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剪窗花
一次两次不行，三次四次再不行，几位丫鬟都讲得口干舌燥了，即使最后成功的，看起来也没丫鬟们剪得顺眼，不是《福娃抱鱼》图的头不圆，就是《喜鹊登枝》中喜鹊的嘴不利，反正如何仔细，最后剪出来的东西都感觉不对味儿。
十几岁的姑娘们平时养得娇，何时遇到这样的挫败？时间一长，耐心就耗损了一大半，耐心没了，兴趣也没了，再弄出来的东西还没有刚才的好看。姑娘们都坐不住了，特别是几个小的。
只有二姑娘三姑娘由于年纪大一些，耐心十足，平时针线活也不错，做出来的东西还能看。还有五姑娘华好，她也剪不好，不过却把她难得的倔劲儿激出来了，非要学会这项手艺不可。
四姑娘动了两下剪子，女红她都懒得动手，何况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最后留在桌上的就三四个人，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还有九姑娘华娥，大的两人是会做，又是老夫人吩咐的，下面的妹妹们可以偷懒，她们是长姐，却不能。
华好是非要学会，只有华娥，是喜欢上了这个，也就数她一开始最有灵性，剪的东西也是有模有样的。
姑娘们一个上午都被困在了云安堂，最后的成果也不少，但能用的却不多。
老夫人掠过几个小的，直接拿起二姑娘三姑娘和华娥剪的窗花，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通，不怪老夫人夸赞，三人剪的窗花确实不错，虽然没有平儿她们的精致，但初次能剪出这样的确实不错了。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窗花，拿起旁边一叠大红窗花纸上面的一副五蝠（福）捧寿看了看，笑道：“五丫头的这副就不错，意义也好，今年我们云安堂就贴这些了。”说着还翻了翻下面的几张，有喜鹊登梅、燕穿杨柳、孔雀戏牡丹---，都是译意好的。
老夫人这一举动，其他人倒不觉得，华娟三人却脸色不好了，她们为什么这样积极的剪那劳什子的窗花，就是想讨老夫人的好，要是自己剪的窗花被老夫人贴在云安堂，那也是荣耀不是？
但看看自己剪得精美的窗花，又看看老夫人挑的那丑丑的东西，方明白这老夫人的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不由得有些沮丧又有些愤然。
“是，还是老夫人的眼光好，五姑娘心灵手巧，剪的窗花也很灵巧喜庆。”几位姑娘的脸色平儿几人何尝看不到，但她们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喜欢的她们就喜欢，老夫人讨厌的她们就讨厌，即使心里有些同情几位姑娘，但也只是同情而已。
“平儿姐姐谬赞了，只是祖母疼我给我两分脸面罢了，我那东西却是不敢跟姐姐们相比的。”华好微微一笑接口道，事情经她一说，就变成了她剪出来的东西比不上姐姐们，老夫人怕她羞愧故意给她脸面罢了，这样一来大家面上都好看许多。
对于祖母对自己从小的偏爱，华好是心知肚明又感激万分的，但在适当的时候她也会出来平行姐妹之间的关系，毕竟大家都是嫡亲的姐妹，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失合也太不值当。
“就你最懂祖母的心！”老夫人嗔怪了她一句，也默认了她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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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在云安堂的这一出，并没影响晚上的小年夜宴。扫尘祭祖过后，大家都齐聚在云安堂陪着老伯爷老夫人乐呵。
过年是国人的大节日，皇家也不例外，从今天起皇上也封笔了。书院也散馆了，每天都要上朝上衙的大老爷们也轻松了下来，平时严肃的脸色也软和几分。
夫人姑娘们陪老夫人笑嗑打诨。那边，几个小辈被老伯爷逮着陪同他老人家下棋，一个个愁眉苦脸，因为家里人都知道，老伯爷是个臭棋篓子，偏偏他老人家最大的爱好也是下棋，也喜欢逮着人跟他对弈，平时他那些老伙伴们只要提前围棋，都离他远远的，害怕被他沾了上来就甩不掉了。只要跟老伯爷下过棋的人都知道，跟他下棋是一种多么苦痛的折磨。
现在好了，孙儿们都无事在家，陪他下棋的人可不少了。几轮下来，一个个被虐得苦大仇深，脸仿佛都能滴出苦汁儿来，但因为是祖父，也只得舍命陪君子。
这边，姑娘们悄悄瞥见兄长们的窘迫都偷偷掩嘴而笑，祖父的这个癖好她们也是知道的，不过好在老伯爷没有想着要找孙女陪他老人家下棋。
这边姑娘们才在心里为自家兄长掬一把同情泪的时候，不知何时，那边的情况竟然转变了。
只见紫檀木镂空雕花鸟兽五开大屏风的那一边，一个身量高大，穿着一身深蓝色剑袖锦袍的青年跪坐在老伯爷跟前，慢悠悠的拈起一颗白子随意的放入面前的棋盘上，相对而坐的老伯爷蹙紧了眉头，手中一颗黑子翻来覆去的翻转，眼睛直直的盯着棋盘上，不知该放哪儿才能使自己这一方已显败势的局面翻转。
“这里，肯定能堵住你的攻势！”老伯爷看到了一个妙招，兴兴头的放了上去，一看不好，忙捡了上来，嘿然笑道：“我看错了，应该放这里。”
还是不行，起不了什么作用，又忙捡了起来，这次的借口是手滑，一连悔了好几步棋，旁观的华政他们都有些脸红了，祖父他老人家还乐此不疲的找着各种悔棋的借口。
顾长归也不恼，还很好脾气的对老伯爷找的各种借口点头赞同。
这样一来二去，一盘棋下完，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最后还是顾长归险胜两子，旁观的人都累得不行，下棋的两人却毫无疲态，老伯爷尽兴了心里高兴精神头就足，说话中气都足了两分。老夫人见他哄得老伯爷如此高兴，也对他慈爱的点头。
顾长归严肃的唇角勾了勾，一点都没看出不耐和疲惫，让华家的表弟们暗暗对他竖起大拇指，对他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一家之主高兴了，下面的人没有不欢喜的，一顿饭下来已是月上中天。
047：礼物
顾长归拜别了两位老人，又跟府里的几位长辈们告退，在岔道口跟华府公子们打过招呼，带着顾白回到了外院自己住的厢房。
本来顾氏是准备腾出一个院落让他住的，但被顾长归推辞了，虽然他在老伯爷跟前有些脸面，府里几位当家人也把他当子侄相待，但他知道自己始终不是华家的人，跟府里爷们一样分派一个院落算什么？就一直住在外院的客房。
虽然是客房，但由于顾长归常驻，被顾氏单独请工匠隔了开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三间正房，两件小厢房，面积不大，但也只顾长归顾白和几个打扫院落的粗使仆妇，又加上顾长归是大拉拉的男人，没有姑娘家家和那些京城养尊处优贵公子卧房胡里花哨的摆设，也尽够主仆住还稍显宽敞。
顾长归由于白天在外奔波累了一天，晚上又陪着老伯爷闹到现在，即使身体素质好也感觉有些疲乏，稍微梳洗就上床歇下了。
次日起来，出门一看就发现以前冷清的屋子都喜庆了起来，四处贴着崭新的窗花对联，廊檐下还挂着两个喜庆的大红灯笼，到处一派喜气洋洋，处处彰显年味的气息。
“这些都是老夫人差人送来的，说是今年府里各处的窗花春联都是府里姑娘们的手笔，老夫人说了，我们家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这些都交给她们打理。”一个正在扫地的仆妇见顾长归盯着门框两侧的春联和窗棂上的喜鹊登枝的窗花直看，忙过来解释道。这些都是昨天小丫鬟送过来时她花了一把梅子糖打听来的，也好在表公子面前讨个好。
顾长归脸色不变，只是淡淡嗯了声，睨了一眼就往平时练武的场中走去。
“怪不得我说这窗花格外的漂亮精致，这春联上的字格外的好看。原来是姑娘们的手笔？”顾白面不改色的夸赞，又赏了那婆子一串铜钱。
早就知道自己服侍的这位爷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对于顾长归的冷淡婆子倒没觉得难堪，反而因为得了赏高高兴兴的下去干活去了。
顾长归练了半个时辰的拳脚，满头大汗的回来，抬头看到院门两侧那娟秀婉约的字，心里无来由有些心烦意乱。
他匆匆洗漱了一番，随意的扒了两碗饭，就往府外走去。顾长归每天都早出晚归，虽然不知他忙些什么，门房也熟悉了，笑着行了一礼，问过安就快速的打开房门，好方便这一人一马出门。
顾长归这一趟出门，两天后才满身尘土的回来，一回到院子，顾白匆匆迎了上来，看到他眼眶里的血丝，心里一暗，但不好说什么，只匆匆吩咐下仆打水端饭。
顾长归面无表情的听着顾白一通吩咐下去，也没多话直往浴室走去，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水流的哗哗声。
盏茶功夫，顾长归就披着半旧藏青色家常袍子走了出来，长长的头发随意的用布带扎了个髻，也不用毛巾擦干，还是滴答着水，后背衣裳湿了一大块都不自知。
厨房里的人在顾白的催促下，已经端上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
顾长归可能是真的饿狠了，坐下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也不知主子到底多久没有好好进食，顾白暗叹，这样的事常有发生，顾白也不觉奇怪，等顾长归喝尽最后一口汤才开口道：“爷，今天是华家五姑娘满十四岁的生辰宴，府里公子姑娘们都去庆贺，我们毕竟住在这里，您要是不去露过面也说不过去。”
顾长归端起碗的手一顿，抬头望去他，顾白认真的点点头。
顾长归愣了愣神，片刻才抬头看下窗外，冬天日头短，现在已经快要黑下来了。
“是如何章程？”
顾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快速的答道：“打听过了，府里姑娘的生辰宴都没有大办，但老夫人慈爱，每个姑娘好日子这天她老人家都亲自出面置办一桌酒席，家人聚在一起用顿饭。不过五姑娘不同，由于老夫人宠爱，虽然没有请外人，但宴席比较热闹，属下已经打听过了，连老伯爷都送了贺礼。”更别说其他人了，顾白暗暗咋舌，由此可见这位五姑娘在府里是如何受宠，要不是这次生辰宴，他都没看出来，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如此受宠，却活得如此平庸不打眼，这也是种能耐了。
不，也不算平庸，至少五姑娘那张脸走出去很是惹眼。
顾白看自家主子没有说话，忙开口道：“公子不用担心，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公子直接拿着过去就行，要是没猜错，现在大公子他们还在。”说着拿出他准备好的礼物，是一幅当代大儒的墨宝，虽然不是什么珍品，但这位大儒颇受当代士林文人推崇，这份礼物不算轻了。
顾长归接了过来看了看，思忖片刻淡声道：“去把那本《梅迟游记》找出来。”
顾白一惊，忙喊了声公子。
“去吧！”顾长归没看他，只是打开顾白准备的这副大儒的墨宝看了起来。
梅迟先生是前朝的一位书法名家，在当时乃至现在名声都很高，他的字画可以说千金难求，何况一本游记？
一本游记就算了，毕竟是身外之物，但最主要的是这梅迟先生本名顾青鸿，是顾氏先祖，顾氏传承了几百年，如今被屠殆尽，家产也毁之一空，留下的祖产已经是少之又少了，这《梅迟游记》就是顾氏藏书为数不多的一本，现在主子说送就送，让顾白如此不惊？
不光是顾白惊诧，当华好收到这一份礼时也是又惊又喜，呆呆的望着手中的两件礼物，那副墨宝也就算了，虽然难得，却也不是不可得到的，只是多花费力气罢了。
手中这本泛着黄色薄薄不多纸张的游记让她惊得万分，梅迟先生的名字响誉前朝乃至今，他的狂傲放荡、风流不羁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但他的文才更是斐然，这位先辈在文学上的造诣至今无人能够媲美，他的字画在前朝就已经千金难求了，何况如今？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古董了好吗？
