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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我成了仁宗之子txt下载     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三五章 朝廷该如何处置

    狼烟传递是很快,可朝廷的运转再快也不可能在一两日内就整军北上。

    边疆军情未明,朝廷能做的就是做好大战的准备。

    各部门开始极速的运转起来,工坊城开始加班加点的营造火器。

    火器与传统军备不同,不管是从火器的保存,还是防范边军的目的出发,边军的火器储备基数是个定数。

    从汴梁的狼烟点燃那一刻,整个汴梁就紧张起来了,不仅仅是朝臣,就是百姓也很紧张。

    总是有好事者懂得这狼烟,百姓便知道了大宋被西夏和北辽同时发兵攻打……

    边疆的奏报总算是来了…~

    八月初三日,西夏左厢神勇军司三万骑兵,近十万部族、牲畜、战马,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从永安寨突破,绕过靖化寨直奔府州而去。

    沿途裹挟着百姓和牲畜,将将要收割的粮食一扫而空。

    同日,北辽西京道驻守,北辽西院留守司耶律良臣率宫分军一万,斡鲁朵两万,由近三万汉军策应,向雁门关发起攻击。

    府麟二州是折家守卫,火器装备上肯定比不上环庆、延以及京师的新军,但早期的第一代火药弹、虎蹲炮,朝廷还是给配备了。

    雁门关也如此。有澶渊之盟做底,几十年与北辽没有大的战事,边军装备也是以第一代火器为主。

    本来有这些火器,抵挡主辽夏的进攻应该没问题。

    可前线的奏报陈述,不管是北辽还是西夏,他们前锋的骑兵似乎不再惧怕火药弹的炸响,并且他们采取了分散兵力的进攻方法,火药弹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效果……

    这样的前线奏报,让整个朝堂一时间凉飕飕的,安静的都能听到朝臣的喘息声。

    辽夏骑兵不再惧怕火药弹,第一种可能:国朝有火药弹被贩卖至辽夏了;其次,辽夏也可以制造火药弹了……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于刚刚有了起色的国朝战力,都是沉重的打击…~没办法,多年被辽夏压着打,这种恐惧是深入骨髓的。

    本来以为国朝有了火器这可以借天地之威的利器,平灭西夏,收复燕云指日可待了。结果,朝廷还没有准备好去耀武扬威,就被人家又拉到同一起跑线。

    这还怎么打?

    国朝的军力,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改造成新军的不足三十万,对付辽夏任何一家都不敢说碾压,能抗衡已经是乐观估计了。可现在要面对的是辽夏的联盟!

    并不是朝廷在拖延新军改造的进度,而是国朝禁军厢军已经很难再挑选出符合新军最低标准的军卒了。

    三十万新军,还要保留不低于五万的新军驻守汴梁,绵延万里的边境线,二十几万人布防已经是捉襟见肘了,现在却要抵御辽夏联军的攻伐……

    这样的现状,即便是再不知兵事的朝臣,也不敢去乐观的评估战事了。

    “诸位臣工,说说吧,对当前的战事有何建议,都可以说说……”

    这是程序。就刚才富弼宣读了前线奏报以后,满朝堂臣工的表现,赵曦并不指望他们出谋划策。

    之所以还要走这样的程序,赵曦是要统一思想,把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强力弹压,确保在对外作战时,朝廷的思想统一。

    赵曦不允许这时候朝廷有闲言碎语!

    “陛下,臣以为如今之急必须查清楚我朝火器遗失之事!若此事不明,将士无法安心作战!”

    “陛下,用我大宋之利器,攻伐我大宋边城军将,实乃灾难。朝廷当务之急,应彻查并杜绝火器外流通道!”

    礼部侍郎范镇。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这样说与战事无补,倒是越发让人心乱了。

    “陛下,范学士所担心的,微臣现在就可以给答复:辽夏战马不惧火器与国朝火器外流并无必然关系。”

    “首先,国朝工坊城火器实行的编码出产,也就是说,每一枚火枪的弹药都是有编号的,更何况火药弹?”

    “其次,不管是边军还是西军、河北军,就是汴梁驻防的新军也一样,每三日盘点一次火器库,皇城司要对照所有库存的火器编号。一经发现外流,军令是相关人员一律杀无赦!”

    “再有,曾相与丁学士所著《武经总要》便有火药制作方法,《武经总要》可不仅仅是我朝有印,别说北辽,就是大理、安南都有贩卖的。”

    苏颂的话,就像引线,把憋闷的朝堂引爆了,勤政殿瞬间就乱成一团了。

    烦!

    赵曦不得不再一次敲响了金瓯……

    “诸位臣工莫要惊慌,《武经总要》所述之火药,跟工坊城制作之火药不是一回事,说是天差地别也无不可。”

    “况且,战马不惧火器的方法也并非熟悉火药爆炸一种,刺伤战马的耳朵也是可以的。边疆战事奏报,并未提及辽夏用火器攻击我方的情形。”

    一般钻研科学者都倾向于理性,苏颂应该算是大宋有数几个侧重于求真务实的官员。

    战报上带着的恐惧,并没有让苏颂丢掉理性思考。

    北辽西京近十万骑兵,还是成散兵攻边墙,苏颂几乎能想象到那情形……火药弹可能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杀一大片,同样,这样的攻城方式也让所谓的攻城变成了造声势。

    苏颂,是真正了解火药弹威力的人之一。

    “陛下,火器乃借天地之威以夺人之性命。早年陛下领军用火器击溃西夏犯边乃是据理义正之举。”

    “而我大宋挟火器之威,擅起边衅,借火器之利,屠杀吐蕃部落,侵占兰州,推进邈川,已然是置大义于不顾,非圣人教化之道。”

    “如今,辽夏有防备火器之法,正是天地平衡的道理,以警示我朝杀伐过甚的过错。臣以为,万不可错上加错,继续聚残暴军卒携火器对战,否则天地自有报应!”

    这谁呀?赵曦还真不认识,没见过这人。

    “官家,此人名刑恕,司马相公门人。”

    王中正低声提示,让赵曦明白了这到底是谁。

    赵曦知道了,仿佛也记起了此人。当初庭辩大讨论时,此人好像属于程灏的门下,又有师从张载的经历,现在又是司马光的人。

    赵曦想不起此人到底是谁举荐的,也忘记了他何时有了上朝的资格。只是他这样说……赵曦便看向司马光……司马老头好像跟没事人一样。

    再看已经是御史监察里行的程灏,好像也属于不知情的。

    既然是推出来当炮灰的,赵曦不介意真的让他成了炮灰。

    “刑爱卿,如你所言,如今朝廷该如何处置?”

第五三六章 凡议和者杀无赦

    朝廷该如何处置?

    赵曦仿佛把刑恕的话听进去了,很和蔼可亲的询问刑恕。

    “陛下,臣以为…~”

    “刑恕退下!”

    刑恕又要开口,富弼便出列直接让他闭嘴了……真没劲。

    “富相,既然是朝议,就应该让臣子有说话的权利。刑爱卿,你继续…~”

    赵曦不喜欢朝会这样的议事模式,可目前,在没有完成革新之前,像这样狼烟点燃时,朝议还是规矩。

    既然是规矩,赵曦遵照着来也行,确实在战前也需要统一思想。所以,赵曦把这次朝会当成一次统一战前思想的朝会。

    比如说,如苏颂刚才那样,让朝臣们别胆怯。

    可没想到居然还有敌人打过来自废武功的想法!

    “陛下,刑恕之意乃是:我朝与北辽承平近百年,如今北辽与西夏同时发兵攻伐,必有其原因。”

    “朝廷只需遣一臣工于北辽君王之前指责其行为,商讨退兵即可,无需动用杀器,以免毁陛下文治之功,圣王之道。”

    赵曦知道这范育是在为曾经的同门狡辩,偏偏东拉西扯的还靠上了。

    “刑爱卿可是此意?”

    赵曦语气愈发亲和了,像哄小姑娘棒棒糖的坏大叔一样。

    “回陛下,臣确实是此意。”

    “也就是说刑爱卿、范爱卿以为,只要遣臣子到大军前,就可以令辽夏退兵?还不用付出代价是吧?”

    “还有谁持这种观点,一并站出来……没有?没有了?就尔等两人?也罢!”

    “来人,拟旨!命刑恕、范育为使自河东路前往北辽西夏,凡见此圣旨者,不论城防是否处于交战之中,一律为二人开城门……”

    赵曦语气依旧平和,可谁都感觉到官家的话越来越冷了。

    再听官家的话……这不是任命使臣,这是令二人去送命。

    “陛下不可!”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三思,臣子之过,令有司处罚即可,万不可坏国朝军防之事!”

    在朝臣前列的一帮重臣,不约而同的出列了,一个个忙不迭的喊话,连根本的秩序也不讲了。

    旨意未成,还有挽回的余地,一旦官家把这份旨意收尾了,那就真成了圣旨了。

    除了政事堂封驳,否则刑恕和范育就只能从两军交战的战线过境出使北辽了。

    这根本就是要让他俩死!

    大战前封驳陛下圣旨?就是政事堂的相公们也知道不合适。可真让官家的旨意达成,也不合适呀!

    “哦?怎么不合适了?刑爱卿和范爱卿自认为可凭使臣便可退兵,朕也是成全臣工千古之大功业!”

    富弼见官家转到了论这二人行为上,就知道此事有缓和了,赶紧上前一步请奏。

    “陛下,刑恕、范育无知兵事,肆意妄言,是为罪过,其罪不至死。陛下,还请陛下看其二人是为谏言之举,予以贬黜!”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串重臣,全部出列附议了。

    而刑恕和范育已经傻眼了,只知道跪着,把头贴着地面。

    一直以来,官家都是讲道理的,即便是比先帝强势,在朝会上也没有这样武断的去惩罚臣子过。

    在朝会上如此发言,确实是有天人合一的思想做底,也有哗众取宠的想法。

    在他俩看来,朝堂臣工持有天人合一思想的应该很多,以这个借口出头,应该所从者众。

    他俩无非是想给朝廷提一个思路,就是议和的思路。

    毕竟,看前线的奏报,并没有出现激烈的交战,或许这又是辽夏在耍早先那种恐吓的把戏,只不过索求的好处而已。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监察体系即将完成,官制改革在即,官家的威望越来越重,这又是在被辽夏联军进犯的时刻…~也只有他俩还想着刷存在感。

    这不是辩经呀,更不是平时的扯闲事,这是战前!投机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投机,风险太大了。

    官家可不是先帝,如今的军力也不是早先的军力,是已经有过大胜战绩的军力。

    别说是官家,就是大多数臣工,也没觉得真打起来就会输……特别是在苏颂把辽夏不惧火器的原因说明了以后。

    这不,风险果然来了。

    “兵临城下,应该是众志成城抗击外敌之时,朕想不明白,为何尚有自废武功以求和的想法!”

    “遣一使可停战?你是当耶律洪基是傻冒?还是当我是软蛋?你也知道不宣而战必事出有因,难道耶律洪基发兵雁门的原因就是缺你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臣工去谄媚吗?”

    “被人打上门了,然后咱们着脸跑过去喊大爷,你能做的出,我赵曦丢不起那人!”

    “刑恕、范育,你二人到吉州监酒吧……南方丙丁火,希望在江南西路能让尔等沾染些火气!”

    赵曦终归还是没真的要他两人的命…~可这吉州?吉州有酒吗?

    刚还是可以入朝会参政的京官朝臣,一下子就成了不入流的监酒官!

    “陛下~…”

    “休要再求情!战前扰乱军心者,按律是杀无赦!”

    赵曦都没管是谁出声了,很粗暴的喊停了。意思很明白,若再有求情者,赵曦不介意以战前扰乱军心论处。

    “凡战前再有议和者,杀无赦!此言着为永例!”

    这是战前,也是有了政事堂近段配合着的基础,赵曦也是借机定下这规矩。

    说真的,政事堂相公还算明事理,绝不会在这时候忤逆自己的做法。赵曦不介意用强权把思想统一了,他不想再听到遣使谈判之类的建议!

