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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我成了仁宗之子txt下载     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一五章 以己之道还己之身(感谢书友不吃斋蚊子,再加一更)

    在清除沙州党项人势力时,是带着那些求情的乡老们做的。

    说白了,这就是一次实力的展露,也让这些人心里有个底,别再有什么想法。

    毕竟,在当初跟西夏人在城内作战时,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识大宋火器之利……

    将所有的情况详细撰写了奏章,王韶不得不继续用当金山那边的通道传回朝廷…~河西走廊,现在还在西夏手里呢。

    在偏师想出翻越当金山的办法时,就已经向朝廷奏报了。那时候,正面战场也仅仅是双方进入了部署阶段,战争还没有开始。

    赵曦也没想到,偏师居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整个谋划中,偏师的延迟本来是朝廷最为担心的,没想到却是最先来捷报的。

    只要偏师能越过当金山,朝廷没人再担心偏师…~配备了可以横扫河西走廊的军备,不可能会在沙州出意外。

    然而,就在王韶他们捯饬沙州时,正面战场也开始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正面战场却受阻了。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以己之道还己之身!

    赵曦很郁闷。以前听过战争是传播机,这一次算是切身体会了。

    如今,除了军卒的个人战术素养提高以外,真正可以碾压北辽和西夏的,还是战车的出现。

    不管是火药弹还是火枪,相对于现在的床弩、神臂弩,甚至部分弓箭,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特别是针对性训练过战马以后,战马适应了爆炸声,火药弹已经没有新出世时的威力了。

    这并不是说火药弹的配方泄露了,而是民间的火药,同样可以达到让战马适应的效果。

    所以,这次对战西夏,大宋真正的依仗的,还是战车的多功能和坚固。

    而正面战场受阻,也正是出在了战车上。

    西夏人让战车受阻的方法,正是当初赵曦指导兰州防御西夏骑兵的法子…~挖壕沟!

    “落后就要挨打,挨打促进进步!若是西夏没有应对战车的办法,朕反倒要奇怪了。现在,朕反倒心里踏实了。”

    “西夏人用这样的方法阻挡战车,证明他们并没有在火药上有所突破,也证明他们真的是对战车没有好办法。”

    “各位阁老,要相信前方的将领,要相信工程兵思维的活泛,更要相信咱们工坊城的诸位!”

    赵曦虽这样说,可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只是担心和担心又不同。现在这状况,只需要担心进攻的进度,而不必担心将士们的折损。

    “也是,正如官家所言。原本我等以为,偏师会因为当金山积雪,而耽误最终的会猎。现在不就解决了吗?”

    这时候,也只能这样说。

    赵曦也想过,可惜,他可没能力做出坦克来,更不可能做出履带式战车来。

    别说他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就是清楚,以现在的科技,那也是空中楼阁。

    劳动人民最智慧!这一点赵曦始终相信,就像工程兵能想到吊运战车一样,他相信,前方无数的工程兵,肯定能解决这些困难的。

    现在担心的是,相对于其他几路,由于横山山脉的原因,西夏人无法在横山周边挖壕沟,倒是让环庆一路的大军推进了。

    有点孤军深入了。关键是,这路军的统帅是高遵裕,是赵曦最不放心的一路。

    原本以为,横山沟壑,这一路应该是推进最缓慢的,才把这一路交于高遵裕统领。

    结果却是如此…~

    赵曦有点郁闷。本来以为,各路大军的推进,应该是横山一带推进最难,山路崎岖,沟壑遍地,又都是山路。结合高遵裕急功近利的性子,才将他从兰州调任环庆。谁想到现实却是这样。

    狄青不说,就是种颚、郭逵,哪怕是熊本李宪的指挥能力也比高遵裕要强一些。而现在他这一路倒成了推进最为顺利的。

    “官家,环庆军是否需要减缓推进?老臣担心,各路推进的的速度,是西夏针对性、有意营造的策略······”

    文彦博的担心不无道理。对于国朝这几路将帅,了解的不仅仅是朝廷,就是西夏对他们几个主帅的了解也相当透彻。都是在西北边境作战多年的,彼此都很熟悉。

    “士气宜鼓不宜泄!一路推进,总比全部受阻要好一点,最起码对于现在的形势有一定的好处。”

    这算是出战不利吧?在朝臣心里多数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张方平所说的,正是目前朝堂的现状。

    别说一些参政议政,就连内阁大臣,这时候也没有了刚开始宣战时的气氛了。唉,文人,最扛不住挫折。

    “宣苏颂觐见!”

    赵曦真不想跟这些垂头丧气的内阁一起压抑了,本来没多大事,待在他们营造的环境里,自己好像也受了影响,也好像不再有坚定地信念了。这可不是好事。

    一般而言,有探索精神的,或者说从事研究方面事务的人,都有一种百折不挠的韧性。这时候,或许苏颂和沈括或让自己换个心情。

    “参见陛下!”

    “子容,对于当下各路大军受阻的事实,工坊城可有方法应对?”

    赵曦对于他那些所谓的嫡系,从来都是很直白的。连苏颂还躬着身都没注意,直接就问办法。

    苏颂可没觉得这是官家对他有什么意见了,很自然的就直了身。早习惯了。

    不过苏颂有些奇怪,按说以官家的心性,这点事还不至于焦急,甚至根本不会当回事。在看看这场面,也就明白了。

    要说思维的灵活,这个世上还没有比官家更强者,他、沈括,包括现在工坊城那些大匠和工程兵,无一不是受官家的影响。

    “官家,此事基本解决了。”

    “解决了?子容,君前无戏言!”

    “富相,确实解决了。秦凤路一工匠,将战车车厢拆下了,搭在壕沟之上,形成了桥梁,战车便可以通过。”

    赵曦听苏颂这样说,都想拍自个脑袋了。很简单的事,自己居然钻死胡同了。不过,战车车厢的承受力怕是难以为继呀。

    “战车车厢用于防御尚可,负重不行。秦州路的工匠向工坊城求教。臣等将战车的框架的龙骨固定在车厢壁内,想来可以支撑战车通行!”

    “臣在等秦州路的回复,实验成功后,工坊城将全力赶工,务必满足各路大军需求!”

第七一六章 有克敌之法方能制胜

    就是这样简单。

    果然是不能待宫里发愁,拍脑袋决策。赵曦这时候最有感触,若是自己在战场,应该很快就能想到解决办法,也应该是这样的解决办法。

    可待在这宫里,陪着这一群坐而论道的内阁大臣,就只有发愁的心思。

    果然,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不管是偏师吊运战车,还是车厢板做临时桥梁,都是那些在实际操作的工程兵,才能想出的办法。

    “短期内能否给大量的车厢板加固?能否满足几路大军的用量?”

    西夏人挖壕沟以后,并没有就对战场置之不理了,依然是严阵以待。如果通过壕沟的队伍数量不足,很可能会被西夏分而击之。

    “回官家,工坊城战车的存货有限,不过由于车厢板的制作流程简单,更何况,臣已经着令原来的甲胄作坊,也全力打造板材,用于临时应急应该是可以的。”

    在朝廷解决正面队伍推进困难时,在沙州的偏师,正由五百名军卒清扫着沙州的强横势力。

    在全副武装的宋军军卒面前,那些在沙州可以随意称霸的势力,真的毫无抵抗之力,整个清理如砍瓜切菜,短短两天,整个沙州就剩下特顺从的家族和族群了。

    没办法不顺从,即便原来有些心思者,也被大宋的火器给吓着了,也终于明白,原本一直认为羸弱的大宋,为何会发起征伐西夏的大战。就这样的战力,可以说举世无敌了。

    “沙州安靖就托付诸位了。朝廷暂时不会留下一兵一卒,待平灭西夏,朝廷会看诸位的治政能力。如何决断,诸位思量吧。”

    王韶可不会越殂代疱的替朝廷为这些人许诺,就是胆子够大的章惇,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多话。这是朝廷的职权,是官家的,任何臣工都不能代劳。

    朝廷最后怎样安置这些人,在他们自己的领悟了。

    前方的斥候探知,瓜州城的西平军司已经出发了,偏师也该着干正事了······围点打援,先把瓜州主力歼灭,然后在瓜州依葫芦画瓢,再改变瓜州的势力现状。偏师就可以大举向东进发了。

    偏师奏报抵达汴梁,延迟时间一个多月。当朝廷接到偏师处置沙州的详细奏报时,恐怕偏师已经拿下了瓜州······

    “这算是唯一说得过去的捷报了!”

    偏师在攻城略地,而正面部队却推进很难。这时候,基本可以确定,西夏是有意引诱环庆一路的队伍突进······

    工坊城很用心,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足额供应了前方对于车厢挡板的需求,各路大军也开始推广使用车厢板搭建桥梁通过壕沟的办法。

    然而,这时候终于让大家明白了,党项人为何被世人称赞他的悍勇了。

    当看到壕沟阻挡宋军推进的难题被解决后,党项人终于迸发了他们固有的悍不畏死。

    一时间,神臂弩、回回炮、投石车以及那些弓箭手,便开始疯了似的向铺设桥梁的工程兵发起攻击。

    同时,西夏骑兵放弃了他们骑兵冲锋的优势,开始以步卒的军阵列阵向壕沟推进。而且,西夏人选择了正确的防火药弹的方式,完全成散兵队形推进,还是挂长枪、提盾牌,盾牌兵的身后,紧紧跟着弓箭手。

    每当火药弹迎头而来时,西夏人会将盾牌覆盖在自己身上,快速的趴下······

    而一旦出现火药弹的间歇,他们再一次起身,继续前进,继续阻挡工程兵铺设壕沟上的桥梁。

    关键是,那些带着盾牌的西夏人,真正的悍不畏死,在火药弹快要落下的瞬间,甚至敢拿盾牌去将火药弹磕飞······

    火枪打不透盾牌,只能是让西夏人缓一下。虎蹲炮打出的弹药,在空中飞行速度过慢,可以让西夏人准确的判断出落点,从而躲避。

    这是进攻,不是守城,虽然工坊城也有大型的炮火出产,但并不适用这种冲锋时使用。

    然而,西夏人的箭矢,却在盾牌兵的掩护下,不断向工程兵攻击,导致铺设桥梁难以正常进行,不得不时刻防备着西夏人的箭矢,还得搭配着军卒保护。

    战车,说白了就是针对骑兵而产生的,也是专门为克制骑兵而用于战场的,但西夏人丢掉他们擅长的骑兵,反而以步卒列阵对战,一时间把战局拖进了拉锯战。

    整个正面战场,事实上现在完全处于僵持阶段。虽然宋军有一定的推进,推进的距离很有限。

    “其实,没那么复杂。是将领们有点钻牛角尖了。换个思路想想就能找出克制对方的办法。”

    赵曦受偏师的影响,这些天一直在试着用心代入战场,去考虑解决战场困境的办法。

    “官家,可有妙计?”

    从接到正面各路的奏报,内阁大臣几乎都夜不成寐了。这一次,搞得如此声势浩大,真要是不能建功,说实话,至少他们这一届结束,都不可能再言平灭西夏了。

    这对于想着青史留名的诸位内阁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遗憾。

    至于败局,以现在国朝的战力而言,不能达到预期目标,不能平灭西夏,那就是失败了。

    “其实大家把战车的作用夸大了,以为它真的无敌,这是一个认知的误区,也因此左右了各位将帅的思路。”

    “这些年,也是朕的倾向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所有的军伍,在训练时,都侧重于火器训练,并且是配合战车的火器作战模式训练,让将帅们形成了固定的作战思维。”

    “诸位试想,早年西夏强于国朝的原因是什么?是骑兵。抛开现在军卒的单兵作战能力,即便是早年的禁军,在步卒列阵对战中,何尝是西夏人呢可以抗衡的?”

