，挥挥手。
“你们去吧，陪陪她也好，免得她胡思乱想的，不过要是她不愿多说，你们也不能故意提此事，让她又伤心一场。”
“是，我们都知道了！”几人站起身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见老夫人没有再说话，悄悄退了出去。
出得了门，几人都暗嘘口气，几人相视一眼，脸上都没有了平时无忧的笑。
虽然这事不是落到她们身上，但同身为女子，出了这样的事，虽然过错不是在这边，但对女人的伤害就比男人要大得多了。
触及旁类，几人都不由想到了自己的未来，自己的未来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心里都有些感触起来。
“走吧！”华婵扶着莺歌的手率先往前走，华好邓宝玲也默默跟在后头。
几人来到欢颜阁的时候，欢颜阁哪有平时的热闹？都有些死气沉沉的样子，丫鬟婆子走路都是踮起脚跟，害怕发出一点声响来影响主人本就阴郁的心情。
看到华好几人进来，也没有了平时的热忱，只远远打了个招呼。
华好几人一路进了屋，进了里屋，只见从门口一路到里头，一地红红绿绿的碎布洒落一地，仔细一看，原来是苏怀颜费尽心力所绣的那床百子千孙的帐幔。
几人看得心惊不已，一直走近，从内室里隐隐约约传来细细碎碎的哭声。
几人忙掀帘走了进去，苏府几位姑娘不知所措的围在床边，黄梨木雕花拔步床上，双眼红肿的苏怀颜抱着苏怀宁嘤嘤低泣，那哭声虽然不高，但让人听着闻之落泪，哭声里有愤慨，有对未来的迷惘。
“表姐！”华好走过去轻轻唤道，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苏怀颜抬头看到是她，放开了苏怀宁，紧紧抓着华好的手，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滴在华好的手上，华好的心有种被灼伤至疼痛的感觉。
“表姐---”华好忍不住一把紧紧抱住她呜呜哭了起来，竟然比苏怀颜本人还哭得厉害。
其他在座的姑娘们，无论心里如何，也拿出手绢抹起眼泪陪着哭了一场。
不知是累了还是怎的，苏怀颜哭着哭着竟然在华好怀里睡着了。华好在珍珠的帮忙下轻轻的把她放入被褥里，看着她睡着了都还微微蹙起的眉，大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另一个大丫鬟琉璃招呼大家出去吃茶，但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有心情品茶？只坐了坐就告辞了。
“苏妹妹真是可怜，怎么就会遇到这样的人呢？”在路上跟苏家姐妹分了手，华好几人一路慢慢往回走，邓宝玲忍不住感叹。
“是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说起来那位李公子也是姑母她们看着长大的吧，谁知道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华婵也发表了句感言。
华好没有接话，半晌才幽幽的道：“也不知姑母她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几人想着也觉得很棘手，这婚期都没几天了，临了临了的退婚了，对苏怀颜的名声真的很大，也许当下会有人同情她的遭遇，但毕竟退过婚的姑娘都不太好找婆家。
要是不退婚，那是个人都忍受不了的，左右都是很为难的事情。
“都别操心了，在如何操心也是无济于事，看苏家人如何处理吧，总归颜表姐是姑母的嫡亲女儿，姑母委屈谁也不会委屈了她的。”华婵道。
也是，几人都不再就此事说下去，默默的往回走。
“阿好妹妹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回到了紫竹山苑，邓宝玲笑问。
华好摇摇头，“不了，我想过去看看祖母是否歇下了，下次再过去找邓姐姐玩。”
“那妹妹去吧，我就不过去打扰老夫人了，替我向老夫人请个安。”邓宝玲看了眼上房的方向，笑着跟华好挥挥手。
华好点点头。
“我也不过去祖母那里了，明早再过去给祖母请安。”华婵也道。
“好，我会跟祖母说的，姐姐累了就回去歇歇吧。”华好同样应承下来，跟两人分了手，带着碧露往老夫人屋里走去。
华好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屋有男子的声音传来。
“谁来了？”华好问鞠翠。
“二公子和表公子来看望老夫人。”鞠翠笑答。
华好听到表公子时，脑海里不由飘过那位子衿姑娘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和隐含挑衅的眼来。
不过也只如一道白光一闪而过而已，并没在她心里落下多少印记。
华好笑着点头，脚步不停的往里走去，碧露撇撇嘴也跟上姑娘的脚步。
越走近声音越清晰，有钰表哥清润的声音在轻声对祖母说着什么，二哥的附和声。
华好微微一笑，也没等丫鬟通禀，自己掀帘走了进去。
“祖母---”
话音刚出了个头就被咔在了嗓子眼里，几道如实质般的目光朝她望过来，其中一道冷冽的目光尤为摄人。
华好脸唰的红了，暗道他怎么也在？
“小五来了。”老夫人被孙子逗得心情好了不少，看到华好过来也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向她招手。
123：反复
华好稳了稳突然被惊到的情绪，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轻移莲步走到老夫人跟前福身道了声祖母，又侧身对着下首的华孜苏怀钰顾长归三人欠了欠身。
“二哥，钰表哥好，顾表哥好！”对着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其他人倒是没感觉，但顾长归却微微拧了拧浓密的剑眉。顾长归是个内敛沉稳的人，这样的人心胸一般都不会太过狭隘，顾长归也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但不知怎的，现在听华好这样一通的称呼，他的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起来，原因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称呼而已。
叫苏怀钰就是钰表哥，而他只是顾表哥而已，这让很得三皇子和老伯爷都赞赏的顾公子心里不高兴了，但还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不高兴，那边响起了苏怀钰骚包的声音，至少在他耳里是这样的。
“阿好妹妹好！听说你去看望大妹妹了，她如今如何了？”看到华好，苏怀钰脸色就止不住的欢喜雀跃，不过想到妹妹，喜悦的心情微微打了些折扣，笑着问华好。
华孜也不知觉的盯着华好，虽然没有开口问，但眼里满是担忧关心。
“表哥别担心，颜表姐刚睡下了，出了这样的事心情必然是不好的，不过过几天想通了就会好起来的。”华好笑着回道。
“能睡着就好，我就怕那孩子死心眼，死死憋着活活累坏了自己。”老夫人也道，提起苏怀颜，她脸上刚才的笑容也不见了。
“祖母别担心，人这一生何其冗长，哪有不遇到些事儿的，值得庆幸的是这事还是在婚前知道了，要是成亲后才知道，那就更糟糕。我觉得如今还是不错的结局，至少把对表妹的伤害降到最低。”华孜劝着老夫人，但眼睛却看向苏怀钰。
苏怀钰听了也点点头，“表弟这说法也是个道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虽说对表妹是有一定的伤害，不过弃了这样一个没有担当没有责任心的李大公子，说不定姑母会给表妹找个真正对她好的人。”华孜双眼炯炯的望这苏怀钰道。
一旁默默没有说话的顾长归是个五感敏锐的人，听了华孜的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华好同样觉得有些诧异，诧异于二哥对此事的热情，她也抬眼望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恰巧触在一起，深深望入对方的眼底去，两人都愣了愣。顾长归却没有避开，直直的望着她。
华好也是一愣，但在那幽深的目光注视下有些受不住，刚退去的红晕又有慢慢浮上的痕迹。
她有些狼狈的垂下眼睑，微微侧了侧身借以避开对方的注视，心里暗暗啐了回去，但隐隐有些欢喜涌上来，她自己却没有察觉。
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目在他的目光中就如一个无辜的小鹿慌乱逃了，弧形优美的眼睑羞怯的下垂，遮住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长长的眼睫如跳跃的蝴蝶轻轻颤抖，投射出一道浅浅的阴影。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那白玉无瑕的小脸渐渐升起一抹可疑的绯红，就如一多半苞的花儿慢慢为他绽放。
顾长归心里一烫，双手一软，手中的茶盏差点端不稳。他慌忙稳了稳心神，心里一沉，暗忖自己的定力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冷了。
顾长归死死盯着手中的茶盅，才惊觉不知何时对面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既然对他印象有这样的深了。
他紧紧捏了捏手，手中的茶盅差点被捏碎，他暗暗告诫自己，这是不对的，也不能这样下去。
下定了决心，接下来的时间里，顾长归一直保持这沉默，脸色也冷冷的，也不再看对面人儿一眼。
不过他自来如此，没人觉得他的异样，大家还是有说有笑的。
只华好似乎感觉到对面男人的细微变化，她不知为何这男人一会一个样，但自从两人对视那几息后，他脸色就不好看了，脸色一直冷冷的，也不看这边一眼，这让华好很不舒服。
也没有兴致再陪苏怀钰等人说笑了，懒懒的没什么精神。
“好姐儿不舒服，怎么有些怏怏的，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老夫人率先发现华好的异样，有些担心的摸摸她的头。
华好勉强笑笑，摇摇头细声细气的道：“祖母别担心，我没事。”
听到小姑娘身子不适，本来已经在心里设了高高围墙的顾长归心里的高墙瞬间崩塌了，不由自主的望了过来，眼里有着担心。
“是了，表妹还在病期，妹妹又突然遇到这样的事，不免跟着担心操劳。”苏怀钰也担心的看着华好道：“妹妹的事有我们，表妹本来身子就不好，别太过操心了，要多多休息才是。”
“多谢表哥关心，我会注意的。”华好有些感动，对着华好笑笑。
顾长归心里一窒，眸光暗了暗。苏怀钰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关心爱护她，他却不能，一是他的性格使然，再就是他跟她毕竟隔了几层，不似苏怀钰与她，是嫡亲的表兄妹。
顾长归与华好的暗流在座几人都没察觉半分，关心了华好几句，见她坚持无碍，大家就放松了下来，继续说了几句。
虽然华孜是嫡亲堂兄，但顾长归和苏怀钰始终算是外男，华好不易多留，略坐了坐，说了几句话就率先告辞了。
