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传言
几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华好主仆几人到得紫霞院时，里面莺莺燕燕已经来了好些人。
华娟没有特别要好的闺蜜，来送嫁的都是自家姐妹还有几家亲戚家的姑娘，跟华娟关系只是一般，大家围着已经装备起来的华娟打趣说笑，也不知她脸上的那抹绯红是胭脂的缘故是羞涩所起。
大家打趣了会儿，就有小丫鬟扶着一位四旬左右，身着暗红色交领襦袄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看到一身大红嫁衣，满脸娇羞的华娟，未语泪先流。
“姨娘！”华娟看到妇人，站起身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二姐姐，你陪邱姨娘说几句贴己话，前面也要开席了，我陪几位姐姐过去入席。”华好笑着起身道，又招呼其他几位姑娘。
见这情形，大家都不是蠢的，纷纷应和华好的话，都站起身往外走去。
华娟客套了几句，又感激的看了华好一眼，才相携着邱姨娘的手在小杌子上坐下。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静月山庄见过的那位邓家小姐吗？”出了紫霞院，水雁荷凑到华好跟前悄声问道，双眼亮晶晶的。
华好一愣，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艳丽又张扬的美丽面庞来，那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出七姑娘，听说这位七姑娘是尚书夫人邓夫人的老来女，很是得宠，养出了一幅唯我独尊的跋扈性格，对于那些身份比不上她的闺秀很是看不上眼。
“记得，怎么啦？”华好点点头，怎么会不记得，她还记得这位邓姑娘不知为何老是盯着她看，虽然没有做些什么，不过她那目光让华好很不舒服，似是被人盯上了一般。
水雁荷望着她的脸，坏笑道：“那邓宝玲自持美貌，那天看到你这张脸时脸色可难看得很，要不是场合不对，说不定会找你麻烦呢，你以后见着她躲着点。”说着就要伸手捏华好那光滑如玉的脸。
华好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把她不老实的手拍了下去，嗔道：“就你话多，快说，那邓家小姐怎么啦？”
“嫌我话多又来问我问题，你这小娘子真是难伺候。”水雁荷夸张的啧啧几声，也不在逗她，遂道：“不是邓家小姐怎么啦，是她父亲邓尚书怎么啦。”
“哦？邓大人怎么啦？”华好好脾气的顺着她的话头问，只是有些漫不经心。
“这位大人被皇上从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贬责为翰林院编修了。”
华好一愣，看向有些幸灾乐祸的水雁荷，她不是不相信她的话，而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话里的意思。
“你，你说邓大人由堂堂二品大员被贬责为翰林院的七品编修？”
不怪华好讶异，连她这种闺阁女子都知道，一个堂堂二品大臣，又是在吏部这样的实权衙门，那邓大人经营这么多年，虽说不是门生遍布天下，却也是不少的。要想动这样一个实权在握的大臣，即使高高在上的那位，也不是说想动就能动的，一个搞不好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半个朝廷，整个士林都要惊动，而今这样悄无声息没有多少影响的情况，除非是这位邓大人犯下了一个很大的过错，华好不由拧眉思忖起来。
“我记得，这位邓大人有位女儿在后宫为妃，好像还是身居二品的妃位？”华好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问道，
她不怎么喜欢在外交际，她这样的小姑娘，也没有进宫的经历，只有在一次宴会上渺渺听人提起过宫里的娘娘们，现在也不太记得清楚。
“是邓淑妃娘娘，不过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对于这些，水雁荷比华好清楚得多。
“不过听说这位淑妃娘娘跟秦贵妃娘娘的关系很要好。”水雁荷又补了怎么一句。
秦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出生太傅秦家，可以说，如今的士林文臣之首就是这位太傅大人。
听她说了这么一句，华好心里就有些了然了。元宵夜那天大皇子殿下刚遇刺，不久吏部尚书大人就被贬责为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而邓大人的女儿邓淑妃跟二皇子的生母秦贵妃关系亲密，这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不管元宵那晚的事真正是二皇子所为，还是大皇子自导自演，最后损失最大的就是邓家了，不知现在邓大人是不是在书房骂娘？
华好摇摇头，这些都与华家无关，更与她这个闺中小姐无关，唏嘘两句就过去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林珊珊已经在招手喊人了，两人丢开了这个话题，相携着紧走几步追赶上去。
华娟只是一位庶女，过不了多久又是华敏这位伯府嫡长子的婚事，就把她的这场喜事冲淡了不少。
今天来喝喜酒的人不多，只亲近的几家客人，还有就是想来巴结伯府的人家，不过这样的人家伯府也没下帖子，其他勋贵人家大多都是遣人送了贺礼，到的人并不多。
这场婚宴不算太差，但也算不得隆重。
三朝回门，华好才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这位二姐夫的模样，不高不矮的个子，人长得很是清秀，听说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拜见岳父岳母和众小姨子时还显得有些羞涩。
送走了二姐，府里的姑娘们沉寂了几天又恢复了活泛，放假回乡的先生们也回来了，松乏了一个冬天的姑娘们又要重新进入学习的状态中。
“祖母！”每天下了闺学华好都习惯性的到云安堂来陪老夫人说会儿话，今天也不例外。
她刚就着小丫鬟打得高高的帘子走了进来，就看到老夫人坐在靠窗的软塌上，手里拿着信纸眯眼看，旁边的水嬷嬷也是满脸的欢笑，听到华好的喊声方齐齐转过头看过来。
“小五来了，快快过来！”老夫人看到对她招手。
“祖母安好！”华好轻移莲步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行了一礼，才挨着她坐下，笑着问：“今天是谁来信了？看把祖母高兴的。”
对于她的规矩，老夫人很是欣慰，也不多说，把手中的信笺递给她。
华好也不推辞，笑着接过，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片刻功夫就看完了，诧异的抬起头望着老夫人，笑道：“二姑姑家的大表姐要出阁了，邀请祖母去江宁府小住？”
062：劝说
“那孩子跟你二姐姐差不多年岁，我也只在襁褓中看过一眼，不想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唉---”老夫人有些感慨，又有些伤怀。
二姑太太华琳出阁二十余年，只归省一次，那时候还是带着还在襁褓中的苏怀颜和才两岁的苏怀钰，老夫人也只在那次见过这对外孙一面，下面的小外孙女苏怀容更是没有见过，不由得老夫人不伤怀垂泪。
“祖母别伤心了，二姑姑要是知道了定会难过的。”华好放下手中的信笺，凑到老夫人跟前给她擦泪。
“祖母怎么想？二姑姑提议的这事。”华好看老夫人止住了眼泪，才小声的询问。
“好丫头你看，祖母要不要走一趟？”老夫人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华好笑道：“依孙女之见，祖母对二姑姑和表姐们想念得紧不是吗？不如称现在身体还健朗时去看看也好。”
老夫人听了果然认真思考起来。
“是呀老夫人，您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二姑太太了，二姑太太管着一大家子事务，也没空来看看您，您何不称这机会去看看。再说江宁府多水路，我们一路坐船而下，也不是太受罪。”水嬷嬷想来也想念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极力劝说老夫人。
老夫人看看华好，又看看眼巴巴的水嬷嬷，又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几张薄薄的纸页，那上面承载着两母女的思恋。
“好，我这把老骨头也当旅游一场。阿桂，吩咐下去，把所需要的和要带给琳儿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我们过几天就启程。”老夫人一锤定音，又道：“给琳儿带到礼物还是我自己挑选吧。”
水嬷嬷高兴应诺，华好则是有些愣怔，祖母这反应是不是有些大了，颜表姐的婚期还有两个多月呢，现在就去会不会太早了？
“好丫头在家也无事，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吧，你还没见过你姑姑和表姐妹呢。”老夫人摸着华好笑道。
这下华好顾不得讶异了，忙高兴的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恭维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逗得老夫人好气又好笑。
华好还没走出云安堂，老夫人要下江南还有可以带姑娘们去的消息就在府里传遍了，听到华好能跟随，其他名额不定，有人嫉妒有人羡慕。
姑娘们养在深闺十几年，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城外的大相国寺，现在听说有机会能去传说中烟雨朦胧诗情画意的江南，都暗暗较上了劲，期许能在祖母跟前更得眼，被祖母选上陪同一起去江南姑姑家见见世面。
