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凤公子
越遥病的时间太长太久,她在那日醒来之后便虚弱无力,乐正羽专门着范晔在家休息,一切生意上的事宜暂时由即墨溯琅打理。
范晔的世界仿佛明亮了起来,早晨的鸟语伴着花香在越遥枕边响起,熟睡的婴孩躺在父母身边,范晔看着床上的两人,都是自己的爱人,这样的日子何其美满。
即墨溯琅在打理生意的时候,身后总是跟着一条小尾巴,一双灿若星辰的充满了崇拜的眼睛总是在自己身边转悠,即墨溯琅眼中是温柔的笑,他回头矮身抱起即墨溯莨。
“莨儿,就这么喜欢哥哥吗?”
即墨溯莨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小孩子的面庞总是如玉般澄澈无暇,他伸手回抱住即墨溯琅的脖子,像一只树袋熊挂在自己的哥哥身上。
“喜欢,很多喜欢,喜欢哥哥。”
奶声奶气的小孩童笑得眉眼弯弯,即墨溯琅心中一处被温暖萦绕,越发柔软。
自那之后,罹王府世子和小世子关系甚好,世子外出办事总是携带着小世子,虽然有时路途遥远艰辛,可是小世子却乐此不疲。
夜羽还是那个爱笑的夜羽,仍是可以和即墨溯玩闹得像伙伴一般,打打闹闹的过着日子,乐正湛在不知不觉中将夜羽当成了与即墨溯一样的稚嫩孩童。
罹王爷府上一切运作如常,在潼关镇渐渐向周边空旷空地开发填土,一座硕大宫殿被日复一日修建成功,依旧是大大的罹王府的烫金大字镶嵌在门匾之上,内里亭台楼阁,回廊幽深,风景相当宜人。
倒不是要与罹王府的众人分开居住,只是从前的院子太过狭小,在当地知府再三恳请下,罹王爷也盛情难却,不得不携家带口得搬入新居。
这乔迁之喜办得甚是热闹,一些当地官员全部得以一探究竟,从前占据了县太爷的府邸,众人住在一处,显得窄小狭隘。
如今的罹王爷一家,算是在潼关镇正式安家落户,罹王爷面冷心热,并没有将一心想跟着自己和王妃一同居住的闲杂人等清理出门,反而是默然接受。
一方面是自己外出公办较多,这王府中若只剩下乐正羽和几个孩子,那他是怎么都不能放心的,况且自己的一双儿女只是牙牙学语的年纪,需要人照看,不能累着自己的王妃。
再者,府中还有一只窥视自己王妃多年的老狐狸,凤邪。罹王爷正考虑着等到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就把凤邪赶出府去,可是那时凤邪也该找人成婚了吧?难道打算一辈子赖着自己?
距罹王府乔迁之日没过几天,新成立的刑部、礼部、吏部以及大理寺等重要部门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由最高统领罹王爷授予的‘重要’任务。
为什么说重要呢?因为那是关系到罹王爷日夜寝食难安的一个问题,关系到罹王爷家庭是否和和美美的问题,关系到罹王爷在属下面前是否冷着一张脸的问题...
说了那么多的理由,其实只是罹王爷有权有势,罹王爷任性刁钻一些又怎么样?想要给罹王爷提意见?那是没有看到潼关镇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站立的盔甲侍卫?还是不知道罹王爷在短短几年培养出了几十万精兵强将?
那可是实打实的兵,一个普通小兵顶朝廷十个兵力,那是罹王爷用兵如神的名声和日日夜夜亲自操练出来的结果。
屋内,刑部侍郎周敏周大人正在准备自己择日上任,左右现在的潼关镇也是无风无波平静的很,想来也没有什么大案件用得上刑部,就算有,那还有大理寺那个老头儿呢!
“你家大人可在里面?”一个一身官服的中年人下了马问向门口站着的小吏。
小吏俯身行礼,起身引路,穿过一个回廊,便直通刑部侍郎周敏所在。
“周大人啊?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来给你传达一下王爷的指令。”
大理寺少卿笑吟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正捧着一本书在研读的周侍郎赶紧起身迎接,看着大理寺少卿一脸喜色一身官袍走进来,周敏心里忍不住吐槽。
这是什么年代?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才想着没有刑部什么事情,现在倒好,大理寺直接找上门来了。
“哎呦,这不是我的老搭档曹大人吗?曹大人这一身官服好生合适啊!真是没想到从京城到了这潼关镇,你我还能遇上。”
周敏看着面前的曹大人,一面假意打量着对方的官袍,啧啧称叹。
“可不是吗?这种缘分上哪找啊?这都是沾了咱们王爷的福分,王爷让咱们干啥,就得干啥不是?周大人,问候的话咱们以后再续,等找时间上我府上咱们好好聚一聚。”
这被称作曹大人的是京城罹王爷旧部,叫做曹正。原本任命刑部,周敏倒一直是刑部老人,一直接手刑部事宜,曹正的官阶还比周敏低上一截。
“听曹大人话中所言,难不成现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周敏疑惑问道。
“对啊!周大人,咱们王爷命我联合刑部、礼部、吏部几个部门,替王爷凤公子找寻一位美娇娘。”
曹正一本正经的话听在周敏耳中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找媳妇儿不是要找媒人吗?他这刑部那是验尸查案的地方,充满了血腥暴力,这是为何?
“啊?曹正,是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了,还是你老了传达不了王爷的话了?这找婆娘不是应该找媒人吗?为何找到我刑部啊?”
周敏以为是曹正在诓他,在这闲暇中拿他开什么玩笑呢!周敏满眼的怒意正要发作,谁知曹正一副早已预见的样子。
“啧啧...谁说不是呢?周大人,我会拿这样的玩笑来与你说笑吗?你想到哪里去了?虽然我去了别的大人那里,都是这样的结果,可是这确实是王爷亲口下的命令。”
曹正一脸委屈,他依稀还记得,王爷拍着他的肩膀道:“曹大人,本王府上还有一待字闺中的兄长,凤公子至今还未成家,你说本王都替他着急...你一定要替本王办好此事。”
王爷平时冷漠的让人不敢靠近,现在王爷好不容易让他帮个忙,那他怎么也得发动所有人,替凤公子找个适合的女子啊!更何况凤公子如今掌握着潼关所有机密文件,日后时间久了,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是吗?那可要好好办这差事啊!那这样,曹大人,你现在回去府中,将潼关镇所有适龄大家闺秀找出来,礼部可以着手准备婚事,吏部可以协助刑部一一筛选,曹大人你就叫人去将这事贴了告示,让大家报名踊跃参与。”
这般那般的说了半天,曹正真是佩服周敏的办事效率,难怪王爷一直那么信任他,真是不得不服啊!就这么一说,曹正赶忙匆匆上马,离了刑部前往吏部礼部。
曹正将事情吩咐一番,各部马上着人办事,只是原来的贴告示变为了每户有女儿的人家来领取一张,届时拿着告示来参赛。
这下本来就难得的机会更加难得,谁还舍得将这唯一的参赛凭证给他人看一眼?大家伙都在暗地里按照告示上的要求努力准备着,想要将这事烂在自己肚子里。
真是家中有女初长成啊!潼关镇有女儿的人家最近都是脸上带笑,院子里经常会听到这一番言论。
“爹,娘,女儿去生火做饭吧!”
“哎呀,孩子她爹,快去做饭,女儿家要养着,怎么能随意下厨...秀儿,快来试试娘昨日给你买的新头饰...”
“娘,女儿今日出去和隔壁家阿姐摘些新鲜的花回来卖。”
“哎呦,娘的宝贝啊!孩子她爹,快去摘花,女儿家就要在家好生养着,快去再睡一会儿。”
......
以至于在街上巡逻的不知所以的侍卫都暗自言语,最近这街上的人怎么少了这么多,平时出来卖花的小姑娘怎么不见了?怎么都是男人出来逛街,还一副形色匆匆的模样?
不仅是他们,就连花店布匹绸缎店的老板都觉得诧异,最近这女子们的布匹卖的太快了吧?自己本来以为的压箱底的布都被抢光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就在大家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暗自行动之时,凤邪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怎么这几日总有人围着自己看?那笑容那眼神,还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直到有一日,凤公子的鞋子不见了。
“你们有没有见到凤公子的鞋?”
“什么?咱们府上进贼了?还是专偷凤公子的?”
直到这一日,凤公子长穿的外衣不见了,随之失踪的,还有凤公子那条花色的...亵裤。
“罹王爷,本公子倒是要问问你,这府上的盗贼日益猖狂,怎么就没见你管一管呢?”
“凤公子睡觉睡得那么沉,竟连亵裤被扒都没有知觉,本王有什么办法?”
“罹王爷,若不是你治下无方,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凤公子一脸气愤。
“凤公子,本王这府上算上主子丫鬟小厮,总共住了四百零八口人,本王每日要管三省六部,军营中几十万大军,潼关镇上下几十万百姓,至于凤公子的贴身之物,本王实在无暇顾及。”罹王爷脸上风轻云淡。
“凤公子啊?本王妃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别人没有丢一针一线,这小偷光看上了凤公子的财务?”罹王妃一脸好奇。
....凤公子无言以对,转身含泪走出,身后二人望而兴叹。
第一百六十七章 罹王爷
在尘世中游荡多年,终有一日,会花开,会嬉笑。
罹王爷在府中头一次醉酒,那是在与各部一同开了庆功宴的时候,罹王爷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随后又与手下人喝了几杯,睡前又与凤邪一起喝了几杯...就这样,千杯不醉的罹王爷最终双眼微醺,略带踉跄的走进了室内。
几日后,在各部风风火火将凤公子婚事候选人的名册摆在罹王爷案头之时,罹王爷捏着眉心皱着眉头,早已不记得那晚自己吩咐的一切。
“王爷,这是候选女子的名册和画像,这是潼关镇与邻近地方大家闺秀的花名册,王爷您放心,这些女子皆是身世清白的大家闺秀,没有半点污点,下官将这些女子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
曹正在即墨罹身边兴致勃勃的将自己搜集来的候选人名单呈在即墨罹眼前,还口若悬河地在即墨罹面前顺便将自己的功劳夸夸其谈了一番,可是再注意一下罹王爷的表情,罹王爷那是个什么神情?
“王爷,难道是下官做得还不符合王爷心中所想?那下官再去挑选一番...”
未等曹正将话说完,即墨罹微微偏头看向他,琢磨着开口道:“曹大人,不知本王说了什么话,让曹大人这么生了误会?那可真是本王的错了,曹大人也太当回事了。”
即墨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着,看着曹正明显怀疑的表情,即墨罹身为王爷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是不是要怀疑自己一次,难道自己真的是得了失心疯?真的忘了很多事情?
“哈哈,本王给曹大人讲了个笑话,曹大人觉得是不是很好笑啊?”即墨罹看向曹正五彩斑斓的脸,嘴里冒出了这几句话。
“额...不好笑吗?嗯...那就按照曹大人的想法来执行吧!反正,凤公子也没有佳配。”
即墨罹的话尴尬地传来,曹正一时的失措之后脸色立马好转,开口回道:“嗯嗯...那个王爷的笑话,真是很好笑,很好笑!”
即墨罹看着自己的臣子这样的替自己圆了方才的失笑,脸上是说不出的迫,他这还是头一次因为喝酒误了事吧?真是酒乱人心啊!这酒是万万喝不得了。
“王爷,那下官就先告退了!以后的事宜,下官会将名册带给凤公子参考的。”
曹正飞快的说完话,一溜烟的跑走了,等罹王爷从自我微微懊恼中回过神来,未来得及说什么,自己的属下早已跑得没影了。
“还真是...尴尬极了!”身后即墨罹自言自语的声音如醇香的酒酿般响起。
自那之后,每次凤公子去找罹王爷商量事宜时,罹王爷总是用一副遮遮掩掩和尴尬微笑的面孔迎接他,习惯了罹王爷冷漠不近人情的凤邪,还真是不自在。
凤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这罹王府还能不能待了,自己最近和罹王爷这地方犯冲,除了日日丢失几件衣裳服饰,现在连这罹王爷都变得这么古怪?
“羽儿,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这王府上下有些不对劲啊?”凤邪顶着一脸迷惑,看着在纸上写写画画的乐正羽,凤邪问出了声。
“啊?怎么了?咱们王府如同铜墙铁壁般牢固,怎么会有什么古怪?风妖孽,本王妃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啊?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要和王爷请个假什么的?”
乐正羽一脸好奇,还作势要在凤邪头上摸一摸温度,被凤邪一巴掌将她即将伸来的魔爪拍开。
“哼!连你也觉得正常,那只有本公子觉得怪异?好了,本公子走了。”凤邪大步迈出花厅,阳光在他面上照得闪烁夺目,器宇轩昂的身材在地上留下一连串阴影。
乐正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刻,想着最近发生在凤邪身边稀奇古怪的事情,突然有些莫名的失笑。
“这些名册估计也够了,那咱们就按章程办事,相信凤公子在这个夏季就可以抱得自己的美娇娘了。”
曹正与周敏将替凤公子选妃的场面办得是喜气洋洋,锣鼓喧天,十里红妆,鲜花遍布,可是作为这场面的主角,凤公子现在正呼唤着三司的同伴要去观看这久违的欢庆。
站在场外,凤邪满脸兴致勃勃,凭借着自己颀长的身姿,他一个人站在人群中间,可以清晰的看到中央舞台上的一切,就差能看清那排成长队的女子脸上的毛孔。
“哎呀,怎么能选那个秀儿呢?本公子觉得那个叫兰儿的才长得美貌,这大理寺的人真是,你们说是不是?”
凤邪在中间对着场上指指点点,还一面与自己同行来的人相互搭话,同伴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对着那些女子评头论足。
海选大赛总共分为三大场,一大场又分为三小场,每一个小场有十名女子参赛,这样一来工程浩大,拿着名册一一对应着女子们的户籍相貌,有队伍专门检查女子们的身形体态,五官明目等各项器官是否完整。
乐正羽也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到达了现场,坐在场中央的评判席上,乐正羽一脸好奇,这选秀场面还真是细致,可与自己当时进组织还有的一拼,古人这事情办得很是井井有条呢!
“紫衣,这是什么队伍,怎么进去那么久还没有出来?这个队伍比其他队伍进度慢的多了,这么多人要按这个速度,那要几天才能完事呢?”
乐正羽看着女子们一脸娇羞的进去那个门,不一会又娇羞的跑出来,一个进去要耽搁差不多一刻钟,乐正羽观察已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王妃,那个...是检查女子们的...贞洁呢!”
紫衣的话对了乐正羽心中所想,可是看到紫衣那飞快晕红的脸颊,乐正羽心里莞尔,又听得紫衣开口道:“王妃,这个队伍由于检查的慢,这不是好几队呢?礼部安排的很是妥当呢!”
乐正羽一看,果不其然,在广场的东西两侧,都设有这个屋子的队伍,真是周全。
乐正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场面,还这么正式的选秀场面,乐正羽竟是一时间没有想过这潼关镇是谁家在选女子呢?这么大排场。
等到一场结束,没有选上的女子皆是一脸失望丧气,选上待定的女子们皆是紧张焦虑,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眼中是掩不住的喜色与娇羞。
正午时分到了,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乐正羽远远的就看到了凤邪满脸的春风得意,看来风妖孽还是不适合成婚的,等过几年再替他张罗也不迟,乐正羽心里是这样想的,随后与紫衣一道回了王府。
王府中即墨罹站在舆图旁对着几处战壕思索,乐正羽走入正厅,即墨罹回身将温度正好的茶盏递到乐正羽手中,乐正羽习惯性的接着喝了几口,随后将方才的事情与即墨罹说起。
“罹,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选秀场面,可是不知是谁家在替自己的儿子选佳人呢?”
乐正羽本来是无意间的闲谈家常话,与即墨罹提了一嘴,可是...
“哦!是大理寺与刑部几个部门在替凤公子选妃呢!毕竟他是太子,身份显赫,再加之范晔都当爹了,凤公子会羡慕的。”
即墨罹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责任全部推给了大理寺和刑部,还有条有理的分析了凤公子当下的心理状态,说的不好听些就是凤公子年纪大了,王府不留大龄青年,需要赶快处理掉。
“你说什么?在替本公子张罗婚事,还是在本公子不知情的情况下?”
即墨罹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凤邪近乎咆哮的不可置信的声音,吓得本就虚心的即墨罹险些将乐正羽手上的茶盏打翻。
“罹,你怎么了?茶水都洒出来了。”乐正羽疑惑的看看凤邪,又看看即墨罹,一脸的怪异。
“咳咳...这是...嗯...这可能是你整日流连烟花柳巷,他们看不下去了,觉得你可能需要个妻子。”
即墨罹说的一番谎话,甚至还一度为自己说出的谎话而小小的傲娇了一会儿,现在看着凤邪满眼的复杂情绪,同样作为男人,即墨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可是谁让他这个人占有欲太强了,现在可不能同情自己的情敌,谁让他惦记着的是自己的王妃呢!
