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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我成了仁宗之子txt下载     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六章 一枪撂倒

    骨子里带着的。

    当赵曦看到这样的情形,就有点抑制不住冲动,想冲上去……

    年龄限制了,身份也限制了。赵曦不得不强忍着杀进去的冲动,做一个被保护的旁观者。

    也是,自己是未来的帝王。没看这两个十五六的内监,还自持身份留在台阶上守着嘛。

    其实,若不是赵曦他们一家三口在,王中正和李宪恐怕早冲过去了。

    作乱的殿前司值守,没有让他们失望,皇城司亲从官倒是让他们失望了。

    打斗的混乱逐渐挨近了慈明宫……

    “嗖……”

    嗯?赵曦顺着声音看去……一箭穿心!牛!

    再看看李宪,很平淡的第二箭上弦了。

    谁说冷兵器不堪来着?说实话,就这距离,近五十米,就是赵曦用后世的枪械,都未必如此准确。

    偏偏这小子能一箭毙命。关键是,那可是混乱的战团,不是固定的标靶。

    不由的赵曦有点往高看这李宪了。

    琢磨着,是不是这事完了,把这小子划拉过来……话说王中正,还真没人家这点本事。

    “王爷,李黄门使用乃是二石弓,少说也有七八年的功夫。”

    你倒是识货……听到王中正如此说,赵曦又看了看那弓。

    分不清,感觉跟自己骑射时那个差不了多少,好像当初也是这小子退下来不用的。

    “嗖……”

    又一个!可以喽!可惜,冷兵器最大的缺陷,就是间隔时间太长。

    也就两箭的间隔,还有亲从官围着混战,还是让殿前司越来越接近了。

    赵曦都怀疑这些亲从官是不是放水了。差不多三比一的人员数,居然让人家就这样冲过来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单打独斗的扑过去……人家还没动手呢,结果自家人先撞一起了。

    没有统一的号令,行动各自为战,虽然看着人数挺多,真正接触交手的反倒比殿前司十几个人少了。

    老陈琳脸上有些挂不住,其实这真不怪他,也不是亲从官不尽心,不拼命,是职责决定了他们的擅长。

    殿前司即便如今是宫墙值守,从根源上,他们是军伍,这些值守也是从禁军中遴选出来的。所以,他们奉行的是团队推进,冲锋。

    而亲从官偏向于个人能力的提升,从事侦办,猎杀,守卫。更多的是单打独斗的时候多。

    就如后世的劫匪和保镖,专业不同,自然遇到不同的场面,处理能力就有了差距。

    防线再一次被冲开了,这已经快到了眼跟前。赵曦都能映着光亮看到了那些伤痕累累的殿前司了……这时候赵曦才发现,居然有蠢货宫女太监,在慈明宫前提着灯笼照明!

    我嘞个去!赵曦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能这下人以为,官家一家三口,跟他们一样想看热闹吧?

    服了!这不就是在告诉那些作乱之人,目标在此吗?

    果不其然,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边的灯光还是告诉了那些作乱之人,目标就在此地。

    “欲立大功,就在此时!”

    只听见一声暴喝,从乱战中冲出一人。很快,真的很快,就连李宪的箭都擦着脸颊而过。

    这是个高手!

    赵曦看到此人奔跑的动作,似乎都有后世避让的雏形了。

    眼看就到跟前了,都可以看清楚狠戾的表情了……

    也就三五步了……

    “砰……”

    武功再高,一枪撂倒!赵曦真顾不得藏着掖着了,直接拽出喷子,对着那人的胸腹扣动了扳机……

    不对呀,赵曦本来是对着胸腹部的,怎么会把脸打花了……不忍直视,恶心了!

    整个脸血糊糊的,根本看不出人样了。

    就这样此人还站立了片刻才倒下。

    “哕……哕……”

    不只是老爹,连娘娘都背着身干哕了。

    不好意思,真不是故意的。赵曦本来想着打中胸腹,这人一时半会死不了,或许皇城司还能掏出点货来,结果……唉!没个准心,也没校准,结果就这样了。

    “哕……”

    咦?怎么还有一声?赵曦看了看周围……虽然这一声,把王中正和李宪,以及老陈琳都震愣了,倒也不至于干哕。

    这是……这张氏居然带着人跑来了。

    “全部拿下!若有反抗者,就地处决!”

    终于有殿前司的正规军来了,被皇城司围着的那几个,根本逃不出去。

    可惜,这是死士,还没来得及拿下,一个个自知不可为,都掏刀子捅自己了。

    “官家,殿前司都知已到。”

    老陈琳得先顾着老爹,对于赵曦刚才喷火那玩意儿……随后再问吧。

    他看见了,这玩意儿就是当初王爷在将作监画的画。他一直以为就是个孩童玩具,没想到……这样的距离,怕是自己一身本事,也未必能躲过去。

    “陛下,殿前司王守忠救驾来迟,恳请陛下责罚!”

    责罚?确实应该责罚,殿前司出现这样的叛乱之人,作为直接领导人,领导责任也应该担些。

    救驾是救驾,领导责任是领导责任,这不能混为一谈。

    赵曦以为老爹今晚受此惊吓,总要找个背锅的。

    “王爱卿莫出此言!作乱之徒蓄谋已久,非都知之罪。”

    这……这也就是说,没有责任,只有救驾之功了?

    赵曦很疑惑,比其他人对他的玩具还疑惑。

    实在想不明白老爹为什么会这样处理。就这么过去了?

    还真就这么过去了。

    这王都知领命,去打扫垃圾了,而老爹却转过头来怜惜那个张氏了。

    “宫内混乱,汝岂可乱闯?”

    “吾忧官家安危,心之所顾皆是官家之事,不敢懈怠。故……”

    得!赵曦没继续听这肉麻起疙瘩的话。

    “曦儿,汝以何物毙贼?”

    没想到皇后娘娘也躲开老爹秀恩爱了……确实,娘娘更不适合盯着看。

    “娘娘,孩儿言此物为手统或是手枪。是孩儿着将作监大匠所为。”

    赵曦卸掉了弹药,把空枪递过去……这玩意儿不稳定,他可不敢荷枪实弹的让娘娘把玩。

    很精致,看着怎么都像个玩具,可就刚才那一声,真的惊人。

    “曦儿,此物可装备军伍?”

    到底是军伍世家的出生,一眼就看出用处来了。

    “娘娘,尚不可。国朝缺铜,此一把需万贯方可打造。”

    万贯?娘娘看了看……也就曦儿能用吧。确实无法推而广之。

    娘娘问了,不知道……唉,估计藏不住了。

第七七章 也或许是天伦

    殿前司的事儿,不用赵曦操心;宫女太监论功行赏的事儿,也不用赵曦操心。

    可交代手喷子的事儿,就是他的事儿了。

    娘娘那儿好说,仿佛赵曦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的玩意儿都正常。可老爹这儿,还是老陈琳陪着,可就得详细说了。

    “曦儿,此物可推而广之?”

    说了来源,也说了功能,更是把优缺点都讲清楚了。可老爹还是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也难怪,那怕事实上老爹已经认命了,知道自己守成都不宽裕,也不能说老爹没一颗进取心。

    毕竟,这玩意儿他看到威力了。

    估计他都曾设想过,八十万禁军手持铜火统干翻大辽的情景……不,应该是先搞定大夏那个打脸的忤逆之徒。

    可惜……

    “爹爹,国朝缺铜,仅此两把,孩儿便花费两万贯。”

    两万贯,这还是蹭了不少将作监的佐料,若整体打造估计没三万下不来。

    这个赵曦信,就凭昨日开了一枪的结果,赵曦就知道,这铜管绝对是优中选优了,沙眼的处理,也做到这个时代的极限。

    毕竟是铸造,不是机床车出来的。再打磨成如此精致的程度……对,这估计也少算了不少人工费用。

    所谓缺铜,算是个借口。其实,真正无法推而广之的原因是朝堂。

    就老范那哥几个弄个新政,还搞的是个半拉子工程。赵曦担心他撺掇老爹干这事了,结果没干成,反倒把技术泄露了。

    就现在的朝堂,赵曦是真不敢信。就现在文武的差别,连殿前司值守都作乱,真不敢信现在的武将对老爹的忠诚度。

    还是省着点吧,等稳稳,最起码皇家真有自己人时再考虑吧。就是那个大匠……

    “大伴,为曦儿营造此物的大匠,汝妥善处置。”

    这……那老头手艺真心不错。赵曦还等着以后用两下呢。老爹这意思……

    赵祯能有啥意思?儿子所说的缺铜自然是事实,可朝堂所谓的二十年不言兵事才是最重要的牵绊。

    那怕这喷子百贯可以打造,估计朝堂相公也会驳回来。

    可手艺不能丢出去,得留在皇家。赵祯已经感觉到这玩意儿的威力了。

    昨日事后,陈琳跟他详细说过此人。能到了都指挥使,还是殿前司这类勋贵子弟满地跑的营盘,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陈琳说,即便如他,也很难短时制服,而曦儿就那么一下……这人就即刻毙命了。

    “爹爹……”

    赵曦第一次有反驳或者对老爹处置事情有了异议。

    这类大匠,是真正的大匠,已经不仅仅是手艺人或者工匠可以概念的了。

    若因为给自己做两把喷子,就这么被处置……帝王,在有些事上,是没法谈人性的。赵曦懂,他只是单纯的惋惜那手艺。

    “曦儿,莫多想。爹爹仁厚,自不会随意处置人命。既然他已知汝之喷子,留于宫外自是不妥。”

    “内苑西北,本为汝开府建牙所备。今有此事,爹爹可令其打理东宫。待汝冠礼,此人便为潜邸之人。”

    赵祯是帝王,还是个有儿子的帝王,唯一的儿子。赵祯是帝王,还是个守成不足的帝王,对于权利他并不贪恋。

    所以,他一直在为赵曦准备着……

    “爹爹,孩儿……孩儿……”

    说实话,赵曦这时候是真感动,一点都没做作,就是鼻子酸,想流泪。

    人说年纪越大,情感越脆弱。他本来就不是七八岁的孩童,而此时,他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爹爹对他的那份父爱。

    “莫这般,莫做小女儿之态。曦儿应该是堪比太祖太宗的千古帝王,且不可如此矫情。”

    矫情?这词……或许老爹这时候才是最正确的语境吧。后世改变了太多词汇的意思,赵曦都不知道到底哪个对。

    不过此时,老爹绝对是富含真情的。

    很奇怪,赵曦也觉得老爹今日很奇怪。莫名其妙的有些伤感了。

    赵曦不知道,可陈琳知道。

    就在昨日事后,还正当年的官家,在处置完残局后,在延福宫竟然有个一时的恍惚。那一阵,根本唤不醒官家……本来陈琳欲宣御医的,官家醒了。

    官家祖上似乎均有此病症……

    “爹爹,此喷子每次使用后,需用通条清理,装填弹丸时……”

    赵曦开始详细的给他老爹讲解手统的用法,很详细,从来没这般认真过。

    “爹爹,孩儿有两把。欲献于爹爹使用一把……”

    说真的,这是赵曦第一次对赵祯有了亲人的感觉。

    一直以来,赵曦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爹,可那种亲近一直体会不到,比跟娘娘的情绪要薄的多。

    而刚才就那么一瞬间,赵曦从心底认同这个爹了,也从情感上真正有了归属,这个皇家内苑的归属。

    “曦儿,汝的安危高于爹爹性命。况,此物乃汝所创,汝虽与爹爹讲明,爹爹仍做不到熟练使用。”

    “爹爹有大伴,曦儿留下吧。莫显露。知晓之人,大伴会做处理。待何时可推而广之时,汝再施为。”

    赵祯这也是很久以来,第一次陪着赵曦这么久。那怕赵曦给他讲怎样瞄准时,他听不懂,也一样笑盈盈的听着。

    从来没有这般享受过天伦之乐,也从来没这般轻松过……

    他也不曾有过这般耐心的爹爹!