接下来几天，老夫人的云安堂异常热闹，孙女们都比平常来的勤快，老夫人跟前的点心果子花样不重复，老夫人笑笑，不动声色的看着。
二房也就罢了，毕竟二老爷外放十几年，辗转好多地方，华娇姐妹不是府里的这些姐妹，所以对于能跟着老夫人去江宁府并不是太过热衷。
剩下的就是华嫦华娥姐妹和华如最有可能，毕竟大房已经华好随行，华婵能去的机会不大，再说她与顾长归的事去年就已经传开了，再不定亲就不合适了。所以在老夫人跟前表现得最勤快的就是双胞胎和华如。
真当三人满怀希望又忐忑的期待中，老夫人的决定给几人重重一击，老夫人竟然让华婵跟着一起去，这个结果是众人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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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华老夫人要去江宁府？”三皇子亲自给顾长归倒了杯茶，往他面前推了推，笑着问道。
顾长归恭敬谢过，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多半是我护送。”
“好！”三皇子一击掌朗笑道。
顾长归不解的望向他，静待他的解说。
“江南道一直是老二的钱袋子，特别是那里的盐税，只是漏一丁点儿就够我们这些人享用不尽，这么多年来，老二已经赚得盆满钵满的，是时候换个人上去了。”三皇子眼睛火热的望着他，道：“你的身份能力我都放心，最妙的是有华老夫人一行掩护，让人不会特意关注你，这次南下江南，我希望子恒回来时，能带回一个好消息。”
“是！定不负殿下所托！”顾长归站起身，沉声保证。
顾长归走出三皇子府，抬头看看天空，天气雾沉沉的，又下去了小雪，冷风吹过，寒气沁骨。
他紧了紧身上的玄色大氅，牵过门房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马蹄轻扬，快速往康乐坊方向奔去。
顾长归刚回到屋，就有下人来禀老夫人有请。
顾长归应了声，拍了拍大氅上一层薄薄的雪花，也没换衣裳就往云安堂去。
“---你二姑母来信，颜姐儿马上就要出阁了，长了十几岁我还没见过两面，想着也是遗憾。我想着反正也无事，不如去一趟，这辈子也快过完了，也不知还能见几次面。”老夫人说着伤感起来，用绢帕拭了拭眼角，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下面端首而坐的顾长归笑道：“我想着你在这里也无事，不如陪我老婆子走一趟？就当去外面散散心好了，不知你可得空？”
“谨遵老夫人吩咐！”顾长归恭敬的答道。
“你这孩子--”对于顾长归的寡言，老夫人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道：“听说你刚从外面回来？衣服上都还有水渍，快回去换身干净的，当心着凉了。”
“是！”心里不是不感激，但顾长归也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来，照样只是一个字。
“这孩子--”看着顾长归走远了，老夫人对着水嬷嬷叹了口气。
“老夫人别忧心，表公子这性子也不是不好的，至少人是稳重的，没那么多花花心思，是个能过好日子的孩子。”水嬷嬷轻声劝慰。
老夫人想想也是，笑了，“是我着相了，还是你看得清。”
“哪里，老夫人这是关心则乱。”水嬷嬷不敢邀功，谦逊道。
063：启程
不管其他姑娘如何艳羡，双胞胎和华如如何愤恨不平，在二月中旬，一艘双层官船扬帆，同样在湫水河上由京都往江南缓缓而行。
从京都到江宁府，出了京都途经的第一个都城就是陈留，在到应天府，从应天府转经寿州、庐州，才进入江宁地界。
虽然水路比之陆路要方便快捷一些，但顺风顺水也要七八天的路程。
“姑娘，感觉如何了？”碧露端着一杯浓浓的茶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房间里恹恹的华好，担忧的问。
这才第一天，华好的兴奋劲儿就被昏昏沉沉的晕船折磨得一点不剩，人也像一朵饱满多汁的花儿被抽干了水分，别说两岸雅致的风景了，就是踏板上都没上去过，整天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
“还好，祖母和四姐姐还好吗？”华好看到她走近来，半撑起身子靠坐在床榻上，接过那杯浓浓的茶喝了一口，口中茶叶的苦涩被放大数倍，不过晕晕乎乎的大脑却清醒了不少。
老夫人虽然不晕船，但年纪大了，乘了一天的船想来也不轻松。
“姑娘别担心，老夫人身体一向硬朗，虽然晃悠了一天也有些乏，但并无大碍，刚才还问起你，让你安心歇着，别担忧她那里，奴婢刚从那边过来，四姑娘在跟前服侍着。”
华好听了点点头，又喝了口苦茶。
“姑娘今天都没吃什么，刘婆子刚熬了清爽的白粥，就着腌渍好的小菜最开胃不过，姑娘要不要来一碗？”碧露觑着自己姑娘白得没有点血色的脸，很是心疼。
华好摇摇头，推开紧闭的窗棂，一股腥湿的河风迎面吹来，极目望去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江面，远处几只海鸥擦着水面掠过，又飞高，天高云白的，华好心里好受了许多。
“一天躺在床上骨头都酥了，我们去甲板上走走。”华好感兴趣的道。
碧露看自己姑娘有心情了，心里高兴，自没有不应的。忙服侍她穿鞋，又重新梳了妆。
“外面风大，姑娘还是穿上大衣。”碧露从一旁的箱笼里翻出一件月白蝶纹镶白狐狸毛披风给她披上，还不忘叮嘱。
华好知她细心，并不反驳，微笑着看她给自己系衣带，又理了理腰间流苏玛瑙禁步，主仆才相携往楼下走去。
船虽在江面航行，也许是因为今天风平浪静，也许是因为官船的缘故还是舵手，不管是什么，反正这艘大船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摇晃，反而如履平地。
主仆俩刚出了船舱，就看到宽敞的甲板上已经有人，两个身形奇长的男子背对着她们负手而立，衣袂在裂裂风中翻飞。
“姑娘，是表公子和二公子。”碧露小声道。
华好没有说话，她当然看出了是顾表哥跟二哥，一时停住了脚步，不知该上前还是该转身回去。正当她还犹疑的时候，那边的人转过头看到了她。
“五妹妹！”华孜转过身来，笑看着她，对她招手。
这次南下，因华敏今年要参加春闱，老伯爷就亲点了二公子华孜护送，一来华孜是除了华敏最年长的男孙，二是华孜这么多年来都跟着二老爷外放各地，有经验，对于安排出行的事务要比其他人熟稔得多。
这次陪同的护卫足有几十人之众，带头的就是顾长归。
其实挑中顾长归跟随老夫人是有考量的，一是顾长归胆大心细武功高强，出门在外有个这样的人更有保障，再说他现在还任着伯府的侍卫领队。
二嘛，这次南下的目的就是把华婵带离京城一段时日。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糊涂，自从府里传出他俩的那些谣言，四丫头变得比以前焦躁，看得出她对于这门婚事不情愿。虽然华婵只是庶出，但都是老夫人的亲孙女，老夫人也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顾子恒这孩子老伯爷很是看重，她希望经过这一路的相处，两个小儿女能多多了解对方，以后也能过好日子。
再就是应华琳之邀考察一下外孙华怀钰是否能与自己宝贝的孙女相配。
这是老夫人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当然只有她最清楚，作为身边心腹的水嬷嬷大概猜出了些，其他人就不知了。
“二哥哥！”华好紧了紧披风领子，笑着缓步上去，又对着看过来的顾长归欠身行礼，“顾表哥好！”
顾长归点点头，稍微向左移了一步，把位置让给了她。
“五妹妹脸色很不好看，听说你晕船得厉害，现在如何了？”华孜是个很细心的人，看到华好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担忧的问道。
“多谢二哥哥担忧，已经好多了，在船舱里闷了一天，就想出来吹吹风。”华好轻声回道，河上风大，吹得她及臀的青丝乱舞，华好无奈伸手压住鬓边的发丝，免得花了眼。纤长白皙的手指如同玉雕般毫无一点瑕疵，圆润饱满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却不复平时如桃花般的粉嫩，泛着病态的苍白，白与黑的颜色相撞，使不经意飘过的目光一缩，忙移了开去。
064：意外
她的声音轻柔缓慢，在风里飘飘荡荡，拂过一步之遥人的耳朵里，有些发痒。
华孜仔细看了她的神色，还是有些憔悴，但精神不是太过萎靡，遂不放心的道：“出来吹吹也好，不过不能太过贪凉，回去感冒就不好了。”又叮嘱一旁的碧露，要仔细服侍好姑娘等。
碧露自是恭敬的应了。
“等到晚上我们就会抵达长平码头。”华孜说着看了顾长归一眼，见他点头，才道：“到时妹妹就能好好歇歇，要是还不舒服，请个大夫来瞧瞧，开些晕船的药。”
“谢谢二哥，我---”华好刚张嘴想说感激的话，不料船身晃了一下，甲板上没有防备的几人都一个站立不稳，歪了下去。
华婵本来就虚弱，这一个晃动，她没有任何预兆的直直往后栽倒下去。
“小心---”不知是谁的惊呼在耳边响起，但也来不及，华好只觉今天这一跤可免不了了。
不想预想中冷冰冰硬邦邦的木板地面没有，身下的虽然也是硬邦邦的，但却异常的炽热。
华好有些晕乎，不明所以的抬头望去，却望进一双古井无波的深潭幽眸中，华好一时愣怔，不明就里的眨眨眼，长长卷卷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在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上扇呀扇，显得无辜又魅惑。
身下的人瞬间僵硬，那双黑黝黝的深眸里似有她看不懂的情绪滚动，又消弭无踪。
“姑娘---”被摔出去一两步远的碧露忍着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忙爬起身奔了过来，扶起华好，着急的查看她是否有受伤。
“姑娘，你有没有受伤，伤到哪里了？”碧露都快要哭了。
被碧露这一打岔，华好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顾表哥当成了肉垫，玉白的小脸瞬间红透，她忍着脸上的烧意，对着碧露摇摇头，转身对顾长归深深一礼，郝然道：“多谢表哥相救，顾表哥有没有受伤？”