看着凤邪满脸怒色的甩袖离开,即墨罹心中默默地松了一口气,随后不自觉的摸摸下巴。
“罹?这是什么意思?你...在骗他?”乐正羽疑惑的看向自己身边一脸正经的夫君,即墨罹却是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凤邪一路上是带着满腔怒气前往大理寺的,看着脸上明显写着‘不要惹我’四个大字的凤邪,大理寺门口的守卫丝毫不敢犹豫。
一个机灵的小厮着急忙慌的去找曹正禀报,门口等守卫却是不敢阻拦,躬身行礼之后,看着凤公子一言不语的一路向着大理寺卿的住所走去。
“哎呦,真是稀奇啊!凤公子怎么有时间来光顾我这大理寺呢?”曹正满眼含笑,就差一张脸笑着贴在凤邪身上了。
“你说,为什么说在给本公子准备选妻!”凤邪绷着一张脸,差点要将一脸嬉笑的曹正一口一口咬死。
“是啊!王爷是这么吩咐的,说是要给凤公子个惊喜呢!王爷真是有心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战
即墨罹这几日都是绕着罹王府最偏僻的院落去处理潼关镇诸事的,只因凤公子将几个出口把守,连日不见罹王爷踪影,誓与王府诸人好好理论一番。
凤邪是在第二日开始堵在罹王府门前的,一时间所有下人看到凤邪冷脸的模样,都要绕着走,比罹王爷都绕的远。
在接下来的几日,刑部和礼部张罗开的替凤公子选秀的事情暂时中断,罹王爷与凤公子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罹王爷似乎在躲着凤公子啊!这是怎么回事?
俗话说,躲得了初一你躲不了十五,当前的罹王爷和凤邪就是这种巧合的偶遇,在流马火锅店的总店门前,即墨罹纵马经过时,感觉似乎对面有些带着敌意的目光向自己射来。
即墨罹抬眼看到是最终都躲不掉的凤公子,凤邪此时看着...哦,不对,是瞪着对面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即墨罹,大名鼎鼎的罹王爷,此刻正不知该将踏雪的身子扭向左边还是右边。
“罹王爷?咱们这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啊?您可是贵人门前台阶高,想要见您这一面,还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凤邪咬牙切齿的几乎将即墨罹当做是那酸麻溜骨的肉,狠狠将即墨罹一片一片撕碎咬烂的发着狠,双眼更是红的吓人,死死盯着罹王爷。
“呵呵...呵呵..这可是巧了,怎么?凤公子也是来这里吃火锅的吗?呵呵...那还真是......巧了。”
即墨罹一面打着呵呵,一面思索着法子避开这发怒的凤邪,可算是造了孽的事情,怎么躲了好几日还是遇上了这个瘟神。
“哼!即墨罹,你想把我交给别人,你不要我了吗?你这个负心汉,你真是辜负了本公子这些年的陪伴,你真是....”
面对着凤邪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画风的陡然转变让即墨罹有些接受不了,凤邪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双眼似乎要泛出盈盈泪花,惹得即墨罹忍不住伸手抱了抱自己的身子,这也..太肉麻了吧!
凤邪是故意的,他不让自己好过,那自己也不能让他好过!想将他从罹王府赶走?想把自己从羽儿身边赶走?不可能!
“你想想自己曾经对我许的诺言,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要让我陪伴你左右一辈子,现在是不是你有了别人,所以才想办法随便给我塞个女人?你回答我啊!”
凤邪不依不饶的声音在即墨罹耳边像是惊雷平地响起,这小子是怎么了?脑子被驴踢了,还是病了?说的什么话,这样是闹哪出啊!
即墨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把捂住了凤邪吧嗒吧嗒还在不停抱怨的小嘴儿,随后脸色黑的不能再黑,对着凤邪满眼都是警告,道:“闭嘴!说什么呢!本王和你有什么关系,真是不知所谓!”
“穆青,将凤公子押回府上,凤公子病了,开始胡言乱语,快去找个郎中瞧瞧。”
即墨罹死死捂着凤邪的嘴巴,不想再从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里听到什么不堪的言语,看着上前的穆青,狠狠将他一把推到了穆青怀中,吓得穆青差点将憋得满脸通红的凤邪从马背上给摔下来。
沿街百姓将所有的话语全部收入耳内,这可真是本年度最大的秘密了,原来这仪表堂堂的凤公子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不成婚,原因全在这冷酷的罹王爷身上啊!
凤邪瞪着一双更加通红的双眼,可怜巴巴的望着逐渐远离自己视线的即墨罹,凤邪伸手想要在虚无的空中抓住些什么,随后被一脸愁容的穆青一个霹雳手,打晕了。
罹王爷自那日街边偶遇凤邪之后,再也没有故意绕道而行了,只是在诺大的王府中经常会发生一些罹王爷与凤公子对峙的场面。
这日,晚间太阳已经落山,风铃与灯笼同样摇曳在罹王府高高的府门上,内里是一桌丰盛的菜肴,是多日以来罹王爷一家与凤邪共进的第一次晚餐。
本来是安安静静吃饭的各位,不知怎得,罹王爷的筷子不知为何落在了桌子下面,站在一旁的紫衣马上命人送了新的餐具过来,一时无话,和谐的进餐场面继续维持。
不一会儿,罹王爷的汤匙不知何原因竟从罹王爷手中飞起,随后直直掉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而罹王妃正将一块粉末糯米团子亲自夹至罹王爷的碗中。
汤匙掉落的清脆声音将吃饭的众人惊得抬眼看去,只见罹王爷一直隐忍的面庞上浮现出暗沉,在凤公子挑衅的目光中,罹王爷脸上换上了礼貌的微笑。
“凤公子最近辛苦了,这大蒜最是杀菌,来多吃些。”
即墨罹满眼都是笑意,伸手将自己面前的一盘蒜烧鲫鱼的整个蒜瓣夹到餐桌对面的凤邪碗中,惹得凤邪在低下头看向蒜瓣的凤邪眼中狠狠的闭了闭眼。
再抬头,凤邪已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笑着将自己面前一盘老姜炖鸡汤的整个姜块夹起来,递给了餐桌对面的即墨罹碗中。
“那还真是要礼尚往来了,来,这姜甚是暖胃,罹王爷也是为了府中一大家子人的吃穿费尽了心思,虽然有时候暖不了心,但是暖暖胃还是可以的。”
两个一个碗中是一块蒜瓣,一个是整块老姜,众人觉得有些不对劲,餐桌上的氛围有些微妙。
“那倒是,凤公子风流倜傥流连花丛,难得懂得体谅本王,那这蒜苗可一定要吃些的。”看着凤邪一脸的得意模样,即墨罹心里恨恨的,手上动作也是丝毫不慢。
随后,即墨罹开口补刀:“凤公子,这蒜苗最是驱邪,本王看你身边没有一个久留的女子,必是有什么邪祟在作祟。”
“哈哈...好说好说,这邪祟自然要除,本公子觉得王爷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这记性也开始下降,这干炸鲑鱼最是肥美爽口,这样整只吃也是极好的。”
凤邪一面眯着眼将乐正羽面前的整只干炸鲑鱼夹至即墨罹碗中,很明显,那碗比那鱼小了整整三倍,那样搭在即墨罹的碗中,甚是无礼。
随后,凤邪还不忘补刀:“罹王爷为人刚正不阿,对本公子都如此关心,罹王爷身边也尽是男人,可是像街坊传言那般,有龙阳之好!”
即墨罹忍啊忍,忍啊忍,终于气愤一笑,“既然凤公子这么喜欢吃蒜苗,那等等...”
众人看向出口方向,罹王爷爽快起身,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看向门口之时,即墨罹潇洒的走了进来,手中...
“喏,来吧!凤公子久居罹王府,真是怪本王这个主子招待不周,这些大葱对于凤公子来说也是很喜欢吧!”
即墨罹一本正经地将一大捆刚从厨房单厨娘那里借来的大葱,踏踏实实的放在了凤邪面前,还双手交叠,姿势相当优雅的站在餐桌面前,神色优扬。
凤邪心中真是要骂娘了,要不是考虑到他还是个王爷,他真的要骂娘了!他罹王爷究竟是从哪里觉得自己生来喜欢大葱,还能一顿吃这么多!
凤邪脸上神色黑了黑还是优雅的抬起了高傲的头颅,面色稍有红晕,抬脚向着门外走去,显然是和罹王爷方才是一个方向。
同样的,凤邪不一会走了回来,按照这个剧本发展下去,在众人心里猜测,那凤公子这次定是拎了一连串大蒜走回来的,谁知....
“罹王爷,既然那么喜欢男人,这狗肉最是大补,厨房没来得及做熟,可是念及王爷在战场上吃得了征战之苦,那这生的狗肉想必是极其美味的。”
凤邪将一整只刚剥了皮毛洗干净准备剁成大块的大狼狗甩在了满眼诧异的即墨罹面前,以致罹王爷面前的汤汤水水悉数溅了出来。
“这狗肉最是温补身体,王爷快吃吧!还新鲜着呢!”
即墨罹眼中瞬间充满了怒色,又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一整只烧鸡,放至凤邪面前的碟子中。
“喜欢吃鸡吗?一整只如何?”
凤邪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伸手拿起一旁不知谁的筷子,随后叉起面前不远处的一只烤鹅,然后以扔的态度放至即墨罹面前的碟子中。
“喜欢吃鹅吗?一整只如何?”
随后不知几番来往,一桌子菜瞬间变成了七零八落的汤水战场,饭厅的地上墙上,以及不远处的不明状况的吃瓜群众也是被无辜波及。
一直争执的二人也是在那一瞬间丢掉了平日的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索性上手,直接将所有饭菜徒手抓起来直接往对方脸上招呼。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罹王爷和凤公子,现在二人争执的是不可开交,你一言我一语的乱七八糟将对方往死里怼,还不忘夸夸其谈自己的惊世帅颜。
乐正羽看着二人的打闹,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叉着腰与一旁几人挤在一个不会被波及的角落中看着二人。
直到罹王爷那很有洁癖的小世子,即墨溯莨,一脸嫌弃混着满脸苦色的头顶几片滴着油水的大白菜从餐桌下面爬出来时,这事才最终走向尾声。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二战
发生在罹王府再平常不过的那次晚宴上的初次交手,罹王爷与凤公子以平手告终,双方不约而同进入休战期,罹王府在一段时间内是风平浪静,以至于大家将要忘记那场由饭菜引发的风波。
说来是怪事年年有,今年分外多,虽说选秀事宜早已被大理寺搁置了一段时日,可是就在大家都将此事当做玩笑渐渐淹没之际,一大早的罹王府出了这么一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紫衣,这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如此吵闹。”
乐正羽坐在小圆凳上透过铜镜看向心灵手巧的绮儿,绮儿正一手将乐正羽的一绺头发盘成凌云髻,一边将手中钗环斜斜地插入发髻,那动作之流畅,令人不得不惊叹。
“王妃,我去吧!紫衣姐姐正在给世子喂饭呢!”
得到乐正羽的首肯,绮儿一蹦一跳的向外跑去,一边正坐在小椅子上进餐的小世子即墨溯莨,不顾紫衣的软硬皆施,迈着短腿蹬蹬地随着绮儿跑了出去。
“娘亲,娘亲,莨儿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这是即墨溯莨最新喜欢模仿别人做事的一种表现,小孩子在这个岁数就是善于模仿,同时也能学会很多东西,乐正羽看着跑出去的小人儿,也不拦他,只是对着紫衣招手。
“紫衣,你说范蠡跟着我多少年了?是不是也该成个家什么的了?”
“王妃,这个...奴婢怎么知道范公子的事情。”
乐正羽问出这件事时双眸注意着紫衣的脸色,看着自己正在收拾梳张台的手一掷,一个小巧精致的香料盒从桌面上滚落,掉在厚厚的鹅绒毯上,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乐正羽当做没看见,也并未在意的模样,随后顺口说道:“看来凤公子是不喜欢别人替他安排婚事的,我前几日看了看那些名册上的女子皆是大家闺秀,长相也是人中龙凤,挑不出一点瑕疵,想来也是配得上范蠡的。”
“王妃!您...”
未等紫衣着急出口,乐正羽已经转身,眼神在紫衣焦急发白的脸上闪过,嘴角一抹微笑一闪而逝,随即便听到绮儿的声音。
“王妃,您快去看看吧!凤公子和王爷要打起来了。”
绮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正色的即墨溯莨,即墨溯莨没有绮儿的着急,只是小小的身子一跃,人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餐桌前,继续吃着方才未完的水晶紫米粥,对于方才自己看到的一切都绝口不提。
乐正羽只是笑着和儿子一道坐在椅子上,对着绮儿摆摆手,绮儿在乐正羽的面容上没有看见半点担心,反而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绮儿又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紫衣。
谁知,绮儿悄悄叫了几声,并未听在紫衣耳中,紫衣脑中全是方才乐正羽的那几句要为范蠡许个姻缘的声音,呆呆的立在原地,双眼无神。
绮儿跺跺脚也只得为乐正羽布菜,一面将舀好的粥递到乐正羽手上,一面试探性的问道:“王妃,您就不担心王爷或者凤公子受伤吗?”
乐正羽放下手中筷子,替即墨溯莨擦去嘴角沾上的米粒,看着绮儿道:“好吧!你将当时看到的情形与我说一说。”
这下绮儿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她就说嘛!王妃和王爷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担心自家王爷受伤害呢!
就在大早上起床之际,凤邪迷蒙地睁开双眼,伸手便去取自己习惯中摆放的衣物,随手抓起里衣要披在身上,接下来发现自己的....亵裤,又不见了!
叫来守夜的丫鬟小童,都言自那日丢失亵裤事件发生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碰过公子的贴身衣物,这次的事情更是毫不知情,凤公子心中那份由于连续几次丢失亵裤的屈辱与愤怒再也压抑不住,直冲向即墨罹的书房。
谁人都知道,罹王爷的私人书房是禁地,府中无人前往,当然是除了罹王妃有些特殊!再者罹王爷早上很早就起床,首先要舒展筋骨,练习一套剑法,随后便是吃过早饭后去书房发布今日各部要执行的命令。
而一般在王爷将这所有事情做完时,府中人的起床时间才陆陆续续来临,也就是像凤公子这般,伴随着太阳在地平线上展露头角之时,半路将正要出门的罹王爷堵截。
“即墨罹!你三番五次这般捉弄本公子,这是安得什么心哪!”
很显然,这不是个问句,这是肯定之后的斥问。
看着凤邪衣衫凌乱,头发尚未束起,虽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美男模样,可是即墨罹的眉头还是不由微微蹙起。
“这是怎么了?半夜被人非礼了吗?大早上来找本王替你判案吗?凤公子可真够风流的,本王现在可没空。”
即墨罹说着从侧面抬脚要走,谁知凤邪竟亮出了兵器,一把闪着晨间寒光的剑立在即墨罹面前,即墨罹眼底彻底闪出冷意,脸色也是一沉。
看热闹的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日光也渐渐亮了起来,凤邪的毫不退让看在即墨罹眼中就是故意的挑衅,他朝着身后喊道:“穆青!”
穆青极识眼色,跟着自己的主子这么多年,只要主子随意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主子的用意。
穆青转身进了旁边的休息室,不过一息之间,便提着一把同样明晃晃的宝剑走出,恭敬的双手呈上,放至即墨罹手中。
眼看着双方休战多日,马上要兵戎相见,绮儿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就向着罹王爷夫妇的居所跑去。
听了绮儿的话,乐正羽也算是吃了个七八分饱,随手将儿子抱起来,带着两个丫鬟向正闹得不可开交的地方走去。
可即使是乐正羽的到来也丝毫不管用,因为凤公子很用是霸气的语气对她说道:“羽羽,这不关你的事,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断。”
罹王爷也不落下风,开口对着自己的妻儿道:“莨儿,记住了,面对一些无事生非的挑衅者,要将他一击击败,免得失了男人的风度。”
即墨溯莨看着自己崇拜的父王,眼中闪着似懂非懂的光芒,随即乖巧点了点头,谁让他是听话的乖宝宝呢!