回道东厢房，华好真的是身心皆惫，匆匆泡了个澡就上床歇息了。
****
接下来几天华琳一直很忙，忙着安慰女儿，忙着与李家那边接触。
苏李两家的婚事越来越近，但这亲退与不退，华琳心里还没有个章程。
自古结亲都是一个大家族的事，不是如现在社会一个人的事。
虽然华琳和苏二老爷有最后的决定权，但期间也要听听族中人的意见的。
族中人就着此事有了两拨不同的意见，有人觉得这婚不能退，在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是正常。换个位置想想，李家公子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婚前偷个腥而已，谁家公子屋里没有过一两个通房丫头的？麻烦的就是有了个孽种罢了，在苏家族老们看来，这都不算个事儿，一碗药下去就是了。再说退婚了也对苏家的名誉有损，毕竟族中有退婚的女儿也不是很光彩的事。
124：考量
另外一波人的看法却与之相反，虽然李大公子只是玩了个女人，在他们看来也不算什么，毕竟现在的方家还不在苏家人的眼里。
但李大公子这种行为就大大触犯了苏家人的底线，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苏家人的脸吗？溧阳苏家何时被人如此糟践过？这事往重了说就上升了一个等次，这已经是阖族脸面的问题了。
华琳夫妇都恭恭敬敬听取了族老们的意见，虽然华琳对两方说法都有些不以为意。
前一种是老旧族老的看法，就是所谓的一床大被盖所有，烂也烂在锅里的做法。不过这却很委屈自己的女儿，这是华琳不赞同的。
第二种又太过偏激了些，华琳想得头疼，依她看法，这亲没有结下去的必要，她自来宠爱苏怀颜这个女儿。
一是苏怀颜是第一个大女儿，生了儿子后，没有了香火的担忧，下胎生了个粉嫩嫩可爱又性子好的小棉袄，哪个母亲都喜欢得紧。
自从定了李家这门亲后，苏怀颜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母女连心，华琳且不知道她也满意得紧？且不说李家与苏家门当户对的家世，就说那李大郎，外表看起来也人模狗样得很，再有哪个待嫁姑娘不会对自己未来夫婿存有淑女心思？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华琳不知女儿心里是如何想的，她还要问问她的好，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要是强行给她做了决定，以后的婚姻生活过得好就罢了，就怕有个三长两短的，女儿埋怨自己，到时候也影响母女之间的情分不是？虽然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一辈子那么长，谁说的清楚呢，所以再三考虑后，华琳还是来欢颜阁找苏怀颜探她口风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虽然族老们有各自的考量，但日子是你自己过的，我和你父亲都是向着你这边的，要是你还愿意与那李大郎共度一生，那这事就当不存在。如果你不愿意，那母亲也给你把事情办好了。”华琳心疼的抚摸着苏怀颜消瘦憔悴的脸。
“母亲和父亲是什么意思？”默了半晌，苏怀颜还是哑着嗓子问，这几天哭了几场，她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不复以前的轻柔温润，
“我的意思是这亲不结以罢，以前还没发觉，但经由此时也可以看出了那李大郎的品性。我儿这样好的人，定要找个品性端良与之相匹配的人共度一生才不枉费了你这品貌才是！”华琳满含骄傲的说道。
苏怀颜勉强勾了勾唇，脸上没有平时听时的娇羞与欣喜，华琳看了止不住的黯然，在心里又狠狠把李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还不解气。
“李家那边有人上门吗？是怎么说的？”半晌，苏怀颜低头轻声问道。
华琳一顿，脸上有些难看，嘴唇嗫嚅了半晌，想了想还是告诉她实情：“有，这几天李大郎母亲天天都有上门，他父亲还带着李大郎到你父亲跟前下跪请罪。”
“颜儿----”华琳盯着苏怀颜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苏怀颜虽然性子温和，但她自小是个有主意的人。
“母亲放心，女儿没事，让我想两天，我会慎重考虑清楚的。”苏怀颜抬起头看着母亲，脸色很平静，没有欢喜也没有难过。
华琳知道她已经想清楚了，但还是心里一疼，慈爱的摸着她的头轻声道：“好，你慢慢想，母亲不催你，想清楚了决定了再告诉我们，无论你的选择如何，母亲都支持你。”
苏怀颜眼一红，孺慕的靠进母亲温暖的怀里，喃喃低语：“谢谢母亲！”
****
“姑娘---”
华琳走后，珍珠轻手轻脚进来收拾茶盏，看到自家姑娘愣愣的看着窗外发呆，轻声唤了声。
苏怀颜回过头看着她一笑，虽然那笑容不大，但就这几天的情形而言，此时对珍珠来说弥足珍贵了，她高兴的又喊了声姑娘。
“珍珠，外面的天气如此之好，我们却整天窝在房间里，且不辜负了老天如此的厚爱？”
“姑娘，您是说----”珍珠惊喜的看着她。
苏怀颜点点头，站起身，“我们出去走走吧，晒晒太阳，把身上的霉气也晒晒。也不知五表妹身体可好了？顺道去看看她！”
“好！”珍珠高兴应道，茶盏也不收了，“外面太阳大，奴婢去找把伞来。”
“不用，我就是要特意去晒太阳的，这几天感觉身子湿气太重了。”苏怀颜笑着摇摇头，理了理衣裙，感觉身上的这件天青色连枝纹褙子配水红色八幅裙还可以出门会客，就没有特意去换，笑着出了门。
珍珠有些犹豫，但还是笑着跟了上去。
欢颜院的丫鬟仆妇们看到几天没出过房门的自家主子，有讶异，有欣喜，最后绘成一张张大大的笑脸，纷纷弯腰笑着对苏怀颜请安问好。
苏怀颜心情也很不错，笑着点点头，带着珍珠往院门外走去。
抱着一摞衣裳走来的翡翠惊讶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姑娘，惊讶只是瞬间，马上又是喜悦。
“姑娘，您这是要出去？”翡翠笑着问，她刚从浣衣房回来，手里还抱着苏怀颜的衣裳。
苏怀颜微笑点头，望了眼她怀里颜色各异的衣裙一眼，笑道：“出去走走，珍珠陪我就好，你先去忙吧。”
“好！”翡翠笑着侧过了身。
苏怀颜笑着从她面前走过，后面的珍珠朝她眨眨眼，翡翠一笑，脚步轻快的往院里走去，见今天的欢颜院果然与前几日格外不同，气氛都轻快了好多，小丫鬟们个个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
苏怀颜主仆果然一路晒着不算烈的太阳，慢慢悠悠往前走，刚走到花园的莲湖边，还没上拱桥，就远远看到前方有几个粉衣春衫丽人在鹅卵石小路上缓缓而行。
“珍珠，你看那边那几人是不是五表妹她们？”苏怀颜指着远处几人问道。
珍珠仔细看去，笑道：“奴婢看也像是表姑娘她们，不过是与不是姑娘亲自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125：听壁角
“你说得不错！”苏怀颜笑了，扶这小桥栏杆扶手踏上拱桥，就要往莲池对面去。
待主仆俩走近，又看不到了华好她们的身影了。
“咦，她们走得还挺快的，一错眼就不见了。”苏怀颜笑着对珍珠道。
“是呀，这边的假山很多，不注意就看不到人了，说不定只是隔了一道假山的屏障而已。”
“那我们再仔细看看，看她们是否不小心被哪个假山逢咔住了，在等着我们去救命呢。”苏怀颜笑。
珍珠见自家主子都有了说笑的心情，也跟着笑，
主仆俩又走近了几步路，刚转过了几道假山，果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苏怀颜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珍珠嘘了一声。珍珠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也放轻动作侧耳倾听。
“---表姑娘遇到这样的事儿也真是够倒霉的，奴婢这几天都听说，那李家夫人天天上门来找姑太太，每次上门都大包小包的带礼物，姿态也放得很低，看来对方是真的不想失去这门亲事的。”是曼丝的声音。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早干嘛去了？她当然不想失去苏家这门亲了，先不说苏府门第比他们李家就要高一些。再说了，发生了这样的事，虽然与表姑娘名声是有些损失，但过错全都是在他们李家的。要是退了亲，那李家大郎除了娶那位大肚子的方姑娘外，谁家好姑娘还会嫁给他？说到那位方姑娘，要是他们李家愿意娶的话，也不可能闹成如今的场面了。”这是碧露忿忿不平的声音。
“也不是这样说的，听说李家老爷带着李大郎在姑老爷的书房门前跪了好久，也到姑太太跟前下跪去了。都这么多天了，苏府还没有个明确的表示，也许是有一床大被盖里面的想法吧，毕竟表姑娘跟那位李公子也算是从小认识，也许是有感情的。”还是曼丝持反对意见。
珍珠听到这里脸色很难看，撸着袖子气冲冲就要冲出去把嚼舌根的两人揪出来骂一顿，不想被自己姑娘拦下了。
“姑娘---”珍珠不赞同的低喊道。
“先听听。”苏怀颜勉强的勾了勾唇角。
珍珠无法，只得陪同自家姑娘听起自己的墙角来。
“也不知表姑娘是怎么想的，这样的烂人还犹疑个什么？要是我，一脚把他踹飞到大运河去，这就不是个有担当有毅力的男人干出的事儿，当初经不住诱惑，与别的女人发生了那样龌龊的苟且之事，如今事情爆发了，又来哭哭啼啼求饶，又不是小娘们，大老爷们尽做娘们儿的事。这样的人，即使此刻如何诚心诚意悔过，有句话不是说了吗？狗改不了吃屎的尿性，再说了，听说那李大郎与那方姑娘是真正青梅竹马长大的，从他不强让那方姑娘打掉肚中的孩子这事看来，他的心就是在那边的。要是表姑娘嫁过去了，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碧露的话虽然粗糙，但话理不，让这边的苏怀颜主仆脸色苍白如纸，珍珠看着自家姑娘，嘴唇蠕动了几下，她想说两句安慰自己姑娘的话儿，但她实在说不出来，她也知道，碧露说的都是事实，虽然这事实撕开了血淋淋的疼痛，但姑娘必须得独自承受。
“走吧--”苏怀颜扯了个要哭不哭的笑来，也不管珍珠是何反应，转身跄踉着外回走去。
珍珠眼神复杂的回头看了眼假山那边，提起裙摆忙跟了上去。
苏怀颜主仆刚走，假山的这边转过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来，不是华好跟前的二等丫鬟曼丝和大丫鬟碧露又是谁？
两人一前一后说笑着转过层层叠叠的假山，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花篮，花篮里装满了粉嫩的鲜花。
“我就说这边玉兰花开得格外好，我没说谎吧！”曼丝笑着把手中的一窜玉兰花小心的放入花篮里，笑着对碧露道。
“我看你天天往外跑，不想还有些作用。”碧露也笑。
“我的作用可不止这些呢，这玉兰花我们摘了很多，回去分一半给姑娘泡澡用，一半挑出来做玉兰花饼，给大家都送一些过去。”
“好，这都是你的功劳，你做决定。快走吧，姑娘一个人在那边的凉亭等我们，肯定等急了。”碧露催促，两人不再说话，匆匆远去。