    做帝王,何尝不是一种失去!

    赵祯走了,赵曦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赵祯也如此。

    他没坐銮驾,就那么走着。陈琳亦步亦趋的跟着。

    “大伴,曦儿送吾手喷子,可是因大匠?”

    若赵曦知道赵祯转头这样问陈琳……唉!帝王,还是个纠结的帝王,知道了也就那样。

    “官家,非也。王爷今日实属真情,与官家是为天伦。”

    陈琳是照实说,当时的情形,连他这个下人,这个外人,也能体味到那份真挚。

    “吾也如此感受。曦儿比汝强,曾何时,吾曾想,不如禅让……”

    这心思?谁也不敢信!

    “官家,此举不可!王爷尚幼,官家正值当年……”

    还有些理由,陈琳不知道怎么说,也说不明白。

    他知道,鉴于他对官家的了解,这一刻,官家是真实的。

    “吾乱想了!大伴,汝需多费心于曦儿。”

    这……又是几个意思?陈琳看着官家上了銮驾,摇摇头,甩掉脑子里混乱,紧跟上了銮驾。

第七八章 祭祖之定

    赵曦不知道后面的这些对话,他记得清楚的是:宫墙西北。

    宫墙西北,也就是内苑的西北角,是一片狼藉……也不能这样说,应该说是这是烂尾工程。

    赵曦曾问过王中正,这小子专门为他打听了。

    这是老爹准备修个院子的,内苑的钱粮不足时,老爹想动用左藏,结果被朝堂否决了,所以就搁下了,成了烂尾工程。

    这是给自己修东宫的地方?不是说,冠礼之后要离开内苑吗?后世的影视剧都这样演的,怎么到自己这儿就不一样了?

    这个得问清楚。

    “曦儿,此事汝爹爹跟为娘谈及。汴梁居之不易,东宫与内苑比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汝之府藏钱粮足,若曦儿有意冠礼后出宫,也不是不可为之。”

    娘娘实话跟赵曦说了。

    说白了就是,皇家很穷,没钱在汴梁给太子买房子买地,所以就把旧房子收拾收拾,就算是太子的婚房了。

    原来这万恶的旧社会,生在皇家也过的并不如意。

    不过,赵曦觉得很如意,再没有比这更如意的了。

    这地方在内苑不假,却是跟食品厂紧挨着……关键是自己的名下还有两个院落也紧挨着。

    本来还可以多遐想一阵儿冠礼之后做什么,可惜,小滔娘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元夕前,滔娘出宫了,陪家人度元夕。

    赵曦当时特羡慕……小滔娘可以在内苑和民间游走,一个人过两个世界的生活。

    此时见到滔娘……幡然醒悟,怕是这小妮子以后会是东宫之主吧?

    先不说她此时那副担忧以后欣喜的神情,就说她家……先祖高琼,祖父继勋皆是国朝军伍大拿。

    老爹从郭氏到娘娘,赵曦就发现,好像国朝帝王家,一直与军伍通婚。

    那么自己也就没得逃了。

    不过赵曦没其它心思,反正总得有个女人做大,相对于滔娘,比其他随便一个人好多了,最起码熟悉,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三哥儿……”

    都不叫三郎了,直接三哥儿了。

    “吾无事,这不好好的嘛。”

    原本的赵曦也不会卿卿我我,此时的他更是应该不懂。七八岁……好吧,后世确实有年岁对异性感冒的孩童。

    不知道这算不算默契,就滔娘一声三哥儿,赵曦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初听闻,吓死滔娘了,便辞了爹娘,速回宫探问。汝果真无事?”

    这小妮子,说就说吧,能不能别眼泪吧嗒的。

    话还说的顺溜,就是脸上的泪珠不停的滚落。

    “果真无事。汝看看……”

    赵曦还转了转身,扭了扭腰,以证明自己全活着。

    娘娘……唉,娘娘怎么躲开了?这只是小孩子玩闹,至于当相亲叙话吗?这还躲开了?

    赵曦还等着娘娘也说两句,省得自己费口舌了。结果一转眼,娘娘不见了。

    女人真是不分时代的,絮叨是通病,情绪外露也是类同的。

    这还没咋呢,也就是经历了那么一场,小滔娘就没完没了的问,还真的就近前验收自己是不是成了残次品。

    “滔娘,内侍亲从官那么多,又有殿前司赶到,吾已不会有损伤。莫担心。”

    赵曦分不清自己这是解释,还是有点抵触这小女娃的亲昵动作。反正挺别扭的。

    毕竟小女娃已经差不多跟自己齐头了,已经有了女孩子的一些特征。

    原本自己只是以一个长者,像看护孩童一样,陪着滔娘玩乐。不知不觉,自己居然也有了害羞的情绪。

    “姨娘与吾说了,汝用那个……那个什么手喷让作乱之徒毙命……”

    总算有个引来的话题了,赵曦可不舍的错过。

    “对对对,且随吾看看何为手喷。”

    赵曦很自然的拽着小滔娘的手,好像很着急一般,拖着她往寝室去。

    这时候好像又很自然,像年岁小的时候那样,又好像有些区别。

    手喷子还在,虽然赵曦当时是真的像让爹爹备一支,可老爹更相信老陈琳,也觉得自己比他重要,推让两下,最后还是留下了。

    赵曦又讲解了一遍手喷子到底是什么,又怎样用……

    ……

    赵祯或许是因为有了一次发病的经历,居然于朝堂提起了要祭祖。

    他祭祖的目的也很清楚,曦儿幼学之龄已到,也需要告知列祖列宗了。赵氏皇族有了媲美太祖太宗的继承大统之人。

    赵曦遇事,历来不急不躁,事事胸有成竹。虽未曾听政,也未曾论及朝堂之事,可从诸多事项观之,曦儿有千古帝王之资。

    这并不是赵祯自夸儿子,而是两届相公的评语。所以,赵祯很想跟先祖们夸耀一番。

    而今年,正好轮着他们南班祭祖,所以,赵祯就想着带儿子在列祖列宗跟前显摆显摆。

    赵祯在亲政之初,也曾有过祭祖。当初,京师禁军大半随行,朝堂诸司也皆由主官随同。豫西弓手捕快几乎倾巢出动,导致整个豫西盗贼频发,治安一时混乱不堪。

    当时的执宰是吕夷简,是李迪、张士逊。

    当初的朝堂,或许是因为赵祯初亲政,相公们摸不清帝王心思,也或许是对他十几年被太后垂帘听政的怜惜,总则当时朝堂愉快的通过了。

    而如今,上一届执宰外放,整个朝堂,不是混日子的,就是没事找事想博名望的,还有赵祯有意留下的异向相搅。

    果然是搅和,当赵祯在朝堂说起祭祖一事,便开始了将近一周时间的互喷。

    这边讲帝王节俭,那边说不可忘祖背宗,这边说劳民伤财,这边说天地君亲师是天理。

    吵吵嚷嚷好几天,硬是屁也没定下来。

    “陛下,臣以为,既是因鄂王爷需告祭先祖。此事可由鄂王爷自行祭祖即可。”

    “如此这般,便可省了朝堂诸公随行,禁军护卫也可有所调整。避免扰民,节省公帑……”

    相公就是相公,贾昌朝一句话,把两边的观点都平衡了。所以,朝堂立马一致了,也不再争吵了。

    可赵祯心里反倒忐忑了,可满朝堂异口同声的赞同,又是他首倡,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了。

    并不是赵祯对不能出去遗憾,他是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堂兄,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赵曦可不这样看,当他听说自己可以出去,还是能离开汴梁,这心里甭说多期待了。

第七九章 皇子出行

    皇室祭祖,从来就不是皇家自家的事儿。

    国朝惯例,皇室祭祖,供品由内苑或左藏库出,但途中住宿、饮食、防卫、购物等开销却需要地方承担。

    赵曦还听说,早年太祖一脉王爷祭祖,护卫三千,地方更是想方设法谄媚进献……不用想也知道会是怎样的景象。

    听到这些后,赵曦突然有些兴致索然的感觉。

    本来赵曦以为,这就是个清明上坟,虽然不至于只有宗族,顶大了有个三二百人陪同就可以了。

    没想到会是几千!这得要多害怕呀?后世也不是没有见过元首出行,如现在这般,还真没听说过。

    几千?别说扰民的事儿,就说自己的感受。想看看现时真实的人间烟火,结果得透过几千人的脑袋。想想都无趣。

    可这些由不得他。自从朝堂决定了,他只有听从。

    贴身的随从,老陈琳走不开,得陪着老爹,倒是把那个李宪给划拉过来了。

    而最接近自己的护卫,侍卫亲军马步司宣节校尉修武郎曹霖,侍卫亲军步军司宣节副尉秉义郎高敬贤。

    就这俩前缀就让赵曦糊涂了半天,问了以后才明白,这职衔是八品,或者从八品,相当于后世的乡科级正职,也就是营长,跟自己转业时级别差不多。

    他俩的职务是都指挥使……还是没明白,不过估计也就是管一个营,或者一个加强营的意思。

    之所以这俩人挨着自己最近,一个曹霖,应该说算是自己的大表哥,而另一个高敬贤,是滔娘的堂兄,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

    这俩人的安排倒是正常,也在意料之内。

    抛开饼干的事就拖着这两家,就从未来发展而言,这两家也绝对是赵曦的拥护者。

    赵曦最终也就知道到这儿,这还是娘娘告诉他的。至于到底有多少人,什么人陪着去,他一概不知。还轮不着他操心。

    滔娘还献好似的告诉赵曦,哥哥高敬贤如何武艺高强……小妮子,估计她哥哥也是让她告诉自己,别担心。

    武艺高强不高强,赵曦真不在意。从他原本就知道的,以及来到这里学到的,他清楚,历朝历代,唯有国朝的灭亡不是从内部子民作乱而导致的,也就是说,在这个时代,国朝子民幸福感还是可以的,对皇家并没有多大怨恨。

    至于有个山贼,来个盗匪,若是看见正规军,还出来扑腾,那绝对是嫌命太长的主。

    离清明节还有半个多月,朝堂上已经把日程给安排好了。很详细,从几时出发到何时打尖,甚至连中途稍息的位置和如何扎营都安排的很细致。

    就差安排大小便都怎样轮着来了!

    赵曦很不解,搞不明白,朝堂诸公是怎样知道天会不会下雨的?又是怎样知道路是不是通畅的?亦或是如何知道这一路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没得选,他看到这日程安排很不解,可不管是爹娘,还是那个有过宫外经历的李宪,都觉得很正常。至于王中正,憨货也不懂的。

    问了问才知道,即便是派兵打仗,朝堂也是如此安排的……赵曦无语了。

    军人失期绝不是小事,如此严谨的时间安排,根本不考虑意外,给予宽裕的时间,这军人要是有进取心才是见了鬼了。

    这也是第一次赵曦看到国朝这般运作,这已经不能说是闭门造车了,这纯粹就是胡闹!

    赵曦本想跟老爹唠叨几句,看老爹满意的样子……闭嘴吧!估计只有这般安排,老爹才踏实。

    对于禁军出外,破坏了国朝既定的内外平衡,做帝王的老爹肯定是担心的,随他吧。

    好在礼部也有人专门负责此事,还临时给了差遣,估计这文人主事,该有临机决断的权限。

    随便吧,反正自己就是陪着溜达一圈,也看看如今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

    一直到第二日赵曦出了汴梁城,他才知道,他所想象的溜达一圈是怎样的……

    确实有些劳民伤财了,这又是何必呢?