“怎么?本王让你三招如何?”即墨罹一脸讥诮,上下扫视着凤邪敞开的衣襟,随意地开口。
“即墨罹,本公子今日若报不了那一亵之仇,那本公子以后还如何立足!”凤邪说着话,一把寒光熠熠的剑直袭即墨罹门面,显然是生气极了。
即墨罹实在不知这风流倜傥的公子嘴里的什么仇到底是什么意思,凤邪也不给他任何考虑的时间,他只能提剑迎战,风声自两人变幻莫测的身影之间呼啸而过,周围人退了足足五里地,还好这罹王府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要是在从前,这高手过招还真是施展不开。
大家都是近乎眼都不眨地看向场中缠斗在一起的二人,身影绰绰,幻影重叠,一来二去你来我往间已是过了数十招,可是仍是趋于平手。
这么精彩的擂台赛,简直是难得一见,还是王爷这种杀人于无形的高手和凤公子这样吊儿郎当的高手之间的过招,稍微懂些武术的人便觉得精彩万分。
不仅是在看着,旁边从前充当罹王爷暗卫的范氏几兄弟,还开始议论起来。
“大哥,你不觉得王爷那一招破人心神又有了几分精进吗?”
范晔是个手工艺人也是个武痴,成为罹王爷那样的武学奇才是他从遇到罹王爷的第一面起,就立下的梦想,虽然至今尚未实现。
“对啊!王爷的功夫可算是炉火纯青的,学到家了,我们几人联手都怕不能得胜啊!”范蠡一边回答着范晔的话,一面觉得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他抬头一看,是紫衣。
其他兄弟仍在对凤公子和即墨罹的功夫啧啧称叹,范蠡已经被紫衣看得心痒难耐,显然不如方才专注。
乐正羽也在看着双方利弊,她可以看清楚即墨罹是略胜一筹的,可是凤邪愤怒之中的功夫也不是虚的,凤邪的轻功看起来是更胜即墨罹一些的。
凤邪也是个性情中人,难得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过招,很久没有舒展的筋骨得到了满足,一番打斗满身舒适,早已忘记自己为何披头散发来找即墨罹的麻烦一事。
打斗将近持续一个多时辰,在场众人觉得腿脚都有些麻木,直到曹正的一声呼喊,打破了原本的精彩。
“王爷!您在府上吗?”
曹正原本是在大理寺手捧卷宗等着罹王爷来视察工作,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罹王爷的身影,曹正便自己寻上门来,谁知罹王府诺大的府上一个人都没有,曹正心下觉得不对劲,直觉有些奇怪,便大声喊了出来。
这一嗓子喊出来,院子里的人顿时做鸟兽四散状,眼看着打斗的二人也停了下来,大家一哄而散,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曹正循着足迹走进院子里,欣喜的朝着即墨罹和乐正羽行礼,道:“王爷,出事了,下官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特意来禀报王爷一声。”
“什么事?曹大人还亲自跑一趟。”
“今日城中姑娘们有二百八十一人来报案,称丢了贴身之物...亵裤。”
凤邪和即墨罹分别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曹正的声音传来,即墨罹脑中倏然明朗,看向凤邪,原来这家伙早上来说的一亵之仇是这个仇。
凤邪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脸上怒色又起,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即墨罹!”
第一百七十章 风波起
面对凤邪的无名之火,即墨罹此生头一次急于为自己开口辩解,他几乎实在凤邪开口的同时回道:“不是本王!”
这一句话出口,大伙纷纷诧异,王爷何时展现出这样急迫的一面,从前的王爷都是稳重端庄的,想到‘稳重端庄’几个字,大伙看向场中二人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变换,难道真如街坊所言,罹王爷和凤公子当真是那般...好男色?
潼关镇是何模样暂且不论,一向体健的太皇太后宫中突然宣了太医问诊,这个消息并没有第一时间传至即墨罹耳中,可以说朝野上下几乎没有任何风声传出。
只是在短短数日之后,天色有些暗沉的那日,太后薨世的消息将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消息传到王府的时候是深夜时分,当时的罹王爷正在书房批阅后几个月的各州府管辖圈地的问题。
是京中敲响了丧钟,咚..咚..的声音在京城皇宫响起,深夜时分的丧钟像是敲响在茫茫无人空荡荡的天际,又像是在敲响了预示着已有着百年基业的庞大王朝的衰败。
钟声阵阵,振耳欲聋,又是急促又是沉闷得一声一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那声音透过沉甸甸的暗夜传播数十万里,相邻州府的钟鸣声皆在同一时间交相呼应,仿佛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郁,几乎是天下人都可闻,因为这一措手不及,朝野上下一夜之间骚乱了起来。
就在这一声声的钟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之时,京城中一户大家中彻夜亮着灯,枯竭的煤油灯像是昏昏沉沉的老者一般寿数已尽,大劫将至,一阵微风随之而来,吹灭了最后一点亮光。
屋内是齐齐站着的几个男子,地上床榻边跪伏着三个止不住抽泣的年轻妇人,床上的昏死过去的老者突然睁眼,双目是灿若星辰的斑斓。
他听着由远及近的钟声,一一扫过在场的子孙,嘴角是一抹流连人世的苦涩笑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父亲,这是....皇城中传来的声音。”
趁着小儿子尚未说出什么话,年长的长子一把将他拉至身后,俯身上前道:“父亲,我们都很好,父亲去了那边,倘若见着了母亲,一定要记得与她将生前为言明的歉意说出来。”
“......这是什么声音啊?”睁着眼睛看向床的顶部,那里是简单的素色床幔,只有薄薄的一层。
老者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几句,可是在场的男子们却是闪烁其词,目光闪躲,看着床上回光返照之后又陷入一片死灰的父亲,几人心中说不出是责怪还是无奈。
老者最后说想见一见小孙女,小儿子将府中子侄后辈们皆唤来,在生命的最后一程中,孩子们的陪伴令老者很是欣慰,在弥留之际,他昏暗浑浊的双眼最终流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府中人不敢大声哭泣,不敢办丧事,因为太后娘娘的猝然薨世,京中不管谁家有红白事宴,都要先放到一边,大多都是自己家里私下办理,草草了事罢了。
弥留之际的人便是不多时便离开了这个曾经存在过的地方,或许曾留下过精彩的瞬间,可一旦入土,便是阴阳相隔,此后为安。
与尊崇无比的太后娘娘同一刻离世的老者,是地处京中偏僻地界的杨侍,早年间曾在太傅讲学,为先帝的半个师父,后来举家几度搬迁,不准后辈入朝为官,谁曾想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京城。
“爹!到临死之际,您都还是惦记着宫中的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将孩儿们的娘亲究竟至于何地啊!”
双手死死握着父亲渐渐发凉的身体,大儿子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这半生颠沛流离所积攒的悲伤,跌坐在床前低声痛哭起来。
低低的抽泣声渐渐变为压抑的隐隐哭泣,父亲的离世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哀痛万分,他们这个父亲说不上来是伟大还是低贱,一辈子靠着自己的教书传道养家糊口,只懂得埋头苦干,像是一头无私奉献的老黄牛。
“大哥,别哭了,街上有官府的人在追查,马上就到我们这里了,还是应了父亲生前的要求,烧了吧!”
排行第二的扬中上前,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自幼在这样的家里成长起来,让本就多愁善感的他越发显得整日不悲不喜,与这尘世格格不入。
在一众兄弟的劝解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父亲的尸身暂时用冰块包裹,随后藏匿于院中地窖之中,并非儿子们不孝,而是即墨先皇明文规定,皇家喜宴丧宴皆是唯吾独尊,不论生前生后,臣子不得在国宴期间举办自家事宴,也是为了凸显皇权的至高无上不可侵犯。
虽然如此,但朝中也是默认了百姓在民间可以私下解决婚丧事宜,只要不被官差发现,不冲撞了皇家之事便可。
太后好端端的每日监督太子出席早朝,素来保养得当,容光焕发,太医院更是没有关于太后最近三月的病案记录,这突然而至的消息令众人纷纷不安起来。
在一片缟素仍然遮不住的威严宫殿内,太后身边日常服侍的吉姑姑一脸哀戚,她亲手将太后平日里十分喜爱的钗环玉翠装置一个精致小匣内,随着太后的遗体收敛入棺。
由于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前兆,礼部尚书周瑜在一片慌乱张镇定心神,想来这个宫中现在全由太子朗和皇后做主,皇后常年不执掌宫中事物,在外人眼中看来,是有名无实的。
礼部情急之下仓促下了召,召各地藩王皇子全数归京,不论是入主虞城的即墨阳还是把握潼关镇的罹王爷,皆是在府中静候诏书,等待时机出发归京奔丧。
可是迟迟几日,关于太后薨世的诏书却是杳无音信,现在皇帝不在朝中,一应事宜皆需太子朗点头首肯,太后的宫殿如眼布满了白色,太子站在太后的灵柩前行了跪拜礼,上香祭奠。
朝中也有罹王爷的人,皆是传来消息称太子并没有下诏藩王入京的消息,自太后薨世后太子极少露面,宫中事宜皆有礼部操办,皇后首肯即可。
乐正羽看着即墨罹递过来的信条,抬头凝眉道:“太后的薨世尚不知是否人为,可是太子当初在皇上昏迷之际干下的那些丑事,竟然无人反对,也无人提出弹劾,这一点可真是太奇怪了。”
“父皇在位多年,如今离开京城这许久,太子本就肆无忌惮的作风更是张狂,想必那些被糟践了女儿的大臣巴不得和太子扯上什么关系吧!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太后在世时虽说监督太子行政,可是为了保全即墨的天下,也是一心将太子视为未来储君的。”
即墨罹将手上的字条扔在火盆中,随后将一边写好的字条绑在白鸽的腿上,看着白鸽飞得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那就是说这次的事情与太子无关了?”乐正羽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看向即墨罹。
“太子必定不会蠢到杀了一个可以保全他地位的人,倘若父皇以后回到京城,那即便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不会怎么处置太子,太子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那还是不能说明太子的行事为何如此乖张无所顾忌?”
听了即墨罹的话,乐正羽再次说出自己心中疑问,她总觉得这件事,或者是这些事之间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又一下说不上来。
“太子身后,必定有人!”
即墨罹站在窗前岿然不动,轻描淡写一语道破,乐正羽觉得心中仿佛有什么谜团在渐渐展开,显露出来真面目。
“那太子如此,宫中便无人能治得了他了吗?就任他这样在宫中横行霸道,毕竟那些后宫的女子是无辜的。”
自古红颜薄命,那些女子或者是家族中的希望,或者是直接被当成棋子送入宫中,尚未明白何为青春年少,却在一场由他人主导的变故中不再豆蔻。
这是何其悲哀的事情,本是一介弱女子,却要忍受这等屈辱,倘若在宫外,这个年纪怕是正在天真烂漫中幻想自己往后的夫君的吧?如今入了深宫,尚未见得皇帝一面,身子已被糟践。
或许等待她们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死亡的救赎吧!皇帝出宫游玩多日,身边也只是带着一个侍卫和一个会用毒的小丫头,这些人在从前,那定是入不了皇帝眼的,都说这世事无常,还真是一点儿没错。
宫中的丧事进程并没有因为几位王爷不在皇城而有丝毫拖沓,反而是皇后带领众妃日日为太后诵经超度,宫中上下气氛虽有悲伤,更多的却是泰然处之。
最伤心的怕属侍候了太后一辈子的吉祥了,吉祥是太后宫中的老人,一直近身伺候,太后的大小适宜皆是由吉祥一手操办。
太后宫中其他丫鬟太监虽也是充满了担惊受怕,跪在太后灵柩前的双腿都在发颤,可是但凡在宫中有点关系的,都会暗中为自己找好下一个主子,毕竟按照朝例,太后近身伺候的人都是要一起活埋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遇袭夜
身在一个偏辟小镇的皇帝此时双眸中看不出悲喜地望着京城的方向,都说这世上除了生死便没有什么大事可言,这便在皇帝的身上得到了验证。
琼英站在皇帝身边,望着一直以来满目慈善的老者此时满眼惆怅,她的心中不知为何却涌起一丝感伤,怕即便是贵如皇帝也不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吧!人在该走的时候也是身不由已的。
“老爷,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暗访?”
琼英小心翼翼的打破即墨皇的思索,说起来即墨皇帝并不比现在的罹王爷大多少岁,身体仍然强健,身处高位许多年,周身的气度即便是在人群中那也是不凡的。
皇帝的面色并不显老,只是常年在朝堂上严肃惯了,双眉之间总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可是在与琼英相处的这一年来已经有了很好的改善,琼英就如皇帝身边的一个侍卫加丫鬟。
“小英子,我们该回去了。”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将余下的半碗热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看向侍卫和琼英。
“是,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我们即刻便可以启程。”
琼英答应的甚是爽快,皇帝也是像习惯了琼英的伺候,摆摆手任她去了,只留下那个时刻保护皇帝安全的侍卫。
“阿勇啊!咱们这一路上回去,必定会遇到重重阻碍,到时若不能逃出重围,你便自行离去,将这封信亲手交给白家老爷。”
“陛下,这怎么行!属下为保护皇上安危万死不辞。”
皇帝的话刚出口,便遭到反驳,这是头一次有人敢反驳皇帝的旨令,皇帝只是淡淡一笑。
“阿勇,这封信比朕的性命更加重要,关乎我们即墨千秋万代的江山啊!”
皇帝仿佛是在离别一般,将手中密封好的信递到侍卫手上,伸手拍拍侍卫的肩头,随即在琼英的禀报声中迈出了屋子。
“老爷,咱们是走管道还是走捷径啊?”
琼英在江湖之中野惯了,心中并没有什么尊卑之分,这样的身边人正好可以替自己这个皇帝遮掩身份,毕竟如果是皇帝亲自微服私访,天下大势如此严峻,那身边的危险也少不了。
皇帝出巡容易被认出来的一个方面,也是由于身边跟着的人不论如何掩饰,那种身份的恭敬与疏离也是抹不掉的,也就更容易被人轻易识别了。
“走官道,到了邺城改走捷径。”皇帝半闭着眼睛不假思索的出声。
外面驾车的车夫听令行事,将马头转向一旁官道的方向,马鞭‘啪’一声抽过去,马儿嘶吼一声向前跑去。
“这个驾车的车夫真是,这么不着调,不知道老爷是从哪里找了这么一个车夫。”琼英嘟嘟小嘴,埋怨似的看向皇帝不动声色的脸庞,随即转开脸坐正身子。
在琼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闭着双眼的皇帝脸上闪过一丝宠溺的笑意,伸出来将要护着她的手也自然收回,旁边侍卫一直低垂的头随时警戒,并不敢四处打量,只是在他微微紧握的右手中可以看出,侍卫在听了琼英的话之后心里却实替她捏了一把汗。
琼英一路以来表现出来的种种,在侍卫眼中如果放在皇宫之中,那必定是要死过无数次的,这丫头还真是命大,暂且将这时皇帝的容忍看做是为了借她的野蛮自在掩饰自己的身份吧!
在第二日的下午时分,他们的马车便到了邺城,一路转换马车,最后换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便是为了更好的混淆视听,皇帝选择了有罹王府标志的普通共享马车,一个日夜只需三两银子。
从官道改为小路时,明显能感觉到那颠簸更甚,马车不得不放慢速度,吱呀吱呀地走在寂静的小道上,两旁是绿茵茵的树木,马车走在其间,日光点点透过叶尖洒落下来,行成了斑驳印记。
“爷,咱们要动身去京城吗?”
穆青站在即墨罹身后,看着自家王爷宽阔的后背,指节分明的一下一下敲击在桌面上,让人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了几分。
“穆青,今日京中可有传信过来?”即墨罹开口询问。
“没有。爷,您可知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帮我们,会不会有什么图谋?”
穆青眉头不由皱起,想想最近几日总有人在暗中给他们王爷传递消息,京中关于太子最新动向全部传来,无一巨细,可就是没有透露自己的来意。
“那就去亲自见见那个人,相信不论是什么牛鬼蛇神,总会浮出水面的。”即墨罹看向桌上的一小张纸笺,眸中一片暗沉。
罹王爷要暗中探访京城,不日便离开了潼关镇,顺手将还在冷战期间的凤邪带离了王府,也就是乐正羽身边。
“娘亲,父王什么时候回来啊?莨儿想父王了。”
本来已经睡下的即墨溯莨此刻睁着朦胧的双眼,一双小手不时揉着双眼,脸上一脸哀戚,他真的很想父王啊!他刚刚梦到父王身上都是血,好害怕好害怕呢!
乐正羽将手上信纸放下,快步走向门口,将自己的小儿子伸手抱起。
“莨儿,怎么了?父王不是白日才离开吗?”
乐正羽此刻还有些醋意泛滥,这是什么儿子啊?自己这个娘亲果然是不很重要,看看即墨罹,才走没半日,儿子就跑过来了。
“娘亲,儿想父王了...”
不一会儿,连平时玩疯了的女儿也跑到房门口,现在看着自己怀中的两个宝贝,乐正羽心中隐有不安,可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虽然没有父王,可是娘亲的怀抱依然温暖。
“不是,是皇爷爷。”
“不是,是父王。”
“是皇爷爷...”