    “现在西夏人既然撇开了他们的优势,跟我大宋以军阵对战······若我们同样放弃针对骑兵的战车,以军阵对战呢?”

    是啊,步兵军阵,放眼周边,那个王朝可以与国朝相媲美?如今领军的将帅,那个不是熟悉军阵的?可前线怎么就·······?

    “报······官家,各位阁老,秦风路狄帅部,所有军卒出战车,列军阵推进,战车跟随其后,已经突进一百里······”

    这时候,王中正带来了让诸位内阁振奋的消息。

第七一七章

    正面队伍进攻的态势,让朝廷用心太多了。

    一而再的出现意外,一而再的受阻,让朝廷始终是放不下心来。也是,即便偏师已经越过当金山,朝廷还是把正面这几路大军看做平灭西夏的主力了。他们也确实是主力。

    以正合,以奇胜。到目前为止,赵曦却是对偏师的兴趣更大些,偏师给他的惊喜太多了。

    “诸位,此时偏师是不是已经拿下瓜州了?也不知道这时候传诏令,能不能赶得上?”

    内阁大臣已经习惯了官家的跳跃性思维。刚刚还在说正面队伍的事,也是刚刚才有了正面队伍解决困境的奏报,官家突然就谈偏师了······或许官家早就料到正面队伍困境的解决办法,早就在思考偏师的问题了。

    “官家,偏师在处理沙洲时,充分利用了沙洲各方势力的犬牙交错,得以实现快刀斩乱麻。”

    “且沙洲原本就是归义军老巢,前朝在沙洲的遗民不少,足可以抱团在沙洲形成一股势力。”

    “沙州地处西夏、吐蕃、西州回纥交界,西夏也需要各方势力存在,以缓解敌对,从而让沙州河西走廊的中转站作用得到充分发挥。”

    “但是瓜州不同。瓜州乃是西夏西平军司治所,也是西夏防御西番、吐蕃以及西州回纥的防线之要害之地。”

    “偏师在沙州的计谋,恐怕在瓜州无法推动。老臣以为,偏师稳定瓜州,需要待些时日。”

    富弼虽然不明白赵曦的意图,还是很客观的将偏师的形势分析了。

    确实如此,西夏一军司的治所,肯定不会容忍太多势力交错,虽然不至于像兴庆府那般,但瓜州很难出现可以与党项人抗衡的势力。

    这样的现状,对于偏师东进不利。

    毕竟,一旦偏师东进,沙州、瓜州都属于偏师的后方。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当金山暂时又不畅通,肃州还没拿下,也无法与河湟的国朝联络……

    偏师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把整个后方稳定了。

    况且,倘若瓜州不能肃清,沙州势必再一次被党项人夺回去,到时候,一旦肃州战场受阻,整个偏师就是被党项人围起来的孤军,连退路都没有了。

    “朕既然给予偏师便宜行事之权,相信他们能做好!”

    王韶可能会仁慈一点。其他人,不管是章惇,还是近卫的五大校尉,赵曦还是了解他们的。

    作为讲武堂这么多教化出来的武将,他们最懂得战争的意义是什么,更具备严格的职业素养和操守。

    还是那句话:战争没有道理。

    赵曦曾经对他们说过,都已经是战争的双方了,再去讲什么怜悯,不合时宜。

    大宋的教化不同于其他异族,他们被圣贤教化熏陶的太到位了,骨子里都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

    赵曦并不是让他们惨无人道,而是让他们对照异族的行为,来反思自己的做法,让战争符合战争的本质。

    这么多年的灌输,赵曦相信,偏师的武将,为了完成回猎兴庆府的任务,让整个瓜州回归荒芜都做的出来。

    所以,他不太担心瓜州会阻碍偏师的东进。当然,耽误时间是存在的。

    “诸位,朕在考虑,是否应该在偏师抵达肃州后,留少部在肃州驻防,然后大部北上。”

    “自合罗川,沿纳格河北上,突袭西夏大黑水镇燕军司…~从麟府的奏报看,西夏从黑水镇燕军司调集军伍阻击麟府大军,也就是说,黑水镇燕军司现在防御空虚。”

    “在拿下黑水镇燕军司后,偏师再南下,视战局形势,考虑是攻击黑山威福军司或者白马强镇军司……”

    赵曦对着沙盘,手指不停的移动,让诸位内阁大臣都能明白自己想表达的意图。

    “官家,偏师若打下肃州,治所在甘州的西夏甘肃军司势必北上。少部留守很难完成固守肃州的任务。”

    “一旦肃州失守,不仅仅是沙州、瓜州的战果会前功尽弃,就是偏师也会被黑水镇燕军司与甘肃军司围歼!”

    地图都看的明白。官家的谋划是很好,但这是建立在甘州大甘肃军司对肃州不予理会的基础上。

    或者说,正面战场推进很快,对兴庆、银夏一带已经形成了威胁,否则,甘肃军司绝不会放任偏师的行为。

    文彦博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诸位内阁也认同。

    毕竟,在正面战场不能顺利推进的情况下,过于依靠偏师的转战,对于偏师负荷太大。

    劳师远征本来就是偏师的现状,更何况再继续压榨这支疲惫之师呢?

    偏师的意义在于回猎兴庆府时的出其不意。

    能打一路并稳定一路,最终与正面的几路大军会师,偏师都已经算大功了……切断了西夏人西逃的路径,让西夏惶恐,这就是大功。

    “诸位请看河湟……一旦正面战场解决了推进受阻的困境,几路大军的推进都会有所加快。”

    “折继闵之于河湟,放弃往东进军,将东面的侧翼交于狄青的秦凤路。而折继闵部作战目标以打下凉州为据点,而后北上。”

    “只要折继闵部北上,拿下甘州应该不是难事,同样,折继闵部完全可以接替偏师完成打通河西走廊并阻击西夏人西逃的作战任务。”

    “诸位,朕甚至想朝廷尽快遴选官员,随军出征,或者是苏辙在青塘一带遴选官员北上,接管沙州、瓜州、肃州乃至甘州、凉州!”

    “官家,偏师北上可议!只是官员接管这些州府治政事宜,老臣以为,最好是放在平灭西夏之后为妥。”

    富弼认为官家有点着急了。

    这战事才刚开始,甚至可以说,战事从开始就不太顺利。

    官家这时候就考虑地方安靖的事,确实有点着急了。

    从战略部署上,偏师北上,折继闵部改变原来的作战任务,这都无所谓。

    可是,这时候就考虑接管收复的州府安靖……官家真的不担心这一次大战无功而返吗?

    当然,富弼也没考虑过国朝这次会出现败局。军备上的优势太明显,各路大军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唉…~赵曦暗自叹息了…~朝臣还是没有必胜的信念呀!

第七一八章 官家曾说过

    确实如朝廷所预料的,王韶他们拿下沙州后,不得不暂时停了继续东进。

    甚至在朝廷新的作战计划从当金山传来后,仍然没有解决好瓜州安靖的事务。

    这一次,朝廷明确了,偏师并不是借道路过,不是打下一城丢一城,而是需要他们把打下的城池都稳固了。

    同时,朝廷对偏师处理沙州的策略大加赞扬。

    可这瓜州咋办?

    “大帅,实行不行,从明日起,末将率军挨个大族杀将过去!”

    在沙州待的太久了。故技重演并没有使沙州乱起来,甚至军卒伪装挑动,都没有形成乱局。

    王舜臣憋不住了!大不了杀呗,又不是没杀过!

    他就是个杀才!

    围点打援,用四五万装备了战车火器的国朝新军,围剿没见识过火器之利的西平军司万数人,整个偏师四五人才能均到一个,根本就没过瘾!

    本以为偏师做奇兵,可以大肆杀戮的,结果没一场痛快的厮杀。

    再说这瓜州,好歹是西平军司的治所呢,驻防的队伍太菜了!本以为可以有几个来回,鏖战几日呢。

    结果,这西平军司就扛了一天,当火药弹轰开城门后,入城居然找不到西夏人军卒了,倒是遍地都是西夏人铠甲。

    谁都知道,原本属于西平军司的骑兵,除了逃走的部分,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已经直接变成平民了。

    这都多久了,整日就干安靖的事了,紧张兮兮的,动不动就有箭矢钻出来。

    进城后折损的军卒,比攻城的折损还厉害。这叫什么事呀?

    关键是,大帅始终不让清扫!

    王舜臣说完,没人吭气!其他人是赞同,而王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

    从朝廷的回复中,诸位已经知道,正面战场的各路大军,曾经受阻,也知道现在各路大军已经将困难解决了。

    而他们,需要转战黑水镇燕军司,然后在回猎兴庆府。

    时间对于偏师而言,确实有点紧。

    搞不好,他们再继续在瓜州耽误下去,折继闵很可能率军直接打下肃州了…~这是偏师的所有将帅都不希望出现的。

    “明日起,瓜州戒严,全天候军管。通知到瓜州所有子民,限期三天,必须上缴所有制式武器,包括弯刀、弓箭等所有。”

    “三日后,大军将全城搜索,凡藏匿制式军备,一律按军卒藏匿对待,杀无赦!”

    王韶也知道,他们真不能在瓜州继续耽误了。已经别瓜州的混乱拖的太久了,作为有作战任务,并承担着逆转战局的奇兵,偏师不能一直这样陷在沙州的困境中。

    他王韶能在河湟开边,并不只有怀柔之术,同样也懂得屠刀怎样用!

    瓜州,果然不是沙州可比的。

    西夏发起地在夏州,也就是百年前,从诱杀国朝大将曹光实开始,一直到真宗朝,党项人都只是在银州、夏州、会州一带,慢慢的扩张势力。

    党项人在国朝天禧四年,曾大举进军肃州、瓜州、沙州一带,于西州回鹘以及吐蕃作战。虽然阻断了西域诸国对国朝的贡献,却并没有获得河西走廊的控制权。

    直到天圣年间,党项李元昊即位后,方再次西征河西走廊,大败西州回鹘与吐蕃,占据了肃州、瓜州、沙州三个战略要地,也从此彻底掌控了河西走廊。

    在偏师出征之时,不管是朝廷的评估,还是王韶的自觉,一直认为,河西走廊从凉州往西,对西夏的归心应该不忠诚,应该是存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局面的。

    既定的策略,也就是偏师在沙州处置办法,挑动各方势力在这段权利真空期间的争斗,偏师以裁决者的身份平息,扶持一方势力作为代管者,最终实现国朝顺利接管。

    然而,没想到瓜州,仅仅是西夏人一个军司的治所,居然无法从内部找到切入点!

    “大帅,瓜州之所以能这般牢固,在章惇看来,这是在清洗的基础上,然后移民才可能达到的效果。”

    “以国朝,乃至前朝对于羁縻州的管理,包括前朝南征北战打下的偌大国土变迁考虑,没有一个非本族主导的城池,在几十年内能做到这般牢固。”

    “章惇不信,西夏人的治政能力要比国朝强。西夏人是如何治民的,相信大帅也清楚。所以,大帅,有些事没必要愧疚!”