    自内苑往宫墙时,也就是他自己的仪仗和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二十多人,连带着王中正和李宪各带着十数个亲从官。

    然而,自宫墙开始,便成了四五百人。由曹霖带着二百余人的马步军,还有高敬贤带着二百余人的步军,还有朝堂安排的那些主持祭祀的官吏,以及他们南班去祭祖的宗亲。

    四五百人,从近身侍从,朝堂官吏,然后是步军,再外围是马步军……也就是骑兵,整正三层,队伍行进能有半里地。

    让赵曦更想不到的是,自出了宫门,居然还有吹吹打打的鼓乐队伍……这是去祭祖吗?

    这还不算完!他记得上次他到城外马厩,整个汴梁的街市喧哗并没有多大变化,而今天……虽然时辰早了点,可根本就看不出这是座近百万的城市。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行人避让了,这避让绝对是彻底的。

    他也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净水泼街,黄土铺地又是怎么回事。

    这……这些都至于吗?

    原本赵曦还想着随着自己的仪仗步行,刚出宫门,就有礼部的人过来指责了,连带着自己的仪仗也被训了。

    好了,自己顺着,让人抬着呗。

    他感觉不到一点颠簸,甚至身子没有一点左右倾,或者前后倾的感觉。

    这个没法争辩,得顺着道理做,依着规矩做,都无所谓。

    可出了汴梁的城门,赵曦才知道,什么是人山人海,旌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上四军一个不落,全部派出了一指挥护卫祭祖。

    这还只是他一个王爷出行,若真是老爹出门……该不会把整个汴梁的守军全部搬走吧?

    还真就是这样。

    上四军毕竟是经常接受帝王检阅的,又是在皇城驻扎,看上去确实让人……让人觉得花哨。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赵曦就这感觉。他觉得这上四军不想战斗序列的队伍,倒有点像后世的仪仗队和文艺兵。

    看上去一个个挺俊俏,还都是齐刷刷的个头,盔明甲亮,刀枪剑戟也是闪闪发光。

    估计他们的用处也只限于此了。

第八十章 小王要大解

    礼部的官吏在这时候特有感觉,骑着那只知道托东西的挽马,紧赶两步上前,还左右环顾了一圈,然后整整衣冠,很臭屁的挥挥手,喊了一声:起驾!

    起屁的驾!赵曦这几天酝酿的情绪,遐想的情形,在这一刻,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看人间烟火?看个屁呀!只能看看这银样蜡枪头的上四军,还能看看这文士如何在武将面前颐气指使。

    赵曦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所有的期盼被挽马上的一声起驾给打碎了,甚至连上四军战力如何都懒得知晓了。

    原本还是笔直的坐在辇上,就这一刻,他立马塌了背,狠狠的靠在后背上……没劲。

    确实挺没劲的,别说赵曦想看人间烟火,就是连人影都进不了他的视野。

    因为,这并不是他出行随同的全部,在前方一里地以外,还有厢军在打扫整个行进的路线。

    出城门一路向西,除了能看到前队的脑袋和背影,就是被日头照着映过来的阴影。这两个影都不是赵曦想看的,他想看的是人影……可惜没有。

    三月下旬的天,在河南已经不怎么凉了,何况赵曦还层层叠叠的穿着正装。辇稳稳当当,赵曦塌下来的背,靠着后背,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微微的闭上眼了。

    本来是不想看这恼人的景象,谁知道不一会儿他还真就睡了。

    也是,昨晚一晚上遐想这大宋的江山,从青草想到高山,从溪水想到黄河,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看到的。

    一晚上激动的没睡踏实,这阵子看的烦了,反倒睡着了。

    切!还说是聪慧,还说是天授帝王之资,这还没怎么呢,就睡了。

    这礼部郎中,现在极度怀疑民间和士林所传的真假。

    自他回京,经常有人讲述鄂王爷如何如何,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士子,本来就是制衡帝王的,这样也好,等自己等人有朝执宰了,这般帝王倒也好牵制。

    这郎中想到此处,立马再一次直了直背,喊一声:驾!骑着那挽马来回的又巡视了一圈。

    还好,这些禁军还算争气,没有偷奸耍滑的,也省得自己因此事而举起屠刀。

    这次这郎中能揽到这差遣,也是托汝南王的福。

    早年间,还是自己刚及第之时,汝南王世子赵宗谊就与自己有了接触。

    那时候,官家还没有子嗣。被朝堂诸公逼着,十三世子入宫了。本以为抱上了大腿,从此可以青云直上。

    可没想到,赵王出生,十三世子被恭送,自己也就是直言几句,便被远送军州……这十几年,自己一直在国朝的各军州履职。

    这也是因庆历新政,将这群在朝堂胡闹的人外放以后,幸得夏相公记挂,自己方有了今日之差遣。

    所以这郎中足着劲,想把回京履职后第一件实务办妥当了。

    赵曦再醒来,应该是前半晌了。他是被热醒的,醒来后觉得这身上黏糊糊的,特不爽利……一身臭汗,把亵衣沾身上了。

    再看看行进的队伍……早没了型,一个个像霜打过的菜秧,耷拉着脑袋,拖着双腿艰难的往前挪。

    “表哥,此次出行谁是主官?”

    赵曦睁眼就看见表哥曹霖挨着自己的辇,躲在阴影处……挺有经验。

    “回王爷,是礼部郎中张微。大祥符二年二甲进士,江浙人。去岁,因新政外放臣工多,其资历磨堪合适,得以进京。”

    赵曦可以表哥表哥的叫,可曹霖可不敢。

    这不是私底下,这是在行军。曹家的家风不容许他乱了规矩。

    至于多说的那几句,是伯父交代的。他也知道,鄂王爷现在还对朝堂不了解,也不会知道本次祭祖主官。

    而他,在定下来他护卫鄂王爷时,伯父便告知他本次主官了,也将其身份来历一并说明了。

    当然,与汝南王府的紧密联系,他不晓得,他伯父也不晓得。

    叔祖曹琮去岁去世,曾留遗言,曹家与鄂王爷有生之年当以鄂王爷为尊。

    这意味着,不论鄂王爷最终能否登上大宝,曹家都得以鄂王爷为尊。

    “哦,表哥,能不能麻烦你唤他过来一趟。”

    赵曦还知道自己不能随便下辇的。也不是指使这表哥做这做那,是跟他正说着话,就随口这么一提。

    “王爷,这……这恐怕不合适。首先吾乃武将,无特殊情况不得叨扰主官,其次,若王爷有求,可遣内侍唤之。吾等武将不可为。”

    曹霖倒没觉得被这王爷表弟使唤有什么不合适,真正不合适的是文武之别。

    哦……把这茬忘了,刚睡醒,还迷瞪着呢。

    忘了这是个抑武扬文的时代……

    “中正,去唤那个……”

    “张微。”

    “对,去唤那个张微过来一下。”

    王中正是内侍,这事是正职。

    “王爷,正值行军之时,不知王爷唤臣有何吩咐?”

    别说表情,就是言辞中也好像对赵曦叫他很不耐。

    “张郎中,如今兵将皆疲惫,可否稍息片刻,待将士缓一阵,那怕是喝口水,再继续。可否?”

    按朝堂里规定的,每日也就五十里地,应该赶得及。赵曦见这些兵将的情况,真没必要硬扛着赶路,缓缓劲,精神头就不一样。

    考虑到人家礼部才是主官,所以跟人商量。

    “王爷,如何行军,何时歇息,朝堂相公有安排,本官自会执行,无随意变动之理由。”

    “至于兵将疲惫……这般行军尚不足半日,更是不足三十里。何谈疲惫?若此般业已疲惫,西北征战又该如何?”

    我去你大爷的!赵曦听到这话也是服了。

    这能一样吗?一大早,还不到寅时,这群兵就在城门外等着了。

    关键是这群人都是老爷兵,平时根本就不训练,这一下子你让他们全副武装的行军……

    算了,爷不跟你讲道理!是让他们来护卫的,你这般折腾,真有个意外,他们连家伙都拿不起来,还护卫个屁呀!

    行,你是朝臣,你是文官,爷不跟你废话。

    “张郎中,吾……小王晨起受风,这一路安睡未曾遮盖,此时有些闹肚子,需寻大解之处。若误了行程,小王自会与朝堂相公言明……”

    你要是真的能不让也拉屎,爷还就真服你了。

第八一章 认命和不认命

    不是赵曦要耍赖,是不得不耍赖。

    他不能跟主官争吵,甚至连争辩都不合适。主官,人家是这次祭祖的主事人,那么,人家就有对整支队伍的节制权利,其中包括自己在内。

    从地位而言,自己最尊,可对于行军而言,是他说了算。

    所以,赵曦就只能大解了,不解也得解一下。他真是看见这群估计连庄稼汉都不如的上四军护卫发愁。

    表哥和未来大舅哥这四五百人还行,虽然也能看累来,好歹还有点兵样,可那些上四军的……已经没人样了,别说兵样。

    想想也都不容易,穿着少说四五十斤的铠甲,再提溜着三二十斤的家伙……这些就是平时穿给老爹看的,穿这玩意儿跑三十里,能没倒下,也算是军纪严明了。

    唉……想当年,自己负重十公斤,极速越野十公里,也没这帮兵大爷疲惫。

    就这样的军队……怨不得被边陲小国动不动就被成千上万的灭掉,就这样的老爷兵,真要有个不测,估计连逃命都跑不动。

    这不是赵曦体恤士兵,是明知不可为而不为。

    这不是说你一次两次的压榨就能改变的,那样做,除了增加怨恨,积累哗变的基础,对提高军队素养,没半点作用。

    或许这张微是个治军高手,也能做到严明纪律,可你不是他们的军事主管,只是临时节制……

    赵曦可不想让这群大爷兵,还是守京师的大爷兵有积怨了。

    赵曦有时候都能与老爹感同身受了,他是真不容易。

    十来分钟吧,大概就这点时间赵曦也不能拖的太长了,否则指不定这个叫张微的郎中,回到朝堂会怎样嘀咕自己呢。

    他也就是换了换亵衣,然后喝了点热水……

    赵曦还保留着那个习惯,就是不喝凉水。他知道这年月医疗水平很差,拉肚子拉死人常有的事儿。

    再次启程,多少有些好转了,最起码不再是那种半死不活的样。

    就是骑兵,也抽空照顾了一下马匹……这马匹也都差不多废了。再好的战马,搁一群废物手里,最后跟着废物一块废。

    唉……真不想看到!

    等到天凉下来了,也到了今日打尖休息的地儿……唉,又想发牢骚!

    朝堂这群……赵曦真想定义为蠢货。天凉下来了,夕阳还挂在西边,说起来这时候最适合赶路,可偏偏按照朝堂议定的日程,这时候是要安营扎寨了……无语!

    而张微,却是不折不扣的执行着……

    是晚春时节,这点不错,可也得看日头脸色不是?

    凭一群坐在公廨里煮茶的,来决定行军日程,还派个张微这个倔头执行……不说了,烦!

    第二日,不用赵曦再大解了,沿路的州县终于跑来拦绊了。

    见那个张微跟来人某某兄,某某弟的寒暄,还一个个带过来与赵曦引见。赵曦真想问问他,今日为何不行军了!

    “表哥,今日扎营再何处?”

    赵曦不知道,看这张微如此松懈,倒有了兴趣。

    “回王爷,今日就在前方五里外的镇子。”

    呃……赵曦愣了。这怎么可能?今日连二十里都不曾有,怎么会在前方五里扎营?

    “不过,明日需如昨日那般赶路。”

    曹霖后面又加了一句,好像是提醒。

    我去!赵曦明白了。政事堂在做行军计划时,把士林往来考虑到了,唯一不需要考虑的就是这群武人……

    再看看这帮丘八,一副猪哥像的神情,羡慕的看着人家士子们寒暄……算了,都认命了,自己也没必要自寻烦恼,跟人添堵了。

    反正自己也不受苦,估计这群所谓的上四军的兵将们,就喜欢被士子们呼来唤去的,说不定被骂一句,都是回去吹嘘的资本。

    “表哥,上四军都这般?”