    战是他们先开打的,怎样结束由不了他们。那怕只有三十万新军,赵曦自认为固守防线还是没问题的。

    “都亭驿、都亭西驿北辽西夏常驻使臣求见……”

    赵曦的话音落下,臣工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殿外内监拉长的尖细声……

    赵曦愣了,又想笑!玩什么?打都打了,派个说客送甜枣吗?

    “陛下,这是来使……”

    富弼见官家愣着不出声,便出言提醒。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何况这是都亭驿的常驻使臣。

    那就见见吧,赵曦随意的摆了摆手。

    “外臣萧山、也火横山见过宋国陛下……我等奉命请宋国将火药秘法供我大辽、大夏参详,河东路二十万大军便立马退兵!”

    看来这就是兵发雁门的目的了。

    赵曦很想对这使臣笑:到底谁傻呀?

第五三七章 干净利落

    赵曦考虑过这个问题,当初在好水川将西夏痛揍以后,赵曦就想过,西夏会毫无底线的去贴近北辽。

    没办法,西夏属于四战之地,北辽、大宋、吐蕃、回纥,哪一方都对西夏有威胁。

    西夏几乎常年作战,跟大宋打,跟吐蕃打,跟回纥北辽也打。

    凭着他们的野蛮而悍勇,硬是打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

    没有哪一家在跟西夏对战时有绝对优势,北辽也不行。

    可从赵曦率军在好水川一战,让西夏有了危机感…~大宋以武备的优势,完全可以碾压他们。

    所以,西夏就毫不犹豫的向北辽靠近了,希望联盟北辽能牵制大宋。

    想必此事西夏运作了很久,应该从好水川一战以后,西夏就已经在运作了。

    皇城司带过来零星的信息,也表明了这点…~很遗憾,皇城司一直被用来针对国朝,用在外邦的力量很弱。

    这还是赵曦接管皇城司以后,责令王中正侧重于发展外邦的探知,甚至到了不惜代价的地步。

    结果,这次的辽夏联军出兵,还是没能提前得到消息……跟辽夏在国朝的密谍一样,都仅限于外围,那怕是腐蚀官员,也是底层的小官吏。

    说远了。

    在郭逵、种鄂和王韶请奏向邈川吐蕃动兵时,赵曦就想过会不会触动北辽和西夏的联盟形成…~

    毕竟好水川一战很久了,北辽和西夏未形成联盟,也就是说北辽还遵守着澶渊之盟的协定。

    可一旦北辽发现大宋真的强大到可以碾压西夏时,肯定会配合西夏来逼迫大宋。

    这就是了……西夏左厢神勇军司,绕过麟州…~恐怕连府州也不会攻打,如果没有抵抗,估计他们连边墙都不会攻击,只想着掠夺些粮草到雁门与北辽会师。

    这也说明了,这一次的联军,西夏是处于劣势的……是否可以利用一下?

    赵曦转念就放弃了。

    他还是想痛痛快快的把这个所谓的联军打趴下!

    所以,有些戏谑的看着陛阶下的北辽和西夏的使臣。

    “尔等是说,若我朝将火药秘法共享,雁门关的入侵之兵就会撤军?”

    “正是!宋国陛下,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宋国奉行先圣之道,为区区火药之法,引发三国之大战,造成边民生灵涂炭,又何苦呢?”

    不得不说,这北辽的使臣倒是有一张好嘴,也有一副好胆。

    可惜了,若刑恕与范育有这份胆,赵曦真的不介意赏赐。

    唉……国人的胆,还是没有彻底壮起来呀。

    没有扎实的后盾,就不会有嚣张的使臣。弱国无外交,古今相同。

    “稍等……”

    赵曦摆手让使臣靠边…~这动作让满朝堂的臣工都有些异样……不是刚说了凡议和者杀无赦吗?官家这是何意?

    “富相,何人为馆伴使?”

    “回陛下,翰林侍读林旦。”

    “着林旦知漳州,即日启程,不得停留!鸿胪寺卿罚铜一百斤,以儆效尤!”

    “陛下…~”

    好好的,官家怎么能当着外使处置内臣呢?再说了,这林旦…~刚想到这些,富弼就没再往下想。

    “富相,昨日狼烟起,富相已然下令,关闭都亭驿、都亭西驿,由汴梁驻军看防!”

    “这辽夏使臣既然是常驻,又如何得知国朝雁门关的战火?是狼烟吗?狼烟信号的指示,外邦使臣又如何得知?”

    “而现在,边疆军情外邦使臣居然如此清楚!朕没有按叛国论处已经算是仁慈了。”

    “未经朝廷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接待外邦使臣,任何人不得擅做主张与外邦使臣交流。”

    赵曦语气越来越铿锵了,都似乎能听得出刀戈之音。

    “文相…~”

    “臣在!”

    “枢密院与兵部共同拟定命令,从即日起,直到这场战役结束,未经允许,凡接近都亭驿、都亭西驿五十米者,不论是谁一律杀无赦!”

    “胆敢与外邦使臣勾结,传递消息,或者擅自放出都亭驿、都亭西驿任何驻守人员者,杀无赦!”

    既然是要在朝会上统一思想,赵曦不在乎嘴里说的杀无赦过多。

    这大概是国朝许久以来,第一次在朝会,出现如此多的杀无赦吧!

    赵曦并不嗜杀,也没有随便就砍谁的头。可今日朝堂的气氛,从刑恕、范育一撸到底成酒监,到林旦远窜漳州,没人敢怀疑官家的杀无赦是唬人的。

    关键是,整个政事堂相公没一人阻拦,相反都在配合。

    这次朝会的意义,相公们不可能看不明白。

    “二位使臣,见笑了。敢问尔等还需要答案吗?朕说了,从即日起,都亭驿只准进不准出!凡有抵抗者,军卒便宜行事!”

    赵曦看着使臣说,脸上还带着笑……

    “宋国陛下,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

    “朕说要杀你了吗?来人……请辽夏使臣入都亭驿,未经允许不得外出!给朕看死了!”

    为避免使臣叽哩哇啦的叫唤,负责守卫勤政殿的军卒,在拖拽使臣时,直接架着胳膊,捂住了嘴……就看着动作,也知道是老护卫营训练出来的,干脆利索!

    可能是第一次见识这样凶悍的朝会,使臣被带走一阵了,整个勤政殿还安静着,都沉浸在官家刚才强悍的一幕中。

    一直以为,官家终归是赵家人,可细想想,官家这些年处理事,从来都是这般强悍的,不仅仅是强势。只不过在处理政事是略微委婉一些而已,让朝臣心悦诚服而已,结果从来都是干脆利索的。

    也是,都已经开战了,你一个使臣还敢来我大宋朝会上叫嚣!官家可是经历过征战的。

    就是政事堂相公们,再回头想想官家的这些年……对待朝臣还真是算仁慈了。

    “政事堂、工坊城、讲武堂、兵部、户部、三司使等到议政厅议政,其余退朝吧!”

    赵曦懒得考虑朝臣们会怎样想。

    不管是强权压制,还是说服,赵曦需要的只是把战前的思想统一了。

    过分又怎样?这是战前!赵曦不容有异议存在。

    然后,最紧要的应该是如何应战的问题。

    这一次朝会,他专门让通知不常参加朝会的工坊城各主事,讲武堂各教长和教导,都来参会,真正的目的是接下来在议政厅商讨如何应战的事。

    这也是他在朝会上快刀斩乱麻,干净利索解决乱事的原因。

    真不想朝堂上再有添乱的事。

第五三八章 战略部署(上)

    议政厅是要准备论战。虽然赵曦对太宗的阵图很不屑,也对国朝文臣在战前制定方略反感,当他即位后,发现自己也有点热衷于战前论战。

    其实,战前制定大的战略,并非不可取。即便是后世,那些经典的战役,都是先制定战略的。

    只不过将临战的权限交给将帅,别过多干预即可。

    接下来要论战,赵曦便先去更换一下衣服。

    衮冕倒还无所谓,就是那通天冠赵曦觉得不太随意。

    当赵曦换了常服到了议政厅,留下奏对的臣工们已经在围着一个沙盘讨论了。

    这也是皇城司这些年没有探知到太多外邦消息的原因……赵曦尽让他们专注于山川地形的测量了。

    不管是就职于工坊城的贾宪,还是在讲武堂的他那个师兄,这几年在培训皇城司探知数术上就耗费了不少时间。

    这个沙盘,从西夏的左厢神勇军司以东,一直到河北道的易州、唐州,甚至连北辽的中京道也包括了部分。

    在这样的沙盘上讨论河东路的战事,相当的形象。

    “如何北辽西夏的联军仅仅是唬人,由麟府二州抽调万数精兵,过黄河尾随西夏神勇军司,配合雁门关守军对联军形成包围之势,河北道无需出兵,即可退兵!”

    老韩啊,以后可千万别说你知兵事。

    麟府二州的军卒再强悍,他们也不是老护卫营的军卒,用一万去尾随并包围十几万骑兵,坑折家将也不能这样明显吧?

    “稚圭,是不是唬人,并不确定,甚至有可能在威胁不成的情况下,辽夏联军会真正发动一次大战也无不可。折家将……还是没必要这样去折损。”

    富弼点明了韩琦的用意,可人家韩琦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韩琦肯定不至于这样无知,只不过是想用折家将去试探一下辽夏联军的用意而已。

    当然,即便是死上一些折家的将士,对于朝廷来说并没有多少害处。

    虽然这些年折家也在逐渐的融入朝廷,可历来的偏见还是有的。

    韩琦这样说,可能对于议政的多数人都只会认为他是不知兵事,唯有狄青嘴在抽抽……真狠!杀人不见血!

    韩琦到底还是把朝堂玩心眼的心思,用在了战事上…~这不好!

    “如富相所言,若辽夏联军真要大战,恐怕战事不会只限于河东路了……”

    韩绛的手指顺着熙河开始,一直向东,直到河北道的海边才停下……

    “咝……”真要这样,恐怕真的是国朝大劫呀!

    “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从今日辽夏使臣之言看,辽夏并未准备好来一次倾国之战。”

    吕公弼顿了顿,继续说到:“麟州的战报表示,西夏左厢神勇军司避开了所有的防守营寨,极速向东行军。目的很直接,就是要与辽军汇合,从而对我河东之地形成威胁之势。”

    很奇怪,不管是工坊城还是讲武堂的,居然没人开口…~这是一种习惯。

    早些年,赵曦率军征战时,不管是吕公著还是韩缜,都是随军的,在赵曦没有准备拟定方略之前,他们都不会随意开口的。

    即便是到最后,也只是查缺补漏而已,他们相信,只要有官家在,战略方面没人能比得上官家。

    至于狄青,对韩琦的那份畏惧,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只有官家在场时,问到他,他才敢畅所欲言。

    “不管辽夏联军是不是有意打一场大战,我们都必须把这场战打大!既然挑起了战事,是不是停战,何时停战将不再由他们说了算!”

    赵曦一点不含蓄,自己的狂妄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玉汝,子容,工坊城军备的营造和储备可支撑多大的战役?”

    听官家这意思,工坊城军备能支撑多大战,官家就准备打多大的战?

    狄青双眼精光闪现,就是在讲武堂接受再教育的郭逵和种鄂,也同样一脸的兴奋…~战打的越大,他俩就越有可能被任命到前线效力。

    “回陛下,一月内,工坊城的军备可支撑二十万大军半年之战,三十万大军三月之战!”

    工坊城不是边寨,工坊城有特制的军械库…~早就该有一场大战了,再不消耗军械库的火器,新式火器就得另建军械库了。

    “天赐,轨道运输几日可将将士与军械运送到位?”