    “大帅,讲武堂有专门记录官家在讲武堂各种言辞的,都已经整理成册。官家曾言:对敌人仁慈是最大的犯罪!对待残暴者,唯有比其更残暴,对待慈悲者,唯有比其更慈悲,唯有在对方最擅长的方面超越对方,才能让对方折服!”

    “官家当初讲述这番至理时,并不是说战争。但章惇以为,这些话用在偏师如今在瓜州的境况,相当契合!”

    王韶能下达杀无赦的军令,章惇能体会他的心情。一个标榜自己以怀柔开拓河湟,文臣出身的武将,并将此作为自律,身体力行的推行。也因为这一点,在河湟各部落中落下偌大的名望,建立了无上的功勋。

    现在却不得不下达杀无赦的军令······这对王子纯确实有点难为了。

    王韶走进章惇,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拍在章惇的肩膀上。他知道他这个同年,在这个时候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见他的真诚。

    之所以没有把手拍在章惇的肩膀上······王韶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章惇上级的角色上。章惇说是同年,严格说也不是。

    嘉佑二年,章惇进京,参加科举考试,进士及第,其族侄章衡考中状元,章惇耻于章衡之下,拒不受敕,扔掉敕诰回家······章惇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干脆果决。

    王韶知道,自己今日所能的成就,只能说是因缘际会。若不是官家有意雪藏,章惇今日地位绝不在自己之下。

    这时候,能让章惇发自内心的跟自己说这些,王韶是感激的。更何况,章惇引用的是官家的话!

    官家的的话,在现在的国朝,被臣工视为圭皋者,不在少数。这时候,章惇是让自己不必担心,也是在为自己的军令背书。

第七一九章 高遵裕部危险了

    朝廷几路大军的安排,并非随意的。

    秦凤路狄青主导,因为秦凤路大军需要与静塞军司和西寿保泰军司对战。种颚主鄜延,正面对抗嘉宁军司和祥佑军司。把高遵裕安排在环庆,其实就是在静塞军司和嘉宁军司之间的交界区域,或者说空档区域也行。

    河湟本来并未成军,由于当初备战青塘,偏师出征,在河湟一带部署了大量的军卒。在决定对西夏全面战争时,朝廷派遣折继闵做主帅,他作战的对象是西夏的卓啰和南军司。

    郭逵的对手是西夏的精锐之一,左厢神勇军司。将李宪置于麟府,作用是配合郭逵,并牵制西夏的黑山威福军司、右厢朝顺军司以及白马强镇军司的动向。在战略上,作用于偏师北上后等同。

    在接到朝廷战略调整之前,折继闵的任务是击溃卓啰和南军司后,向东南折返,辅助狄青完成对西寿保泰军司的牵制,伺机完成围歼。

    有句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是最适合战场的。朝廷在调整战略后,原本各路大军的作战任务,偏于西边的都需要有所调整。

    原本,没有谁想过偏师会有这样的进度。

    卓啰和南军司被击溃后,败退的方向肯定是折向东南,向兴庆府退守。如此,狄青部的压了会增大。这时候,高遵裕的环庆部,就需要从直接突进,改变成向左翼调整,配合狄青部作战。

    朝廷将调整战略的诏令是针对所有作战队伍的,其中便专门提到了高遵裕部的作战调整。

    同时,李宪部也不得不做出调整。偏师突进到肃州后北上,从西夏的黑水镇燕军司折返南下或北上,不管是白马强镇军司,还是黑山威福军司,都需要李宪部给与策应作战。

    “希望如此调整,不至于让前方将领陷入混乱吧!”

    赵曦是一直反对这种在朝堂对前线指手画脚行为的,也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阐述这样的观点。

    其实,现在朝廷的战略调整,跟原来的以军阵固定死作战步骤,然后不停的督促、训斥以及限制前方将领是两回事。

    即便在后世,战略调整的职责,也是后方总指挥部的事。

    “官家,本次战事,朝廷给予前方将帅的邻家、决断之权前所未有。老臣甚至担心出现前朝旧事。朝廷根据战事进展,调整作战方略是应有之义,老臣倒要看看谁有怨言!”

    对于官家放任武将临战无限权限的决断,当初在内阁中也是反对者居多,不过是因为官家决意如此,才最终形成的诏令。

    就连内阁诸位提到的文臣在特定情况下的否决权,也被官家坚决的拒绝了。

    最后,仅仅是保留了各路大军,厢以上的随军文佐官单独上奏的权利······这其实跟平时没多大区别。毕竟军伍中一直有文佐官和监察官存在。

    赵曦的原话: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截止目前,战事还算顺利,没有出现多大的意外。这也是内阁大臣还没有诟病前方将帅的基础。至于偏师,虽然有些行为过分,但带给朝廷的惊喜让他们增色不少。

    “官家,要说哪路大军会有些觉得仓促,老臣以为唯有高太尉部。由于横山与瀚海的自然屏障,西夏在横山一带的布防相对薄弱,也无法挖壕沟阻挡大军推进。”

    “如今高太尉部算得上是高歌猛进了。大军已经过了博乐城,兵临耀德城。此时让其折向西,缓解狄青部对战西夏两大军司的压力,对于高太尉部应该会有些不甘!”

    张方平所欣慰的,正好是赵曦所担心的。

    的确,按照目前各路大军的推进进度,高遵裕部应该是第一支抵达兴庆府的大军······他们已经可以看见西平府的城墙了,可以说破天大功近在眼前。

    这时候朝廷突然下令他们折返,别说高遵裕,估计下面的将领和文佐官、监察官都会有意见。谁面对唾手可得的功劳,突然被朝廷阻断了,都难免有些不舍。

    “诸位,如其说朕调整战略是为了保住偏师的战力,让偏师发挥更多的作用,倒不如说朕是在担心高遵裕部!”

    “诸位请看,目前除高遵裕部外,其他各部仅仅只是解决了战车推进的难题,而方法是以步兵列阵对战步兵列阵。这是需要不断战斗才可以继续推进的。”

    “看如今的双方态势,折继闵与卓啰和南军司相持与卓啰城;狄青部分两部,一部分战会州,一部分抵达韦州;而种颚部决战在洪州周边;郭逵部在银州展开对攻;李宪部也只是清理沿途的营寨。”

    “单单高遵裕部已经突进百里开外。朕在想,这会不会是西夏人故意为之。若是朕布署西夏的防御,势必要集中大部力量重点攻击某一支队伍,或者说放某一支队伍深入,从未在西夏境内对其形成围歼之势!”

    “无疑,在诸多将帅中,李宪和高遵裕是最适合对付的。李宪部因为突进的区域原因,西夏人在顾全大势的情况下,各军司围歼李宪部属于劳师远征,都需要远离各自的防区。”

    “剩下的,也就高遵裕部最合适了。高遵裕部之所以突进如此畅快,朕考虑不仅仅是横山以及瀚海的原因,更像是西夏人有意而为之。”

    “高遵裕部一旦孤军突进,西夏西平府的祥庆军正面抗击,而嘉佑军司完全可以派一部骑兵西向,攻击高遵裕部的右翼;同样,静塞军司依仗接连不断的营寨优势阻挡狄青部的推进速度,完全也可以派出骑兵攻击高遵裕部的左翼。”

    “待那时,或者说如果再不及时叫停高遵裕部的推进,必将在西平府一带形成这样的大势!”

    “还有一点,倘若是朕主导这场围歼,甚至不用调集更多的军卒直接参与战事,只需要将瀚海上游的黄河决堤·······”

    赵曦不想说了,就高遵裕那急功近利的性子,若朝廷不及时喊停,最终的结果真的无法预料。

    “官家,老臣以为朝廷需要传加急诏令,务必令高遵裕部快速西行!”

    官家是在地图上讲述这些的,看着官家的手指移动过以后,富弼觉得,官家的分析绝对会成为事实。

    高遵裕部危险了!

第七二零章 各方的反应

    没有一成不变的战局。

    战争的攻守并非不会变化。就比如现在,是大宋在倾国之力大举进攻西夏,大宋是攻方。

    也正是因为倾国之力,也就注定,在大宋境内,除了常规安靖,国朝的军伍几乎全部在前线。

    这样存在一个弊端,任何一路大军出现闪失,西夏骑兵都可以以这个缺口,快速进入大宋境内,到那时,大宋就变成了防守的一方……那结果是不可想象的。

    这也是富弼在听完官家的讲述之后,焦急的要求朝廷加急诏令高遵裕折向西面的原因。

    国朝战力是以军备优势碾压西夏的,虽然军卒的单兵作战能力有所提高,在步卒对付骑兵的问题上,并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步卒军阵应该说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国朝大部分兵力全与西夏作战,少部分戒备北辽,以及安南大理等国。

    一旦高遵裕部出现闪失,折损几万军卒……甚至西夏骑兵以环庆为切口,骑兵从环庆长驱直入,那样对国朝而言就是灾难!

    唉……早知道当劝阻官家,不该这般孤注一掷!

    相比于西夏的州府,大宋的富庶不是西夏可比的,那就是瓷器和瓦罐的区别。

    国朝,在相互放任祸乱的问题上,根本赌不起。

    要说赵曦有多担心,也没那么严重。

    这只是一个设想,是赵曦把自己置身在西夏君王的立场上,面对国朝如此的攻势,赵曦考虑自己会怎样做。

    当然,也不排除西夏有高人,有这样的战略眼光,敢于抛开兴庆、银夏,就集中力量破高遵裕这一点,然后进入大宋境内…~

    到时候,以空间换空间,国朝投鼠忌器,未必不是西夏的出路。

    “富相,朝廷可以加急诏令,倒也没必要有多担心。”

    “富相,朕如此这般的考虑,是建立在西夏也如国朝一样,是大一统大集权的体制。”

    “事实上,虽然西夏从李元昊开始,便一直在纠正他们本身的体制。这么多年过去了,西夏仍然没有改变他们共主的本质。”

    “西夏的君王,并没有直接管辖所有西夏臣民的权利,而是通过各部落,各贵族的首领来实现管理。”

    “李元昊确实算得上大才,可惜,西夏自李元昊之后,主弱臣强,后族、权臣纷争不断,利益纠葛越来越明显,导致西夏根本没有完成集权的收拢。”

    “朕所设想的,只是基于有国朝体制为基础。集中所有力量,以环庆为突破口,进入国朝境内,占据环庆,从而拿到跟国朝谈判的筹码……”

    “只是这种设想,在西夏未必能成行!任何一方势力,每一个统领,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领地,也无法放弃自家领地。”

    “这就决定了,即便是高遵裕部有闪失,也仅限于高遵裕本部,对于大形势并不影响。况且,朕觉得高遵裕还没胆量敢对朝廷阳奉阴违。”

    “拖延转战,并尽可能多攻破一些边寨,让本部功劳尽量扩大化…~这已经是高遵裕部最大的可能了!”

    这是大事,关乎大宋的大事,即便是后族,是皇后娘娘的叔叔,倘若真敢违抗朝廷诏令,赵曦绝不会容忍。

    一个不服从朝廷,不在惜军卒性命,没有大局观,只考虑军功的将领,是不合格的!

    尽管官家已经讲明白道理了,可内阁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下达了诏令,并再三叮嘱驿递,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达。

    同时,内阁大臣一致要求总监察官范纯仁,要以总监察衙门的命令,让高遵裕部随军的监察官,严密关注高遵裕行为,一旦有变,可以在前线直接剥夺高遵裕的指挥权,将这一路的作战指挥权,交于种谊统领!