    这是赵曦第一次有了忧虑,真正的忧虑。

    本以为国祚不到百年,开国时立下汗马功劳的禁军,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纯粹提拉不起来。

    他有时间,等到他做主时,完全有时间做针对性的改变。

    而今天,他看到的情形,比他想象的差,差的太多了。他担心,等到他可以改变时,这些所谓的国朝精锐,需要的不是改变,而是直接解散……

    他此时也深切的体会到了老范他们几个的着急……或许真的不能再等了。

    “六成!”

    曹霖倒是对赵曦没隐瞒。

    还好,只是六成,来得及,也选的出。

    “余下四成,与汝之兵将如何?”

    “王爷,吾此次出行所带兵将,皆出于殿前司,原祖父所辖,也是伯父出征西北时的所辖。”

    意思很明显,剩下的四成不如他带的这一都……

    唉!连曹霖带的这些兵将,在赵曦眼里都算不得合格,可在曹霖这,应该算是优秀了,还是有传承的一都……

    说实话,从这两日的行军来看,真正从未乱过队形的,也就是赵曦他自己的仪仗,也就是王中正每日训练的那二十来人。

    不被人注意,但赵曦能看得到,就是王中正和李宪也似乎感觉到了。

    王中正对赵曦的话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从几年前进学开始,每天王爷进学的时间,他就操练仪仗,一整天,来来回回的走,每次都几十步,还真不远,可根本就不断呀。

    开始也有人叫苦,可王爷的赏赐丰厚,最终都抗下来了。这时候终于见着效果了。

    如此对比,就可以了,这些所谓的国朝精锐,整日到底在干什么了。也怪不得文官们闲着没事就想杀几个唬唬人。

    不管了,赵曦在后面的行程,再没有多一句嘴,也没反驳过张微一次决定。还相当配合着张微,跟这些下州下县的官员寒暄,客套。

    没心情,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就想着能尽快的把这趟差事结束了,回去继续做自己皇子去……真到了需要全部解散的那一天,赵曦不介意解散。

    强干弱枝?哼!纯粹扯淡,这时候的干根本谈不上强。

    还真就怪了,被张微这般折腾着,这群丘八居然一点没怨言的走下来了,那怕不成个样,真就依照着政事堂的日程到了巩县。

    很不正常,反正赵曦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赵曦想到一个特别平常却契合这群人的词:麻木!

第八二章 有贼人作乱

    赵曦一直笑眯眯的,跟每一个到跟前打招呼的官员客套,特平易近人,特没架子,特接地气。

    那怕心里有诸多的看不惯,甚至想骂娘,可还是忍着应酬。

    客气的甚至让张微以为是自己的做法,喝醒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

    赵曦就这样配合着,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怎样就怎样,一直到祭祖的流程,赵曦都跟牵线木偶一样,随他们摆弄。

    锣鼓……嗯,那就锣鼓吧;士子列队……也行,你们定;武将要盔明甲亮……行,清洗不行就换新的;还得有孩童……哦,你们安排。

    从仪式流程,到人员,赵曦不提任何意见,问及了,也是一声:可,汝定夺。

    甚至在上香时,张微安排赵宗实与自己并肩,赵曦也都是笑眯眯的。都行!

    沉疴难治,国朝虽算不上病入膏肓,但绝不是病在肌肤。

    赵曦清楚,他若想改变,不能刮骨疗毒,也不能重汤猛药,虽是缓病更需缓治。

    赵曦有些苦涩,不说看到国朝全貌,但从琐事见之,就可以看出来……难!

    一直到祭祖结束,赵曦也没有跟张微废话,跟任何人都没废话,就一直笑眯眯的把这趟差办完了。

    王中正看着王爷这样很担心,甚至有点不踏实。他从来没见过王爷十几天不说话的时候,还一直是这样……

    跟谁说?说什么?赵曦根本找不到可交谈的人。他的所思所想又有谁体会的到?

    算了,且等着吧。

    按照政事堂做的计划,明日该着返程了。

    张微似乎很享受在赵曦面前那感觉,原来还需要把政事堂摆出来当大旗,现在,他几乎都懒得提政事堂了。

    虽然他是在执行,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自个决定的一样。

    “王爷,明日寅时启程。”

    “可!”

    张微很牛逼的说完离开了,赵曦很配合的端着捧着他……

    连曹霖都奇怪,这不该是鄂王爷的性子呀?不管是叔祖,还是姑母,包括哪些熟悉鄂王爷手法的,对于鄂王爷从来没有过差评。

    这些天,根本就跟原来的形象大相径庭……

    说实话,对于张微的行为,赵曦仅仅是看不惯,还不至于睚眦必报,有些小枝小节,能过去就过去了。

    尽管张微做事很让人不爽,但整件事办理的中规中矩。他明白,张微对待他,以及对待整个军伍的态度,根源并不在他本人身上。

    也就随着他了。都是办差而已。

    寅时启程,还和当初从汴梁出城一样,第一天的日程是死命的赶路。

    这巩县跟汴梁最大的区别是山,从巩县往东,一直到荥阳,都是山路。而汴梁往西,一直到荥阳,一马平川。

    还好政事堂对于这片区域还算熟悉,对于路程安排的还算合理,最起码没要求回程时两天天到达荥阳。

    在日头偏西时,赵曦他们到达了日程安排的第一个驿站,也就是他们今晚留宿的地方。

    这是在两山夹一沟的一处宽阔处,由于这是京西路,又是连接西京和汴梁的官道,路况养护的不错,驿站的规模和设施也还算好。

    赵曦所居是驿站的上房,最里面正房的二层。

    赵曦推开窗,映着夕阳,看着对面山坡上的迎春花和野桃花,一片黄一片粉的,漫山遍野。

    一时间心情缓过来了。从开始的那种郁结散了……没必要,对于这种情况,赵曦心里是有准备的。

    早先就听老范说过国事蜩螗,只不过是自己没能如此亲自体验而已。既然有所准备,就没必要这般纠结。

    有问题不怕,解决就是了,郁闷……除了给自己添堵,没有任何用处。

    自己已经做了些准备,慢慢来,一点一点的变,只要能让国朝往好处变就行。

    一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

    咦……对面山上有人?

    并不远,赵曦甚至能看得见山坡上的树桩,人影的晃动也自然看的见。

    “中正,汝看对面山坡……”

    曹霖和高敬贤不可能跟赵曦住一块,陪着自己的还是内苑的那些,多了一个李宪而已。

    “王爷,好像有人!”

    “小的去知会一声殿前司……”

    李宪也看到了,就准备下楼去。

    “那个……李宪,还是跟张郎中说吧。”

    这就是规矩,所有事得经主官的同意。

    张微很快上来了,要不说赵曦不跟他别扭呢,就是觉得这人还算尽心尽责。一些小毛病,过去就过去了。

    “何处有人?”

    赵曦没言语,指了指对面的山坡……

    “王爷,莫要大惊小怪。此乃厢军和弓手,乃吾仪仗之外围守护。”

    还是很臭屁,手一背,扭头走了。

    赵曦愣了一下……或许真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想想张微所说的,这还真有可能。

    “表哥,厢军除修路搭桥,还有外围守护职能?”

    “回王爷,厢军、弓手,在特定时期却可用于外围值守。不过……本次出行,未听闻厢军有此职能。”

    “京西路,京畿要地,盗贼相对稀少,并非多山之地,应无须厢军如此。或许为地方官吏与张郎中有安排。”

    曹霖如此说,有点似是而非,似乎对驿站附近出现这情况疑虑,又似对张微说辞的肯定。

    好吧,自己多想了。

    赵曦没有多想……

    约摸子时,赵曦也就刚刚入睡不久,骤然间听到了一阵阵的喧哗声,间杂这金戈交错的声音,似乎就在驿站门外……

    恍惚间赵曦以为是自己梦到了什么……

    “王爷,有贼人闯驿站!”

    赵曦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屋子里已经全是人。

    一个个好像绷的很紧……

    闯驿站?还是在京畿要地,在这京师与西京官道上,这得要多玩命?

    这时候不是扯淡的时间,赵曦也没多言,只是快速的穿戴整齐……这时候应该没人要求他继续层层叠叠的穿那么多。

    金戈交错声越发明显,似乎真的已经到了驿站门前……

    “马厩在何处?”

    曹霖很诧异的看了一眼赵曦……这是要逃吗?叔祖,或许您走眼了。

    “吾左后侧。不仅驿马,吾等坐骑也在。”

    “曹都使,本王现令汝,责一伍悍卒,一人两骑,速赶往荥阳引援。”

    曹霖本来应该担心王爷安慰才对,可这时候得到赵曦的命令,好像比王爷安危解除还踏实。

第八三章 释迦衰落 弥勒持世

    主官逃跑,是军伍中最忌讳的,也是最容易让军心涣散的做法。

    虽然赵曦并不是主官,在曹霖心里,甚至在所有殿前司军卒眼里,赵曦的地位要高于张郎中太多了。

    那怕是现在已经陷入混战的上四军,也是如此认同的。

    所以赵曦决不能逃。曹霖这样认为,其实赵曦也这样想。

    再说了,他根本就没想过逃。

    这不是他三四岁时,他现在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娃了……嗯,七八岁了。

    已经有一米三四的身高了。这些年又没搁下锻炼,却从来没机会实战,早心痒痒了。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干嘛要逃?他只希望上四军的那些废物,再废一点,别把应该多不了的贼人给全灭了。

    上四军的这些废物没让赵曦失望,他们真的比赵曦想象的还要无用。

    尽管只是从汴梁到巩县,不足三百里的路程,还是在京西路,京畿要地,可毕竟他们承担了护卫的任务,在某种程度上说,可以相当于战时。

    可这群大爷兵干嘛了?

    到了驿站,先是把盔甲卸掉,然后泡了泡脚,解了解乏,接着便三五个聚一起玩乐了……除了多走些路,跟他们在京师驻扎没两样。

    甚至还有从驿官那儿讨要酒水,饮上几杯的。

    这些张微居然不管!管什么呀?他也带着礼部的属下,跟几个宗室的世子饮乐了。

    多日辛苦,如今差事办妥,就待回去领赏了。

    在巩县,毕竟是皇室陵园,就是地方有请,也多有不便。今日进了驿站,多少都有些放下心了,所以……

    所以在贼人冲击驿站时,也就值夜的还有些像样的抵抗,打穿了值夜的禁军,再往里,基本上就跟驱赶庄稼汉差不多。

    盔甲找不到,兵器摸不着,黑嘘嘘的夜里,突然就闯进了这么一大队人马……

    整个前院全乱了,到处见像无头苍蝇乱窜的禁军军卒。

    张微迷糊中被惊醒,乍一下就彻底清醒了。慌乱中随便套了外衣,急匆匆跑到窗户边……

    “列阵!列阵!”

    列屁的阵呀!也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么一句,也不看什么情况,傻不拉几的光知道瞎喊。

    倒也不是纯粹没用。那些指挥使、都头什么的,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职责,一个个开始招呼自己的属下……

    可惜,已经跑乱了。人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是想办法快速的脱离危险区域,找个可能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躲起来。

    军人不是这样,可守卫京师的禁军,几十年未经战事,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当穿盔带甲是自己养家糊口的行当……还是可以混事的行当。

    总是有有血性的,几千人,贼人就是再杀也杀不过来,也就让军卒们开始有了像样的抵抗,也逐渐有找到武器和盔甲的军卒,开始适应了黑暗,与贼人打斗起来。

    “是厢军!”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冲击驿站的贼人,居然是厢军……

    对于厢军,禁军一直有优越感,他们根本看不起厢军,那怕是最烂的禁军,那还是禁军,根本不是厢军可比的。

    被厢军打成这样,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这下,反倒激起了这群大爷兵的愤怒……

    啥时候厢军可以这般虐禁军了?孰不可忍!

