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我成了仁宗之子TXT下载我成了仁宗之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成了仁宗之子全文阅读

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我成了仁宗之子txt下载     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二零章 监察

    可能有人会觉得官家做事有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一阵一阵的。

    殊不知,赵曦对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说法是深得其精髓。

    或者可以说是懂得如何转移人的注意力,懂得如何让矛盾转移。

    就跟他借用王安石的青苗法和市易法,来推动银行和市场监管以及官办产业一样。

    名头可以让任何人戴着,只要结果最终是自己心中所想,过程无所谓。但大家针对的点,赵曦从不让集中到自己身上。

    一旦有冲着自己的弹劾,赵曦一次次的挖坑,一次次的打脸……当然这都是赵曦故意的,他想在朝臣中达成一个官家不能弹劾的认识。

    赵曦并不是不让朝臣检点自己的得失,而是讨厌所谓的风闻奏事,不经过调查就可以随便指责的做法。

    市易寺,这是相公们拟定的监管市易衙门的名称。还没有三司制置司好听……无所谓了。

    但是对于何人来任市易寺的正卿……好吧,这名字又是循旧例了,就跟大理寺、司农寺一样,这名字基本上确定了市易寺衙门的官阶。

    “着吕惠卿担任第一任市易司正卿吧,官阶不够可权知。按一正两副的编制设置,副手诸公推荐,以老成持重为善。”

    赵曦并不是单纯安慰王安石受伤的心灵,主要是因为薛向在讲武堂培训得出的考评结果定的。

    薛向认为,吕惠卿参训,并非单纯是学员的身份,甚至对薛向与官家拟定的讲义都有促进。

    吕惠卿不善财货之道,但他能很轻易的道明易货过程中的诸多猫腻,并且对万物定价一事颇为精通。

    另外就是薛向不落文字对吕惠卿的评价:奸诈、阴险、善于玩弄人心……这正是一个新组建部门首任长官的必备品质。

    加上这一段时间,王安石,老王同志因为青苗法和市易法张冠李戴的施行,让老王同志很不爽吧?或许他那个小心眼的儿子撺掇的可能更大一点。

    都是革新,名声还是你老王背着,就别端着了。给你一个市易寺正卿的位置,继续好好的帮我冲锋才对。

    赵曦绝不信王安石那帮马仔没有研判过市易寺,否则吕惠卿没那么大能耐。

    或许对于市易吕嘉问确实费了心,相对于阴险奸诈和背祖忘典,赵曦倾向于用阴险狡诈。

    再说了,启用吕惠卿,在出身这点没有任何质疑。对于市易寺衙门,吕嘉问个人资历上,就差了很多。

    或许他要还是吕家的儿孙,或许还这能成,毕竟赵曦会卖吕家兄弟几人面子…~可惜!为了吕家兄弟的面子,他吕嘉问就是大才,赵曦也必定要将其压死,王安石硬推也不行。

    国营寺……好吧,又是一个有点别扭的叫法。赵曦也明白,这是相公们为确定这两个衙门品级才这样做的。

    不管是群牧寺还是司农寺,就包括大理寺,在国朝,始终跟工部、吏部、礼部、兵部等不等同。

    这也是官制改革造成的。

    在相公们的心思里,入内阁,必定应该具备各部尚书和国朝各大军州和府道经略的经历。新组建的这两个部门,给一个执政资格,应该算是相对折中的做法。

    赵曦也是这样认为的。

    薛向本来就有三司使副使的职衔,还兼任着皇家银行总理一职,本官也够格。

    “国营寺统管国朝官办产业,将皇家银行纳入其官家也是应有之义。”

    “市易寺和国营寺,一个具有庞大的产业主导权,是为财;一个享有监管一切易货职权,是为权。所以,在对两个衙门的监管上,还需要妥善处理。”

    “先令其运行一段时间吧,待以后,借鉴两个衙门垂直管理的运行模式,朝廷可以设置垂直管理的监察衙门。”

    “目前国朝的御史台功能,重风闻,轻证据,重弹劾,轻调查,重朝官,轻地方。可以以御史台为基本,尝试设置一套自上而下垂直管理的监察纠察衙门。”

    “职能包括纠察国朝所有官员,调查官吏贪渎,监督朝廷所有衙门履职和工作作风情况,并拿定一般性处理意见。”

    这是赵曦早就酝酿想组建的衙门,甚至比市易监管和官办产业还重要。

    “监察衙门的组建,配合着官制改革进行,最好在官制改革形成之前,此衙门也要运行起来。监察衙门的主官,必定为内阁成员,而监察衙门在执政级的指标分配上,要高于其他部门。”

    “并且,所有的议事,包括各州府郡县议事施政,都必须有监察衙门的人员参与。监察衙门要独立于朝廷官僚体制之外,直接向君王负责。”

    “监察衙门不仅要分布于国朝的州府郡县,更是要深入到军伍的每一厢每一都。当然,军伍方面的监察官,从军伍中遴选,执行军法。”

    “在监察衙门成立并运行的同时,撤销军伍中内监监军。所有监军统归皇城司统领,另行安排职能。”

    “监察衙门的各州府郡县主官的选任,从吏部剥离出来,将统归到内阁负责。”

    “同时,朝廷将撤销御史台谏的机构设置,御史台谏的官员,可转任监察官,也可留用一部分,举报朝廷官方的报纸,继续发挥风闻奏事职能。”

    又是一项革新,虽然又是框架性质的,但官家这样说,相公们听着却难以平静。

    越听越能感觉到监察机构革新后的作用。

    或者说在大家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也无不可。

    这次不同于以往,官家会让朝廷先拿意见,这次又雷同与以往,官家又在新创。

    “我只是大概的想了想,就想了这么多,具体如何让这项革新丰满起来,还需要诸公辛苦。这是一次涉及到朝廷体制本质的革新,还望诸公慎重待之!”

    “诸位相公都是从地方到京官,从牧民到执宰,经历了国朝各个层级的大才,对于朝廷衙门的了解远甚于我。尽快完善吧!”

    “谨遵旨!”

    除了遵旨还能说什么?这次官家倡议组建的这监察衙门,别说能预想到效果可期,就是没什么效果,也没人会去驳斥这项革新。

    谁开口,就意味着谁惧怕纠察,谁反对,就说明谁存在贪渎。

    面对这样的革新提法,相公们,包括朝臣们,唯有谨遵旨了。

    这将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一项革新提法。

第五二一章 揣度

    冯京现在是翰林学士制旨诰,有一项职能是参与并记录相公们和官家集议时的内容。

    官家在陈述监察衙门事宜时,他能看清政事堂每一个相公的表情。

    要问冯京相公们表情最明显的是什么,冯京毫不犹豫会说:是震撼。

    冯京也震撼。

    官家成长于内苑,是假妇人之手养大。虽然也进学,也有太师太傅之流,更是有资善堂宗学,甚至到后来开府建衙,有了护卫营。

    这所有的一切,都跟国朝的衙门运行无关。

    官家接受的除了皇家礼仪,帝王之术,剩下的就该是圣贤道义,顶大了官家因为领军打战,懂得军伍方面的事务。

    可现在官家倡议的监察衙门,是一个相公才能窥其端倪,并具备超人智慧才能有这般认知和应对。

    一个监察职能,道尽了所有衙门的猫腻。

    官家说了,这只是框架,但冯京能感觉到,官家是留给朝臣们自己去充实监察职能,而不是官家不清楚。

    冯京也想起了岳丈曾说过的话:一个才智超人的君王,对于臣工到底是好是坏?

    “陛下,这是微臣整理的集议文稿,可需要明发抵报?”

    冯京第一次用这样谨慎的态度向官家问。

    以往也问,或许口气上一样,但冯京知道,这一次的谨慎是由衷的。

    “原则上我同意明发抵报,你跑一趟政事堂吧,看相公们怎么说。”

    “这不是小事,在朝堂上会引起怎样的乱子,臣工们会怎样考虑,都是未知呀!”

    官家这不是跟自己说的,是在感慨。冯京也觉得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赵曦并没有把所谓的监察机构全盘托出。只是在跟相公们陈述时有所提及,那就是收拢所有军伍中的内监监军。

    这群人,赵曦准备以皇城司为基本,组建只属于自己的谍报和纠察衙门。

    这帮人是内监,可以视作内务事宜。

    当然,赵曦清楚官宦干政的弊端,就跟官宦参与军伍一样,有害无利。

    从军伍中撤出监军,他相信文臣们能想出无数办法,利用监察衙门的职能来限制将领的权力。

    同样,对于防止官宦干政,赵曦也有无数的办法来限制。

    国朝在这点上做的很好,就比如皇城司,只有探知权,没有处置权。就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赵曦脑子里胡乱的飞,一会想皇城司的走向,一会儿想监察衙门的职能……挺乱。

    这是赵曦首次明确的提出自己的革新想法,没有借王安石变法的皮。

    他倒没有担心整个朝臣会冲他来。一是以往的弹章都打脸打回去了,还有就是,监察衙门是一个以文制文的做法。

    蝇营狗苟的官员肯定有,同样朝堂上也有那些秉公任直之臣,更是有像老包拯类似的官员,比如司马光,比如范纯仁,就连富弼、王安石那也是在品行上很少有瑕疵的存在。

    这类人多数可能对革新没有好感,但对于纠察官员绝对会赞同。

    更不用说那些着急着一鸣惊人的御史言官了。

    见天喊着要正风气,这样的监察机构正是一展抱负的好去处……想多了,从这些年赵曦积攒的所有弹章来看,纯粹的御史真的很少了。

    但有监察官那风光无限的纠察权,想必对底层官员的吸引力小不了。

    “子华,宝臣,你二人可曾与官家说过衙门俗事?”

    韩琦也对官家所谓的监察疑问,他觉得官家不可能无中生有,没有经历官的资历,不可能窥见衙门的猫腻。

    在政事堂,或者说放眼朝堂,跟官家关系密切的也就韩家、吕家、王家属于文官世家。

    “稚圭兄,别说我等二人,就是跟官家接触过密的诲叔、玉汝也不曾与官家谈及这些。”

    韩琦喊表字,也就是说这不是正式的对话,是放在一个闲聊的氛围下扯咸淡的。

    韩绛也就顺着这意思来了。

    在政事堂,韩绛跟吕公弼有点例外。本质上他俩并不属于潜邸旧臣,但勾连上又能跟潜邸勾连过深。

    很多情况下,他俩在政事堂都是随众的。当然也不是没有自己的见解,不过在表达上要含蓄和委婉,不会去事事争先。

    同样,一旦政事堂与官家有冲突,他俩会毫不犹豫的站队。

    “稚圭,别想多了。官家可能就属于天授那类人,自官家还是少年时,我就接触很多,官家有时候随意说出来的话,就是我,也需要深思而方有所得。”

    “诸公,如此这般的君王,又有如此这般的中兴迹象,我等又何必纠结于此?只要看到这是百年不遇之大趋势,我等附于尾翼又如何?”

    韩稚圭能力是有,可惜就是有些格局不大。无论是文武之别,还是君臣制衡,韩稚圭看的太重了,并且有点不分时宜。

    在富弼看来,不管是文武之别,还是君臣制衡,这都是在特定情况下需要发挥作用的制度,不可一概而论。

    文强还是武强,首先看国朝需要什么,最迫切的是什么。

    君臣制衡也同样如此,贤君顺之,常君辅之,昏君制之,暴君抗之,这并不是常态。

    冯京文稿并没有问题,完全是以君臣奏对的形式撰写的,并且在格式上充分体现了君臣问答奏对。

    说起来政事堂相公不应该承官家的这份功劳……

    “官家以为如何?”