乐正羽刚从净室出来,紫衣为她擦着湿哒哒的头发,听见两个孩子的争执声,乐正羽不由走向床边,乐正羽的床之大可容三人,如今罹王爷不在了,睡两个小娃娃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说什么呢?”乐正羽抱起即墨溯亲了一口,随后又在凑过来的即墨溯莨脸上淡淡印下一吻。
“娘亲,方才儿和莨儿做梦了,可是莨儿说的和儿说的不一样。”即墨溯一脸纠结,仿佛非要辨出个是非。
乐正羽听了两个孩子叙述着自己的梦里的事情,乐正羽听了一阵发怵,马上命紫衣给鹰扬传信。
“好了,两个小宝贝儿,今天可不早了,快去睡觉。”
看着两个孩子香甜的睡着,乐正羽下了床榻,走至桌边接过紫衣手中的茶盏,随后抬头对着紫衣道:“紫衣,现在皇上大约走到哪里了?”
“王妃,大约到了邺城边际,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紫衣紧张地看向乐正羽。
“算算日程,王爷现在大概快到虞城了,皇上他们在邺城,这一路都没有人截杀,想来是对方将目光放在了离京城最近的地方,怕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紫衣得了乐正羽吩咐,起身离开了室内。
此刻在暗夜中行走的马车也不得不放慢速度,但此刻的行程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必须在暗夜中摸索前进,飞鸟时不时扑打在树梢,在暗夜中发出扑棱翅膀的声音,伴着马车的吱呀扭转声,显得夜更加寂静。
坐在马车中的两人同时身子猛地绷直,旁边闭眼养神的皇帝微微睁开了眼,透过马车窗帘可以看到几条黑影穿梭,越来越近,直逼马车而来。
琼英手心多出了一抹寒光,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行至一片树林中,车夫的惨叫声惊得飞鸟嘶叫着离去,马车在无人驾驶时逐渐停了下来,马儿也大约知道了身处险境,四蹄不停刨着地面,整个车身晃荡不已。
“陛下,来者不善啊!”
侍卫一脸正色,担忧的看向皇帝,随后望向严正以待的琼英,皇帝一身淡然,看起来毫不担心,他看向侍卫,眼神里别有深意。
“阿勇,记住我吩咐你的事情。”
“对方人不在少数,我们要想逃出,怕是不易。”侍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有什么关系,你尽管去办老爷吩咐你的事便好,我江湖小辣椒的称号也不是凭空来的。”
琼英说罢便不再出声,阿勇一脸惊异的看向皇帝,皇帝只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大约在皇帝心中,琼英是如此的单纯又同时拥有一颗玲珑七巧心吧!
暗夜中的黑衣人对着天际的一个方向炸开一朵烟花,明显是用于传递信号的工具,随即黑影向马车移动,大有将马车包围在中央之势。
兀的,众人皆齐齐举刀,砍向车身,马儿一身嘶鸣,带着半个车厢跑远了。
与此同时,车内三人一起自车内跃起,破空而出,琼英当机立断,对着黑衣人洒下一把特制毒粉,无色无味的粉末飘散在空中,起初并未有人注意,直到吸入粉末的黑衣人一个一个软倒在地上,这才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这粉末有毒,大家小心!”约摸是个领头的人大声开口。
“迟了!”琼英娇喝出声,对着剩余的黑衣人又是一把粉末洒下,她准备了足够量的毒粉,足可以要了这些人的性命。
可是事情并不像琼英想的那样简单,虽说眼前的黑衣人是击退了,可是自树林深处涌现出更多的人,皆是紧捂口鼻,手提长刀,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自林中涌出。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终罢了
清冷的月光似乎带上了某种不明意味的幽深,又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倨傲,挂在枝头的它静静注视着人间的大地,包括新生,亦包括厮杀。
血光四溅之际,皇帝对着阿勇发出信号,阿勇回头看向场中,最终绝然回头,纵身一跃,几息之间便没有了踪影。
正在厮杀的黑衣人显然注意到有人逃跑,一小拨人自发追去,其他人在原地与琼英和皇帝杀得不可开交,尽管有一开始的毒粉袭人,可并未有任何慌乱之象,显然是一只训练有素的杀手。
寡不敌众的事情时有发生,可是在现场的琼英和皇上却能在这么长时间的人海战术中还保留着战斗力,那也足够这些黑衣人不耐烦了。
“兄弟们,一起上,生死不论,务必杀了这二人。”树林深处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最后一批大约数十人一拥而上,对着琼英和皇帝就是乱刀砍杀。
此刻的琼英与皇帝背靠着背,嫣然一副聚拢御敌状,皇帝一面观察者四周逼近的杀手,一面低声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小英子,人数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必定要命葬于此了,我们一举突围出去,穿过这林间,往北几里路是一个山崖,到时在山崖边汇合。”
琼英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对着皇帝道:“老爷,一会我洒下药粉,混淆视线,我在后掩护,你找准突破口,便能出去。”
商量好退敌之策,这的确是当下最好的策略,二人心中默数‘一,二...三’二人一起向着东南方向窜去,同时一把粉末洒下,夹杂着无数砂砾般的东西,猛不丁砸在脸上,让人甚是恼火。
琼英从来不知道皇帝的武功这样高强,这么多日子以来他们一起行路,皇帝都没有表现出自己会功夫的一举一动,现下看来,皇帝的武功竟是比琼英高出了很多。
不过琼英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些,只是看着皇帝突围出去,有的人顺着树林追去,剩下的人则仍然死咬着她不放,攻势也越来越猛,大约一定要将她当场斩杀。
琼英也不慌乱,看着皇帝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下凄然,自己抵抗这半日力气即将用尽,方才自信满满撒出去的并不是什么毒粉,而是她在打斗时趁机在地上抓的一把黄土。
琼英在心底想,自己大概要交代在这里了,皇帝毕竟是皇帝,皇帝若是被杀,天下大势必定会群雄乱起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她再也不要重现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因为灾祸,自己一家上下没有一条活路,她曾与皇上说起过自己家的案子,希望用自己的命来换取族人的沉冤得雪吧!
她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可是身为百姓臣子,她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自己不能逃跑,必须这样做,想来也是上天与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一项向没有规矩的自己,现在竟要为国捐躯了。
与琼英的情况相比,现在皇帝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朝着树林的方向跑,方才的马儿就守在树林中,身后是追杀的人。
两只脚自然不比四只脚来的快,最终追杀的人突然停下,一个人朝着皇帝身后的树干射出一只带着火星的羽箭,随着风的方向,不到几个瞬息那大火便蔓延开了。
火光隐隐的树林中黑衣人向着周围空地跑去,琼英心下一凛,竟是鼓起一口气,一刀下去将她面前三个黑衣人当场杀死。
此刻的琼英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失望,这些黑衣人当真是可爱的很,这么大的火势必会引起整个树林燃尽,大火烧的不只是在前奔逃的皇帝,谁能保证不会顺着树木烧到她们脚下呢!
趁着其他渐乱阵脚的杀手一个不留神,琼英抬头看了一下渐渐暗沉的天空,不假思索地向着周边林子里滚去,既然是必死无疑,那就置之死地吧!后生什么的就交给上天了。
黑衣人以一种看傻子的姿态看着琼英潜逃的方向,那可是自寻死路啊!大火很快在琼英刚刚没入的树林中燃烧了起来。
正在琼英感觉自己浑身要被烧焦的时候,老天闷不做声的将一瓢一瓢的雨倒了下来,感受到滴落在自己身上雨滴的湿润,正趴在一颗梧桐树顶将要被烤熟的琼英顺向着天空虚弱一笑,着顺杆掉落了下去。
鹰扬得到乐正羽的命令带人赶过来时,冒着雨前进,最终看到的是一片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尸体,还有被浇灭的树林,黑漆漆光秃秃的树林透出来一股烧焦的味道,隐约还有淡淡的烟气冒出,可见当时火势之猛。
而此时的琼英已经离开了树林,拖着疲惫的身子向着皇帝方才约定的山崖走去,这样的雨夜中显然是很难辨识方向的,她独自走在暗夜中,原本明亮的月亮早已藏入云层。
“这皇帝也是,怎么就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不会是知道我这个小跟班必死无疑,临时用谎话安慰我的吧?”
琼英的自言自语现在只有她头上的天和脚下的地能听到,她继续顺着一个方向往前走了十几米,实在是又累又饿有困,脚下一个不小心,顺势滚下了一处山崖。
乐正羽在潼关镇等待着鹰扬的消息传来,几乎是一整夜没有合眼,她来到这里与琼花琼英一同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她们于她而言,是比家人更重要的存在。
如今琼英失踪,派去的人也是毫无音讯,这让乐正羽心里深深的焦躁了起来。
可是不由得乐正羽继续追问琼英和皇帝的下落,大理寺少卿一大早便又到了罹王府,一夜的雨过后,让一如既往的早上染上了些许寒凉,算算时令,秋天该到了。
“王妃,大理寺的曹大人求见。”紫衣在外间禀报。
乐正羽顶着一脸没有休息好的疲惫走进花厅,曹正正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乐正羽进来,俯身行礼:“下官见过王妃,一早上来叨扰王妃,实在是下官的不是。”
乐正羽看着曹大人道:“曹大人不必多礼,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妃,这事说大也不大,说下小却也不小。”
看着曹正纠结的面容,乐正羽与旁边紫衣对视一眼,开口道:“大人说来听听,想必是件棘手的事情。”
听了乐正羽的话,曹正皱起来的眉头微微舒展,随即道:“王妃可知前几日王爷与凤公子动手那日,下官到王府说起的那件亵裤丢失案?”
听到此,紫衣脸上微红,看向乐正羽,乐正羽却是一脸有趣的模样,点了点头。
随即曹正继续道:“那件事下官本来觉得是有些蹊跷,可是当时因为事物诸多,并未在意,再者丢失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觉得立案未免太有些小题大做了。”
乐正羽细细听着曹正的叙述,心中闪过无数曾经看过的电影中变态偷异性内衣的事件,微微诧异,原来这在古代也是存在的。
“可是今日又有人来报案,声称不仅自己丢了贴身衣物,还在半夜迷迷糊糊中看到一男子走出自己的家门;等到下官准备安慰那女子时,又有女子上门,情况及其相似,都说是自己在睡梦中看见了一男子佝偻着背,从自己的屋中走出。”
听了曹正的话,站在一旁的紫衣也不仅警觉起来,开始认真看向曹正。
“那报案人可认得那男子?或者不认识是不是有熟悉的印象?”乐正羽开口问道。
“并没有,就是这一点才让下官觉得奇怪,这样的大半夜,偷偷潜入女子们房中偷走贴身衣物,据报案女子来说,都是在半夜迷迷糊糊中发现有人靠近自己,而那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偷走了衣物。”
“那就是说她们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也不记得那人的长相,或者根本不敢看向那人?”乐正羽又问。
“是啊!这也是前面几个胆子大一些的女子开口说了事情的发生经过,其他几个都是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愿意去描述当时的场景。”
曹大人颇为头疼的说道,随后看向乐正羽,“不过,王妃,这一件事让下官突然想到一个案件,发生在十年前的一桩案件,当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可是当时的大理寺少卿是如今的刑部侍郎周大人,下官只是听了一嘴,职权所在并不能随意调查,不过据下官所知,那件案子至今都是个谜。”
曹大人有些低沉的声音讲述着这件事,仿佛空气都紧张地凝结在原地,乐正羽示意他将当年的事情说一下,毕竟当时的乐正羽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个孩子。
“据说,那时候的一个小县城中,时有丢东西的时候,也是多为女子,当时不像咱们如今的开明,肚子尚且不能填饱,官府怎么会管那些琐事,所以也就没当一回事。”
乐正羽点点头表示理解,曹大人继续道:“可是就在那件事发生的五日后,就出了失踪案和命案,当时正好遇上楚国来犯,那个边陲小县恰好是与楚国临近的边缘。
战争来临,民不聊生,流民四逃,朝廷征兵抓壮丁,哪里还顾得上这件事,后来战争结束,当年报案人早已不知所踪,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案情
等乐正羽和曹大人一起离开王府前往刑部时,刑部侍郎正一身家常便服的站在刑部大堂看着手下整理公文,看到王妃和曹正走进来,周敏一脸笑意迎上前去。
“下官见过王妃,真是有失远迎啊!还有曹大人,这是为何来我刑部跑啊?可是发生了什么大理寺做不了主的大事儿?”
周敏恭敬的看向乐正羽,又对着曹正笑脸迎上,看在曹正眼中活脱脱一个笑面虎。
“周大人不必多礼,也没什么大事,本王妃今日和曹大人来是想问周大人一些旧事。”乐正羽向着丫鬟指的座位坐下,脸上是一贯的笑容,示意两位大人无须多礼。
“旧事?不知王妃说的是关于哪件旧事啊?下官定会知无不言的。”周敏一张脸都几乎笑得皱起来了,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乐正羽,又看向曹正,满脸的疑惑。
未等乐正羽示意,曹正便清清嗓子开口:“周大人可还记得,十年前那个未结的案子,就是那个楚国来犯之前,发生在宜县的凶杀案。”
周敏听了曹正的话,一脸回忆的模样,他一会儿凝眉思索,一会儿手肘抵在桌面上,曹正满眼希冀的看着紧盯着周敏,约摸过了片刻时间,周敏猛地出声。
“哦!是那个案件!我想起来了。”
随着周敏突然的起跳,乐正羽还算沉得住气,只是离周敏最近的曹正却是被周敏因激动摇晃了的桌上滚烫的茶盏溅起的茶水波及,若不是因为罹王妃还在场,曹正必定要站起来好好与周敏理论一番的。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想起来就说想起来了,这是作甚!”曹正一脸鄙夷的看向周敏出声。
周敏却是不管不顾的将曹正几乎凑到自己面前的一张脸随手拨开,双眼几乎冒出金星,站起身对着乐正羽就是一个大礼。
“王妃,世人皆知我周敏此生无甚其他爱好,只是酷爱断案,本以为此生无人能解我之心,可是如今却是遇上了王妃,王妃可是要重翻此案?下官定当竭力协助。”
周敏这一番话将在场的乐正羽和曹正看得满脸诧异,却只听周敏自顾自起身,对着乐正羽做出神秘状,随后道:“王妃不知,当年那案件甚是诡异,当年正值烽火乱世,据说当年在宜县有个传说。”
“什么传说?我怎么不知道?”曹正看着周敏,一脸诧异,仿佛是周敏故意骗他一样。
“什么传说你曹大人自然是不知情的,你那时估计只想着逃命了吧?”周敏看着曹正,脸上也是嘲笑,顺便还用自己并不太大的眼睛憋了他一眼。
曹正气得几乎跳脚,可是在一旁察言观色、不动声色的乐正羽却是看出来了,这刑部侍郎周敏,和大理寺少卿曹正,显然是一对相爱相杀、相互鄙夷的主儿。
“那时民间有人传说,乱佛下了人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恰逢乱世烟火延绵,更让受尽苦难的百姓终日心中惶惶,这传说也便更加真实了。
那时时有女子贴身衣物丢失,也有女子因害怕来到衙门报案,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可是来者皆是迷蒙状态,也说不清事情来由。
衙门几日都未搜集到确凿证据或者与案件有关的事宜,所以后来此案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就在后几日,那曾经报过案的女子皆悉数死亡,衙门也派人立案调查,在那件案子发生后不久,楚国来犯,边境开始有流民南下。
大批流民涌入江南一带,宜县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案卷也在战火中丢失,所有事情也就无从查起了。”
周敏话音落下,语气中还有几许怅然若失,乐正羽却是听着入了神。
“传说是怎么回事?”乐正羽开口询问。
“哦!传说啊...当年即墨大陆开朝之际,五洲神士中有一人贪恋自己创造出来的人间乐土,一时贪心使计未同其他神士一同归天,长期留恋人世,将世人当做他的玩物。
神的寿命极长,几乎是不生不死,不息不灭,这样长的时间,神士游冶人间,经常出没女子闺房,以此为乐。
还曾有人说在晚间睡梦中见到了神士本身,可是在具体叙述出来时却又吞吞吐吐,不知所云,民间传言,那时被神士消去了记忆。”
“可是为什么说这个遗留在人间的神士是个乱佛呢?”
乐正羽看着一脸神秘的周敏和一脸好奇的曹正,曹正张着嘴瞪着眼看向周敏,仿佛在说为什么周敏知道的如此详细,他一直与他在一起,可是却毫不知情。
“因为据说那神士在人界被污浊蒙蔽双眼,渐渐被魔化,神士留在不属于他生存的环境中,早已忘记自己曾经是谁,也大约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吧!后来民间传言,反正什么不好的事情都会联想到这乱佛,谁知道呢!这只是个传说,王妃不必当真。”
周敏话音刚落,乐正羽也不再追问,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一旁的曹正则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周敏。
“这是什么事情啊!区区一个不知从哪听来的传说,竟是这般蛊惑人心,本官才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神士,本官不信。”
曹正是个倔脾气,说来能是即墨罹看中的大理寺卿,脾气自然是耿直无比,也是口无阻拦,将自己心中的恼火一股脑倒了出来。
“哎呀!你看看你,就是你这个倔脾气,早年在宜县你就是这么个倔脾气,后来到了京城,你还是这样,就是说为什么我当年不把众任交于你了,看看你这脾气,跟一个无所谓的神话传说较什么劲哪!”