    申天赐有今天,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就是一个贼配军,没想到会有与相公们一同议政的一天……他不是狄青,靠得是战场杀敌,靠的是军功。

    他申天赐只是一个鼓捣轨道和马车的调度,是被薛向当徒弟培养出来的工坊城调度而已。

    被官家这一问,居然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

    “申天赐!”

    韩缜着急了。他工坊城的人,岂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玉汝,别追……天赐,是怎样就怎样说…~”

    赵曦很看好这小子,还记得十几年前他的样子…~现在已经是五品官了。

    “回陛下,这根据朝廷在各地派遣将士数量而定。万人队的新军,连同军备,到达河东太原府,最少需要十日,到达代州需要十五日。”

    “若万人队新军连同军备,送达至环庆,五六日即可。而送达到唐州,易州,由于河北道一路平坦,三四日即可。”

    申天赐没有说送到麟府二州,不是那里没有通轨道马车,是他听了韩相公和富相公的对话,他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增兵麟府。

    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听了申天赐的话,一群人都转向了沙盘……至于申天赐有意无意略过府麟二州的事,都装着没听见。

    “府麟二州呢?”

    赵曦却继续问话了。说真的,赵曦真不知道府麟那边是否也通了轨道。

    除了前期他主持的轨道,到后期地方轨道的铺设他没怎么关注。

    倘若府麟二州没有通轨道,赵曦还真的考虑韩琦让折家人送死的建议。

    轨道的铺设,本来就有朝廷有效统治的功能。如果折家人拒绝或者是没有铺设轨道,他不会因为折可适各折可行加入护卫营和讲武堂就留情面。

    “回陛下,最短十五日送达!”

    在申天赐说完,很明显人群的末尾有一声轻轻的长出气声……折可行现在就在讲武堂呢。

    刚才这一阵,他的心一直是揪的。他是受了讲武堂的教化,懂得了忠诚和服从,可家族和朝廷,他真的为难。

第五三九章 战略部署(中)

    “陛下,从熙河到河北道……若是同时对辽夏开战,恐怕不仅是倾国之战,还可能是灭国之战呀!”

    富弼不是在扰乱军心,这是议政。看着这沙盘,每个人都有一种伤感。

    整个河北道,一直到京东路,再到汴梁,国朝没有任何天险可凭,除了黄河冲刷出来的泥潭,就是间断出现的州城。

    不得不承认,倘若真的大战,国朝几乎没有优势可言。

    新军、战车、火器,这是国朝军力提升所体现的点,可满国朝的新军不足三十万……

    那怕朝廷一再追着禁厢军转新军的进度,可还有五十多万的军卒。老护卫营的那些将校,宁愿被撤职查办,也不降低入选新军的标准。

    陛下还是恩准他们这样做了。结果呢?就像现在,真需要用兵了,看着那近五十万的军卒,却是无兵可用。

    “富相,打不成倾国之战,也打不成灭国之战。说白了,这次还是一次局部战争。”

    这一点赵曦是可以断定的。

    “先不说除了河东路,整个与北辽的边境都没有战事的奏报,就看西夏出征的军司所属…~左厢神勇军司,那是没藏家的传统势力。”

    要说作战,或许政事堂相公真心比不过狄青,甚至比不过讲武堂的几个小年轻人。可要说朝堂上那些猫腻,相公们个个都是老妖精。

    这时候,富弼、韩琦、文彦博,包括韩绛和吕公弼都从沙盘上离开了视线……

    现在的西夏,当权的是梁氏兄妹,也就是西夏的后族。

    而没藏家作为前后族前权臣家族,绝对会被梁氏打压。

    这也就清楚了,为什么左厢神勇军司没有冲击府麟二州,只是快速的穿过国朝境。他们不仅仅是要与北辽西京的队伍会师,更重要的是要保存实力。

    也就是说,西夏的其他军司,未必会扰边以策应左厢神勇军司的作战,即便有,恐怕也是装模作样吧?

    “北辽西京道何人主帅?主力又是那部分皮室军?”

    北辽已经两皮室军改称宫卫军了,可韩琦还习惯叫皮室军。

    不过在韩琦问到这话时,多数人已经明白是何意了。

    “耶律齐,原亲近于耶律重元,没有参与谋反,或者说见机行事了。可辽帝还是让他从中京道转任西京道了。”

    “本次出征的皮室军,乃是耶律齐本部及西京道招讨司的斡鲁夺和西京道的汉军。”

    这样的情报皇城司还是能得到的。

    赵曦把手里的情报递了过去……

    西夏梁氏和北辽的耶律洪基都有点首鼠两端了。

    对大宋的火药未知和恐惧,舍不得倾全力一战,又想尝试一下大宋的底线,逼迫着试试能不能讨要点甜头。

    火药他们也做出来了,试验过后效果并不大,除了响声热闹点,杀伤力并不大。

    估计西夏这边许诺的也挺挠心,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排兵布阵。

    用看在眼里不爽的势力,去试探一下大宋的实力……

    若逼迫成了,那是三方顶层的交锋,若逼迫不成,在河东路打一场局部战争,也能探出大宋真实的军力。

    至于战打到什么程度?在他们看来,无非是撤出战线和牺牲一些无关紧要或自己不好亲自动手灭掉的势力。

    论权谋,西夏梁氏和北辽的耶律洪基在大宋的执宰眼里那就是孩童……

    对照军情奏报,想想今日使臣觐见,再结合这场战事引起的原因,以及西夏北辽的朝堂纠葛,他们到底想什么,被国朝的相公猜测个**不离十。

    “陛下,我大军是要配合他们演戏吗?”

    韩琦眯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这一点必须搞清楚,到底怎么打,是过家家还是动真格的,这是决定排兵布阵的基础。

    “不苟且!战事他们挑起了,怎样结束他们说了不算!”

    朝堂可以妥协,也必须妥协。国朝还没到生死存亡的地步,赵曦没有选择把朝堂搞得血淋淋的革新。

    但对于外邦,赵曦可不手软。

    韩琦搓着手,来回走动着,还时不时和富弼、文彦博等人互换着眼神……王安石黑脸,没丝毫变化,不跟韩琦对眼。

    “陛下,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要帮他们朝廷的忙了?”

    “那就帮吧!”

    赵曦说完,突然就发出一声大笑。

    紧接着,从富弼开始,政事堂相公,到工坊城、讲武堂众人都一阵大笑。

    这一阵大笑比赵曦在朝会时强力统一思想更有效!

    这一阵大笑,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带着舍我其谁的豪情!

    这一阵大笑,那种默契、那种交流、那种相惜的感觉弥漫了整个议政厅!

    这是一次胆气雄壮的表现,这是一次众志成城的体现,这是第一次敢于向外邦说不的体验。

    在场的重臣,任何一位都是一时的豪杰,没人不想昂着头对外。

    可国朝一直以来的战绩,让他们不得不把雄心壮志埋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左右腾挪,抱残守缺的苟延残喘。

    现在不同了!

    这一次议事,将是大宋朝廷真正的一次转向。

    视线再一次聚焦在沙盘上……

    “狮子搏兔须全力。左厢神勇军司、西京道招讨司是否真的是被辽夏丢出来送死的,这都是我们的分析。不能作为军情奏报使用。”

    “怎样打这一场战,如何大胜,全胜,我们还是要谨之慎之!不可掉以轻心!”

    “虽然我们的分析极有可能接近真相,可在对敌的部署上,还必须以全面开战来应对。”

    富弼老成持重,生怕官家太看重分析推演而孤注一掷了。

    “富相所言极是。辽夏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一旦河东路的进攻奏效后,很可能他们朝廷内部想要立功的人会很多。”

    “到时候群情激昂,说不定会导致整个边境的全面开战!这不是国朝想看到的。”

    “所以,这一战必须做到一击即中,做到尽可能全歼,尽可能的打出我大宋的雄姿!”

    然后大家继续顺着边境线划过去……唉!真心让人沮丧。

    在考虑全歼河东路之敌的基础上,还得防备国朝所有边境线全面开战的可能。

    再想想国朝的可用之兵,真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三十万呀!只有三十万新军!

    仅仅河东路来侵之敌,辽夏联军就近二十万,全歼来敌,至少需要数量上相当……可这绵长又无险的边境线呢?

第五四零章 战略部署(下)

    “诸位臣工,或许我们想多了……”

    赵曦见刚刚激发起来的士气有些消退的迹象…~这可不行,这时候朝廷必须得拧成一股绳,任何一个环节有了妥协的心思,都可能影响到整个战略部署。

    “陛下,臣等愚钝,还请明示!”

    官家的谋略和军事素养是有目共睹的,请教官家并不丢人。富弼说得很坦然…~这时候矫情不是正确的选择。

    “我大宋新军三十万,这个数字枢密院清楚,兵部清楚,户部三司使清楚,恐怕就是朝臣也未必全清楚。辽夏又如何知晓?”

    “既然辽夏并不知道实情,新军和禁军对他们而言又有何区别?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而已!”

    “从目前边境的奏报来看,除了河东路,其余边境并无军情。自麟府二州和雁门关狼烟点燃,各边防均令探马括至五十里以外,没有任何军情。”

    “这也就是说,在战事的初期,我们的分析是正确的。现在唯一可能改变的是,因为汴梁的常驻使臣不能反馈信息,辽夏在河东路攻击烈度会提高,甚至迫于压力,辽夏联军不得不把战打真实了。”

    说到这,赵曦就收声了。他相信,自己的这帮臣工可以把后面的补齐完善了。

    说白了,在臣工的骨子里,还是有对辽夏的恐惧存在,那怕是有一时的豪情,也无法改变那种深入到骨髓的恐惧。

    众人看着沙盘……

    想要全歼,或者说有效杀伤辽夏联军,到雁门关外列阵对敌很难达到这样的效果,说不定又是一场击溃战…~这种战国朝打的太多了。

    那怕是新军,想在运动战中占优势也几乎不可能。

    狄青一直没有发言,郭逵和种鄂也一样……文臣论军略,没他们武将什么事,这就是国朝的现实。

    “狄汉臣,论战事,国朝无人出你左右。朝廷若想在此战达到战略目标,你可有想法?”

    并不是看不出该怎样做来,只是有些话,作为相公都藏着掖着。

    这时候,韩琦毫不客气的就把狄青拖出来了。

    狄青憋的脸红,可被点名了还不得不上前一步……

    狄青看了看官家,官家对自己的信任无底线,那怕是被韩琦挤兑,他见官家似有鼓励之意,便彻底放开了。

    反正他狄青只是一个致仕的老将,与朝堂没有任何瓜葛,也对朝廷没有任何威胁,自己只是一个教书匠而已。

    “陛下,诸位相公,老臣以为,若想要在此战中达到朝廷的战略目标,必须将战场设在关内!”

    就等着这句话呢。待狄青说完,根本用不着他再继续了。

    “战场可设在定襄、忻县一带……”

    “麟府二州出兵,沿苛岚河,避开西夏左厢神勇军司,向东推进,汇合苛岚军,预伏于云内寨、忻川水一带……”

    “着一偏师,自绥德、吴堡一带,过黄河北上,从娄烦在徙合寨一带集结……”

    “河东路为主力,从太原府北上,正面抗敌……”

    “河北道从唐县西行,过五台沿浮沱河布防……”

    这一刻都是战略大师。

    有沙盘这样形象的地形表现,任何人都可以直观的看清楚大势。

    况且在场的都还是精英。

    关键是,狄青把那个有丧师辱国的前提给讲明了,大家不会再有被弹劾的麻烦。

    早先国朝的战事,一些战略性撤退,很容易被朝臣们弹劾成筛子。这就是大家都不开口讲明的原因。

    韩琦坑狄青,其实也不算坑。狄青已经致仕,根本连朝会都不参加,朝臣们弹劾没有目标自然就会息了火气。

    关键是,一旦此战打赢,根本就不存在弹劾的情形。

    只不过大家习惯了未虑胜,先虑败……真的是习惯了。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整个战役的战略部署讲明了。

    一人计短,众人计全,这样的战前的研讨还是很成功的。

    赵曦见整个大的部署基本成型了,也到了他拍板敲定的时候了。他真担心再说下去,政事堂的这些相公们把详细的战术也制定完备了。

    那将是临战将帅们的灾难!