华好在二婶那里也看过鼎盛时候顾氏不少的好东西，但二婶那里是没有一件这位顾家先祖的一件遗物的。
现在顾长归一出手就送了她这样一份大礼，让她如何不又惊又喜又不解？
048：过年
“这，这太贵重了，顾表哥还请收回去吧，你送得这份礼就已经很好了。”华好忙把那本孤本递回去，边扬了扬手中的墨宝笑道。
顾长归没有伸手接过来的意思，只是拧着眉看着小姑娘问道：“你不喜欢？”
“不，不是的，我当然很喜欢顾大师的墨宝，但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听他如此问，华好忙摆手道。
“喜欢就好！”
华好语塞，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此时华好才发现，她跟这位表哥是严重的语言沟通无能。
一人坚持推拒，一人默不作声，两人的互动很快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看到华好手里的东西时不免惊呼出声，华敏几人也走了过来。
“阿好，表哥，你们俩这是怎么啦？”华敏笑着走了过来。
“大哥！”看到兄长，华好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忙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华敏哑然，接过妹妹手中的古籍，果真是顾大师的真迹，也很激动，但再激动也不能随意的收下，就如华好说的，她只是一个平常的生辰宴，不好收如此贵重的礼物，何况还是借住在自己家里表哥的，这要是传了出去，被有心人利用，到时是好说不好听了。
“要不问问祖母如何？要是她老人家觉得妹妹收下也无妨，那妹妹就领了表哥的人情。要是祖母也觉得礼物太过贵重，那你就领了表哥的心意。”华敏出了个折中的法子，华好一听，忙点头。顾长归不着痕迹的看了兄妹俩一眼，无可无不可。
华老夫人正由几个媳妇和水嬷嬷陪着聊天，就看今天的小寿星华好满脸笑靥的掀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人。
“怎的都过来了？”老夫人笑眯眯的问，又对顾长归笑道：“恒哥儿回来了？听你姑母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外忙着，看你眼睛红的，回来了就回去好好歇歇，还过来干嘛？没得累坏了自己。”
华好听祖母这样一说，悄悄的瞥了眼顾长归，见他黝黑的眼睛里确实布满了血丝，虽然脸色与平时无异，但仔细的瞧，还是能看出疲色，脸上不由得有些烧得慌，刚才她只顾着人家送来的礼物，连人家疲态都没看出半分来，更遑论说几句关怀的话了。
“多谢老夫人挂心，不知今天是五表妹芳辰，匆匆来贺，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望五表妹担待！”顾长归一抱拳，谢过老夫人的关心，又对华好请罪。
华好更受不住了，忙欠身谢礼，又拿出刚才他送来的礼物，道：“表哥太客气了，你这样的大礼还说拿不出手。”又把手中的古籍递给老夫人看，道：“表哥送这样的大礼，我实在受之有愧，心意华好领了，还请表哥收回。”
老夫人接过她递过来的有些泛黄的纸页，定睛一看，也有些吃惊。抬头刚好与二儿媳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婆媳两都不知该说什么。
二夫人看了侄儿一眼，这样的东西以前顾府虽然稀有，但也有好几件，但如今----
想不到只不过一个小姑娘的生辰，他出手如此大方。但又想侄儿一直得老伯爷相帮，又不嫌弃他如今的身份想着把孙女许与他，这无疑对顾长归来说是最大的提携与信任。
华好是府里最受老伯爷老夫人宠爱的孙女，借她回报府里一二也能说的过去。
二夫人想到的老夫人且想不到？她思忖了片刻，笑着把手中的古籍还给华好道：“既然是你表哥的心愿，你收下就是了，他是你表哥，与你嫡亲兄长无异。”
华好愣了愣，乖乖的接过，心里诧异又高兴，诧异的是祖母能说出顾表哥与嫡亲兄长无异，看来祖父祖母对顾表哥不是一般的好。但又奇异于顾表哥只是二房二婶的娘家侄儿，与华府祖父祖母其实无多大的关系，为何祖父祖母会对他如此看重？
这些都是华好无法想通的，她也懒得费脑筋，欢欢喜喜的收下了那本与珍宝无疑的古籍，又对顾长归道了谢。
阖府欢欢喜喜给华好庆过十四岁生辰，没几天就到了大年三十夜。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来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卖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这是北方民间的一首春节民谣，很好的诠释了人们对于春节的隆重，这也可以看出国人的些许秉性，辛辛苦苦一年，最后那一个月就彻底的放松了下来，祭祖扫尘，做吃食、穿新衣，无论前一年是顺遂还是艰辛，都盼望来年能有个更好的开始，让自己的生活更上一层楼。
说起来公卿世界锦衣玉食，对于过年没有民间老百姓们那么期盼。
因为他们没有经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对于期许过年能吃顿有油有肉的饭食、有件新衣的庶民们没那么心心念念。不过过年却是一家团聚的日子，也是孩子们正大光明收红包的好日子，大家都很是兴奋的。
拜过祠堂祭过祖宗，希望祖先们保佑一家子平平安安，孩子们读书上进，老少爷们仕途顺遂。
接下来就是最隆重的年夜饭，这天伯府在云安堂的正院里摆了十几桌，正厅里用屏风虚虚的做个掩饰，里屋摆了两桌，一桌是老夫人带着几个儿媳，一桌不分嫡庶十几个孙女。一旁的墙角边也摆上了几个小桌，一年也只有这一天，府里几房的姨娘们也有幸能在云安堂用顿饭。
外间也摆了两桌，老伯爷几位老爷带着成年的孙子们坐了一桌，几个还没长大的孙子也坐了一桌，旁边还要乳母招呼着。
这是屋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中也同样摆上了五六个大圆桌，都坐了府里有些脸面的管事、媳妇子，这是主家专门给的体面，大家都兴奋的脸泛红光，酒还没开坛，人人都有些酣意了，足以见他们的兴奋。
山珍海味逐渐摆上桌，老伯爷照例起身说了几句祈祷祝福的话，就道了声开席。
今天难得的没有了世家规矩的食不言寝不语，众人都兴奋异常叽叽喳喳小声说笑，间有小孩子响亮的哭闹和乳母下人柔声细语的劝哄声。
伯府这一顿年夜饭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缕缕的炮竹声远远传来，即使在云安堂这样与巷口相隔甚远的后院也不能阻挡，把诸位公子姑娘们爱热闹的心勾得七上八下痒痒得不行，频频外门外张望。
049：拜年
老夫人看着小孙子小孙女们心不在焉又不敢造次的样子，心里暗笑不已，想着一年难得一次的大热闹，也就大方的摆摆手放行，让他们各自去玩，复又叮嘱跟着的仆妇丫鬟小厮们要注意公子姑娘们的安全云云。
得到了祖母的亲允，众人都兴奋的差点蹦了起来，不管老夫人说什么都忙忙答应下来，急急往外跑去，片刻功夫，满满当当的花厅就空荡荡的了，只几位当家夫人陪着老夫人聊天。
放了炮竹，守了岁，更敲三遍众人才昏昏沉沉的扶着自己的丫鬟回到院子里，都没来得及怎么收拾一股脑扑到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早又被丫鬟叫起去给老夫人老伯爷磕头拜年，因是昨晚没睡好，一早起来华好都有些昏昏沉沉，反应也比平时慢了几分。
初二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回娘家的日子，华好穿上新衣跟着父母回了义勇侯府，当然同行的还有兄长华敏，四姐华婵，庶出的八弟华数，华数是华正清的妾室嫣姨娘所出，嫣姨娘是林氏的陪嫁丫头，后来开了脸做了通房，生下八公子华数才提的姨娘。
华数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华好跟庶出姐弟关系平平，但每次见到精致可爱的华数也忍不住捏捏他白嫩嫩的脸颊。
大舅舅一家也同样回了娘家，接待华好他们的是老侯爷和林老夫人，见过礼问过安后华正清父子被老侯爷叫去了前院的书房，屋里就剩华好祖孙五人。
华婵生性冷淡，不是会撒娇的人，再有林老夫人虽然名义上是她外祖母，但其实跟她没多大关系。林老夫人也不喜这个庶出的外孙女，只淡淡问了几句就把她撇在一边，只搂着华好心肝宝贝的好一番疼宠。
因林氏记挂今天也要回娘家的华婉，只在林府用过午膳就走了，林老夫人实在舍不得外孙女，拉着华好的手好一番垂泪，惹得华好也跟着泪眼汪汪的，但想着大新年的不兴淌泪，祖孙两破涕为笑起来，你来我往的黏糊了一阵，才在林老夫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登上伯府的马车。
等他们回到伯府时，外嫁的姑太太姑奶奶们都已经回来了。
苏家世代祖居江南，在前朝就很有名望，经历过改朝换代的动乱，虽然期间有些式微，但并没动摇根本，经过大梁开国以来这几十年的休养生息，不说完全恢复鼎盛，但在大齐也是赫赫有名的望族之家。
华好的二姑姑华琳就是嫁入苏家嫡二房做了大儿媳，因嫁得远，不能如同华好的大姑姑一样嫁入京城能时常回娘家，即使知道女儿嫁得不错，也时常有书信来往，但老夫人想起还时不时唏嘘一番。
华好的大姑姑华珠是庶出，嫁的是齐国公府魏家庶出三子魏令臣，这位大姑父虽然是庶出的，但还有些本事，十几岁就跟着老公爷在军中历练，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长威将军了，虽然职位不高，但比起京中哪些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来还是好得多。
华好一家回了府，并没有马上去云安堂，而是回各自的院子梳洗一番，换了见客的衣裙。
华好在碧露几人的服侍下换了件丁香色绣缠枝梅对襟夹袄，配了条香妃色留仙裙，外罩件红火的红狐狸斗篷，整个人显得明媚又喜庆。
“祖母！”华好先给上首炕上的老夫人行礼问安，又给先到一步的林氏和顾氏行了礼，再就是微笑端坐在老夫人左手边的一位华服美妇。
“给大姑姑请安，大姑姑新年好！”
“好儿快快起来，这是大姑姑给你压岁钱，望我们好儿越长越漂亮，明年大嫂子给你找个如意佳婿！”华珠笑眯眯的把半弯腰行礼的华好虚扶起，又递给了她一个大红包，最后还不忘打趣两句。
“大姑姑----”华好羞得满脸通红，跺跺脚不知该说什么，逗得屋里众人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这大姑姑就是个爱逗趣的主儿。不过她说得也不错，我会督促你母亲，定让她给你相看一个才貌双全的如意夫婿，不然且不糟蹋了我们这么好的五丫头？”老夫人忙出来给害羞的孙女解围，但最后任忍不住调侃了几句，让华好白嫩无暇如玉的脸蛋上刚退去的飞霞又爬了上来。
“祖母---”华好羞得专入老夫人怀里不敢抬头。
“好了好了，既然回来了就过去跟你表哥表姐妹们玩吧，他们在隔壁暖阁里。”老夫人也怕把孙女羞得狠了，忙止住了话头。
华好压下脸上的烧红，一一给在坐的几位长辈福身告罪，才在丫鬟的引领下去隔壁的暖阁。
云安堂的暖阁很大，考虑到如今天这样的情况，中间用大大的隔断花架隔来分为左右两间，小爷们聚在左边间或是喝茶下棋，或是看书写字，一点都不觉沉闷。
右边间的暖阁姑娘们聚在一起低低说笑，间还发出小小的惊呼或是吃吃的笑声，看来大家都很融洽。
看到华好掀帘走了进来，姑娘们都停住了话头，笑着迎了上来。
华好笑着点头，把手中的掐丝珐琅花蝶纹海棠式手炉给个身边的碧瑶，又顺手解下身上火狐狸斗篷。
“妹妹来迟，还请姐妹们赎罪！”华好笑嘻嘻的福了一礼，被魏宜萱一把拦住了。
“五表妹说哪里的话，要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她说的是华好她们都去外祖家又回来了，而她们还在外祖家。
“是是是，是妹妹不会说话，萱表姐别跟我一般见识。”华好忙笑着认错，又跟其他姐妹见了礼。