周敏一面向着乐正羽拱手行礼,一面略带斥责的瞥向曹正,满脸的尴尬,似乎是怕冲突了乐正羽。
曹正也觉自己的言语重了些,却是有些冲突,随后伸手挠挠头,看着周敏道:“关于那件旧案,确实没有当年的案卷存留下来吗?”
周敏点点头,看向乐正羽:“王妃,不知是为何突然提起了那件案子?”
“因为,最近潼关镇似乎又出现了与当年类似的情形。”乐正羽淡淡说道。
“啊?那王妃要亲自调查此案吗?”周敏一听双眼大放异彩,看着乐正羽,满心期待。
“这是不想再因疏忽导致他人伤亡,或者万一是与十年前那件案子一样,几日后必定也有女子因此丧命,所以想要提前阻止一二。”乐正羽淡淡说道。
三人一起商量过后,三人商议一番之后,决定对此案进行暗中调查,若是与十年前如出一辙,那必须先派人将最近来官府报案的几名女子暗中保护起来。
此时他们在明,凶手在暗,一不小心便会打草惊蛇,索性在当天下午,大理寺几个衙役借口在街边对那几个来报过案的女子进行了逮捕,逮捕当时女子们不管不顾的进行求饶,可是大理寺的人毫不留情,硬是将人带走。
毕竟比起性命来,那一时的名节又算得了什么?为了不被潜藏在暗处的人发现异样,大理寺对街边随意出来卖花或者在街道上占用公共地盘进行买卖物品的商贩,全部进行了抓捕。
到了大理寺,乐正羽从幕帘后走出,脸上带着浅笑,面前几个姑娘也是认得罹王妃的,纷纷开口求饶,称自己再也不敢了。
乐正羽开口道:“你们这般求饶,可知自己犯了什么过错?”
泪水涟涟的几个姑娘皆是一愣,就是这样才觉得冤枉啊!她们还是像往常那样出门赚几个小钱,可是谁知官兵突然四处抓人,将她们一起带入了大理寺,还真是有冤屈无处说呢!
“你们没有犯错,叫你们来这是要具体问问你们前几日来衙门报的案件一事。”
乐正羽的话音刚落,其间一个柳眉倒竖的女子便不满的开口:“那也该温柔一些将我们叫来啊?这样蛮不讲理,我们尚未出阁,这样传出去还怎么嫁人呢!”
“这位姑娘勇气可嘉,想必是非常愿意配合官府办案的,说说你叫什么名字?。”乐正羽看着那姑娘便开口夸奖。
女子年纪尚小,可是在这几位中也算是年长的了,她听了夸奖,单纯的脸上闪过喜色,随即开口:“奴家名叫翠清,也是前几日来报案的人。”
乐正羽看着其他几位姑娘,又选出了几个,在众人满目疑惑的时候,乐正羽开口道:“今日并非真的将你们抓来,你们也没有犯什么错,只是有些事要私下与你们说。”
“你们全部是那日夜晚丢失贴身衣物之人,还有大多数人称半夜迷蒙之际看见有人走近你们的卧房,甚至有人感觉那人走进自己身边,这起案件甚是诡异,为不打草惊蛇,我们决定这样....”
乐正羽在挑出来的几人面前将计划说出,几人显然是有些害怕的,可是当乐正羽将其间利害说了之后,几人渐渐开始鼓起勇气,有人还问了几个设及自身安危的问题。
在送一众人出府之时,门口的曹正亲自向大家宣布,今后潼关镇一旦发现公然占用当街做生意,全部按律处罚,这样那些人也就是因事先不知情而被无罪释放,并且下不为例。
这一小小的风波在曹正的解决中归于平静,曹正甚至还言明官府昨日发了公告,最终在一老妇家中找到了公告的告示,老妇称自己不识字,家里缺了木头,就在一大早撕了生火。
搞清楚了事情原委,曹正最后还派人给老妇砍了些柴火,让老妇以后千万不可随意撕了官府的公告,此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旧案
天气才入初秋,树叶尚未变黄,可是山林间也是极为凉爽的,甚至稍有萧瑟,林间的鸟儿照样早早便再山涧中啼叫,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以今日为始。
就在这样的一个日光依旧如夏日那般照耀人间的清晨,一处山崖下躺着一个女子,周身被树枝挂的有些破烂不堪,脸上也是泥泞零零,可称得上是狼狈二字。
琼英忍着身上的疼痛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连日赶路的马车,也不是温暖舒适的床榻,此时正有几只灰色的麻雀在她身边跳跃啄食,清晨的鸟儿叽叽喳喳,耳边隐约有泉水叮咚的声音传来。
琼英半坐起来才惊异地发现,自己原来正身处半山腰的一颗老柳树上,树枝粗壮;揉揉发痛的有些涨涨的头,琼英想着,大约是昨夜不小心从山崖坠落后被这半颗老柳树救了一命吧!
也还好是老天有眼,让这颗老柳树将极速坠落的她拦腰截住,没有让自己在豆蔻芳华便早早陨落,琼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天空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可是在她发现了自己当下处境时,不由苦笑,老天是在与她开的什么玩笑,这是不想让她在昏迷中迷迷糊糊死去,倒是想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掉落山崖啊!
只见此刻的琼英趴在足有数十丈高的半山腰,不多不少刚好一半的距离,山壁很是光滑,竟然没有一块凸起来的石块,要想活命,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顺着光秃秃的山崖爬到山顶,二是顺着光秃秃的山崖爬到山地底,想必这地方空旷的很,几乎不曾有人来过,看看她此刻肩头蹦跳的鸟儿便知。
这些鸟明显不懂得怕人,就算她微微动一动身子,它们也没有躲避,只是将她当成了一个散发着肉香的泥垛,在她衣襟上啄来啄去,甚是欢快。
琼英一张小脸几乎皱成一团,她无心驱赶鸟儿们,只是任由它们去了,想来人生的经历还真是丰富,有一天她‘夺命夜莺’也得坐在半山腰与鸟兽为伴了。
琼英休息了一会,心里算了算活命的机会,她决定还是顺着山崖爬到上面去吧!毕竟若是掉下来还有这半颗救命的老柳树,若是到崖底,怕是会摔得粉碎。
于是她将鞋子里藏的唯一一只镶了宝石的匕首拿出来,在日光的照耀下,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这是她最珍爱的一把匕首了,想当年姐姐将她赠予自己时可是嘱咐了她很久,这是她们的传家宝呢!
琼英就这样在这个寂静的没有一个人的山崖上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去,匕首扎在陡峭山崖上,就像是扎在琼英的心里,万分心疼这宝物就这样毁了。
越往上爬越艰难,还好再往上看到了几块可以垫脚的石块,还有大约是鹰或者什么鸟筑地巢穴,她一步一步向上爬,日光渐渐向空中变幻,晌午即将到来,山林间升腾起了袅袅雾气。
正在她精疲力竭即将爬上山顶之时,耳朵贴着崖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马蹄声在她的头顶杂乱无章的走动,貌似还有人的声音。
远远的传来狠厉的声音,琼英停下步子仔细听着,大约是搜寻山林的人。
“老大,怎么样?那两人大概被烧死了吧?兄弟们都没有找到。”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琼英心中一凛,呼吸都不再顺畅,她默默的趴在山壁上,如同一只躲避风险的壁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是那几人向着山崖边走来了。
琼英此刻在山崖石块之下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如果她方才再向上探一点头,那便会被上面的人抓个正着,或者直接被乱刀砍死。
一个身着深蓝色布衣的高大男人一声不吭,在崖边静静地站着,琼英极力抑制自己的呼吸,可是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蹦出嗓子眼,双手都在崖边紧紧的抠着,根本不可能腾出手来捂着自己的胸口。
琼英此刻在艰难中度过着每一秒,脚下的那颗石头微微有些松动,时间越久越晃得厉害,几乎站不住脚,耳边除了山崖下的风声便是鸟叫声,咿咿呀呀的鸟叫声将她的心跳掩盖。
“老大,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劲?”身边黑衣人看着山下空无一人,出声询问。
高大男子脚下微微一动,黄土被碾碎,随着风飘落下来,撒的琼英满身满眼都是黄土,石子顺着山崖极速坠落,到了崖底便失去了声响。
高大男子嘴角微微一勾,沉声道:“无事,既然此处没有,那便顺着河流向下寻吧!”
一群人稀稀落落向着反方向走去,可是有几个人还是按规矩守在远处,就是这一举动,让好不容易爬上来的琼英简直想要出声骂人。
无奈,她只能趁着天还未黑,肚子还不是饿的咕咕叫的时候,顺着方才爬过的地方往下爬去,整片空荡的崖壁之上,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小心蠕动,她每一步都要小心再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尸骨无存。
此刻的罹王府中,乐正羽召集了自己几个武艺高强的徒弟,商议着到了今天晚上要出动保护几名女子的安全一事。
由于乐正羽要亲自坐镇大理寺,王府中必须留下几人守在世子和郡主身边,为了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乐正羽只能先将王府这个后顾之忧解决掉。
“范蠡和绮儿留下来,今晚也会调来边城禁卫军,王府的安全就由你们全权负责,为了避免出现凶手有同伙,出现调虎离山的情况发生,其他人分布在预先商量好的几处,争取在凶犯下手之前将其一网打尽。”
听着乐正羽的吩咐,几人皆是精神抖擞,齐声应是。
乐正羽也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或者将会是个极其棘手的案件,安顿好了一切,太阳也快要落山了,罹王府众人接二连三地在自己将要守护的岗位上埋藏妥当,乐正羽则是在紫衣的陪同下,向着彻夜照明的大理寺走去。
而与此同时,正在断山崖辛苦攀爬的琼英,只差一丈的距离便要着地,浑身已经被汗浸透,本就破烂的衣服更是扯得七七八八,伤口被汗液浸湿,刺痛得她都已经麻木,四肢酸痛抖动,仿佛再也不能支撑她自行站立。
琼英顺着山崖终于落到地面,地上是一片毛茸茸的小草长得正旺,旁边还杂乱无章地开着无数小野花,花径在微风浮动下摇头晃脑,似乎是在向她这个新到来的客人打着招呼。
琼英已经累得瘫软在地上,掉入草丛的那一刻,她又累又饿,若不是还要寻找皇帝的信念支撑着她那浅薄的意志,她相信自己在着地的顺便便会沉沉睡去。
休息了一会,感觉山底的风吹得人有些发冷,即使在这样的初秋时节,满身汗液散去,凉意袭来,很是寒冷。
这样的风吹得她浑身战栗,缺乏能量的她此时只想找些柴火烤点什么东西来充饥,身上原先带的干粮早已掉光,现在只能去找些能吃的东西了,实在不行就找些野果子裹腹罢了!
琼英挣扎着起身,山崖下已经暗了下来,她要加快脚步,若今晚实在不能赶路,那也只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休息一晚,找皇帝的事情先放到明天好了。
琼英的脑子已经累到极致,体力根本不能支撑她继续思考,她踉跄着往山底深处走去,大约走了一刻钟,四周除了密密麻麻的树就是高的几乎盖住她的草。
突然,脚下没注意,身子前倾,顿时摔了个狗啃泥,她恼火的站起身,触手是什么?这突然的微动让迷糊到即将晕厥的琼英脑中一片清明。
她借着树叶透出的一点点光线看向地上,趴开阻碍视线的草丛,琼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不是一直记挂的皇帝还能有谁。
这一发现让原本精疲力尽的琼英心下大喜,朝着皇帝的身子便扑了过去,可当她双手摸到皇上身体时,微微的湿润被风吹的发凉,琼英瞬间呆愣。
“皇....老爷...您没事吧?啊?不会...您受伤了吗?”琼英吓坏了,好不容易遇上了皇帝,若要是一具尸体,那她不就成了杀害皇帝的凶手?!
“老爷,您快醒醒,血怎么流了这么多?不会是.....死了吧?”
琼英紧张极了,下手也没个轻重,本已昏迷的皇帝被她这么一摇,反而清醒了,皇帝未睁开双眼,却早已**出声。
“小英子,你....你....别晃了,朕...要疼死了....”
皇帝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琼英这才止住哭声,泪眼朦胧的看向地面,眼前一片黑暗,皇帝好似微微睁开了眼睛。
“小英子,扶我到那边山洞中,附近...附近....有野兽!”
皇帝说完这句话,仿佛是用尽了全身气力一般,再无半点力气开口,任由琼英仓皇的将他半个身子托起,随后半拉半拽得向着皇帝指的山洞走去,一路上相互搀扶,两个同样受伤饥饿的人,都是狼狈不堪。
第一百七十五章 求生
夜里的山风烈烈,吹得林间树木沙沙作响,就连在山洞里面的琼英都几乎被顺着山洞吹进来的风灌到袖口中,整只袖子鼓鼓囊囊的全部灌满了风。
皇帝在琼英搭好的草垫上躺着休息,方才的一番动作让他几欲死去,身上汩汩出血的伤口才好了一些,又被琼英的一番晃动撕裂。
此时琼英一脸愧疚地坐在皇帝身边,将她方才在洞口附近抹黑采到的止血药嚼在嘴里,药汁顺着她泥泞布满的下巴流下,皇帝的双眼闪过一丝无奈。
“好了,老爷,我来为您上药。”
琼英将地上的皇帝扶起,由于伤势颇重,皇帝的半个身子只得面向琼英的双腿,最后索性压在她身上,将后背的伤口展开,一条长长的被刀砍伤的口子暴露在空气中,还在微微向外渗着血。
伤口已经有些发紫,显然是开始感染了,琼英忙把药草小心涂抹在伤口之上,随后又小心翼翼的将伤口用草药包扎起来,谁让他们二人皆是狼狈不堪,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来,小心点,慢慢将身子侧躺着,伤口已经感染了,万不可再压着它。”琼英又将皇帝的身子慢慢扶着躺下,随后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皇帝,看得皇帝心里一阵发毛。
“为何这样看着朕?朕脸上有什么?”即墨皇神色略带尴尬的出声。
此时的外面是一片黑暗,只有夜风在静静的吹,洞内变得温暖一些,全是旁边的一堆柴火照在他们二人身上,他们一躺一坐的身影投在洞里的石壁上,现出两个巨大的影子,仿佛相互依偎在一起般,竟在这样的寒夜中生出了几分温馨的暖意。
平时没有什么感觉,相处起来也是一个老爷一个丫鬟的身份,琼英又是个神经有些跳脱的主儿,天不怕地不怕,仿佛世间苏尘礼教根本束缚不了她那颗向往自由的灵魂,何况还有阿勇在身边陪伴,二人相处起来也是极为和谐的。
可是如今,当他们二人死里逃生后到了这里,在这样安静的时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真是有些不自然,空气中仿佛生出了一丝丝说不清的情愫。
琼英双侧脸颊微有红晕,也不知是此时的氛围所致,还是温暖的火堆渐渐烧的旺了些,生了暖意。
即墨皇的目光定定的看向正看着自己的琼英,见她不说话,他也没有再出声,知道琼英忽的转身,伸手拿起一旁的挑子,开始在火堆中来回撩拨那几块圆滑的石块。
“小英子,你为什么要在火中烧几块石头呢?可是饿了?”