    “回相公,官家以为善。”

    冯京脱口而出是这句话,可他感觉官家的心思就是这样。

    多少次了,官家总是在提点朝臣,总希望朝臣能把他心中所想说出来,好避免事事都是官家在主导……这就是冯京的揣度。

    “那就明发抵报吧!”

    要说冯京真有这份认识,就不至于现在还只是个挂了翰林学士名的制旨诰,而吕惠卿就要独单一面,做一个衙门的主官了。

    论起步,冯京要比吕惠卿高很多。

    冯京之所以这样去揣度官家,都是他岳丈不停教诲的作用。

    那怕冯京对政事愚钝,被岳丈反复的提点,也不由的要向那个方向想。

    岳丈说过,不管是青苗法还是市易法,其实官家应该是早已有了定论,借王安石的口,把新法置于朝堂,并一点一点的引导朝臣向官家需要的方向推进,然后官家再借众臣之意而决……

    冯京仔细想过,真要是按岳丈的推论,所有事就都合情合理了,比实际发生的过程还合理。

第五二二章 暗潮

    因青苗法而成了皇家银行,如今在汴梁,就是一般的殷实人家,都懂得把钱粮存在银行比埋在猪圈强。

    因市易法有了市易寺,有了国营寺,有了工坊城太多的钱粮,有了贡院的修建。

    如今,市易寺的职衔,不仅仅对那些候着的官员有吸引力,就是那些已经有差遣的一样向往,一度造成讲武堂薛侍郎的课堂人满为患。

    更别提国营寺了,就一个官办产业,将全国朝的州府郡县,官势富姓,一个口袋全钻进去了。

    别说在朝廷,就是在十里八乡有点名望的乡绅,说不定都是国营寺的关联东家。

    就这一手,让大宋真正的成了天下人的大宋。

    士农工商,就剩下农了,富弼很渴望看到官家会怎样笼络农民的心。

    想远了,如今如何配合官家完成官制改革,才是政事堂的当务之急。

    这一次明发抵报,到底在朝堂会是怎样,就是富弼也说不准。

    这个监察,是完全不同于御史言官的,更像是针对于官员的大理寺,或者提刑司,只不过撇开了刑讼……

    “这监察纠察职能本该就属于我等言官之责。朝廷组建监察衙门,绝不该脱开御史言官……”

    “杜兄,小弟品相公与官家之奏对,倒是深得其中三味。御史言官乃风闻奏事,并不要求属实。而监察衙门的职能,更倾向于调查核实取证,并依据条令条例,分不同职权对臣工给予处罚。”

    “刘兄所言极是。如这抵报所述,风闻奏事之权,将改为诸如抵报之类的形式,而不再是奏折呈报陛下。也就是说,言官更像是为监察衙门提供线索备查……”

    “就是不知道这抵报之法是广而告之,还是特定范围内?”

    “以我之见,应该受保密法令限定,否则那岂不乱了套?”

    “如此看来,我等御史台谏即便拆分,不管是就职于监察衙门,还是就职于抵报,实际上并没有改变职能,反倒是多了纠察处罚职能。此乃善政,我等应附议!”

    话虽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御史台谏分拆的两个衙门,假以时日,二者之间的区别必将越来越明显。

    比如监察,朝廷已经明确乃是独立于现行官僚体制外的垂直机构,也就预示着,监察衙门也有地方与朝官的区别。

    加上监察职能的特殊性,监察官势必比现行官僚体系的流动性更强,只要是做出成绩了,擢升的概率更高。

    况且朝廷并没有说完全将监察与朝廷割裂开,也就是说,如果两者之间有互动,在监察体系比如今的御史台谏上升还要快!

    这才是最本质的。

    嘴上都是站在御史言官这个群体的角度,可每个人心里都各自有自己的打算。

    只可惜,朝廷还没有明确监察衙门的最高长官……如今能做的,就是攀一个高层,或者做出一定的成绩来。

    “纠察官员得失,似乎与我吏部考功职能交叉了……”

    “怕是不能这样说。监察,除了纠察之外,更多的倾向于调查、取证,并且还有一定的惩处权。我吏部考功,无非是记录并评估,如何能相提并论?”

    “此言差矣,若论对官员行为的考量,朝廷可有比我吏部更熟悉的衙门?御史言官,无非是一些无知小儿,如何可担负纠察官员行为之责?”

    “魏兄之意,莫非这监察衙门会自我吏部调人?”

    “无不可能。朝廷之意,御史台谏拆分,监察更是要派遣各州府郡县,如今的御史台谏有多少人?如何能满足朝廷监察衙门的需要?从各衙门抽调精干之才那是一定的。”

    调人啊……虽说吏部考功,在国朝也算是油水很足的地方。可一旦监察衙门组建,谁要还想着油水的事,恐怕是自寻死路了。

    若是能蹭到监察衙门,那倒是个比吏部考功更合适的去处。

    “监察衙门纠察天下百官,谁来纠监察衙门?”

    “王兄多虑了。看朝廷抵报所述,官家责令将诸军中将监军宦官抽离,而这部分人接受皇城司节制,而皇城司本来就有密谍之责,无非是增加一些官员而已……”

    “难不成我等要受阉人监察?”

    “也对也不对。太祖开朝便有祖训,内监不得干政。给内监留武将的路,已经是宽怀了,岂可让其参政?但并不妨碍内监取证吧?也无法阻止内监作为官家家奴进言吧?”

    从朝廷各衙门,到勾栏酒肆的士人饮宴,甚至一些官宦之家,无一不在议论着朝廷的监察衙门。

    评议者有,还居多;猜测者有,也不少;有意参与到这监察大业的,更是趋之者众。

    这一次的议论,或许都也借了官制改革的风头,比市易寺和国营寺的风头更强。

    却很少见到有非议的,比起市易寺和国营寺的众说纷纭而言,这一次干净的有点异常。

    当真说是这国朝官员是认识到监察对国朝的重要性了?还是说都意识到了官员必须得受监察?

    或许都不是,更多的人是看到了监察衙门的权力……

    “爹爹,朝廷监察衙门多有议论,孩儿可能……”

    韩纯彦根本就没敢说完,在他爹扭头的瞬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散了。

    韩纯彦是韩琦的第三子,并不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他大哥是进士出身,可他受恩荫得官,但几次考举都未中。

    这次讲武堂的培训他也去了,可惜,一脑子浆糊,根本道不清薛向讲的那些。

    他是真心想做官,那怕比不上他爹他大哥,总比做个纨绔要好。

    韩琦本来扭头之前,还想着是训斥,可就在扭头的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官家确实是在改官制,但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增设衙门,若仅仅是改官制,增设衙门又为何?

    想起官家当初缓解冗兵之弊的做法,他好像明白了。

    官家做事好像一直这样,看似闲棋,最终的作用却显而易见。

    四儿敦厚,性耿直,入监察衙门倒是应了他的性子……

    “送拜贴去富相府上,为父要过府一叙……”

    虽然他爹没表态,韩纯彦感觉浑身都是劲。爹爹总不好举荐儿子,借富相公之名就另说了。

    韩纯彦不由的挺了挺腰,还整了整衣着,装着无事状,很沉稳的欢呼管家备马……

第五二三章 折服

    “你是说没有非议的传言?”

    赵曦轻轻的拨着茶,时不时抬头看王中正。

    “回官家,确实没有非议之词,多数臣工以加入监察衙门为目标……”

    “都这样说?”

    “不是,是小的看奏报感觉那些人的意思。”

    “中正啊,李宪有意军旅,我准了他。手边能用可用又值得信任的人就你了。将来你需要照顾很多情报,记得在护卫营就告诉过你们,对于情报的分析,切不可随意添加自己的情绪,也不要随意揣度情报文字后面的情绪。”

    “陈押班支撑不了多久了,你要尽快把该学的学到了,别让我费心。记住,不该有的心思别有,尽责即可!”

    “小的明白。官家,据奏报,韩琦相公今日放衙后到富相公府拜访……”

    王中正不敢再去猜什么了。

    去拜访富弼?难不成韩琦老儿有感触了?也该着明了了,若不是韩琦一直执拗于什么君臣制衡,凭他的智慧早该明了了。

    富弼回朝,韩琦心思回归,反倒能明白好多原委。

    赵曦始终还是看好这几位执宰的能力,想稳定整个朝局,争取能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潜邸的那部分人,有执掌朝堂的资历。

    “稚圭,官家之谋略是我富弼平生所见之最。自当年万尹山演习开始,我就一直关注并仔细揣摩官家的所有事迹。”

    “官家每一项事务的推动,都不会是单一的,所达到的效果也是兼顾众多。”

    “当年于大理计取东川,都以为只是为铜矿,可张方平就跟我书信,直言官家当初就收拢了近三成的朝官。”

    “而同样是大理东川,厢军转民,转矿工,谁又能想到,时隔多年,这原本在国朝是烂泥的厢军,在转化为矿城护卫后,可以解救大理王于危机之时?”

    “再到官家亲政以后,眼花缭乱的布置,最终让朝廷派兵驻防大理成行。稚圭,你肯定不敢想,或许官家在当初南征时,就为最终谋划大理做了准备……”

    这怎么可能?韩琦愣愣的看着富弼,他不敢相信,官家还是少年时,就已经把十几年后的事情考虑到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整件事理清了,很容易找到其中脉络。

    “再说黄河堤坝和城墙。当年稚圭你在河北,应该记得那一次规模并不算大的黄河泛滥。也就是在那一次,还是太子的官家,奏请先帝,在没有灾民的情况下,用工坊城的工程兵,开始修缮堤坝和城墙,没有用朝廷一文钱。”

    “再到去岁的勤政殿大兴土木,还把御史言官一并挖坑埋了。”

    “今年又新创贡院营造。把所有的事串联起来,你敢确定这一连串的事件没有关联吗?谁又敢肯定的说,这些只是巧合?反正我富弼不会认为是巧合!”

    虽然富弼说得玄乎,但韩琦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还记得当年的粮食大战,漕运和粮商苟合,逼迫朝廷。官家又是怎样应对的?”

    “还有我等亲自参与的新钱之乱,我等都以为仅仅只是新旧币种的兑换,损失只是一些财货之道上的差别。”

    “可后来大相国寺怎么了?在用新币铸塑像时,把多年的家业在那一次全败了。如今除了皇家银行,可还有可以放印子钱的大户?”

    “稚圭,凭良心讲,你敢确定在铸造新币时,官家没有在谋划大相国寺吗?当初你我二人在场,官家见大相国寺僧人到来时的轻松,我至今记忆犹新。若说官家没有在为杜绝铜钱和铜器的价差做预防,我富弼不信。”

    “十年谋划,终见成效。如今的国朝,军卒虽不敢说勇冠天下,配以军备,足可以与西夏北辽对抗。而轨道贯通,易货丰靡,商税十出一都能占国朝七成强。”

    “工坊城时有新品出产,新奇而实用之物即将遍布国朝诸州府郡县。”

    “冗兵之弊得以缓解,冗官之弊正在改进,冗费之弊业已改观。这一切哪一项可曾脱开官家谋划?我等正迎来大宋百年之腾飞境遇,莫纠结君臣制衡,有大宋中兴之期望,我等附于尾翼又怎样?”

    “稚圭,熟读圣贤,千古留名是我等士人执着追求。官家闲聊时曾言,他的终极目标是农无税!那将是何等耀世的大业!如今正值百年之大变革,有此中兴之象做底,想来这煌煌史册必将有我等卑名!”

    这些事,富弼在脑子里转过,当他条理的讲述出以后,就连自己都无法平静。

    韩琦恭敬的起身,躬身向富弼致敬:“韩琦谨受教诲!”

    同样议论官家所作所为的情景,王安石王大参家里也在进行着。

    “人不可能会谋算十年之后的事,这些都是巧合罢了!吉甫兄此言荒缪了。”

    王一直以为他的聪慧不比任何人差。当吕惠卿细说官家种种谋划后,他是不信的,甚至以为谁信谁愚蠢。

    “元泽……不得无礼!”