    看狄青、郭逵和种鄂脸上的急迫和紧张,赵曦也觉得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兴奋下去了。

    “未虑胜,先虑败。这次战役朝廷必须要做好全线告急的准备!王韶主熙河、高遵裕主秦州军事,按部就班。”

    “接下来是环庆……子正,种诊主环庆防御可行?”

    种鄂回朝,环庆路兵马都监种诊属于暂摄环州。如今大战在即,环庆路的防御,必须得给种诊该有的差遣。

    种诊是种鄂兄弟,与其兄种诂号称三种小经略公。

    “回陛下,种诊可行!”

    自家兄弟,种鄂做这个保应该。

    “那就由种诊主环庆。令熊本迁延,主延防御。吕公著出河北安抚使,主河北道全线防御事。”

    这是防御方面的安排,也就是说,这些人说白了是以防万一的,并不一定真正会有战事。

    同样,也存在很大的风险。

    决战是在河东路一带,可谁也说不准,这些边境会不会有战事。

    最为重要的一点,从前面的研讨和谋划来看,朝廷很有可能会调集主力决战于河东之地,这些边境的防御力必然欠缺。

    一旦真的出现大战事,最容易出问题的反倒是这些地方。

    “由京畿道、京东路、京西路按照五出一的比例抽调新军,汇合汴梁驻防新军三万,争取筹集五万新军,由狄汉臣率领出兵河东,为本次战役主力!”

    “种鄂迁麟府,种诂为偏师,同样从秦州、会川、环庆、延等诸州实行五出一,抽调新军。至于正偏二师如何分配……由种子正与其兄商量。”

    “郭逵出河北,从荆湖路抽调新军北上,同时从河北道按五出一抽调新军,组成决战的东路军。”

    “东西两路军,要根据战事的进程,来决定是参与大决战还是就地防御。中路主力军,必须在东西两路决定参与决战,并到达指定地点以后,方可统一展开大决战。”

    “所有安排,均以防守态势开始,根据战事演变,军情变化,然后决定是否去执行既定方略。”

    “有一点必须保证,四路大军,任何一路不能参与大决战,此次战役仍然以防守反击为根本!”

    “工坊城要按照十五万新军的军备准备,轨道马车全线停止商运,全力运送战备。务必确保后勤!”

    基本上是按照大家拟定的军略安排的,应该不会有差错吧。

第五四一章 不该狂喜

    “陛下,大军出征应由文臣统领!”

    赵曦的概念里,战争根本就没文臣什么事,所以,整个战事安排,全部是武将……

    这怎么能行?官家的话刚落,韩琦就嚷嚷了。

    除了吕公著安抚河北,整个大战役文臣连个边都没粘上,这绝对不成。

    以前还有转运使这一说法,现在因为轨道马车的出现,后勤转运全部由工坊城担负了。

    这让这些相公们情何以堪?关键是,这次战役,极有可能是一次百年以来最大的一次胜战。

    原本是吃主菜的,现在不仅分不到一杯羹,连汤都没得喝了,这那成呀?

    “韩相,这也是我早想跟你们谈的问题。治国安邦,文治国武安邦,是为正解。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各司其职才是一个朝廷正常的状态。”

    “别提祖宗法度,此一时彼一时,时代不同了,面对的情况也不同。以文驭武,这个总则可以运用到朝廷上来,却不应该也不可以运用到战事上。”

    “我不否认文臣有统帅大军的能力,但毕竟不属于纯粹的将领。我的本意,也就是设置文佐官的本意,是希望有一天真的涌现出文武兼备的能臣,可现在事情紧急,国朝并没有真正能统帅大军决胜的臣工。”

    “诸位相公是有这样的能力,可诸位出外统兵了,朝堂又该如何?战事朝堂的繁乱并不比战场轻松。”

    有点违心了,还不得不说,戴个帽子,把前句转一下,先让耳朵舒服了,才有可能让心里也顺畅了。

    “至于武将统兵的弊端…~现在他们统领的是新军,别说诸位将领忠诚,即便是有异心也不可能在新军中成事。新军的忠诚度不是谁可以动摇的!”

    后世的洗脑式教化,格式化的训练,真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让人带沟里去的。这一点,赵曦还是有把握的。

    毕竟,真正掌握和指挥军卒的,是他自己训练出来的那部分护卫营军卒,是绝对的亲信,亲军。

    “所谓的拥兵自重、投敌叛国在新军中绝不会发生!另外,西路军将由李宪监军,东路军石得一监军,中路主力太子随军出征……”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玩什么呀?这样大的阵势,你让太子跑去中军干嘛?这不是添乱嘛!

    “诸位臣工,太子转眼十五岁了,也就是这个年纪,我随狄汉臣南征……岭南蛮荒之地我能出征,如今仅仅是河东路,太子又有何不可随军出征?”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内苑深宫养不出经世之才,一个掌控偌大帝国的君王,不应该只属于内苑!”

    也不知道儿子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说通了滔娘允许他出外游学并参加考举。

    赵曦相当赞成,并且将皇子十五岁出宫经历着为永例了。

    他不是他老爹,现在他已经七个儿子,五个姑娘了,这还是不收后宫的结果。

    说出来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事实就是如此……不必担心儿子出什么事而断了继承大统。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其实富弼等人也明白,从官家亲征开始,国朝的几次对外作战的大胜,几乎都是由武将统率的。

    那怕是第二次南征,虽然有吕公著这个名头,真正征战时,完全是官家设定的什么作战参谋制度,说是吕公著在指挥大军,还不如说是整个将领集体的智慧。

    可能适应官家设定的参谋制度的文臣有几人?除了有护卫营出身的文臣,那个文臣能容忍一群丘八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

    或许,是说或许,真的该选文臣进讲武堂参训了,否则很可能在未来的国朝征战中,再也找不到文臣的踪迹。

    文佐官?恐怕官家设文佐官的前置应该是讲武堂参训吧?总是这样一环扣一环的推动一些事情。

    确实,赵曦确实就是这个意思。文佐官,说白了就是让文官团体往军伍中掺沙子。同时,也是让文武相互了解和沟通的途径。

    方略既定,接下来还有诸多麻烦事务需要忙碌。

    撇开纷争,在不考虑争斗的情况下,政事堂相公在处理政务上确实都是好手。

    每日奏报,赵曦能看得出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者……

    整个方略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让辽夏联军进入雁门关而不起疑心?

    先不说丧师辱国会导致朝臣的攻讦…~这个锅赵曦不准备让狄青到任以后去背,那怕狄青有这个准备,赵曦还得考虑后果。

    ……

    “陛下,红翎急递,雁门关失守,军卒伤亡近千……”

    赵曦听到这战报的那一瞬间,居然是狂喜。硬压住了那份不该有的情绪,接过王中正递过来的皇城司奏报…~

    “宣政事堂诸公以及工坊城韩缜、苏颂到议政厅议事!”

    该出征的已经出征了,赵曦并没有玩什么拜将什么的。在赵曦看来,征战只是军伍的事,没必要搞得人人皆知,关键是不想那狼烟的紧张继续。

    从大局上,雁门关失守算是正合心意,可从奏报上看,赵曦能感受到雁门关守将的不甘、无奈和沮丧,也能感受到雁门关守卫战的前后变化。

    辽夏联军在没有得到汴梁常驻使臣的信息后,便开始对雁门关展开了猛烈的攻城战。

    将近二十万大军,轮替着向雁门关整个防御营寨群攻击。

    近十日,五千军卒,硬是抗住了二十万大军的攻击十日……不管是西京道的耶律齐,还是没臧家的左厢神勇军司,都是在演戏。

    虽然雁门关守将一直向代州知州保证,只要火器不断,就辽夏这样的攻击烈度,他们雁门关守军,就绝不会丢掉雁门关。

    但代州知州还是开始转移民众向山里,向南撤离……因为他接到的朝廷诏令是如此,要求将代州到忻县一带,必须坚壁清野。

    然而,战局并不受将士的勇气而改变。

    辽夏联军,那怕是拥兵二十万,还是用了卑劣的方法……

    他们将整个雁门关周边,以及西夏左厢神勇军司裹挟的麟府二州的百姓,与北辽西京道的汉军混杂,一步步靠近雁门关关墙……

    也就是雁门关守将是老护卫营的,他受的教导是: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弃关!

    并且让受伤无法进入山岭开展敌后战场的军卒选择,留下了死士……

    当守军从雁门关撤退后,当辽夏联军进入雁门关后,雁门关的弹药库炸响了。

    雁门关战的这一响,就跟与朝廷商量好的一样。

第五四二章 诡异的军情

    当辽夏联军攻破了雁门关,虽然让朝廷的谋划更容易实现,同样也可能导致北辽和西夏一些不甘心的势力,会促成全面开战。

    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看谁要更快一些。

    若北辽和西夏达成统一发兵扰边快,那国朝的整个边境线将同时会陷入困境,防御压力很大。

    若国朝的大军能在辽夏内部达成统一前,就完成了对联军的部署,就是另一方景象。

    这时候,作为主力的狄青,应该已经做出应对了,他必须确保在东西两路军汇合之前,将辽夏联军堵在定襄、忻县一带。

    “陛下,事已至此,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我等居朝堂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满足前线的一切用度,确保后勤无忧。”

    雁门关失守,居然没人追究?赵曦还准备着浪费口舌跟诸位相公争论呢。

    没想到富弼一句话就把这事给定了调,很好。

    其实,在政事堂诸公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辽夏联军裹挟边民攻边墙的念头,大家心里已经确定,这是官家为狄青背了锅,提前将辽夏联军放进了包围圈。

    这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上次西征,不就是下令让边寨的守将弃关吗?然后埋伏在指定地点,为了最后的围剿。

    这次又是何等的相似?

    富弼等人甚至敢肯定,放弃了雁门关的那部分军卒,绝对会在将辽夏联军堵定襄和忻县之地发挥很大的作用。

    否则,这辽夏联军为何不在狄青出征之前就攻破雁门关?偏偏在狄青抵达太原府,开始布置这次决战时,就这么恰逢其时的攻破了雁门?

    关键是,雁门关的守将是老护卫营军卒,满朝堂都知道,那绝对是官家的亲信、亲军,唯有他主动弃关,才不会有丧师辱国的罪行。

    这下彻底好了,大方略终于走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环。

    官家真心没必要如此这般,还搞一份皇城司的奏报,有那必要吗?难不成我等臣工在此等大事上还能不知轻重?

    赵曦若知道政事堂的诸位是这样想,肯定会抱头喊冤的……这真不是他授意,是战局真正的进展!

    “诸公,我其实是担心雁门关失守后的战局变化。朝廷,特别是是工坊城,务必确保河北、环庆等地的军备供应,那怕待战后收回报废也在所不惜。”

    边军的常备火器是定数,一旦战争结束,供应到边军的火器不可以让边军留下……这是规定,必须严格执行的规定。

    这一点比什么以文驭武更有利于控制军伍。这也是朝臣们最终同意让武将领军的原因,只要控制住工坊城,国朝就不存在有没乱的可能。

    打战就是打钱,幸亏现在的朝廷很富足,不在意火器回炉。

    “陛下,实在不行就再调兵吧,江南道、成都府,这些年也训练了一些新军,无多有少,总是能增加防卫力量。”

    文彦博是真的感受了什么是捉襟见肘,这些日子调兵,他才发现能战之兵的匮乏。

    不是没人,人是有,也只能称做人,不管是河北道还是环庆路,所有将领宁愿不增兵,也绝不要那些吃闲饭的禁军。

    别说其他地方,就是京畿道、京东京西路,汴梁,现在还有近三十万的禁厢军闲置着。

    “没必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当初是固守,这几处应该具备坚守两三月的能力,只是警示他们一定要做到坚壁清野,避免雁门关失守之事再次发生!”