即墨皇堂堂一国之君,话一出口便听得琼英腹中发出声响,咕咕而叫的声音让琼英不在然的扭扭身子,即墨皇只想收回那后半句话,自己面对满朝文武都可以淡定自如,现在面对这个小小的女子竟然犯这样让人尴尬的错误。
琼英没有在意,反正对她来说从前跟着乐正羽出任务的时候也是在荒野中求生,饿肚子更是不在少数,琼英没有皇帝那样敏感的神经她一边挑着石头,一面跟皇帝解释方才的问题,只是直接将皇帝那后半句话忽略掉了。
“因为这样烧了的石块,温度起码可以供我们整夜取暖,这样就可以在火堆半夜燃尽的时候,我们不至于被冻着了。”
皇帝自言自语般道:“没想到你还懂得这些。”
即墨皇本就是自己在感慨中发声,根本没想过琼英会回答,不曾想,琼英听了他的话之后欢快的道:“是啊!这都是别人教我的。”
二人再无言语,皇帝不知不觉中便睡意袭来,陷入了沉沉梦想,本来守在皇帝身边看着火堆的琼英在半夜时分,更是困得魂不附体,怀中抱着暖暖的近乎烫手的石块,也在搭好的草垫上陷入深睡。
而在潼关镇,这注定是无眠的一夜,乐正羽在曹正亲自来请的第五次中,果断拒绝了曹正的好意,实则是曹正实在困得不轻,加之昨晚处理了一些旧案件,他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
曹正看着乐正羽时而端坐在正厅赏花品茶,时而站起来在堂中来来回回走动一番,借着月光活动自己的筋骨,王妃娘娘是何等的悠闲与自在;反倒是身为大理寺主人的他,现在困得直打哈欠,可是碍于王妃在场,自己只得打起精神,毕恭毕敬的候在一旁。
乐正羽在一次无意间的回头中瞧见曹正在一旁撇着头哈气连连,乐正羽语气轻松自然道:“曹大人快去歇息吧!不用在此陪着本王妃干等。”
曹正哪敢半路逃脱,且不说罹王爷回来后,若知道他干出这样的事情,会不会亲自来大理寺打断他的双腿,就冲着自己的那些官场上的同僚,自己就必须尽好一个下属的本分。
毕竟在曹大人脑中,虽然困意上头,可还是不免出现了刑部侍郎周敏在第二日调侃他的场景,想到此处,曹正连连摆手,将一碗凉茶一股脑饮尽,对着乐正羽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微笑。
“王妃娘娘是金贵之躯,还是先去后面歇息吧!曹某怎么能放下这么大的案子安心去睡觉,这可是辜负了王爷对曹某的一片信任,曹某还熬得住。”
“王爷果然没有看错人,曹大人真是潼关镇百姓的父母官,辛苦曹大人了。”
你来我往的客气几句,乐正羽便不再同曹正说话,她踱步出了正堂,看着天空中高高挂起的明月,心中想着那个人。
在遥远的京城,罹王爷与穆青趁着夜色向着皇宫的方向摸去,夜色是最好的掩饰,不论你在干什么,只要一身漆黑的夜行衣,便可以在暗夜中隐藏行踪。
皇宫早已下钥,太后的丧事即将结束,太子朗显然并无意王爷们回京奔丧,太子的行事作风却是越来越剑走偏锋,可是这许多年来由于暗中隐藏得当,在朝中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心腹。
当朝能与罹王爷一较高低的人,怕是除了皇帝就是太子了,如今皇帝尚且不知去向,那便是朝廷与潼关镇势均力敌了,满朝文武不敢轻易倒戈,只能静观其变。
两道极快的身影在暗夜中穿梭,非常轻易便入了皇宫,如今皇宫中尽是太子的人在把守,即墨罹带着穆青向皇后的永寿殿掠去。
路过一道深深的宫门,原本应是深锁的宫门此刻却是虚掩,即墨罹闪身过去之际,心中闪过一抹讶然,随即向着穆青做了个手势,穆青收到主子的示意,也向着另一边闪去。
正当他们发觉没有异常要走出之际,面前突然灯火明亮,晃得二人一时间竟不能适应。
渐渐看清楚前面状况,一队队整齐的御林军一字排开,向着二人包围过去,抬头看向空中,深深的宫墙之上尽是弓箭手拉弓上弦,严阵以待。
火把在宫中如此照耀,足有上千人,自一排排军队之后走出一人,赫然便是当今太子,即墨朗,在即墨朗身后还跟着几位往日便与即墨罹对着干的大臣,即墨罹发现,其中有几位还是自己平时仰仗的重臣。
还有几位是素未谋面的官员,看来应当是信上所说的那几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官员了,不过这都不重要,最默默无闻怕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人,莫过于紧跟在即墨朗身后的那个头戴斗篷,身披披风的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了。
此刻闹出如此大的阵仗,都未能惊醒宫中其他人,即墨罹心下了然,看来皇宫依然握在了太子手中。
这是头一次,皇室留到最后的两人首次正面较量,也算是彻底撕破脸皮兵戎相见,太子的面上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云淡风轻,想是相由心生,怕是太子此刻完全不想再隐藏下去,将那谋权篡位的狼子野心搞得路人皆知了。
“我当时谁呢?这不是咱们即墨王朝大名鼎鼎的罹王爷吗?哈哈.....”太子的声音中尽是不屑与张狂。
即墨罹既然被发现,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周身气度颇华,月光仿佛独独照在他身上,俊逸的面容上显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这不是咱们即墨的太子吗?太子殿下这是何意?知道本王今日回京,也不用摆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本王啊?真是太客气了。”
听了即墨罹的话,太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更加大声,更加肆无忌惮,他看向周围大臣,又看向周围侍卫,笑得几乎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听罹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罹王爷说你们大家是来迎接他入京的,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来迎接罹王爷归京的?你呢?是不是?还有你,你,你....你们是不是来迎接罹王爷回京的?”
太子伸手指向几个大臣,几个大臣纷纷摇头,还一边调笑这他们平时只能仰视的王爷,被指到的侍卫们也是纷纷摇头。
看着太子神情得意又扭曲,近乎癫狂的神色,即墨罹好看的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一股浑然天成的华贵气质在月光下隐隐流淌,似是山泉间最温煦的光,又似最弥足珍贵的玉器,他就那样淡淡的看着太子满嘴的胡言乱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宫变
天际月光如华,洒向大地,每个人都在睡梦中接受着这日月的洗礼,都言这古代山水最是养人,乐正羽此刻在这自己的一双手,心中作叹。
再看那旁边一直声称要陪着王妃的曹大人,子时尚且能熬住,寅时一过,现下早已倒在桌子脚边睡着,嘴角就差涎水流下。
乐正羽对身边几个侍卫道:“将你们大人抬到后院去休息吧!这里本王妃一人看着便是。”
两个大理寺的小吏满眼愧疚与歉意,向看着这世界最慈善的人一般,转头望向自家大人那隐约流下口水的嘴角和下颌,小吏脸上是火辣辣的发烫。
曹大人在被抬起来的时候还是无知无觉,睡得着实踏实,被小吏放到了床上之时还呼噜连天,打得呼呼作响。
乐正羽等待着自己的人发信号,可今夜的天空中甚是明朗,月明星稀的模样当真是月光灼灼,皎皎其华,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门边,仰望着苍穹。
“王妃,都这会了,再过几个时辰天都要亮了,是不是今夜那贼人没有出现啊?”紫衣也是一副戎装打扮,随时准备出手。
“再等等吧!该来的....总会来的,急什么?”
听着自家王妃话中的意思,紫衣也不说话,只是与乐正羽一起盯着沉沉夜色,微风吹拂在人的面颊上,偶尔带起几缕青丝飘荡缠绕。
深处潼关镇城南最雅致的一处小院中,游廊深深,树木交相掩映,花草长得茂盛,即使在夜间,也是竞相开放着,仿佛那一霎那的荼蘼抵得过上千年的明艳。
若是在白天,这定是一处景色极佳的好去处,不论是年轻的儿郎们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们相互调笑打趣,这都是别有一番天地的。
就是这样一处亦明亦暗的独立小楼内,此刻透过那层层叠叠的红暖罗绣织就的垂垂帷幔,一张娇俏面容映入眼帘,女子睡得香甜,被影阴遮住大半的身子隐藏在暗处,只白的发亮的露出一双较弱手臂,在这样的夜中显得有些骇人。
昏昏沉沉的室内被一盏渐渐燃起的灯光照得微微发亮,仿佛是女子起床下地拿起茶壶的声响,茶壶的茶嘴部分与杯盏交相碰撞之时,发出了轻微的叮当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甚是分明响亮。
随后有女子放下茶盏,转身爬上床榻的声音,还伴随着床榻的轻轻摇晃,随即发出吱呀的轻响,室内的灯光也随之被熄灭,整个世界并没有因为这小小的动荡有何波澜,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屋顶埋伏已久的范晔听着这一系列自然而又平常不过的声响,眼皮都未曾抬起一分,他就那样静静蛰伏其上,直到天光大亮。
与陷入寂静的潼关镇相比,此时的皇城中,太子与罹王爷争锋相对,太子身边千军万马围绕,而罹王爷身边只有一个年轻的侍卫,二者实力相悬甚大,几乎是不用动手便可以知道结果。
“五弟,做皇兄的还是希望你能在此刻幡然醒悟,只要你乖乖顺从,走进大牢,那本太子也不是一定会为难你的家人。你与王妃相亲相爱这么多年,还生下了那么可爱的孩子们,你说你要是死在这一场宫变中,那孩子们从此可没有父王了,你那娇滴滴的美娇娘,本太子只有另找他人,为你解了那后顾之忧了。”
虽然太子脸上是惺惺作态,可是那希望罹王爷自投罗网的意愿却是非常急切的,看着即墨罹一身玄色衣裳站立在灯火恍惚的包围下,周身气度依旧不凡,太子找不到半分的自我优越感,他便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面前的这个可以与他一争锋芒的人杀之。
“皇兄何必心急呢?你我兄弟二人打出生便没有好好聚一聚,这许多年来虽然同处宫中,可毕竟是聚散离多,如今好不容易迎面碰上了,那我这个做皇弟的,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一下皇兄?”
还招待他?太子几乎讥诮出声,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京中人人敬重的罹王爷吗?真是搞笑,他只是一介叛国之徒,死不足惜。
“怎么?太子怕我诺大的罹王府还请不起你这一杯酒?”
即墨罹满身的清贵之气,光是他这个人站在那里,便会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这种安全感在太子身上丝毫察觉不到,藏在暗处的凤邪嘴角不自觉微勾,虽然不远处的这个男人抢走了他最爱的人,可是不得不说,他确实很优秀。
即墨罹伸手,旁边穆青将一小壶酒递至他手中,即墨罹随意拿起掀起盖子,自己先喝了一口,随后往空中一抛,酒壶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乖乖落在了太子眼前。
看着太子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即墨罹微微一笑道:“皇兄,这才叫乖乖的,这酒壶是不是很乖?本王让它去哪里,它就会去哪里,比现在盯着它不敢喝的太子殿下可乖多了。”
军人子训练那日起便是带着血性的,太子当着众人的面,若不敢接下罹王爷这一壶酒,那对身后这众多将士来说,可是孬种一个。
可是若一口饮尽,那保不齐即墨罹会使什么手段,毕竟像即墨罹这样睚眦必报的人,连话语里的唇枪舌箭都是有仇必报的,更何况是太子的性命呢?这即墨的江山呢?
“太子殿下,不知皇太后猝然离世,父皇不在宫中,你却是为何不着礼部吏部三司下诏,召各地藩王回京奔丧?如今你想悄无声息便将太后草草掩埋,那大家如何能依你?”
罹王爷的一番话将太子彻底变成了残害皇太后,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这令本来是这样思量的太子心中仍是不快。
“什么草草掩埋?即墨罹,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们一个个远离京城,对皇祖母尚未尽孝,你在潼关镇一家独大,现在京城都传遍了,你罹王爷的江山比这京城皇宫都稳固,如今倒来批判本太子的不是了!”
太子不顾身后黑衣人的暗示,只把自己心中的一口怒气说了出来,可是这样的罪名罹王爷却是丝毫不在乎的模样,他脸上仍是淡淡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太子殿下,这民间赡养老人尚且是子侄们平均分担的,更何况在我们即墨皇家,你自小便受皇祖母赏识宠爱,皇祖母对你更是教导有加,那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是要让着你了....”
说到此处,即墨罹看着太子变换不定的神情,随后慢慢开口道:“不知太子可知父皇这几年去了哪里?”
太子瞳孔猛的一缩,思量着看向收缩自如,永远是那么言之有理的即墨罹,心中恨不得马上将他万年不变的那张面容踩在脚下,狠狠的撕碎。
“父皇,一直住在潼关镇。”
即墨罹状如不经意的说出皇帝的去处,满朝文武,包括天下能人志士,都在苦苦追寻皇帝的踪迹,可是他却只是像说今夜夜色好美的语气,淡淡说皇帝一直住在潼关镇。
酒壶依旧乖乖呆在太子面前,太子仿佛被施了魔咒般伸手,就在这时,酒壶霍然坠地,啪的一声,摔在宫中坚实的大理石地面上,变得粉碎。
这一声让即墨朗回神,他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只听得即墨罹道:“既然太子哥哥不愿接手臣弟的好意,那便是臣弟的一腔热情付诸东流了。”
太子与即墨罹相距都有一段距离,在这样黑的夜里,身后侍卫只看到罹王爷笑着向太子示好,可太子却是嘲讽有加,迟迟不愿接受罹王爷的好意,最终导致罹王爷灰心丧气,酒壶碎裂,就如二人的关系一般,彻底破裂。
天上忽然飘来几朵乌云,月朗星稀的夜空似乎变得玄幻起来,月亮极力想要挣脱乌云的吞噬,可是终究寡不敌众,渐渐隐没在天际。
“弓箭手,准备!射!”
太子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将森森冷光对准即墨罹和穆青,一瞬间万箭齐发,对着被围困如鸟兽的二人便是一阵羽箭乱飞,在这种生死不论的情况下,即便是一只不起眼的流箭,也足以要了二人的性命。
“啊!”的一声在潼关镇的清晨响起,那日接受了乐正羽半夜拿贼的翠清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尚未套上里衣的她自屋内匆忙奔出。
“小姐,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个身材瘦小的丫鬟听到声音自隔壁耳房跑出,看着自家小姐满脸的惊魂未定,站在院中只着里衣,双手环抱自己肩膀,颤抖不已。
翠清是那日到大理寺中最勇敢聪慧的,本商量好了只要发现半夜有人进入房间,她手中罹王府特制的信号便可以在瞬间发出,即使是身手最好的人都尚有反应时间,那几秒钟就足够屋顶上的范晔飞身进屋了。
可是翠清放在床头的贴身衣物又一次无缘无故丢失,她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魂不守舍,心中不禁暗自猜测,莫不是遇上了访街传说中的艳鬼?
曹大人昨晚睡得晚,所以起来的时候也是很晚,大约是日上三竿的时辰,曹大人睁开一片清明的双眼,想到昨夜的事情,一个鲤鱼打挺便自床上跃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消失
“来人,来人啊!”曹大人看着自己只着中衣的模样,竟一时想不起自己昨夜怎么就睡到床上了。
“大人,大人,怎么了?”
曹大人的贴身侍卫跑进来,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几家睡到了日上三竿的大人,别的不说,就他家大人这一夜必须睡够七个时辰的习惯,那是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止不了的。
“昨夜本大人明明在和王妃等着信号去拿人的,怎么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王妃呢?”曹大人一边说话一边披着外衣下地。
“大人,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吏指指自己的脑袋,满脸疑问得开口。
“废话!本官知道还用问你吗?真是....糊涂!”曹大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指着小吏便是一顿数落,那小吏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对着曹大人便是一阵猛瞧。
“大人,王妃昨夜守了一夜,方才回去了。倒是大人,您不怕罹王爷回来扒了您的皮啊?竟然自己睡得那么熟,王妃可是一晚上眼都没眨呢!”
曹大人听着小吏的话,心下默默捏了一把愧疚的汗,谁让他这个养生的作息方式太准时了,到点就睡呢?
“大人,大人,不好了!刑部周大人来了。”侍卫从外间喘着气跑进来,对着曹大人大喊。
曹大人此刻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尴尬境地,听到侍卫的话,心下不满道:“一大早的嚷嚷什么?周大人来了就来了,那是好事儿,怎么能说周大人来了就不好了!”
“大人!出事了,城东发生命案了!”
曹正心中一个激灵,果然.....是避无可避吗?
曹正急忙换上官袍,走向大厅,看着周敏一脸正色坐在堂中,快步走了进去。
“周大人,可是咱们派人盯着的....出事了?”曹正眼中是不多见的担忧神情。
尽管他们昨夜安排了人手,守在那些女子们的家中,可还是没能护住那些女子的性命,短短的一生就这样草草结束,令听到的人无一不伤心难过。
尸体被抬到了大理寺,范蠡受邀到大理寺验尸,看着地上白布盖着的尸体,范蠡竟有些不敢揭开,更不敢去看那些女子的面容。
昨日还曾一起商量,说他们兄弟武艺高强,还让她们安然入睡,可谁知....这一睡,便再也没醒过来。
尸体并无其它伤口,只是在胸口有一个大大的黑洞,显然是被人活活挖去了心脏,怪异的是每个人眉心多了不一样的花纹。
范蠡顺着看过去,四具尸体,皆是前几日报官丢失亵衣之人,额间皆是有朱砂涂上去的花纹不一的一簇小花状草木,致死原因皆是因胸口一个大洞,心脏被人挖去所致,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其他伤口,凶手显然是同一人。
罹王府中,乐正羽听了范蠡的汇报,看着验尸结果,心中暗暗思忱,草木样图案几个字吸引了乐正羽的目光。
范蠡本就不善绘画,所以画出来的图案线条并不流畅,几乎被墨汁浸染成一片黑色,只能看出大约是一株什么寻常草木,大致轮廓都差不多,乐正羽只考虑着凶手是如何将人在悄无声息间挖去心脏,也并未在意那涂鸦似的花草。
“照这样说,昨夜共有四名女子遇害,官府发讣告了吗?让家人来认领尸体了吗?”乐正羽随口问了一句,毕竟若在往常,那家人必定在衙门前哭闹不止,现在看这样子,是没有任何动静的。
“师父,那些女子都是父母亲人早早离世,独自居在家中,昨夜被害的。”范卓的声音响起,乐正羽回头。
“那便是凶手专门盯着独居女子下手....”