其实在座的只是二房的姐妹和华好华婵姐妹，因为三房四房五房的都回娘家了，顾氏如今没有娘家也就没有去处，而今年是华婉刚出阁的第一个年头，林氏想念女儿又着紧，就只陪林老夫人用了顿午膳就匆匆赶回来看望女儿了。
“大姐！”刚才在花厅没看到华婉，华好就猜到她肯定在这里，拉着姐姐的手不放。
“怎的回来得如此早，我还以为你要多陪外祖母会儿。”华婉理了理妹妹的鬓角，满眼宠爱的道。
华婉今天穿了件琥珀色交襟宽袖褥衫，下面配了十二破留仙裙，绾了堕马髻，鬓间插了赤金碧玉金步摇，淡声娥眉，唇点胭脂，眉心一点烧蓝镶金花钿，整个人雍容华贵又不失委婉。
050：元宵佳节
“母亲想念大姐，我也想你了，外祖母就催着我们早些回来。”华好抱着华婉的手撒娇，“姐夫是不是跟大哥他们在隔壁，我去见个礼。”
“自家人哪那么多礼？”华婉一点她的眉心，但妹妹给自己做脸，她也乐意接受，道：“隔着屏断见过礼就是了，都是一家子骨肉。”
这边姐妹俩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放缓，那边的人自然清清楚楚的听入耳中。正在跟大舅兄厮杀得昏天暗地的水叙阳忙丢下手中的白玉棋子，理了理自己并无凌乱的衣袍，虽然小姨妹看不到，但礼不可废不是。
一旁端着茶盏观战的顾长归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放下手中的茶盏也跟着起身。
“大姐夫好，闵表哥好，各位哥哥们好！”那边相随之响起华好甜润的问好声。
“五妹妹安好，五妹妹多礼了！”这边水叙阳和魏闵抱拳回礼，虽然小姨妹不一定能看到，但身边的舅兄们还在虎视眈眈，让他不能失了半分礼数，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他自然知道这位小姨妹在华府是如何的受宠的事情，魏闵亦然是这样的想法。
隔断的花架空隙虽然很大，但上面都摆放着各式器皿，只看到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却是看不大清楚对方的。
大家互相见过礼全了礼数，不多久，其他几房的人也回来了，因大过年也不兴在娘家过夜，林氏就吩咐厨房早早摆了晚膳。
这一顿家宴多了姑太太一家和刚出阁的大姑奶奶一家，相比除夕宴还热闹了几分。
大家都没拘束，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个多时辰才散了，念念不舍的把华珠和华婉两家送出二门，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大家才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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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身闲不睹中兴盛，羞逐乡人赛紫姑。
大年过后，人们期盼的莫过于元宵佳节了。
华好因上次在静月山庄答应给水雁荷林珊珊等人在醉仙楼约定雅间的事，她自不会做那无信之人，早早就缠着林氏说了，林氏素来疼爱这个女儿，何况只是少赚一笔钱是事儿，自是早早就给掌柜打了招呼，给预留了一间视野最好、布置雅致又最大的雅间，得到母亲的同意，前几天华好就给水家姐妹和林府的表姐妹们下了帖子，还有当时在场的常家姐妹。
“敏哥儿，你要看顾好弟弟妹妹们！且不可让他们贪玩离了眼睛。”老夫人再三叮嘱长孙，不怪她担忧，元宵佳节人本来就多，又不宵禁，每年在这样的日子出现孩子姑娘被拐走的事不要太多。别说那些平头庶民家的孩子，就是他们这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被拐走了，也很难寻得回来，骨肉分离让人悲痛不说，最重要的是阖族的名声也要受损。所以一般在这样的日子，那些年纪小的小爷姑娘，家里人是不准出门的。
“祖母放心，孙儿定会看顾好弟弟妹妹们的。”华敏兄弟郑重保证，还未出门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听了他们的保证，老夫人并没有松开蹙紧的眉头。她看了看几位文质翩翩武值力不高的孙儿们，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老昌宁伯是以武传家，但朝廷稳固后，武官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国祚太平边疆无战事，武官想要晋升也很难，再说谁家老人希望孩子上战场？所以除了立为世子的华正清，其他老爷少爷们都走了文官路子。
“恒哥儿呢？”老夫人目光扫了一圈，问道。
众人一愣，不知老夫人何故现在提前顾长归，华敏笑着答道：“回祖母，顾表哥昨天出门了，不知昨晚可有回来。要不孙儿遣人去问问？”
老夫人颔首，让他快快遣人去问问。华敏身边的小厮很是机敏，听到传话，一溜烟就跑了。盏茶功夫就带着身形高大穿着天蓝色直裰的男子走了进来，不是顾长归又是谁？
顾长归进了暖厅先向老夫人和几位夫人行礼问安，又跟华府的几位表弟表妹见个礼，才在老夫人的示意下落座。
老夫人和蔼的问了他昨晚是否睡得可好，得到肯定的答复，又见他气色很好，精神抖擞，知他是昨晚回来的，就放心了。道：“恒哥儿今天是否要出门办事？”
顾长归不知老夫人为何这样问，但还是摇摇头，恭敬回道：“回老夫人话，长归今天并无事。”
老夫人听他如此说，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今天是难得的元宵佳节，你的几位表妹闹着想出门赏灯，我想着她们都这么大了，也不怎么看过这样的热闹，实在不忍心拒绝---”
顾长归闻音知意，站起身抱拳道；“长归今天也无事，就陪表弟们去赏灯观景也是不错的。”
老夫人很满意他的知情识趣，笑容又更深了，慈爱的道：“那好，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府里的侍卫你看着分派，务必要保证几个丫头的安全。”
华敏几人都齐声应诺，要交代的都交代了，老夫人摆摆手让他们自去，华好等人高高兴兴的对着上首的老夫人和林氏几人行了礼，带着各自的丫鬟仆妇，姐妹几人兴奋的往二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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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此情此景，一点都不夸张。
灯如织、人如流、车如梭，刚出了伯府所在的康乐坊，人流就渐渐多了起来，马车也慢了，车外人声鼎沸，车里的姑娘们也心痒痒得不行。
华娇悄悄掀起一道帘缝，圆滚滚的大眼睛刚贴过去还没怎么看清外头光景，就被一只手从外面压了回来。
“车赶慢些，风都把帘子掀起来了。”是华敏温润淡雅的声音。
华娇不悦的噘起小嘴，但又不敢违逆兄长，只闷闷不乐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这一年华娇比刚回来时高了半个头，脸蛋也张开了些，愈发显得娇俏可人了，只是性子还是那么娇气，一不顺意就爱使小性子，不过却不遭人讨厌，反而觉得可爱。
051：争执
“七妹妹注意些，你都回来京都一年了，外面的习性还是改改为好，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人觉得你失了礼节，不光是你丢脸，我们也是没有脸面的。”同车的华如却没觉得这个妹妹可爱，毫不客气的训斥起来。
“六姐姐----”华娇脸唰的下涨得通红，不知是气还是恼，瞪着华如说不出话来。
“七妹妹别嫌我说话难听，我呀，最是心直口快的一个人，见妹妹有做得不对的当面直接指了出来，虽然让妹妹一时有些难堪，但也让妹妹有了教训，下次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不像有些人，眼睁睁的看着你出错而不指出，这不知是帮你还是害你，你自己想想吧！”华如不等她继续说话，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还有意无意的瞟着一旁的华好，话里话外的意思傻子都能听出。
她这毫不掩饰的挑唆，华好有些无语。对于这位堂妹总无事搅三分的性子，华好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
“是呀七妹妹，你六姐姐的训诫很有道理，你可要牢牢记住了”华好淡淡瞥了她一眼，理了理华娇梳着双螺髻的鬓发笑笑，车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没听出夸赞倒是浓浓的讽刺。
华如和华娇虽然都是伯府里的姑娘，但说起来华如也只是比华娇大了两个月而已，再有她只是庶子嫡女的身份，父亲又无官职，母亲是商户女。虽然她在众姑娘当中是富裕的，但身份却低了不少，有什么资格来管教华娇这个嫡出的嫡女？说出去且不贻笑大方？
车里不光只是姐妹三人，还有各自的贴身丫鬟，华如的大丫鬟飞柳吓得脸色发白，忙低下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而华娇华好的丫鬟也低下头，不过是掩饰笑意。
华好的言外之意华如且会听不出，还以为能刺华好一刺，不想平时看起来温吞软和的五姐姐也有如此犀利的一面，刺人不成反被刺，气得脸色阵红阵青，眼眶泛红，切也不能把华好如何。
姐妹几人正僵持时，外面响起轻轻的敲击声，“妹妹，前面人流太过拥挤，马车无法通行，只有下车步行了。”是华敏的声音。
华好应了声好，方才就觉马车几乎是滞留不前，车外人声鼎沸。
华敏的敲门声打破了几人的僵持，气氛也为之缓和下来，姐妹几个在丫鬟的服侍下带了长长的幕篱，搀扶着各自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后面一辆车里下来的华妩和华婵华嫦华娥姐妹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今天出来的都是已经大了的姑娘们，二姑娘华娟不久就要出阁，不好再抛头露面出来玩，今天没有跟来。
兄弟姐妹相互打过招呼，被众丫鬟婆子侍卫围在中间缓缓往东大街走去。
锦衣华服的少男少女被一大群侍卫婆子围在中间自然是惹眼的，华府姐妹们容貌在贵女当中也是拔尖的，何况已经十四岁的华好，虽然容貌还没完全张开，但只从那如柳的身姿和薄薄纬纱也可偷窥一二分不俗姿容。
不过他们这样的阵势在今天可一点都不稀奇，毕竟今天元宵佳节，也是姑娘们一年难得能光明正大出门游玩的好日子，身穿彩衣头戴帷帽的妙龄女子多的是。
平民百姓们出于对贵人的敬畏，只遥遥看了几眼就走开了，虽然美人好看，但也看不着，一年一度的花灯却不容错过。
“呀，五哥，那盏莲花灯好漂亮！”华娇拉着华玫四处张望，边望边赞叹惊呼。
“是那盏吗？七妹妹喜欢？五哥帮你赢来可好？”华玫也是个爱玩闹的主，跟华娇很是合拍。
“好啊好啊，我跟你一起去，要是五哥猜不出，我也可以帮帮忙不是，免得五哥你丢了面子。”华娇拍手赞好，但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华玫很不爽。
“你说什么呢？小小灯谜能难倒你学富五车文采斐然天资卓越的五哥？”华玫没好气的戳了她一记，拉着华娇就往人群里挤去。
“小五，你注意点小七，别被人挤着了---”华敏知道阻拦不了忙在背后喊了声，又回头吩咐几个侍卫和婆子跟上，叮嘱看紧了五爷七姑娘。
华叙华孜兄弟见妹妹被五弟拉走了，也知道平素两人关系很好，华娇对华玫的亲近不亚于他们这两个嫡亲兄长，也不担心，只看顾着其他的妹妹。
“大哥，我们想往那边去，刚才我们看到那里的花灯很是漂亮！”华嫦华娥姐妹对视一眼，觑着华敏小心的开口道，看到华娇她们能去自己喜欢的地方，不用一大群人挤在一起束手束脚，她们也心动了，不想被拘在兄长们身边，那样出来跟在家里有何意义，看几倍的灯吗？
“这---”华敏有些为难，出来的时候他可是答应过祖母一定要护好弟妹们的，要是让她们单独行动，那样出了事很难联系上，这样不利于管理。