    这是王安石第一次当着外人呵斥自己的儿子。

    儿子确实是人中龙凤,诗文政事,不输同龄任何俊杰。就是……就是容人之量有点小了。

    “吉甫,果真如此?”

    王安石虽然也知道官家自小便现峥嵘,但他始终在外做官,对很多事只是听闻,并不了解内情。若不是吕惠卿今日说起,他甚至会继续对传闻怀疑。

    “相公,惠卿出外少,常年供职汴梁,官家之事确实如此。”

    “就以惠卿经手之事谈起吧。当年大理段氏被矿城兵救至汴梁,惠卿正逢馆伴使。”

    “慰以亲情,凌以军威,服以文华,将段思廉置于无臣可治政,无兵可防卫,几近到无路可行的困境。”

    “自始自终,官家没有表现出任何有谋算大理的迹象,一切都顺理成章。最终还是在段思廉千般万般请求下,朝廷不得已才答应帮助大理驻防。”

    “就是整个大理的属官,都是段思廉随意在那些特奏名的士人中自选的。可谁都清楚,别说特奏名,就是随便一个秀才,对国朝的归属感也是深入骨髓的。”

    “如今的大理,除了名义上的一个王,跟我朝的州府又有何异?即便如此,大理段氏一脉却对我大宋感激涕零!”

    同样是折服,什么样的人长什么眼,看事物的角度就不同。

    在吕惠卿眼里,一切都是阴谋。

第五二四章 混乱

    并不是所有臣工都有相公们那样的见识,也不是所有人都懂得去总结官家的经历,更不是所有人能真实了解朝廷的大变局。

    在他们眼里,只知道要官制改革了,只看到监察衙门的权重。

    而国朝从来都不缺做官的人,那怕是新组建了三个衙门,仍然改变不了肉少狼多的现实。

    已经有传言,市易寺、国营寺的官员选派,全靠讲武堂薛侍郎培训课的成绩决定。也就是说,三条路,已经有两条堵住了。

    只留下监察衙门的大路还畅通着,这还是一条光芒万丈的大道。

    于是,每日放衙后,相公们府里的门阍,就被无数的拜贴缠住了。

    客气的回礼,再掂量掂量袖中的金银币,做模做样的向府内走几步,然后转个圈回来继续客套。

    主人说了,不见任何人。一个门阍怎么敢违背?就是退还金银币时心里特不舍。

    “实在抱歉。我家相公于书房忙碌,听闻是为朝廷草拟监察衙门细则,暂不见客。还望见谅……”

    “哦……兄台客气。相公辛苦,下官告退,明日下官再来拜访!”

    送出去的钱,总是不好再拿回来。若是银币还好,金币……金币这门阍是肯定要退还的。

    如此的情形,这些天就没有停止过。

    “韩相还没回来吗?”

    “没看见韩相的马车。不过我听说韩相到吕相公家议事了。看来我等今日又无功而返了。”

    “要不去讲武堂试试?吕诲叔是官家亲近之人,又是韩相小弟,说不定能说上话。”

    “你大可去试试!吕诲叔的门阍都是南征退役的军卒,是些丘八,不把拜贴扔出来那是心情好!”

    韩绛是真没回府,回不来,回来了进府门都艰难,干脆就留在公廨了。

    顺着廊桥透透气,却发现廊桥中央的亭台上,政事堂的诸位都在,连茶都泡好了。

    自从喝过官家的清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泡茶才是正确的喝茶方式,真正能体现茶如人品,茶如人生,茶如君子的境界。

    “多会儿是个头啊!”

    韩绛随意的坐下,对着各位苦笑一下,也算是打过招呼了。见此情形,不由得感慨一声。

    “子华,这没有什么头尾,今日回今日便是尾,明日回明日就是结束。”

    感觉王安石说的很轻巧。韩绛很想问一句:你咋不回去结束了?

    多年为官,朝堂地方,同乡同年,谁没几个门生故吏?

    如今监察衙门很明显就成了香饽饽,偏偏最后是要直接对官家负责。

    说真的,在座的每一位,谁都避免不了有安插亲信的想法,却没人去开这个头。

    “或许尽快拟定监察细则,明确监察员的职责,明确监察员遴选规则。才能将这阵风停下来。早年官家曾有过一句话,让老夫记忆犹新:用制度管人。”

    看诸位躲避拜访都留在公廨的情况,富弼也觉得没必要告诫大家。这样说,并不是要告诫,算是提纲挈领的提点一下要点,追一下进度。

    王安石负责拟定户部、市易寺、三司使等与财货相关的细则;文彦博负责军伍细则;吕公弼负责州府郡县官员的行为规范;韩绛负责朝廷各部各司细则;富弼统揽全局,并主动承担了诸如工坊城、讲武堂、矿城等官家产业部门的细则拟定。

    司马光虽然还挂着平章事的衔,却躲进贡院再不问朝政。欧阳修就更别提了…~

    真正的事务繁多呀!

    薛向看着手里的拜贴,好一阵才缓过劲来。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了。

    不管是市易寺还是国营寺,从朝堂到地方,所有的人选基本都确定了,根本就没有安插的可能。

    再说了,即便能安插,这是他薛向能做主的?

    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官家的恩宠。薛向精于财货之道,可他也清楚,自己并不精于为官之道。

    之所以今天成为三品大员,是因为官家赏识自己的优点。

    薛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唯有单纯的做好本职,才是他长久之计。

    所以,即便是市易寺和国营寺的人,他都没有掺任何私货,一律秉公。

    更是没有提名任何人,全交于朝廷做主。

    没想到在监察衙门组建之时,居然有人到他府上来拜访。这算是烧冷灶吗?问题是自己不算冷灶呀。

    还是住在工坊城好些,这些闲杂人等,根本就进不去工坊城,也能省去诸多麻烦。

    薛向现在也明白了。

    朝堂总是有聪明人,想着另辟蹊径。

    监察衙门,是直接向官家负责的衙门,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天子亲军。

    当诸多的臣工都挤在相公们的府门前时,就有人想到了从官家的亲信这里入手。

    讲武堂人多嘴杂,工坊城戒备森严,在官家潜邸的亲信大臣中,唯有他薛向现在居于汴梁城中……

    吴君庸?这道是个妙人。原本薛向不想见,当他想通了其间关节,倒是有意见一见此人了。

    就凭能想到这条路,也绝不是无能之辈。真要是有才能,薛向也不介意跟官家推举。

    “请进来吧!”

    薛向稍作收拾,就真去正堂迎客了。

    ……

    “相公们都回不去家?”

    “回官家,确实如此。相公们的府门大街被无数拜访的臣子马车堵着,这几日相公们都住在勤政殿了。”

    赵曦突然想笑,不由得自言自语:“这只是有点乱而已,回头还指不定会怎样?”

    “你刚才说薛师正来了?”

    “回官家,薛正卿求觐见。”

    “让他进来吧。”

    市易寺和国营寺专业性强,人员遴选规则明确,倒是没有这般混乱。

    可这监察衙门……朝臣们几乎都有过御史台谏的经历,监察衙门的有权重,事务又具备普遍性,所以就争的厉害些。

    不过赵曦没以为薛向是说道监察衙门的事。

    “你认为此人可用?他求到门上了?”

    没想到薛向还真是举荐任职监察衙门的。鉴于多年对薛向的了解,赵曦还是很重视的。

    “回官家,吴君庸并没有求微臣举荐。所谓拜访真就是拜访了,与臣闲谈,不曾提到监察衙门。”

    “是微臣与其谈天期间,自觉其人有大才,方有今日举荐一事。”

    这还真是有点意思了。能跑到薛向门上,还跟薛向玩了一套左右而言他的把戏……或许真可以用上试试。

第五二五章 奏对

    被围追堵截的相公们,直接在勤政殿的公廨安家了。

    于是,监察衙门细则的第一稿成稿了。

    “诸位相公辛苦!本该是定国策、商国事,结果辛苦诸位做书吏之事。”

    “不过,有些瑕疵我还是要提一下。比如,地方官员的监察,辖区丁口、田亩、刑讼之事,是吏部考功司业务,监察衙门不予办理。”

    “既然是监察,纠察,就如御史言官针砭品行一般,职责应该倾向于贪赃枉法、欺压良善、渎职失职这等不法事上。”

    “还有就是还不够细,监察纠察内容不够细,惩处措施不够细,不法不规之事对应惩处不够细。”

    “就比如,多少日不审堂,多少日不上衙该如何处置?比如说,非放衙及休沐时间饮宴游玩,耽误公务该如何处置?比如说,属官行不法事,主官的监督和领导责任是否也该有处置?等等这些。”

    “当然,我只是举例,这些内容是否该纳入监察范围,又该有怎样的处置,这由诸位相公来评估。”

    “还有处置措施,告诫算惩处,罚铜算惩处,增加磨堪年限算惩处,调任现职也算惩处,甚至严重着调低品级、剥其功名等等都算惩处。这里面应该有个界,就是与触犯刑律的衔接。”

    “所谓的监察细则,在我设想,是对《大宋刑统》的补充,是规范所有官僚体系的各项公务行为的细则。”

    “如此下来,就可以尽量做到监察官有法可依,避免将监察衙门最终变成了第二个御史台谏。”

    “同样,对不同层级的监察官处置权限明确限定,并不需要所有处置权均上交朝廷,各司其职,依律行事即可。”

    “另外咱说些题外话。监察衙门的组建,不可能脱开现有的官员。如今这汴梁的情形,诸位躲公廨也不是长久之计。”

    “诸位看这样可行不?诸位相公只需要拟定大方向大框架,挑选一些有意从事监察的官员,令其填充内容。如此,可从完善监察细则的公务上,择其善者而用之,实现遴选人员的目的。”

    老让朝廷相公们专注于这案牍劳作,赵曦也过不去眼。

    对于赵曦而言,只要朝廷一致通过推行监察制度,相公们就算完事了。

    至于监察官……总归是脱不开现有的官员,也很难避免相互的勾连,倒不如大方的将问题摆在台面上,或许这样可以让他们有所忌讳。

    “官家,赋予监察官如此之重的权限,由谁来监管监察官?”

    这才对嘛!富弼这句话,赵曦都想拍案叫好了。这才是治政之心。

    按说就国朝这叠床架屋的官制,相互防备如此森严,诸位相公早该去想制衡之法了。

    “富相以为如何?”

    “陛下,老臣以为,监察官权势过甚,在汴梁有朝廷衙门或许会严格执行,一到地方,如此权势无人限制万万不行。”

    “老臣以为,就如监察官分层级一样,建议高一阶的地方官有监督下级监察官的职权。就如陛下曾言,监察衙门可实行陛下与地方州府主官双管的体制……”

    不管这样是不是还有漏洞,赵曦都准了。

    这是政事堂第一次表现出对官制改革的支持声音,赵曦必须以善定。

    至于赵曦准备扩充皇城司,并赋予皇城司监督百官的事,他不想提。相公们就是明白,也不会说。

    这是开朝就形成的制度,专属于君王的权利。偌大的王朝,官家没点独擅的权利,也说不过去。

    “陛下,军伍如何?下级监察官乃是文官,而其直属上官很可能是武将。用武将监督文官与国朝以文驭武之策不符,恐难以推行。”

    文彦博制定军伍监察细则,这点他需要问清了,别说他对武将监督文官反对,就是迫于官家压力,宁愿不做也不去冒天下之大不韪。

    “军伍?撤销监军,设监察官这是原本确定的。我以为,可在军伍增设文佐官,照搬原护卫营模式。”

    “武将管作战、日常训练。而文佐官负责将士赏罚、忠诚教化、头脑武装,以及日常生活。而监察官负责条令条例监督和执行。”

    “同时,剥离地方官对驻地军伍的节制和管辖权,让军伍彻底脱离地方,直接受朝廷直管。文佐官归政事堂,武将归枢密院,监察官归我……”

    “随军制改革,将军伍职能明确区分。作战队伍与地方靖安区分,归地方的由地方供养,作战队伍统一归朝廷供养。”

    “当然,供职于军伍的文佐官和监察官,并非如同军将一般,可在朝堂、地方、军伍之间转任。如此,可呈现诸多军地两用之人才。”

    “将地方之文华传自军伍,提高军卒文化素养,教化忠诚理念。将军伍悍勇之风传于地方,推崇百官尊武之心,以直我大宋文人脊梁!”