“而且据我推测,都是专门挑年轻女子,那些女子尚未婚配,并未对其进行侵害,独独挖了心脏,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大约是越来越熟练,一招毙命。”范蠡又将验尸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但是,师父,我们昨夜是悄悄潜入凶手可能作案的地方的,除了死者本人与我们,没有别人知道啊!那些女子都死了...”
听着范晔的话,乐正羽猛地眼神一凛,“范晔,你说...都死了...可是翠清没有死,她依然只是丢失了衣物。”
“对....啊...师父,我怎么觉得这个案子这么诡异呢?”范卓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看着外间大大的太阳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此案必定有其他突破口,范晔,你详细说说昨夜你听到的动静。”乐正羽盯着范晔,范晔赶紧将昨夜不起眼的小插曲又说了一遍。
“我们需要再去趟大理寺,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亲自去看看才能有新的发现。”乐正羽说着起身边往外走,身后范蠡带着几人赶忙追上。
到了大理寺时,大理寺的曹大人去了刑部,乐正羽让小吏带路,前往停放尸体的地方。
地上仍然是那几具白布遮盖的尸体,她们被排放整齐,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乐正羽戴好范蠡递过来的口罩,又将羊皮手套戴好,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单。
“师父,那...那....额头的印记怎么不见了?不是说是用朱砂点上去的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范卓第一个冲上前去,伸手指着尸体光洁的额头,惊讶的长大了嘴,范蠡也是一愣,乐正羽将白布掀开放至一旁,淡淡道:“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看完尸体,乐正羽手里翻着唯一的幸存者翠清的口供,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乐正羽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这时他双眼转向尸体处,那里范晔正在仔细查验死者的伤口,乐正羽心中忽然通透。
“范晔,你说你昨日寅时听到翠清下地喝水的声响?”
在如此寂静的停尸房中,乐正羽猛地开口,将正在尸体旁的几人都吓了一跳,这么轻柔又急促的女声,停在他们耳中不免有几分诡异,像是地上尸体发出的声响。
范晔转头看向双眼有些放光的乐正羽,下意识的点点头道:“是啊!昨晚寅时我在屋顶看到灯光,随后便听到翠清姑娘下床喝水,茶盏碰撞的声音绝对不会错的。”
“可是,你又是如何确定....那喝水的声音,一定就是翠清?”
乐正羽的话音刚落,范卓猛地抓住了范蠡的衣袖,一脸见到鬼的模样,惹得范蠡真想踹他几脚,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谁知范卓却是用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望着他道:“大哥,我怕!”
乐正羽没有理会他们二人之间的举动,继续看着范晔道:“翠清的口供中并未提到自己半夜下床饮水的事情,大理寺的曹大人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可是我相信他在录口供的时候必定是只有问的多,没有问的少,他会再三确认才签字画押的。”
“师父,会不会是那翠清姑娘根本不记得自己半夜起床做过什么?或者是她有梦游的习惯...也说不定呢?”一直没有出声的范玉开口。
“对对,我昨夜还听到翠清姑娘下床喝完水,然后上床的声音呢!”范晔补充道。
“你怎么确定翠清上床了?”乐正羽凝眉问道。
“因为我听到床微微摇晃的声音了。”范晔将自己昨夜听到的声音仔细回想,没错,就是上床的声音。
“可是,以常人之见,翠清姑娘身材纤细,若是上床怎么会发出那么大的声响,据官府人口报录上面记载,翠清家中并非需要节俭的人家,像那样的闺房中必定会安置一张稳固的床,怎么会轻易发出声响呢?”范蠡听了范晔的话,做出了适当的反驳。
“因为,当时下地喝水的人....并非是翠清!”乐正羽放下卷宗,看着他们开口道。
“何以见得?”范晔不自觉便开口问道。
在众人的目光下,乐正羽缓缓开口:“这大理寺中,有内奸!”
“什么?王妃您说我这大理寺中有内奸?这怎么可能,这些人皆是我亲自带来的,每个人的身份都是可靠的,全部有详细资料,咱们王爷为人严谨,便是那城门口巡逻的小兵都是登记在册的,全部有迹可循。”
官厅内,曹大人一脸质疑又惶恐的开口,说道自己身边人时颇为护短,显然是不相信自己身边的人怎么会潜藏凶手的帮手呢?那也太诡异了。
“那曹大人可知,是谁将那四具尸体额头的印记擦去的?莫不是你这大理寺在光天化日也进了盗贼不成?别的不偷不盗,专门擦去死者头上印记!”
听着乐正羽无可辩驳的话,曹大人嘴角紧抿,随后道:“王妃,将这个坏了本官清誉的家伙抓出来吧!”
看着方才还是一副护犊模样的曹大人变脸如此之快,在场众人皆汗颜,到底是罹王爷看上了曹大人哪一点?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曹大人不要着急,做这种事情迟早会露出马脚,昨夜下床喝水的人也并非翠清,若是翠清喝水,那为何只是在上床时发出了声响,那翠清下床时为何没有声响?
更何况是灯先亮起来的,若是曹大人晚上睡觉,会将灯抱在怀中睡觉吗?必定是不会的,那按照正常程序,翠清不论是清醒着还是梦游中,都会是先下床,再取灯,最后饮水。”
听了乐正羽的话,范晔恍然大悟,果然是疑点重重,那么就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 躲避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琼英在山涧中四处搜寻,只想猎些野味来给皇帝吃,毕竟现在皇帝失血太多,身体虚弱的很,若只是和自己一般食些野果子,那必定支撑不到京城。
山涧隐约有潺潺流淌的小溪,溪水似乎在重重岩石的阻碍中欢快的蹦腾,若是耳聪目明的人,还能感受到泉水将原本棱角分明的石块打磨平整,随后圆润光滑。
琼英眼前嗖的一下,待她定睛看去,一只硕大肥美的野兔跑得不见踪影,她放慢脚步缓缓上前,手中提着才打制好的叉子,顺着那草丛中露出来的一点小小的尾巴猛地刺下,一只野兔便到手了。
她快步上前将兔子提留在手中,看着它控诉的双眼,生生别过脸去,一边走向一处沙滩,一边口中愧疚不已的对兔子说话。
“小兔子啊!实在对不住了,我肚子实在很饿,你若是因为我这一叉子断送了你的修仙之道,千万别怨我。你要知道,你进的可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肚子,你将来一定能投个金胎。”
就在琼英说话之时,身后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笑声,似乎怕被人发现,那人立刻便止住了笑,可是敏捷的琼英还是立刻警惕起来,当她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眼中全是怨恨。
“你是谁?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要杀要刮就痛快点,不要耽误了我吃兔子肉。”琼英看着丝毫不在意自己行踪已经暴露的男人,一脸赴死的决绝。
“是吗?那刚才我怎么好像听到,姑娘和这只兔子说什么皇帝的事情?难不成皇帝也在此?”男子脸上全是戏虐之色,看向琼英正着急想说辞而转的提溜溜的双眼。
“谁说的?没有,什么皇帝,我只是一介草民,怎么能和皇帝搭上话?你别逗我了。”
“哦?那那边山洞里的男人是谁?”
“什么山洞?本姑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跟着我了,这兔子我是不会给你吃的。”
一番话下来,琼英转头就跑,脚步仓皇紊乱,男子眼中一抹好笑闪过,此人正是昨日将琼英逼得不得不爬下山崖的男人,也是那个让琼英吃了一鼻子一脸黄土的男人。
琼英抱着兔子便往树林深处钻去,到了树林的另一边还不忘半路拾了一只新鲜的野鸡,看着一手野兔一手野鸡的满满收货,琼英回头看看方才那狐狸男人并没有跟上来,她开心极了。
“还好那个男人没有跟上来,这下老爷可以好好吃一顿了,再去抓几条鱼就好了,应该不比皇宫的伙食差!”
琼英一路上自言自语,朝着自己昨夜找的那片可以用来捕鱼的沙滩走去,等到了沙滩边上,她才发现,那个她以为甩掉了的男人正一脸好笑的瞧着自己。
“唉?我说你占了我的地盘了!”琼英气急败坏将山鸡和野兔摔倒地上,双手叉腰。
“什么你的地盘?这里刻你的名字了吗?小丫头可不要信口开河冤枉了好人啊!”
男人满脸的不赞同,看着琼英那皱在一起的一张脸,心中多了几分调笑之意,便又开口道:“你这小丫头,一个女子不好好在家待着,来这深山老林做什么,我告诉你,这里面可是有老虎呢!”
随着那人话音刚落,自山涧传来一阵虎啸,那声音就像是在他们耳边响起一般,吓得琼英一个小跑,手脚并用得向着男子扑去。
“喂?我说...你能不能先下来说话,这样...额...不太方便。”
一项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红着一张脸,一双桃花眼不知该往哪里放,尴尬不已的想将琼英从他身上扯下来,可对方却是一脸害怕惊惧,死死嘞着他的脖子,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什么下来啊?哪里有老虎?是不是老虎来了?”
琼英紧闭双眼,不敢睁开,她最怕老虎了,这都是当年跟着乐正羽训练时留下的后遗症,她此刻感觉抱着一个让她安全的东西,死都不放手。
“咳咳...姑娘,你再这样下去,可是要做我的妻子了。”
男人最后的一句话惊得琼英双手一松,掉在了地上,这突然的一摔,让她屁股几乎开花,疼的龇牙咧嘴。
“哈哈哈...哈哈哈....我竟不知道,你这么可爱,这世上还有如此可爱的女子。”男人笑得张狂,在这样空旷的山间行成了一阵阵回音,一遍一遍在琼英耳边回荡。
“你究竟是谁?干嘛这样一直跟着我?”
琼英知道自己被诓骗,一脸怒气,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转身便向河边走去。
此刻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即墨皇一个人躺在草垛上,琼英离开时将洞口堵的严实,幽幽的阳光自缝隙透进来,在皇帝身边行成了点点星光,仿佛置身于无数灯光之下。
琼英不再理会那男人,随意的挽起裤腿拿着手中的叉子便迈入河中,初秋的水甚是冰凉,她雪白的双脚忍不住脚趾微微勾起。
顺着河岸搜寻,她看到了一只正在四处游荡的小鱼,心中大喜,手上的叉子比脑子更快,一个动作,那迷茫的小鱼便被钉在叉子上,只能来回扑腾摆动着鱼尾。
“哎呦,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手艺不错嘛!”男人在岸边将柴火捡好,搭起来一个烤鱼的架子,还一边将琼英抓来的兔子和野鸡清洗干净。
琼英又抓了几条小鱼之后,开心的上岸,看着他已经将兔子和野鸡架在架子上,才不吝啬的夸了那人一句。
“你也不错啊!这么快就收拾好了这些。”
正当男人开心的仰起脸准备接受她的赞美时,却听琼英道:“可是你吃的多不多?你只能吃一条鱼,一个兔子腿,一个野鸡翅膀,其他的都是我的。”
听着自己被嫌弃,男子咽了咽口水,顺道将方才要出口的话也一并咽了回去,用沉默来对抗琼英的虐待。
“哇!好香啊!这个要包起来,你不许吃。”
琼英三下五除二将烤的油光四溢的一整只野鸡和野兔用硕大的荷叶包了起来,顺道还包了几条鲜美的小鱼,只留给男人方才商量好的一条鱼,一个腿和一个翅膀。
“你一个小姑娘能吃得了那么多吗?这么不讲江湖道义,好歹我在这又是生火又是拔毛的辛苦了大半天,你就给我这么点?”
“那好吧!看你长得那么单薄,还真能吃!”琼英说着又从荷叶包里拿出来一条小鱼塞给他,还满脸的不情愿。
“那现在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要赶路了。”琼英一副拒绝再与之交谈的模样,男人也只是笑而不语的看向她。
等到琼英小心翼翼的到了山洞中时,皇帝已经自己坐了起来,看着她抱着的荷叶包,满脸的温柔。
皇宫中人并不清楚这罹王爷卖的是什么关子,一夜的兵戎相见死伤无数,可是全是太子的兵马,罹王爷和穆青早已不知躲在了哪里。
冷宫的一角,即墨罹伸手将穆青送来的一只烤鹅放至盘中,一边将身上的小刀拿出,将金黄的鹅肉一块块切下来,动作优雅无比的放入口中,慢慢吃了起来。
与即墨罹不同的是坐在一边的凤邪,他两手捧着一只刚做好的烧鸡,吃得满手全是油,脸上更是狼狈不堪,炭火烧过的黑色布满他的脸颊,一张原本美得惊人的脸瞬间显得滑稽不已。
“我说,凤公子,您慢点吃,御膳房还多着呢!一会儿吃不饱属下再去拿不就好了。”
穆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出声想要制止凤邪那种大快朵颐的狼吞虎咽,心中满是尴尬,凤公子这样在王爷面前吃相太不雅了吧?这样有失礼数,有失礼数啊!
“你说什么吃相,你家王爷连日赶路,日夜兼程,本公子都要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不像某人!自小出身皇室,现在回自己家还这样偷偷摸摸的,现在还被困在这冷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凤邪一脸控诉,跟着即墨罹这种铜墙铁壁打造的巨人,他是人类,他要吃饭的好吗!他需要休息的好吗!他恨恨的嚼着嘴里香喷喷的鸡肉。
“本王自小出身皇家,吃相自然雅致,你还是不无家可归?这样偷偷摸摸,还不是怕你这个流落在外的皇子被发现,然后被人乱刀砍死?饿了便再去御膳房拿好了,那里的厨娘也是我们的人。”
即墨罹一脸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提及他忙于赶路一刻未歇,也让一直一日三餐的凤邪滴水未进,一晚上的宫闱之变让他们此刻饥饿交加。
“什么?你...你...你连御膳房都安排了人手?在这皇宫里,哪里没有你安插的人手?”
凤邪诧异的瞪大眼睛,看向即墨罹像看什么鬼怪一样,他可没有忘记昨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太子自以为自己拥兵千万的兵马,足以与罹王爷对抗。
可是在那样危机的时刻,他们三人之所能顺利逃出包围,还不是因为太子身后弓箭队中,步兵骑兵队中,都有人挥刀砍向自己身边的人。
“自然要有,本王做事滴水不漏,不然在这大清早你怎么能吃到这么热气腾腾的烧鸡!”
即墨罹一脸的鄙夷,就像天生在皇宫中生活的皇子在看久居山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山野村夫一样,眼神中透出来那种与身俱来的清贵之气。
“还真是狡兔三窟啊!狡兔三窟!”凤邪一把将穆青手中尚未吃掉的半只猪手夺走,嘴中不忘啧啧称叹。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惊雷
衙门里正在对翠清进行第二次仔细的核查审问,曹大人一脸惊讶地瞧着乐正羽,他本来虽然听说过罹王妃上战场一事,可那毕竟是与罹王爷这个战神一起上的战场。
他们民间只是说书人当做传奇故事在讲说,或许只是为了博得大家一笑罢了,也没有谁是真正在现场观摩过的,所以他打心眼里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可是现在这情况,他就算不信罹王妃曾经在战场上是个戎冠驰骋的巾帼英雄,那他也相信罹王妃在官场上绝对是能在瞬息间洞察一切的,难怪罹王爷放心的丢下了整个潼关镇,原来是后面有人啊!
再说这罹王府世子即墨溯琅,那长相不仅是在潼关镇和京城中名声大噪,就算是在楚国,那都是鼎鼎大名,茶馆说书人口中万年一遇的谪仙般的美男子。
此刻走在人潮涌动的街上,潼关街是整个潼关镇最为繁华热闹的两条街,直南直北,横跨东西,象征着潼关镇百姓安居乐业,也为博个天圆地方的好彩头。
乐正羽走街串巷,一身男儿装扮,身边同行的是女扮男装的紫衣和一身稚气未脱的范卓,走在几户被杀害女子家中,一一探听了真实情况,顺着潼关镇的街头向北走去。
走至一家茶馆门前,乐正羽情不自禁向身后看去,在另一间茶楼的拐角处,乐正羽觉得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好似在哪里见过,仔细回忆了片刻,还是没有想出究竟在何方见过。
“师父,这家的凤穿金衣可是算得上不错了,徒儿在这家吃饭,每次必点凤穿金衣,今日师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要去尝一尝的。”
范卓在乐正羽耳边一通好说,将那未见其貌的凤穿金衣夸得是天上地下,独此一处,乐正羽也有心跟着他进去尝尝,才刚进门就听得坐上的说书先生一脸高深莫测,底下人一阵交头接耳。
“这是在讲什么故事呢?这么精彩?”