****
“姑娘---”珍珠小心的觑着苏怀颜，轻声唤道。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一个丫鬟都能看得明明白白的事情，而我却在这犹犹豫豫，看不清楚。我是不是很不孝？白白浪费了母亲这么多年来的敦敦教导？”苏怀颜抬起头，努力压下眼底的涩意，喃喃自语道。
“姑娘怎能这样想？要是你看不明白，夫人怎会让你自己想？姑娘只不过是犯了身在局中的迷障而已。夫人就知道姑娘早晚是能想明白的，所以才放心的让你想两天。在奴婢眼中，姑娘是世上顶顶聪明的姑娘，并不比其他人差了去，姑娘可不能妄自菲薄了。”
苏怀颜展颜一笑，伸手拉着珍珠的手，真诚的道谢：“谢谢你的鼓励，谢谢你的陪伴。我知道的，走吧！”也不等珍珠的反应，径直往右边而去。
“唉，姑娘，我们欢颜院是这边的方向。”珍珠唤道，此刻她严重怀疑，姑娘到底是高兴傻了还是伤心傻了？竟然连路都不认得了。
“我们去芜蘅院，告诉母亲，我已经想好了，让她为我退婚。”苏怀颜没有回头，摆摆手语气轻快的道，脚步不停往芜蘅院走去。
珍珠露出惊喜的神色，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姑娘说的是什么。
“好！”珍珠翠声应道，忙跑着跟了上去。
华琳正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听周大家的禀事。
“那李家大夫人又来了，奴婢把人迎到了客厅，夫人看是不是要见？”
华琳头更疼了，对这天天上门的李大夫人是又烦又恼，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只得忍着厌烦恼怒敷衍。
人家天天上门来，一次两次你可以端着架子做做样子，但时间长了也不是个办法，除非是你女儿真的不入她家门，不然，为了女儿，自己还得捧着对方。
126：决定
现在颜姐儿那里也还不知是个什么想法，要是想开了也罢，要是是个死心眼的孩子---，那对于这李钱氏，华琳正的还不能下狠脸。
“走吧，去看看。”华琳忍着头疼，起身要去会会李大夫人，就听外面丫鬟禀道大姑娘来了。
华琳眼前一亮，叠声吩咐快把姑娘迎进来。
“母亲！”
苏怀颜走进屋，华琳看到她眼圈有些红，忙拉着人问：“怎么啦？谁欺负你了？”此时华琳哪还想起待客厅里的李家大夫人？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宝贝女儿。
其实华琳更想问的是是不是又想起那起子糟心事又哭了，但怕女儿难堪加难过，忍着没问出口，只问是被谁给欺负了。说着还瞪了眼跟着后头的珍珠，珍珠瑟缩了脖子，即使觉得自己冤枉也不敢开口辩驳。
看着母亲毫无保留的关怀备至，苏怀颜又是温暖又是心酸，强压下心底的涩意，苏怀颜抱着华琳的手笑道：“没有的事，在这个家里谁能给我气受，只是刚才急着过来看望母亲，风有些大，迷了眼而已。”
“没事就好，也不用那么着急，母亲的芜蘅院难道会跑不曾？下次可别这样了，只有你们兄妹仨好好儿的，对母亲就是最大的安慰。”华琳也不追究她的话是否是事实，慈爱的抿着她有些微乱的鬓发，牵着人往矮塌上走去。
“嗯，女儿知道了，下次定会注意的。”苏怀颜依偎进母亲散发着淡淡百合香的温暖怀抱里，母亲的怀抱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和温暖。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了？三年？四年？好像是自从渐渐长大后，进了学，她力求做一个人人称羡的闺秀楷模，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力求端庄稳重，当然不会跟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特别她是二房的长姐，为了给底下的妹妹们做一个好榜样，自然不会再如小女孩一样偎在母亲怀里撒娇了，久而久之，即使心里跟母亲亲近，表面也是得体庄重的大姑娘。
华琳抱着自从渐渐长大后就没有跟自己如此亲近过的大女儿，心里也是诸多感慨。
她的手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背，如天下母亲一样，在儿女累了疲了，母亲的怀抱就是儿女最温暖最坚实的港湾。
母女俩都没有人再说话，静静抱了会儿，苏怀颜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出母亲的怀抱。
华琳见平时稳重大方的大女儿难得的露出小女儿娇态，有些想笑，但怕她更是羞赧，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
“你此时过来找母亲，想必是有事吧？”华琳问。
苏怀颜身子一顿，想了想点点头。
“什么事？说吧，你想要什么吃的玩的，母亲去给你找来，即使我们家里没有，使人去外面寻摸就是了。”女儿能想着要东西，华琳心里高兴，财大气粗的手一挥，豪气的道。
苏怀颜心里无奈，即使华琳嫁到江南这么多年，在苏家熏陶了怎么久也没变得温婉些，她还保持着北方姑娘的爽直豪迈。
苏怀颜没有遗传她的豪气，倒是苏怀容遗传了两分。
苏怀颜忙摇摇头，拉着华琳的手轻声解释道：“女儿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今天过来是告诉母亲，我不想再与李家有何瓜果，您看----，能不能帮我把这亲事给退了？”说着还小心觑着她的神情。
华琳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苏怀颜是答应她要好好想几天，不过这不是早上刚答应的吗？自己女儿自己清楚，苏怀颜何时如此果决过了。
并不是说苏怀颜性格软弱，而是她自来做事总希望寻求完美，做什么决定都要三思再三思，这样的性格并非不好，但有时候让华琳这个爽直的人也很无语就是了。
“怎么？母亲很为难？”苏怀颜看她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要是很难办---，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不--，不是，怎么会为难呢？”华琳回过神来，摇头道。又盯着她的眼睛问：“你真的想清楚了？要退了李家的亲事？你要知道，在溧阳这块地方，虽然世家大族不少，但除了我们苏家，实力最大的就数李家了，要是退了李家这门亲，以后也许就找不到比李家更高的门第了。那李大郎听你父亲说多少有些才学，想来以后前途还不错。”
华琳怕苏怀颜不知道这些，所以即使不愿，也要跟她说明。
“母亲不用怀疑我的决心，又不是除了李家就嫁不出去了。跟我们苏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多的是，再说那李大郎---”
说到李大郎苏怀颜的语气顿了顿，虽然在心里决定要放弃此人了，但对方毕竟承载了她几年的幻想，要突然间完全舍弃并不容易。
“虽然此人是有些读书的本事，但通过此事看来，人品很有些问题。女儿未来的丈夫，不望他封侯拜相如何荣耀，但人品定要过得去，这样的人女儿跟他一辈子才踏实。”
“好！不愧是我苏某人的女儿，就要有这样的志气。”华琳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苏二老爷苏修林拍着手大笑走了进来。
“父亲！”苏怀颜忙起身行礼。
苏修林点点头，一撩开宽大衣摆坐到了华琳的旁边，目光宠溺的看着苏怀颜，见她较平时有些憔悴，微微蹙了蹙眉。
“囡囡最近瘦了，让厨房好好给她补补。”这话是对华琳说的，又回头看着苏怀颜轻声道：“囡囡放心，这李家小子是我和你母亲看走了眼，也是他没有福气配不上我的囡囡，以后父亲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婿。”
“你说什么呢？当着孩子的面！”华琳嗔怪的睨了他一眼，轻轻拍了拍苏怀颜的手。
“母亲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回去歇歇吧，放心，一切都有我和你父亲在，没人欺负得了你。”最后一句有些咬牙切齿之意。
“是，女儿告退！”父亲来了，苏怀颜已经是大姑娘了，不便在父母这里多留，再说她要说的事已经表达清楚了，就乖巧的行礼告退。
127：玉兰花
“姑娘放心，无论您做什么决定，老爷和夫人都是向着您的！”出了门，珍珠扶着苏怀颜慢慢走下石梯，轻声说道。
苏怀颜抬头看看有些刺眼的天空，弯唇一笑，点点头，此刻她的心是真正的放松。
***
碧露曼丝两人不知因为她们俩的一番闲话就无意中帮还在犹豫不决的苏怀颜下了决定。
两人各自摘了满满一篮子鲜花瓣，回来的时候，华好正百无聊赖的趴坐在凉亭里的栏杆边，手中扯着一朵蔷薇花瓣数着玩，看到两人来了，把被摧残得只剩几片花瓣的蔷薇花一丢，嘟嘴埋怨道；“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快睡着了。”
两人赶忙笑着赔罪，又把手中满满的花篮往她面前一送。
“姑娘您看，奴婢就说那边的玉兰花开得正好嘛，奴婢没说谎吧！”曼丝笑眯眯的道。
华好看着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花儿，洁白无瑕如一片云彩，果然欢喜，伸手轻轻拨了拨。
“确实不错，这么多花儿，挑一些出来做成玉兰饼，给大家都送一些。”
“真是巧了，姑娘与奴婢想到一块儿去了，看来奴婢生来就注定是姑娘的丫鬟。”曼丝拍手笑。
华好轻轻拍了她一记，嗔道：“谁生来就注定是丫鬟的命？真是没有上进心。”
曼丝脸一肃，诚恳的道：“姑娘待奴婢们好，奴婢这辈子能服侍在姑娘身边，奴婢已经感激不尽了，不会有其他想头。”
“是呀，奴婢们这辈子能服侍姑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碧露也表态道。
华好虽然身在伯府，从小被父母金尊玉贵养大，没见过人间疾苦。但每年她都跟着老夫人到庄子上去避暑，有时候也跟着林氏去庄子上视察收租。
她是个细心的人，看到庄子上那些佃农，一年四季都扎根在黄土地里，即使夏日烈阳，冬日寒风，也没能真正得到一口饱饭吃，那些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衣服上的补丁一摞又一摞。
想到那些人，她身边的这几个丫头，虽然是服侍主子的下人，但过得日子简直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华府也不是那等苛刻的人家，在华府当差真的是很不错的，她们又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这样说对于她们来说，也不算夸张。
但想着谁希望自己是奴才的命？谁不希望自己能做那个人上人的主子？
