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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我成了仁宗之子txt下载     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七五章 玩够了没

    不管宗室求到内苑是自发的,还是有人指点的,赵曦必须在第一时间把这条路掐断。

    他敢肯定,今天那些公主、郡主、县主们,在内苑并没有得到拒绝或是肯定的答案。

    从太后娘娘和滔娘的表现,赵曦就知道,她俩,包括苏氏都是反对宗亲变革的。

    她们的娘家都是大家族,兄弟姐妹,子侄一大堆,这样的宗亲法度,连带着皇亲国戚也没了凭空吃皇粮的路。

    所以,赵曦有必要跟她们说清。

    想想苏颂,即便是在朝堂发言,也没人拿他是皇亲国戚攻击…~他的升迁都是靠能力和功劳的。

    就是自己的亲大舅子,苏子元,也没人把他看成纨绔腐朽的皇亲国戚。他从得官、磨堪、考评、升迁,每一项都是在朝廷站的住脚跟的。

    武将里的高遵裕、高敬贤,还有曹霖,谁又敢说人家升迁是靠裙带?都是实实在在的功劳。

    赵曦敢肯定,明日,还将会像今日一样……宗室没多少成气候的人才,还会是在这两个方向死磨。

    对待这类**,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冷上几天,谁也不可能整天耗这个。

    除非他们有胆量来堵政事堂的门,他们敢吗?若是文臣或许有这个可能,至于宗亲?还是算了吧,赵曦倒真希望宗亲里能有这样的人。

    或者他们都胆子来见自己……赵曦敢肯定,没人敢来,就是自己这边不强硬,他们也不敢来。

    就那点胆!

    就现在这事,若没人后面撺掇,估计一个个只会悄悄的捱。

    赵家人…~唉,想想都是泪,历史还原,如今往后,能直着腰的真不多。

    “官家,有传言说,官家是宗室族长,本意是不同意这番宗亲待遇变革的,只不过被政事堂,特别是王安石逼迫着下了诏令,才有了如今朝廷的宗室法令……”

    “还说,诸位公主、郡主、县主昨日入宫,已经在太后和皇后处取得同情、谅解和支持,因为皇亲国戚,按照陈例也是随宗亲革新的。”

    “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你磨蹭什么呀!”

    看王中正的意思,接下来的话好像比前面的还可狰?

    “还说官家被王安石用他那一年不洗澡,三年不更换的官袍抱着官家,还让王安石喷了一脸的唾沫…~”

    这……这可真够恶心的!恶心的不仅仅是他赵曦和王安石,这造谣的人也够恶心的。

    至于这么详细吗?还几年不洗的官袍抱着,然后喷一脸…~赵曦想了想,王安石真要那样,估计自己也只有同意了……

    这手法还真有得到自己真传的痕迹呀。

    先是宗亲围了王安石府门,造出一定的声势来。同时,莺莺燕燕的各位公主、郡主、县主,游街般的从汴梁城穿过,死缠硬磨的熬到放衙,再表现的兴高采烈一些……

    赵曦昨日忘记问了,不过现在他敢肯定,那些公主、郡主和县主离开时,绝对正好是朝堂放衙的时刻。

    这才第二天,就紧锣密鼓的把后手亮了…~就这点差点火候。

    这一番操作的意图,很明显不是未宗亲,也彻底排除了宗室中有这类高人的怀疑。

    这目的很显然是冲着朝廷变革来的。

    让王安石知难而退?还是让自己知错就改?

    如果是朝臣鼓捣,应该对他跟王安石的脾气要了解,绝不会用这样的招数……

    到底想干什么呢?

    如果我是王安石…~赵曦只有用这样的换位思考,才能了解到王安石听闻谣言后的所思所想。

    昨日,有自己的手谕,王安石应该明白对他的支持没变。

    今日…~是这样了。

    什么逼迫,什么报着喷唾沫,这些没人信,朝臣都不会信。

    公主、郡主和县主进内苑,想必王安石也听说了。

    鉴于自己对太后娘娘的孝,对内苑自己女人的宠,这是朝堂公认的。

    再加上一直以来这大宋朝廷就有朝令夕改的惯例。

    综上所述,最大的可能就是,王安石对是否支持他变法,会产生怀疑……

    宗室、皇家、内苑、皇亲国戚、文臣……一点一点的想,赵曦终于明白了。

    谋划深远啊!没想到居然想用这点小事,经过这一番运作,就可以在王安石心里扎根刺…~还真有可能成了。

    利益和诉求,包括根本立场,决定了最终的态度。

    “中正…~算了……”

    赵曦有想把整件事调查清楚的冲动。想了想,浪费时间,浪费人力物力精力,没屁用。

    先不说未必能查到根源,就是查到了又能怎样?