华娇华玫已经开了先河，要是不答应其他人也要让人说他处事不公。华敏左右为难事，华孜开口为他解围，“大哥，我跟三弟陪两位妹妹过去吧！”
华敏想了想，同意了。
“三妹妹，你跟我们一起吧！”临走时，华叙对头戴粉色幕篱的华妩道。
华妩看了眼旁边的华如和华婵一眼，这两人她都不想过于亲近，前头跟碧露指着不远处的兔子灯说笑的华好似乎没有留意这边，但想着大哥还在，她咬咬唇同意了。
等华好主仆的目光从那盏兔儿灯上回来时，突然发现周围空旷旷的，只有华如两手绞着帕子愤愤不平的缀在后头，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惴惴不安的随侍在她左右，似乎在低声跟她说着什么。
而另一边，华婵像是没有发现周围的一切，扶着燕舞的手淡淡然走着，似乎不是行走在繁闹的巷市，而是漫步在云端，端得是美丽高贵。
“三姐七妹她们呢？二哥他们也不在。”华好诧异的问。
“七妹她们说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实在没意思，要各自分散开来去赏玩，我吩咐你二哥他们跟上去保护，应该无碍的。”华敏笑着给她解释。
华好了然，又看了眼华如和华婵，有些诧异这两人怎么不去？却不想还没等她诧异完，华如就走过来道：“大哥，我也想去那边玩。”
052：突变
“六妹妹，你想去哪里？我们一起吧？”华敏说着看了眼妹妹华好，华好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好生无趣，我也要像七妹妹他们一样自在去玩。怎么？大哥能答应其他姐妹就不放心我？”华如自来说话不拐弯抹角，说出的话自然不中听，虽然大家都知道她这个脾性，但华好还是忍不住蹙眉。
“六妹妹，大哥并没有拘着你的意思，再说我们这里也没几个人，哪来的拥挤可言？你别多想。”
“五姐姐这话可说的，什么叫我多想？我也只是想像其他姐妹一样自己去玩。”华如撇了撇嘴。
“大哥，要不我陪六妹妹去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华政开口道，他跟三老爷一样，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虽然是嫡出公子，但因资质平庸人又有些木讷，还没有同是三房的庶出五公子华玫有存在感。
华如皱了皱眉，想开口拒绝，但想着要是没有人跟着，华敏定不会让她单独行动，遂不甚愿意但也闭了嘴。
华敏见他们双方都没意见，又想着这位六妹的难缠，要是不同意她还不知闹出什么事儿，就点头同意了，照例叮嘱华政看顾好妹妹，又分了几个婆子侍卫跟随。
这样一来，他们这一些人真的是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华敏兄妹三人和一直远远在后头的顾长归。
华好兄妹跟华婵虽然都是大房的，华敏脾性很好很会照顾弟妹，但华婵性子高傲，又自持庶出和才女这两重身份，养成她有些自卑自傲的性子，跟兄弟姐妹们都不大合群。
华好兄妹也在林氏那里听说了祖父祖母想把华婵许与顾表哥的意思，兄妹两对视一眼，狡黠一笑，心想这不是很好的机会？
兄妹俩很有默契的紧走几步，把华婵和顾长归远远的甩在后头，想为这未来的一对制造单独相处的空间，再说元宵佳节也是人约黄昏后的最佳时机不是吗?好多才子佳人的故事都以今天为主题而书写。
却不知兄妹两的一番好意在华婵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她阴着脸看了眼前头联袂而行的兄妹，又睨了眼离她几步开外背着手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心里很是愤懑。
这些人就巴不得她赶快嫁给这个一无势力二无恒产的男人？虽然这人表面看起来不错，但想着他还是借居在自家府里，要是有些出息的，何至于落魄自此?即使顾长归将来是个有出息的，那要奋斗多少年？他又没有家人扶持，跟伯府联姻还不是想着找一份助力？但自己只是一个庶女，还是不算得宠的庶女，将来能得多少娘家的帮扶？即使父亲看在姨娘和自己的面上帮扶一把，即使这顾长归是个有本事的，但想要爬到与如今的勋贵权臣家子弟相齐的地位也要十几二十年吧。
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是半老徐娘，想着自己陪着丈夫受苦受累，日子好了的时候，自己人老色衰，还有大把的青葱少女等着正当年富力强的丈夫宠爱，自己辛苦一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想想都不能忍受。
华婵可不相信顾长归会因为自己陪他受苦而对自己一心一意，哪个男人不好色？市井小民还因为多了几斗收成而去瓦市转转呢，何况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
华婵自负才女，在她的设想里她的韶华岁月不是陪着丈夫拼搏奋斗，而是找个门当户对兴趣相投的丈夫，闲暇时对风弄月品茗赏花红袖添香的。
前面的兄妹兴致勃勃的观赏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后面的两人却各自一边默不作声的走着，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哥，四姐和顾表哥怎的隔得远远的，这样好的机会还不说上两句话？”华好悄悄睨了后头，见那两人相隔甚远各走各的，有些不解。
顾长归和华婵的事情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来，但私底下大家都是明白的，所以华好才想着趁此机会让两人相处相处，也好了解了解对方，以至于培养一些感情。但那两人显然没有这样的意思。
“顾表哥是个君子。”华敏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跟是不是君子有什么关系？没有机会也就罢了，有机会谁不想方设法接触一下自己未来的另一半，以致了解了解对方的习性。”
妹妹的话很有道理，华敏想反驳都反驳不了，不用想落到他的身上时他也是这个意思的，但----
“四妹妹跟顾表哥的脾性很是特别。”
听了大哥这么一说，华好也很深以为然。
兄妹几人正心思不一的走着说着时，前面突然嘈杂声顿响，还没等兄妹俩反应过来，一大股人流往这边冲了过来。华敏一惊，忙伸手去拉妹妹，可还没抓到华好的衣角就被人潮大力撞了开去，瞬间淹没在人流里。
“阿好---”华敏的呼叫淹没在人群中几不可闻。
“哥----”华好跟哥哥说笑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就被突如其来的人潮差点撞倒在地，几个咧呛才稳住身形四顾一看，哪里还有兄长仆妇？到处是慌乱逃窜的人流。
“大哥---”
“碧露----”
华好小猫似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起不来丁点作用，她被人一撞，被迫跟着人群往反方向走。到处是男人女人的叫喊声和孩子的哭闹声，还有还多被撞到在地的人来不及爬起，一双双无情的大脚毫不迟疑的踩踏上去。
华好惊呆了，仿佛回到了前几个月前在静月山庄的那次遇险，何其的相似？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次还只是一些身娇体贵的富家公子小姐，这次却是成百上千的人，其中都是些常年劳作的平民百姓。
周围一片哭喊声，呼救声，却没有人能有闲心管别人的死活，一个个只顾着自己逃命要紧。华好惊慌失措的被迫跟着人流的方向的走，间还听到有人大声喊着有刺客、刺杀什么的。
053：混乱
华好是个被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哪里比得上伸手敏捷体力强健的庶民们？被人撞得七晕八素，好几次都差点被撞翻在地成为别人的脚下亡魂，还是运气好被旁边好心人搀扶一把才避免了厄运，还没等她谢过人家又被后面涌上来的人流毫不留情的撞开，华好从小被老夫人和林氏养出了一身细皮嫩肉的娇贵气，何时受过这样的大磋磨？感觉全身都快被撞散架了，心肝肺都不是自己的了，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下去，华好心里绝望的闭上眼，静等厄运的到来，突然手臂一痛，似乎被人大力抓住，稳住了她的身形。
华好一惊，睁眼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牢牢把她罩在怀里，虽然暂时无法从人流里脱身，但她也被保护在一方小小的安全的天地里。
“顾表哥！”华好惊呼，随之而来的是欣喜若狂。
顾长归伸出猿臂又挡开了靠近她的一个人，垂眸看了眼在他怀里娇小得不可思议的人儿，抿了抿嘴，只淡淡的嗯了声算是回应。
身边有了顾长归，华好的心终于稳了下来，虽然紧张，但也不觉害怕了，可能是顾长归几次救过她的缘故，看到顾长归的那一刻，华好就会无缘由的信任他，信任他会保护好自己。
两人一时脱不了身，只得顺着人流一路往前走。但顾长归也是有目的的走，边走边往外挤，外沿人也稀少很多，最后在一处巷子的入口脱离了人群。
跟顾长归同样想法的人自然不少，虽然脱离了大部队，但人也是很拥挤，顾长归拉着华好左传右拐的，终于在一条华好从来没有来过的幽僻巷子里缓下了脚步。
“谢谢！”华好低垂着头，轻声对旁边的男人道谢。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怎的，她的声音娇软中透着颤音，像是羽毛拂过心尖，痒痒的麻麻的。
“不客气！”男人蹙了蹙眉，压下心底的些微不适，淡声道。宽大袖摆里的手指在丝滑的衣面上不着痕迹的擦了擦，但指尖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不去，他又擦了擦。
顾长归看了眼前面的小姑娘一眼，她出门时带的白色幕篱已经不知掉落的那里了，发髻也很凌乱，纯白如雪的白狐披风倒是没有被撕裂，但任人都看得出她被人拉扯推挤过。虽然这狼狈的一幕都没有损害她那份耀眼夺目的美丽，反而有种欺凌之美来。但大家姑娘，要是这衣衫不整的一幕被人看了去，那这一辈子的名声也就毁了，一个世家姑娘，名声毁了还有好前程吗？
顾长归出生名门，这些且会不懂得？所以才把她往这偏僻的地方带，以免遇到熟悉的人。
“表哥，你看到我哥哥了吗？”看他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华好觑了他一眼，又小声的问。
“刚人潮涌来，我也顾不上，不过我们可以去醉仙楼看看。”
虽然心里担心兄长和其他姐妹，但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两人不再说话，在顾长归的带领下，七拐八弯的穿过一小巷，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来的醉仙楼的后门。
醉仙楼是林氏的产业，里面的掌柜当然认得华好这位东家小姐，看到一身凌乱的华好唬了一跳，忙悄悄把人迎到楼上雅间里。
华好刚进雅间，就有一个三十几岁收拾得很利落干净的妇人笑着走了进来，自报是掌柜娘子，来服侍姑娘梳洗的。
身边没有贴身丫鬟，华好也爽快得接受了掌柜夫妻俩的好意。
华好确实身上没有受伤，但在拥挤拉扯中衣服有好几处破损，是不能再穿了。
“这---”两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马车里还有一套备用衣裙，麻烦大娘去给了拿来可好？”华好有些羞赧。
“姑娘折煞奴婢了，姑娘稍等，奴婢去去就会。”掌柜娘子有些惶恐，忙欠身退了出去，还小心的关上房门。
华好听了听，好像有顾长归的询问声，掌柜娘子低低的手了什么，就只听到哒哒的脚步声远去。华好猜想，掌柜娘子定然告诉他要去拿衣裙的事情。
想到这些，华好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虽然这是事实，但让一个外男知道衣裙什么的，也让她烧得慌。掌柜娘子来得很快，备用的衣裙跟换下来的款式颜色都差不多。