也就笑笑道：“你们的忠心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要是想出去做正头娘子，想望自己的儿女能出人头地的，为自己挣一个诰命。我会还给你们卖身契，陪送你们一副嫁妆，风风光光出嫁。当然，如果想继续留在我身边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了的。”
“姑娘---”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变了变。
华好摆摆手，“你们先别急着表态，你们年纪已经不小，特别是碧露和碧露，都十八了，想必你们等不到我出嫁那天。你们的事毕竟急一些，回去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无论你们如何决定，我都会成全的。碧露回去把这话给碧露说说，主仆这么多年，我们感情不比一般，姑娘我绝不会亏待了对我好的人去的。”
“是，奴婢多谢姑娘！”见华好说得诚恳，碧露眼含湿意感激向华好屈膝。
“好了，现在说这话还早了些，一切等我们回去才能决定。回吧，碧瑶她们见我们半天还不回去，该着急了！”
“碧瑶姐姐比碧露姐姐稳得住多了，要是碧露姐姐，可能早就找过来了。”曼丝见气氛有些重，笑着打趣碧露。
“你这小妮子，倒是打趣起我来了，看我如何收拾你！”碧露知道她的用意，也配合的扑了上去。
“奴婢知道错了，碧露姐姐饶命，姑娘救命呀！”曼丝笑着跳开。
两人围在华好的身边一追一赶，银铃的笑声为这明媚飘香的院子添了几许人气。
春天的阳光虽然晒在人身上温暖舒适，但主仆几人一路打闹回来，身上出了层薄薄的细汗，一回到东厢房，华好就忙着吩咐碧瑶准备热水沐浴。
慵懒的靠坐在半人高的大浴桶里，如蝶翼般精致白皙的锁骨下飘着一层洁白的玉兰花瓣，在热气的蒸腾下，玉兰花的香味更显浓郁。
层层花瓣在水波上荡漾，水波下的风景在花瓣半遮半掩下可窥探一二惑人风光，隐隐约约，魅人心神。
被热水熏得脸如粉瓣的华好懒散的半靠在桶沿上，双手搭在两侧，由着碧瑶轻轻给她按揉头皮，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
身下是温柔抚摸身体的热水，头上是力道适中轻柔按摩的双手，鼻尖是清新淡雅的香味，真是无上的享受呀。
在昏昏沉沉见，华好如此想着。香味！香味？她灵光一闪，突的睁开半眯的双眸，波光潋滟的桃花目在热气的熏陶下更显雾气氤氲。
“碧瑶，我们的玉兰花还有多少？”
正专心给姑娘洗头的碧瑶一愣，抬头看去，见本来昏昏欲睡的姑娘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还有一大半。”碧瑶想了想，回道。
“唔，一大半呀。”华好纤纤玉指摸着下巴，问道：“那除了做玉兰饼，还剩多少？”
“剩不下多少了。”碧瑶摇摇头，又好奇的问：“姑娘想要做什么？”
“这香味很是不错，前几天从表姐书房那里借来一些书，我从一本杂记里看到一个方子，可以把鲜花瓣制成花瓣茶，存放起来泡茶喝，有养颜美容的功效，还能做成香膏。”
“真有此妙方？那感情好，只是花瓣已经不多，要不让碧露带着人再去摘些回来，就是不知那玉兰花还剩多少，要是不多就可惜了。”碧瑶听了也很有兴趣。
“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带人再去摘些回来，那花园里什么没有，花最多了，玉兰花、茉莉花、水仙花、栀子花、月季、牡丹、蔷薇-----”碧露抱着华好换洗的衣服笑着走了进来，显然是在门口就听到主仆俩的话，板着手指一一数来。
128：肖想
“姑娘喜欢什么香味儿的？奴婢带人去摘，或是哪样都摘一些回来？”
“你悠着点儿，这里毕竟不是我们自己家，别让人说姑娘不知礼数，那就得不偿失了。”碧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谁敢？”碧露眼一瞪，凶相毕露，突又笑了，“这府里是我们姑太太当家，姑太太那么宠爱姑娘，难道一点子花儿都舍不得送给姑娘？”
“碧瑶说的不错，碧露你出去要注意一些，毕竟我们是客人，别为了些许小事落人话柄。”华好笑着提醒碧露。
碧露神情一凛，慎重应了，把手中抱着的月白里衫放到衣架上，走过来帮着碧瑶一起服侍华好沐浴。
“说起水仙花，奴婢看姑娘最近指甲有些淡了，应该染些颜色看起来气色好。”碧露看着华好搭在桶沿边的双手，手臂线条纤细优美，十指纤纤如尖葱，只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没有了以前的血色，透着一丝苍白，看起来病态没有血气。
华好抬起双手在眼前看了看，知道碧露说得都不错，这双手确实看起来没有多少血气的样子。
她微微蹙眉，“可我不喜那大红的艳丽。”想起京城贵女们纤纤玉指上大红的丹蔻，美则美艳则艳，可不是她喜欢的。
“姑娘放心，我们不用那颜色鲜的丹蔻，只一层淡色的水仙，粉粉嫩嫩的，漂亮极了！”碧露忙笑道。
双手在眼前翻了翻，华好想了想，同意了。
接下来东厢房就忙开了，几个婆子在小厨房里忙着做姑娘要的玉兰饼，小丫鬟们则被碧露带着，提着花篮去花园摘鲜花瓣。
待到晚膳前，玉兰饼已经做好了，饼被做成玉兰花的样式，从那热气腾腾的香味里，飘着玉兰花的香味，有色又有味，刚出炉就让人垂涎欲滴。
华好吩咐找来食盒，苏二老夫人，华老夫人，二房三个房头，还有姐妹们那里也有送，当然不会遗漏了几位表兄。
这是自从来了华府，华好的一次大动作了，东厢房的小丫鬟们基本都被分派了工作。
“夫人姑娘们收到我们送过去的饼，都夸姑娘心思巧，让奴婢们代为转达谢意，还赏了奴婢们荷包。”小丫鬟们高高兴兴的回来禀道。
华好笑着点点头。
在去前院送饼的人选，华好想了想吩咐香巧去了，香巧也很快回来了。
“奴婢过去时，二公子刚从外面回来，不过奴婢看他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无精打采没什么精神，奴婢送饼过去，只问了几句姑娘的身子就打发奴婢出来了。”香巧回道，又说起顾长归那里，“顾表公子没在，他身边的顾白也不在，是一个老嬷嬷接待奴婢的，说是公子回来了定转达姑娘的好意。”
华好听了没有说话，只点点头，赏了香巧一个银铃手串，香巧高兴的退下了。
她愣愣的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有些西斜的太阳，思绪飘到老远。
好像自从来了这里，顾表哥就很忙的样子，每次都听说他出去了。以华好对顾长归的了解，他不像是个如华孜苏怀钰等才子文人般喜欢四处呼朋唤友游山玩水的人。
那他天天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华好想不通，但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有些担心起来，这担心是无来由的，没有头绪。
****
华孜打发了华好那里来送玉兰饼的小丫头，那玉兰饼虽然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可此时的华孜心里烦躁得紧，哪有品尝美食的心情？
“墨松，听说今天那李家大夫人又上门来了？姑母有没有去接待？都说了什么？”华孜想想还是坐不住，在屋里转着圈圈，又唤过跟来的贴身小厮墨松询问。
墨松无奈一叹：“奴才刚出去打听了，那李家大夫人今天是又上门了，不过听说姑太太很久才去见她的，至于两人都说了些什么，这奴才就没打听出来了。公子呀，您在这干着急也没用呀，这事还得看姑太太的意思，还有表姑娘那边，您怎么知道人家是如何想的呀。”
华孜听了不乐了，眼一瞪，“还能如何想？这样的人渣该好好绑起来收拾一顿，再狠狠踢开才是。表妹那样的人才，是这样的人渣能肖想的吗？”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
松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人家都是快成亲的人了，还不能肖想？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那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干坐着，我得出去打听打听去。”说着跳了起来，气血原地复活，弹了弹袍子，就要往外大步走去。
“爷，您要去哪里打听呀。”松墨忙跟出去喊问。
“紫竹山苑，祖母那里！”声音远远传来，人也老远。
华孜一路来到紫竹山苑，是圆圆脸喜庆的喜儿迎接的他。华孜掀帘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眼生的媳妇子陪坐在老夫人下面的小杌子上陪老夫人说笑，看到他进来，笑着起身与老夫人告退，路过他身旁时福了福身，打个招呼就走了。
“祖母，这是谁呀？”华孜好奇的看了一眼，走到老夫人脚踏边的绣凳上坐了下来，挨着老夫人问。
“是你姑母身边的人。”老夫人笑着提起手边的茶壶，给他倒了盏茶，递给他说道。
华孜忙恭敬的双手接过，道了谢，喝了一口眼珠一转，笑着问：“姑母身边的人？是姑母那里有什么事发生吗？不然这个时候过来人。”
老夫人摇摇头，又点点头，在华孜不解的目光下，笑着给他解释：“是颜姐儿要求与那李家大郎解除婚约，你姑父姑母也是这么个意思，不过那李家想来还想挽回这场联姻，今天李夫人不是上们来了吗？现在还在你姑母那边，我想着一时半会也不能马上解决。”
“真的？表妹真的要与那李大郎解除婚约？”华孜双眼一亮，音调有些微微提高。
老夫人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华孜忙干笑了笑，解释道：“那李大郎不是个良人，表妹嫁给他应该得不到幸福，这不是听表妹想开了有些诧异嘛。”
129：玉兰花饼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没有怀疑他的说法，赞同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呢？这都要成亲了还做出这样的事，有规矩点儿的人家婚前都要打发通房丫鬟，他家倒好，不但养了个官家姑娘，还把人家肚子都弄大了，这样的人连站在我们颜姐身边都不配。”老夫人厌恶的皱了皱眉。
“就是就是，这样的人家就应该跟他们保持距离，不，划清界线！”华孜连声附和，脸上的笑却掩饰不住。
华老夫人疑惑的望了他脸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笑容一眼，蹙了蹙眉，唬得华孜一惊，忙坐直身子肃着脸，一脸的愤然，心里暗暗摸了把冷汗，暗呼大意了。
华孜陪着老夫人用了晚膳，略坐了坐就起身告退了。出了紫竹山苑，脚步轻快的回了前院他跟顾长归所居住的客院。
刚到门口就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顾长归。
“表哥！”华孜远远挥手打招呼，脸色挂着灿烂之极的笑。
“表弟！”顾长归点点头，心里有些奇怪，这几天这表弟都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早上见他时还要死不活的，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让顾长归都有些诧异他突然的转变。