    既然能布这么大的局,自然会把首尾收拾干净了。没提前预防,这种事再翻过来查,不会那么容易。

    “召集集议吧……”

    既然不好查,那就不查了。有些事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我觉得。

    我觉得是政事堂的某人,那就是某人,那我就当着他的面,把这事给解了。

    最喜欢看那时候这背后闹鬼人的脸色了。

    ……

    “诸位,对于王相公府门被堵一事,政事堂可商讨过?可有何对策?”

    还是看样子,开门见山。赵曦对政事堂的忌讳好像越来轻了。

    “官家,政事堂昨日就有过商议,只不过各抒起见,未能统一意见。”

    韩琦说的就是废话,可还不得不说。

    “然后呢?”赵曦接着问了。

    然后,能有什么然后?

    “子华建议由开封府驱散宗亲,派军卒护送王大参到公廨。司马君实以为,此并非朝廷事由,应该给王大参信任,任其自行解决。”

    “如今正值宗室变革的紧要关头,我以为一动不如一静。把他们凉着,凉三五日,自然会散去。”

    若没有昨日一群公主郡主之类的入宫,若没有今日的谣言,赵曦也是韩琦的这般处理原则。

    至于现在嘛……

    赵曦从政事堂相公们的脸上,一个个看过去,似乎都很坦然。

    混了多年的朝堂,没有一定厚度的脸皮,还真待不久……不找了,干脆点吧。

    “我无意去究竟是谁在后面多事,不过我觉得差不多行了。”

    “我说,玩够了没?如果没玩够,我就陪着玩……”

    都表现的根诧异,诧异官家这样说话,更诧异官家的怀疑。

    但毕竟都不是傻子,这种可能性在每个人心里都有过。所以,政事堂的相公们并没有生气,而是彼此打量着…~

第四七六章 丢人现眼

    赵曦也没想着能把背后的人诈出来,不过该诈还是诈了。

    就连司马光都对他的说辞没发怒,很显然,相公们也怀疑这事是有人撺掇的。

    赵曦若有深意的多看几眼文彦博……

    这老头…~哼。

    自王安石吐出青苗法之后,他就一直表现的像个局外人,好像真的是不涉及军机他不参与一样。

    可这手法,在这个时代,也就当初裁撤合并汴梁禁军时,赵曦玩过一次,他是局中人,也是感受最深的。

    同样,自己在推动农田水利法时,借用了蹴鞠快报这个渠道。

    这两项……只要有点悟性,就会结合起来用。

    懒得道破了……

    “也罢,既然我是宗室的族长,我就该去把他们领回来,省得老让人当枪使……”

    告诉你老文,从东平郡王那事,就怀疑是你背后做鬼。

    这事不算大,不痛不痒的,暂且我不计较。若再有下次,可没这么轻松了。

    赵曦说着,眼睛一直没离开文彦博…~然后,相公们都跟着官家的眼神,一起去看文彦博。

    韩琦也这样,不过他眼里不是探询,而是无奈。

    可人家文彦博愣是一点表示没有,还觉得被人这样看很疑惑。

    “中正,喊仪仗,朕要出宫,把那些憨货同宗领回来!”

    “官家……”

    “陛下…~”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怎么就不可了?他们是我的宗亲,我是他们的族长。我的宗亲围了我大臣的府门,我有责任把他们领回来。”

    “另外,还需要诸位一同去,好让汴梁臣民知道:宗亲变革,并非诸位逼迫,我也没被王介甫喷唾沫……”

    君王出宫,虽然在汴梁不至于清水泼街黄土铺路吧,行人避让总还是有的。

    毕竟这次是公开的,光明正大的以大宋黄帝陛下的身份出宫。

    赵曦有意兴师动众,有意让全汴梁臣民都知道,所以,赵曦第一次动用仪仗,就这样用了。

    这家伙,还真是个大事。

    汴梁臣民欢呼着,就连办公的臣子也乱了心思。

    没多久,赵曦还没出了宫门,内苑也知道了,就是那些在慈明宫哭诉的也知道了。

    本来凄凄惨惨的哭,在听说这事后,连哭诉都忘记了。一个个看着娘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哼!曹皇后没想到这事居然让曦儿这般大动干戈。