在华好被丫鬟扶起的时候，顾长归就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了，看到她强忍羞赧关切问话，平静的弹了弹衣摆的灰土，淡声道：“五表妹不用担心，我没事。”
“顾表哥，五妹妹，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这时，被掀翻在几步开外栏杆脚的华孜勉力扶着扶手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龇着牙还不忘关怀两人。
他没有顾长归的功力，也没有华好的运气，看样子是伤的不轻。华好看他这样，也顾不得关心顾长归了，忙问：“二哥哥这是怎么啦？伤着哪里了，要不要紧？”
华孜揉揉手臂又揉揉腰肩，摇摇头道：“没事，只是撞着骨头，有些疼。”
两人看他还敢大力揉搓，应该是没有外伤，方放心了些。
“你先回舱房里，等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华孜对华好道。
经过刚才那一幕，华好没脸也没心情再待下去，遂点点头，对两人一礼，扶着碧露的手下了甲板。
主仆俩都没有说话，径直往二楼走去，一楼通往二楼的拐角出，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对视一眼。
“姑娘，好像是四姑娘。”碧露小声道。刚才她们刚上来时看到一抹绯红的身影一晃而过，碧露记得四姑娘今天就是穿了件碧绿色对襟上襦，配了条绯红色千水裙，裙摆处用银丝线勾勒出朵朵粉白娇艳的三月桃花，很是雅致好看。
“回去再说。”华好拍拍碧露的手，道。
主仆默不作声的回道舱房，梦玉曼丝迎了上来，一个笑着接下华好的披风，挂在房间特设的衣架上，一个服侍她洗手净面，圆圆的小桌面上都已经摆放上了几碟小菜，一碗白粥，一碗鲜鱼粥。看到这些，华好知道是碧露特意吩咐两人的。
华好坐了下来，把鲜鱼粥推开一旁，端起白粥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看她如此，那两丫头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一个说，怎么样，我就说姑娘肯定不吃这满是咸腥的粥嘛。一个说，光喝白粥有什么营养，我这也是担心姑娘。
华好没管两个丫头的眉眼官司，在碧露的服侍下用了一小碗白粥，就着白粥吃了不少腌制得很是爽口的小菜。
“碧瑶好点了吗？”用过午膳，华好懒懒的依靠在床榻上，手里抱着一本书却没有翻开，而是问起了同行的大丫鬟。
碧露跟她一样，同样晕船得厉害，甚至比华好更甚，到现在还起不了身。
“碧瑶还是晕得厉害，今天一滴水都没进去过，喂进一点吐得更多。”碧露也有些忧心忡忡。
065：凑巧
华好蹙了蹙眉，他们这一行出来什么药都带，感冒伤风，治头痛治肚疼的，什么都带了，可就是没有晕船药。以前老夫人也出过一两次远门，没有晕船的经历，以至于下人们都忘了这茬。
华好有些烦躁，这时，门外有敲门声轻轻响起，接着一个甜美清脆的声音：“五姑娘，奴婢紫琪，奉老夫人之命来看望姑娘。”
紫琪是老夫人跟前四个二等中的其中之一，华好对碧露颔首，碧露笑着起身，打开紧闭的房门，热情的笑道：“原来是紫琪姐姐，快请进！”说着拉起紫琪的手，把她迎了进来。
紫琪笑着道谢，又对半倚在榻上的华好福身行礼，华好微坐直身体，笑着吩咐碧露：“给紫琪姐姐搬张小杌子。”
又问紫琪：“姐姐过来是祖母那里有事吗？都是我这身体不争气，让祖母她老人家担心了。”
紫琪道了谢，虚坐了半边身子，听了华好的话，忙笑答：“姑娘不用担心，老夫人那里一切都好，只是担忧着姑娘的身体，固使奴婢来看望姑娘是否好些了，还有这是晕船的药，姑娘要是难受，就吃一粒，听说效果很不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颈白瓷小瓶。
碧露惊喜异常，小心的接了过来，连三道谢。
“碧露妹妹不用谢我，我也只是跑腿的，只是顾表少爷听说姑娘晕船，他身上刚巧有这药，就给送过来了。”紫琪笑道。
华好主仆对视一眼，暗道怪不得，要是祖母那里有这药，早就给她送来了，还等到现在？
“原来是表哥送来的，可能是刚才我去甲板上吹风，让他知道才有此一举。”华好接过碧露递过来的小药瓶，拔开瓶口的小塞子，一股清香药味飘入鼻端，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果真是好药，姐姐转达祖母，让她替我好好谢谢顾表哥。”华好很是高兴，吩咐碧露把妆匣里的那支镂空梅花银钗赏给了紫琪。
紫琪高兴的道了谢，被碧露送出了舱房，回去复命了。
“姑娘，你刚才不是还有些头疼吗？快试试，表公子巴巴的送过来，应该是好的。”碧露倒了一杯温茶递过来，催促道。
“你这话怎么说的，人家好心送药过来，在你嘴里就变成了巴巴的了，让人听到了像个什么样儿。”华好轻斥道，也没推辞，从小瓶里倒出一粒暗褐色药丸放入嘴中，接过她递过来的温茶一饮而尽。
“是，奴婢嘴拙不会说话，还请姑娘饶恕则个。”碧露爽快的认错，扶着华好躺了下来，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又问：“姑娘感觉如何？是否好一点了？”
华好差点气笑，没好气的道：“又不是灵丹妙药，服下马上就见效的。好了，你别在这里嗦，把这药送一些过去给碧瑶，看看她是否好一些了。”
碧露忙高兴的应了，还不忘夸道：“表公子真是个好人，以后四姑娘嫁给他，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华好听了笑笑没说话。
*****
华好主仆这里寥寥提到了顾长归，华婵主仆这里就是正儿八经的说起来了这人。
“姑娘，你说表公子是何意？”燕舞伸头看了四周，见几个婆子都站的远远的，方放心的关上房门，低声问着偎在榻上看书的华婵。
她是华婵的心腹大丫鬟，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一些想法。自从府里传出老夫人想把姑娘许给顾表公子的流言以来，姑娘的心情就很不好，脾气也比以前更难琢磨了，什么时候惹到她都不知道，让她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人都暗暗叫苦。就因为这事，姑娘才又惹上了大皇子。
“何意？”华婵放下手中的书，双眼闪闪发亮，不似平常的冷淡，里面似有一把火。
“是呀，刚才他明明可以避开的，可---”燕舞不知该怎么说。
刚才她们主仆本来是想过去看望五姑娘的，可刚走出舱房，就看到甲板上几人，这时船身不知何故摇晃了一下，甲板上的几人因没有搀扶的物件，避免不了就要摔倒。
五姑娘同样不可避免眼看就要摔倒在甲板上，燕舞当时都差点惊呼出声，想着那硬邦邦的实木甲板，身娇体贵的五姑娘这下可有苦头吃了，这是当时燕舞的想法。
不想站在五姑娘身后一步之遥的顾表公子顺势倒下，刚好做了五姑娘的垫背。
燕舞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顾表公子完全可以避开的，他那样好的伸手，这区区的船身不稳如何难得住他？
但他就是倒了，时间还拿捏得那么准，摔倒的地点选的那么好，刚好接住了五姑娘，避免了五姑娘的一番苦头。
“这样好呀，总不能让表哥看到五妹妹摔倒而无动于衷吧。这样多好，多巧的事，既救了五妹妹又让人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可真用心良苦呀！”华婵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可语气真挚还有隐隐的兴奋。
燕舞怪异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好？好什么，那是您将来的夫婿和您的嫡妹，即使这夫婿您很不喜欢，但老夫人和世子爷都默认的事情，姑娘如何能反抗得了？
燕舞有时候真不明白自家姑娘的想法，但无论她懂与否，她都知道，她只能听从姑娘的吩咐，因为她的身家性命都跟主子绑在一起，只有姑娘好了，她们这些下人才会好。
“走，我们去看看五妹妹。”华婵书也不看了，随手一丢，下榻趿鞋，对着莺歌道。
又吩咐燕舞，“你去打听一下，刚才发生了何事？”说的是刚才船无缘无故摇晃的事。
两人恭声应允，燕舞转身从箱笼里翻出一些碎银，转身走了出去。莺歌服侍华婵重新梳了头，扶着她往隔壁华好的舱房走去。
华婵与华好的屋子相隔一个空屋子的距离，华好正在听碧露回禀碧露的事情，就听小丫鬟禀报四姑娘来了。
066：钱氏
华好站起身，碧露有眼色的忙打开虚掩的房门，真看到梳着流云髻、身穿琥珀色交襟绣连枝牡丹外衫配藕荷色千水裙的华婵扶着莺歌的手聘聘婷婷的走了过来，面带微笑，看起来比平时平易近人几分。
华好看到华婵就会想起刚才的事，有些赧然。她压下心底的那点不自在，笑着迎上去，“四姐姐来了，快请进！”说着把人迎进屋内。
“听说妹妹晕船的厉害，过来看看，好点儿了吗？”华婵淡声问道，语气里没多大的热情。
对于她的性子华好习以为常，笑回：“多谢姐姐挂怀，已经好多了。”又吩咐碧露，“去给五姐姐沏盏六安瓜片来。”
华婵最喜六安瓜片，听了她的话，笑容真诚了几分。
华好把华婵迎到美人榻上落坐，又吩咐梦玉招呼莺歌去吃茶。
“碧瑶呢？”华婵看了眼屋里，没看到华好的另一个大丫鬟，好奇的问。
“碧瑶跟我一样晕船得厉害，现在还起不了身，我让她下去躺着了。”华好回道，眉宇间有些担忧。
“别担心，听嬷嬷们说今晚我们会在长平渡靠岸，到时下船请个大夫过来开副药，何况这晕船晕着晕着就好了，你看你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华婵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听了她的安慰，华好赞同的点点头，这时碧露沏的茶也上来了。渺渺白雾飘起，茶香溢满屋内。
华婵端起茶盏，放到鼻尖轻嗅，方抿嘴啜了一小口，茶的苦涩味溢满口腔，滑过喉咙进入肺部，又一股淡淡的清甜回味无穷。
“果然是好茶！”华婵赞道。