华好刚收拾妥当，掌柜的就带着几人敲门进来了，是华敏和华娇几人，大家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兄弟姐妹相见，自然是一番询问。华娇华如他们运气好，走的都是另一条巷道，没有受到波及，说起来只华好他们几人倒霉，华敏虽然额头手臂有些擦伤，但人无碍。
华好在兄长担忧的询问中只说自己早早就被顾长归护着离了人群，并无大碍。最要命的是现在人都差不多来齐了，跟华好他们一路的华婵却还没回来。
想起那些被踩踏而死的人，华好脸色很是苍白。
“哥----”华好紧紧抓住华敏，泪珠大滴大滴的涌出眼眶，为可能遭遇不幸的四姐，也为刚才自己惊心动魄的一番经历，刚才她在绝处看到顾长归时就已经想哭的了，只不过跟顾长归终归不熟悉，实在不好意思在人家面前落泪，现在在自家兄长面前终于不用顾忌这些了。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华好想到的华敏怎会想不到？他脸色也很不好看，但还是极力稳住自家安慰妹妹。又忙吩咐侍卫婆子们快快出去寻找四姑娘。
看到华婵没有回来，其他人心情也很沉重，他们都知道刚才发生事件的地方就是在华好他们所在的那条街上，华敏一个大男人都受了伤，何况华婵一个娇弱的姑娘家。
几人都不敢想。
“大哥，我们也去找找，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四妹妹呢！”华孜几人坐不住站起身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华敏拍拍华好的手，招手把妹妹交给华妩，请她照顾一下情绪不稳的华好。
“你在这里招呼吧，我跟着一起去找。”顾长归开口道。
华敏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都去吧，她们在这里应是无碍，还是早点找到四妹妹要紧。”
听他如此一说，顾长归也不做声径直走出门去。华敏叮嘱了几句让大家安心在这里等待，不可乱走云云，出了门又吩咐了掌柜的几句才匆匆出门寻人。
054：赵晟
这边华府众人为找华婵是全员出动，那边华婵却脸色惨白的半倚在一张紫檀木美人榻上，娥眉紧紧蹙起，贝齿无声的咬着唇瓣，似乎在忍受着强大的痛楚。
确实也是这样的，只见她上衫半褪，露出白生生的一边肩膀，上面鲜血淋漓，一粉衣侍女正手脚麻利的给她擦拭伤口，上药包扎，很是利落干净。
“好了，姑娘小心些，不然伤口裂开就麻烦了。”那粉衣侍女包扎好了伤口，又服侍她穿好衣服，边细声叮嘱道。
“谢谢！”华婵强忍着肩膀那里传来的痛意，在粉衣侍女的帮扶下下了榻。
“姑娘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侍女没敢坦然接受她的谢意，开口笑道。
华婵也只勉强抿嘴笑了笑，那粉衣侍女见她如此，也不在意，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走到门边敲了敲门，须臾就有人推门而入，是个腰束玉带，身着墨色劲装的男子。
“姑娘，主人有请！”那劲装男人只微微瞟了眼屋内，马上垂下头抱拳道。从他的礼仪举止来看，应该是侍卫之流，但身着锦缎袍服的侍卫----
华婵点了点头，道：“好，公子请带路！”
那男子闻言一礼，率先走了出去，华婵跟在后头出了门，这是一个私人院落，虽然称不上奢华气派，但也算精致，最重要的是清静。
华婵没心情观赏这座院子的陈设布置，只随意瞟了一眼，就跟着两人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又越过一个月洞门，才进入一个有着两层楼阁的院落里。
“主子，人带到了！”进了院子，那劲装男子敲门禀道。
只听吱呀一声，朱漆雕花红木门被人从里打开，一个同样装束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只对刚才敲门的男子点点头，道：“主子在里面，你们进来吧！”
几人在年轻男人的带领下进了门去，屋子很宽敞，一套紫檀木雕花桌椅随意的摆在屋中，靠墙一张大大的暖炕，墙上没有书画之类的摆设，倒是对面的墙壁上挂了几把宝剑当着装饰，由此可以看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喜武的主，处处都透着霸气冷硬。
几人没有在外间停留，绕过同样是紫檀木五开雕花大屏风，里间同样简洁，只不过临窗多了张将军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榻上，低垂着头，怀里抱着一柄发着幽幽冷光的剑反复的擦拭，窗外射进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形成一个逆行的方向，在屋里印出一个晦暗不明的影子，让人无端感到压迫。
自从进入这间屋子，华婵就有种压抑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见到这个男人时更甚。
她不敢随意乱看，低垂着头跟着其他几人行礼问安。
“起吧！”拭剑男人的手没有停顿，只淡淡的道。他的声音跟屋里的气氛很是相符，有些暗哑低沉。
几人谢过，直起身也不敢乱看，只悄无声息的站在原地，盏茶功夫后，那把剑才终于擦好了，男人满意的举起翻来覆去看了片刻。
垂视着地面的华婵感到一道如实质般有煞气的目光朝她射来，让她身子僵了僵，但她极力稳住自己，想她也是堂堂勋贵世家出来的姑娘，怎可让人小觑了去？
“粉衣，怎不上茶？”赵晟冷眸睨了那粉衣侍女一眼，粉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忙告罪下去准备了。
“姑娘请坐！”又指了指一边的紫檀木雕花交椅对华婵道。
“谢公子！”华婵微微一欠身，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因为她肩膀实在痛得厉害。
赵晟睨了眼前头的劲装侍卫，那侍卫会意，对着华婵一抱拳施了一礼，礼貌又不傲慢的道：“姑娘，这是大皇子殿下。”
华婵见他如此，还以为是有什么事，但听他说出来的话不由一惊，脸色都有些变了，忙起身对着端坐的赵晟跪了下去，其间不小心扯到肩头的伤口撕心的痛也顾不得了，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臣女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姑娘起来吧，本宫还没谢过你的相救之恩，如何能受你的礼，起来吧！”赵晟微微笑了笑，冷硬的脸上些许柔和。
“殿下客气，臣女还请殿下饶恕刚才臣女不知的轻慢之罪！”华婵并没有起身，而是恭恭敬敬的请罪。
“所谓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我没有怪你。”
“谢殿下！”
华婵小心的站起身来，也不敢坐回座位上去了，以前她可是不少听说这位大皇子殿下是个脾性很暴躁的主儿，打杀下人是常有的事，虽然自己不是他的下人，但要是一个不小心惹到了他，自己也不好脱身。
这时华婵后悔了，后悔自己何为不跟紧华好他们，让自己无端受这个罪，虽说是为大皇子挡了一刀，说起来也是他的恩人，但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救下的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即使没有你本宫也不惧，但总归你也帮本宫挡了一刀，说吧，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本宫尽可能满足你的愿望。”赵晟开口道。
华婵暗忖，都说大皇子很狂傲，以前只是听说而已，如今一见，果不负传言，傲慢得紧，对于救过他的人报酬就像是在施恩。
但无论如何，大皇子是天家贵胄，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要自己提出的要求他应该是能满足的。华婵多么希望他能做主，不让祖母把自己嫁给顾长归。大皇子是君祖母是臣，只要他暗示祖父几句，祖父祖母应该不会违逆他的意思。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要是这样，虽然自己能摆脱这装婚事，但以后也得不到什么好，一个被家族厌弃的女儿能得到什么好？再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伯府的家事，自己身为华家的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华婵如何不忿祖母给自己找的这庄婚事，也不可能让别人看了伯府的笑话去的。
“多谢大皇子殿下，为大皇子挡刀是臣女的本分，虽说臣女只是一个小女子，但父母常教导我们要忠君爱国，殿下是君，臣女是民，万说只是一道小小的伤口，就是这条命，为天家付出也是华府的荣幸。”平时高傲不爱这些虚头巴脑的语言的华婵，此时此刻不得不打起精神敷衍，奉承的话是说得诚意十足。
055：焦急
果然，她的话愉悦了赵晟，他哈哈朗笑出声，对这个小女子的态度很是满意，没有持功而骄，对于她的父母多了几分满意。
“华府？”大皇子思索，还是想不到，便问：“你是哪个府里的？”
“小女家祖昌宁伯，家父昌宁伯世子。”华婵并没隐瞒，想也隐瞒不了。
“昌宁伯？”赵晟朗笑的声音一顿，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本宫三弟上次遇袭那家？”
他最后一句话出口，华婵的心猛地一沉，脸色微微僵了僵，勉强笑道：“都是伯府照料不周，才使贼子有机可称，使的三殿下受惊了。”
三皇子确实只是受惊，因为那么多的刺客奔着他而来，最后却全军覆没，却连三皇子的衣角都没碰到。
华婵的请罪让大皇子殿下愉悦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但低着头的华婵没看到，直觉气氛有些不对，但她不知为何，只战战兢兢的站着。
半晌，大皇子才摆摆手道：“下去吧，赤五，把华姑娘好生送回伯府。”
“是！”名为赤五的侍卫躬身应诺。
华婵同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跟着赤五退了出去，出得门来，华婵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暗吐了口气。
******
醉仙楼的菊字号雅间里，华好姐妹都默默的端着茶盏，也没心情喝茶，也没心情赏灯。
刚才水雁荷她们都派人来，说是因为今天大街上发生的意外，她们害怕家里人担忧，都回去了，通知华好她们一声，顺道赔罪。
华好当然不可能说什么，好声好气的宽慰过来禀事的各府丫鬟婆子几句，又问候了几人是否无碍，听说都无事才放了心。
接下来姐妹一直在等外出寻找华婵的兄弟家仆回来，时光渐渐过去，还没见人回来，更遑论失踪的四姑娘华婵。
越等几人的心里越是慌乱，越慌乱越是坐不住。正在姐妹几人焦躁不安的时候，外面走廊有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华敏回来了。
华好惊喜的迎了上去，望他后头看去，可是没看到想看到的人。
“大哥，四姐呢？”
华敏同样看了屋内一眼，眼里很是失望又担忧。听了妹妹的问话摇摇头。
“我没找道，想着回来看看他们是否回来了，不过不用担心，也许你二哥他们找到她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呢，也或许你四姐自己回去了，等我派个人回府看看。”
华好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同意他，几人焦躁不安的等着，出去寻找的人也渐渐回来了，同样的都没有带回华婵。
正当众人的心忍不住往下沉时，一个身着灰蓝色长裤短袄的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大公子，四姑娘回去了，让小的来通知公子姑娘们一声。”