    官家啊……这就暴露了不是?还不让雁门关失守之事发生,还坚壁清野。相比于雁门关,这些需要坚守的关城,那一个兵员比雁门关足?

    再简单的交流了一下当前的战局和变化,说了一些关于军备供应的情况,这一次的议事就这么散了。

    ……

    雁门关失守终归是不可能瞒着朝堂的臣工,即便是政事堂相公不说,军情奏报隐秘,可防不住河东路往来的客商。

    于是,整个朝会又被掀翻天了。

    “陛下,为何雁门关失守的军情未告知朝臣?是何原因?”

    “我等列班朝堂就是朝廷给予我们参政议政之权,雁门关失守这般大事,为何不见朝廷抵报明发?政事堂又是如何执掌朝政的?岂能任由此类情况发生?”

    “陛下,臣弹劾狄青怯敌畏战,拥大军止步不前导致雁门关失守,从而令辽夏联军进入太原盆地,涂炭河东百姓!”

    “陛下,雁门关守将何人?为何不见朝廷的罪罚?”

    “诸位相公,如此丧师辱国之为,为何不见尔等匡朝廷法度?”

    赵曦很想说:之所以不公布于众,就是烦你们这般嚷嚷个没完还屁用没有。

    “正值大战之际,君臣一心共谋退敌之策方为正途,如此喧嚣朝会,非议前线将士,又有何用?陛下,老臣以为,在战争持续期间,应取消朝会,遴选相关臣工,增加议政频次,以避免因琐事而废了军机!”

    “准了!退朝!”

    富弼应该是深刻领会了赵曦的三级决策制,或许也是相当的烦这种吵闹的朝会。

    这样的建议,哪有不准之理?

    有个现象很奇怪,就是狄青也奇怪,否则也不会专门奏报了。雁门关失守已经有十多天了,但斥候放出去几乎到代州了,居然没有发现辽夏联军向南进军。

    赵曦看着这样的奏报也诧异。

    难不成进山的雁门关守军骚扰之功?不应该呀。辽夏联军,那可是将近二十万大军呢,即便是有些夸张,十几万总是有的。

    不用多,就放出去两三万骑兵,漫山的追击雁门关守军,足可以避免两三千人把联军的后路给堵了,不至于十几二十万大军都清剿几千人吧?

    “陛下,会不会是辽夏内部出了什么变故?”

    尽管并不是全线开战,但边境线还是封闭了,不管是国朝,还是北辽西夏,都关闭了边境。

    北辽和西夏的信息很难传递过来,就是雁门关守军进山打游击战的情报也得不到了,只能是靠狄青这边的奏报猜测。

    不得不说,韩琦的猜测或许是对的。

    既然攻破雁门关,既然已经攻占了代州,没理由守在代州呀?从代州往南,那可是一条狭长的平原地带,是有利于骑兵作战的。

    可偏偏辽夏联军止步于代州了,让人有点不上不下的……

    十几万大军的后勤供应,难不成辽夏联军不用考虑吗?

    这军情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五四三章 最担心的

    终于证实了韩琦的猜测。

    不几日,河北道和延路都来了红翎急递,都是奏报有使臣入境。

    这就对了,果然是辽夏内部出了问题。

    这几日,关于雁门关攻守战的详情,零零散散的也有了眉目。

    狄青到达河东后,要求代州执行坚壁清野,并没有增兵雁门关。而雁门关守将在接到狄青命令后,正值辽夏联军裹挟百姓攻城,便果断放弃雁门关。

    五千军卒,不仅是抗住了十日的攻城,更是让辽夏联军伤亡高达万人。

    更恐惧的是,在辽夏联军进入雁门关城后,还没来得及消化攻破关城的喜悦,埋伏在关城火药库的军卒,点燃了火药库,再一次让辽夏联军伤亡近两千人。

    正是因为攻破雁门关的胜利和伤亡过大两个截然不同的情况,让辽夏内部起了争端。

    最终采取了挟雁门关胜利的大势,再次派遣使臣到汴梁来讨好处…~应该是这样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情况理顺了。

    “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咱们是礼仪之邦,不可废了礼节。也正好给东西两路大军争取点时间集结。”

    见到了辽夏派使臣来,大家相当的轻松。听到富弼这样调侃,就是王安石也呲牙笑了。

    确实,这几天真够折磨人的,摸不清的军情,诡异的联军,早先的谋划,没一点顺利的。

    这下好了,使臣把所有的焦虑都给赶跑了,一切都几乎是按着设定在进行,不由得就有了调侃之心。

    “不管是西夏还是北辽,不可能不关注边军的动向,东西两路大军的集结,还是需要小心谨慎的,避免功亏一篑。”

    这话不多余,却也没啥用。吕公弼不算知兵事的文臣,或者说根本就一窍不通。

    “宝臣多虑了,不管是郭逵还是种子正,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况且还有曹霖、高敬贤等人,是跟随官家南征北战,打过很多伏击战、运动战和潜伏战的。”

    “想当初老夫率两万禁军,被官家率领的两千护卫营打的灰头土脸的。他们对于潜行可是深得官家精髓。尽可放心!”

    文彦博也露出了多日来难得的笑脸。

    这感觉,就好像胜利在望了。

    “陛下,倒是这接伴使需要朝廷诏令了。本来章和苏辙随军到河北,是令其帮忙吕公著处理边事政务,可二人居然随郭逵大军出征了……”

    “至于西夏使臣的接伴使……蔡确在熙河的公务也该结束了。况且蔡确在熙河,影响熙河防御的令出一门。陛下,就令蔡确任接伴使,随西夏使臣回朝吧!”

    王安石还是担心王韶,多大事?也罢,王韶的事赵曦早清楚了。

    其他人看王安石也有点异样……这拗相公,还真是护短。

    “陛下,河北道可遣窦卞前往。蔡确为嘉佑四年及第,接伴北辽还是需要在资历上高于蔡确为善,窦卞乃嘉佑二年及第,如此便挑不出什么茬来。”

    都已经撕破脸干战了,还在这上面讲礼节?

    赵曦也知道,这是富弼在表达心中愉悦的方式。

    真的很愉悦,这是一次集体制定方略的大战役!到了现在,军情越发在向这个大谋划成功的方向发展,大家又怎么不愉悦。

    这些都是扯淡事,赵曦无所谓。其实赵曦这时候才真正担心开,担心东西两路大军的行程,担心他们能否辽夏做出反应前,和中路军形成大包围。

    围着沙盘说是一码事,真正实地行军又是另一码事。

    尽管赵曦现在所制作的沙盘已经相当精确了,负责实地勘察的皇城司探知,都是经过贾宪的师兄朱吉亲自教授的数术学,也是被赵曦耳提面命学会了测高法。

    可真正的行军,并不是能在沙盘上叙述清楚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西路军或许相对容易些,毕竟多年与西夏征战,整个延、环庆、麟府的地形地貌,西军都几乎走遍了,即便是东渡黄河后,也是人口相对密集的地域。

    但东路军的行军线路就难了很多。

    自古,从河北道西行到河东路,也就那几条路。井陉关、娘子关、东阳关、壶关……

    可这次是偏向北,需要瞒着中京道的北辽和已经进入代州的辽夏联军进入代州一带,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赵曦只是在沙盘上告诉了郭逵大概的行军路线……他依稀记得后世大秦铁路和忻阜高速,他不太确定具体位置,知道都是在晋北。

    这些都需要东路军临战探路~…漫漫太行山,崇山峻岭,起伏不定,在绵长的太行山脉中,盗贼遍地,山头林立。

    要说这些盗贼是单纯的盗贼,谁也不会相信。

    处于北辽和大宋边境,如其说他们是盗贼,还不如说是走私犯更契合。

    这次东路军西行,是需要潜行的,所以,大军不得不一路清除太行山的盗贼。

    如此一来,在潜行、探路以及清剿盗贼三者之间,如何圆满的成事,很考验郭逵的智慧。

    这也是当初赵曦将种鄂放西边,郭逵出河北道的原因。

    种鄂偏向于激进,是那种侵略如火的猛将,而郭逵要相对持重一些,属于稳重求进的性子。

    同时,赵曦当初在安排时,从延、环庆到达代州的路程,要比河北道西行路程远,也是考虑到了两个主帅的性格原因。

    自河北道的唐县…~在河北道境内,大军潜行应该没问题。

    苛自唐县往西,进入漫漫太行山,全部是崇山峻岭,这年代,太行山还处于蛮荒……唉,难为老郭了。

    尽管在派兵时,赵曦给东路军加派了老护卫营的军卒,可还是对东路军揪心。

    希望顺利吧!

    皇城司在测量地形地貌时,把散布在太行山的盗贼也大体上标注了,这算是对郭逵的东路军最大的帮助了。

    可那是盗贼呀!是一群没有廉耻,没有家国观念,甚至人性都缺失却熟悉地形的玩命之徒……

    “陛下,相信郭逵的能力……现在也只有相信!”

    赵曦专注于沙盘,甚至都没注意到富弼等人进了议政厅,并且也陪着他看了很久,都根据他关注的点明白了他的担心。

    “我也知道担心没用,只是东路军的潜行确实是此战的关键。”

    必须形成合围,这一次大战的谋划才有可能大胜,缺一不可。

第五四四章 使臣

    当辽夏的使臣离汴梁还有五十里时,已经有快马先行奏报了。

    朝廷早已经有了定论,是不是快马奏报没区别。这是接伴使针对现状做出的正确处理。

    “诸位相公,有些话还是提前告诫一下门生故吏吧。我不希望在接见使臣时有意外,倘若在接见使臣时,有朝臣失仪,直接责令其去崖州吧,遇赦不赦!”

    这些天弹章没断,虽然没人敢提议和,可话里话外在跟赵曦讲圣人之道。

    赵曦本来就烦朝会那种形式的议事,富弼有因战事叫停了朝会。

    可接见使臣,有其特定的礼仪,朝会是肯定得有。

    赵曦担心朝臣们憋的久了,会不分场合的胡言乱语,图让辽夏使臣看笑话。

    所以,他提前让相公们打个招呼。

    没有一个外交使臣是单纯的,说是出使大宋来谈条件的,对于使臣来言,他们更希望能看看汴梁的惊慌和紧张……辽夏大军突破雁门关,河东路危在旦夕,也就意味着这汴梁城也不太保险了。

    这还是中京道、上京道没有出兵的情况。

    可惜,汴梁很正常,一样的歌舞升平,没一点战事的凝重。

    这不正常!早年只要边境有战事,整个汴梁都是愁眉不展的。而现在,勾栏酒肆的花楼窗口还能听到酥人心的弹唱。

    萧卓尔感觉这是宋国故意做给他看的,就像接伴使拉着自己在河北道兜圈子一样,这是胆怯的表现!

    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别说是大宋,就是大辽,皇帝陛下也不可能让全京师的子民都听朝廷的诏令,还表现的若无其事。

    萧卓尔急需见都亭驿的大辽常驻使臣,看一看到底是怎样回事。

    也想去拜见一下熟悉而友好的大宋朝臣……

    都亭西驿在外城,西夏的使臣甚至没有机会去感受汴梁子民安居乐业的实情,就被送进了驿馆。

    蔡确有点着急,在将西夏使臣送进驿馆后,他连客套都免了,片刻没停留就离开了。

    他离开朝堂时,朝廷还在为监察衙门而争论纷纷,他还没有完成公务时,就成了辽夏联军攻打雁门关……还是已经突破了雁门。

    这一路蔡确就被西夏使臣话里话外的挤兑,蔡确没能有一天挺直腰身。

    虽然他揣摩的很到位……官家对外绝对强硬,可面对雁门关失守的情形,他也不敢肆意去揣度对外方略。

    他不是窦卞,窦卞在离开时,朝廷已经明确了方略。

    “王相公,朝廷对外是何种章程,下官不甚明了,还望相公指教一二……”

    蔡确在某种意义上,还是王安石变法的干将之一,他觉得从王安石这边得到答复的可能要大一些。

    王相公历来都有山头主义,根司马光有一比……但凡性格有些执拗的人,都有护短的特征。

    王相公不想富弼、韩琦等人,云里雾里的点几句,剩下就靠你自己揣摩了。

    王相公一般说的都透亮…~

    “持正啊……此事安石也不敢妄言,不过有一点,时间…~拖的时间越长,这差事就算办的越圆满。估计馆伴使也是尔等两人,多用些心!”