“姐姐喜欢就多饮点。”华好看她享受的模样也很高兴，转头吩咐碧露，“把剩下的半斤包了，等下四姐走的时候顺道带回去。”
“在这里吃就好，怎好还拿妹妹的？”华婵推辞道。
“姐姐也知道我不喜欢饮茶，好东西在我这里也浪费，不如给姐姐方不负它的名头。”
华好如此一说，华婵也不再推辞。府里众人都知道，五姑娘华好从小不喜饮茶的习惯。
姐妹俩又说起了其他的，自从上船华好一直昏昏沉沉都在睡觉，别说沿途的风景，就是这艘大船都还没好好看过，现在听华婵说起一路行来的风景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茶都换了两盏。
这时有小丫鬟进来屈身禀道，老夫人让姑娘们过去，有客人来访。
两人住了话头，相视一笑，站起身相携出了门。老夫人的房间在最东面，步行一注香功夫的路程就到了。
“四姑娘、五姑娘！”老夫人的舱房门外站在几个婆子，见到两人过来忙福身行礼。
两人点点头，看到旁边还有几个不认识仆妇，都穿着不俗，看到她们过来悄悄的偷眼打量。
华好蹙了蹙眉，也没说话，跟着华婵进了屋。
老夫人的这间舱房比她们两住的还要大，用三开的大屏风隔开做成了里外两间，外间一溜的家具摆设齐全，此时老夫人端着在上首的酸枝木黑漆雕花榻上，下首陪坐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
只见那妇人梳着堕马髻，鬓间插着累丝嵌红宝石赤金步摇，那红宝石足有拇指大小，发着盈盈光泽，很是耀眼夺目。
上身窄衣领花棉长袍，腰系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手腕一支赤金胶丝手镯，红宝石耳坠在莹白如玉的耳垂上摇曳生姿。
长眉修目，红唇秀鼻，一笑靥边两条浅浅的笑纹为她明艳的长相添了一丝和气。
“婵儿好儿过来，这是兴元府黄家大太太。”华老夫人见到两位孙女进来，笑着招手，介绍那妇人。
黄大太太黄钱氏见到进来的两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忙站起身。
两人道了声祖母，才对钱氏欠身见礼。
“黄大太太好！”
“两位姑娘好！”钱氏笑着回礼。
“好了，都不是外人，别拘礼了。”老夫人笑呵呵的道：“黄大太太是你们表姨祖母的孙女，承恩伯钱家的姑娘，你们应该叫声钱二表姐。如今嫁到兴元府黄家，此次跟你们钱二姐夫南下江南，真巧跟我们遇上。”
承恩伯府是前几代的皇亲，不过后继无人，如今已经没落得不成样子了。两人还第一次听说华府跟钱家还是有亲的，自不会怠慢，忙起身重新见礼，称二表姐。
钱氏也回礼，称呼也改成四表妹五表妹，不管这表亲如何偏远，但既然都遇上了，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067：客栈
几人重新落座，丫鬟上了茶。华好才了解到，原来这位钱二表姐的祖母是华老夫人的远房表姐，当年嫁进了承恩伯府，这位二表姐在家只是庶出，后来伯府没落得厉害，嫡母就把她嫁到了兴元府的大商户黄家。
这黄家不是一般的小商户，很是有钱，钱二表姐嫁过去过得也不错，不过兴中有瑕，现在都二十出头了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夫妻俩着急，听说苏州有名医，就跟着丈夫南下寻医了。刚才也就是他们的船与华府的船相撞，听说船上的是华老夫人和两个孙女，钱氏跟着过来赔礼，这不，一聊就认上亲戚了。
“---也是夫君心急，想早点到达苏州，才催着船家扬帆疾行，不想却撞上了姨祖母的船，实在太抱歉了。”钱氏说着起身郑重的向老夫人和华好几人道歉。
“你们这样的情况心急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也是我们的船手没有眼色，你不必太过纠结。”
又细细的问起了钱氏的身体，钱氏感激应诺，一一答了。这些话题都不是华好华婵两个未出阁姑娘能插得进嘴的，两人只保持微笑默默喝茶。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有婆子进来禀报船要进港靠岸了，让老夫人姑娘们准备下船。
“真是该死，跟姨祖母一聊竟时辰都忘了。耽误姨祖母的辰光了”钱氏站起身作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歉意的笑道。
“不碍事，我这两个孙女都是据嘴葫芦，我老婆子在船上闷得慌，你能陪我聊这么久感激都来不及。”老夫人笑着道。
“姨祖母真正是谦虚，两个妹妹天仙般的人儿怎会是据嘴的？是老夫人看我说得新鲜让我多陪着说笑两句，要是姨祖母不嫌弃，以后我多来陪陪您老人家，到时候就怕您烦我都来不及。”
“那感情好，就怕你们要赶路耽误了行程。”
“怎会？都是一个路线，能陪老夫人就是天大的福分，什么事都比不过。”
钱氏不愧为商家妇，嘴皮子就是利索，把老夫人逗得合不拢嘴。
几人说笑了几句，钱氏就告辞离去了。
船已经靠岸，华孜已经使人在长平镇最大的客栈长平客栈定了房间。
丫鬟仆妇收拾所需的行礼，华好姐妹扶着老夫人下了踏板，已经在外恭候的华孜顾长归迎了上来。
“祖母！”
“老夫人！”
华好听到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心里一跳，悄悄移了半步，避到老夫人的身后。
“祖母，客栈已经打扫干净了，请上车！”
老夫人欣慰的看着做事稳住有绪的孙子，心里高兴。华孜从小跟着二老爷华正海在外，对于这些出行所需还是很有经验的。
华好匆匆对着华孜两人行了一礼，扶着老夫人的手跟着上了马车。
长平镇只是一个小镇，虽然德长平客栈是这个镇上最好的客栈，但好的程度也有限。
老夫人看着虽然建造得很是簇新但还是不入流的客栈没说什么，华婵却微微蹙起眉，这来来往往嘈杂的环境，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老夫人，您们也住这里？”后面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几人回头望去，见钱氏带着一群丫鬟仆妇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还真是巧，你也住这家客栈？”老夫人笑道。
“是呀，这个镇上这家客栈是最好的了，不过---”钱氏看了几人一眼，摇摇头，“要委屈老夫人了。”
“出门在外哪那么多讲究？”老夫人笑着摇摇头。
这时有个四十几岁的妇人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给几人见礼。虽然穿着普通，但周身很利落干净，看了很舒服。
“几位贵客，二楼的房间都准备好了，请！”
老夫人点点头，扶着华好提步往楼上走去，钱氏等人也跟上。
长平客栈没有单独的小院，只有上等房，老夫人受不得吵闹独自一间，华好姐妹一间。
其他下人仆妇又租下其他中等房。
这还是华孜提前让人预定好的，别看这小小的长平镇，因为有长平码头，南来北往的商船都由此经过，这个小镇上的客源很是不错，居民们大多以租房贩卖一些小特产过日子，称得上繁华。
二楼都是上等房，装修布置得还算不错，进门就是一个待客的厅室，桌椅条凳一应俱全，轻薄透气的绸面糊的窗棂半开，外面是繁华热闹的街面，阵阵嘈杂吵闹吆喝声忽远忽近传来。
自从踏进客栈脸色就不好的华婵脸色更不好了，她走到窗前，啪的一下撩开支撑窗扇的木棍，把外面的声音都隔绝。
“乡下地方就是乡下地方，连间像样的客栈都没有。”华婵一甩袖，进了右手边的内室。
这间房有个待客厅，左右两边隔出内室，门帘用烟霞云纹妆花锻做的，平添了几许富丽。
燕舞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对着华好匆匆一礼，忙追了上去。
“呸，神气什么，姑娘都没说什么，她倒端上了。”碧露很看不惯华婵的做派，对着燕舞的背狠狠呸了一口。
“碧露！”碧瑶警告的看了碧露一眼，碧露见姑娘的脸色不好看，缩了缩脖子，不敢在吭声。
华好冷冷的睇了碧露一眼，扶着碧瑶的手往左手边的内室走去。
碧瑶给碧露使了个眼色，碧露心领神会的出门叫水去了。
华好没有管两个丫头的眉眼官司，她舒服的靠在临窗的炕上，方感觉脚下不在摇晃。
可能是要将功补过的缘故，碧露的动作很快，华好才坐会儿，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抬着一桶热水进来了。
碧瑶服侍华好泡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这一天来的疲乏都在这一大桶热水中渐渐痊愈。
068：惩罚
虽然已近三月，但天气还是不怎么暖和，老夫人看不得姑娘们爱美早早就换上了轻薄靓丽的春衫，特意叮嘱服侍姑娘的丫头们，劝解着姑娘们，别为了爱美让自己着凉了，可知道，姑娘家的身子最是娇弱，受不得半点寒气。
碧露早早得了老夫人的叮嘱，为华好找来的衣衫是厚实的锦缎长衫和藕荷色百褶裙。
“姑娘饿了吧，老夫人说大家都累了，就不必去她那里用餐，都自己在屋里用了，早些歇息，明早还要赶路。”碧露提着一个大食盒掀帘走了进来，边说边用余光小心的觑着华好。
华好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看她如此，碧露心里一个咯噔，惶惶不安起来，也不敢再说话，低头摆起饭。
华好等碧瑶把她如瀑的青丝擦拭半干，才对着她道：“你去看看四姑娘是否用膳了，要是没有，请她过来一起用。”
碧瑶躬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须臾功夫就回转来。
“姑娘，四姑娘已经在用了，说是多谢姑娘的好意。”
华好听了微微颔首，坐在桌边用起饭了。这家客栈档次虽然不高，但饭食做得还不错，大多以海鲜为主。清蒸鱼、小炒扇贝、蒜蓉蒸蛏子、爆炒大虾，加上一大盆鱼丸汤。
这些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菜，但味道确实不错，华好以前也没有这样一顿饭全以海鲜为主的，很是新奇，华好的饭量很小，平时都是吃半碗饭，今天却用了大半碗，饭后就感觉有些撑了。
饭后，华好想出去走走消消食，但想着这里不是梧桐苑，遂就罢了，一个人在屋里踱步消食。