    文佐官的范例,在护卫营已经得以验证,这点没有问题。

    而朝廷统一供养作战队伍,又有三方力量相互牵制制衡,基本能排除军伍作乱的可能。

    “官家,地方官节制军伍,这是有贴职和贴钱的……”

    别人不好说,韩绛必须得提个醒。

    “这也是官制改革的一项。我有意在保留待遇不变的情况下,清理名目繁多的贴职贴钱。”

    “取消本官寄俸禄的陈例,以品级、差遣、勋爵定俸禄。清理所有挂名的职衔。有差遣和没差遣,包括品级和勋爵不同,在待遇上要有区别。”

    “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在保留现有待遇的情况下推行。同时,要将所有下发的物品货币化,不再下发丝绢、禄米、炭薪等杂物,一律以等价货币发放。”

    这一点应该是官心所向。朝廷的物品发放,一直停留在先帝,甚至真宗朝确定的物品。

    如今工坊城新品不用说,就是市面上的很多新物事,都不在朝廷物品发放的品类里。

    官员早就希望将这些物品货币化了……朝廷发放的,从来都是虫吃鼠咬的破烂玩意,就连家里的下人都不屑用。

    只不过常平仓库里就这些,朝廷税入的也就这些。

    “官家,臣以为,一旦朝廷改变发俸方式,就应该改变现行税制。臣随后组织相关人员,重新厘定税制,配合朝廷官制革新。”

    这就涉及到三司使职能了。王安石本来就有税制改革的想法,如今正好借机。

    ……

    君臣一直奏对到深夜,一件件,一项项在众志成城的氛围下形成概论。

第五二六章 倾轧

    相公们终于回家了,坚持了许久的等待,也终于有希望了。

    自诸位相公回府即日起,便开始频繁接见拜访的官员……

    “官家,需要记录诸位相公接见的官员吗?”

    有点懵,王中正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截然相反的做法。出于职责本身,他还是需要在官家这讨个明示。

    主要是拜访相公的官员太多了,那些本来就是汴梁的官,有差遣没差遣的,包括在汴梁等差遣的,述职的地方官,好多官员就连皇城司都没档案,没记录,名字都需要打听。

    “不用,等相公们选定一些人做事,再去重点关注吧。”

    走在最前面的,未必会是最后受益的,更多的时候是靶子。这一点赵曦很清楚。

    当然,这帮被相公们挑选的先行者,倘若真的能扛得住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攻击,就真的可以归于可用之人的行列了。

    既然在奏对中放了话,相公们肯定会遴选一部分人从事监察细则的制定。而这部分人,从各位相公的考虑,是有能力担任监察官这一职位的。

    可相公们真的会大公无私吗?不会夹杂私货吗?赵曦不信。

    自然,那些没有被选定的官员也不信。

    这就有的玩了……

    “爹爹,都是些蠢货,难不成官家会让这些人执掌监察之权?”

    王安石府里也在接见官员,可那些求见的官员,王是一个也看不上眼。

    就连他爹变法的那几位干将,在他眼里也就吕惠卿和章还勉强能用,更何况这些候在府门前求见者。

    “儿,监察官本来就需要敦厚之人,以监察官为例,你弟弟要比你适合。”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弟弟做不出官家需要的新税法,但你的性子并不适合监察官,按现在的情况看,官家需要的监察官,就是照章办事。”

    王安石说这话,在潜意识里,他好像也有心将自家的老二塞进监察体系。

    二儿子荫补得官,生性愚钝,又被他兄长的光辉笼罩。虽已成年,但一事无成。

    进监察体系,照章办事,又是陛下亲军,倒也能保个平安稳定。

    而韩琦,则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监察细则,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若他这三子能看明白自己制定的细则框架,也能多少延伸扩张,那么举荐自己儿子也无所谓。

    倘若连这点都做不到,趁早打发他回去守祖坟……

    各家不一样,可是都有相同的烦恼。

    富弼一生才华,就是自家婆娘也是前相公嫡女,偏偏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是平庸之辈。

    唉……靠着荫补得官,可空有一个官身,百事无成。

    官家施政,并没有如庆历新政那样,要取消恩荫,可官制改革最终会让这荫补得官的官位如同鸡肋。

    “爹爹,孩儿与友相聚,皆欲供职监察官。孩儿……孩儿……”

    就是这样,即便是面对自己的父亲,也从来不敢坦然。

    所谓的友人又是何人?无非都是些荫补得官的纨绔罢了。

    进士出身的看不上他们,而他们还看不上特奏名的官员,更是对衙门里的胥吏不屑一顾。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家的儿子什么人,自己清楚。

    整日的飞鹰走马,能懂得什么是监察?更别想让他们去窥探官家背后的深意了。

    “朝廷重事,岂是尔等纨绔可以随意议论的?”

    富绍隆见父亲这样,连头都不敢抬,赶紧告罪退出去了。

    唉……这几日老实待家里吧。若他们都讨得了监察官的差事,自己太没面子了。

    儿子懂不了他的意思,富弼也没指望他懂。

    富弼总感觉这事蹊跷。监察细则没出台,监察官职能没细化,这时候就用一部分人参与制定监察细则。

    表面上看,这是一种认可的态度,实际上,这相当于是竖了靶子。

    监察体系还没运行,风闻奏事还是朝廷监督百官的方式,仍然不会因言获罪。

    看看吧,官制改革的实行,自己还是得为子孙找个营生才对。

    谁也不是圣人,富弼也脱不了俗,只不过他看的远一些而已。

    “官家,每位相公都择三五人领命修订监察细则,最多不超过十人。”

    “领命的诸官员,有分不同衙门的,也有整体的。领命的任务都是充实监察细则……”

    官家让重点监控,皇城司就重点监控。可都是些书生劳作于案牍,王中正不知道该监控什么。

    “调查这些人的出身、从官经历、关联关系、背后的营生、社会与家庭关系、各类盘根错节的姻亲,甚至他家里下人也要调查清楚。”

    “事无巨细,调查不得遗漏任何问题,务必求真务实,不得浮于表面。”

    赵曦不相信会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前期的声势,绝不会因为这样的开局而停止。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人性,不以时代而变化。

    监察衙门的组建,预示着将来没有风闻奏事这一说法,风闻就是风闻,奏事就是奏事,两者将区别开来。

    而如今,应该是风闻奏事的最后一餐,如何吃,吃什么,有监察官的这块肉,赵曦很想看看朝臣们的吃相。

    同时,赵曦任命了监察衙门的朝廷主官:范纯仁,范仲淹儿子。没继承多少老范的智慧,但老范的品格继承了个十足。

    这是最适合监察中丞的人选。

    同时,根据皇城司对吴君庸的调查,让吴君庸做范纯仁副手…~

    这些都是诱饵…~

    果不其然,在相公们确定人选的第三天,赵曦就见到了第一个弹章。

    皇城司还没有将调查结果汇总,赵曦暂时还没得对照,甚至连看都没看,只是让王中正找了一个箱子,直接丢进去了。

    这只是第一个……

    接下来,有样学样,仿佛第一个就跟号令一般,不断的有弹章递进来。最多的一日,将近百份弹章。

    赵曦还是没抑制住好奇,特别想知道朝臣们那无边无际的脑洞……

    嘿嘿,没想到赵曦看到的第一个弹章,居然是弹劾韩琦韩稚圭徇私……

    这可是事实,王中正也奏报过,韩纯彦跟友人闲聊,时不时会提到监察细则的内容,似乎是在告诫友人慎其身,可显摆的意味很重。

    这不,坑爹了。

    赵曦便挨个翻来弹章,就看一眼题目。

    好家伙,政事堂相公没一个干净的,政事堂相公选定的人,也没一个干净的,甚至谢弹章的人同时也被弹劾了……

第五二七章

    “富家的富绍隆是否是荫补得官?现在可有职衔?”

    赵曦在这一堆弹章中,也看到了弹劾富弼的,却没有弹劾富弼徇私的。

    这让他很奇怪。说实话,赵曦并不介意朝廷重臣在监察体系里安排自家子侄。即便是后世,在相当成熟的官僚体制下,一样会有些有职无事的闲官,更何况现在。

    相对于当下朝廷白养着近两成的闲官,朝廷重臣有意让子侄做事,这是向好的现象。最起码朝臣在用行动支持清理闲官。

    赵曦不会阻止,只会支持。富弼的智慧不至于去抵触吧?

    “回官家,富绍隆告病,不曾出府门一步。王相公家王旁也如此……”

    都是些纨绔,飞鹰走马的不干正事,若不是官家叮嘱,皇城司都不会在这些人纨绔身上浪费精力。

    这就有点意思了。富绍隆这样做,是自发的?还是说有富弼的教诲?说不准。但赵曦敢肯定,富弼绝不会任由富绍隆继续做闲官,也不会抵制朝廷清理闲官。

    或许老富是不想让儿子成为标靶吧!看看韩纯彦,从少年时割农家的牛尾巴,都被拿出来弹劾了……这是不衅农事!

    再看看这些弹章,所有被相公们选中的官员,每一位身上的弹章都没少于十份。

    对照一下那些弹劾的人……有同乡,有同年,还有一起相携拜访相公的,更别说平日里饮宴作乐。

    看到这些,赵曦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朝会时没人参奏……太丢人品了。

    其实,监察细则没出台,监察官就不可能确定,这些弹章的目的,并不是想让赵曦公之于众或者处罚,而是在向君王表示一下,证明自己是一个耿直的臣工…~连同乡同年都弹劾,那肯定就正直了?

    赵曦一直在犹豫,犹豫着是不是将弹章让相公们了解一下,也好让他们应对。

    可赵曦又希望相公们能明白他真实的意思,不经过提示就能踩对了点。

    再等等吧……赵曦忍住了。这也没过几日,庞大的体系不在于这几日的时间,待几日相公们若再无应对后,自己再介入不迟。

    ……

    家里又换了一批拜访的人……照这样下去,自己是真的没有进入监察体系的机会了。

    富绍隆一直在关注着进出府里的官员,这两天好像换了。

    他不知道前几天的那些人是已经确定了,还是说被爹爹淘汰了……唉,反正都没自己的事,只能是继续装病了。

    富绍隆希望监察官的事赶紧结束了,不然他真的会憋不住走出家门的。

    “三公子,相公唤你去书房……”

    富绍隆有点懵,好一阵才缓过劲来,都不知道管家喊了他几声。

    “这是官家确定的监察总则……另一个是为父负责的关于工坊城、矿城、讲武堂、银行以及市易寺、国营寺等部门的监察细则……”

    “监察体系是个容易出成绩的衙门,同时也是个容易混日子的衙门。想出成绩,就需要自己沉下心来去监督官员,并竭尽全力的去办案。想混日子,只需要照章办事,配合好上官查案即可。”

    “你考举不成,资质平庸,若是走常规官场一途,恐不仅是无所作为,很可能招致祸事。这也是为父多年不让你出官的原因。”

    “如今的监察体系,名义上是天子亲军,只要有一颗忠敬之心,在监察体系安身立命足够了。”

    “把这些拿回去自己品味一下,有什么想法就备注上,不要有任何忌讳,监察是不需要忌讳的。”

    “另外,这几日做的不错,告病是个不错的借口,在监察官确定之前,继续这样。倘若因为接触监察体系,你便瑟浪荡,就回老家守祖坟吧!”