    各内阁大臣,还各自以私信的方式,向高遵裕部所有军伍的文佐官递信,让他们务必执行朝廷的诏令……

    高家人死不了,从太祖冰酒释兵权开始,这些将门世家非谋反无死罪!

    即便是最后将高遵裕一撸到底,即便是将他贬为庶民,又怎样?一样换不回六七万军卒的性命!

    所以,内阁大臣都很着急。

    关系到监察衙门,是必须通过官家的。

    当范纯仁带着监察衙门命令,请求官家恩准时,赵曦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样做也对,如其事后惩处,不如事前预防。

    ……

    回到内苑,赵曦也破天荒的跟滔娘说起了当下的局势,重点提到了高遵裕部的处境。

    赵曦是为万一需要处置高遵裕,提前给滔娘打个招呼…~他做不了无情的帝王。

    “三哥,若现在替换家叔,是不是不可以?”

    高滔滔知道她那个叔叔吃几碗饭。这时候,三哥已经给他讲清楚当初让家叔领一军的原因,以及整个大势对他的照顾。

    高滔滔懂,世家需要这份功劳,而现在够资格领军的,也只有家叔。

    “我不太同意临阵换将。其实,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在朝廷考虑到这种可能后,已经做了应对。按目前的进度,应该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这不是赵曦宽慰滔娘,事实也确实如此。

    从其他各路受阻,然后解决,整个推进过程中,才发现了这一路的异常。

    随即朝廷便调整了战略,也同时有诏令下达。

    倘若高遵裕不利令智昏,完全有时间补救,也完全有时间避免。

    “三哥,娘舅家让三哥操心了!实在不行,以后别再让世家领兵了……”

    滔娘不想作难,更不想让三哥为难。领不领兵,对于高家不会有太大影响。

    这一代没问题,下一代也确定是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

    “滔娘,想多了。能否领军,不管是朝廷还是我本人,都不会任人唯亲。”

    “敬贤,敬亭,都是将才,也不能因噎废食,浪费娘舅家人的才华。滔娘且放心,此事来得及。”

    高滔滔如何放得下心?能让三哥回内苑专门跟自己谈这个,可以肯定有很大的可能会发生。

    赵曦的宽慰,并没有让高滔滔歇心了。伺候赵曦安歇后,高滔滔让自己的贴身宫女,连夜通过曹祥通知了娘家,请她父亲,务必尽快通知叔叔,严格执行朝廷的诏令,千万不敢有一丝抗拒!

    甚至,高滔滔都不惜以威胁到自己宠幸的程度,来告诫自家人。

第七二一章

    赵曦是清楚滔娘所做的一切的。

    在赵曦本意上,他也的确不想这样的情况发生。虽然他能做到不顾忌的处置高遵裕,可他也知道,会因为这件事影响与高家的关系,甚至跟老六家的紧密也会受影响。

    这样也好,让所有人都做出反应,把事前预防做到彻底。

    要是从大战开始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

    若是从高遵裕部推进到险地,赵曦窥透其中关节,也就三日的时间。

    因为这其中一直关注在如何解决大军推进,以及与西夏攻防纠缠上,对于在正面战场不属于主力的高遵裕部,赵曦一直没操多少心。

    本来横山和翰海,就是高遵裕部推进的自然障碍,大家谁都没看好这一路的攻势。

    一开始,连赵曦也以为,高遵裕部之所以推进速度,是因为西夏人的忽略,是依仗着横山和翰海。

    等各路大军解决战车困难后,战斗的烈度依然高于高遵裕部时,赵曦才考虑西夏人故意的可能性。

    到后来根据沙盘的分析,得出了这是西夏人谋划围歼高遵裕部的设想。

    其实,对于围歼,赵曦真不担心。

    除了火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攻破战车车阵的防御,就是火攻也难。

    战车又可以携带物资,围而不攻的困城办法也不会短期奏效。

    让赵曦唯一担心的是,西夏人掘开黄河堤坝……这对于以战车为主的作战方式而言,那才是灾难。

    黄河溃坝时奔腾咆哮的水流,冲击战车真的很容易。

    况且,即便战车能扛得过一时,可那些驮马根本受不了。

    更何况,黄河所携带的泥沙量,足可以让战车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了。

    到那时,火药废了,战车废了,物资废了,驮马没了,剩下的可能只有泡在水里的军卒,任由西夏人砍杀……毕竟现在的新军,侧重于火器了,常规的老式武器,携带量很少。

    而赵曦不担心的是,时间上还来得及。

    高遵裕部即便是推进的比其他各路快,想抵达西平府,也需要攻城拔寨,一个营寨一个营寨的打下来。

    因为横山的原因,不利于西夏骑兵纵横,所以,在环庆北上一带,是西夏防御营寨最多的地域。

    西夏人若是有全歼高遵裕部的设想,就需要把子演足了,不可能全面放开,适当的抵挡是必须的。

    这就导致了,高遵裕部也无法推进的太快了。

    从杀牛岭开始,高遵裕部在火药充足的情况下,一个多月,也仅仅推进了百十里,刚刚打到博乐城……

    博乐城打下了,高遵裕命令队伍在博乐城休整,等待物资跟进。

    这次是灭国之战,单纯的轨道兵根本无法满足各路大军军备的运送,偏偏新军作战对于军备物质依赖性特别大。

    这一次,朝廷在满国朝征用民夫,已经按照官家的办法,设置了转运兵站,可转运的速度,依然跟不上他们队伍进攻的步伐。

    “寿翁啊,再追追物资,本帅以为我们可以一举打下耀德城,然后队伍再行休整,为进攻西平府养精蓄锐!”

    高遵裕有点意气风发的感觉,连跟种谊说话也比平时和气的多。

    “大帅,末将已经追过了。这一次不完全是轨道兵,民夫运送军备,又涉及火药,确实速度提不起来。”

    种谊也有点小兴奋。虽然他也奇怪,疑惑他们本该最困难的一路,反倒成了推进最快的一路。

    转而想了想,就横山这一带,他种谊就是在这一带长大的,确实不好像其他边境一样,用挖壕沟的办法阻拦战车推进。

    说实话,一开始让他辅助高遵裕,种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的。

    几路大军,任何一路的大帅,都比高遵裕能力强很多,也好侍候。毕竟高遵裕是皇后娘娘的家叔……

    但种谊不是不识大局的,在他们几个副帅中,他是最熟悉环庆一带地形的。

    可是没想到,他本以为是打酱油的一路,到目前为止反倒多了最显眼的。

    他们已经攻城掠地了,其他各路还在跟西夏人玩拉锯的游戏。

    “大帅,在博乐城多做休整也是好事。过了耀德城,那就是一片大开阔地,一直到西平府,几乎没有什么阻碍。”

    “末将以为,在耀德城,西夏人肯定会布置重兵。我等在此修养,是为了耀德城的大战,争取一举拿下耀德城,那西平府就指日可待了!”

    耀德城虽然称之为城,其实更应该叫关,叫耀德关更合适。

    耀德城是横山北面,接近平原的隘口。打下耀德城,就相当于到了西平府的城下…~

    高遵裕也觉得种谊说的有道理。即便他着急,也得等军备运送到位呀!

    所以,安排了巡逻和值守,叮嘱种谊几句,也去帅帐休整去了。

    ……

    “朝廷这是何意?不是让我等各路大军临机决断吗?岂能因为偏师,而让正面战场调整方略?”

    高遵裕真的没法理解朝廷的战略调整。眼看他们就要打下西平府了,这时候突然转战向西……

    到手的功劳呀!谁都没法忍得住。

    “大帅,朝廷的诏令是统一从汴梁发出的。到达咱们帅帐跟到达偏师所在的瓜州,相差非一两日的时间。”

    “即便是河湟的折帅接到诏令,也比我等要延迟几日。大帅,几日时间,大军破耀德城未必不可!”

    有将领如此建议,这应该也是整个大军将士们一致的想法。

    没看整个指挥部的文佐帅,文佐官,包括那些随军监察官都一个个的眼睛发亮吗?

    可种谊总感觉哪里不对。

    种谊作为老护卫营的校尉,从官家十岁,一直跟随到护卫营进军营率领新军,十几年的时间,几乎是形影不离,岂能对官家不了解?

    官家是最反对对前线指手画脚的,可官家又最看重战略谋划。

    他们只是一路大军,只知道这一路的战况,而朝廷接收的原因所有参战队伍的奏报,是可以了解全局的。

    战略调整,也只有在朝廷,有所有战场的奏报,才有调整战略的基础。

    这事怕是不会那么简单,但种谊也没觉得耽误几日会怎样。毕竟,瓜州和横山的诏令延迟是事实。

第七二二章 撤

    从调整战略,到赵曦分析出高遵裕部的危险,也就相差一天时间。

    而朝廷的加急诏令,以及监察衙门的密信、内阁大臣的私信,包括高家家主的训斥信,仅仅比朝廷的加急诏令迟一天。

    这相差两天的时间,高遵裕部已经对耀德城开打了!

    耀德城处于横山北山脚下,确切的说,这是西夏西平府的南大门,打下耀德城,西平府就指日可待了。

    高遵裕部所有的将领,把攻下耀德城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应该和他们前期推进的速度差不多,依然可以快速的打下来,然后再转战向西,配合狄青部的行动。

    然而,在过了山岭的路段,高遵裕部同样遇到了其他几路大军的困境······壕沟!

    “报······大帅,朝廷加急诏令!”

    高遵裕正看着前方步兵军阵的对战,怎么说大宋也是步兵军阵的先导者,岂是西夏人临时凑数能比的?军阵压制着西夏人,已经越来越靠近城墙了······拿下耀德城真的是唾手可得了!

    “为什么?”

    本来挺好的心情,被朝廷的这份加急诏令迎头泼了凉水!高遵裕就想不明白了,偏师接到诏令,改变作战部署还需要时间,就是折继闵部调整方向,也需要时间,这些时间足够他们打下耀德城,甚至打下西平府。

    装备了火药战车的大军,真正的事所向披靡,攻城略地轻而易举。就这么点时间也不该吗?三五天,只要三五天就足够了,他们就可以拿下西平府了!

    然而,这是朝廷的加急诏令!

    “大帅,必须的撤军了。总监察衙门要求,监察官介入兵事,必须保证立刻撤军,不得延误!”

    “撤军···撤军!将士们正在鏖战,说撤军就能立刻撤军呀?”

    高遵裕一肚子火,也不管什么监察官不监察官了,看看前方步兵军阵推进的速度,还是舍不得这份功劳。

    “大帅,倘若不撤军,监察官可以随时剥夺指挥权,指定他人主导作战!”