妙云和曼丝快手快脚的把饭桌收拾下去，等屋里就主仆三人时，碧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姑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多嘴多舌说主人的闲话，奴婢该死，您罚奴婢吧！”说着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碧露是真的认错，用到的劲可不小，白嫩的小脸马上红肿一片，看着可怖。
听到那清脆的巴掌声，碧瑶的眼角激烈的跳动几下，垂下头没有说话。
华好看了她一眼，扶着酸枝木雕花椅扶手慢慢走了下来，看着地上后悔哭泣的碧露。半晌才道：“你真知道错了？”
“是，奴婢真的真的错了，奴婢不该闲话主子是非，何况四姑娘是姑娘的姐妹，奴婢说四姑娘不好，也等于打了姑娘的脸，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奴婢该死，姑娘罚奴婢吧。”碧露拉着华好的裙摆抽泣道。
华好看了她半晌，终是不忍心，叹了口气道。
“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虽然你是为我抱不平，但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下人，这样的事要是传了出去，人家不会说你不懂礼数，只会说我对姐妹们有意见才唆使丫鬟闲话姐妹们的是非，那样人家如何看我？要知道，你们出去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何况这次只是我们姐妹间的事，要是这样的话传了出去，我也保不了你，你可知道？”
“是，奴婢知道，奴婢一定闭紧嘴巴，多看少说，决不会给姑娘丢脸。”碧露忙拭了把眼泪鼻涕保证道。
“知错就好，这次就罚你三个月例银，起来吧！”
“谢姑娘饶恕之恩，奴婢谨遵姑娘教诲，绝不再犯。”得到了主子的原谅，虽然被罚了三个月例银，但碧露的心情却很喜悦，想着还能得到姑娘的谅解，区区小钱又算得了什么。
她结结实实的给华好磕了个头，才又哭又笑的爬起来。
“好了，看你哭得像个花猫，快下去收拾一下吧，没得污了姑娘的眼。”碧瑶小心的觑了眼端着茶杯拨弄茶叶沫子的华好，对着碧露笑骂。
华好看了眼碧露红彤彤的眼睛红彤彤的鼻子，也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示意她快下去收拾。
碧露得到自己姑娘的原谅，心情很好，吐吐舌头笑着出门去了。
***
一夜好眠。次日起来，梳洗一番，华好就带着丫鬟去了老夫人的房间。
昨天是真的累了，老夫人也刚起身不久，平儿安儿在服侍更衣，水嬷嬷自来都是老夫人的梳头丫鬟，现在年纪上来了也没丢下，服侍老夫人梳了个整整齐齐端庄大方的半翻髻。
华好笑着给老夫人挑了支万年嵩祝簪，又戴了酱紫色云纹抹额，中间嵌了颗拇指大小、水头极好的红宝石，平添几许华丽富贵。
老夫人对着水银镜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刚收拾妥当，钱氏与华婵相携走了进来，一个满面堆笑，一个清冷高洁，不过都是美人儿，走在一起分外养眼。
069：有心
阳春白日风在香，今天的天气分外和煦，暖暖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俯视下面的一切，江面上也同样风平浪静。
华好半眯着眼懒懒的靠坐在栏杆旁，金黄的阳光暖暖的照射在身上，船航行带起的阵阵清风竟让她也不觉腥膻了，分外清爽宜人。
沿途两岸时而杨柳依依，时而峰峦迭起，苍劲翠绿。
此时的她，把平时教养嬷嬷三申五令的规矩礼仪都抛到了脑后，只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就这样晒着温暖的太阳，伴着清风，在这如诗如画的旅行中一直走下去，致使天荒地老。
可美好的愿望总会被不识相的人打扰，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五妹妹真是好兴致，一个人竟跑到这里来赏景？”
华好睁开眼，身穿浅黄色烟云蝴蝶裙的华婵手持象牙柄团扇，聘聘婷婷的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即使穿着浅黄这样温暖娇俏的颜色，华婵都有本事穿出清冷出尘的气质来。
华好暗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喊了声四姐，就没有话了。
“五妹妹在看什么？”华婵轻移莲步走过来，离华好两步，俯首看着船底下翻滚的白浪淡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太阳特别舒服，来这里晒晒而已。”华好笑笑，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想知道，说给她又何妨。
华婵一愕，看了嘴角含笑的华好一眼，只见她如玉的脸蛋在太阳底下像渡了层金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华婵瞳孔一缩，心底有股不舒服的气隐隐泛起，但想到了什么，又消弭无踪，反而有种无法述说的兴奋。
“确实不错--”华婵抬手遮眼仰头上望，虽然三月的阳光很是温和，但却不是人眼能够直视的，不过华婵却不觉得难受。
姐妹俩一个仰头望天，一个低头看水，一时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周围静悄悄的，只余耳畔微风掀起帆布沙沙的声音和桨打江水哗哗的声音。
******
“今天船行得慢，天黑前靠不了岸，要下半夜才能到下一个渡口，你们自己警醒一些。”用膳的时候，老夫人数着碗里的米粒给两个孙女如此说。
“是！”两人对视一眼，皆点头。
老夫人吃不惯海味，昨天买的果蔬已经用完了，今天还没靠岸的机会，所以饭桌上都是以海鲜为主，老夫人扒了两口米饭，实在无甚胃口，就丢开了碗，端起旁边的香茗品了起来。
华好两人见祖母都放下碗筷了，匆匆用了半碗也放了箸，祖孙三人喝着消食茶，随意聊些沿途看到的景色和昨天在长平镇见到的一些民俗风情。
“老夫人，您看孙侄女给您带什么来了？”一个爽利的笑声在门外响起，随着丫鬟的请安声，钱氏亲自提着一个果篮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两船相撞以致钱氏夫妻过来道歉，攀谈认了华老夫人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姨祖母，夫妻俩也不急着寻医了，三层楼的大商船不急不缓的跟着他们的船行驶，钱姐夫黄大公子想方设法的接近华孜顾长归两人，而钱氏则经常过来陪同老夫人闲话家常，说些各地风俗趣闻。
老夫人在船上也无趣，乐得有人陪同。一来二去钱氏过来这边就熟悉起来了，说话都随意许多。
“哦？拿过来我瞧瞧，你这泼猴今天又给我老婆子带什么好东西了。”老夫人笑骂，看得出来她心情很是不错。
“老夫人请看！”钱氏屈身一礼，把手中的果篮提到老夫人跟前，掀开盖在上面的一层绒布，里面半篮子拳头大小、黄灿灿的果子露了出来，一股果香味弥漫在几人鼻端。
“黄果？”老夫人看了笑容满面的钱氏一眼，有些惊喜，笑道：“你有心了。”
华好微微一笑，华婵颇有深意的看了钱氏一眼，可不是有心吗？才短短一天的功夫，这钱氏就打听出老夫人喜食黄果的喜好了。
这种果子长在广南一带，属于热带水果，北方可没有这种东西，何况如今的季节可不是黄果成熟的时候。
这钱氏夫妇在途中不但打听出了老夫人的喜好，更是弄来了这东西，可不是有心两字能概况得了的，从另一方面更体现出了这黄家门路和财力的不凡来。
“小小意思，哪当得了老夫人这句赞？”钱氏笑着谦虚，不过脸上却有小小的得色。虽然她由勋贵世家的贵女嫁入商户，算是低嫁中的低嫁了，可架不住黄家有钱呀，她也只是小小的庶女，对于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的。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吩咐丫鬟把果子拿下去洗净切了。
“这几天一路来都在船上，闻这股海腥味也是够了，难得你们钱表姐寻摸来这样的好东西，大家都尝尝，换换味儿。”老夫人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爱怜的道。
“是，多谢钱表姐。”两人笑着应了，又对着钱氏道谢。
070：发现
华好他们的船果然在天黑前没有到达下一个渡口，华孜特意过来陪同祖母和妹妹们用晚膳，顺带解释一下行程和原因。怕两位娇滴滴的妹妹害怕，遂特意宽慰两句。
初春的白昼时短，才刚入酉时天就渐渐暗了下来，风也大了，不过不是顺风，而是逆风，这样一来，船只行起来更缓慢。
“碧露，什么时辰了。”华好从书籍中抬起头来，按了按眼睛问道。
“姑娘，已经亥时一刻，改歇下了。”碧露挑了挑灯芯，说道。
华好放下手中的游记，看了眼黑乎乎的窗外，外面一点星辰也无，伸手不见五指，有些担忧的道：“外面风似乎又大了，别下雨才好。”
“姑娘别忧心这些，我们包的这艘船是官船，上面的船手们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样的风雨没见过？这点小阵仗可吓不到人家。”碧露笑着道。
“嗯，看来这次我们碧露姑娘是真的长见识了，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华好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揶揄道。
“姑娘---”碧露脸红红的嗔道。
碧露性子活泼，好奇心又强，喜欢到处找人说话。才一短短一天的功夫就跟掌舵的驼背老头搭上了话，从他那里听了许多她以前想都想不到的水上趣事，当然也少不了行船经历的风雨艰辛。
碧露回来后就把从老船手那里听来的当故事说给华好听，也把华好和碧瑶这些深闺小娘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经她这一打岔，华好心底的那点子担忧也消散了。起身在碧瑶的服侍下散了发，换了八成新的睡袍。