    什么时候王相公也玩这说半句留半句的办法了?难不成……蔡确其实没想明白,不过也没再继续。

    这种事说到这程度,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懂不懂在悟性,再追问只会落了下成。

    诗词歌赋的随便聊了聊,蔡确就离开了。

    他终归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拖。

    窦卞要比蔡确幸运的多。同年的吕惠卿被朝廷重用,接受朝廷市易寺正卿,正在讲武堂进学。

    而同样是同年的章和苏辙就任职于讲武堂,更别说还有他们这一科的主考欧阳公,也在讲武堂。

    所以,窦卞在就任接伴使之前,就大体猜到了朝廷的方略……讲武堂空了,所有文武臣工都出征了,章、苏辙也随军出征了。

    这不是单纯的防御做法,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该怎样做。

    当使臣进入驿馆后,才发现想出去挺难!

    新军军卒不管你是什么使臣,军令是只许进不许出,他们只知道执行军令……

    果然,朝廷很快有了诏令,蔡确和窦卞由接伴使转任馆伴使。

    他俩都很懂理。在接到圣旨的第一时间,先到驿馆露个面……

    很客气的告诉使臣,旅途劳顿,需要静养。还比较神秘的告诉使臣,由于是战时,与往日不同,他们需要焚香沐浴,然后郑重的向朝廷奏报接伴一事。

    其实就一句话:你们好生待着吧,有空了我会来。

    隔个两三天,又一次到驿馆,哭诉着朝堂相公的无理,几次求见而不得见。说是相公们都忙着处理雁门关失守事宜……

    “陛下,辽夏使臣也该着见见了……”

    磨蹭十多日了,富弼觉得差不多了。

    “那就接见吧。”

    从奏报来看,东西两路向中路行军还算顺利。

    接见了使臣,拒绝了要求,再把他们恭送出境。等他们回去,再议定调兵出征时,差不多定襄、忻县的战事该有个结论了。

    “宋国皇帝陛下,我等此番来就是要求宋国将火药秘法供我大辽参详,否则我大辽百万万精骑不日将洞穿河北,直达汴梁!”

    估计是在驿馆里憋的时间久了,到了勤政殿,刚完了礼节,就一点不客气的提要求了。

    在萧卓尔看来,他有这样的资本,大军已经突破雁门关,这是宋国与大辽最坚固的一处防线。

    这些日子宋国看管在驿馆,也证明了宋国的胆怯!

    “若不能得到火药秘法,我大夏骑兵也会全线冲击秦凤、环庆!”

    朝堂上有人忧心,甚至有人想出列说道几句。毕竟这是倾国之战,只是一个偷天地之威的杀器,是有违圣人之道的凶物……

    只是听说会放逐崖州,遇赦不赦,才强行压下了冲动……自己搞学问的,崖州都是些趴树上的猴子,岂不是让圣贤大义埋没了?

    “火药秘法就如这万里河山,乃为有德之人居之!尔等来一次汴梁不易,若有意,我大宋朝廷不吝让尔等感受一下中原繁华。”

    “至于火药秘法……非尔等蛮夷有资格参详的。陛下,臣以为工坊城新式的羊毛围巾不错,应该赐于使臣,令其感恩我大宋朝廷的富足!”

    要论尖刻,政事堂还是韩琦有一手。

    工坊城围巾?那是方巾,是妇人们相互炫耀的最新道具。不过送于辽夏倒也有道理,都是苦寒之地,物尽其用了。

第五四五章 来了就别想离开

    接见使臣,就是紧张的气氛下的一次调剂。

    没人真当回事,倒是拖延使臣是正理。

    沙盘上象征着东西两路大军的旗帜,在逐日向中间靠拢。

    赵曦根据奏报,大概估摸出了大军的行进速度…~一日也就三十里。

    这三十里放在绵延的太行山里,不是说三十里路那点辛苦。

    虽然心里都急,可没人想过催促。

    以前或许会有,但现在是绝对不会有的。官家已经明确表示过,郭逵的做法是最正确的,也是最适合的。

    莽莽群山,山高林密,不仅要行军,还得随时清除盗贼,同时还需要确保不走漏消息。

    也只有如此行军,才有可能做到上述的要求。

    这时候,赵曦特别能体会老爹曾经的寝食难安。他算是经历过征战的,如今的军力也非往日可比,又有狄青、郭逵、种鄂这些名将出征,他还是一有空就待在议政厅里看沙盘。

    “陛下,辽夏使臣在觐见后,一刻都未停留,即刻便出京了……”

    政事堂诸公也是,只要没事,都会来议政厅。

    有时候不一定要做什么,相互说道说道,能缓解内心的那种忐忑。的确是忐忑。

    那怕是有火器,可毕竟这一次是辽夏联盟了,还是近二十万大军突破了雁门…~谁心里也没底呀!

    按既定的方略,四路大军汇合,再加上河东路本路,国朝的大军也有近二十余万。只是,都还在行军中……

    “在我大宋境内,除了红翎急递,是不容许战马冲关城的。待使臣出境,抵达北辽上京和兴庆府,再由他们的朝堂议事,或许还有双方联络和谈判利益分配的时间……这些对于大军而言,应该够了!”

    朝廷已经把配合做到了极致,也相当充分的利用了信息不通畅的便利。

    这时候真有点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赵曦真的宁愿御驾亲征,也不愿意困守在这宫门里等,忒熬人了。

    虽然不至于嘴上起泡吧,赵曦这几日是真的有些焦虑了,眼里的红丝就没消退过。

    在朝堂,臣工们都在关注,句句离不开战事。回到内苑,滔娘也是一脸的幽怨,总是向着北方愣神。

    内苑的那些下人,这几日都是战战兢兢的。滔娘已经杖责好几次下人了,这在以往是很少的。

    赵曦还不能说啥!都烦躁呢。

    “陛下,按行军速度,今日西路军应该可以到达预设地点吧?”

    韩绛本来是想用肯定的语气,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疑问。

    “子华所言极是,今日西路军可以抵达。如此一来,东边依山,即便是如今打开了,中路和西路也可以对辽夏联军形成一定程度的围剿!”

    富弼在努力打气,为大家,为他自己。

    或许在多数人看来,这一次的围剿跟上一次好水川大胜一样,可赵曦明白,这两次是大不同。

    上一次,说是围剿,其实是分散成了许多的战场,利用西夏人分兵掠夺粮草,在小范围内形成以多打少。

    那一次,从杀牛岭,一直到好水川,整一片区域全是战场,每一个战场都不关联,甚至相互间没有因果关系。

    并且,那是赵曦利用了地形的优势,提前将队伍埋伏好了,纯粹的以逸待劳。

    上次的围剿,因为赵曦考虑到西军、新军的作战素养和对西夏怯战的原因,基本上是一次没有任何关联的小打小闹。

    从结果看,算是一次大决战,事实上,任何一个战场的成败,都不会影响整个战局。

    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算是真正的大军团作战,是几十万人,就集中在忻州盆地里展开厮杀。

    并且,这一次不再是我方以逸待劳,而是劳师远征。这也是赵曦赞同郭逵行军稳健的原因……

    即便如此,十几近二十天的行军,将士们的疲惫是肯定的。这是赵曦最担心的。

    “东西路都不用太担心,真正困难的是中路大军……还有雁门关的守军!”

    赵曦像是呢喃,又像是给大家解说。

    “陛下,此为何意?”

    当初制定方略,是要求中路大军在东西两路形成合围时,再发动的。

    韩琦对官家这样说有点不理解。一旦开战,四面皆敌的辽夏联军,不可能集中力量去冲击中路向南,而是考虑折返,打开一条可以逃逸的通道。

    韩琦这样的问话,让赵曦极度怀疑他所谓的知兵事是怎样来的。

    “使臣在奏报了我朝的态度后,北辽和西夏的朝廷首先会做什么?”

    赵曦没回答韩琦的问话,只是问开了闲话。

    论战事或许相公都欠缺,可问朝堂上的猫腻,都是行家里手。

    “陛下是说,辽夏在第一时间会责令已经进入关内的辽夏联军向南?”

    富弼不肯定,但心里已经紧张起来了。五万对二十万呀!狄青就是名将,这对比也是相当困难的,还有太子殿下……

    富弼有点理解官家的焦虑了。这些天他甚至觉得官家有点沉不住气……战局基本朝着谋划在进展,官家还每天盯着沙盘看。

    “那是肯定的!北辽和西夏内部,若想调兵集结对我边境攻伐,是需要时间的。”

    “而朝廷待使臣的态度,绝对会激起北辽的怒火,西夏也会响应。毕竟一直以来我朝对北辽都是礼让的,突然间的强硬会让他们气急败坏。”

    “如此一来,肯定会让已经在我朝境内的大军,展开攻势,有教训我们的意思。还是相当快,相当急的展开攻击。”

    “东西两路不会受到攻击,就是这中路……”

    恐怕官家所说的会成为事实。

    富弼开始翻找这几天中路军的奏报……

    “狄汉臣已经陈兵赤塘关、石岭关一带。想必今日便可与西路军取得联络……陛下,下诏令,命种诂的偏师归狄青的中路军节制……”

    这时候,中路军能添一万是一万的力量,那怕是西军也成。

    “我已经命种诂北上,汇合雁门关守军,在战役打响的那一刻,收复雁门关……居然敢深入我大宋腹地,就别奢望全身而退。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陛下,可是中路……”

    “富相,首先咱们要对狄汉臣有信心,另外…~另外就是,只有寄希望在辽夏联军向南冲击时,东西两路同时展开合围!”

    西路是肯定没问题了,只是这东路……最后的几日,也就是过五台山的这段路是最难的。

    这也是赵曦不敢确定东路军能在开战前就绪的原因所在。

第五四六章 开始了

    郭逵没让朝廷失望。

    中路军的奏报表示,已经与东西两路军取得了联系。

    尽管讲明了东路军的狼狈,但还是按期完成了合围大局。

    ……

    应该已经开打了吧?算算时间,这时候北辽的进攻命令应该已经到了联军前线,西夏人即便是没有接到命令,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会随同出战的。

    赵曦睡不着,再一次起身了,内监过来要帮忙更衣……赵曦摆手阻止了。

    一个人北向而坐,自己泡一壶茶,没让内监点太多的蜡烛,只是隐约能看见就行。

    茶香萦绕,赵曦的脑子里却飞去了忻县一带……

    “三哥……”

    滔娘给赵曦披衣,喊的一声三哥有些哽咽。

    儿子出征,为娘的就没有一天歇心过。

    早知道当初不应他了!