    监察官本来就是以原来的御史台监为主,又经过讲武堂的培训,都本来就是些倔头,还是些不在意什么皇亲国戚的愣头青。

    没监察总衙的命令,他高遵裕怎么打,他们不管,一旦有了总衙的命令,不管是谁,都不能再打。虽然也眼热这份功劳······一路大军的功劳,所有参战者皆有份。可是他们接受的培训,养成的习惯和素养,还是让他们不得不执行总衙的命令。

    “一天,就一天,不管能不能打下耀德城,本帅绝不留一兵一卒吗,全数撤军!再说了,正在鏖战中,一旦下令撤军,那就是把后背留给西夏人了,将士们会折损很多。就是撤军,那也需要歇战的空档再撤······”

    高遵裕说的在理,最起码几位监察官觉得说的在理。就像两人打架,一个人突然停手,另一个人没准备住手,先停手的肯定吃亏。

    再想想,几万人的军伍,撤军也不在于一半天的。就没人再硬坚持。关键是,每个人都看到了打下耀德城的希望。

    种谊一直在前方指挥步兵军阵的,一直到夜色降临时,双方才分解开,各自回营舔伤口,准备来日再战。

    这一天,也就推进了三五十步,离城墙是近了,可战斗的烈度和风险更大了。离城墙越近,大宋军伍就需要分心防备城墙守军的远程攻击,不能专心对战步兵军阵的西夏人。

    “大帅,末将建议还是撤军吧。末将以为,耀德城一天时间恐怕根本打不下来······”

    这还是次要的,种谊心里一直有点担心,这两天跟西夏人步兵军阵的对战,这种忧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明日一大早再试试吧,再来一次冲锋,若是再不奏效,咱们就撤!”

    高遵裕也冷静了,即便是有便宜行事的权限,这样明目张胆的违抗诏令,即便再大功劳也会打折扣的。

    同时,在种谊的劝说下,高遵裕与种谊一起,连夜开始布置撤军的事宜。

    确实,立即撤军只能是命令,在实际行动中,撤军是需要有相应的计划的。这还是在地方的境内转战。那部分突前,那部分断后,中军何时动,各部分如何转换职能等等,都需要做出合理的安排。

    一支本来长驱直入,完全是以冲锋状态作战的队伍,改变成撤退,诸多方面都需要考虑。

    第二天大早,种谊依然率军出征,继续以步兵军阵对战······

    不对······这是种谊的第一感觉,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今天西夏人的防御烈度明显降低了,己方的推进的速度很快。

    双方交手不到一刻,种谊感觉比昨天一前晌的进度都要快很多。

    另一个,现在双方对战的阵地,已经进入了神臂弩的攻击范围,但是在城墙上防守的西夏人,却没有对己方的阵型做任何攻击。

    这不正常,相当不正常。

    “传令,停止推进,前队变后队,全线撤退!”

    种谊顾不得继续思考了,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必须撤退了。

    官家闲聊时说过,战场上敌对的双方,作战的目的是阻止对方完成目标。一旦在战场上出现敌方在配合着己方完成任务,这时候就需要警惕了。

    这时候,官家的这些话,在种谊的脑子里特别清楚,现在的情况仿佛就是诠释官家的话。

    所以,他一点都没含糊,刚以接触,就直接下令撤退了。

    然而,这时候出现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现象,当他下令撤退时,军阵的列阵方式刚做出调整,西夏人并没有追击,反而转身······西夏人同时在撤退。

    “快···快···加快撤退!加快!”

    种谊都忘记身边的传令兵了,用足了劲,使劲的喊,不断催促已经变阵的后队加快速度。

    他很庆幸,庆幸今日出战没有让战车在后面跟随,而是已经做好了转战的准备。否则,步兵的军阵即便调转头,也会被战车阻碍了撤退的速度······因为,战车的调转相当的费劲。

第七二三章 完了 全完了

    很奇怪,摆出大战姿态的宋夏双方,在刚刚一接触的一瞬间,突然各自转身开始逃窜······是逃窜。

    不管西夏人,还是宋军,这一刻所表现出来的撤退,就是一副逃窜的样。

    高遵裕安排好顺序撤退的各部,正准备看看前方的战况,可他看到的居然是各自急速回营的状况。

    怎么会?这时候高遵裕就是再傻,也明白不对劲了。

    “全军整装,按撤退计划,立即撤退!”

    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撤退肯定是错不了的。高遵裕不再犹豫了,直接让传令兵下达立即撤退的命令。

    所谓的不能立即撤退,也就是哄哄监察官那些不懂兵事的。深入敌方境内作战,如何会不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否则,也不可能一晚上就把撤退秩序安排妥当了。

    指挥部在山腰,战场在山脚下,现在的战场推进后,已经到了平原地。高遵裕能看清下面的全境,敌我双方都在拼命的后撤,似乎西夏人比己方更着急。

    他需要问问种谊,前方到底发生什么了,以至于出现这样诡异的事。

    不用问了······就在这时候,高遵裕似乎听到了一声巨响,很遥远,又似乎就在耳边······然后顺着声音往左看,他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凭空出现的黄色幕布······

    三五十尺高的黄色幕布,顶上泛着一溜百花,轰隆隆的咆哮着冲过来······世上没有什么比这更恐惧了,也没有什么比这奔腾的速度更快了,也没有什么比这景象让人震撼······

    都傻了,不管是整装准备撤退的军卒,还是那些刚刚还跟西夏人对战,已经奔跑起来的军卒,都一律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看着咆哮着奔腾着的黄色幕布发愣······

    可能也想逃,可是感觉腿跟不上自己心里所想的。

    “跑啊!快跑啊!”

    种谊使劲的嚎着,刚才一瞬间停下的脚步,这时候再一次活过来了。这时候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终于明白西夏人为什么也要撤退了······

    朝廷是对的!朝廷是对的!种谊脑子里翻腾着,嘴里不停的喊着:“跑······快跑······上山腰······”

    已经准备好了撤退,今天也就派了一万军卒做样子去对战了。可就这万数军卒,高遵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罪责······

    傻愣愣的看着,看看越来越近的那咆哮的黄色幕布,再看看在山脚下跟这黄色幕布抢命的军卒······谁能想到,西夏人居然把黄河掘开了?谁能想到?

    不!朝廷想到了,是自己贪功耽误了,就一天,一天而已!

    种谊这时候最感激当初老护卫营的训练科目,也庆幸自己这些年没有耽误,日日不停,这时候他就是全副武装的五公里急速跑······

    同时,种谊也庆幸,庆幸这是新军,是经过老护卫营军卒训练出来尔等新军,五公里急速跑是必训项目。

    已经没有什么队列队形了,全都在拼命跑,撒开腿玩命的跑。长期的训练,让他们没有忘记武器就是第二性命的灌输教化,奔跑中依然没有舍得丢下武器。

    常年的训练,规范的操作,让所有军卒在参战时,都是严格执行着装备的合理携带,混乱的队形跑起来,一样是整齐的脚步,不至于踉跄······

    高遵裕也缓过劲来了,可是面对这样的情景,他真的束手无策,只能是不断看,看看越来越近奔腾的黄河水,再看看努力奔跑的军卒,脑子里只有祈祷······

    “大帅,需要准备绳索······”

    “绳索?”

    “对!末尾的军卒估计跑不过水流了,我们需要把绳索甩下去,尽可能的救下那些在后面的军卒。当初在滑州,官家指挥救援时,就是用这样的办法的!”

    这是一位老护卫营的校尉,也是跟随官家去过滑州的汴梁驻防军卒。

    “对···对····准备绳索,命令所有军卒列队,成纵队,准备救人!”

    高遵裕眼睛还看着那吓人的的黄河水,也不管这校尉说的是不是有道理,只听到有官家做过这样的字眼······

    种谊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上到半山腰了,只是觉得,这时候脑子里只有逃的概念,早忘记去观察什么地形了,只是感觉自己越来越需要把腿抬的更高。

    可是,他还是没敢停下来,没敢试着去看看整支队伍的情况······这与职责无关,与勇气无关。在面对这种天威之时,任何勇气都是白搭,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场面下临危不惧!

    应该安全了,种谊耳朵里已经能听到队伍里的嘈杂声,他知道离指挥部应该不远了。当时指挥部的布置,并不是要考虑西夏人掘开黄河的行为,仅仅是为了站在高处能看清楚对战的全景,从而做出应对。

    没想到,歪打正着了,避免可整一路大军陷入险地。他都不敢想,若是整一路大军,都处于决口的黄河水冲击范围,该是什么样的情景?他们这一路的指挥官,又是什么样的罪行?

    种谊扭头了,胸口像被箭矢射中一般,每喘一口气都疼。多少年了,还记得刚进护卫营,第一次跟随官家急速跑时,就是这种感觉。

    那时候,他曾经非议过,认为这就是在教军卒如何逃······

    这些年这是习惯了,并没有认为这样的急速跑到底有什么用。可就在这时候,他由衷的庆幸······

    这种庆幸不止对他,对整个队伍都是一样。放眼望去,虽然已经找不到任何队列队形的痕迹,但是,种谊能看到,大多数军卒已经攀上了山腰。

    水流越来越近了,处于左翼的军卒,耳朵里应该再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黄河水的咆哮声,可都还算清明,一刻都没停下继续奔跑。

    这时候,即便种谊再不愿看到,可还是发生了。湍急的、奔腾的、席卷着泥沙的黄河水,就这样过来了,眼看着一个个军卒被依然高达三五尺的水幕淹没,而水幕过后,只有依旧湍急的黄泥沙的水,看不到任何军卒的痕迹·······

    完了!真的完了!

第七二四章 河殇

    种谊从看到第一个军卒被水流卷走开始,就没敢再睁眼······

    他蹲在地上,他已经无力站起来了,或者说不敢站起来。种谊用手捂着脸,泪水都能从指缝中流出来。

    这时候种谊在嚎啕,黄河水还在继续奔腾,可以让他嚎啕声不至于让人听见。不是他种谊脆弱,是就是这样嚎啕,也无法让自己能释怀了。

    战士战死沙场,那是应有之义。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如今新军的军卒,任何人都有这个准备,也有为大宋战死沙场的觉悟。

    可是,军卒们这样死去,连人影都留不下······这是作为将帅的耻辱!而且,这还是朝廷下达诏令以后的结果!

    功劳?他们这一路之前所谓的攻城略地的功劳,现在看来就是对他们将帅们的嘲笑······人家西夏人一直在配合着让他们推进,就是为了这一刻,让黄河将他们带走······

    功劳?打下多少城池,可以弥补这种因将帅失误而造成的损失?还是在朝廷三番五次督促下,居然他们仍然做了最后的攻击。

    也就是这最后一日的攻击,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那些逃出来,沮丧的军卒,一个个都瘫坐在山腰上,就在种谊的附近。每个人都在无声的哭泣······

    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士气了,虽然种谊有所恢复,也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做什么,可根本不知道你、怎样入手去鼓舞士气。在这样的情景下,任何语言都无力。

    这时候,若是西夏人攻击,他们这一路,五六万军卒,根本没有任何战斗的**,只有等着宰杀!

    不行!不能这样!西夏人既然想到了掘开黄河,肯定会有后续的攻击。

    “全体起立!准备战斗!”

    种谊不知道这时候该怎样劝说,只能是用队伍中最熟练口号喊。还好,已经在军卒脑海里烙印的口令,还是让沮丧到极点的军卒,条件反射般的站起来了。

    “各校尉收拢所属,成战斗队形!”

    依然是常规的熟练的口令。军卒们依然在反射般的执行着。

    种谊没法去要求军卒这时候要有精气神,只希望队伍还能有队列队形,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防备。也只能这样了。

    河水决堤跟爆发大洪水一样,在决堤的瞬间,冲出缺口的水位几乎保持着原本的高度,后面水势的冲击可以让最前面的水位一直以一个很高、很薄的水幕前冲。

    随着水流漫延,水位会因为冲击力下降而降低最前面的水幕,最终渐渐平缓。

    水幕下降就意味着水流平缓了,此时的冲击力也就不再疯狂了。

    当种谊装束队伍后,再看水流已经不再那么湍急了。有些幸运的军卒,或是因为抓住了什么,或是被地面的障碍物阻挡,在相对平缓的水流中泡着,拼命的扑腾······即便这种情形,他们依然没有舍得丢掉武器!