“奴婢们就在外间的小榻上，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喊一声。”碧瑶熄了烛火，只留一盏罩着灯芯的琉璃灯放在床头不远处方便华好半夜起来照明。
华好嗯了声，闭上眼，静静听着两个丫鬟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远去。
外面风呼呼的刮，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咽的声音，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华好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不知为何，今晚她的心莫明有些不安，眼皮也跳得厉害---
华好又一想，自己这是在无病**，要知道他们这一行带的侍卫可有好几十人，又是在繁华的京杭运河上，可没听说这一条水路有水匪出没的。
华好东想西想的，不久眼皮耷拉得厉害，就沉沉睡过去了。
*****
一望无垠的江面上，漆黑的夜空伸手不见五指，飒飒的夜风吹得高高的船帆猎猎作响。
夜空中没有一颗繁星，不过江面上却有远远近近忽明忽暗的火把，即使照不了多远，也为夜行的船只指明了方向。不过也为歹人指定了方向。
“公子，有人发现前头有异样。”
一个双人的舱房里，简单的程设，几盏照明的烛灯把屋里更是照的亮堂，靠窗的矮塌上两个修长高大的男子盘腿端坐低头凝思面前的棋盘，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神情凝重的禀报。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顾长归拧了拧眉没有说话，华孜也蹙紧了眉头，不过脸色还好，开口问道：“哪里？”
“就是今早上船时侍卫跟兄弟们有几句口角的那艘船。”侍卫拱手回答。
今天早上因为上船的人多，下人之间有些口角避免不了，毕竟仗势欺人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昌宁伯府的侍卫跟人发生了几句争执并没有惊动老夫人等女眷。
“打听出来是什么人家了吗？”华孜又问。
“打听清楚了，对方是前吏部尚书，前不久刚刚被贬为翰林院编修的邓大人家眷。”
侍卫的回答让顾长归和华孜两人都蹙紧了眉头。
“你确定真的出了事，而不是他们自己发生争执？”华孜又问。
侍卫摇摇头，肯定的道：“不是，属下听说了后还特意挨近过去看了，真的有不明人氏悄悄靠近那艘船，对方似乎来者不善的样子---”
那侍卫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火光大盛，嘈杂起来，几人吃了一惊，快步走出舱房抬眼望去，离他们这艘船的不远处一艘同样的大船上，只见火光冲天，惊呼叫喊声远远传来。
顾长归和华孜对视一眼，顾长归问道：“怎么办？”
华孜扶额，无奈道：“能怎么办，既然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最重要的是，这邓大人虽然被贬为翰林院编修，可以说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但邓家的底蕴还在，宫里还有个淑妃，要是今晚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邓家女眷在这遇害而没有表示，那事后被盛怒之下的淑妃娘娘和邓家迁怒也不是不可能的，虽然华府并不是很怕，但毕竟麻烦不是！
想到这些，两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071：遇匪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老夫人那里不可能不惊动，你去安抚，我过去看一下。”顾长归说完就带着那侍卫往外走去。
华孜知道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这靠武力才能解决的事情上是插不上嘴的，爽快的应允，看着两人的身影没入黑暗中才转身往二楼走去。
老夫人觉浅，听到外面的吵闹时已经醒过来了，此时看到孙儿进来忙问：“外面这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吗？”
华孜一叹，把发现邓家那边发生的事跟她说了。
“邓家女眷？她们去南边做什么？”老夫人一愣，马上想到，“是了，邓家的祖籍是扬州的。”不过又问：“这不年不节的，她们回乡干嘛？”
老夫人这一串问题，华孜不清楚当然无从回答，不过老夫人也没指望他能回答。
又问：“我们家派人过去看了吗？”
这种时候派人过去看不就是派人过去帮忙的吗？
“表哥已经亲自过去了。”华孜忙道。
听了是顾长归过去，老夫人终于可以放点儿心，并不是她多担心邓家人遭难的事情，她担心的问题跟刚才顾长归跟华孜两人的担心是一样的，要是他们袖手旁观导致那一船邓家人全都遭了难，事后淑妃和杨家人查到凶手也就罢了，要是他们找不到凶手迁怒他们就麻烦了。毕竟盛怒之下总得找个出气的不是。
虽然昌宁伯华家并不怕邓家，但如今朝中夺嫡势头渐渐紧张起来的情况下竖这样一个不弱的敌人也很麻烦，毕竟老伯爷和华正清几人都不想在明面上站队哪一方。
这边祖孙两心情不畅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那方。华好被闹哄哄的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她拥着被子翻坐起来，迷迷瞪瞪刚想喊碧露进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见碧露碧瑶提着灯有些惶恐的走了进来。
“姑娘醒了!”碧瑶看到她，忙走了过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闹哄哄的？”华好蹙着秀眉问。
“奴婢们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下面人说有水匪，外面婆子丫鬟们被说得人心惶惶的。”碧露抖着声音道。
华好听了，并没有很害怕，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
“怎么会有水匪？这一条京杭运河是由北到南最繁华的商业水路了，一天大船小帆的要经过多少船只？朝廷对此也管得紧，这么多年了没听说了出现匪患的情况，为何无缘无故的就出现水匪了？何况我们这一队船只当中，除了黄家是大商贾，我们这些都是女眷，那黄家也是送钱二表姐夫妇去江南的，上面并没有带货，什么样的水匪这样没有眼光？”华好撑着头喃喃自语。
对于华好的疑问，碧露碧瑶两人无话可回答。
“那姑娘认为这是为何？”碧露小心的问。
华好摇摇头，道：“不知，祖母可能也被吵醒了，我们过去看看她老人家可好。”说着就要起身下榻。
碧露碧瑶忙上去服侍，主仆还没收拾好，就有一个仆妇匆匆推门而入，还没等碧露发作，那仆妇忙道：“五姑娘，老夫人喊您赶快过去她那边。”
华好一惊，忙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老奴不知，五姑娘快些吧。”说着匆匆行了一礼，也没等华好说话就退出去了。
主仆几人不敢耽误，随便收拾了一番，华好披了件桃粉色镶狐狸毛锦缎披风就匆匆出了房门，刚好看到华婵也带着丫鬟往这边赶来，脸色隐有惊惶之色。
姐妹俩也没心思寒暄，只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相携往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你们来了，过来坐。”老夫人倒是没什么异色，看到两人招手把两人引到跟前。
“把你们吵醒了吧，不是什么大事，一切都有你们二哥和表哥在，别担心。”老夫人拍拍两人的手安慰道。
两人点点头，虽然外面闹哄哄的，但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老夫人虽然喊人把她们叫过来，脸色并无忧色，华孜也在，遂放下了心，乖巧的在老夫人跟前坐了，小声的问着老夫人的身体。
祖孙几人小声说着话，突然外面嘈杂声大起，一个仆妇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老夫人，不好了，有贼子上船了。”
她这一嗓子，不光吓了华好华婵一大跳，华孜和老夫人都有些惊讶。
两人对视一眼，老夫人沉声问道：“什么贼子，你别是看错了吧？”
不是说对方是冲着邓家去的吗？为何会到他们这里来，难得说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也不对呀，他们这一行人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的？华府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仇家呀。
才短短几息的功夫，老夫人思绪都翻了几转。
072：邓家祖孙
“老夫人明鉴，是真正的贼子呀，那明晃晃的大刀，前边都打上了，顾侍卫让奴婢赶快过来通知老夫人和二公子一声。”那仆妇吓得都忘记了礼数，被老夫人一问，忙急急的高声回道。
“看来是真的。”华孜走到门边，打开门往外看去，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不过打斗的声音却清晰的传来。
“你们是怎么安排的？”此刻老夫人的脸色很是不好。
“祖母别担心，虽然子恒带着人过去了，但顾白和大部分人手都留了下来的，何况现在他也许已经发现这边的情况了，很快会赶过来的。”华孜极力稳住情绪，关上房门，转身扶住老夫人安慰道。
“是呀祖母，顾表哥那样厉害，那些贼人怎会是他的对手，一准没事的。”华好握着老夫人的手轻声说道。
她不知这些贼人的实力如何，但她对顾长归有种莫名的信任，说这话时一点都没有气虚，语气很的笃定。
旁边的华婵莫测的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几人都没有开口，屋里瞬间静了下来，静静的等着外面的事情结束。