    就是这样,对于贼人他们或许害怕,但对于厢军,他们不认为会败了,所以整个驿站的前院陷入了混战。

    好像形势要反转,随着越来越多的军卒找到了自己盔甲和武器,也越来越多的指挥使找到自己的属下,慢慢的有了组织,也有了成型的反击。

    “释迦衰落,弥勒持世!”

    “释迦衰落,弥勒持世……”

    莫名其妙的,在第一声喊出后,便是一阵又一阵的重复喊叫,声浪一浪高于一浪。

    “是弥勒教……”

    得!本来已经形势逆转了,结果就因为这么个喊声,这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上四军,一下子泄了气,又开始没命的逃开了。

    “反击!反击!逃者必斩!”

    张微再一次喊起来。就刚才形势逆转时,他以为没事了,安全了,便真从楼上下来了,还想着博一份临场指挥的功劳……有点错怪人家,或许人家就真是身先士卒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时候,他这一嗓子却没有刚才那一嗓子见效,或者说根本就没人听他说什么。

    前队本来还是冲击,结果因为弥勒教这个名称,一下子泄了气……被贼人冲散了。

    而紧随前队,也准备冲杀贼人的禁军,也跟随着前队,被冲散了。

    就这样,挡在张微前面的,本来还很厚实的防御,一下一下,一截一截,一层一层,就这么敞开了。

    成了张微直面贼人!

    “尔等……”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提溜着了。

    后院的都是宗室,赵曦这时候正准备带着人往前院。

    没办法,不是要故意耽误。派遣了冲出去报信搬救兵的,可曹霖和高敬贤根本不同意往前院……不仅仅不容许赵曦涉险,就连他俩也准备带着属下,在后院死守。

    赵曦第一次在人前耍架子,并且用相当严厉的语气,解释了自己如此这般的理由。

    “弥勒教是什么?”

    不管那些在窗口哆嗦的宗亲,赵曦带着人刚下楼,便听到了:释迦衰落,弥勒持世的喊声。

    “王爷,还请回房吧!吾等誓保上房安全。”

    这时候曹霖也听到了喊声。

    “就说这弥勒教是怎么回事?”

    “弥勒教……”

    谁能知道弥勒教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说几次国朝的乱事,都与之相关。

    算了,看样子没人知道怎么解释。

    待赵曦带人到了前院,才发现前院的场面很诡异。

    禁军的军卒没影了,偌大的院子,上千的军卒,居然看不到一个,只有几百看着也是国朝军卒的人……

    “是厢军!”

    曹霖这时候也清楚了,后晌王爷看到的,或许就是这帮人,却因张郎中一句大惊小怪忽略了。

    “释迦衰落,弥勒持世!”

    “释迦衰落,弥勒持世……”

    这……怎么会是张微带头喊了?

    一把刀,就架在张微的脖子上,而他,把脖颈都憋粗了,使劲喊出了……

    “李宪,能否射中!”

    “王爷,小的可以,只是恐因此伤及张郎中。”

    “本王让你射杀的就是张郎中!”

第八四章

    赵曦说出这话后,恍然大悟的是王中正,愣神后仿佛懂了的是曹霖,惊讶的高敬贤,而不知所措的是李宪。

    射杀张郎中?那不仅是京官,关键他是士子,是进士出生。这如何杀的?

    再说了,李宪根本想不通,王爷为何要让他射杀张郎中!

    “李宪!”

    “小的……”

    不管了!自己是皇家家奴,只听从王爷的命令。

    他们不可能理解,若是此时身边有任何一个执宰,应该都可以明白。

    当张微喊出那声:释迦衰落,弥勒持世时,就注定了结果。

    士子,在国朝是高贵的,他张微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士子这个群体。

    他与弥勒教的妥协,压根就是往整个士林泼粪。

    好吧,这理由就是个借口,是因为有那个张微被挟持,这帮殿前司也根本不敢冲杀……他们对于文官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绝不会不顾文官的性命而冲击贼人。

    “嗖……”

    “张郎中誓死不与贼人妥协,已被贼人所杀!”

    “张郎中不妥协,已被贼人所杀!”

    还是王中正机灵,在赵曦喊完一句后,他紧跟着就喊叫了。

    “张郎中誓死不妥协,已被贼人所杀!”

    四五百人便一起跟着喊起来。

    成了!这是赵曦听到所有人喊话后的想法。

    而此时,远离了弥勒教,躲在周围房屋里已经整装的上四军也听到了……他们丢下主帅了,而主帅居然被弥勒教杀了……这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听声音该是王爷的近卫出来了。这王爷不在后院待着,跑前面来干嘛?

    丢下一个主帅,反正已经死了,可若是再丢下王爷……这事不敢想,真不能就这么丢下了。

    其实就刚才那一阵,乱是乱了点,对于上四军近两千人,根本没多大损失,死伤十几二十个,根本连建制都不影响。

    说白了,就是纯粹就是胆怯,让他们首先想到了逃。特别是这些年听说的,几次弥勒教作乱,都会有禁军死伤。听得多了,怕了,怕的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知道自己那点能耐,若是给汴梁百姓表演个秀场还行,那怕是在官家面前走两步也可以。让他们打战……还是算了吧。

    就自己手里的家伙什,别说跟人对打,就是自己挥舞两下,都可能砸着自己了。

    可现在……主官死了,王爷也出来了,关键是这王爷肯定就是以后的官家……

    “兄弟们,不能躲了。刚才还能说是在找家伙什,现在,没借口了,必须得硬着头皮上了。”

    谁都不傻,本来上四军也不会收半傻子。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屋子里全部冲出人来了,还嗷嗷叫着,喊打喊杀。

    这……赵曦愣了,援兵不可能这么快吧?百十里地呢。

    “王爷,是上四军的……”

    妥了!赵曦在看到上四军再次窜出来,就知道,今晚这场惊吓,妥了,没事了。

    可惜的是,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有动手的机会。

    别说他,就是曹霖和高敬贤也没敢离开他身边一步,并且身后还跟着牵马的……这压根就是随时准备护着他逃跑呢。

    听闻跟大夏的几场战,都是一有败相,副官就会带着主帅没命的逃,然后整个队伍就备好了屁股,等着人家砍杀。

    逃跑,在当朝好像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特别是对于文官主帅而言。

    还听闻,韩琦韩稚圭,让副官们带着逃到秦州,被百姓怼的,只能让唾在脸上的唾沫自干……

    贼人不少,也有各千数来人,只是驿站就这么大的点,能挤进来的也就三五百……看官别奇怪,别觉得驿站没多大,说真的,就京西路的驿站,整个占地面积都有一个大村子那么大了,毕竟是京畿要地,往来官员众多。

    这也就是王爷祭祖,否则这地方的热闹程度,绝不亚于一般的集市。

    三五百贼人,在四面八方都有喊叫声时,也一样胆怯……

    “杀!”

    赵曦在第一时间,就被这呐喊声激发了血性,不由自主的喊出一声:杀!

    就这一声,就是进攻的命令,殿前司的军卒,这时候也不胆怯了,被赵曦这一声带动,全部齐声大喊:杀!

    一时间,全部是杀!杀!杀!

    弥勒教也不是刀枪不入,弥勒教也可以被杀死……这是上四军投入战团后的第一感觉。

    原来都是人,也还是身手并不高超的人。

    所以,这次,不再是混战,而是单方面推进。四周全部是上四军,而弥勒教众被一点点挤压着往院门处退。

    “释迦衰落,弥勒持世!……”

    这次,那怕是不停的喊叫,都没能扭转形势,越来越多的上四军被胜利的希望招引着,希望能用现在的勇猛掩盖掉刚才的胆怯,也希望最终能减轻主官被杀的责任。

    “把张郎中的箭拔掉,在箭矢击中的地方捅几刀!”

    若是有个聪明人,这些话是不用赵曦开口的。可陪着自己是一群傻蛋……

    其他人犹豫,可王中正根本不含糊,毕竟陪着王爷干过这营生。

    “张郎中是被贼人所杀,这一点必须记住,并且所有人都得记住!还得让上四军的人看到,张郎中确实是被贼人所杀。”

    这样说,不知道都能不能明白。

    其实,这些都是说给人听的。事实是怎样,不管是朝堂诸公,还是老爹,肯定会知道详细的经过。

    赵曦觉得,士林和百姓,需要一个能过得去的说法。

    自己需要帮朝堂让这个说法合理了!

    从基础上,禁军确实比厢军玩强,毕竟他们算是正规军,而不想厢军那样,是流民组成。

    一旦禁军抛开了心里的怯懦,那怕是平时缺少锻炼,也不是厢军能拦得住的。更何况,在人数比例上也不占优。

    所以,没一阵,整个院子就又重新回来了,全部是上四军的军卒了。

    赵曦被簇拥着,一直跟到了驿站门外,看到驿站前那片开阔地,正一点一点的被上四军夺回,而贼人已经开始仓惶逃窜了……

    穷寇莫追,可能都觉得这句话有道理,特别是山林,真不应该追。上四军很懂得这点……

    只有赵曦知道,这时候的穷寇莫追,便是丢掉了整个事件的线索,没有了追本溯源的基础。

第八五章 后续

    贼人跑了,上四军的指挥使和都头也都收拢着队伍,开始打扫战场了。

    而这时候,驿站的管事的也出现了,忙不迭的说些没名堂的话。

    赵曦在这站着,可上四军没人敢凑过来,那怕是他们刚才确实表现了一次勇猛,也不敢过来跟王爷表功。

    他们这趟差事的主官被杀了,原因是他们在混战中逃开了,没管主官。

    谁还好意思往王爷跟前凑?

    若不是王爷的近卫出现,说不定他们这次……唉!早知道弥勒教也就这样,一开始就完全可以把他们堵在门外的。

    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赵曦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事。

    他不是主官,虽然他是地位最为尊贵的那人,可在此事上,他没有权利处置。

    搁赵曦的真实想法,四个指挥使,全部撸了,看情况,该干掉的干掉,该进大牢的进大牢。

    可现在还由不着他。

    “表哥,吾回房了。汝先让四个指挥使确认一下张郎中的死亡原因。等待救援到了,再把这事交出去吧。”

    既然没权利处置,也就没有待在这的必要。省得看着心寒……满院血淋胡擦的,这都是因为都指挥使的怯战。

    赵曦担心再继续待在这里,忍不住拿出喷子,毙掉这几个狗日的指挥使。

    赵曦往回走,而后院的宗亲往前院来,算是擦肩而过了。可一个个宗亲,看着赵曦都躲闪着目光,包括那个跟自己并肩上香的赵宗实……这就是原本准备继承大统的人选?

    看着比自己大个十来岁,可这胆子……也就那样吧。怨不得史书记载,因继承大统时的反复,导致他几经惊恐,最终居然发病了。

    赵曦连眼都没斜视,对这般宗亲也是无语了。好歹祖上也都是从枪林弹雨中打出来的,这才几十年,就都养成了鹌鹑。

    让他们去看热闹吧,爷补觉去!

    曹霖踏踏实实的遵照赵曦的指示,和高敬贤一同,把上四军的都指挥使召集过来,连同驿站的管事一起。

    让他们看了张微的伤口,还感慨了自己随鄂王爷从后院赶过来,没来的救下张郎中的遗憾。

    至于故事,让他们自己去编吧,他曹霖是真编不了。

    这时候曹霖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吾就是让你射杀张郎中!

    这是这阵子一直萦绕在脑子里的话,怎么赶都赶不走。

    他以为他叔祖看错了,从汴梁出城,一直到今晚,自己这个王爷表弟,都是喏喏的配合着张微。他都觉得曹家忠于他,会不会错了。

    可就在刚才,王爷表弟直接让射杀张微……也就是十来天的趾高气扬而已,就这么把命丢这儿了。

    看了看高敬贤,好像跟自己的表情差不多,应该也是震惊于鄂王爷的杀伐决断。

    赵曦醒来时又是寅时,习惯了,在这个时间总是能醒来。那怕昨晚折腾到半夜,依然会在寅时醒来。

    “中正,荥阳可曾来人?”