    “抓住······”

    种谊回头,看见山腰上的军卒在不断地向流动的黄河水里抛撒这绳索······对!还需要救人,还有活着的战友。

    “全体都有,救人!”

    种谊嘶吼着,用这种像发泄憋闷的嘶吼声给自己,给他们这些幸存的军卒们打气。

    这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有在水下挣扎的战友,需要他们的去拯救。

    由于战车时人货共装的,路途不平坦,就需要绳索来捆绑住,以避免出现货物伤人的意外。所以,几乎所有的战车里,都有绳索······

    一时间,整个山腰,在靠近水流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全是向水里抛撒绳索的军卒,同时也有了一个个被从水里拽出来的军卒。

    这时候,在老护卫营,在讲武堂,在新军营里所训练的那些闲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拍背的,把人倒立吊起来的,还有做人工呼吸的,甚至不断的按压胸口的······

    这都是赵曦还是太子时,经常到护卫营转悠,就把能教的都教会了老护卫营的那些军卒。而这些技能,被整个护卫营传承下来,每一年的新兵营,都要接受这些训练。

    随着一声声的呛咳声出传来,便有了一个个活回来的军卒······终于让完全沉浸在伤感的军营,开始有了一点点的起色,开始有了欢呼,军卒也渐渐回魂了。

    “寿翁,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高遵裕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算找到了种谊,还有一大群。他们这一路的文武将领。可以说,他们这一路的功过,关系到每一个人。

    所以,这时候很凝聚。

    “大帅,末将以为,这时候应该停止撤军······”

    “寿翁,因为没有撤军,方导致了这般情况,如今如何能停止撤军?现在找到你,就是想尽快结束这边的事,全军急速撤退!”

    高遵裕知道这责任逃不了,可他想着用亡羊补牢的做法,借现在尽快撤军,来弥补昨日没有立即执行的错误。

    “大帅,末将以为,西夏人既然能掘开黄河水淹我军,也就是说,西夏人对于目前我部的军心、士气都会有所预料,甚至他们以为咱们应该有大部军卒被水卷走,剩余的也是狼狈不堪。”

    “大帅,若你是西夏主帅,你会怎么做?肯定不想失去这样的袭击机会。所以,末将以为,现在除正在救援落水军卒的,其他各部必须就地扎营,以战车为屏障,建立防线,防止西夏人反攻!”

    “大帅,在发生黄河决口后,末将以为,前期我部突进顺利的原因,很可能有西夏人有意放我们进入此地的成分,也就是说,西夏人在学习官家当初好水川之战的做法,准备将我部装进包围圈。”

    “先以黄河决堤水淹我部,打击士气,然后趁我军心涣散,士气不振时,用骑兵冲击我部主阵,从而完成对我部的围歼。”

    “大帅,可以肯定,我部现在不论向西,还是向东,所有的撤军路线,都有大部的西夏骑兵在埋伏!大帅,末将跟随官家多年,战局态势恐怕已经形成。否则西夏人不会掘开黄河的!”

    种谊的思维,从没像现在这般清晰,越说,他越觉得自己猜准了西夏人谋划。就像当初官家在好水川雪耻一样,西夏人像用官家的故伎重演,来围歼他们这近六万军卒。

第七二五章 被包围了

    高遵裕已经六神无主了,就想着弥补过失,根本没去考虑西夏人要怎样。

    当听到种谊所说的,如果自己是西夏人的主帅,肯定不会放过这袭击的机会。

    还好,还好这时候水流还依然没有完全停下来,西夏人的骑兵还无法从耀德城出击。布防,必须布防,一切还来得及。

    “寿翁,拯救军卒本帅另外派人主持,咱们回指挥部吧!”

    高遵裕说不来是要拉种谊这个同盟,还是找个背锅的,也或是真的无所适从了。总则决意要拉着种谊回指挥部。

    种谊看了看,这时候在水里扑腾的,或者能看到还扑腾的军卒已经没有了,自己继续待在这没有任何作用了。

    “大帅,所有水流这边的军卒,还是全部回撤吧,选择特定地形,布置防御阵型,同时将战车充分利用起来。末将以为,耀德城的西夏人,已经蓄意待发了。”

    “目前的士气,不适合激战,将士们需要修整,需要调整,所以必须有牢固的防御,否则西夏人一击即溃,那将是我部更大的损失,是我等指挥部诸位万罪不可救赎的罪责!”

    这时候,种谊说什么就是什么,高遵裕没有任何意见。

    指挥部本来已经收拾停当了,当诸位将帅再一次回到指挥部时,这又一次成为了这一路军伍的核心。

    种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刚才忙碌,在紧急时说了一连窜的作战计划,可进了指挥部,反倒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所有人都没话说,刚才是震惊,这时候都在后怕,甚至开始考虑造成这种境况的责任。

    整个指挥部突然就压抑了。

    ······

    “报···大帅,西撤的队伍受阻,前方有大队西夏骑兵布防,壕沟遍地,骑兵满山遍野······”

    果然如此!种谊终于还是猜对了。

    “寿翁,这该如何是好?”

    其实,种谊已经将策略全讲清楚了,可高遵裕压根就静不下心,根本无法行事一个主帅的职责。

    “大帅,末将以为,我部应该全数回缩,将所有军伍全部收缩到方圆十里范围内,构筑防御工事,严阵以待!”

    “大帅,准备好鏖战吧。西撤的前方恐怕是西夏的静塞军司,我相信,东面的嘉宁军司也有大批的骑兵向我部围剿过来······”

    “大帅,咱们这一次就是进坑了,从一开始,咱们这一路大军,就是西夏人想要猎取的猎物。”

    狄青在西夏人眼里的是怎样的,就不必说了。种颚、郭逵,那个不是跟西夏交战无数的名帅?即便就是熊本,在种颚和郭逵退养讲武堂这些年,在西北也算是声名鹊起。

    唯有这一路的高帅,谁都知道高帅的出身,可有多少人赞扬高帅的指挥作战能力?加上自己这一辈中,都尚未独立领军,所以,西夏人就看中了他们这一路。

    “令我部所有军伍全线回缩,建立防线,全军备战!”

    高遵裕好歹把军令发出去了,尽量装着胸有成竹的气势。可他心里是真发毛了。

    应该说整个指挥部都发毛了。任何一个人,不论文臣、武将,还是监察官,没有一个没接到过撤军的书信,可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打下西平府的破天功劳,从而忽略了朝廷的诏令,想以常规撤军的流程,来搪塞朝廷。

    现在的局势表明,他们都错了,不仅仅是接受朝廷责罚的问题,更是陷入了西夏人的包围之中。

    好好的,大家发现自己的主帅居然蹲在地上呜呜的哭泣着······按说不至于呀?

    再细看,高帅手里掉落了一份信!也不知道哪个傻缺,这时候将高家家主和皇后娘娘的来信,交给了高遵裕。

    说实话,少部军卒被水流卷走,他高遵裕并没有多担心,只是被那景象吓的。甚至被西夏人包围,他也没有多担心,就以现在国朝携带物资的能力,就本部现在所携带的物资,可以硬抗西夏人一个月的围攻······他相信,这一个月,足够狄青和种颚突进,以缓解他们的困境。

    可侄女滔娘的来信,他是真害怕了。

    对于官家的手腕,没有比老六家更熟悉的,对于官家的行事,也没有比老六家更了解的。高遵裕相信,若是官家真有心,别说是他高遵裕,就是作为皇后的滔娘,也没有一点用。甚至真的如侄女所说,会影响侄女作为皇后的受宠。

    还记得当初伯父当家时,官家还是太子,濮王的势力在朝堂还是一时无两时,伯父就决定了高家以官家为尊,那时候滔娘还不是太子妃······当时的官家所表现出来的果决,已经让伯父折服,更何况如今呢!

    这次或许是真的完了!高遵裕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带着刚才的那眼里看到的恐惧,加上此时心里的恐惧,再也扛不住了。

    种谊离的最近,也是这只队伍的次帅,便随手拿起了高遵裕已经不知觉中丢在地上的书信。

    这不该是自己看的······种谊看到了,也知道了这是皇后娘娘的书信。

    “高帅因水流卷走军卒而悲痛不已。诸位,依照大帅的命令执行吧,请各位各自尽快回到各自的防御位置,组织军卒构建防御,随机迎战,任何地方不得被西夏人冲溃!”

    “诸位,我部的物资、军备足够抗下西夏人一月有余的围攻,现在需要我们共同协力,努力阻击西贼诡计,为其他各路的推进赢的时间!各位,行动吧!”

    “另外,机宜文字要统计水流卷走的军卒数量,登记被水流卷走军卒的性命······”

    接下来种谊没再说,说不下去了。自己还不知道需要写多少抚恤文书呢!

    “大帅,这时候不宜想多。虽然我部陷入了包围,可对于大势而言,这未必不是好事。”

    “西夏人想要围歼我部六万军卒,所参与的军伍没有二十万不可能围歼装备了火药战车的我部军伍。这就为国朝其他各路大军赢得了机会。”

    “大帅,其实不必自责,即便是我部按照朝廷诏令及时撤军,我部被包围也是必然的局面。这一点在我部突进时,就已经注定了。”

    “这时候,只有我等率大军牵制西夏兵力,对于国朝这次的平灭西夏一国的大战,至关重要!功劳,还需要我等振作起来一起争!”

第七二六章 演戏要演足

    不知道是不是种谊的劝说起作用了。反正在巡营时,高遵裕又恢复了志得意满的状态,一厢一厢的挨个鼓劲打气。

    也是,机宜文字统计完被卷走的军卒数量后,高遵裕知道,这一次西夏人处心积虑的掘开黄河,仅仅卷走不足两千军卒,心里就没那么担心了。

    六万军卒的大军,不足两千的伤亡,虽然是非战斗死伤,这样的结果,还不至于被官家责罚。

    赵曦会责罚吗?真不会。之所以不责罚,并不是因为高遵裕部军卒死伤数量的问题,是觉得自己这次坑的高遵裕有些重了。

    其实,高遵裕部今日的困境,这是赵曦所预料的,也是赵曦从开始就谋划的。富弼清楚,文彦博清楚,狄青清楚,种颚也清楚。所有清楚这个大布局的人,都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平灭西夏,并不是说简单的打到兴庆府,不是大军攻进西夏的王城就算是灭掉西夏了。

    五代十国时期,不管中原是何人当政,李氏皆“俯首称臣”,换来该地的统治地位和大量的赏赐。在这段时期,西夏十分谨慎地处理着与后唐、后晋、后汉等沙陀政权。

    后来与耶律阿保机建立的北辽,以及与大宋之间都维持着相当不错的关系。

    经过两百多年建设,平夏地区非常富饶,以地斤泽地区为核心的肥美牧场,以夏宋交界的七里平为代表的农业区为西夏提供了大量的牛羊粮草,同时地泽斤还盛产上好青盐,因此平夏部党项势力逐步膨胀起来。

    太祖削夺藩镇兵权,但对西北少数民族依然宽宥,“许之世袭”。当夏州节度使李继捧上台后,情况有所变化。

    李继捧因不能解决家族内部矛盾,就在太平兴国七年,亲率族人入京朝见宋帝,自愿献出银、夏、绥、宥四州八县地方。李继捧的族弟名叫李继迁不肯入京,借故逃离。

    他们逃到了夏州东北三百里的地斤泽集结武装,从而有了后来大宋与西夏的诸多事宜。

    这一次所谓的平灭,是真正意义的平灭。要做到再无党项人有生力量,再无党项人的贵族,再无党项人可依附的力量,再无党项人可聚拢成群!