    富弼这边不是第一个换人的相公,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知道相公们换了一批人后,赵曦就歇心了。

    不过也有闹心的事,就是弹章越发多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原来被弹劾的人,开始弹劾那些弹劾他们的同僚。

    果然是最亲近的最了解,相同揭开的疮疤,甚至让皇城司都汗颜,太具体了。

    不管这些朝臣如何的狗咬狗,都没有影响整个监察细则的进度。

    毕竟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并不像是要干掉谁,都是在作态,向官家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还有就是,几乎所有的弹章,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别说监察体系还没建立,就是监察细则完善了,这些弹劾的事也是告诫一类的处罚,就跟后世诫勉谈话一样,属于挠痒痒层次的处罚。

    官家留中不发也没人真去计较去。

    而范纯仁看到监察衙门的职责时,感觉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对此投入了极大的热情。甚至做到了每日都会到诸位相公的公廨索要成稿,并兴致勃勃的带着吴君庸一日不隔的觐见官家奏对……

    赵曦都被这老小子搞烦了……有你这样干活的吗?可看看他带着范仲淹眉目的脸,品品他的一腔热血,赵曦就忍了,不得不逐条陪着他研判。

    “尧夫,既然是政事堂相公各管一摊,尧夫可与诸相公定稿以后再呈上来……”

    赵曦若是有意制定细则,就不会交于朝廷。在赵曦看来,如此琐碎的细节,相公们都不需要关注太甚了。

    “陛下,既然监察衙门为天子亲军,自然需要陛下敲定。假借臣工之手,是为起草,不可为定稿。”

    这就是反复多次的对话,就连吴君庸都觉得有点过了。

    问题是这根本就不是定稿呀!老兄!

    不得不敬佩士大夫的操守,这些细则的条款,相公们在每一条每一款的末位都标注了起草该条款的人。

    这样的草稿让赵曦看起来眼晕。

    “尧夫,你看这样成不?在第二轮拟稿完成后,你俩先形成成稿,对于觉得不太适合的条款标注,然后咱们再议定。”

    “另外就是,你需要根据相公们备注的官员名字,遴选组成监察体系的官员……”

    赵曦很庆幸选对了人,范纯仁的秉性是最适合这个职位的。可赵曦又很担心,担心这范二杠子将来也不会让他轻松……太认真了,还固执。

    其实从范纯仁能很快的进入角色这点,应该不会出现将来事事请示的结果,只是说明范纯仁对于基础的认识到位,一旦规范了,他自然能晓得该怎样做。

    这也是赵曦期望的。

第五二八章 搅和

    好说歹说,终于让范纯仁自己去干活了。

    有老范的教导,范纯仁的口碑,赵曦很放心让他主导监察。

    所谓用人不疑,就跟赵曦现在根本不去关注讲武堂和工坊城一样,该是臣子的事,就放手让他们做。

    弹章越来越多,但似乎都克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没有特别过激的弹章,就连官员的品级,也基本限定在五品以下。

    在国朝,五品是一个界限,非进士出身的官员,五品绝对是个顶。

    当然,像李诫这样的就另说了。

    弹章限于五品以下的官员,就说明朝廷没乱,都还有理智,没有因为一个监察体系让朝廷真正混乱了。

    偏偏事情就出了意外。

    还得从这老小子范纯仁说起。范纯仁认为,既然监察有处置权,那怕是天子亲军,处置权也必须符合《大宋刑统》。

    对于这点,赵曦是认同的。下法遵上法,这是常识。

    所以,在范纯仁推荐许遵任监察衙门另外的副官时,赵曦同意了。

    许遵是进士出身,又考过制科中的明法科,就职大理寺,现在为登州知州。

    赵曦还专门让皇城司把许遵的资料收集了,也认为许遵入监察体系有利于监察体系的规范。

    ……

    “臣参奏许遵枉法……”

    一个号称通晓大宋律法,并且以明断刑讼著称的官员被弹劾枉法,居然还是在大朝会上……

    赵曦仔细想了想许遵的履历,回忆了他断过的案,没想起有什么明显枉法的事呀。难不成还有皇城司不知道的?

    且听这蔡冠卿如何说吧……

    “陛下,许遵知登州,阿云谋杀一案议法不当,将本该绞之贼妇以减二等论,是为枉法。”

    “国朝建监察体系,乃正官场之本,命许遵就职监察,所托非人,枉法之人监察,让朝堂诸公如何服众?”

    怎么这事又倒腾起来了?

    这事赵曦是清楚的。用后世的话,这个名叫阿云的姑娘,是追求爱情的典范,是向万恶的封建婚姻勇敢斗争的先锋……

    因为嫌弃夫家长的忒丑,本来想趁丑男不注意,弄死他算了。结果白瞎了那么好的机会,居然没砍死,让人给跑了,还直接跑去报了官。

    结果这小女子被逮了,连刑都不用上,三两下就全撂了,对想杀掉丑男的罪行供认不讳。

    事本该了了,结果判决上报刑部,刑部觉得这种妇人该杀,许遵偏不服,还说尚未成婚不能定为杀亲。

    就这样,刑部不给定论,登州不予执行刑部判决,拉锯了很久。

    在去年,甚至将卷宗报到了赵曦的案头……勾决权是帝王的。

    赵曦也觉得这刑部有点过了,也有点理解这小姑娘的心情。

    按赵曦的行为总则,本该是支持刑部的……老是被下面对抗,朝廷衙门就没法干活了。

    鬼迷心窍,赵曦把这事交给政事堂了,让他们给撮合撮合,不管是许遵还是刑部,没必要斗这气。这阿云姑娘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差不多就得了……

    结果政事堂也因为这事乱臣粥了。就因为王介甫表态过早,鲜明的支持了许遵,其他人还没怎么呢,司马光就杠上了……

    去年赵曦忙着被朝臣弹劾修贡院和内苑,正谋算着挖坑埋臣工,就没节外生枝,事情就暂时放下了……冷处理嘛,也是方法之一。

    也就是因为这事,赵曦才铁了心想把司马光放到史志馆去。

    司马老头已经不再考虑对错了,完全是跟王安石置气,凡王安石支持的,他一律反对,关键是还有一群拥趸。

    纯粹就是搅和朝堂的。

    赵曦本来还想着,事情冷下来,不管是自己下诏令,还是政事堂这边统一口径,放那姑娘一马。

    没想到这蔡冠卿居然在朝会上再次提起!

    这都是监察体系职位惹的事呀!

    范纯仁任主官,有他老子的名望,如今在朝廷列班的官员,又都是先皇时代过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对他放过去了。

    可有资格担任副职的,朝臣中可就太多了。就比如这蔡冠卿就是其中一位。

    “陛下,臣附议!许遵空有明法科之名,也曾久任大理寺,但出任地方主官,便将刑律敬畏抛之脑后,断案明法不仅枉法,且与大理寺、刑部等朝廷衙门对抗。”

    “如此这般,一旦就任监察官,乃是朝臣之大祸。陛下组建监察体系,是为正纲纪,明赏罚。许遵之品不足以担任监察之职……”

    这又是一个有资格担任监察副职的。

    “陛下,许遵断登州阿云一案,是遵我《大宋刑统》之条例。阿云案发期间,正值母丧,期间合婚与祖制不符,所谓弑亲不成立,应该看成一般伤害案。”

    “登州传讯阿云时,便全盘托出,可视为自首,按律减二等处罚。许遵判罚无错!”

    老生常谈,原来争议的焦点就这,也因为这点,王安石和司马光争辩了很久。

    若是王安石这时候不多嘴,或许司马光也不会再掺合,都很清楚,阿云案只是臣工用来做伐的,目的是监察副官的职位。

    可王安石这一开口,司马光就坐不住了。

    不在政事堂了,可并不代表他司马光就不敢跟他王介甫对着干了。

    所以,司马光出列了……

    “《大宋刑统》有律,杀人时,已经造成他人伤害者,不在自首之列。”

    当这二位开始后,朝臣们都知道又没完没了了,就连开始弹劾许遵的蔡冠卿也傻眼了,更别提附议他的王师元了。

    这时候的主角已经不是他俩了,只能傻愣着看两位大咖喷飞的唾沫……

    “陛下,暂不说阿云案许遵判罚是否有误,许遵出身明法,久承刑罚。即便是阿云案一时无法定论,也不影响许遵入监察体系……”

    见缝插针,蔡确一直有这能耐,好像他是在调和双方……

    “那吴君庸便可以担任监察副职?众所周知,陛下组建监察体系,乃是御史言官的转制,吴君庸一无御史言官履历,二无明法出身,更没有令人信服的刑讼和赏罚名望,却先于许遵就任监察副职。”

    “倘若说许遵不具备担任监察副职的能力,吴君庸岂不是更不应该就任此职吗?监察体系乃我朝新创,并无先例,一切都是从头开始。诸位臣工,莫因许遵一次判案的结果,就否认许遵之于刑名的造诣!”

    听这话似乎是在劝解,说的也是来回话,可这里面的恶意,相信不会只有一个人懂。

    蔡确就这样生生的把吴君庸也提溜到靶位了。

第五二九章 弹劾

    不能不佩服蔡确高明的说话艺术,也不得不敬佩他搅和事的能力。

    先把朝会的争论拽回到许遵是否有资格和能力担任监察副职的原本问题上,再讲明监察体系是新创的事实,似乎是在调和,还有为许遵就任监察副职辩解的意思……

    话里话外的,却是在告诉大家,别放过那个吴君庸,或者说范纯仁这个主官也有的说。

    姓蔡!还是福建蔡!

    赵曦知道的那个姓蔡的也出现了,前年进士及第。当时赵曦还专门找出他的试卷看了,想黜落,可人家确实是有才。

    就如这蔡确,不止韩绛、韩缜,就是王安石,还有很少把人看眼里的韩琦,都曾经夸过。

    人才确实是个人才,就是手段有点阴……

    原本赵曦的预想,是将蔡确放在御史台分家后的抵报做主官。这是一种防备,那个位置说重也重,说无关紧要也可以。

    说实话,赵曦现在多少是明白了,历史记载的所谓忠奸,事实上并非真如史书那样。

    只有亲身经历的,才是真实的历史。

    就说这蔡确,还是很早时,汴梁街头的偶遇,赵曦就一直关注他。

    升迁不是太快,但也不慢,同年中绝对是挑头的。偏偏他每一次都能踩中点。

    就比如现在,因为对新法的积极态度,深得王安石青睐。赵曦需要王安石冲锋,对于他推荐的人不是特别不像话的,一般都会过去。

    而这时候蔡确这种做法,很明显是看明白了王安石的作用在弱化,便有了这样暧昧的说辞。

    不得不说,他再一次戳中了朝堂诸臣工的痛点,也让这次朝会彻底乱起来了。

    “吴君庸历任地方官,未曾有朝官经历,更没有御史言官经历,监察体系乃是新创,贸然任职,恐是不当……”

    “监察体系本就不仅限于朝官,地方经历正是其任职优势……”

    “许遵可因刑名入监察,地方官有何不可?”

    “监察脱胎御史台,为何台谏主官无一人出任监察衙门?”

    “政事堂相公制定细则,多来自于御史言官,何谈御史言官不出任监察官?”