    都这会儿了,想必荥阳的救援早来了。

    “回王爷,荥阳吕通判带兵于丑时便到了。”

    一个时辰俩小时,谁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多会儿。好像自己睡下时也差不多丑时了。

    只是这姓吕……

    “姓吕?”

    “回王爷,乃前相公吕夷简三子。”

    吕家……挺好,应该算是自己人吧,合作好几年了,也没有过龌蹉。

    “吕通判辛苦……”

    客气话嘛,总不让人恼。一群人忙乎一晚,就自个睡大觉,多少也得客气一下。

    “王爷受惊!贼人在荥阳辖地,实乃吾荥阳同僚之罪,如今王爷力挽狂澜,晦叔来迟,算不得辛苦。”

    先是客气,然后就该说正事了。

    不管这帮贼人是否已经逃窜,让赵曦再处险地明显不合适。所以,首先议定的便是,赵曦必须马上离开。

    除了射杀张微,其他时间都跟赵曦无关,所以现如今也如此。很配合吕公著工作,对于离开没异议。

    虽然他很想知道这伙贼人的来源,也想知道现在跑哪去了……还不到问政的年岁,也就是还没那个资格。

    回程时的近卫没变,还是曹霖和高敬贤的那三五百人,而外围不再是京师带过来的,而驻泊荥阳的禁军。

    可能稍微要比原来那群强点吧,反正乍看上去挺有精神。也有可能是吕公著处置那拔人把他们给吓着了。

    赵曦不想这么早就跟朝堂和爹娘汇报,反正也没出什么事,等回去细说要比片言只语的驿递让人放心。

    可荥阳州府可不敢怠慢,自昨晚被殿前司扣开城门,就一直没听过消息往来。

    并且在第一时间派人往汴梁送了信……

    赵祯这两天很开心的,奏报说西北那个忤逆之徒死了,还是被自己儿子杀死了。

    最无耻的是,他居然霸占了儿媳……也难怪儿子要杀死他。

    这确实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可惜,这样愉悦的心情没维持多久。

    “官家,荥阳驿递,虎牢关驿站被贼人夜袭,朝堂已有处理。”

    今日无早朝,赵祯依惯例在文德殿处置公务,却不料大早上陈琳就告诉他有人作乱。

    贼人作乱?荥阳虎牢关?京畿要地居然……不对!赵祯突然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曦儿处于何地?”

    “回官家,王爷昨晚正留宿虎牢关驿站。”

    “速喧相公们到殿议事!”

    曦儿在虎牢关,虎牢关被贼人所袭……赵祯脑子里就倒腾这两句话,不停的在大殿里转悠。

    “着人知会一声圣人!”

    猛然想起这事得告诉皇后,赵祯又了这一句,然后继续转悠。

    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驿站情况不明。想来京畿要地,也就是小撮贼人不知天高地厚,未知驿站有禁军入住,飞蛾扑火,自寻死路。不必担心。”

    庞籍这样说,也是这样想的。事实上,在政事堂接到驿递时,都这般认为。

    毕竟赵曦派人到荥阳报信时,也只有贼人闯驿站的信息,其他内容一概不知。

    所以,政事堂以为是张微胆怯,大惊小呼,导致有了这样的驿递传到朝堂。

    赵祯见庞籍这般说法,觉得在理。三五百近卫,两千优选禁军,即便是贼人作乱,也应该冲击不到曦儿。

    倒是自己有些不淡定了。

    对于官家这般行为,政事堂理解,抛开官家的性子,就是记挂王爷安危,官家如此,也属合情合理。

第八六章 弯弯绕

    卯时,在吕公著领兵到达驿站,了解具体情况后,便再次遣人向朝堂做了详细说明。

    除了作乱之人的身份信息有待调查外,其他的,包括整个事件中王爷、宗亲以及禁军,各方人员的表现,吕公著都经过问询,做了详细的表述。

    事发于荥阳,京畿要地,政事堂势必会差人核实。加上吕公著本来的性子,自然需把事情调查清楚奏报。

    相公们既然来了文德殿,自然不会就扯两句淡走了,多少得跟官家议些事。

    西北那个忤逆之徒死了,朝堂也有叫嚣着要打到兴庆府的声音……纯粹是瞎嚷嚷,根本不了解大夏,也不了解如今的国朝。

    打到兴庆府?要真那么容易,也就不会接二连三的溃败了,也不用国朝花钱买和平了。

    真当大夏的那个忤逆之徒死了,整个大夏就会乱吗?

    说说大夏,再说说如今的国朝……只要不折腾,基本没多少事需要相公们与官家定夺。

    本来就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就是做的维持的活儿。不管是陈执中,还是贾昌朝,那怕是庞籍也如此。

    不是国朝不需要变革,是官家怕麻烦,如其半途而废,还不如就这么维持算了。

    “官家,诸位相公,虎牢关驿站作乱之事,荥阳通判详细奏报……”

    驿递分等级,一般的地方奏报,不可能在相公和官家议事时上传。

    而现在……

    赵祯猛一下站起身,心情激动,又起的急,赵祯的身子在起来后,还晃了两晃……

    “官家……且看奏报如何……”

    “大伴,汝读吧!”

    赵祯坐下了,他担心自己站着扛不住奏报里的消息。

    “奏为贼人被驱散,张郎中被杀,驿站无碍……”

    吕公著详细的将贼人何时作乱,张微如何亲临指挥,禁军又如何应对,最终鄂王爷近卫力挽狂澜,驱散贼人等等都说清了。

    包括贼人乃厢军又是弥勒教的情况,以及近两个都的人数冲击驿站。

    老陈琳读完了,奏报里提及王爷的作为,他信。他清楚鄂王爷绝对是那种胆大包天的人物。

    可政事堂相公却有些愣……怎么说呢,要说张微逃跑不可能,要说他会亲临指挥,谁也不信。

    一直以来张微履职均为中平,也未曾接触兵事,初遇贼人冲击驿站,绝不敢以身冒险。

    而赵祯……刚才因激动和紧张导致的昏沉脑袋,立马清晰起来,跟大热天饮了冰一般,忒舒爽了。

    曦儿无碍即可,至于张微……他谁呀?赵祯一下子还真没想起来。

    “官家,探事司详情吾等可否一观?”

    皇城司探事司,祖宗法度,由官家一人独有,即便政事堂也不得染指。

    所以,庞籍问时,纯粹是商量的口吻。

    “大伴……”

    赵祯先得知道这探事司奏报是否到达。

    “可!”

    赵祯见陈琳颔首,自己这阵子很高兴,也就随口答应了……

    “官家……”

    陈琳这是想拦下,结果贾昌朝已经从他手里拿到了两本奏折……这得趁官家没改变主意之前。

    官家若回神了,肯定这事的真相就只能在大内蒙尘了。

    “当诛此獠!”

    赵祯很疑惑,想不明白贾昌朝为啥看了探事司的奏报会这般模样,说话都恶狠狠的。

    询问的眼神看陈琳。

    “官家……”

    陈琳低声跟赵祯陈述探事司奏报里所说的事情真相……

    赵祯那个后悔呀!早知道曦儿有此般行为,他绝不会让相公们知晓这份奏报的详情。

    不杀士大夫!这是国朝帝王之规,而曦儿……亲自下令射杀张微……

    而贾昌朝居然喊出了:当诛此獠!

    哼!诛谁?何人为獠?这贾子明却是越来越放肆了,如此不懂规矩。

    赵祯是性子弱点,可真要涉及到大统继承之事……他毕竟是帝王,帝王之术也是知晓的。

    仁慈,宽容也是有限度的。

    “啪嗒……”

    这……赵祯想问,可还是顿了顿,愣了愣。庞籍居然用火折子把探事司的奏报点着了……这又是为何?

    “官家,探事司奏报留存,还望以吕晦叔奏报为准。至于禁军指挥使,西府着有司处置。官家自待王爷回宫即可。”

    这里面的弯弯绕,估计官家得一阵倒腾。庞籍直接说了处置的方式,便携众人辞别了。

    赵祯确实是还在翻腾,不明白这庞相公为何如此。为曦儿声誉?有这可能,可完全可以当没见过奏报即可,没必要毁尸灭迹呀。

    再说了,曦儿与庞相公并无往来,印象也不存在好坏。士林与皇家制衡,这是陈规,庞相公大可不必如此。

    “大伴,去慈明宫……”

    或许贤德的圣人可明了吧。

    陈琳能想通,很多事都能想通,可他从来没在官家面前表露过这些……这不是闹着玩的。

    “官家,国朝自开国,未尝有五品以上官员投敌者,甚至未尝有及第士子投敌过。”

    “张郎中性命被胁迫,因胆怯喊出了弥勒余孽的号子,实质等同于投敌。”

    “曦儿临机决断,不只是为国朝颜面,更是为士林声誉。此应该是相公们将探事司奏报毁掉的缘由。”

    “官家,有曦儿这般儿子,于官家,于国朝实属万福。吾为官家贺!”

    说完,曹皇后还真就欠了身,为官家道福了。

    原来如此……赵祯本来还担心是一路积怨,曦儿借刀杀人未做好收尾工作……也是,曦儿何尝让自己失望过。

    赵曦回来了,没有像出门那样,很低调的回宫了。

    汴梁城里,也就好事者知晓鄂王爷驿站遇险之事,余者皆只知鄂王爷祭祖回宫了。

    “伯父,侄儿所述为事情详细经过……”

    曹霖交了差遣,回家后第一时间跟家主曹仪讲述了驿站之乱的真相。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又想不通。

    “汝是否以为此事乃王爷睚眦必报,公报私仇了?”

    曹霖算他们这一代出类拔萃的了,可还是没法跟鄂王爷相提并论。这样的弯弯绕……也难为他了。

    没言语,也就是有这样的考虑。

    “王爷如此,即便朝堂相公知晓原委,也只会感激鄂王爷,而不是其他。”

    “王爷此举,不仅于士林,即便是于国朝也是最善之举。”

    曹仪不再说了,有些事只需要提点,曹霖自己想通了,比全盘讲明要有利于他成长。

第八七章 六率之议

    这事了了,本应该没赵曦什么事儿了,他也就没再操心。

    除了皇后娘娘越发看着他亲,皇帝老爹也满眼是欣慰以外,驿站之乱对他来说没多大变化。

    谁知道却因为老爹在朝堂上提到的事儿,再一次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了。

    赵曦满幼学之龄,立为皇储,乃应有之意。此事不管是朝堂诸公,还是宗亲,都没有任何异议。

    毕竟这次赵曦单独祭祖,就是为名正言顺的做太子。

    这个赵曦也有心里准备。他没准备的,政事堂也没准备的是,老爹居然让朝堂对太子恢复六率……

    东宫六率,在国朝几乎看做是前朝大内喋血的根本原因,祖宗法度虽未禁绝,可依惯例,国朝太子只有太子名,并无实质事。

    如今官家居然……

    赵祯毕竟是帝王,帝王该有的谋略一点都没少学。

    曦儿立为皇储,这点没有差池,可驿站之乱,曦儿杀伐决断,维护了士林声誉,在曦儿立储问题上,如何能让士林还曦儿这个人情?这是赵祯考虑的。

    立储,曦儿便需移居东宫……这当然只是借口。

    那么,曦儿便不再受皇城司亲从官与殿前司保护,而曦儿的安危并未因立储而变的安稳,相反,因为立储,增加了出宫的机会,曦儿护卫之事,需要他这个当爹的考虑。

    当然这都是借口。

    所以,在赵祯提出议定此事时,整个朝堂就乱了。

    西府的那些太尉、指挥使、节度使,以及各个品级的将军,大将军,都看热闹,不言语。

    不敢言语,只要一出声,肯定所有的唾沫都会喷他,而不是官家。

    不过心里却各自盘算着,希望这事能成,也想着如何安插子侄混进六率……那可是潜邸旧臣,谁都知道未来肯定飞黄腾达的。

    而东府,除了相公们,几乎是全员开炮。历数前朝,前前朝太子六率之弊端,一直上升到国朝根本,一点面子都不留的怼着赵祯。

    开玩笑!国朝连太子的属官也都是挂个名,基本就是寄禄的作用,现在官家居然要恢复六率?这岂不是与国朝抑武扬文的国策相悖吗?