    儿子说了,宗亲开始允许考举,允许出外做官,如果皇家继续养在深宫,最终这大好河山就有可能出现意外…~这是说服他的理由。

    况且,三哥的经历,是儿子最好的榜样。

    可是,她就是放心不下远征的儿子。

    “不用担心!我在儿子这年岁,千军万马中脱身没问题,儿子也如此。”

    “况且,我将王舜臣、折可行、种建中和周桐一并交给他了,这四人都是一等一的强悍,甚至比我当初的四大护卫还强。不用担心,儿子会没事的。”

    赵曦拍了拍滔娘的手,轻声的安慰。

    对于儿子的安危,赵曦确实不担心。他忧心的还是这种大军团作战。

    狄青毕竟还是传统的主帅,这些年虽然留在讲武堂,也接触了所有工坊城的新式火器,可对于大军团火器作战…~他狄青不知道能否明了。

    这个时代,对火器最熟悉的,恐怕只有自己了,那怕没经历过大军团作战,自己也是最好的指挥官。

    可惜,自己不能亲临……不是赵曦不敢也不是不想,是不能。

    倘若是国朝主动发起战争,御驾亲征的好处很多,现在是人家打到家门前了。一旦御驾亲征,指不定会有怎样的想法……

    想当年,真宗朝的那一次,都已经考虑南迁了。

    赵曦不想把已经壮起来的胆再一次被吓破,只能做这种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把戏。

    赵曦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就凭现在国朝军卒的装备和新军的战术素养,是不可能存在溃败的,甚至连关城丢失都是意外,可他还是心里忧忧着。

    赵曦的担心确实有点多余了。

    狄青很轻松,骑兵不适合攻城,散兵更不适合攻城。

    不管他辽夏联军是否真的懂得了防备火药弹,攻城的方法不会变,还必须用特定的那些物事,那几种办法。

    攻城车、撞木、投石机以及垫土接墙。可惜,这样的方法在有了火药弹以后,便越来越无效了。

    开始时,辽夏联军用散兵靠近关墙,根本不用搭理,新军是真正的服从,是真正的令行禁止,比原来的西军还严明。

    除了有些校尉拿那些散兵比准头,用火枪打着玩,没人搭理那些靠近的散兵。

    都是讲武堂的,这次出征相当于太子亲军,不受他狄青节制。由着他们玩吧。

    火枪的射程其实不如强弓,更别提床弩、八牛弩了。不过也有玩的好的,就比如讲武堂的王舜臣,他属于速射并准头很好的,弓箭,王舜臣用三石弓也射不了多少箭,可用火枪,就是超过了火枪的射程,王舜臣一样可以击中目标。

    狄青也试过,他做不到。他只能用弓箭射~…

    就是这样,散兵就是让大家玩的。

    只要辽夏联军集结,马上就会被轰成碎片。近距离的用虎蹲炮,远距离用床弩、八牛弩。

    工坊城已经将这些远程攻击利器,改造的越发便利了,不仅单人就可以操作,甚至添加了轮子以及转向装置……对,就是这个名词。

    一架八牛弩,可以做到无死角的攻击。

    官家说在火炮射程不能提高之前,八牛弩和床弩还是远程攻击的利器,在搭载了火药弹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对手。

    这一次工坊城是不限量供应,大军带了很多。特别是东西两路,由于需要翻山越岭,战车没法跟随,便带足了弩炮。

    啥时候大战前自己还有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狄青都疑惑,是老了吗?应该不是,是战争太没有烈度了。

    狄青想不通雁门关是怎样丢的…~估计也只有裹挟边民这一条路。可惜,现在的代州已经坚壁清野了,连裹挟边民的选择也没有,要想往南,辽夏的联军只有用人命填。

    ……

    终于要开始了。

    成千上万的战马拖拽着树枝,整个关墙外都被灰尘笼罩了,这时候根本看不到灰尘后面会有什么,甚至站在关墙上,都感觉身边全是灰尘,像极了听说的黑风暴……

    狄青清楚,出自西军的新军也清楚,这是要攻城了,就在灰尘落下时,就会有密密麻麻的所谓撞令郎和汉军接近关墙……

    “大帅,是否需要点燃地雷?”

    这一片区域,都被装点过了,就等着驻扎在代州辽夏联军过来聚集…~

    “不急,这只是开胃菜。”

    狄青不能呵斥,这是太子殿下问话。若是他手下的将领,狄青不介意先来几下军棍。

    太子殿下还是没有官家当初的气度……不过没事,只要见识了这次大战,以后就会好很多。

    这样的散骑,不管是火药弹还是八牛弩,对付起来都是浪费,只能是等着后面密集的队伍……

    快了…~还有一箭之地时,骑兵转头了,而灰尘扬起来,再被风刮过,都能越过边墙了。

    “准备!”

    随着一声声的传递,整齐划一的上弦声都能盖过远去的马蹄声……

    果然,灰尘还没有完全落下,已经依稀能看到在灰尘中奔跑的辽夏联军……

    “标高二十五!三连发!放!”

    就在此时,关墙豁口处的虎蹲炮,开始被军卒们调整角度……

    接下来就是接连不断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轰轰声,几乎没有停……

    狄青看着边墙下,始终还是没人能靠近……灰尘没完全落下,却又被火药弹再一次炸起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飞向空中的不仅仅是灰尘,还有血肉以及人的部位…~

    太子殿下在旁边干呕,狄青没劝解,这是战场必须经历的……

第五四七章 今夜 汴梁不眠

    火药弹的打击,狄青只允许发射一轮,不允许将攻城的辽夏联军全部歼灭在远程。

    必须得让敌方看到,他们之所以一次攻击没有拿下关城,并不是大宋的火药弹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们投入的兵力不足。

    你看,这不是有军卒靠近边墙了吗?

    不这样,根本无法将辽夏联军从代州城里引出来,引到定襄和忻县一带决战。

    代州是自家的州城,能不损坏还是留着好!

    这时候是火枪队的事了,虎蹲炮被拖后,一根根火枪管伸出去,一颗颗盔甲包裹着的脑袋探出去,开始向城下被炸晕的辽夏联军射击……

    狄青看了一眼,就陪着太子殿下离开关墙了,今天应该就这样了,接下来就看辽夏联军会不会把队伍全部拉出来了。

    关键是,太子殿下脸色很差。

    种鄂听不到石塘关的火炮声,太远了,只能把斥候放出去五十里地侦查。

    说好了,等代州城里的辽夏联军出城后,待中路军把埋好的地雷炸响后,他和郭逵就开始对向推进,压缩辽夏联军的空间……

    郭逵率领的东路军,终于恢复到全盛状态了。

    这战,郭逵不担心,见识了工坊城的火器,郭逵觉得就这十几万新军,他们三人可以打到上京去,更何况只是围剿…~好吧,二十万人确实杀起来挺费劲。

    这都不是事,就是这翻山越岭的行军让他遭罪了。

    也幸亏现在的盔甲轻便了,若还是早年八十斤的明光铠,到了这边他郭逵就剩半条命了。

    路途不远,说起来比西路军还近一些,可这全是山路。

    郭逵是真体会到了讲武堂那些明堂的作用了,就是为翻山越岭准备的。

    就连随军的几个进士出身的书生,经过讲武堂训练后,在山路上也还算过得去。

    歇过来了,也就是可以开打了。

    他们东路军在推进时,恐怕需要拿下定襄城…~

    “陛下,已经五日没有前线奏报了,皇城司这边可有军情奏报?”

    前方作战,后方心乱。从六日前,接到狄青的奏报,说辽夏联军已经自代州向南开拔了,大战一触即发。

    已经过去五天了,再没有任何前线奏报。富弼不是要介入皇城司,是真的憋闷,需要有消息解解闷。

    “富相,酣战中,谁有心写奏报?就是皇城司的探知,恐怕这时候也卷入战争了,要不就是没法奏报。”

    赵曦能想象出战场的场景,富弼也能想到,韩琦、文彦博,他们这些见识过战场的,都可以想象到。

    只是心里不踏实…~连续五六日的交战呀!这战事要激烈到何种程度?

    朝臣们是焦虑,相公们是焦虑的,就是陛下也是焦虑的,整个朝廷都是焦虑的。可大家都在努力克制,坚持着在等前线的消息。

    河北道、环庆路、延路等等,甚至远一些的熙河,都执行着三日一报,工坊城甚至开通了专列,只为传令兵使用。

    这几处处于防御的边境,已经可以见到辽夏的斥候游骑了,也就百十里地。说不准就是原本对方边关的,还是已经筹集大军准备全线攻伐了……

    轨道马车停止民用商用很久了,日夜不停的从工坊城出发,发往河北道、河东道、秦州,一直没有停止过。甚至调用了南线的马车,全部用来运送军资。

    没人宣扬,也不用人宣扬,汴梁城的子民都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这是真正的关键时刻。

    河东路赢了,一切好说,一旦河东路输了,将导致大宋的边疆全部被战火燃烧,说是有灭国之危也未尝不可。

    臣工们整日按时按点的点卯放衙,然后就回家教子训妻,没人再参加饮宴了,就连樊楼的生意都冷清了。

    原本时不时从勾栏酒肆传出的吟唱也没有了。这时候本该是一年一度的选花魁时节,这时候整个汴梁仿佛都忘记了这回事。

    在路过都亭驿和都亭西驿时,汴梁的百姓都会驻足,狠狠的瞪两眼。若不是有军卒看着,恐怕真有人会往里丢石块。

    赵曦交代过王中正,让他派人注意一下汴梁的舆情。

    战争时期,内部的统一很重要,甚至有决定性作用。

    赵曦已经强力统一了朝堂,可民间的舆情,只能是关注。赵曦甚至准备好了几篇文章,一旦民间有不利的声音,他准备再一次利用蹴鞠快报和时论,玩一次占据舆论阵地的做法。

    听着王中正嗦嗦的讲述汴梁市井的情形,赵曦有点眼酸……

    他突然想起,在另一个时空,再过二百年,会有近二十万士子百姓,陪着赵氏子孙跳海……

    有我在,绝不容许那样的情形再发生!不为什么,就为子民们这份同仇敌忾的心!

    ……

    “雁门大捷!阵斩十万!”

    从新酸枣门开始,一行五十骑自北而来,沿着城墙一圈,再顺御街北向,边呼喊着边向宫门而去……

    就这一声,把整个汴梁一下子带活了。

    原本低头赶路的士子,“嗷”的一声狂叫,抬起头疯狂的跟着红翎急递奔跑起来…~

    正在讨价还价的小贩,在听到这一声后,直接把物事往顾客手里一塞:“送你了!”然后手舞足蹈的跟旁边的大汉说:我就知道是这样!

    樊楼临街的窗户打开了,无数的鲜花被小娘丢出来,那怕是没赶上丢在将士的身上,感受一下迎接凯旋的动作也算。

    “陛下,雁门大捷,阵斩十万!”

    有内监跌跌撞撞的跑进议政厅,议政厅的侧门还没关闭,这内监已经扑跪在赵曦身前了。

    终于有信儿了!

    “陛下,雁门赢了!赢下了!”

    富弼没有了往日的稳重,整个政事堂的相公们,随着富弼从正门鱼贯而入……都知道这些日子官家一直在议政厅里守着,一直在盯着沙盘推演着。

    赢了!

    赵曦的悬针纹在这一瞬间化开了,向前一步,迎着相公们的方向……这需要普天同庆的。

    “中正,吩咐御膳房备席,今日放衙休沐。朕要与臣工痛饮!”

    每一位脸上都洋溢着笑…~压抑了近月余的情绪,在这一刻得以释放了。

    他们没经过澶渊之战,但这一次绝对是他们从仕以来最为严重的局面。

    这一刻,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今夜,汴梁不眠。

第五四八章 野望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赵曦不介意让人称之为半诗帝王,可他是真不想抄袭了,或许并不契合。但这两句是真的符合心境。

    君臣饮宴上,赵曦就吟出了这两句。

    战争并没有结束。

    在辽夏联军自代州南行,过定襄,进入忻县境后。就在准备组织大规模攻城之际,狄青命人点燃了埋下的那些地雷引线……

    即便地雷杀伤的范围有限,一样的惨绝人寰。

    这一刻,已经震破了辽夏联军的胆。

    同一时间,赤塘关、石岭关的守军出城了。战车搭载着虎蹲炮和各式弩,如狂风扫落叶般向辽夏联军推进。

    爆炸声就是进攻令,早已严阵以待的东西两路,也开始极速相向推进。

    而种诂和雁门守军,漫山遍野的开始冲击雁门关…~

    方圆几百里,几十万人,展开了围剿和突围战。

    战马即便是适应了火药弹的爆炸声,可一样扛不住密集的投放……

    这一次,工坊城是清空了库存,全部运送到战区了。

    这么多年了,日常练兵真用不了多少,新军又选不起来,工坊城堆积了太多的存货…~

    尽管是平原,战车也没法行进了,尸体遍地,被火药弹炸出的坑遍地,已经不适合战车推进了。

    然而,就是这样,辽夏联军的骑兵,仍然没法抗住由虎蹲炮、便携弩、火枪三队联合的战阵。

    一排虎蹲炮发射后,便携式弩跟进,快速发射火药弹,再由火枪队补上…~

    就这样一步步压缩着辽夏联军的空间。

    最终,三面合围的大军,将近十几万的辽夏联军全部挤进了忻县城…~

    定襄已经被拿下了,也成了战前指挥部。

    谁能想到,大宋与辽夏的开阔地对决,居然是以大宋取胜告终。

    反倒是攻防战,在这次战役中牺牲的最多。

    “一万七千伤亡,都还是新军军卒……”

    赵曦是真心疼。每一名新军军卒,放在老禁军军营里,都是十人敌之类的好汉……

    “陛下,两成多的折损,这已经是有史以来的大战中最小的战损比了!”