    又开始了……为制止朝会这样的混乱,赵曦关过殿门,管过三餐,甚至还硬饿过朝臣,那怕是曾经不予理睬就退朝,责令执宰喝停,等等,各种办法都用过,可丝毫没有效果,一旦有个由头,朝会还是会变成菜市场。

    “咣当……”

    一声敲击金瓯的声音响起,终于让下面有了一时的安静。

    原来赵曦想用惊堂木的,富弼觉得不合适,有点儿戏了,干脆就在陛前放了一个金瓯……

    “臣参奏勾管熙河边事,龙图阁侍制王韶王子纯,货市易钱、克扣军饷、侵占乡勇弓箭手良田以充荒废耕田,夸大开垦耕田数目蒙蔽上听……”

    赵曦让王中正喊退朝迟了那么一瞬间,这又有人出列了。

    也是这个出列弹劾的出现,让原本不管是嚷嚷许遵的,还是吵吵吴君庸的,一瞬间全停下来了。

    河湟开边,这是大事,也是正事,监察衙门组建并非紧急,这时候若继续纠缠监察官一事,不用官家,政事堂相公都可以将人叉出殿门……

    河湟?赵曦也愣了。

    因为征战邈川城,除种鄂和郭逵回朝,其他人都得到了封赏,王韶也因此加封龙图阁侍制,直属军伍由原来的三千,增加到万数新军。

    并且,将凡涉及河湟的商事、农事、军事一并由其节制。

    这也是调郭逵回朝的一部分原因,省得两位主帅在军事问题上不一致。

    按说就王韶现在的情形,不该犯这类低级的错误呀!

    虽然邈川城打下了,也仅仅是震慑了吐蕃的各部落,并不意味着河湟已经彻底掌控了,或者说只是他平戎策的开始。

    河湟的大部还是在吐蕃部落手里,前段时间的奏报表明,他现在才开始推动蚕食的方略,万不会在这时候号这种断后路的事。

    “奏折递上来,政事堂留对,退朝……”

    赵曦是不会在给朝臣们嚷嚷废话的机会了。

    看来不仅是监察机制,就是三级决策制也得尽快推动,否则每次朔望朝会就能把人烦死。

    “王韶统兵一万,是为新军,谁能告诉我这克扣军饷是怎样回事?”

    其他的都扯淡。河湟到底有多少地,不管是王韶奏报,还是被朝臣弹劾,都不会影响到赵曦的判断。

    后世的兰州到西宁,还有甘肃辖设的临夏、临洮那一片将近四五个县治,就凭现在的人口密度,不可能没有荒地。

    风闻奏事,就是凭这即便错了也不受处罚,这就是所谓的不能因言获罪。

    但是,涉及到克扣军饷,在赵曦看来比那些什么谎报耕田的事要大的多,或者说是根本不容发生的。

    他知道,国朝的武将吃的就是兵血,这也是他从开始就没有从国朝的武将开始改造队伍的原因,他是先从军卒中挑选,让那些还没有完全丧失人性的军卒,在新军中懂得尊严,学会自信,被忠诚教化。

    所以,他的新军,绝不容许出现喝兵血的将领。

    此事一旦属实,那怕王韶有经天纬地的大能,赵曦也不介意将他王韶送到海南丹去跟野人玩!

    “回陛下,王韶并无万人新军……”

    文彦博的回答让赵曦愣了。他记得在打下邈川城后,他应该是有过一道诏令,让王韶直属万人队的。

    “陛下,邈川一战,新军折损近四千,原本会川州新军不足三万,分别驻防兰州、皋兰乃至整个会川州一直与环庆路新军连接。”

    “由于兰州、皋兰一带皆为新收复之地,因王韶面对的是吐蕃部落,统领新军属于大材小用,郭逵征得王韶同意,一同请奏枢密院,将西军一万遣王韶统领。”

    “陛下诏令是恩准王韶统兵一万,并未注明新军,是故,熙河之兵乃是原本的会川军。”

    这时候王中正也找到了诏令的副本,赵曦看了看,诏令确实只有统兵一万的字眼……

    西军呀……这时候就是赵曦也不紧张了。

    新军与原先的禁军大不同,他们有了军伍的荣誉感,有了自尊。虽然灌输了忠诚,但忠诚的是他赵曦,是帝王,是皇家,而不是他王韶。

    一旦王韶把原来那些军伍上毛病用在新军身上,那怕他是文官,也一样会下不来台。

第五三零章 防患于未然

    只要没有克扣新军军饷,参奏的是否属实,朝廷只需要遣人核实即可,就没那么紧急了。

    “河湟开边,目前是国朝边事最重。陛下,老臣建议朝廷遣能臣到熙河核实。不论是克扣军饷,还是货市易钱,亦或是谎报耕田,朝廷都需要实情。”

    “富相以为何人担此任?”

    “陛下,老臣以为御史中丞蔡确可任!”

    赵曦看了看富弼,又看了看王安石……有点奇怪,这蔡确本来是王安石推举上位的,怎么这时候富弼替他说话了?

    就连蔡确最早的恩主韩绛,都没有提议……

    “荒田只有一顷?确实该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要查,就彻查,着三司使、户部、司农寺以及工坊城勘验部一同前往。”

    “御史台负责调查军饷一事,三司使负责调查市货易钱,司农寺考察当地的作物生长,工坊城勘验荒废耕田,各司其职,分别上奏。”

    赵曦不需要真的去关注蔡确到底是谁的人,或许他谁的也不是,只是根据不同时期的朝局找到了合适的门路而已。

    国朝就是这样,那怕是一次出外的调查,最后都可以当作功劳来考评。

    也就是说,朝臣们基本上是不做事的,有点事就能算功劳!

    “陛下,若弹劾不实……”

    王安石似有话说。王韶开边,王安石是最积极支持的相公,而前期的一些成绩,也确实证明了他的支持是正确的。

    这时候在开边事务转向一个快速进展的通道时,突然出现这样的弹章,不得不让人多心。

    “这就是我之所以推动监察体系的原因。原本的御史言官,一个不可以因言获罪,便导致了臣工可以相互任意的攻讦而不用担责。”

    “如此一来,御史言官就逐渐变成了工具,弹劾也成了一种没有任何成本的利器,凡被人弹劾,就必须待参,然后很少有官复原职者。”

    赵曦是顾左右而言他,他心里清楚王安石所指的是什么,无非是现在秦州知州李师中而已。

    可赵曦并没有换的意思,别说正值官制改革之际,就是平时,他也不会让秦州到河湟这样一大片区域,只发一个声音。

    他可以让王韶拥有更多的裁量权,甚至可以提点李师中,但决不会安排一个与王韶相亲的官员主秦州事。

    “倘若监察体系完善,熙河开边,秦州有常设监察衙门可监督,同时,军伍有文佐官,有监察官,除非是整个班子都烂了,否则绝不会出现弹章所奏之事……”

    王安石见官家又把话题引到了监察衙门的筹建上,就明白不可能将李师中调走了。

    王韶在熙河,受秦州节制,他连钱粮的支配权都没有,都得靠秦州供养。

    即便如此,他还是打开了局面,却不料不但设置障碍,连弹章奏在朝会上了。

    这些事,王韶不可以在跟官家的奏报中提,可在给他的书信里却没有遮掩。

    王安石觉得,不管官家是否高兴,他都必须让朝廷给王韶足够的支持。

    “官家,河湟开边如今已初见成效,万不可因言而废。且,河湟开边,一直设于秦州府治下,如果王韶有了统兵之权,具备的临之以威。”

    “但河湟开边之策,宗旨是剿抚并用。如今王韶的三边勾管并非独立衙门,事情多有擎肘。臣以为,开边事务到今日之境况,朝廷应该赋予王韶便宜行事之权。”

    “况且,秦州本为上州,先有兰州、皋兰,后有邈川,如今秦州治下疆域几近与京东路相当。臣以为可令设一道,以专行开边之事!”

    王安石在革新上是谨慎了,可他的性子还是那样,真正的言无不尽。

    对于今天朝会上出现的弹章,政事堂这些老狐狸,没一个不清楚缘由的。

    李师中还是小家子气了。

    其实这河湟开边,只要能成,他李师中作为秦州知州,该有的功劳少不了。

    如今的官家已经不是先皇,不再是左右为难犹豫不决的性子,也不再会因为一些弹劾就动一个封疆大吏。

    就看官家亲政这些年,何尝动过太多的官员?

    更何况王韶是平戎策的首倡者,在开边事务有了成效时,就想着去摘桃子,吃相确实不太好看。

    但没人会为王韶去背书,非亲非故的,都没那个必要。如今的河湟开边,其实有没有王韶,都一样能推进。

    所以,都装糊涂,除了官家责问军饷时,文彦博做了解释,然后都眼观鼻鼻观心。加上官家又顾左右而言他,更加没人出声了。

    也就王安石跟王韶亲近些……

    “诸位以为如何?”

    “臣附议……”

    “臣以为熙河已经足够设立一道……”

    官家问,若再继续装聋作哑就说不过去了。

    很明显,官家这时候已经是在看各人的表现了,不准备让大伙装下去了。

    “陛下,河湟开边可以,但万人之军,又处边疆,平戎策剿抚并用,这其间有重大隐忧。如今监察官暂时不能委派,臣建议河湟设监军为善!”

    这时候谁都有建议了,军伍又是文彦博份内的事,为君王补疏漏是正理。

    “文相所言极是,如此甚好。既然说到防患于未然,我有个想法,或许不仅仅可以在河湟开边处推行,国朝各军州也可试行。”

    “着皇家银行秦州分部,在河湟设立营业所,由枢密院根据名册,与军卒一一对照在银行设个人户头。每当下发军饷时,银行只需要根据枢密院名册,直接面对军卒个人发放钱粮即可。”

    不用再说,这样做的好处不仅仅是可以避免克扣军饷的事,关键是还可以加上朝廷对军伍的节制和管理。

    看了看诸位相公那有点炙热的神情,赵曦就趁热打铁的把想法一并往下说了。

    “另外,既然熙河令设一道,关于易货之事,由司农寺遣人入河湟负责开荒耕田以及粮食交易,工坊城遣人负责羊毛收购,三司使、盐铁司同时也要派员进驻,甚至户部税监也应该一并入驻。”

    “虽然不至于以成熟的州府治理,但该有的职能朝廷要先行完善起来。”

    这是很久以来,赵曦认为最惬意的一次奏对。每一位相公的表现,都是积极向好的,意见也是统一的,确实有了君臣一心的感觉。

第五三一章 处置

    富国强兵,富国是基础。

    国朝很富,但朝廷原本并不富。每年的税入听起来很多,结果全养人了。说国朝的军伍用了朝廷税入的六七成,属于图耗钱粮,国朝的士大夫又何尝不是。

    整个国朝,不说那些有实职而不干活的,就说那些有官身没实职的文臣,居然能占到文官的近三成。

    赵曦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冗兵的弊端,新创的产业又多与朝廷相关,这些年才稍微缓解了一点朝廷的财政窘迫。

    同时,新军的成立,也让军将喝兵血变得不太容易。

    同时,赵曦也在想办法改变冗官的现状。

    比如谋划大理,比如工坊城和讲武堂,比如皇家银行,比如现在已经准备运行的市易寺和国营寺,包括现在争端较大的监察衙门,都是安置官员的新途径。

    大理,地处边陲,又有段姓王,这让士大夫不屑。

    工坊城与讲武堂,都当做是潜邸衙门。如今官家即位了,已经没了潜邸旧属的便利,偏偏这两个地方又倾向于靠实力,还是太多让士大夫难以适应的规矩和物事,这让士大夫望而却步了。

    至于市易寺和国营寺,总感觉有点官不官,商不商的味道。每天计较财货,似乎跟士大夫的价值观不太契合。

    只有监察衙门不同。

    这是脱胎于御史台的新衙门,不同点就在于,监察衙门有了调查权和处罚权……这才是士大夫眼里最清贵的官。

    这就是为什么其他新衙门都没现在这番龙争虎斗的原因。

    监察衙门,不需要有太多的知识,就是那种圣贤书以外的知识,只要是会做官,不会干正事,都适合在监察衙门。

    再不会做事,难不成还不会找人茬吗?