紫衣不由的出声,毕竟看这些客人的穿着,并不是那等吃不起饭没见过市面的乡井之人,反而每人桌上都放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一壶飘着香气的好茶,并且这家茶楼的价格并不便宜,看来这些人是有意聚集在此,专门来听这人说书的。
“咱们上上面雅间也能听到这些,这家茶楼就这点好处,在上面吃饭丝毫不耽误下面先生说书,我就说是一处好去处吧?”
范卓得意洋洋的,将自己有先见之明这回事,在而人面前表露无遗,看在乐正羽眼中,不像是看她的徒弟,更像是自己的弟弟一般,她只是看着范卓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
“几位客官,楼上请!”
小二的吆喝声在即墨这片大地上,是一种酒楼茶肆的特色,几乎每个地方的吆喝声都应本地方言而改变,声调也是起落不一,有的十分婉转,有的则是将尾调拖得老长,乐正羽觉得甚是有趣。
“小二,先来一壶好茶,再来一盘凤穿金衣,剩下的你看着上吧!就挑你们这拿手的上几个就行。”
显然这范卓小公子是东家,小二极识眼色,看着范卓一副本小爷是大款的模样,便不去打量坐在一旁的二人,双眼含笑盯着范卓,弯腰弓背,手上记录极快,不一会便将一张纸记满。
“好嘞!客官,您稍等。”
看着小二转身离去,乐正羽望向窗外,今日的天气已经微微有些萧瑟,日光照样热烈,可明显不如盛夏时那般炙烤,就连树上泛了黄的叶子都在簌簌飘落。
就在不远处,乐正羽似乎又看见了方才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待她眨眼功夫,那人便再一次混合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直到一场莫名的秋雨将街上行人驱散。
“师父?师父?师父!”
范卓连叫几声,乐正羽才堪堪回头,一脸迷茫得道:“范卓你说什么?我刚刚有些出神。”
“师父,您没事吧?”
“公子,可是有什么没有打探清楚,待咱们吃完饭再去也行。”
乐正羽看着两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家伙盯着自己,脸上浮现惯常的笑,开口道:“无碍!只是方才觉得街上有个人影好像在哪见过,大约是看错了。”
什么人影不人影的,范卓倒是不关心,他只在乎自己给师父推荐的这道凤穿金衣味道如何。
范卓一面看看乐正羽,再转头看看紫衣,心中紧张不已,等待着二人的评价,乐正羽伸手用筷子点点他的额头,微笑道:“你这小鬼,在哪寻得这么道美味。”
紫衣也是连连点头,“范小公子,您这菜奴婢怕是今生头一次吃到呢!就只稍微比咱们的流马火锅差那么一点点,好吃得紧呢!”
“是吧?紫衣姐姐,果然你是最会说实话了,不像大哥那个土木脑袋。别看大哥长得风流倜傥,可是上次我带他来这吃这道菜,大哥生生吐了一地,非说不如府中好吃。”
范卓只是一味得将自己大哥的丑事说出,并未曾注意到紫衣的脸上稍微泛起的红晕,旁边乐正羽接着他的话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大哥在王府每天吃的自然比你这个小毛孩好多了。”
其实乐正羽心中在想的是,谁让你毛都没长全,没讨到媳妇,自然不会有人在很晚的时候还给你送羹汤了。
紫衣的脸色更红,看着乐正羽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起来,乐正羽仿佛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想必紫衣也是回忆起那晚自己端着羊蹄羹到范蠡屋中,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外出散步的王妃,她的脸彻底熟透了。
“哎?紫衣姐姐,你怎么了?天气很热吗?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是不是生病了?”范卓此刻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问题一个接一个,让紫衣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了,徒儿,咱们该走了,快去结账,等着我们回王府要准备喜事儿喽。”
范卓也只好起身起结账,只是嘴中喃喃自语:“什么喜事儿?....”
最后还是乐正羽出声打破了这种羞死某人的场面,紫衣羞得直跺脚,就差上去捂上自家王妃那张嘴了,好在范卓在感情上是个闷葫芦,一点都不开窍,跟....白家六小姐有得一拼。
“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啊!红玉,你去将翟贵妃请至宫中,就说本宫有事交代与她。”
皇后看着屋外雨打芭蕉的情形,嘴中吩咐身旁红玉,毕竟有些事,该有个了断了。
与皇后一同发话的,还有锦素宫的淑妃,她出声将丫鬟意轩叫至身旁,低声在意轩耳边低语几句,意轩会意,脚不沾地的离开了锦素宫。
而下一刻,意轩便出现在了冷宫之中,她悄悄对着无人的宫殿喊道:“王爷,王爷,是淑妃娘娘让奴婢来的,淑妃娘娘让王爷去锦素宫一趟,王爷若没有去处,也可在锦素宫暂居几日。”
而内里并未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人走出,意轩的话仿佛对着空荡荡的空气喊出,只是在下一秒,意轩被身后一阵声音吓了一跳。
“姑娘是哪个宫的?在此处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事情?”来人是才入朝为官没几年的梅芜,现在已经是太子身边不可多得的忠臣,对太子忠心不二,在宫中人人都得敬畏几分。
意轩自然是认得此人的,她心中思绪飞转,快速收敛心神道:“原来是梅芜大人,奴婢是淑妃娘娘宫里的。
大人也知我家娘娘心善,这冷宫之中时常有野猫出入,娘娘平日也会命奴婢来这里带些吃的给它们,可是今日那些猫儿一个都没有了,奴婢正试着叫唤,看看能否寻见。”
梅芜看向内里空无一人,确实没有她口中的猫儿,又定定的看向意轩,意轩是淑妃身边伺候的一等丫头,这种时刻也只是神色如常的低眉顺眼,未露出半点惊惧之色。
梅芜眼中闪了闪,亦是不动声色道:“姑娘还请回吧!大约今日这猫儿是故意躲着姑娘的,这秋雨之后必定寒凉,姑娘还是回去看看淑妃娘娘身边有什么需要,这猫儿就让它顺应天意吧!”
意轩的谎言编的天衣无缝,梅芜的话里更是滴水不露,而二人话中所指又岂是对方没有察觉的,只是都未说破罢了。
意轩走之后,梅芜向着大殿方向恭敬一拜,即墨罹便立在大殿中,欣长的身影背对着门,深深的宫中由于废弃已久,长期无人居住使得内里幽暗深深,仿佛厉鬼所居,可就是遮不住罹王爷那股子清贵之气。
“罹王爷,在下梅芜,许多年前曾得一人相助,至今未能忘怀,希望能在罹王爷这里帮上一二,也不枉那人当年的救命之恩。”
梅芜一番话说得是言辞恳切,又似风轻云淡,即墨罹转身面对着他,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光与阴影的明暗交界是那样显而易见,两人四目相对,片刻无言。
“这一年多的飞鸽传书,都是出自你手?”
即墨罹声音低沉暗哑,仿佛如同几千年未曾开封的纯酿,又似梦境中来自天际的叹息,低沉如鼓的声音便那样在室内响起,光这一句,便可冲散这冷宫的森森寒气,也同阳光破雾而出,洒向人间。
第一百八十章 往事
“下官不才,未能帮上罹王爷什么忙,只能暗中将几封书信悄悄递与王爷,今日王爷来此怕是没有合适的地方住,若王爷不嫌弃,下官府中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梅芜一脸恭敬,面对着罹王爷打量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害怕虚心的反应,即墨罹点点头道:“无碍,这冷宫住的甚是满意,对于住处,本王向来不挑剔。”
“额....你不挑剔,我挑剔啊!啊啊啊啊....”旁边隐藏在暗处的凤邪满脸扭曲,看向中间的那个风轻云淡的男子,双手成指,几乎要张牙舞爪的要上去将那***不变的冰山脸挠烂。
即墨罹不动声色的丢给角落中的凤邪一个白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没你说话的份,你个吃白饭不干活的闲人!”
“那...那...王爷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可派人来寻,下官会尽自己所能让王爷在这宫中生活无忧的。”
梅芜尴尬的一张脸上全是堆笑,谁料下一步,罹王爷居高不下的脸上满是高贵,他眼皮都未抬,道:“梅芜大人觉得本王自小生在这皇宫,现在倒像是个外人了?还需要假他人之手才能存活?”
“下官不敢,万万没有这个意思,下官只是觉得王爷这样尊贵的身子,在这破废不堪的冷宫未免太怠慢了王爷。”
“那倒无事,本王自小生在皇宫,从来没有体验过这冷宫的生活,如今有这个机会正好体验一下了。”
二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一会话,随后在穆青手中捧着烧花鸭烧纸鹅等大酒大菜跃入屋内时,梅芜脸上不自觉的抽了抽,随后在告辞声中跌跌撞撞退出了。
“贵妃妹妹,这天下就要变了。”
“变?皇后,妹妹在这宫中安分守己,再变又能如何?”
皇后与翟贵妃这半天东拉西扯,二人都在探听对方的意图,双双打着太极,这般乱七八糟的话将身边的几个侍女都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自家主子这是在讲什么。
红玉心下也是不解,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主子了,不是说将翟贵妃请来说有事情要交代吗?现在这娘娘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妹妹此话可不妥,你我二人同是侍奉陛下多年的人,现如今陛下已然不再,即使说句好听的,陛下若是还在乎这皇位,那如今这阖宫上下尽数落在太子手上,我们只能在这后宫坐以待毙。”
皇后意味不明的看向在旁边事不关己,坐得端正得像一朵小白花的翟贵妃,皇后不得不下一剂猛药,皇后观察着翟贵妃的脸色,随后缓缓开口。
“妹妹可是觉得自己在这宫中孑然一身,无人能伤害到妹妹半分,所以不管我们宫中这些女子命运如何,遭到什么样非人的待遇,你都置身事外?”
翟贵妃却是面上依然淡淡的,翟贵妃确实在这宫中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存在,她是皇帝当年带进宫中的孤女,全是因为翟贵妃的父亲曾经救过先皇一命,先皇将友人当时唯一的女儿交代给了现在的即墨皇。
即墨皇受先皇旨意,奉命守得这唯一的孤女一世安然繁华,一生锦衣玉食,所以翟贵妃在后宫中地位不低不说,更关键的是皇后偶然得知翟贵妃暗中竟然养着一批死士。
“皇后娘娘,本宫在这宫中这么多年,一向不问宫中事宜,不争不抢,现下本宫只想求得后半生安稳度过,不想参与到这些是是非非当中,皇后娘娘又何必强人所难。”
翟贵妃清冷之极,自太子带人入住以来,天下黎民众说纷纭,当今的天下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天下,当初的战神才是现在人们的主心骨。
“呵呵...本宫就知妹妹会如此,当初太子带人封锁后宫,本宫临危受命,救大家于水火,怎么就没听妹妹这样将自己置身事外?”
皇后将话说完,随手一挥,红玉会意,带着殿中丫鬟鱼贯而出,此刻安息香静静的燃烧,一缕缕白烟自铜制香炉幽然而出,皇后一袭日常宫装,带着淡淡的妆,精致而不妩媚。
翟贵妃安然坐在一侧,手中丝绢来回搅动,桌子上的热茶扔在冒着袅袅热气,一头的珠翠一身的罗绮,时光当真是偏心,几乎从未在这个女子身上留下半点印记。
“本宫现在还依然记得,当年妹妹被送进宫的那日,妹妹一袭黄色罗裙,几乎恍花众姐妹的眼,妹妹一入宫便在后宫深受宠爱,那时姐姐才从皇上口中得知,原来妹妹并非自愿入宫;自那日起,本宫这个做姐姐的,便再没有将妹妹看做是在这后宫可以竞争的对手。”
皇后眼中满是回忆,曾经她们年幼无知,尚在学人做事的年纪,那样的芳华便被送入宫中,这深深的宫墙像是一辈子的牢笼,将她们罩在里面,永生永世不得逃脱。
“可是,那时候皇帝那样宠爱妹妹,妹妹却为何要日日瞒着皇帝饮下那绝子汤?那汤药不知杀死了多少次妹妹可以做母亲的机会!这么多年来,本宫才明白了一件事。”
皇后的话一顿,翟贵妃本来淡定的面容仿佛在出现裂纹,她惊讶的看向皇后,这个待人接物言笑晏晏的女子,这么长时间她们之间从未有过争执,从未因圣宠翻过脸,她以为她是将自己置身事外的。
看着贵妃猛然变色的脸,皇后轻轻起身,自贵妃面前走过,随后拿起日常的花洒,对着那株佛心滴翠便开始洒水,那植物看似急切的需要水,看得出来皇后深喑奇其道,将那物养的极好。
“皇后娘娘,您有什么话便说罢!何必这样试探于我!”
“可是,妹妹不是不想做母亲,妹妹是只想做那人的妻子。”
皇后的话刚出口,翟贵妃手上猛地一惊,桌上原本滚烫的茶水瞬间洒落了她一手,皇后见状拿着绢子便过来替她擦去水渍,本来白嫩的双手现在已然泛红。
“是要小心些才好,妹妹这是急什么?咱们宫中可还能少了妹妹这一口茶不成?”皇后的声音中略带嗔怪,脸上的笑却是掩都掩不住。
“为什么?我一世无所求,并没有惹到谁的利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算计于我?”翟贵妃将烫红的手缩进宽大的宫袖中,对着皇后厉声开口。
“妹妹,可还记得朱贵妃?”
皇后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将翟贵妃的一颗心击得粉碎,她也曾是宠冠六宫的美人儿,她们都宠冠过一时,可尽管美丽如她们,也是皇帝手中玩弄权术的玩物罢了。
她再如何风华绝代又如何?便像那朱贵妃,一身子冷清之气,最终却导致一场大火,将朱府满门烧了个干干净净,那她又如何能幸免于难?
不等翟贵妃脸上露出悲哀之神色,皇后便又缓缓开口,一声声像是鬼魅般萦绕在翟贵妃的耳边,皇后道:“朱家当年惨遭灭门,妹妹可知一向为官清正廉洁的朱大人,在京中官宦家眷中口碑甚好的朱夫人,还有那年轻有为尚未婚配的朱淳朱大公子,为何要一门心思寻死呢?”
翟贵妃的脸上慢慢露出了惊恐之色,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嘴,似乎是怕发出什么惊惧害怕的声音,她唇角蠕动,开口道:“是....皇上?”
“是本宫!”皇后的话几乎是在翟贵妃话音刚落便脱口而出的,翟贵妃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仪态万千的皇后,她的后背渗出层层冷汗,一动都不敢动。
“是本宫要了他们一家上下的命!因为那日朱贵妃死前曾将她的大哥叫至宫中,本宫现在还记得那日在御花园碰到的朱大公子,那样一个谦谦君子,样貌也是如朱贵妃那样冷冷清清,可却带着几分温和,他向本宫弯腰行礼,随后便在如绘宫中得知了本宫的秘密。”
说到此处,皇后面上略带扭曲,双手紧握成拳,一步一步向翟贵妃迈进,看在翟贵妃眼中像是一头瞬间便可吃人的怪兽,仿佛怪兽伸出了数条粗大的藤蔓,要将她层层包裹,死死遏制一般。
她惊惧的双手不知该往哪放,最终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掌,她不敢逃脱,不敢发声,就那样瞪大眼睛看着这后宫里伪装最深的女子。
“这样...不怕把自己憋死吗?”
皇后朱唇轻启,几个近乎耳语的字自她唇间溢出,翟贵妃这才回神,猛地张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刚才竟是忘记了呼吸。
“你,你要我...做什么?”
翟贵妃两排牙齿不免微微碰撞,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随后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皇后唇角泛起一丝嘲讽而快意的微笑。
而此时,站在外间不知所以然的几个丫头正打闹着说笑,方才随着翟贵妃一同而来的小萝此刻站在门口不远处,对着紧闭的门东张西望。
“小萝,你在干什么呢?快来与我们一起玩耍吧!”红玉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显然是认得小萝的,看她一人站在旁边便出声唤她。
小萝走过来,对着红玉和善的微笑,伸手握住红玉的手道:“红玉姐姐,不知皇后娘娘和我家娘娘在说些什么?这么半天还没有出来。”
“哎呀,小萝,你就放心吧!我们皇后娘娘是最和善的呢!你就别担心了,皇后娘娘是这宫中顶好的人。”
红玉的话显然安慰到了小萝,她愉快的点点头,也与她们一起玩起了毽子,阵阵欢声笑语充斥了整个永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