小厮的话如同天籁之音，把雅间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真的？四姐真的回去了，她是怎么回去的？”华好忙问。
“四姑娘真的回去了，是老夫人院里的鞠翠姑娘来通知小的，让小的来给公子姑娘们说一声。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那小厮恭恭敬敬的回道。
听他如此一说，众人高高吊起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既然四妹妹自己已经回去了，我们也该回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华敏站起身道。
众人自然没不应允的，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有闲心再逛下去，巴不得早早回去。
*******
“---四姑娘是被人送回来的，听说对方对四姑娘和府里的态度很是恭敬，不过没看出是什么来头，不过看排场态度，应该不是什么小人物。”
华好半阖目靠在浴桶的边沿，由着碧瑶轻柔的给她揉洗如瀑的乌丝，碧瑶的声音似有似无的飘进耳朵里，浴桶里的热水熏着鲜花瓣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让人昏昏欲睡。
“姑娘，好了，起身吧！”碧瑶看她实在无甚精神，忙快手快脚得服侍她沐浴完，穿上雪白中衣，外面罩了件桃粉色绣遍地莲厚实外氅，出了浴室。
“好了，夜已深，你们也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等丫鬟们给她绞干了头发，华好半眯着眼起身往黄梨木雕花鸟虫架子床走去，边走边挥挥手，让她们下去歇息。
碧瑶她们也没坚持，翠声应了是，但没马上就退下，而是服侍她躺下，给她掖好被角，又放下雨过天青色绘百花帐幔，碧露从博物架那里的一个楠木小盒子里挑出一节香饼，掀开青花缠枝香炉，片刻升起渺渺白烟，屋里弥漫着淡淡的安息香味。
次日华好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看到祖母神色有些恹恹的，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华好奇怪的看向水嬷嬷，水嬷嬷对她轻轻摇摇头，并没有多余的表示。
华好无法，又心疼祖母，只得小心的挑着话题逗老夫人开心。华老夫人自来宠爱这个孙女，自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强打起精神，陪着她笑了会儿，不知不觉，心情也不那么郁郁了。
华好陪祖母用过早膳，想着今天还没去母亲那里请安，遂陪祖母喝了消食茶就告退了。
“还是我们五姑娘厉害，奴婢们怎么劝老夫人都不理，五姑娘一来，老夫人就开颜。”长着一张喜庆圆圆脸的喜儿笑着凑到老夫人跟着凑趣儿，她声音脆生生的，很是好听，说出的话也讨老夫人的喜。
“那是当然，不是谁都像我宝贝孙女那样有孝心的。”老夫人半倚着大迎枕笑道，笑着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下去。
屋里的众丫鬟婆子都是有眼色的，看老夫人的神情变化，刚才欢快的气氛慢慢静了下来。
老夫人忖了忖，对着众人摆摆手，屋里的众丫鬟婆子悄无声息的躬身行礼轻巧的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屋里就只剩下主仆两，墙角滴漏‘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显得格外突兀。
“阿桂，你说四丫头昨天来那一招到底是何意？是不是不满我们给她定的亲事，想另谋高门？”半晌，老夫人才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虽然声音不高，语气很是平静。但就是这份平静，让水嬷嬷有些不安。
056：隐瞒
她定了定神，思索片刻方道：“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还请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我主仆几十年，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
水嬷嬷微微一笑，对着老夫人一礼，才慢慢开口：“我们家小姐无论嫡庶，从小都是锦衣玉食，说是琼浆玉露娇养长大的都不为过。顾表公子虽然也是出生膏粱世家，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要是十几年前，四姑娘是无论如何都攀不上顾表公子的，但如今嘛，顾表少爷只是一个要投靠亲戚过活的人，他虽然长得不差，但也不是小姑娘们喜欢的俊美人物。况性格实在是不讨小姑娘喜欢的类型。再有，我们四姑娘自幼聪慧，如今在外也有才名，想来四姑娘那样饱读诗书的娇小姐，应该看不上如表公子这样一没家世二无才华的公子的。”
听了水嬷嬷的话，老夫人没有言语，良久才冷冷哼道：“才华？一天只知道吟诗弄月的才华拿来有什么用？再说恒哥儿现在是不显，但他的才干都是老伯爷看好了的，不然老伯爷为何会许个孙女给他？老伯爷是有善心，但也不至于是个烂好人。再有，现在恒哥儿虽然身无恒产，但我们既然把她许给他，是知道有些亏欠了她的，难道不会在她的嫁妆上添补回去？到那时，自己有银钱，什么日子过不好？她非得如此眼皮子浅，看不到长远的东西，现在好了，巴巴的惹了不该惹上的人，等下老伯爷过来，还不知该如何跟他讲呢。”说到这里，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
水嬷嬷知道老夫人是气狠了才说出这一番话来，虽然四姑娘没有五姑娘在老夫人心里的分量重，但也是她嫡亲孙女，出了事自不会不管她的，不过念叨几句出出心里的闷气到是有的。
遂笑着转移了其他话题，说起来快要出阁的二姑娘和将要迎进门的大少奶奶。
果然，老夫人那点子郁气瞬间就消散了，二姑娘也就罢了，特别是大少爷，畅想着大少奶奶进门后最好马上怀上，再过一年就生个大胖小子。
*****
玉和院，林氏慵懒的靠坐在紫檀木雕花玫瑰椅上，眼眸微眯，身后清珞在轻柔的给她按揉肩膀。
华好紧靠着她而坐，手里捧着一盏玫瑰露，小口小口的轻啜。
“母亲，今天祖母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喝了半盏玫瑰露，华好把手中的空瓷碗递给旁边的清芷，对她笑了笑，看向舒服半寐的林氏道。
林氏睁开半眯着凤目，挥挥手，清芷几人会意的悄声退了下去。华好目光一凝，不由坐直了身子。
“没事，放轻松点儿！”林氏轻轻拍拍她的手。
华好见母亲笑容轻松，不似作伪，遂放下心来，好奇的看向她。
“听说昨夜街上发生了刺杀事件？你们没有被波及吧！”林氏拉着女儿的手担忧的问，这事今早起来她就听说了，当时被吓得不轻，忙问府里的姑娘公子们是否有碍，听得大家都无事时，她紧张的心才缓了下来，后来又听说了庶女华婵被人单独送回来的事，就被分了心神，现在提起，不由得再三确问。
昨晚街上发生那样的大事，华好当然也差点出事，要不是顾表哥，她还不知现在如何呢，听说有刺客刺杀不知是什么人，当时就死了好多的人，后来人群堵塞踩踏又死了好些的人，想想当时那样的情形，要不是有顾长归刚巧撞到，她也不知现在自己还能不能坐在这里跟母亲说这件事。
当然这事也不能说给林氏知晓，想着上次在静月湖的那次遇险，林氏抱着她哭得死去活来的事。被顾长归带到雅间里收拾了一下，她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就想着把这件事瞒了下来，虽然自己几次三番得顾表哥搭救，这份大恩难以偿还，但母亲要是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差点出事，不定会怎样。只得请求顾表哥帮忙瞒了下来，只道自己早早就离开了，并没有遇到什么慌不择路的人流。
自然这样一来，顾长归救自己的这次恩要被埋没了，不过自己记得就好了，要是顾表哥以后有什么为难的，自己尽可能的帮忙就是了。
打定了注意，华好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没有的事，母亲不用担心，我们大家不是好好儿回来了吗？不过四姐最后不知逛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是府里的小厮跑过去通知，说她被人送回来了，”华好忙转开话题，笑着道。
“是有这么回事，送她回来的是大皇子身边的人，你四姐还是带伤回来的。”林氏点头，提起这事情绪都有些不好，今早为了这事夫妻俩还吵了几句，华正清走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想起这些，林氏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庶女就是庶女，一点都不知道安分。
“啊？”华好有些吃惊，四姐昨晚到底经过了什么，怎么会惹上大皇子？听说那位是位喜怒无常主儿，还带了伤回来？
“四姐伤得重吗？这事我还没听说，等下我去看望看望她。”
“肩头被挨了一刀，应该是严重的，已经请过大夫了。”林氏点点头。
“这么严重？”华好也是一惊，她因为只是人流拥挤跌倒擦破皮而已，不想华婵这样严重。
“你要去看她等到下午吧，让她好好歇歇。今天在母亲这里用午膳？红儿亲自下厨给你做松鼠桂鱼如何？”林氏不欲多说庶女的事情，满眼溺爱的理了理女儿的鬓发笑着问道。
红儿是林氏的陪嫁丫鬟，后来做了华正清的通房，虽然生养儿女，但林氏还是给她提了姨娘。
“好啊，我也馋姨娘的手艺了。”华好跟华婵的关系很是一般，突然听说她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感到惊讶，过后知道她无碍就丢开了，开心的偎在林氏怀里，对红姨娘道了声辛苦。
红姨娘虽然现在是姨娘了，但她首先是林氏的丫鬟，又因为自己无所出的缘故，对主子的几个儿子真的是视如己出的对待。此时听了华好的话，慈爱看着如花般娇俏的小姑娘，一叠声道不辛苦，高高兴兴下去准备了。
华好在玉和院陪林氏用了午膳，回到梧桐苑歇了午觉，起来整理了一番才带着礼物往梅香阁看望华婵。
057：训奴
“多谢五姑娘，我家姑娘并无大碍，姑娘快请进！”燕舞边说边把华好往屋里迎。
华好眸光微闪，她已经从母亲那里听说了华婵出事的经过，但现在听燕舞如此说来，这四姐并不想与那大皇子有牵扯了？
并没等她多想，华婵平时待客所用的暖阁的隔帘已经被打起，她点点头，脱掉木屐走了进去。
烧着地龙的暖阁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二房三姐妹，双胎姐妹也在，看来华婵这事已经是全府皆知的事情。不过也是，听说昨晚那送她回来的人并没有刻意避开人，要不是夜深了，也许还会前去拜见老夫人也说不定呢。
华好思忖着脱了外面的狐皮大氅，又把手里的掐丝珐琅莲瓣海棠式手炉递给碧露，笑着跟姐妹们见过礼。
华婵穿着八成新家常绯色藕丝裙，外罩了件对襟莲纹夹袄，巴掌大的小脸白得近乎透明，脸色也有些疲色，此时应付起姐妹们来也有些懒懒的。
华好表示关心的问候了几句，她也是随意的敷衍了几句就避开不言了。
姐妹们都知道她的性子，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冷淡，大家说笑了几句，就告辞了。
华好虽然是最后一个到的，但她也没多待，跟着姐妹们又表示关心几句，就走了。
回到梧桐苑，躺在暖暖的炕上看着梁顶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刚才在梅香阁时看到华娥的那方丝绢，那是一方难得的双面绣，一面是蝶戏牡丹，一面是懒猫扑蝶，花样都很平常，但架不住绣艺精湛。
双面绣是苏绣中顶级的技艺，虽然只是一方小小的绣帕，但一幅双面绣的绣品很是难得了，不怪刚才华娥话里话外的炫耀。
三房就这一对女儿，又是双胎，三夫人由来是个很宽和的长辈。所以华嫦华娥这对姐妹在三房是庶出的命，却是嫡女的待遇。