“表哥又出去了？外面是不是有漂亮姑娘勾了你的魂儿了？每天天不亮就出去了。”华孜又恢复了他有些吊儿郎当的性格，与顾长归勾肩搭背起来，说话也挤眉弄眼的调侃。
“不过这江南姑娘较我们那边的要柔美的多，一个个说话似乎能滴出水来似的，不怪能把表哥这个木头变成绕指柔了。”华孜用肩膀撞了撞他，警告道：“不过表哥，嫡亲的表弟可提醒你，玩归玩，可别惹出事儿来哦，要是让我妹妹知道了伤心，即使你是我嫡亲表哥我也不站你这边的。”
顾长归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连一个无聊的眼神都不屑给他，带着顾白走了。
顾白忙对着华孜行了一礼，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
“唉---”华孜瞪着大步远去的两人，嘟哝道：“真是不懂风情的木头，你这性子小心我四妹妹也不嫁给你！”
顾长归虽然人已经在几步开外，但他学武之人自来耳聪目明，华孜自以为小声的嘟哝却没瞒过他的耳朵。
他心里有些烦躁，脚步更快了，顾白看了只顾大步往前走的主子一眼，眼里有丝担忧闪过。
顾长归因知道自己此来的目的，为了避人耳目，就以想要清静为由，自己住了一个屋，虽然离华孜不远，但还是隔了一些距离。
顾长归的住处除了顾白，就只有一个打扫的粗使仆妇，平时两人出去了，这仆妇也当看门的仆人所用，看到两人大步回来，忙迎上来行礼。
顾长归点点头，越过仆妇进了屋。顾白就比自家主子会做人多了，笑着递过那仆妇一个荷包。
“多谢大婶子了，大婶子快回去歇歇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那仆妇接过荷包，拿在手里悄悄捏了捏，硬硬的，像是银锭子之类的东西，应该有二两重的样子。
这样的荷包她已经从顾小哥这里得了几次，每次都没有让她失望。
仆妇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躬身道谢。
顾白笑笑，就要往里走，突然被那妇人叫住了。
“婶子还有什么事吗？”顾白诧异的回过头问。
“没--，没事。”妇人忙摇摇手，道：“老奴是告诉小哥一声，刚才五表姑娘的丫头送了一碟子玉兰饼过来，说是姑娘刚做的，让大家尝尝鲜。就放在公子屋里，怕公子不知道，就说一声。”
顾白一顿，点点头，“知道了，多谢婶子告知，婶子回去吧。”
想着已经没有什么事需要补充，那妇人也不客气，走了。
顾白进了屋，眼睛扫了眼四周，果然见屋子正中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叠摆放的整整齐齐、形状如玉兰花瓣漂亮的糕点。没见着自家主子，不过从屏风后面传来水流哗啦的声音。
顾白只看了一眼，就动手收拾起屋子来。顾长归的屋子不准人随便踏入，所以收拾的工作都是顾白来做。
顾白才收拾了一半，顾长归就披着一件墨绿色里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衣袍后背被浸湿了大半都没理。
“爷擦擦头发吧。”顾白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块干绒毛布巾递给他。
顾长归接过随意的在头上拭了几下，就丢到了一旁，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提起还热乎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目光瞟过那盘玉兰饼，并没有多留。
“这是五姑娘刚做好的，说是送来给大家尝尝！”顾白假装不在意的说道，手上的动作不停，但目光却不着痕迹的觑着主子那边。
果然见顾长归端茶的手一顿，移开的目光突的移了回来，定定的看着那盘玉兰饼。
顾长归是不喜这些零嘴的，但现在他却有想尝尝的念头，且这想法越来越严重，忍不住伸出手捏起一小块，小小的糕点做成玉兰花的样式，感觉很是精巧，淡淡的玉兰花的香味夹杂着油饼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勾起人的食欲。
小小的一块，一口就能吃掉，放入口中，软糯香甜。吃了一块，忍不住又拿了一块，一块接着一块，就着茶水，等顾白把屋子随便收拾好后，那装着满满糕点的青花瓷盘已经空空如也，顾白眼里有些诧异，张张嘴，又合上了，只是在顾长归看不到的地方看他时眼里有担忧。
“主子，那位交代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用过晚膳，主仆两坐在院子中乘凉，顾白低声询问。
“才刚摸清东西的位置，要想拿到---”顾长归摇摇头，声音有些沉重，“对方很谨慎，不是件容易的事。”
顾白听了担忧又着急，有些埋怨的道：“上面那位也真是的，明知道江南是二皇子的钱袋子，想当然是很重要的地方，怎么想着让您来做这样的事，让您来做也罢，就不能多派两个人手给您？做什么都要自己亲自去，这样难办不说，更是危险！”
130：奉承
“你都说了，这个地方对二皇子来说是重中之重，想当然那防守肯定是如铜墙铁壁的，要是真的派人给我的话，说不定还没到就惊动了对方，这样一来不但打草惊蛇，还提高了对方的警惕。我一个人更好，跟着老夫人一起来，谁也不会注意到我上面去，对方就会放松警惕，虽然有些麻烦，但这样我们察访起来就更容易一些。”
“可----，刚才您不是说事情不是很顺利吗？再说老夫人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待多久，现在表姑娘出了这样的事，说不定婚期也会取消，到时候老夫人就会提前回去，到那时，要是东西还没到手，那我们该怎么办？”顾白提了个很实在的问题。
顾长归听了沉默片刻，仰头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半晌才道：“我会尽力完成的。”这关系到三皇子的局势问题，也关系到他的。
顾白听了没再说话，他知道主子的立场，也知道他必须这样做，他只有跟在他后头，尽力保护主子的安危。
“主子您天天出去，这会让有心人注意到的，您要不还是找个借口或是挡箭牌也好。”顾白想起今天无意中听到苏府几个门房的闲言，惊觉他们这事的漏洞，有些担忧的道。
顾长归听了也觉有理，想了想道：“你在安排个人吧！”
男人整天往外跑，无非色财二字，财他没办法弄到，但色嘛？还不简单？
顾白也觉这办法好，应允下来，待明早就去办。
***
这一晚华孜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翻来覆去想了一晚，终于下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天刚蒙蒙亮，华孜就早早起床，没等松墨来服侍，自己已经梳洗妥当，让揉着眼睛进来的松墨惊吓不已。
今早的早膳很丰盛，但心里有事的华孜吃得没滋没味，匆匆喝了两碗粥和两个大肉包子。
擦了擦嘴，看钟漏的时间刚好到辰时整，手中的帕子一甩，也顾不得那自己平时不离身的玉骨水墨折扇了，匆匆往华老夫人住处大步走去，只留下一句交代松墨看家的话。
“----看来苏家与李家的这门亲是做不成了，出来差不多两个月了吧，几十年来，我还没离家这样久过，也不知家里如今如何了，都有些想得慌了！”老夫人今早刚起床，就从丫鬟那里知道了昨天华琳与上门的李家大夫人交涉的事情，不由感叹道。
“以姑太太的性格，退亲是早早晚晚的事儿，只不过奴婢倒没想到会这样迅速。”水嬷嬷边她绾发边笑答。
老夫人听了也笑，“还是你了解那丫头，不过这么多年，性子还是没变。”
“俗话说，三岁看老，况且姑太太的性子有什么不好的？奴婢就觉得很好，爽直、果决，做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是我们华家人的性子。”
“你说得也很是，那丫头就是这样的性子，看来姑爷也没改变她半分，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她过得好就好了！”
华老夫人和水嬷嬷正说着话，就听平儿进来禀道二公子来了。
华老夫人诧异的看了过来，只见自家二孙子已经走了进来，见到老夫人还没有簪首饰的发髻光秃秃的，笑得有些谄媚的挨了过来。
“祖母，今儿就让孙儿来给您选发钗簪吧，您要相信，你孙儿的眼光是很好的，包您带上我选的发簪定年轻二十岁。”
“是吗？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功能了？”老夫人怀疑的看着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逗得大家捂嘴偷笑。
华孜亟亟怪叫：“祖母您别不相信，外面那些姑娘喜欢我挑的首饰喜欢得紧。”
“该打，作何不好比较，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跟祖母相比？”老夫人作势捶着他，只是手上没有用劲，做做样子而已。
华孜连连告饶赔罪，祖孙笑闹了一阵，老夫人还是让华孜给她选了支酱紫色云纹串宝石抹额，又带了套祖母绿宝石头面才算完事。
今天的华孜特别有耐心，给老夫人挑首饰，又陪着老夫人用罢早膳，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老夫人也没有说话，笑眯眯的由着他服侍。用罢早膳，喝了消食茶，散了会儿步，老夫人才懒懒的靠在榻上歇息。
“说吧，你是不是在外面闯什么祸了，自己摆不平，需要祖母出面？”老夫人喝了口茶，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孙子。
华孜一愣，知道祖母误会了，忙狗腿的给她捏腿捶背。
“没有的事，孙儿乖得很，怎么可能闯祸？”华孜连连摇头否认。
“没有？”老夫人怀疑的眯起眼睛，“那你今天如此反常是为了什么？”
华孜捏腿的手一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了四周一眼。
老夫人摆摆手，屋里的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好了，没人了，你说吧！”
“就---就是----”华孜吞吞吐吐，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
“有事就说，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老夫人眼一瞪，呵斥道。
“就是---”华孜未语脸先红，悄悄捏了捏拳头下定决心，一口气说了出来，“祖母，我想娶表妹为妻。”
老夫人一愣，倒没有太过惊讶，看着有些紧张望着她的孙子，心里反而好笑多些，故意不看他喃喃自语道：“唔？容姐儿虽然有些跳脱，但也不失为一位可爱的女孩----”
“祖母！”华孜见祖母误会了，忙打断了她。
老夫人看过来。
“我---我---”华孜支吾半天才说全一段话：“我想娶的不是容表妹，是颜表妹！”
这下老夫人是完全呆了，愣愣的看着他。
华孜有些心虚有些羞赧有些紧张，只乖乖低着头用余光觑着老夫人。
突然，老夫人怀里的抱枕砸在他的头上。
“祖母---”华孜惊叫着跳开。