    若六率旧臣在未来掌军,他们这些士大夫还如何能把武夫摁下?

    万万不可的!

    赵祯好像预料到这样的场景,不急不恼,好像是很乐意倾听这群人的呱噪一般,连以往因被喷时的铁青脸色都没有。

    他在等,等着看相公们会如何处理。

    还好,包黑子出外河北转运使,能省得自己脸上被喷唾沫。

    去岁因张氏亚父之事,就被那个黑炭头喷了一脸的唾沫。这次这个还好,没人凑前……在下面尽你们嚷嚷,反正这事朕是要办的。

    赵祯好像很有把握。虽然相公们几次都送过来白眼,赵祯一律不搭理。

    就跟看戏一般,就这么看,就这么等。

    整个早朝,就这么嚷嚷过去了,本该说的正经事,好像没人记得,就记得官家要恢复六率了。

    虽然没定论,赵祯第一次没有因为不能确定而烦恼,很日常的回文德殿了。

    准备待一阵,应付一下琐事,去慈明宫见见曦儿。

    “贾相公,此事如何是好?”

    陈执中真觉得没法处理。并不是相公们担心驿站之乱探事司有什么副本奏报,而是他们的操守,决定了他们耍不得赖。

    对于鄂王爷的人情,士林是该还的,只是官家……讨要的人情也太大了。

    别奇怪,若是单个人的事儿,政事堂自不必与官家苟且,可此事涉及整个士林……

    皇家优待士子,是因为士子的操守。若此事传扬出去,武将虽不至于翻了天,可时时作为借口,文武之别势必会有所变动,这对于整个士林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如何,恢复六率,万万不可!此事,陛下即便有召令,政事堂也可封驳。”

    很显然,贾昌朝这是准备与官家对峙……

    “多虑了!此事尚未定论,官家之意,未必是鄂王爷之意。且待些时日吧。”

    “庞相,汝为何这般说?”

    “诸位,驿站之乱,事发仓促,鄂王爷所决,醇之请问,朝堂诸公处之,敢与鄂王爷相提并论者几何?”

    “如今官家所议,醇之以为并非鄂王爷之意。随之自会有变动。”

    赵曦的聪慧,庞籍是早先便有听闻。原本以为只是些琐事,不论嬉戏,亦或诗词,皆小道尔,不足定论为千古帝王之资。

    如今,因驿站之乱处置,庞籍对鄂王爷的兴致越发浓厚了。

    资善堂的族学现在真成了个样子货,政事堂本来就把宗亲当牲口养,怎么可能倾心派驻教授。

    孙复,孙明复这些日子好像也因好友牵连,等待朝堂处置,不再来授课了。

    赵曦对于宗亲的玩乐不感兴趣,关键是没人陪他玩,也不敢陪他玩。自驿站回来,宗亲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个个恭恭敬敬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所以,现在他去进学,更像是跑步锻炼,没事也就回来了。如其在资善堂听那些闲言碎语,还不如回慈明宫自个温书。

    没想到刚回来,就见着自己老爹了,感觉兴致还特别好……可娘娘倒是有些忧虑。

    “爹爹,娘娘……”

    “曦儿,爹爹正与汝娘说着。今日爹爹于朝堂提议,曦儿立储之时,恢复六率制。”

    赵曦问好的话还没落下,赵祯就抢断了……

    这……老爹,你确定没发烧?开什么玩笑?几十年的惯例,四代帝王温和更迭,已经让朝堂诸公以为没这个劳么子六率挺合适,你现在提这个,这不是找喷吗?

    “爹爹,朝堂……”

    “朝堂吵翻了,不过这事,相公们总得有定论。”

    原来老爹打的这个主意……可,这人情不是欠着比还了更好吗?一个六率,一个士林……唉!

    这般紧着讨债真的很好吗?虽然帝王与臣工不可能好到穿一条裤子,本就是相互制衡的关系,可完全没必要做的如此丁卯分明吧?

    赵曦再看看娘娘……啥意思?这是不让我说清楚?

    应该是了。难得老爹自觉做了一件得意的事儿,可以让相公们有点烦恼,而此时,正是得意的时候。

    倘若自己真给老爹泼冷水……算了,老爹好不容易有一次感觉可以拿捏相公的得意,且让老爹再得意一阵吧。

第八八章 换个说法

    赵祯错误的判断了相公们的耐心。这连续几日,整个朝堂见天的有人递折子,陈述恢复六率的弊端,一点利都没有,只有弊端。

    赵祯也错误的判断了靠嘴皮子吃饭的这群人的无赖,那怕你一直留中不发,第二天照样往上递……反正用的是公家的笔墨纸砚。

    本来还只是御史台的事儿,结果到后来整个朝堂几乎所有的臣工,全部递折子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能恢复太子六率。

    什么事都不干了,就揪着这个不放?

    赵祯怀疑是相公们纵容的,甚至还撺掇着。这都几天了,东西两府,御史中丞,他们居然没一个吭气的,就这样看笑话。

    那怕是赵祯逐个留下奏对,还是一同唤来奏对,只要提及六率之事,全部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给个准话。

    支持和反对都没有,就是不提这事。

    赵祯无奈了,多少次都是这样把自己磨的没办法了,然后不了了之。这次恐怕最终还是个这结果。

    他最大的失误是,他忘记了他自己不能跟相公们讨价还价,甚至都不能说张微的事。

    那不仅是丢士林的脸,甚至连国朝的脸也丢了……

    因为这事闹大了。

    就是那个厢军的都虞候,就带着那一两千在驿站作乱的厢军,也可以说是弥勒教反贼。如今几经辗转,过黄河,走潞安,越过太行山。一直到了河北贝州,开始明目张胆的扯起了造反大旗。

    赵祯都不知道自己这国朝,怎样就成了筛子?这不是一两个,是一两千,就这么从京西路,到河东路,再到京东路,居然一路安然无恙。

    要说没有地方官吏的放水,连鬼都不信!

    不是说弥勒教只在蜀中成了气候吗?不是说河北也只是有那么一小戳吗?现在……整个所谓的一小戳,已经汇聚了几万人,并且直接把贝州占据了。

    可朝堂上,不管反贼,反倒是揪着一个六率的事没完!

    这群误国的书生可以这样,而他不行,他是国朝的主人,无法撇开这事。

    尽管富弼富彦国任河北,也多次递折子,让他安心。可就这样,他如何能安心?

    难道六率的事就这么算了?赵祯不甘心,他自己也给自己打气,等吧,等到贝州乱局定下来,自己还是要提的。

    就这么一个儿,还是有千古帝王之资的儿子,他的安危真的关乎国朝。

    贝州反贼一事,来的确实是个时候。若不是这事发生,全朝堂连同陛下,要真就因为六率的事较劲了,还真让他们难处。

    这样好!若不是需要身份问题,他们都想感激这拨反贼,乱的太是时候了。

    至于反贼,疥疮之疾,没人当回事。

    韩稚圭河北练兵,整饬军伍,已初有成效,如今富彦国于河北,又有文宽夫临场,自不会让贝州之乱扩大。

    “王爷,听说在虎牢关驿站被咱们打跑的那群匪人,在河北贝州兴风作浪了。”

    呃……王中正这话让赵曦愣了。怎么可能?

    京西路到河北贝州,得多远的距离,一两千怎么过去的?

    “哪来的闲言碎语?”

    “王爷,中正所言属实。小的曾自请外出,监军河北的。而举旗的人是王则,正好是皇城司查到的那晚冲击驿站的厢军都虞侯。”

    李宪自祭祖回来,就被官家发配给赵曦了。可他一直想建功立业,便一直跟皇城司勾连者。

    唉……老爹,你就是这样点背。这下顾不得什么太子六率了吧?甚至连立储都得延后了。

    至于兴风作浪的事,赵曦好像不记得大宋有过什么造反成事的。

    那个水泊梁山,据听说还是杜撰的,还有个方腊,也是在后面了。

    王则……哦,对了。赵曦突然脑子里闪过历史课本的内容。很清晰的记得,最后是一个叫文彦博的大臣,挖地道破城的……

    “子范,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如今国朝四周环敌,自有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莫急!”

    赵曦跟这俩人说话时,很多时候不会顾及,时不时会蹦几句后世的话。

    “王爷,小的也想外出。”

    虽然跟着王爷很好,可要是到外面混几场战事,最后封个押班节度使光宗耀祖……他也想。

    是啊!都想建功立业自己是不是也该着一展身手了?

    老爹又来娘娘这寻安慰了。

    赵曦有时候特想损老爹几句,心情好了,就找那个张氏,或者其他年轻的。有烦恼了,就来娘娘这儿倒垃圾。

    “曦儿,六率之事恐不能成行。”

    哦,原来是给自己致歉的。就这事呀……是不是自己该出了主意?

    “爹爹,六率自古与宫廷之乱有关。有父子相残者,也有兄弟阋墙的,兵戈相见乃常事。”

    “其中有帝王与太子的本身问题,也有潜邸旧臣与朝堂诸公矛盾积累的因素,以及各门阀子弟与潜邸亲疏远近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一个利益闹的。国朝废弃潜邸属官与六率旧制,也是出于这般考虑,避免内讧。”

    “太子六率,两三万的规模,于京师,确实是很大的隐患。这样会让士林滋生更多的念想,这才是朝堂诸公反对的根本所在。”

    顿一顿,让爹娘消化一下自己第一次对政事的发言,也让爹娘品味一下自己所说的话。

    不算太惊人,这样的结论典籍里没有,可赵曦读来,整个历史就一个词:利益!

    “曦儿,可有良策?”

    好像爹娘对自己这般叙述并不惊讶。

    “爹爹,娘娘,孩儿几日来也有过思谋。孩儿以为,没必要恢复六率旧制,或者说换一个说法。”

    “第一,可缩减所谓六率兵员,孩儿以为有一成即可。第二,孩儿认为,在筹建东宫护卫军府时,可于军伍中设佐官为文职,并且实行轮换制,每三年已更换。”

    “至于品级,可以不涉及具体品级,只作为差遣任用。名字吗……孩儿以为可称为教导。”

    “如此以来,士林中自会将心思用于如何可得到教导职位,不会一致针对恢复六率的旧制之议。”

    “另,爹爹,若此议能成,孩儿欲亲自选军卒……”

    大体意思就这样,未尽之事……

    “曦儿,汝可条陈此议?”

    老爹毕竟是帝王,老爹毕竟有些事想不通。挺好,自己这样就可以陈述清楚了。

第**章 庞太师

    条陈,对于赵曦来说他觉得应该叫:关于筹建东宫护卫队伍的实施方案。

    然后从指导思想,总体原则,再到具体措施以及推进步骤,最后是具体要求。

    另外加一个附件,就是自己选兵的细则。

    这些对他来说很熟悉,随便都能写个万儿八千字。

    可这年月,就得叫:论东宫护卫队伍疏……

    “曦儿,贝州之乱如何?”

    赵曦正琢磨着这古今之别,考虑如何把两者合理的结合,从而给这时代的疏奏引个路。没想到老爹居然连贝州之乱的事也问他了。

    这个……

    “爹爹,孩儿对贝州之乱并不知晓。”

    总不能说王中正如何打听了吧?更不能说自己就知道结果。

    “贝州此事乃弥勒教作乱,裹挟着军卒与农民,以释迦衰落,弥勒持世为教义。”

    “冲击汝等驿站之贼也于今日与之汇合。如今匪众已达数万,并盘居贝州,与禁军对峙,已坚持数十日。”

    “禁军数次攻城,均无功而退。”

    数十日?数万人?厢军与农民?赵曦把这几个因素往一起凑了凑……玩家家吗?