    后世有句话,不做不错,做得多错的多。这话在这个时代更能被充分体现。

    王韶被弹劾,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

    开边一事,剿抚并用,这不是凭嘴就能做成的。

    剿还好说,就是安抚一道对于王韶应该有些难度。

    安抚,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许以高官厚禄,可王韶做事受秦州统辖,这让他很难。

    赵曦想象的到,所以对于王韶克扣军饷一事能猜到结果。

    在朝廷派员调查王韶之时,皇城司相关的探知也开始集中力量开始调查了。

    王韶确实存在克扣军饷的事实。

    西军待遇优厚,虽比不上新军,但在国朝算是一等一的高。

    秦州李师中不好说话,对于王韶一些莫名其妙的支出一直卡的严格,要不就是推三阻四的拖延……

    王韶需要不停的拜访那些吐蕃的部落,想说动人家内附大宋,光靠嘴肯定不行,每次都得带着让那些首领眼红的礼品吧?这些花销都没明堂,他王韶也舍不得贴自家的家产……

    所以,王韶就在待遇优厚的西军军卒身上做文章了。

    减少一些日常用度,利用一下军卒缺额,截留一些朝廷供应等等……秦州的李师中特喜欢王韶这样做,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是不说在嘴里。

    至于货市易钱,那就更不用说了。

    河湟开边,整个配套衙门都不健全,说白了更像是临时性的军管,都是王韶说了算…当然,这也是李师中故意给王韶这样的机会。

    王韶就把本该属于朝廷的交易,自个揽下来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连该上交朝廷的钱粮也拿去用了……

    “这是王子纯的陈情表,诸位相公看看吧……”

    调查组应该还没到河湟,刚刚把朝廷将熙河令设一道的圣旨下达,王韶的陈情表就递到了案头。

    满篇没有一句辩驳的话,也没有数落李师中的不好,甚至对自己开展工作的困难提都没提,只是单纯的说自己克扣军饷和货市易钱的事实。

    并且将克扣和挪用的钱粮也详细做了说明。

    没有一句是为自己分辩的,满纸的愧疚,觉得对不起陛下对他的器重,没完成陛下托付的重事。

    这一招以退为进玩的顺溜。

    “陛下,王子纯所挪钱粮,无一文是被其本人耗费,皆用于安抚吐蕃部落首领。其心可昭,其情可悯。”

    “另外,河湟开边正值紧要关头,王子纯巡边一年余,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也初步显现了成效。朝廷设熙河一道,此时不易临阵换将。臣以为对王子纯斥责即可……”

    王安石一点不忌讳的回护王韶,甚至话里都带着一丝威胁。

    “陛下,王子纯河湟开边,朝廷不曾对其功劳少过赏赐,自然对其所犯的错误也不该视而不见。”

    “河湟开边固然重要,但朝廷法度更应该维护。又正值朝廷筹备监察体系之时,王子纯之事不处理,恐有损于朝廷威严,不利于监察衙门的推动。”

    韩琦没明说是不是换将,只说处理跟不处理的区别,至于怎样处理?他留了余地。

    换了王韶,是不是真的会影响河湟开边,谁也说不准。

    “河湟开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容有失。王子纯能在吐蕃部落中腾挪,虽然有钱粮的原因,也是他王子纯戳中了吐蕃部落首领的痛点。”

    “陛下,老臣也认为不适合临时换将,但该处理也必须处理。王相公所言之斥责也确实不足以体现朝廷赏罚分明。”

    富弼这话中肯,也算是老成持重的言论。只是如何处置还是没提。

    赵曦说不清是他们都不想惹人,还是不想担责任,亦或是这段时间被朝堂那些乱七八糟的弹劾搞乱了心。

    毕竟,在官制改革之际,若不小心离开朝堂,说不准最后会怎样……赵曦又瞎猜测了。

    “陛下,熙河令设一军州,在国朝诸多军州中只能算下州规模。王子纯太子中允的本官,出外主州府任上州也无不可。”

    “况且,王子纯开边之初本官为著作佐郎,并未影响其开边事务。臣观如今监察细则中,有降本官为处罚措施之一,对于王子纯一事,朝廷也可降其本官,留其职衔……”

    对嘛!韩绛所说的,才是赵曦所想的。

    都被固化在国朝原先的惩处措施上了。就王韶的这点错,按原来朝堂的做法,无非是贬黜,对于王韶而言,无非是换个地方,本官和职衔甚至有可能还要提那么一点…~原本就是这样。

    河湟已经算是苦寒之地,还能贬黜他到何地?

    在惩罚错误和维护朝廷威严之间,用这种降其本官留其职衔的做法最为可取,就是王韶,也不会对此有怨言。

第五三二章 枉作小人了

    关于王韶的调查还没开始,朝廷已经初步拟定了处置措施……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即便在后世也一样。

    只要最终的调查结果,跟王韶的陈情出入不大,或者说没有太过份的事实,王韶的处理也就这么着了。

    现在朝廷最紧要的,还是先把监察体系健全了。

    至于那些弹劾,官家没提,相公们也没提,就跟压根没这回事一样。

    倒是集议时韩绛的提议被官家认可,给大家在制定监察细则上提供了参考。

    “无他,原护卫营的条令条例宗旨而已!”

    这是韩绛被问起时所说的话。

    谁都知道,当初的护卫营是官家一手打造的,可没人会去关注一些惩罚粗野丘八的条令条例,即便听说制定的很详细,文臣们也不会费那心思。

    如今不同了,朝廷要制定监察细则。

    监察细则肯定与护卫营的条令条例不会相同,但若想让官家认同,两者的宗旨和理念应该不会有多大差异。

    于是,一时间整个国朝最热闹的地方便成了讲武堂。

    相公们在监察细则草稿上标注名字的事,朝臣们都清楚了。而官家让范纯仁从那些名字中选人的事,大家也知道了……

    “不得不说,这护卫营的条令条例将情、法、理三者结合的恰到好处,找到了其中的平衡点了!”

    富弼也是首次完整的看到老护卫营的条令条例,不由得感叹。

    当时,那时候官家也就十几岁吧,十一还是十二?即便是后期慢慢完善,能形成这样的条令条例,也不能用聪慧来简单的评价了。

    “子华,宝臣,护卫营这条令条例,诲叔、玉汝包括苏子容、王乐道参与多少?”

    富弼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能做出来的,他更倾向于当初的四个教导。

    韩绛和吕公弼相互看了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若不是见识到少年时的官家就显现了惊人的才华,我等这样耕读世家会像现在这般折服吗?

    “应该他们也有参与吧,具体没有过问。富相也知道,当初的护卫营是怎样的,都是些军汉,并未过于关注。诲叔原本是护卫营总教导,宝臣可了解?”

    韩绛说的含糊,再把话题转到了吕公弼身上。并不是要坑他,是需要两人共同把一个说法说死了。

    “富相,确如子华所言。公弼外任,与弟诲叔书信也多是家事。倒是听闻护卫营早期便有了保密法令,想必具体情况只有他们护卫营那些老人清楚。”

    想从护卫营那些老人口中得到什么,根本不可能。

    “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现在护卫营的条令条例几近每个朝臣都有副本,倒是让我等与范尧夫为难了。”

    韩琦感慨道。确实,当所有人都能依照护卫营条令条例来制定监察细则时,这会增加政事堂和监察衙门遴选人员的难度。

    “见仁见智。即便都读通了护卫营的条令条例,都明了监察衙门的职能,并非所有人都能领悟其中精髓!”

    王安石能明白,政事堂相公都能明白,未必朝臣们都一样能明白。

    “只要在护卫营条令条例的基础上,结合国朝官员执政情况,拟定出宗旨和理念契合,又符合监察衙门职能的,那就是能胜任监察官职位。安石倒觉得是省事了。”

    政事堂在因此议论,赵曦在知道朝臣们关注护卫营条令条例时,一直端着的心思,才彻底放下了。

    其实,护卫营的条令条例,最值得学习的不是什么情、理、法的协调统一,而是那些事无巨细的条款。

    护卫营条令条例,没有一项是含糊不清的,所有的违规都有对应的惩处措施,这才是赵曦想让朝臣领会的。

    要说国朝的闲官,肯定是汴梁最多,再下来就是西京洛阳了。多数的致仕老臣,为了避免让政事堂的相公看着眼烦,又不想距离朝堂过远,西京洛阳便是最好的去处。

    当然,也有真正致仕回乡的,带着自家靠恩荫得官的儿子,在家乡讲讲学,当当大爷……地方官在这些致仕的相公跟前,多是谄媚讨好的多。

    当朝廷抵报刊登官制改革和监察事宜开始,从汴梁通向国朝各州府的轨道马车,便没有停止过运送那些有官身没官事的闲官。

    这些人,无一不是恩荫得官的主……这时候若范仲淹活着,肯定能想明白他当初那个明黜陟抑侥幸之所以失败的原因。

    在国朝做官,做到二品大员以上者,谁家没一两个恩荫得官的子侄?取消恩荫,就意味着把朝臣们子侄得官的路给堵死了,就这一点,庆历新政失败就是注定的。

    不像如今官家的做法,先喊出官制改革的口号,然后提供不同的职位供选择…~都是些事务性职位,本职上跟胥吏没区别,却冠一个官位的名。

    既然前期提供了选择,到时候再一刀砍下来,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一手,先把得利的老臣的嘴给封上了,也没有堵死后来者的路。

    大家都明白,所以才如此死乞白赖的在监察衙门事宜上闹腾。

    皇家银行,那是一赐乐业人的营生,又担心自家子侄进去,面对钱财管不住贪心而招致祸事。

    市易寺和国营寺,又必须得得到薛向薛师正的认同。不管是不是官家严格要求,让这些老臣跟薛师正低头,他们还做不出来,毕竟薛向也是个恩荫得官的。

    所以,除了特别倾向于这两个衙门而被薛向选中的,最后就只剩下监察衙门了。

    且不说监察脱胎于御史台,本质就是清贵的职位,就说监察衙门的职能,就让人欲罢不能,那可是结人脉最有利的地方。

    都在忙乱着,谁曾想官家又指示讲武堂开班了……

    就在监察细则基本成型时,朝廷明发抵报,公布了所有监察官的名录,统一到讲武堂接受培训。

    当名录公布出来,所有人才发现,这份名单并没有遗漏谁,几乎弹劾人的和被弹劾的,都在名录上……枉做小人了,让官家看笑话了。

    听说范总监察问过官家原因,官家说了:国朝有府一十四,州二百四十余,皆需要派驻监察官,不用担心人多,反倒担心人不足矣!