“碧露，把我的针线篓子找出来，我也打算绣方手绢。”华好坐起身，对着下面绣凳上打着络子的碧露道。
主仆这么多年，听她如此说，还有什么不了解的，遂笑道：“姑娘是不是羡慕九姑娘的那方绢帕？不过确实不错。”
说着把她的针线篓子放在炕上。
华好赞同的点点头，边翻边道：“我也只是有次跟母亲一起去安王府赴宴，在王妃那里看到过一架双面绣座屏，九妹妹这一方绢帕的绣技虽然及不上那座屏，但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姑娘要是喜欢，可以跟夫人说说，让她给你聘会这门手艺的绣娘回来教你，自己学会了，想要什么花样的没有？”妙云端着飘着白雾的茶盏掀帘进来，刚好听到她们的谈话，嘴快的笑着接了一句。
华好拉着丝线的手一顿，想了想笑道：“你说得不错，明天我告诉母亲去。”
主仆几人说笑着，穿着二等丫鬟服饰的香巧匆匆掀帘走了进来。
“姑娘姑娘，前面出事儿了！”
几人一惊，忙问：“你慢点儿说，前面出什么事儿了。”
“宫里来人了，说是奉大皇子之命，赏赐给四姑娘好多东西，你们不知道，那一盘盘闪闪发光的首饰往梅香阁抬，看得人眼发昏---”香巧叽叽喳喳比手画脚的描绘着大皇子赏赐给四姑娘的东西如何如何多，如何如何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听得妙云也是双眼发亮，碧露脸有些发青，而华好却若有所思。
“这就是你所谓的出事儿？”碧露耐着性子等她描述完，才黑着脸沉声问。
兴奋过头的香巧一愣，才发现碧露姐姐脸色有些古怪，心里暗道不妙，诺诺的点点头。
碧露则一巴掌啪了过去，骂道：“你是怎么学的规矩？这样的小事值得你咋咋呼呼的跑到姑娘跟前来？要是吓着姑娘该怎么办？”
香巧也反应过来了，不由得有些讪讪摸着被拍的头，忙跪下给华好请罪。华好抿嘴没有说话。大丫鬟教导小丫鬟规矩的事，她一般不会插手，何况碧露说得很有道理，这个香巧是以后要接替大丫鬟位置的人，这样的人不分事情轻重缓急，就这样咋咋呼呼的性格，不光会害了她自己，也会误导了主子。
香巧明白过来自己的错处，自然不敢心存侥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她心里有些惶恐。
“香巧，上次你已经去找林姑姑学规矩了，看来不是林姑姑没教好你，而是你还不适合这份差事。”碧露定定的看着她道。
“姑娘，碧露姐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一定改，请姑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听了碧露的话，香巧吓得哭了起来，她怕姑娘把她赶出去，那她这一生也就完了。
香巧是伯府家生子，她老子娘和上面的兄姐在府里也是很有体面的人物，所以香巧才能被分派到华好的院子里。
碧露和华好对视一眼，碧露无奈道：“好了，你起来吧，姑娘没说把你赶出去，不过降等是一定的，就降你为三等吧，以后要学着点，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要好好磨练磨练了。”
“真的？”香巧愣愣的抬起头，诺诺的问道：“姑娘真不把我赶出院去？”
“看在你老子娘的份上，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但如果你下次还这样，那你可就别怪我了。”华好看着她道。
“谢谢姑娘，奴婢一定改，一定改。”香巧喜极而泣，连连给华好磕头，等她磕了两个头，被碧露一把拉起，劝着出了门。
屋里就只是下华好和妙云，妙云小心的觑着主子，见她愣愣的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什么，通过刚才的事，她也有些吓着了，不敢如往常一般随便言语。
屋里一时静默下来。
须臾功夫，送香巧出门的碧露掀帘走了进来，见自家姑娘发呆，不由得喊了声姑娘。
华好看着她，半晌才道：“碧露，你说我是不是也该给他准备谢礼！”
碧露不由得一愣，小心的觑着她，小声问道：“姑娘，你说什么？什么礼物？”
发呆的华好回过来神，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发虚，垂下眼睑淡声道：“没事，你们都下去吧，我想歇会儿。”
058：主意
碧露妙云看了自己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的主子一眼，知道主子不想让她们知道她的事，虽然心里疑惑，但不能多问，听话的行礼推了出去。
*****
梧桐苑主仆因为礼物的事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变故，云安堂也同样因为礼物的事使屋内的气氛有些凝固。
老伯爷今天出门去找老友下棋回来就听说了大皇子送礼的事，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回到云安堂听老妻说完经过，更是脸沉如水。
“你说大殿下这是何意思？招摇过市的送诸多礼物过来，还说四丫头为了救他，奋不顾身的挨了一刀，这个恩情他一定铭记于心，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一个姑娘家家发生了这样的事，知礼的人即使心里感激，悄悄谢过就是了，哪有这样的---”老夫人是越说越生气，大皇子这样一说，即使华婵是为了救他这位贵胄，但她名声也有污了。这哪像对待恩人？仇人还差不多。
“想把我伯府拖下水罢了！”老伯爷眼眸闪过冷光，嘿然道：“现在我们伯府虽然不是什么顶级权贵之家，但我们几辈子人的根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再有老大前几个月补了京畿大营的副都尉一职，虽说根基还是不太稳，但都尉不是年纪长了，经常告病在家休养吗？那几位谁不盯着这快肥肉？只不过四丫头送了这个梯子过去而已。”
听他如此一说，老夫人脸色更是不好了，忍不住摔了手中的青花茶盏，恨恨的道：“不争气的东西，大家出去，人人都无事，就她出了这样的事，让家里为难。”
骂的却是华婵。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说四丫头一个姑娘家懂什么。”老伯爷不耐烦听这些，摆摆手道：“看来大皇子是要以此想让华府绑在他的船上了，这次的行为只不过是他的探路石而已。”
老夫人蹙紧眉尖，不解望着老伯爷问道：“你对大皇子就这样没有信心？”
老伯爷睨了老妻一眼，噻道：“不是有信心无信心的事儿，怎么说呢？大皇子这人是个好杀成性的人，且又喜怒无常，这样的人要是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对这天下不一定是好事，况且他的对手不是泥塑的，赢的局面不大。”
还有一件事老伯爷没说，就是顾长归在给三皇子做事的事情，虽然顾长归做得隐秘，不过老伯爷好歹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怎么可能完全瞒过他去？何况顾长归也没想着要瞒着老伯爷。
想对于大皇子二皇子之流，老伯爷对三皇子毕竟看好一些，毕竟说起来三皇子才是正统，自古嫡庶分明，况且三皇子也不是无能之人，这是老伯爷的想法。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那你就这么看好那位？”说着伸了三个指头。
“我没有看好谁，我们伯府是世袭罔替的爵位，没必要参合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中去。”老伯爷奸诈的嘿嘿一乐，赖皮的道。
老夫人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了，伯府是没有跟哪一个派系走近过，至于顾家小子，那只是伯府的一个表亲，跟伯府关系不大，何况恒哥儿跟三皇子的事只是暗地里的，谁会特意去关注他一个小人物？
老夫人无语的看着老伴，此时她不得不承认，老伯爷当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提前把两孩子的事办了？”
“在这当口不太适合，明眼人看到都知是怎么回事，太过刻意了。顾家小子也不能过早出现在大家眼前。”
说了这么多，最要紧的还是最后一句。
“那目前该如何处理？”老夫人问。
老伯爷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背着手在屋里踱步转圈圈。
“小五明年就及笄了，前不久琳丫头来信，提到钰哥儿也快到及冠，看那意思有想结亲的打算。”老夫人被他绕的头疼，揉着太阳穴道。
老伯爷提起的脚步一顿，眸光一亮，一拍手朗笑，“不错，不错，你已经好多年没看到琳丫头了，可以带着孙女去看看她，也顺道游玩一番。”老伯爷越想这个主意也好，忍不住大笑几声，道：“江南离京都远，你又带着孙女，出进半年有余，到那时这事也就淡了，到时候把子恒和四丫头的婚事一定，大皇子也不好再以此揪着一个订婚的女子不放。”那样他也要被人诟病，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他是赌不起的。
“主意是好，不过我以什么理由过去？总不能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亲自去看望远嫁的女儿吧？那琳丫头的名声也不用要了。”哪有母亲巴巴跑去女婿家看望女儿的？只有嫁出去的女儿归省回来看望娘家的。
“理由还不简单？你现在给江宁府书信一封不就解决了？”老伯爷不在意的一摆手，坐回黄梨木嵌螺钿太师椅上，愉悦的端着茶几上的茶盏悠闲的呷了一口。
老夫人朝外喊了一声，守在门口的大丫鬟平儿安儿掀帘走进，对着老夫人老伯爷恭敬的福身行礼，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像刚才那样凝重，她们紧绷着的心也跟着缓了下来。
“去把文房四宝给我拿过来，我要写信。”老夫人吩咐道。
两人有些讶异，并不多想，恭敬的去寻了。
老夫人当着老伯爷的面提笔给远在江南的女儿华琳写了一封信，用火漆封了口，递给平儿，吩咐她马上送到外院，让人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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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阁。
华婵木木的看着院子摆着一溜的首饰摆件布料，这些东西不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但也是不菲的。何况都是内造的，哪一样不是贵妇小姐们喜欢的？无论样式、品质，最重要的是它的来头，沾了个御字，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别说那些五六品小官家的女儿了，就是她们这些勋贵世家的姑娘，出嫁的时候妆奁里有御赐之物都要体面几分。
可现在的华婵，看着一匣匣的珠宝钗环，盆景摆设，还有那十几匹江南进贡的滴翠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059：华婵的 心愿
华婵看了会儿，淡淡的吩咐收起来，锁到小库房里去。伯府嫡出姑娘每个人身边都配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粗使若干。
庶出的也有两个大丫鬟，不过只是两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粗使若干。
听了华婵的话，二等丫鬟紫琪，紫欣不敢言语，诺诺的应了，给其他人悄悄使了个眼色，大家都有默契快手快脚的行动起来，她们都看出了，姑娘并没有因得到这些东西而高兴，反而心情很是不好的样子。
不一会儿，摆的整整齐齐的两大排东西都被搬到了后罩房的小库房里，水姨娘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尾巴。