    所以,才有了王韶于西北,李宪于东北,郭逵正东,种颚东南,狄青正南,折继闵西南,对整个西夏形成一个真正的战略包围。

    而高遵裕部,其实是朝廷丢出去的诱饵!

    战车是赵曦指导工坊城做出的,又岂能不清楚优缺点?壕沟是赵曦针对骑兵的战术,又岂能不知道壕沟同样对战车有效?

    作为一个长于谋划,习惯于大格局,大谋略的君王,在推动倾全国之力对西夏灭国的大战中,任何细节他都需要有所考虑,更何况这些属于他自有体系的内容?

    在整个对西夏平灭的战略考虑时,赵曦最担心的是西夏集中他们所有的力量攻击国朝的一个点。任何一路队伍,都很难抵挡住西夏全力攻击,势必会打开一个缺口。

    对于党项人,在赵曦看来,根本不能给他们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特别是贵族阶层。所以,在谋划的开始,赵曦的目的就是绝对的围歼。

    可要实现绝对围歼这个目标,如何牵引西夏人入縠,是赵曦乃至富弼等人从三年前就思谋的。

    因此,才有了高遵裕部突进并无限接近西平府的战局。

    当初在商议时,事实上并没有考虑西夏人掘开黄河堤岸的可能,是后来赵曦携沈括等人,不断研习地形才推演出来的可能,这也是富弼当时焦急的原因。那是真焦急,不是做给其他内阁大臣看的。

    放出去诱饵,并不是放弃掉诱饵,诱饵的作用必须的一直存在,才能吸引更多的西夏兵力去围剿,这样才能让整个大包围的态势形成,然后慢慢压缩,直至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

    一旦高遵裕部被西夏人掘开黄河堤岸而淹没,或者溃不成军,甚至全军覆灭,西夏人就可以在国朝的大包围没有形成合拢态势前,选择突围······仍然可以冲破任何一路队伍。因为各路大军不形成合围,彼此无法呼应。

    “高遵裕部还算果断。两千军卒的伤亡,在黄河决堤的天威之下,是朝廷可接受的范围。”

    文彦博的话虽然不好听,确实也是事实。这是高遵裕部受阻后,朝廷的又一次内阁议事。其实这段时间,朝廷的议事就没有停止过,不仅仅是内阁,甚至一些议政都随时待命,以备官家征询。

    “这不是重要的,现在最为紧要的是,在这样的打击下,高遵裕部到底能在风暴的中心坚持多久?毕竟,现在打围剿的态势还没有形成,各路队伍的推进都不甚如意。”

    “更何况,在调整战略后,偏师属于劳师远征,何时能与李宪部会师,并封堵兴庆府的北部,尚不确定。恐怕今年是不可能了。”

    这时候是全内阁议事,不管是事前知晓大布局,还是目前还不清楚,在讨论是都是基于现在的状况,倒也不显得突兀。韩琦所说的话,也没有具体指明早期就有这样的谋划。

    “官家,狄青部、种颚部是否应该表现出驰援高遵裕部?如果朝廷根本不支援,可能对高遵裕部的军心和信心会有打击,恐怕很难承受住长期被包围的压力。”

    高遵裕部现在的整个战局的核心,也是双方的胶着点。或者说,高遵裕部的表现决定着整个战略目标最终能否实现。

    “富相,诸位,朝廷必须保证国朝与高遵裕部的后勤保障通道,在高遵裕部折损超过三成军卒时,允许其全线撤退。”

    “命狄青部、种颚部,在确保本路队伍战略任务的情况,必须对高遵裕部支援。至于支援的程度,交予狄青和种颚自行把握。”

    “昭告各路大军,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虽然朕希望在年内结束战争,可这样的要求势必会让前方将领急躁,不利于作战。”

    “命各路大军的斥候要尽可能的放远些,皇城司加大西夏境内以及边境的探知,要随时注意西夏人的部署,严密监视,以防西夏人选择突围。”

    都已经到这地步了,演戏也要演足了。这一次如此的兴师动众,倘若仍然不能平灭西夏,恐怕几年内此事会搁置,这不是赵曦想看到的。

第七二七章 不予增援

    从高遵裕部遭遇西夏人掘开黄河堤岸,到战况传递到朝廷,再到朝廷议定后反馈到前线,整个过程又过去近一个月了。

    高遵裕部硬是抗了近一个月。

    若是从开战算,宋夏的这场大战已经持续三个多月了。

    这三个月,前面高遵裕一直是意气奋发的,而近一个月的时间,高遵裕真的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由于贪功冒进,自己造成了本部两千军卒的非战斗减员,对于六万大军确实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一战,已经是两成的折损了。国朝自新军成立以来,以火器装备以来,从来还没有一战曾有过两成的战损。

    高遵裕也有过瞒报的念头一闪而过,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早年,军中不再是纯粹的莽汉,也不会把主帅的命令奉为圭皋。同时,整个军中的文佐官、监察官数不胜数,任何一个主帅都无法全面掌控一支军队。

    现在的国朝军卒,心底里唯一效忠的只要朝廷,或者说是官家。

    高遵裕老老实实的奏报了,一点都不敢隐瞒,甚至他准备延迟一两天撤军的想法,也向朝廷详细叙述了。搁以前,高遵裕绝对不会担下这干系,不说要拉上种谊,就是整个指挥部的所有文武,他会一个不拉的全部拖上。

    现在他不敢了,特别是在看到兄长的告诫和皇后娘娘的手信,他踏踏实实的把所有细节都奏报了······兄长告诉他,千万不要想着推卸责任,这时候担当比推卸奏效。

    兄长在事实上确实比他了解官家,可是,高遵裕真的不确定。

    这些天对他而言就是煎熬,像等待判决的囚犯,根本没心思主持防御,全数交给种谊了。

    近一个月,种谊指挥着击退了西夏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西夏人像疯了似的,不要命的一直在攻击······西夏人准备吃下他们这一路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

    这时候,他们在等朝廷的诏令,是向西突围还是坚守,等待支援,都需要朝廷给明确的指令。

    不过有一点种谊很放心,整个战车携带的物资总量,足够让他们这六万人坚持半年。从各式火器,到军用民用的食物,甚至连军用被服都是充足配备。

    种谊不觉得西夏人能攻破战车构建的防御圈,可不是城池,在防御力上比城池更坚固。

    唯一担心的就是物资运送线。不过现在还好,这近一个月,西夏人也有过几次攻击运输线的行动,有现在推广的兵站制度以及轨道战车的运输方式,少量骑兵的冲击,并没有切断运输线。

    种谊很担心,一旦西夏人下决心灭掉他们这一路大军,下一步说不定真的会下死力气切断运输线······那时候他们就真的危险了。

    这一次战争的规模,肯定不会在短期内结束,甚至延续一两年都是可能的。

    “佐帅,朝廷诏令已到,大帅请佐帅到指挥部议事。”

    又一波攻击下去了。种谊其实没必要每天这样盯着,即便是新兵,这段时间打下来,都完全可以称的上老兵了。只是他习惯每天巡视一番,这也是他家祖传下来的领军规矩。

    朝廷的诏令终于到了,也终于可以确定下一步的作战目标和计划了。种谊在回指挥部时的脚步,比前几天轻快了好多。

    “什么?不予增援?原地作战?大帅······”

    种谊刚看到朝廷诏令时,第一感觉是:他们这一路大军被抛弃了!

    西夏虽然达不到他自己喊的百万控弦勇士,三万五十万是肯定有的,甚至说在他们这一路周围也不会少于二三十万。静塞军司、嘉宁军司以及驻扎在西平府的祥庆军······这可不是什么部族军,是西夏真正的作战队伍。

    让六万人硬抗几十万骑兵的包围,除了被抛弃,种谊想不出任何理由来。

    至于朝廷不追究他们贪功冒进的做法,以及对他们这一路战功的表彰,在种谊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这一路最终会活下来多少?

    “寿翁,也不完全是不管不顾。狄青部、种颚部,都会策应。静塞军司和嘉宁军司不可能全军压到我部这边。说白了,我们需要面对的还是祥庆军,这与我部准备荡平西平府并无差别。”

    高大帅呀!朝廷不追究责任,你就回魂了,思维也正常了,可是你是否想过最坏的情况?

    仅仅是祥庆军吗?若是这样,早杀进西平府了。很显然,这几天看战况,包围他们的不仅仅是祥庆军,甚至不止有静塞军和嘉宁军,种谊甚至看到了右厢朝顺军司和西寿保泰军司的战旗。

    等等······策应······种谊部,种谊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自己的兄长什么人,他太清楚了。自己在这边被围,西夏的实力集中在这边,兄长居然能忍着不大举西向进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朝廷另有安排?

    还真有可能。再想想,自己跟官家十几年,官家对待军卒是怎样的心思,他清楚。当初护卫营两千军卒,官家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都视为手足,怎么可能放弃近六万的军卒?

    “大帅,指挥部前期所有的诏令都在不?有没有朝廷各路大军的战略部署诏令?”

    种谊越想越觉得存在一种可能。鉴于对官家那种大格局、大战略的思维了解,种谊觉得他需要更全面的了解朝廷的谋划。

    作为副帅,有些诏令种谊没有多问过,这是规矩。而这时候他需要看。

    从被黄河冲走近两千军卒后,高遵裕越来越重视这个副将了,也越来越佩服官家培养的将领了。所以,对于种谊所提的要求没异议。

    “大帅,随同诏令的还有什么?”

    “朝廷给我部补足了两千军卒,另外增派了五千,各式军备更是再一次运送了很多。清单和物资尚未清点,不过应该足够我部坚守一两年了!”

    这就是了。种谊对照着所有的诏令,看着沙盘,不断的插旗帜,又不断的将象征着西夏军伍的旗帜来回的变动······

    “大帅,准备打持久战吧。另外在运输线没有切断之前,看能不能向朝廷再多要些军备,特别是过冬的物资要齐备!”

第七二八章 绞肉机的诱饵

    高遵裕能在高家这样的将门世家出头,不会是个傻缺,相反还是挺有能力的。否则仅凭皇后娘娘叔父的身份,还不足以率一路大军。

    性格上的缺陷并不能否定他作为将帅的素质。否则,即便是赵曦任用他,内阁也不可能通过。

    刚才确实有些疏忽,被朝廷的不予追究和表扬给兴奋的,甚至没顾得上考虑朝廷诏令背后的意味。这时候,听种谊怎么一说······

    “寿翁,此战为举国之战,各路都有需要对抗的对手,朝廷不予增援或者对我部目前被围的境况了解,不至于被围歼。不救援也是对的,难道本非如此?”

    高遵裕很理解朝廷,没有多想。在他看来,这与原本并没有区别,他们还是需要面对静塞军司和嘉宁军司可能的夹击,也需要面对祥庆军。而且,这一次朝廷还增员五千军卒,即便是没有狄青和种颚部的增援,他们也完全能扛下。

    “大帅,这一战,咱们这一路或许会成为整个大战的焦点,或者说这一场大战能否达到预期目标,全在我们这一路!”