    回过头来,不管是朝臣还是相公,才发现又被官家溜了一圈……

    谁都只能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很简单,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官家就是挖了坑,也埋不下人不是。

第五三三章 大设想

    赵曦这次真无意再次挖坑埋那些臣工。在富弼回朝后,君臣一心众志成城的苗头显现了,他也就没必要再去一次次打人脸了。

    至于这次在明面上嚣乱的臣工,级别不够不说,就是全算上,也不够他赵曦一锅烩的。

    在监察体系完成后,赵曦算是对国朝地方体制改革有了雏形。

    从大的架构上,军事、政事、财务、商贸、监察,从朝廷到地方建立了隶属于朝廷的层级体系。

    在军事上,枢密院管将帅和调兵,兵部管军备和底层军官,而军备的营造和运送,则全部由工坊城掌握。从根本上消除了武将作乱的可能,从制度上改变了将不知兵的弊端,也从程序上改变了国朝以文驭武的祖制。

    在政事上,地方官不再介入军事,可放手专注民生和政务。而赵曦将财权剥离,也就避免了地方官浪用公帑,甚至用公帑饮宴作乐的可能。

    市易寺监管商业行为,有效掌握了各地税入情况。而所有的税入将来会由三司使这边推出一条编的纳税之法,统一由皇家银行经办。

    而地方官的自由裁量权,只留下了两税。为了让自己主政的州府宽裕点,地方官会下死力气的去开荒,去防范土地兼并,以确保地方税入。

    同时,在推动官办产业这一块,赵曦让地方州府郡县,都变成了各类产业的东家……在未来,这一部分收益,将会远远高于农税。

    赵曦也知道,想要转变千年以来人们对土地的依赖很难,他只想最大限度的让子民看淡土地。

    确保粮食供应是一方面,降低土地的价值才是赵曦一直致力于做的。

    为此,他一直没有想着征伐安南,虽然拿下安南对如今国朝的军力来说很容易,甚至朝堂也有部分臣工有过这样的提议。

    在没有扩张疆域并另外开发出粮食供应和产地之前,赵曦暂时不考虑征伐安南,因为国朝需要安南稳定的为大宋提供粮食。

    其实,用所谓的王道,让安南依附于国朝,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只是赵曦受后世的影响还是很大,始终认为非吾族类必有异心的说法,用在安南身上是合适的。

    这还是很久以后的事。

    让子民看淡土地,并降低土地的价值,并不是赵曦不重视农业。农业是第一产业,这是至理。

    而想要子民看淡土地,并降低土地价值,必须得让子民见识到不依靠土地可以生存的事实。

    这就需要一定程度上推动国朝的工业化进程。可能说工业化有些说大了,没有基础学科的发展,所谓工业化不如说是工艺化。

    目的只有一个,让物质尽可能的丰富起来。

    赵曦也想促进自然科学的发展,也尽力去做了。他给予了苏颂和沈括无限使用钱粮的权限,就是把希望寄托在他俩身上。

    赵曦能做的只是提点,这不仅仅是因为身份决定了,关键是赵曦认为:属于这个时代的就应该由这个时代的人物来创造。

    工业化,并不是他赵曦一个人办一个工坊城就可以推动的,赵曦能做的只是引导。

    唯有在这个时代建立一个工业化的氛围,营造一个工业化发展的环境,出台促进工业化的政策,让从官到商,从商到民,甚至到士大夫,所有人从工业化中得利,才能真正的促进这个时代的工业化发展。

    否则,他赵曦就是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在这所有的架构设计中,赵曦始终没有忘记监管。监察体系的建立,完善的细则,三年的轮换制度,追溯机制的设定等等,让监察体系能有效的发挥作用。

    并且,赵曦还有只属于自己的皇城司探知……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官制改革议题。

    首先,让吏部制定统一的官阶。从政事堂、六部九卿到州府郡县的主官、佐官,明确各职位的官阶,废除原先架床叠屋的官制。

    并且制定详细的的升迁条件,细化磨堪,制定适应实情促进发展的政绩考评办法。

    赵曦并没有指望能杜绝人情往来,后世都没有杜绝,更何况在这个师承和宗法大于天的时代,只是尽可能的让整个官僚体系规范起来。

    其次,由户部着手调研目前各种本官、职衔、贴职、差遣、勋爵等各类贴钱的俸禄总额,以此为基准,根据吏部确定的官阶,形成官阶和俸禄对应的官俸体系。

    新的官俸体系不仅要体现官阶的区别,还有体现职能区别,有无差遣的区别,体现致仕和在位的区别。

    新的官俸体系,将忽略文武之别,重视地域差别,着重于政绩的奖惩,重出身但不唯出身,看履历而不唯履历,凭官阶而不唯官阶。

    再之,是官制改革的核心,同时也是国朝官僚体系的顶层设计,也就是赵曦设想的三级决策制度。

    朝会为最底层一级,然后是议政层,内阁,最终是他作为君王的裁决。

    朝会为参政一级,也就是说,参加朝会只是具备参政的资格,说白了就是知晓朝政的资格。

    参政一级可以对朝政检点,但仅限于奏折形式,并且对于最终出台的政策不得非议。

    接下来是议政一级,议政在国朝应该是属于真正的朝廷大员。十四府的主官,六部九卿主官,皇家银行、工坊城、讲武堂以及新成立的市易寺、国营寺、监察衙门等,都要占有一定的议政席位。

    这应该是提议国朝政策的一级。在这一层可以吵,可以辩,但一旦经过议政递交内阁,并经帝王裁决后,不论反对与否,接下来唯有执行。

    再往上就是内阁一级了,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相公。

    在赵曦的设定里,内阁,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相公,最好能实行推举后由自己裁定,帝王必须有最终的否决权。

    只是赵曦不可能将现在在职的相公全数替换,所以,对于现在的内阁,只能是补充,从具备议政级别的大臣中补充。

    然后,再根据议政的缺额,递补议政。

    甚至赵曦想过任期的问题,就比如他在监察衙门、国营寺和市易寺都推行了任期制……

    其实这些衙门的任期,只是地方任职的任期,对于位于朝廷列班级别的,还真没限制,就是政事堂在制定相关细则时也没有提及。

    官员一旦到了这个层级,决定他们去留的,就是帝王了。

    赵曦不确定,自己处于君王的立场,是否该去限制君权……他一直犹豫着。

第五三四章 狼烟起

    赵曦的整个设想,自己也搞不清本源,是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还是几百年后的大明。

    都有,也都不是,赵曦更倾向于是自己顺应这个时代而萌生出一套新的架构。

    赵曦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可同样也不再是原来那个时代的人。或许是他过来这边的地位决定了,他很不想承认自己被和光同尘了,可事实上,他还是适应了这个时代。

    皇权,集权,是赵曦无法回避的核心问题。

    赵曦有能力让国朝的制度更加合理,完全可以制定出避免子孙昏聩的制度。可他始终没有舍得丢弃至高无上的皇权。所以,在整个大设想中,他摈弃了其中分权的内容,反倒加强了皇权的集中。

    当然,在某种程度上,在整个制度中内阁成员在限制皇权上也有了进步,只是这样的进步对于赵曦用后世的观点而言,几近于无,还是皇权至上的本质。

    整个框架的设想中,赵曦故意遗漏了君臣制衡方面的细节,给自己的子孙和未来的臣工都留了余地。

    君王贤明,就可以利用制度将权利集中了,君王平庸而臣工强势,臣工又可以借用制度来限制君权。

    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吧…~赵曦自我安慰的想。

    其实,赵曦也清楚,真正起决定作用的并不是制度,还是执行制度的人。

    就像如今,当制度不能适应实情,或者说制度导致了衰败时,即便是祖制,也是可以改变的,除非制度可以一直促进发展…~

    用后世的那些社会制度,赵曦觉得有些空中楼阁了,没有生存的土壤。

    所以,他才快那么半步,自创了一套似是而非可能对现在很实用的体制。

    万世基业就是个假命题,赵曦清楚,特别是这种皇权至上的体制,最终肯定会被替代。

    站在赵氏皇族的立场上,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延缓王朝更迭的时间。

    至于原本几十年后被异族推翻的情形,是绝不可能发生了。因为有了他!

    赵曦做事,一直秉承着另辟蹊径,或者说他必须得另辟蹊径。

    生活在皇家,赵曦不可能全面了解这个时代的现状,他只知道赵宋的天下,是从这个时间段开始走下坡路的。

    后世有个说法叫历史的车轮,也就是说时代有其发展的必然性,就像滚动的车轮。而赵曦,选择了用合适的方式给这个车轮了一点外力。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所谓改革,就是利益的重新划分。赵曦一开始就没有玩那种大刀阔斧披荆斩棘,没有去触动现有的利益格局。

    而是选择另做蛋糕,借趋利的人性去吸引人们在潜移默化中转变,等这股引力将原本的利益结构拉扯的变形,结构不再稳定时,赵曦才深入其中,重新调整这种腐朽的结构。

    一直到现在,赵曦仍然没有跟任何一个利益阶层大规模冲突过,却实现了让利益固有模式调整的成效。

    作为帝王,分蛋糕其实容易,难的是做出更多的蛋糕来,让更多的人获利。

    赵曦一直没有动别人的奶酪,而是自己做出奶酪来,让给更多的人。

    就连王安石有意重新划分利益,有了王安石这么现成的枪头,赵曦一样没有去抢夺,他仍然巧妙的,委婉的创造出更多的利益。

    青苗法,赵曦推出了银行;市易法,赵曦让朝廷介入了交易监管,创立了官办民助的产业;借官制改革之风,推动了监察体系的组建……

    这一系列的动作,没有任何一项是跟固有利益抢饭碗的,偏偏任何一项都在动摇着固有利益的根基。

    这所有的一切,让求利者得利,让求官者得官,让求名者得名,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就是他们都走出了原来的圈子,一定程度上放弃了原来的坚持。

    整个午后,赵曦从撰写完官制改革的架构文案后,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说是在自省也对。

    赵曦习惯过一段时间就斟酌一下一段时间内所做的事……

    或者说忙里偷闲,给自己放松一下心情也对。

    勤政殿小轩窗的玻璃,让阳光照进来的光线有些凌乱,光线落到地面,模糊了窗棱成了片。

    赵曦来到这个时代快三十年了,自认为做的还算过得去。

    这个时间,就是最贴身的王中正也不会在身边,只有赵曦自己。泡一壶茶,给自己空间,清醒的去看看自己的内心……

    “陛下…~”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音先传进来了,还带着一丝紧张……

    跟了自己这么久,王中正学会了稳重,很少有这样惊慌的时候。

    赵曦知道这是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陛下,有狼烟!”

    “嗯?狼烟…~?”

    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多,很急,很凌乱。

    “陛下,边境紧急军情,狼烟已传至汴梁!”

    富弼六十多岁的人,喘着气,极速的把事情讲清楚了。

    “雁门关?还是府麟二州?”

    赵曦起了身,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起身的。

    还是发生了!

    赵曦有点懊恼,他考虑过这个可能,从决定打下邈川城时,赵曦就考虑过这个可能。

    因为忙着朝廷的乱事,又有份侥幸心理,他没有提前应对。最终还是发生了。

    “陛下,雁门关和麟州都起了狼烟。”

    富弼倒也没有对官家的问话起疑,他以为是王中正已经汇报了。

    “富相,该怎样安排安排吧。已经起了狼烟,就没有别的选择!备战吧!”

    “陛下,臣建议,第一:全体官员取消休沐,一律在公廨候着,以待朝廷安排任务。”

    “第二,政事堂诸公自今日起,在勤政殿轮值。派新军到都亭驿驻防。”

    “第三,迅速召集讲武堂的吕公著、狄汉臣到勤政殿议事。快速通知工坊城韩玉汝、苏子容到勤政殿议事。”

    “第四,枢密院和兵部要迅速行动起来,检点各部兵将,调集将士做好临战准备。”

    “第五,户部、三司使以及工坊城要提前安排大军出征的军备、钱粮和民夫。”

    “陛下,老臣以为,此战恐怕难以善了,来者不善。”

    府州麟州那边应该是西夏,而雁门关肯定是北辽。

    富弼想不通,北辽怎么会背弃澶渊之盟与西贼同时用兵?

    一旦西夏和北辽联盟,国朝所面临的将不仅仅是府麟二州和雁门关的狼烟,河北、延、环庆、会川,甚至连新开拓的熙河,都会点燃狼烟…~

    一旦不慎,这将是倾国之劫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792/ 第一时间欣赏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 作者:布袋外的麦芒所写的《我成了仁宗之子》为转载作品,我成了仁宗之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成了仁宗之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成了仁宗之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成了仁宗之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成了仁宗之子介绍:
帝王的软弱,造成了后苑的肮脏,导致了朝堂的混乱,纵容了嚣张的邻邦。言必行,行必果,杀伐决断,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养。且看吾登基,如何治国安邦。我成了仁宗之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成了仁宗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