    “爹爹,贝州日常驻军几何?常平仓存粮几许?城内住户多少?存粮又有多少?”

    赵曦问的问题把赵祯问愣了。这是说平灭反贼一事,怎么曦儿所问却是官员吏治?

    赵祯愣了愣,疑惑的看了看赵曦,又看看皇后。不解,好像皇后也不解。

    “爹爹,治理一个国家,治理一个城市,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贝州王则,究其源也只是厢军都虞候,以国朝之体制,自不会埋没人才。”

    这话不确定,但老爹肯定喜欢听。

    “如此,此人绝不是出类拔萃之人。如此仓促间,收拢一群乌合之众。要组织没组织,要纪律没纪律。”

    “说白了,就是凑热闹起哄。所谓什么教义,那玩意儿当不了饭吃。几万人,都聚集在一座城里,吃喝拉撒都是事儿,不是说喊几声口号就能填饱肚子。”

    “如其说是与禁军对峙,不如说他们是坐困愁城,或者说待一座孤城里等死。”

    “孩儿之所以关心常平仓的存粮,也就可以断定他们还能维持多久。一旦官粮消耗完毕,势必与百姓冲突……到那时,即便禁军不攻城,城也会自溃!疥疮之疾,不足挂怀。”

    疥疮之疾,不足挂怀。曦儿这结论与朝堂相公宽慰自己的话一样。自己一直以为是宽慰自己的,听曦儿如此说来……或许还真不是事儿。

    可……毕竟这是自己当朝时有人造反,赵祯做不到若无其事。他甚至责问整个朝堂:大臣无一人为国了事者,日日上殿何益?

    如此说来,相公们是胸有成竹?

    “曦儿,若朝廷攻之,可有良策?”

    “爹爹,攻城容易攻心难。孩儿以为,此贼徒王则起事,并占据贝州,自会许些小恩小惠于贝州百姓,如此,其方能据贝州如此之久。”

    “主事臣工并非无攻城之策,怕是虑及百姓心之所向,而故意延迟,致其乌合之众与贝州百姓冲突频发时,便是朝廷攻城日。”

    “孩儿考虑,朝廷所派之臣工,业已有了破城良策,是为等待时机而已。”

    不知道这时代的百姓怎样,但对于任何时代任何人,都很难脱开利益去做事。

    “曦儿,汝觉得该是何种计策?”

    唉……老爹还真能打破沙锅问到底,本不想夺人之功,毕竟人家建功立业的人就活着,还真在前线指挥着……

    “遁地!爹爹,孩儿以为此事莫指教。远隔千里,前线千变万化,自不是坐朝堂可知晓的,应由前线主官临机决断。”

    遁地?这词……好像明白了。

    相公们很奇怪,今日奏对居然没看到官家有愁容。

    自太子六率之议开始,到贝州乱事,官家除当天得意外,几十天一直是愁容满面,甚至难得的对着朝堂发火。今日这是怎么了?

    相公们与赵祯说了些日常,然后就开始谈论贝州之乱了。

    那怕情形并不容乐观,可官家依然笑眯眯的听着,甚至没有责问几次攻城无效的原因,也没有怒骂那些无用的禁军。

    “陛下,贝州之乱,久未奏效,实乃吾等臣工之罪,不能解朝廷之危。”

    憋不住了,先是陈执中憋不住了,忍不住就这样自请罪了。

    “哦……陈相公言重了。吾听相公之劝,贝州之事,却为疥之疾,不足挂怀。”

    呃……这本是大伙儿劝说官家的,结果被官家用来劝他们了。

    “陛下可有良策?如今朝堂皆因此忙乱,陛下切不可知而不言……”

    “贝州原无禁军驻防,也非国朝秋粮储备之地,城内官粮也只够地方厢军两月用度。”

    “如今作乱之徒,聚众数万,吃喝拉撒并非一个厢军都虞候可驾驭的。等官粮损耗完毕,匪徒与百姓冲突之时,便是城破之日。”

    唉,要不说赵祯是中平之资呢,没几下就全撂了。跟政事堂这群老狐狸玩心眼,他是真不行。

    “官家,可曾想到破城之策?”

    还继续呢?真够欺负人的。

    “想必文宽夫业已计定。如今春暖花开,大地消融……”

    嘿嘿,赵祯那个得意呀,还卖了关子。

    只是,相公们没一个人再继续了,满脸的诧异与疑惑。

    “官家,老臣庞籍自荐为太子师!”

    手快有,手忙无。其他人还酝酿情绪时,庞籍已经开口了。

    这……赵祯本来还想显摆一会儿呢,结果人家都明白,根本轮不着他最后揭开底牌。

    这就是说,立储之事就这么定下了。

    同时,赵祯没在继续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儿子昨晚做好的:论东宫护卫疏递给了相公们。

    说实话,赵祯从来没如此轻松的看懂过一份奏折。曦儿的疏奏,不管从理由,历代原因分析,再到本次六率之议的缘由和必要性都写的明明白白。

    摈弃了六率的旧制……这点与朝堂意见相同,新组建太子护卫军府,这点与赵祯的目的相同,压缩了护卫军府的数量,减少了宫廷内讧发生的概率……

    这一份疏奏,别说是自家儿子书写,就是臣工,赵祯都找不出不推行的理由。

    只是,赵曦提出了自己选兵……

第九十章 选兵还是武举

    其他的都无异议,那怕原本对恢复太子六率反对声音再大的臣子,对于赵曦这份奏折都没有异议。

    只是对于附在后面的选兵事宜,又在朝堂起了纷争,甚至纷争的烈度高过了文职佐官的争夺。

    也是,职位争夺是为个人,而选兵之事是为公事。那个私底下那个朝堂上,都分的很清。

    并不是说不容许赵曦选兵,赵曦并没有提到自己怎样选兵。真正的争端在于:赵曦准备只在京营选兵。

    说到这,又得说两句。公事多数时候只是借口,各人不同的利益才是根本。

    谁没个亲近的,可大伙的亲近人不可能全堆在京里,没那么多职位供大家争。所以,京西路,京东路,甚至西军,河北,国朝所有的军营里,都有些关联的亲近人待着,特别是那种低品级的。

    可,太子选护卫,这大不一样。太子继承大统这是必定,潜邸属官……谁都知道未来青云之路就相当于铺就了。

    所以吵翻天了。

    这该算是赵祯第一次以旁观者的心态看他的臣工们争吵。是的,第一次感觉到这群人吵架跟自己无关。

    不过挺烦躁,甚至比吵些跟自己相关的还烦。

    大多数人是喜欢看吵架的,就那种一人对一人的吵架,各种不同的美听话都能在吵架时蹦出来。

    赵祯也喜欢看,可这是朝堂……关键是你们别一群人都嚷嚷,搞的根本听不见都说啥了,整个朝堂都是嗡嗡的。好不容易看个热闹,结果愣是不让看明白。

    再看看相公们……都也挺无奈的。

    啥时候国朝的士大夫如此看重武衔了?都是潜邸闹的,说白了都是利益闹的。

    怎么说呢,国朝文武不谐,也就是明面上如此,真实的情况又如何呢?

    庆历新政,一年夭折,几乎全盘否定。整个文官集团,为何将修武备一并否了?

    如今禁军八十万,吃空饷,役军卒做杂役,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程度。谏官看不见?还是说不晓得?

    偏偏从未有重手弹劾武将的。

    战时文官为帅,常时武将见同阶文职下拜……确实如此,这是国朝祖宗法度。

    战时为帅……就这一点,就决定了,到了一定层级的文官,若想要知兵事,主兵事,势必得有让自己放心,并可以用的武将。

    也就是说,每一个文职京官背后多少都要有那么个武将牵连。

    所以才有了面对禁军混乱,而台谏熟视无睹的情形……大家都这样,提出来就是掀桌子。老范的推行新政便是前车之鉴……都已经外出了,可老范这几年不停的在转任的路上颠簸,从州、邓州到杭州,如今再次转任青州。

    知天命的年纪,谁能受得了这样?整个政事堂没一人怜惜,就这般颠簸着老范。

    他不是富弼,有个前相公的岳父,他也不是韩琦,有灵寿韩家的关联,更不是王素,祖上在开国已经是相公了。

    而如今朝堂的相公,都跟范仲淹差不多的跟脚,谁敢去揭那个疮?

    那怕是明知道都嚷嚷的是私利,只要喊出了冠冕堂皇的口号,那就过得去……所谓执宰,特别是现在的执宰,不就是能过得去就不错嘛。

    “曦儿,选兵之事恐有变动。”

    难得老爹开心时也有在慈明宫待着的时候,出口却是关于选兵的。

    赵曦有些不明白。按说所谓朝廷纷争,也就是个妥协的过程。老爹这边没坚持恢复六率,压缩了东宫护卫的编制,朝堂上不应该还较劲……

    难道连一点自主权都不给?过了!

    “爹爹,倘若东宫护卫不能由孩儿做主,孩儿宁愿不设扈从。”

    扯淡!大不了爷不要护卫呗。赵曦也知道,凭他爹这性子,肯定是抗不过朝堂,最终六率的事是个泡汤。还不如自己直接说出来,省得老爹在自己跟前没面子。

    “非也!朝堂对曦儿选兵并无异议,其争端集中在参加遴选的兵源问题上。”

    “曦儿,汝之条陈言明,于京营遴选护卫,朝堂便因此起了纷争。历述京营之不堪,国朝各地驻泊之禁军均有京官宣扬之,甚者连厢军弓手都牵扯了。”

    “今日早朝,议定汝之条陈后,唯此一条,未能定论。恐几日内奏疏不断,陈述选兵之事者为多。”

    这下赵曦听明白了。他还是没有太看重潜邸属官的份量……这对于他来说是忽略的,因为他从心底没想过任人唯亲。

    “爹爹,朝堂如何决策?”

    “尚未定论。相公们未参言,得待几日。”

    就这样的效率,或许各自有各自的盘算吧。无所谓,反正还没确定营地,也没营造设施,甚至连东宫也才动工修缮。

    难得朝堂大方,为将内苑西北片废墟改造成东宫,朝堂这次没吝啬,专门拨付了钱粮……人情怕是算还了。

    东宫规模如何,如何营造,赵曦还真不操心。冬天别受冷,夏天不受热就行了。况且,就他现在这身份……屋里冷了,大半夜也有专门给换暖炉的,屋里热了,专门扇扇子的那风比后世的空调不差。

    还有……人家滔娘比他还操心。这小妮子,倒也不客气,也不知道谁跟她说了,现在已经是一副东宫女主的样了。

    赵曦操心的是营地的选定和建设,这将是他在国朝种下的一颗至关重要的种子。

    有定论了,最终居然把东宫护卫选兵办成了武举模式……赵曦真有点无语了。

    也就是说,放宽了整个入选东宫护卫的限制,从禁军京营,直接延伸成了国朝的适龄青少年……这真成了征兵了。

    至于标准……赵曦没彻底废弃原先的武举解试陈例,毕竟他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并不熟悉。只是他增加了属于自己独特的项目。

    有点麻烦,赵曦不得不把一些后世的动作做了详细的释义……没办法,他们谁都不知道什么是俯卧撑,也不明白折返跑是几个意思,甚至负重和徒手越野……还得换算成丈和里。

    所有完成这些动作的时间,他都得换算好了,搞成如今这年月能搞懂的计时标准。

    没搞太高标准的,只是把后世军人体能标准搬过来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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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仁宗之子介绍:
帝王的软弱,造成了后苑的肮脏,导致了朝堂的混乱,纵容了嚣张的邻邦。言必行,行必果,杀伐决断,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养。且看吾登基,如何治国安邦。我成了仁宗之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成了仁宗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