屋里安静了，外面的情况就更能清晰的传来，兵器相撞的声音，人痛苦的**声，还有不明物体落水的声音，空气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散。
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害怕恐惧，这种情绪等待的人更甚。
这样的事情，华好第二次遇到，第一次是在伯府里，当时虽然害怕，但那是在自己家里，在熟悉的地头上，身边又是熟悉的人，再害怕也是有限的。
现在不同，外面是涛涛江水，耳旁是阵阵杀声，听二哥的话，顾表哥目前还不在船上，虽然按二哥那意思，顾表哥也许很快就赶过来了，但只是也许。
即使华好心里对顾长归有信心，都盏茶功夫过去了，外面的打斗声还没停歇，也不由得不害怕起来。
她紧紧的抓住老夫人的手，脸色有些发白。
正当华孜也有些撑不住的时候，外边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华好感觉到握着她手的老夫人一凝，抬头看去，见她舒了口气，脸色也好看多了。
果然，华孜一下子跳了起来，忙去开门。
“子恒，你回来了？”华孜声音满是喜悦。
顾长归点点头，绕过他走了进来。
“老夫人！”顾长归对着老夫人抱拳一礼。
“好。”老夫人忙免了他的礼，问道：“外面都收拾好了？”
“是！”顾长归应是，没等老夫人问就道：“老夫人，邓老夫人带着其孙女在外等候见您。”
老夫人一愣，忙问：“她们怎么过来了？”
“她们的船被毁了。”顾长归并没有过多解释，只一句就道明邓老夫人的来意。
“快请，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老夫人说着站起身来迎了出去，果然外面相隔不远的地方一位跟华老夫人年岁相当的老妇人被几个丫鬟扶着，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此刻惊惶的望着这边。
“杨老姐姐！”老夫人忙忙的亲自迎了上去，握着邓老夫人的手。
“水妹妹，今天麻烦你们府了。”邓老夫人同样握着华老夫人的手感激的说道，华老夫人却清楚的感受到她还在微微颤抖，也是，这种在鬼门关逛一圈的感觉谁都无法淡定。
“不说这些，快快进屋。”
邓老夫人和华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有名的闺秀，姐姐妹妹叫也是平常。
两个老夫人进了屋，华好姐妹俩一左一右的扶着邓宝玲，把她扶进舱房里。
此时的邓宝玲，哪还有平时的明艳张扬，一副被吓得不轻木呆呆的样子。
“这孩子被吓坏了，水妹妹还请担待些。”心疼的看了邓宝玲一眼，邓老夫人有些歉意的对老夫人道。
“老姐姐太客气了，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连你我这些老骨头都吓得不轻，何况是她们这些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小姑娘？可怜见的，快把邓姑娘扶到榻上躺躺。”最后一句是吩咐两个孙女的。
华好只见过这位邓七姑娘一面，虽然这一面的印象不是很好，但华好还是能看得出来她是位很跋扈嚣张的人，这样的人不会让人觉得喜欢，但看到她现在被吓得木木呆呆的样子，心里也不住唏嘘同情起来。
杨老夫人等人过来的目的很明确，她们的船已经坏了，希望借助搭乘华府的船。
顾长归都帮助人家把要命的敌人杀跑了，这样的小事老夫人自不会不答应，很爽快的应允了，又吩咐平儿喜儿去把最后一间空房收拾出来给邓老夫人祖孙安住。
073：落水
大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无论是邓家人还是华家人，都是惊吓疲累，特别是两个已经花甲之年的老夫人，已经是在强撑了。
等下人来报已经把房间收拾妥当，老夫人也不留邓老夫人，把邓家祖孙送出房门。
华好华婵也顺势回房，大家一路浩浩荡荡往外走去。老夫人的房间是最右边，出门要经过一个小过道，再就是华好的房间，华婵的房间与华好的相隔了一个空房的距离，如今这件空房就被收拾出来给邓家祖孙所有了。
老夫人望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远去，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老夫人，离天亮还有些时辰，您歇会儿吧，这茶就不喝了，喝多了睡不着。”水嬷嬷看老夫人端起茶盏，开口劝道。
老夫人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你说今晚这事---”老夫人开口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但还是听从了水嬷嬷的话，把手中的茶盏放下了。
“老夫人别忧心，现在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有表公子在，那些宵小怎能再敢放肆。”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老夫人顿了顿又道：“这运河什么时候出过水匪了？”
“这---”水嬷嬷也不知该如何说。
老夫人也不望她能说出什么见解来，摆摆手道：“安歇吧，累了一个晚上了。”
水嬷嬷唉了声，扶起老夫人准备往内室走去，突然门外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个仆妇也没等老夫人开口就自己推开房门跑了进来，一开口就一嗓子‘老夫人不好了。’
老夫人手一抖，今晚她已经听了几次‘老夫人不好了’这句话了，现在同样害怕这句话。
“住口，老夫人好得很，有事说事，毛毛躁躁成何体统。”水嬷嬷沉下脸厉声呵斥。
那仆妇噗通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的回道：“老--老夫人，真的，真的不好了，五姑娘落水了。”
不知是被自己所要禀报的事吓的还是被水嬷嬷的呵斥吓的，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但老夫人还是听明白了，愣了愣。
“五丫头---”老夫人刚喊出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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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好在落入滔滔江水最后时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是一声凄厉的四姑娘，她很是奇怪，掉下来的是自己，为何会有人喊四姑娘，难道四姐姐也落水了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铺天的河水四面八方朝她涌了过来，紧紧的包围着她。
她是正宗的北方姑娘，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湖就是静月山庄的静月湖了，接触过的几次水就是偶尔夏日同姐妹们一起划着小船泛舟湖上，那还是在周围围满了仆妇下人的情况下。
所以现在的华好，一个人落入这冷冰冰的江水里，身上厚实的衣衫被水浸湿，重若千斤把她往下拽，冰凉刺骨的江水争先恐后的往鼻子口腔里灌。
华好想挣扎，想喊救命，可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只有咕噜噜的水流声，平时那样悦耳的声音此刻听在她的耳朵里，犹如催命的丧音。
虽然曾经经历过几次险境，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让她惶恐孤独。上几次看起来虽然危险，但至少周围都围满了人，让人不那么感到孤独寂寞。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冷冰冰的江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独。
难得这两年是自己的灾难年？难得自己注定就要这样孤独的死去，死了还被鱼虾裹腹？这是华好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在顾长归把邓家人带到华府船上后就想撤退的，但老夫人吩咐他们招呼好邓家公子，顾长归不好把人丢给华孜一个人走路，所以就陪着两人往隔壁的舱房去。
喝了一盏茶，听着华孜轻声细语的劝慰邓家公子想开些，后面的事情交给邓大人处理即可云云，就听到隔壁传来响动，知道是女眷那边有事，几人走了出来，果然见老夫人把邓老夫人送出门，又嘱咐两个孙女定把邓家祖孙两好好送回隔壁空闲下来的舱房里。
由于是男客，他们不好过去招呼，远远的站在桅杆这边，想等那一大群女人过去了再下自己的房间里去。不想突然听到一个凄厉的丫鬟叫着四姑娘，接着一个噗通，重物落水的声音，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丫鬟气急败坏的嚷道。
“快救命呀，我们四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呀！”
顾长归蹙紧了眉头，望下面看去，虽然灯光昏暗，但他练武之人只来目力非比常人，一个身着披风的人影在江水里沉沉浮浮，不一会儿渐渐沉了下去。
顾长归心里一沉，不由得他多想，把身上的披风一解随手扔给吓得有些懵了的华孜，接着噗通一声跟着跳下了水。
074：救人
“公子，我们要不要---”华孜被顾长归扔过来的披风敲回了神，脸黑得发青，就听到旁边侍卫这样期期艾艾的问。不是侍卫们不想救人，而是刚才都听到了，落水的可是府里的姑娘，要是下水救人，别到时候把人救上来了，最后丢的是自己的小命，虽说这个世道下人的命卑贱，但谁人不惜命？
侍卫的未尽之语华孜何尝不知？他黑着脸看了看已经看不到任何踪迹的顾长归，想了想道：“不用了，你们也不善水，何况表哥已经下去救人了，都注意着些，随时帮把手！”说着头往前凑了凑，听听到哗哗的江水，心里有些不安。