“你这臭小子，你胡言乱语些个什么，我打你个不知分寸的臭小子---”
大大的抱枕不停的砸在他的身上，怕祖母腿脚不便有个闪失，华孜不敢狠躲，虚虚让着让老夫人狠狠砸了好几下，虽然不痛，但有些狼狈。
131：赖皮
“祖母累了吧，来，喝口茶润润嗓子！”老夫人砸累了，华孜嬉笑着狗腿的递上茶杯。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接过来喝了几口，才正着脸问他。
“你是认真的？”
华孜郑重点头，“再认真不过！”
“你是从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的？”老夫人又问。
这下华孜不敢再跟老夫人对视了，虚虚移开目光，看向博古架上的古董花瓶。
“从实招来！”老夫人一拍桌子怒声呵斥。
“第一次见面时！”华孜小声嘟哝。
“什么？你这个不孝子，我打死你，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你让你颜表妹还有没有脸面见人？”虽然他声音小，但老夫人还是听到了，这下是真正生气了，不似刚才做做样子。
“祖母别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华孜一看不好，忙解释，“我是对颜表妹第一次见面就有些好感，不过那时知道她的身份，是不敢有什么想法的。只是最近她遇到了这样的事，孙儿想着，那李大郎不是颜表妹的良人，表妹嫁给他不会幸福。再说了姑母不是在给表妹退了李家的亲事了吗？请祖母做主，向姑母为孙儿提亲！”华孜说着噗通双膝跪在老夫人脚边，眼神恳切的望着她。
“那李大郎不是颜姐儿的良人？所以你就极力怂恿着想让颜丫头退了李家的亲事？”老夫人不由想起前几天他跟顾长归过来时，谈起这事华孜的表现，那时他可是极力主导退亲之事的，当时她还以为他真的是关心表妹的好兄长，哪知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呸呸呸，这比喻有些不合适。
“你可知道，我们此次来不光是为了喝喜酒而来的，你姑母想为怀钰聘小五，我们此次来的另一个目的也是为此，要是你娶了颜丫头，那我们两家还不被人笑死？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做出换亲这样的事吗？”
“祖母，这怎么能算换亲呢？阿好是大房的，而我是二房的，虽然现在大家都住在一起，但总有分家的一天。我们各自嫁娶，这有什么关系？”华孜不赞同的反驳道。
老夫人看着他，半晌才道：“看来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连这样的事都想到。”
“是的，孙儿从来没这么认真过。这么大了，孙儿还从来没像喜欢颜表妹一样喜悦一个姑娘，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孙儿不想错过后悔一辈子。”华孜坚定的看着老夫人，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吊儿郎当的虚假笑容，也没有了平时拍老夫人马屁时狗腿的谄媚样，正经无比。
“好吧，这时我跟你姑母提提，能不能同意要看苏家的意思。不过在这之前，你最好取得你父母的同意，他们的信到后，我会去找你姑母说的。”老夫人思忖片刻，最后还是觉得帮他。
华孜一喜，绽放出耀眼的笑容，一把抱住老夫人的腿不放。
“谢谢祖母！”
“快滚吧，看到你我就头疼。哎呦呦，阿桂，平儿，来扶我躺躺---”老夫人踢了踢腿，没踢开华孜的手。
“是，孙儿告退，祖母好好歇歇，晚上孙儿再来看您！”华孜也没纠缠，放开了老夫人，笑嘻嘻的站起身道。
老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
华孜达成了一半的心愿，高高兴兴地来，高高兴兴地走了。
“看来我们俩商量的事要暂时放放了。”老夫人揉着眉心对水嬷嬷道。
水嬷嬷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
华老夫人无奈，把刚才华孜跟她说的都说给水嬷嬷一遍。
水嬷嬷一愣，思忖片刻，拍手笑了，“奴婢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呀，老夫人担心的奴婢也知道，但就如二公子说的一样，他们是两个房头的人，大户人家里这样的事还少了去？况且颜姑娘真的退亲后，一时半刻也不好找一户门当户对且知根知底的人家。如今二公子既然中意表姑娘，这正是一庄天赐的良缘。您不是常说几十年见不着姑太太一面吗？要是表姑娘嫁入伯府，且不如就像姑太太陪在您身边一个样儿？”
水嬷嬷说着靠近老夫人压低声音道：“还有件要紧的事，虽然五姑娘是琳姑娘的嫡亲侄女，但自古婆媳不好处，侄女哪有儿子来得重要？要是颜姑娘嫁人伯府，一来你可以看顾一些，二来姑太太为了颜姑娘，也会对我们五姑娘多些包容的。”
老夫人看了水嬷嬷一眼，思忖着她话里的意思，越想越觉不错，这样一来，对那方面都是好事儿。
“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们觉得好没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孜哥儿这事能不能成还要看他父母怎么说。”
****
虽然苏家决定了与李家的婚事作罢，但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一庄婚事的，这庄亲事还不只是换了八字或者刚过小定这样简单，已经到了没几天就是喜宴的地步。虽然过错方在李家，但看来李家很是有挽回的决心，就更是麻烦。
这几天苏怀颜虽然想通了，但身处旋涡中心，又是姑娘家毕竟脸皮薄，就没出来晃悠，只窝在自己的欢颜院招待来访的姐妹。
虽然苏怀颜不好出来，却也不妨碍其他人走亲窜友。
邓宝玲又到碧水院看望马欣悦了，跟五夫人请了安，被五夫人拉着手说了会儿话，才跟马欣悦回到玉涟轩。
“-----看来事情有些不好办，没有了苏怀颜的喜宴，就没有了好的契机，况且要是苏怀颜退亲后，华老夫人就会提前回去的。”这几天看着事情的发展，邓宝玲有些急躁，刚回到马欣悦的卧室，打发走下人，两人还没聊上两句她就直入主题。
马欣悦望着邓宝玲有些焦躁的神情，心里暗晒的勾了勾唇，看着对手着急，她本来也有些急躁的心就不急了。
“别着急，事情还没那么糟糕，总会有转机的。”马欣悦笑着安慰，但有没有诚心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怎能不急？我在那边安插的人悄悄告诉我，华老夫人已经在跟水嬷嬷商量回去的事情了。”
132：迷惑
马欣悦一愣，她知道华老夫人会提前回去，但没想到这样快。本来看好戏的心情也没了了，绞着帕子思忖对策。
“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邓宝玲希冀的问。
马欣悦无奈摇摇头，邓宝玲充满希冀的大眼瞬间黯淡下来。
“要是这样，只能等回京城去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邓宝玲无精打采的喃喃自语道。
她无意识的一句话，却让马欣悦慌了，要是华好这一走，华琳定会跟华老夫人把苏怀钰和华好两人的事确定下来，到那时有了名分，想做什么都已晚了，这让她不得不着急起来，想了想拍着她的手道：“别急，我们俩想不出，未必就没人想出办法来，等我禀明了我姑母再打算吧。”
邓宝玲好笑的睥着她的神色，心里暗讽，你以为就你是最聪明的？蠢货！
“那好，你再想想办法，我回去看看有什么新的消息。”邓宝玲笑着起身。
“好吧，我也不多留你了。”她心里不踏实，想马上找姑母讨主意。
邓宝玲出了玉涟院，回头看了被爬满藤蔓的围墙圈围住只看到高高翘起飞檐的玉涟院，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与讽刺。
确实邓宝玲和马欣悦她们两人的性格都有些相似，虽然两人外表一个看起来艳丽张扬，一个看起来文静温雅。
但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但不知为何，邓宝玲就是不喜欢马欣悦，她宁愿比自己更漂亮、自己也不喜欢的华好相处，也不喜欢跟马欣悦待一块儿。
不过现在两人有共同的目的，况且邓宝玲还要借助苏五夫人的力量，不得不耐着性子与之周旋。
要是平时，哼，小小的从六品经历之女，跟她说话都不配。
“走吧！”邓宝玲一甩袖，头也不回的走了，忍冬默默跟在后头。
走着走着，忍冬忍不住提醒道：“姑娘，是不是走错路了？回紫竹山苑的路不是这一条。”
“谁说本姑娘要回紫竹山苑了？”邓宝玲不悦睇了她一眼，后又好心的解释了一下，“想起昨天五妹妹送过来的玉兰饼，味道还不错，我们去花园看看，摘一些回去试试看能不能做。”
对于姑娘主动交代行程，忍冬是受宠若惊，连连称是。
主仆两在花园转了一圈，见那株玉兰树已经被碧露摘得差不多了，剩的都是些残次品，这样的货色邓姑娘当然看不上眼，其他的又还没完全开放。
说做玉兰饼也只是说说而来，主要的原因是想出来走走，见到如此情形也不多失望，主仆两走走逛逛，见日头渐渐大了，摘了几朵开得正艳的蔷薇牡丹就回去了。
邓宝玲并没有马上回西厢房，而是抱着那几枝花瓣还沾着露珠儿的蔷薇往老夫人的正房去。
“老夫人，宝玲来看您来了！”邓宝玲也没让丫鬟通禀，直接掀帘走了进去。
进得屋里却是一愣，随后是溢满的欣喜。
“原来顾公子和五妹妹也在？”说着向老夫人问了安，又跟两人见了礼。
“邓姐姐去采花了？真是人比花娇，漂亮极了！是不是呀祖母！”华好望着抱着花枝的邓宝玲，真诚的夸赞。
虽然这邓姑娘给她的感觉总有些怪怪的，不过人确实长得漂亮，漂亮的东西谁不爱看？华好不会吝啬几句夸赞之语。
华老夫人笑眯着眼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
邓宝玲微红着脸，娇嗔的白了华好一眼，余光却瞟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顾长归，却刚好看到他的余光从华好的身上掠过，又垂下眼睑望着自己手中的茶盏。
邓宝玲心里一突，不着痕迹的打量两人。华好笑眯眯的看着她，时而跟老夫人说笑。顾长归则一贯的寡言沉默坐在一旁品茶，面色还是那样的冷峻，眼神还是那样的冷冽幽深。
一却如常没有变化，邓宝玲心里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多心了。
“用早膳时，想起昨天五妹妹送过来的玉兰饼，到现在都还回味无穷，就想起去花园瞧瞧，也摘些回去试试，看能不能做出同样的美味来。不想那玉兰树上的花都被五妹妹摧残光了，其他几棵又还只是花骨朵儿，没法，只得摘几枝花来给老夫人插瓶赏玩，充充数了！”邓宝玲笑答，把手中的花枝小心的递给侯在一旁的平儿，还不忘提醒一句。
“姐姐小心，这花有刺！”
“多谢姑娘提醒！”平儿笑着谢过她的好意，抱着花枝退下去找花瓶插了。
顾长归虽然低头品茶，但他耳朵却是支起来的，听到邓宝玲提起昨天的玉兰饼，嘴巴里不由自主的冒起反胃的甜腻。他不知昨天自己怎么会吃了那么一大叠子甜点，只是不知不觉就吃光了，直到反应过来时盘底已经见空，害得他足足灌了两大壶茶水，大半夜都睡不着。