    文彦博觉得官家是矫情了。

    他也没翻翻官家领军作战的记录,什么时候战损超过过两成?

    当初西征,那还是多数西军为主的大战,战损一样控制在两成以内。

    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是野心的体现。别说国朝没有野望,只不过是实力限制了他们的妄想,现实让他们不得不一次次的得过且过……没有一个臣子,不希望在自己任职期间有千古留名的贡献。

    就比如现在,在这样大规模作战中取胜,就让政事堂相公们难免有了雄心!

    “陛下,臣以为应挟大胜之威,直取云州!正如陛下诗曰:宜将剩勇追穷寇!”

    韩琦真的有点激动。这一战,应该算是真正的一次由朝廷谋划所取得的大胜,真正体现文臣运筹帷幄,武将前线拼杀,文武合理结合的大胜战。

    “陛下,臣附议。朝廷当立即下诏令,着令前线四路大军会师,并越过雁门,直取云州。”

    “陛下,雁门失守,辽夏联军进关内,势必导致云州城防空虚,时不我待,战机稍瞬即逝,大军应在辽夏朝廷未反应之前,快速拿下云州…~”

    看着文彦博也这般亢奋…~总算是激发了相公们的野心。

    “陛下,此事可行!”

    就连老成持重的富弼也觉得应该这么干。

    赵曦有点后悔自己剽窃了,早知道一次大胜就可以让相公们这样,自己没必要装醉去做个半诗帝王。

    本来赵曦还担心相公们反对,才在饮宴时剽窃诗词,想表露心迹,让相公们去体会。今日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

    此时的定襄城里,前线指挥部……

    “郭帅,你东路军拿下定襄,损伤严重,狄帅的主力又是正面对敌,只有我西路军在此战中并未多大战功,忻县攻城战就由我西路军接了!”

    这不是种鄂好战不好战,在这次大战中,他们西路军确实功劳比不上中路和东路。

    中路就不用说,人家是正面对抗辽夏联军,可东路军也打下了定襄城。

    虽然西路军也参与了收复雁门关,可毕竟那还有雁门守军掺合,又是借雁门守军在撤退雁门关时预留的伏笔取胜,这让种鄂很不是滋味。

    “种子正,少废话!两成不到的伤亡你说这叫折损严重?再说了,正是我东路军拿下了定襄,说明我东路军在火器攻城战中有了经验。为将士们计,东路军攻打忻县乃应有之义!”

    郭逵也不示弱,功劳谁嫌多?辽夏联军已经被围困在忻县孤城之中,谁都知道拿下来并不难。

    陛下应该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吧?狄青看着将领们已经为谁做主力攻城而争论不休,再想想自己临行时陛下给的密旨…~

    “我们不攻忻县!”

    “狄帅,这是何意?十几万大军全部在此围城吗?”

    种鄂很奇怪狄青这话,狄青不是个保守的将帅,怎么会……

    你狄汉臣做到了武将的巅峰,也致仕了,不再需要功劳,也不再需要朝廷的赏赐,也赏无可赏了,可将士们需要呀!

    狄青看种鄂那神情,也知道被人误解了。

    “殿下,安排作战?”

    “凭狄帅做主!”

    狄青和太子殿下这样谦让,倒是把一众将帅搞愣了…~不就是个攻城战吗,还安排什么作战?

    “种鄂听令:率西路军过雁门关向东,作战任务……应州城,并坚固防线以防辽军反扑!在确保防线坚固的情况下北上,于云州与中路军会师……”

    “郭逵听令:率东路军过雁门关西行,北伐朔州,南克武州,并一路西进与麟府援军会师,建立西侧防线以防西夏反扑!”

    “种诂听令:率本部人马出雁门西行,受郭逵节制,与东路军共同完成作战任务。”

    “狄青听令:以战车、地雷设置防线,将辽夏联军困于忻县,留一定兵力驻守定襄,围困忻县之辽夏联军,率大部中路军出雁门北上。作战任务:拿下云州!”

    还以为朝廷会争吵些日子才能决定是否进攻云州呢。这也是大伙争着要抢攻忻县的原因。

    辽夏联军进了雁门,谁都知道云州空虚,可没人确定朝廷是否会下达作战令,没想到陛下居然早有密旨!

    “诸位,在形成围剿之势时,已有密旨抵达麟府,折继闵将率军东进……”

第五四九章 大不同

    战车难出雁门关,轨道更是到忻县断了线,作为对军备依赖相当大的新军,出关作战才是真正的考验。

    从这次东西两路推进包剿就可以看出,有战车和没战车的新军在跟辽夏联军骑兵对战的区别很大。

    大多数军卒的伤亡,都是来自于东西两路。

    赵曦在跟狄青的密旨时也有过交代,一旦东西两路战损超过两成,收复云州之战将无限期延后……

    而如今的战损,希望当初围剿时不是辽夏联军的困兽之斗,战力烈度是真实的战力吧…~赵曦不敢肯定。

    所以,他对于这次大军出关作战,比前期定襄、忻县之战更担心……

    还有一点,政事堂相公也考虑到了,就是大军出关之前的赏赐…~都担心重蹈太宗覆辙。

    工坊城运送军资的马车,同时带去了这一次围剿胜战的赏赐。

    “文相,枢密院下令调江南、成都府新军北上吧。由成都府辅助秦州、环庆一带防御,江南道辅助河北道防御……”

    真正的捉襟见肘呀!赵曦很无奈,闲置着五十万大军,却不敢也不能让其开赴前线……担心这般禁军的老兵油子会让整个防线溃烂了。

    他们没有战力,没有勇气,更别说家国天下之思想,甚至连廉耻都没有。

    如今,在整个边境守军中,参杂了一成的禁军,已经是最大限度了。赵曦不敢再冒险。

    “陛下,雁门之战大胜,辽夏还有南侵之心?”

    富弼疑惑,诸位相公都疑惑。

    当初拖延接见使臣,并强硬拒绝使臣,就是依仗着围剿之战的大胜,可以震慑辽夏不敢轻易发兵南侵。

    当下是我大宋大胜,且还将近十万的辽夏联军围困忻县,怎么还需要再次调兵?

    “记得咱们当初做战略部署时,曾经对所谓的辽夏联军做过剖析……那就是被丢出来的势力,是为辽夏内部统治服务的。当然,不否认这部分队伍有试探我大宋军力的目的。”

    “而今,所谓的借刀杀人也好,还是试探军力也罢,都算是有了结果,并不能真正的打疼打怕北辽西夏。”

    “若我朝大军止步于雁门关,继续保持守势,想来辽夏不会有扰边之意,可现在我军北上,有意收复云州、应州、朔州,不说西夏,北辽是肯定不会视而不顾的。”

    “这次辽夏同盟,首倡议者肯定是西夏。一旦我军北上,北辽出兵是必定的,而西夏为这次联盟也不得不出兵……”

    这是赵曦跟狄青推演的结果,一旦北出雁门,北辽绝对会出兵……

    赵曦说完,相公们又一次围拢在沙盘前……

    “恐怕陛下所言会是事实。西京道的辽兵入关,整个西京道空虚,北辽若想解云州之危,只能尝试围魏救赵之策。”

    “陛下,我大军出关应该延迟,必须待江南、成都府北上新军到位后,方可发动收复云州之战!”

    韩琦久任河北道,对于河北道的情形算是最为了解,在明白了官家所说的可能后,直接由原来的激进转变成了守成。

    河北道一旦失守,绝不是一个雁门关可比的,那真的会是国朝的灾难……

    “陛下,战前我等曾建议调南兵北上,被陛下所拒。既然陛下有考虑,如此大事岂能回避?”

    文彦博难得有这样的直言的时候。

    “宽夫,当初雁门关失守,南兵北上,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市井,产生的影响大不同,一有不慎,可能导致整个国朝出现大骚乱。”

    “如今南兵北上,对于市井和朝堂来说,是扩大战果之战。而当初南兵北上是在露怯,是对雁门关底气不足的表现。所产生的结果大不同。”

    “况且,国朝轨道联通诸州,如今调兵与当初调兵在效用上并无二致,不存在紧迫和疲兵。此事官家与老臣有过沟通,非官家之过,未置于政事堂讨论,是我富弼的建议。”

    “诸位,国朝几十年战事,也就近十年才有了对西夏大胜的战事,而对北辽,想必朝堂包括诸公并无必胜之想。”

    “若当初调兵北上,朝堂臣工又会有何等乱局,诸位应该清楚。大战之前的繁乱不利于前线战事。”

    当初赵曦确实跟富弼谈过这事,就是不确定该不该把可能发生的情形放在议政厅讨论。

    他本意是不说,因为他不相信相公们的坚定。但全盘瞒着相公们,也不可取,才想着把富弼做个挡箭牌的。

    只不过没想到富弼当初也是极力反对…~

    “边境全线开战,还是回到了最初设想的最坏的结果……”

    王安石这句话,代表了政事堂所有相公的想法。不是危言耸听,是事实。

    全线开战,这对于国朝而言,肯定是相当吃力的,那怕是一点偶然的意外,也有可能导致全线崩盘…~

    “陛下,臣安抚秦州吧!”

    韩绛觉得自己需要出面了。不管是不是知兵事,他出秦州有利于控制秦州防线的局面……整个对西夏的防线,将领们互不统属,没有一个可以镇的住场面的。

    “不必!我的建议:整个面对西夏的防线,全部收缩,少于千人的边寨一律放弃,我朝边境退守百里!”

    “陛下,不可!”

    “陛下,万万不可!”

    ……

    赵曦的话音未落,相公们就打断了。

    “诸位稍安勿躁,待官家言明!”

    富弼不相信官家会妥协,更不相信官家是个出尔反尔的性子。

    就像雁门关失守一样,面对西夏的退守,未必没有深意。

    “出兵雁门,是西夏撺掇北辽,而如今辽夏扰边会是北辽强迫西夏,两者大不同!”

    赵曦顿了顿……

    “陛下之意可是要以破辽夏联盟作为破边境危局的切入点?”

    只要顺着官家的思路,不难明白官家所指……

    “若如此,朝廷应遣使前往西夏……”

    “着令雁门大军,释放西夏俘虏,同时对被围在忻县的西夏军卒喊话…~”

    “撤掉都亭西驿的驻防守军,放西夏常驻使臣离开……”

    “恢复对西夏的榷场,开放与西夏的边境线,允许客商过往……”

    纯粹的军事,政事堂相公未必真的懂,可要说玩这种称为谋略的把戏,一个个真的都是精英。

    一干人,根本用不着赵曦再去启发,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便完善了整个计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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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软弱,造成了后苑的肮脏,导致了朝堂的混乱,纵容了嚣张的邻邦。言必行,行必果,杀伐决断,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养。且看吾登基,如何治国安邦。我成了仁宗之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成了仁宗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