话刚说完，看了看前面不远处闹哄哄的一团人，脸更黑了，点了几个人匆匆过去善后去了。
顾长归下了水，开春不久的湖水还很刺骨，但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睁开眼费力的往刚才看到的人影划去，可哪里有人影的踪迹？顾长归心里一沉，忙沉下水底四处寻找，可晚上的水面都是漆黑一片，何况是水底？
顾长归定了定心神，放空意识，集中精力侧耳听去，万籁寂静的夜晚，一点点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这也不幸中的万幸了。只听除了渐渐远去的船桨拍打水面的哗哗声和远去岸边偶尔一两声夜枭渗人的叫声，还有不远处一起一伏虚弱的拍水声。
顾长归心里一喜，忙辨认方向滑了过去，首先摸到了四散开来的衣裙布料，更加确定了，一把把人搂了过来，手里的柔软让他知道落水之人的确是位姑娘，却不见人有反抗的动作，心里不由得一沉。
顾不得想那么多，拉着人就往上划，头刚伸出水面，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突然一个浪花打了过来。
那些行刺邓家的人为何会选在这个地方动手，就是因为看中了这段河流端急，此时顾长归的手里还抱着一个人事不知的人，被急流的河水一个浪花打了过来，不由得跟着水流渐渐远去，等他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拖着人上了一个浅滩的时候，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他顾不得身体的疲累和刚才打斗中被划破的伤口隐隐的作痛，费力的抱着怀里被护得紧紧的人往岸上走去。
要搁在平时，两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的重量在他看来都是不费力的，可现在怀里的人昏迷不醒，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都被水湿透，那重量就不是一般的重量可比，再加上顾长归刚经过一番厮杀和一场救人的行动，再好的体质也有些吃不消。
今晚本来夜黑风高，但不知是风太大的缘故，此刻天上的乌云倒是散了不少，虽然没有月亮，也不似刚才那样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到，此刻周围倒是影影绰绰大概看了个模糊。
他把人放到地上，喘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平时常带的火折子来，还好，还能点燃。
顾长归点燃了火折子凑近，想看看这位四姑娘到底如何了，可不想当他扒开她乱糟糟的长发时，映入眼帘的哪里是什么四姑娘，而是五姑娘华好。
顾长归一惊，他顾不得想为何落水的人从四姑娘变成五姑娘的缘故，只见华好那种素白的小脸此刻竟隐隐有些发青。
他知道她这是溺水的原因，想必她肺里灌了不少水，此刻要不赶快把水弄出来，以后华家可能就没有五姑娘了，可要是给她把水弄出来的话，势必要冒犯她的。
想到这些，历来冷漠自持的顾大公子竟有些手脚无措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真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华好的脸渐渐发青，气息也微弱起来。
看到这个样子的小姑娘，顾长归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暗道了声得罪，蒲扇般的大手放在她的胸前，微微一使劲就往下按，这样安了数十几下，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人儿突然吐出几口水来。
顾长归不由一喜，继续按了好几下，又把她翻转过来，让她把肺里的水都吐了出来，呼吸也急促起来，心里高高吊起的心才放回了实处。
华好虽然把肺里的水都吐出来了，人却没有马上醒过来。
顾长归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感觉脉搏跳动规律才放下心。
华好昏睡着，顾长归也有心情抬头看看周围，只见面前的江面不是很宽，但比刚才他们出事的地方来的宽阔，周围山峦起伏，江面上没有半只船的影子，知道他们这是脱离了船队，看看天色，虽然夜深，但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日，只得原地等待华孜他们找过了了。
顾长归抱起昏迷不醒的华好往岸边的树林走去，两人身上湿漉漉的，要是不找个避风的地方，把身上的衣衫弄干，自己到是无妨，可怀里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如何受得了这样穿着湿衣服过一夜？
075：大皇子
京城，康平大街，这里坐落着几大王府，大皇子府也在其中，夜幕之下的大皇子府，在余晖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端庄肃穆，门前两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子，为这座皇子府更替威武之气。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匹枣红骏马飞奔而来，在大皇子府门前勒住了马缰，马儿嘶鸣一声，四脚前倾，停了下来。
门口的侍卫看到来人，迎上来接过马绳，道了声将军好。骑马之人三十上下的年纪，身形威武魁梧，气质内敛沉稳。
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侍卫，没有寒暄，只点点就从大门旁虚掩的侧门进去了。
一路穿堂过厅，来到了大皇子平常办公所住的外书房。一个身着侍卫服的侍卫矗立在门口，看到男子忙笑着迎了上来。
“将军！”赤五抱了抱拳。
“五侍卫！”常山抱拳回礼，压低声音问道：“殿下在吗？”
赤五顿了顿，脸色有些精彩。常山刚要问怎么回事，就听到从屋里传来女人若有若无娇媚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烦请通禀一声，常山有要事回禀。”顿了顿，常山还是如是说道。
赤五也知道自家殿下的性子，在正事面前，一切都是不足为道的小事。
遂点点头，道了声稍候，转身加重步子走了过去，敲了敲门高声禀道：“殿下，常山将军有事回禀。”
里面的嬉闹声一顿，片刻功夫，一个长得很娇媚的女人开门走了出来，脸蛋儿绯红，妩媚非常的眼睛含情带露，嘴微微嘟起，显得欲求不满的模样儿。
常山赤五不小心瞟了一眼，忙低下了头，齐齐弯腰行礼。
“月夫人好！”
这是目前大皇子最宠爱的侍妾明月，据说是一个七品小官家的庶出女儿，那小官为了前程向大皇子进献女儿，不想这明月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一来就得了大皇子的宠爱，把前头很得大皇子宠的冷夫人都比了下去。
赤五他们虽然不与后宅女人打交道，但对于大皇子喜欢的女人还是很给几分面子的，遂每次见到都恭恭敬敬的行礼，叫声夫人好。
那明月好事被打断，不敢对大皇子抱怨，对始作俑者当然没什么好脸，冷冷哼了一声，一甩香帕，带着丫鬟扭着水蛇腰走了，人去了好远，空气里还飘着上等的脂粉味。
赤五常山两人无奈摇头，也不在意，推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老二的心愿可达成？”可能浴火没发泄出来的缘故，大皇子本来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半披着玄色蟒纹袍，慵懒的斜靠在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比平时严禁的样子多了些许随意和魅惑之气。
“回殿下，一却都不出殿下所料，邓家祖孙已在那边的安排下成功上了华府的船。”常山低头回道。
大皇子嗤笑一声：“以前老二倒是没对昌宁伯府在意过，不过自从昌宁伯世子坐上了京畿大营副都督的位置后，在老二眼里就成了香饽饽，不过要想拉拢人家，又不肯大大方方的来，偏要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又问：“那邓家祖孙知情不？”
常山摇摇头，“应该不知，她们只是内宅妇人而已，要是知道了这些，说不定会露出马脚，也不会那么逼真。”
大皇子淡淡嗯了一声。
“殿下，这事我们要不要出手？”常山问。
“不用，京畿大营那十万兵马对于老二来说也许是香饽饽，但在本殿眼里不算什么，我们就当免费看场戏好了，这京城的日子也忒无趣了，总要找点事玩玩才不无聊不是。”大皇子轻轻敲击着椅背扶手，似笑非笑的道，赤五和常山听了皆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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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与大皇子府相隔一条胡同的距离，此时也正说着这事。
“事情都如期进行？”二皇子收了最后一笔，丢了手中的象牙狼毫笔，拿起刚完成的作品细细品看，觉得甚是满意，递给旁边的小太监。
“裱起来，给表姑娘送去。”
小太监双手托顶，恭敬的接了过来，驼着腰垫着脚快速的退了下去。
“殿下英明，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邓家祖孙成功的取得了华老夫人的怜悯，已同船而行了。”
答话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者，清瘦矮小的身材，穿着青色宽大袍子，拈着稀疏的山羊胡，说话间不大的三角眼里精光乍现，是二皇子座下有名的谋士奇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