心里想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向那道嫩黄色身影上去，她今天穿了件颜色粉嫩的嫩黄色石榴裙，裙子上用颜色较深的深黄色绣线绣了簇簇栀子花，如绸子般的乌丝梳了简单的双环髻，发间簪着的不是金银钗式，而是还闪着露珠儿的玉兰花。
洁白如玉的玉兰花瓣堆砌在乌黑亮丽的发间，称得黑白分明分外好看，比那玉兰花还要洁白还要好看的是她那张精致清丽的小脸，皙白如玉的小脸上淡淡的粉霞，显得气色很好。那双眼型妩媚的桃花眼虽然看起来清纯无辜，但波光流转间似乎长着无数小钩子，丝丝缕缕勾着他的心魂。
弯弯的柳叶眉时而微微蹙起，时而舒展开来，小巧挺直的琼鼻，如花瓣粉粉嫩嫩的朱唇微微嘟起，水水润润，肉肉嘟嘟的，让人看了忍不住迷失心智，想不顾一切咬下去的冲动。
顾长归喉结滚动，身体深处窜起一簇火苗，焚烧着他的理智。
他用了强大的意志力才把自己不受控制的目光移转开了，耳畔却还响起她软糯甜美的声音。
“那真是罪过，害姐姐白跑一趟，要是姐姐喜欢，等其他几棵树开的时候，我再使丫鬟去摘些回来，做好了给姐姐送去，免得姐姐还要亲自动手，就当赔罪了！”华好笑道。
133：探视
“妹妹客气了，下次妹妹做的时候叫上我，我也跟着学学！”邓宝玲听华好如此说来，眸光一闪，暗忖看来老夫人一时半刻还不会走，放心了些。目光不由瞟向顾长归，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凝神端坐，不为她们说什么而兴致缺缺。
华好当然应好，几人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见老夫人频频按额，有些困了，几人才起身告辞。
出了门，顾长归只对两人点点头就大踏步走了，走得飞快，似是身后有鬼追赶似的，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华好和邓宝玲看着他几个大步就不见了的身影，目瞪口呆。
“顾表哥真是个急性子的人！”华好打着哈哈。
邓宝玲点头赞同，深以为然！
“五妹妹去我那边坐坐？”邓宝玲笑着邀请。
华好想想，同意了，“今早四姐姐遣人来说身子不适，我一道去看看她。”
邓宝玲一愣，“身子不适？”
华好点点头，“姐姐没听说？”
“可能是我走得早，没听四妹妹那边说起。”邓宝玲尴尬的笑笑。
华好理解的点头，为华婵说着好话，“姐姐别介意，我四姐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喜说出来，其实没什么心眼。”
两人说着很快就到了西厢房，直接去的华婵那边，门口两个小丫鬟坐在石梯上晒太阳玩翻绳，看到两人到来，脸色闪过诧异，一个小丫鬟迎上来行礼，一个则急匆匆跑进屋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莫名。
“你们姑娘呢？”华好问。
那小丫鬟还没回答，屋里燕舞掀帘走了出来，笑着对两人行了一礼。
“五姑娘邓姑娘来了，我们姑娘在屋里，快快请进！”又吩咐那小丫鬟，“还不快去给两位姑娘上茶！”
那小丫鬟听了，对着两人屈膝一礼，转身跑了。
“小丫头规矩不好，两个姑娘别介意。”燕舞不好意思的笑笑。
华好邓宝玲点点头，跟着燕舞进了屋。
华婵穿着一件八成新的月白家常裙衫，头发只用一根碧玉簪在头顶绾了个松散的发髻，其余都披散在肩头。
华好看出那支玉簪是上次父亲让她给捎带的那支，手里捧着一本诗集懒懒的靠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见得两人进来，只微微坐直身体打了个招呼。
虽然不施脂粉，但左看右看，华好还是看不出她哪里有病容的样子。
“在祖母那里听说姐姐病了，就过来看看，姐姐可好些了？”华好在莺歌搬过来的椅子上落座，笑着问。
“多谢妹妹，没甚大碍，只是今早起来有些头晕而已！”华婵眸光一闪淡淡道。
其实她哪是什么头晕？只是听说顾长归在老夫人那里，她不想见着那人故意说的罢了，不过这事没人想得到就是了。
“那要不要紧？请大夫看过了吗？”邓宝玲关心的问。
华婵笑着摇摇头，即使笑，她的笑容也很清冷，没什么温度。
“不用，现在已经好了。”
“没事就好，等下回去告诉祖母一声，免得她担心。”华好干巴巴接了一句，几人一时都无话起来，气氛有些尴尬，还是上茶的小丫鬟进来打破了这股诡异的氛围。
“听说华夫人决定为颜妹妹退了李家这门亲？昨天跟李家夫人交涉了好久，也不知谈得如何了，那李家是何想法的。”邓宝玲无话找话，谈起了最近的热门话题。
“退了也好，经此来看，那李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表姐嫁进去也是入的火坑，还不如没踏入时早早抽身。”华婵难得的对别人的事有这样深刻的关注。
“谁说不是呢，说起来苏李两家也是通家之好，双方孩子也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想苏夫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邓宝玲感慨道。
“人心隔肚皮，何况人都是易变的，至亲之人都不一定能完全了解对方，何况只是世交家的孩子？”华好拨着手中的茶盖淡笑道。
邓宝玲听了一愣，而后抚掌大赞：“阿好这话甚是有理，该当智语记录下来。”
华婵有讶异的看了她一眼。
华好脸一热，推了邓宝玲一把，嗔道：“姐姐又笑话我！”逗得邓宝玲哈哈大笑，因有了共同的话题，气氛轻松不少。
华好她们在华婵这里也没多待，坐了盏茶功夫就走了。
华好使了香巧去正房给老夫人说一声，华婵已经没事的事，带着碧露几人一路回了东厢房，刚到门口，就看到有几个眼熟的身影在她门前站在，待走近一看，是好几天都没见了的苏怀容身边的丫鬟。
“表姑娘回来了！我们姑娘在屋里等您！”珊瑚笑着迎上来行礼道。
“你们姑娘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吗？”华好点点头，边抬腿往屋里走边轻声问。
“姑娘别担心，我们姑娘没事，只是说有好多天都没见着表姑娘，想念得紧，过来看看您！”珊瑚笑道。
“那就好，我也很想你们姑娘，她最近好吗？”华好松了口气。
“多谢表姑娘惦记，我们姑娘还好，这几天都陪着大姑娘。”珊瑚说着顺手打起门帘。
华好笑着点点头，走了进去，见苏怀容好奇的翻着她绣了一般的座屏，座屏的花样是观音拈花像，准备走时送给苏二老夫人的礼物。不过只绣了一大半，也不知能不能绣好，看来得抓紧了。
“那个有什么好看的，连半成品都不算。”华好笑着走进来道。
正在翻看绣品的人儿闻声抬头望过来，小巧的鹅蛋脸马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跳起来拉着她的手摇啊摇。
“表姐去哪里了？外祖母那里也不在，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听下面人说四姐身子有些不适，过去看看。”华好拉着她坐到榻上，笑答。
“四表姐身子不适？严重吗？”苏怀容有些担心的问。
华好笑着摇摇头，“没事，已经无碍了，表妹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好，也没什么事呀，不过想着这几天大家都被家里压抑的气氛搞得有些心情不畅，就想着邀姐妹们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
134：佛诞
华好有些意动，自从到了这里这么久，除了上次跟着苏怀宁等人一道去了次药王庙，她还没出过门。想必祖母要不了多久就会回京了，千里奔波来了躺江南，却什么都没见识过，想想都是遗憾。
“我倒是很愿意出去见识见识这里的风景，不过就不知道其他姐妹有没有空了。”
“你答应了就行，其他人我自会去问问。”
“什么时候去？确实时间了吗？”
苏怀容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抚掌道：“过几天不就是佛诞日了吗？那天的庙会定热闹得紧，我们那天去庙会玩如何？”
“好啊，我倒很想见识一下江宁府的庙会与京城有何不同之处。”
“就这么决定了。”苏怀容站起身来道：“跟你说过我就不多待了，我再去通知其他人，还有该准备的也准备着，时间快到了。”
“那我也不多留你，最近表姐还好吗？”华好边送她出门边问。
“还好，情绪稳定了许多，也想开了。只是不知以后----”苏怀容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明天我再去看她。”华好劝道。
“嗯！”苏怀容点点点，“回去吧，我走了！”头也不回的挥挥手，风风火火走了。
“表姑娘的性子真不像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姑娘。”碧露笑道。
“是呀，听祖母说表妹的这性子有几分像极了姑姑，我倒是没怎么看出来。”华好笑。
“姑太太如今是一大家子的当家夫人，性子肯定要沉稳得多，不过从对待颜姑娘这事，奴婢还是看出了姑太太骨子里的爽直和果决，跟世子爷倒是有些像。”碧瑶笑道。
华好想想，也点头笑了。
“一个娘肚皮里爬出来的，哪有不相像的？”
***
佛诞日又名浴佛节、灌佛会、龙华会、华严会。是为农历四月八日。
大梁国泰民安，民生富庶，佛教盛行，平时有点人气的寺庙都香烟缭绕，更遑论佛诞这样的佛教大日子了。
华好往年也参加过几次浴佛盛会，但每次都被家仆们保护过度，围得密不透风，实在没甚意思。
如今年能自由行动的实在没有的事，所以在这一天，华好兴奋得早早就起来了。
例常的沐浴更衣，焚香净手。用罢素食早膳，众人乘坐马车，直往城外的落霞寺而去。
落霞寺是溧阳、溧水等几个城镇最大的寺庙，也是香火最鼎盛的寺庙。听说落霞寺有几百座殿宇，供奉横竖三世佛，四大金刚、五方佛、八菩萨、十大弟子、十八罗汉----，还有上千座院落房舍，饲养着上千的僧人和前来投宿的香客。
这些都是听虔诚的佛教弟子苏二老夫人说的，华好不是佛教徒，当时听得云里雾里昏昏欲睡。
苏家是溧阳数一数二的豪族，此次出行就能看出排场来，二三十两双头华盖马车一字排开，上百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护卫两旁，一路上行人避让。
虽然苏家在本地不是官位最高的，但却是实实在在扎根在这块土地上几百年的地头蛇，华好也真正见识到了所谓地头蛇的威力，连当地刺史大人也对苏家老太君客客气气的。
同是豪族的不止苏家，还有李家、马家、张家、隔壁溧水的溪家、褚家、成家，虽然这几家没有苏家的家族渊源流长，但发展得也很不错，特别是溪家，听说近一二十年势头很猛，大有赶超前面几家的意思。
了解这些后，华好深深觉得来这里做官的大人们真是不容易呀。但只是想想，这些都与她无关。
落霞寺坐落在城外上百公里开外的落霞山，占了整片山头，平整官道一直修到山下。
落霞山位于相邻几个县城的交界处，是附近最高的山峰，山峰陡而不峭，风景秀丽优美，特别是早晨太阳初升和傍晚旭阳西下的时候，金黄色的阳光把整座山峰笼罩其中，仿佛给整座山峰渡上一层薄薄的金光，耀眼美丽，落霞山由此而得名。