    种谊觉得自己猜测应该错不了。不予增援,策应作战,还不如说是让狄青部和种颚部要做出难以为继的战斗状态,或者力所不及。如此,才能让偏师、李宪部等外围的各路大军渐渐形成包围圈。而这一切所有的焦点,都在他们这一点。

    “大帅,末将不知道猜测的对不对,各位也听一听,做个判断。以末将对官家的了解,几乎每一次都是算无遗策,所有的谋划都很少有漏洞。”

    “而这一次,国朝大举攻伐西夏,末将起初以为,朝廷仅仅是要将兴庆、银夏一带收复。而现在看来,朝廷是要彻底将党项人打趴下!”

    “诸位请看,现在党项人的可战之力,虽不至于他们号称的百万,几十万总是有的。一旦这几十万骑兵随便冲击国朝的那一路大军,都有可能冲开缺口,从而逃出生天,甚至还存在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可能。”

    “不管是西域,还是大漠,国朝鞭长莫及,除非国朝的骑兵能达到前朝的战力。还是末将能力有限,一直没看透朝廷的意图。”

    “我部现在说起来是突进西夏境内最深的一路大军,并且西夏的队伍已经对我部形成了包围,这也让西夏自认为可以全歼我部。我部奋力抵抗,只要把战局拉到一个僵持的状态,西夏人就会不断的向此处增兵。”

    “用官家曾说过的一句话:咱们这一路就是这次战事的绞肉机!西夏人想围歼我部,就需要增兵,就越不可能组织有生力量突围·······”

    剩下的种谊不用说明了,指挥部的这些文武将领,没人不懂。他们就是个诱饵!

    这感觉,怎么说呢,各有各的反应,应该说有点五味杂陈吧。毕竟,谁也不想做诱饵,诱饵就意味着存在牺牲的可能。

    “寿翁,继续说下去······”

    高遵裕已经没有了兴奋劲,也明白了其中的道道。有些话种谊说出来,要比他这个皇亲国戚说出来好很多。

    “诸位也别悲观的以为朝廷抛弃我部,或者我部会损失惨重。我们这一路是诱饵不错,但并不是要被抛弃的诱饵,我部的存在才是朝廷这次大战胜利的关键。”

    “只要我们这一路折损严重,甚至全军覆灭,就意味着西夏人可以转过身来突围了······朝廷岂能允许这样的战局发生吗?”

    “官家对于每一个新军军卒都当做心头肉,在座的武将多数士老护卫营的,谁见过官家抛弃军伍?还是六七万的大军?其实,在这场大战中,真正负责牵制的是我们!”

    种谊这时候是真的领会官家那个事物有两方面的含义了,同样一件事,反过来说居然一样有道理。他希望能让大家信服了,否则军心会不稳······那才是灾难,真正会出现全军覆灭的灾难。

    “诸位请看如今的战局,据朝廷的情报显示,偏师已经在肃州与折继闵部会师,随即即将北上,向黑水镇燕军司进发;李宪部已经与黑山威福军司交战;而狄青部、种颚部、郭逵部三大主力作战队伍,却表现不太明显,推进也相当有限。”

    “很显然,这是在蓄势。当西夏人与我部的交战陷入僵持时,越来越多的西夏队伍向这一片聚集时,那时候偏师恐怕开始南下了,李宪部将与偏师汇合,在兴庆府以北,堵死西夏北逃的可能。”

    “同时,国朝的三大主力也将发力,开始压缩包围我部西夏队伍的空间······这时候,不再是西夏人对我部的包围,是在整个西夏境内,国朝几路大军对所有西夏有生力量的歼灭!”

    “到那时,我部深处敌方的重重包围之中,而敌方的外围却被国朝各路大军包围。我部存量军卒的作战能力,将是朝廷谋划中心开花,四方压缩大战略能否实现的关键!”

    “末将敢肯定,倘若朝廷的谋划如此,这一次大战中任何一路都抵不过我部的战功!”

    “同时,在整个西夏增兵为困我部过程中,不管是狄青,还是种鄂、郭逵部,都能很好的把握好战斗的烈度,确保我部战力不受损,可以实现中心开花的目地!”

    这么多天了,种谊的总总疑惑,终于在这一刻畅通了。从开始推进时,他就一直疑惑,不管是狄青,还是他那个好斗的兄长,怎么可能比不过他们这一路?那可是主力。

    现在嘛,全明白了……

    “身披战袍,战死沙场是我等将门应有之义!不管寿翁分析是否准确,我等需要的是打好每一场攻防战!”

    高遵裕这时候这样高喊口号,到底是为提振军心,还是心中安定了,说不清。但是,这两句话倒是真有那么点意思了。

    “末将自当遵命!”

    “大帅,末将以为,我部应该适当做出突围的战术来,以此来迷惑敌方,以配合朝廷战略谋划!”

    “好!奏请朝廷,言明我部誓死的决心,并将战术讲明!”

    这功劳…~估计得均沾了!高遵裕没什么不好意思,种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第七二九章 执行

    对于各路将帅都有怎样的能力,别说是赵曦,就是文彦博都清楚的很。

    所以,当高遵裕部的奏报到了朝廷时…~

    “看来高遵裕部也有高人呀!”

    富弼从奏报中明了,这是看明白朝廷的布局了。

    “恐怕他高遵裕没这份本事!”

    韩琦不耻,对高遵裕不明确倡议者的做法不耻。

    虽然韩琦有点针对高遵裕的意思,赵曦并没有见怪。就是他也觉得高遵裕有点吃相不好看。

    “若他种寿翁连这点眼光都没有,朕倒想问问,跟随朕十几年,他学到了什么?”

    这个战略部署,不止是那些老帅,老护卫营的校尉,甚至部分军卒,以及种建中、折可行等,都是应该能窥透的。

    更何况还是已经形成中心点的情况下。这时候再看不透战略谋划,就意味着后继无人了!

    “种谊种寿翁?”

    “正是!”

    “官家如何这般确定?”

    “朕留在讲武堂的那些文字,大多数是这类战略谋划的设想式战例……”

    赵曦肯定不会说,他当初是以后世挺进大别山为样本,给老护卫营他们讲解战略部署的。

    同样的是深入敌方纵深,同样的是接近敌方战略要地……

    赵曦是复制了一个后世重大战役的模式,放在了西夏境内。

    “草诏,准许高遵裕部在静塞军司、嘉宁军司以及祥庆军之间随意转战,以做出突围之势!”

    “着令工坊城、轨道兵,务必在西夏人切断运输线之前,齐备高遵裕部所有物资!”

    “着令高遵裕部,战损超过两成时,必须奏报朝廷以便随时调整方略。否则以贻误战机论处!”

    “着令狄青部、种鄂部、郭逵部,要严密关注西夏驰援祥庆军的情况,务必完成前期牵制静塞军司、嘉宁军司的增援力量!”

    “着王韶部尽快北上;着令李宪部向西突进,牵制右厢保顺军司派兵增援……”

    秘书处的在快速的记录,并誊抄成文,加盖帝王印、内阁印,然后急递传送……

    这一次大格局的谋划,是真正的让内阁折服官家的谋略了,所以,在战略部署上,没人再有任何意见。

    “官家,西夏人袭扰粮道,这是常规性的作战方式。无非是小部骑兵长途奔袭,以求断绝前方粮草。”

    “不断的袭扰,导致粮道不能正常运输粮草。可现在因为战车的储备,已经不依赖于运送了,西夏人有必要切断粮道?”

    富弼这已经算是闲聊了,毕竟已经成文盖印的诏令无法更改了。

    “富相,若朕想吃掉一路大军,肯定不会给这路大军留一线生机。而粮道,正好就是高遵裕部撤退的一线生机。”

    “将高遵裕部全部包围,才能真正动摇军心……现在好了,高遵裕部既然明白了处境,朝廷也就没必要重兵看守粮道了……”

    把高遵裕部置于死地,才能让西夏人确信自己可以歼灭,才能调集更多的兵员到西平府一带,大宋才能最终实现围歼的可能!

    具体大局形成还需要多久,就是赵曦也很难判断,他只能让各路大军配合着,引导着完成既定目标。

    ······

    种诊这次没领军,倒也不是国朝将领中种家人多寡的原因,是他一直不显明,兄长种颚就不必说了,小弟种谊、侄儿种建中确实都要比自己强三分。同时,作为国朝的将领,这样的大战也不可能不参与。

    所以,种诊就被指派了个守护粮道的职责。

    从某种意义上,他这个守护粮道的将领其实作用并不大,倒像是配合轨道兵在做事。

    袭击粮道是西夏人以往经常做的事,毕竟是深入国朝境内,大多数是小股骑兵突袭。就现在国朝运送粮草和军备的方式,小股骑兵对现在轨道马车运送粮草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运送粮草和军备的战车,完全是依照战车标准营造的。

    如今的大战是如火如荼,可种诊觉得自己有点悠闲了。整日率小队骑兵巡逻一下粮道,跟各个兵站的校尉核对一下情报······就这点事。

    没想到居然朝廷还会给他专门的诏令,这就有点奇怪了。

    西夏人会大军袭扰粮道?种诊有些不信,他经历的战场也不是一次两次,可以说他种家之所以成为将门,就是从西夏人判出才开始的。对于跟西夏人的战争,他还是清楚的。

    “传令吧。这一次一定要把所有的兵站全部跑遍,告知所有粮道兵站的校尉,一旦遭遇大部队的西夏骑兵,朝廷命令,务必以保全性命为主······”

    这命令有点含糊,可朝廷就是这个意思。没办法,种诊即便有自己的判断,可依然严格执行着朝廷的诏令。

    “大帅,前方作战现在比以往更需要军备物资,不说西夏不可能大军袭扰粮道,即便有,不是应该拼死保住粮道吗?”

    种家的家生子,自然的随从,也敢这样实话实说。都是跟着老经略公在环庆长大的,对于战场时怎么回事,谁也大概清楚。

    “朝廷诏令,必须执行。被废话了,赶紧的吧,今天还能跑几个兵站,骑兵队分开吧,分两队,争取尽快把命令传达到。”

    种诊不信,但兵站的那些新军没有不信的,在问清楚撤退集结地点后,就开始打点行装了······

    “去问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是真的?”

    种诊更加疑惑了。

    “回大帅,兵站说这些天运送到高遵裕部的物资,足够让五六万人硬抗西夏二十万大军围攻半年而不缺军备!”

    种诊是粮道守护的领军将领,可他从来也没关注过轨道运送的数量,这是规矩。而现在,当他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也一时愣了!

    小弟是高遵裕部的副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急切的需要知道!

    粮道一直延续到横山,甚至到了高遵裕部的前线。种诊便亲自向北传令了······

    “兄长,朝廷诏令不应该只是让你部放弃粮道吧?”

    “嗯,还需要集结队伍,形成作战编制,伺机作战······可为兄不认为有作战的机会,粮道守护毕竟属于后方了。”

    “兄长,执行吧!很快你部也会是作战的主力了!”

    这算怎么回事呀?搞半天种诊还是没清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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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软弱,造成了后苑的肮脏,导致了朝堂的混乱,纵容了嚣张的邻邦。言必行,行必果,杀伐决断,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养。且看吾登基,如何治国安邦。我成了仁宗之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成了仁宗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