“姨娘，您怎么来了？”华婵看到跨步进院的水姨娘，脸色缓和了不少，亲自迎了上去。
“我在那边听了一耳朵，不放心过来看看。”水姨娘拍拍她的手，母女脸相携往正屋走去。
华婵把水姨娘迎到了炕上，也挨着她坐了下来。莺歌快手快脚的上茶，退到一旁侍立。
“这事你怎么看的？”水姨娘修长的纤纤玉手端起云润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才淡声问道。
她们母女不光是脾性像，长相也是很相似的，只不过水姨娘身上多了妇女的妩媚，冲淡了一些清高。而华婵却的清傲里透着稚气，也是不同的美。
“姨娘，我不想做妾！”华婵端起茶盏，并没有喝，听了水姨娘的问话，把它搁在桌上，盯着水姨娘郑重的说。
听了女儿的话，水姨娘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冷傲。
她摆摆手，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侍立在华婵身后的莺歌和水姨娘带来的雪见都识趣的行礼退了出去，还掩上房门，一人一边侍立在门口。
“你可想清楚了，那可是大皇子，天家贵胄。”水姨娘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道：“要是那位成功了，就不是一般的命妇能比的。”
华婵咬着唇，半晌不语，好久才喏喏的道：“要是不成功呢，自古夺嫡失败的皇子哪个有好下场的？”
还有一些话华婵没有说，她不想做妾是一方便，最重要的是她实在不喜欢满身煞气没有半点文雅之气的武夫，顾长归是这样的，大皇子何尝不是？
华婵的话让水姨娘也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我想大皇子如此大费周章的给你送礼物，还声明是什么救命之恩的礼物，也是有想拉拢你父亲的意思，这事儿不准，我听说了这位大皇子势力不小，也未必争不过那两位。不过你说得也不错，先观察着，我们都看得出来的事儿你祖父父亲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先看他们怎么应对吧。”
又道：“大皇子如此一闹，要是你入不了大皇子府，只得真的嫁给顾长归了。”
听水姨娘缓缓说来，华婵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甚至有微微的喜悦，但听到最后一句，脸穆的沉了下来，沉声道：“姨娘，我不想嫁给顾表哥，更不想做妾。难到我就不能嫁给家世相当的男子为正妻吗？为什么府里姐妹这么多，每个人归宿都很好，除了大姐五妹，我的出身并不比其他人低，为什么就我命苦，这是为什么？”说着说着，华婵都有些撕心裂肺起来了，越说越委屈，越问越伤心，眼泪忍不住啪啪往下掉。
华婵从小好强，自从懂事后，水姨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哭过，不由得慌了手脚，忙从怀中掏出帕子给她拭泪，边拭边劝哄：“你别哭了，乖，姨娘不会让你做妾的，也会完成你的心愿，你想要什么姨娘都尽可能帮你完成，好不好，快别哭了，哭坏了眼睛该如何是好。”
华婵在水姨娘的怀里哭了半天，才把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那股子郁气萱释出来，心里好受多了，又听了姨娘的保证，心里不由得有些欢喜，抬起头看着水姨娘问道：“姨娘，您说的可是真的？您会帮我？”
水姨娘看着她那红肿的眼睛，更是心疼的不得了，轻轻的给她擦着眼泪，柔声哄道：“自然是真的，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帮你帮谁？”
此时的水姨娘，哪还有半点冷雪傲梅的姿态？瞬间由岭上的冰雪化为一滩温水。
确实水姨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家道中落，让她金尊玉贵的小姐突然变成寄人篱下的孤女，心里的自卑和恐慌让她用这样一副面孔来维持自己的那点子自尊，后来发现昌宁伯世子被她的这种调调所吸引，对她有些新奇，她想了几天，觉得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嫁给一个寒门士子去过那种贫困的日子还不如在伯府里养尊处优呼奴唤婢来得安逸，只不过名分上有些不好听罢了，但天下为奴为婢的女人多了去了，何况只是做妾？却不想，女儿对做妾如此反感，连皇子的侧室之位都看不上眼，不过一想也是，自己当初是什么样的身份？自己的女儿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也就想通了。
“那姨娘有什么好办法帮助女儿？女儿也不求如何好的人家，只要跟我们伯府家世相当的人家就好。”刚才一急就不觉得，现在冷静下来，谈起自己的亲事，华婵白皙的脸色不由染上一抹绯红，如同鲜花绽放，美丽非凡。
“我儿不用担心，姨娘先去探探你父亲的口风，姨娘会想办法达成你的心愿的。”水姨娘刚才答应得爽快，但一时也没有好的法子。
华婵也知如此，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强撑笑脸，道：“女儿知道姨娘最疼我了，我听姨娘的。”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看晚膳的时间快到了，想着华正清也快回来了，就起身离开。
060：嫉妒
云安堂和梅香阁因为大皇子赐下的礼物发愁，但有人则眼红羡慕不已。
“娘，你说那小贱人是如何攀上大皇子这棵高枝的，还给她赏了那么多好东西。”华如愤愤不平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嫉妒得脸都快要扭曲了。
四房有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李氏嫁进伯府十几年，哪里没有几颗钉子？何况这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儿。
刚才一听说了宫里有东西赏赐下来，华如就带着小丫鬟悄悄的溜过去看了，看到那一匣匣金光闪闪的珠钗，那轻薄如丝的滴翠纱，听说这种纱是江南新出的品种，专门进贡皇室的，有钱都难买得到。
当时她就想着，要是祖母分给四房一匹，那她就要全占了，做成一条裙子。还没等她想好要做成什么样的款式时，突然一个晴天霹雳砸了下来，这些都没有她的份，都是大皇子送给华婵一个人的。
凭什么？凭什么？华婵一个庶女，这些好东西凭什么都是她一个人的？她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了大皇子那样尊贵的人的？一个个问题像一颗颗大石头砸在华如的脑门上，砸得她晕头转向，砸的她妒火中烧，忍不住哭着跑回屏翠院，扑在李氏的怀里哭闹了半天。
同样是哭，华如可没华婵那么好哄，不光是李氏，还有屏翠院的丫鬟全都围过来哄劝了半天才把华如的眼泪给哄收住了。
刚才李氏被女儿突如其来的一出哭得心肝都要碎了，现在哄劝好了，叫过华如的贴身丫鬟银枝咬牙切齿半天才问明了事情的原委。
事情并不如李氏想的那样，是有人给她女儿气受，而是因为这样一件事。她也没了办法，只得陪着女儿咒骂了一通华婵出出气儿，现在听女儿这么一问，也蹙紧了眉头。
“这事娘也不知。”上房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让自以为消息很是灵通的李氏也摸不着头脑，“那四丫头不是说要许给二房那一位侄儿的吗？这样一来----”且不是大皇子和顾长归相争了？那一穷二白的顾长归能争得过？傻子都能看得出了，可李氏却希望顾长归那小子能争气些，别让自己未婚妻做了别人的妾才好。可现在李氏忘记了，华婵还不算是顾长归的未婚妻。
“也许就是她不想嫁给什么都没有的顾表哥，才想着攀上大皇子。”华如冷笑道，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道：“难到是昨天？怪不得呢，昨天那么人，她把我们甩开，去找大皇子了。我就说嘛，哪有好好的人会走散的？最后又被人好好的送了回来，一定就是这样。”华如说的斩钉切铁又愤恨不已，暗悔昨天自己怎么就不跟紧了她？这样一来，自己不是也在大皇子跟前露了脸？
虽然屏翠院都是李氏的心腹，但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的，这不，五房母女俩的对话不久就传到了萧寒院，虽然不全面，但以顾氏的聪明和对李氏母女的了解，也猜出大概的意思。
“你四婶是商户女出生，也没读过多少书，眼皮子就浅薄得多，你六姐姐也被她教得不成样子。因他们是庶出，你祖母也就随任放流了。”顾氏怜爱的理着女儿鬓间的头发，以四房的事儿教她。
“四房虽是庶出，但同样是祖父的子嗣，要是六姐姐出了丑，连累的也是华府的脸面，祖母怎么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华娇不解的问着母亲。
刚才听小丫鬟来禀报四房发生的事，她对这位姐姐的做派实在厌恶得紧，说起来府里这几个房头，四房是最有钱的了，由此而及，在姐妹当中，六姐姐妆匣里的首饰比她们都多，都新。现在不过是因为没有得到几件东西就在外面哭着跑回去，还在院子里闹了起来，真正是小家子气。
顾氏见女儿这样，一由一笑，解释道：“不怪你六姐姐，虽然她的首饰不少，但那些怎能跟御赐的相提并论？”主要的是大皇子，哪个少女不怀春？遑论那是有可能问鼎天下的男子，不过最后一句话只在心里滑过，没有说出来让女儿听到，免得尴尬。尴尬是小事，要是因此有了些什么想法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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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心里不愿看到那些东西，但华婵还是很愿意把它们送给姐妹们的，吩咐燕舞按照姐妹们的性情喜好挑挑拣拣出来，每人都送了好些东西。
其他人就罢了，华如盯着眼前酸枝木描金托盘里的金钗布料，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不知该恼怒还是该欢喜。
过了元宵，府里的男人们都陆续忙碌起来，上朝的上朝，上学的上学，四老爷五老爷也开始了十天半月不归家的日子。
不光是男人们，几位夫人也忙碌得很，因为二姑娘出阁的日子就在二月二这天。
一大早华好就被叫起，穿了厚实的群袄，碧露翻出还没来得及收在箱笼的狐裘。
华好接过碧妖递过来的掐丝珐琅花蝶纹海棠式手炉，笑道：“都开春了，没必要穿得这样厚实吧。”
“老人们都说倒春寒倒春寒，这不，昨晚又下了场小雪，比寒冬腊月还要冷上几分，姑娘可不能大意了。”碧瑶不赞同的摇摇头，仔细的给她批上，又理了理披散在肩窝的发丝。
“是吗？昨晚又下雪了？怪不我觉得今天天气亮堂，还以为是出太阳了呢。”华好看了窗外一眼，在她站定的角度看不到什么，只从窗纸处映出的光亮较为亮堂。
“可不，不过昨晚的雪不大，下人已经把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姑娘一路过去也沾不到什么泥渍。”两个贴身大丫鬟边服侍主子穿上隔水的木屐，边扶着人往外走去。
华好蹙着的眉尖却没有松开，她看着地上那层薄薄的雪，在刚升起的太阳照射下，化成一滩滩泥水，叹了口气道：“二姐姐的这个成亲日子---，我听嬷嬷们说，这一天新娘都是不能吃东西喝水的，这样又冷又潮的一天下来，可如何受得了？”
扶着她缓步而行的碧瑶不由噗嗤笑出声了，道：“姑娘不必为二姑娘担忧，我们老家都有一个习俗，说是成亲这天要是下雨，那是最最好的了，这叫有滋有润，小夫妻的日子定然越过越红火滋润。今天虽然没有下雨，不过这雪一融化且不是水吗？”她说着，主仆走过一颗树下，上面的薄雪在暖阳的照射下，化成几滴雪水，刚巧落到几人的头上，一片冰凉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