今天的落霞寺较平时更是热闹，络绎不绝的香客，还有贩卖各种各样事物的小贩把山脚下宽大的场地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坊市，贩卖的物品真的是琳琅满目，各种江南特有的小吃、糕点、米粉、糖糕----
还有花花绿绿的衣裳、千奇百怪憨态可掬的小玩意、最多的就是香火纸烛，算命的、批卦的应有尽有，还有杂耍卖艺的。
当然，华好她们不会去跟那些平民挤成一堆，苏府的车队直接停在了后山口，下了车来，看到有许多马车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两边了。
“阿弥陀佛，老衲法明，见过几位施主！”一个身着暗红袈裟的大和尚带着两个小沙弥迎了上来，对着苏二老夫人，苏大老夫人和华老夫人几人单手打了个稽，唱了声佛。
“大师有礼，麻烦大师亲迎了！”几个老夫人也双手合十回了礼，恭敬的回道。
“这是老衲的本分，几位施主请！”法明大师伸手欠了欠身。
“多谢！”
“不知几位施主是先去上香还是先回禅院歇歇，现在离浴佛的时辰还有段时间。”法明大师问。
苏大老夫人看了身后的小辈们一眼，笑着道：“要是辰光充裕，还请大师带我们去禅院修整一番，免得在佛祖面前失礼。”
“好，几位施主这边请！”法明大师了然，也不赘言，带着众人往专门开辟出来找到香客的客院而去。
苏二老夫人是个虔诚的信徒，苏府每年添在落霞寺的香油钱不下上千两白银，所以师傅们都专门给苏府留了禅院，平时苏府中也有人时不时过来住上个一两天，今天是全家出动，两天隔壁两个院子也特意预留了。
这里的客院不似前面的大杂院，是独立的院落，环境清幽，四周参天古木葱葱郁郁，青石板铺成的道路直通前面大殿，上香也好，去后山游玩也罢，都很方便。
135：落霞寺
“本寺早接到老夫人的话，特意给老夫人多留了两个禅院，隔壁住着的是张家、成家、溪家几位老夫人，想必施主也是认识的。”法明大师把几人引到院门口就站定了，唱了声佛说道，又指着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沙弥，“这是老衲的两个小徒，留在这里看顾，要是施主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们。”
“小僧了凡见过几位施主！”
“小僧了因讲过几位施主！”
两个小和尚出来双手合十见礼，可能是年纪还小的缘故，说话时脸有些红红的。
“多谢大师，大师有事先去忙，我们这里有两位小师傅足以！”华琳笑着道。
法明谢过，没交谈几句就匆匆走了。
“婆母，阿娘，您们先歇歇，我把带过来的鲜花瓜果送到前面大殿去。”华琳扶着两位老夫人进了屋说道。
苏大老夫人早就被苏三夫人扶着进隔壁院子歇歇去了。
“娘，我陪您去！”苏怀容还没等两人老夫人表示，忙开口说道。
“你不累？”华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不累不累，再说我也想陪娘嘛！”
“我看你是想去外头疯。”华琳可不客气的戳穿她的甜言蜜语。
苏怀容也不恼，笑嘻嘻的抱着华琳的胳膊摇晃，“怎会？我真的只是想陪母亲，母亲您一个人也无趣，要是我在身边聊天解闷多好，祖母外祖母您们说是不是这么回事？”苏怀容找着外援。
“容姐说得不错，你就让她陪你去吧！”苏二老夫人向来喜欢这个爱玩爱闹性子活泼的孙女，笑着给她帮腔。
“母亲您看，祖母都同意让我去了，您就同意吧，我会乖乖的不乱跑。”苏怀容举手抱着道。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要去就去吧。”华琳无奈，又看向一旁的华好几人问道：“你们去吗？”
华好几人对视一眼，华婵摇摇头，邓宝玲笑着没有说话。
华好看了外面一眼，太阳很大，感觉**辣的，笑道：“我也有些累了，想歇歇，表姐呢？”问的是苏怀颜，今天难得的热闹，苏怀颜也终于出了欢颜阁，看她气色还不错。
“我在这里陪表妹们吧，反正今天也是不回去的，有的是时间游玩。”苏怀颜笑道。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陪我，那我自己去吧。”苏怀容见大家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不由得嘟嘴跺脚，逗得屋里众人笑了起来。
“要去是你自己决定的，现在又来怪大家不陪你去，你也不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形，**辣的，等你回来不成个小黑妞才怪，那时我们笑话死你。”苏二老夫人指着她笑骂。
“小黑妞我也不怕，我就喜欢出去玩。”苏怀容吐吐舌头，拉着华琳的胳膊蹦蹦跳跳走了。
“真是个皮猴，亲家母，还是你们家的孩子文静。”苏二老夫人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脸上的笑却没少一点。
“活泼点儿好，我家这两个就是**静些了，不过容丫头这性子跟我家小七差不多，我家七丫头也是个坐不住的泼猴儿。”华老夫人笑道，无论是孙女外孙女，无论是什么样的性子，在她眼里都是好的。
两个老夫人就着自家的孙子孙女聊起了儿女经。
用过午膳，午膳是寺庙里提供的素斋，落霞寺香火鼎盛的另一个因素也是因为这里的素斋很是出名，华好觉得不比京城以素斋闻名的华安寺差，甚至更有特色。
素鸡、素鹅、四喜素菜、百合素炒螺、青衣素心、什锦、素鳕鱼、素松白玉、玉子素粒、罗汉斋、五彩素饼----
华好虽然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但她饮食自来比较清淡，不喜荤腥的油腻。
这落霞寺的素斋恰恰合了她的心意，既有荤菜的香浓又不油腻，浓淡相宜，很是爽口，特别的那道佛跳墙颇合她的胃口，让她难得的没有了节制，导致较平时多用了半碗饭，现在撑得胃受不住，带着碧露出门消食。
因落霞寺离溧阳不算很近，她们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直到晌午时分才到达，用过一顿颇合心意的午膳，又睡一个多时辰的午觉，等华好醒来时已经是末时尾申时初了。
“碧露，什么时辰了？”华好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半眯着眼睛问碧露，初醒未醒的嗓音透着丝丝沙哑魅惑。
“姑娘，已经快到申时了。”碧露听到响动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圆圆的脸上笑出两个小酒窝。
“浴佛典礼已经开始有会儿了，姑娘都没能看着，真是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又不是没见过，还不是那么回事儿。”华好在她的搀扶下拥被坐起，不甚在意的道。
“怎会一样？”碧露睁大着双眼，不赞同的道：“毕竟江南是江南，京城是京城，风俗习性都不同，终归有些不同之处的。”
“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一个菩萨传下来的，能变到哪里去？”
“好，姑娘厉害，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那姑娘要不要现在去观看？”碧露说不过她，只得败下阵来，边服侍她起身穿衣边笑道。
“碧瑶她们呢？”华好没回她的问题，换了个话题。
“难得有这样的热闹，奴婢留下来服侍姑娘，碧瑶姐姐带着她们几个过去看热闹去了。”
华好点点头，伸展双臂，让她方便给她系腰带，巴掌宽的淡黄色滚纱腰带一裹，盈盈细腰如柳条儿柔软又纤细，款臀摆腿间自带风流。
“走吧，既然来了自然要去凑凑热闹，看你耐着性子守了我这么半天，也是辛苦你了。”华好笑睨她一眼，拉了拉臂间淡绿色披帛，抬腿往门外走去。
“姑娘就别笑话奴婢了，虽然奴婢是有些贪玩，但服侍姑娘是最重要的，奴婢怎会不知轻重？”碧露羞红小脸，跟在她的后头。
碧露就纳闷了，明明她比姑娘还大个一两岁，可有时候觉得她是小的那一个似的。
“我怎会笑话你？其实有时候想想，你这性子也挺好的，整天开开心心的，多好！”
“姑娘这样才是好，温柔和善又美丽，这辈子能服侍在姑娘身边对奴婢来说才是最好的。”
“你看，不到三句话你又开始拍马屁了，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啊！”
“哈哈，奴婢觉得姑娘爱听奴婢才爱说的呀。”
“找打是吧？”
主仆两一路嬉笑着往前面大殿走去，香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身穿绫罗绸缎的贵妇人小姐，有身着粗布麻衣的庶民，无论身份高贵与否，每个人脸上都是笑颜逐开。
人多拥挤，华好和碧露也没特意的去寻找碧瑶她们，也没遇到华婵苏怀容她们，主仆两远远站在大殿外看了几眼，就回了。
“姑娘，听说前面有个很热闹的市场，要不我们去逛逛？”碧露提议。
想着回去也无聊，华好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跟着她往前面临时形成的集市上去了。
“姑娘，这个香囊不错！”碧露在一个小摊前驻足，拿起一个墨绿色缎面绣菩提花的香囊嗅了嗅，一股淡雅宜人的香气。
“嗯，还不错！”华好接过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点点头。虽然面料不算柔软，绣工也粗糙，但这香料的香气还算不错。
“两位姑娘，这是我那小孙女花了好几天功夫才做成的，这香料也是我那小孙女从我们那条河里采摘来的莲花制成的。可以说是独一无二，姑娘要不要买两个回去佩戴，即使不戴，把它挂在床头，每天起来闻着这香味也是好的。”摊主是个五六十岁身穿补丁粗衣又干焉的老太太，见着华好两人的这身打扮，就知道遇到了有钱的富贵人，不大的双眼笑眯成一条缝儿，使劲儿的推销自己的商品。
“姑娘----”碧露见这老太太佝偻着身子，身上的粗布衣裳被浆洗得发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在这暴烈的阳光下摆摊售卖，只为赚两个小钱，知道是清贫穷苦人家，心里的恻隐之心泛滥，眼巴巴的望着华好。
“这位姑娘，您就买一个吧，小老太这香囊真的是这方圆几百里独一无二的，不信您可以到处去看看！”老太太也极力推销着，希望这位看起来很有钱的漂亮姑娘能买下她的香囊，那么孙女这段时间的辛苦就不用白费了。
华好暗叹了口气，望了望眼巴巴的碧露，又看了看满含期翼的老太太。
“这几只香囊都买了吧，还有您这几方绣帕我也要了。”华好指着旁边绣着各种花样的绣帕对老太太说，又看向碧露道：“回去你们分分，每人一件。”
“谢谢姑娘！”碧露露出大大的笑脸。
“多谢姑娘，姑娘心善，菩萨会保佑您的！”那老太太也高兴得笑出一多老菊花，手脚麻利的把华好要的东西包好递给碧露，连连道谢。
华好笑着点点头，看着碧露从荷包里掏出一块二两的小银锭递给老太太。
“这、这，姑娘，这太多了，小老太找不开呀。”老太太看着那二两银锭子，很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