    不必要的,就自己随便斥责几句,让婆娘们把话带回去就行。

    曹皇后正准备差人去问问,就听见宫女喊,皇后娘娘驾到……

    “娘娘…~”

    滔娘行了礼,环顾了一圈这些闲人。

    “娘娘,市井传言,官家支持宗亲,还说昨日娘娘与本宫也支持宗亲。”

    “且,官家因王相公喷了一脸唾沫而不得不同意宗亲变革,而如今宗亲围攻王相公的府门,好像并不是为宗亲讨说法,而是为三哥去讨说法……”

    被王相公抱着喷唾沫,那得多恶心呀!

    宗亲哭诉,那怕闹三天五天,这在滔娘眼里兜无所谓。毕竟利益受损了,她确实同情,也理解。

    可听闻把三哥说的那么恶心还懦弱无能,滔娘就不行了!

    在听说三哥摆驾出宫后,她直接把哭诉的人赶走了。这还不解气,直接带着鸾驾来慈明宫~~她要把所有哭诉的全部撵出宫!

    “你们可还满意!”

    曹皇后也发火了,直接不留一点面子,跟赶苍蝇似的摆手!

    而这时候,赵曦也到了王安石的府门前……

    有内监早早的报给王安石了,这时候,王府的中门打开,王安石携全家在门外等着。

    赵曦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见王安石,而是站在这些宗亲的面前,不说话,就那样看着。

    韩绛和吕公弼见这情况,以为官家要在大街上发飙,又不能当街劝阻。

    就指示讲武堂的军卒,把围观的人群往远处驱赶。

    赵曦看着一个个一点一点往后挪,一个个垂丧着脸不敢抬头……突然见觉得很没劲头。

    后世这种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人群只会往前扑…~我这老赵家,的确是把宗亲养废了。

    “丢人现眼!都会宗正寺等着去!”

    说完,一拂袖,转身跟王安石打招呼。

    就这一瞬间,那些宗亲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眨眼间全没影了。

    赵曦对宗亲这表现是失望,可他不知道他在宗亲眼里是怎样的,否则不会这么失望。

    谁不怕呀?汝南王一家,原来多么显赫,那绝对是宗室里的第一家,首屈一指的。

    结果咋样?莫名其妙,就代了个谋反的帽子,全没了。

    之所以敢来王安石门口闹,而不敢去朝廷的公廨,怕朝臣还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怕官家呀!

    朝臣们就是嘴再厉害,弹劾完了也不过是罚点铜,可官家不一样,动不动就是整一脉,一大家的全灭。

    “宗亲不肖,王大参担待了。你这是为整个朝廷担待,我这是为宗亲致歉……”

    法令是朝廷颁布的,不是王安石一个人的事。

    这是赵曦必须表明的。

    没发布之前,就比如青苗法,朝廷怎样争辩都行,可一旦发布了,责任就属于整个朝堂,比如农田水利法,宗亲变革。

    每一道法令,都不是产于暗室,都是在集议时征求大家意见成文的。

    说完,赵曦并没有进门,随意的看了看相公们,直接辞行了。

    他本身就是来撵宗亲的,并不是来王安石家的。多一句嘴,也是为敲打那些相公。

    所以,离开的很自然。

    宗正寺里,宗亲们一个个呆怵怵的坐着,跟丢了魂似的,没一点神采。

    在返回宗正寺的路上,都已经知道了,进宫跟娘娘哭诉的那些公主、郡主、县主们,被太后和皇后赶出来了……

    朝堂,内苑,官家,他们全得罪了。这该如何是好?

    其实朝廷的宗亲变革,已经很仁慈了,该照顾的都照顾到了,甚至对那些未成年的宗亲,还是相当利好的。

    也不知道是谁撺掇了……

    这时候,宗亲们相互看着,居然想不起来是谁起的头,又是谁号召大家的。

    要不说是一群憨货呢!

    这时候想着等官家来了,也好推出一个扛雷的,结果来回看看,一个个傻眼了。

    还真没能扛的住的!

    而赵允弼,他并没有掺合,这时候莫名其妙的就连带了……他是大宗正,替官家代管宗亲的。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咽气了……面对官家的压力忒难受了。

第四七七章 蛊惑

    “咱们是一家人……”

    这是赵曦到了宗正寺的第一句话。

    很诡异,整个宗正寺都被这句话给搞诡异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咱们所有人的身体里,都流着太祖太宗的血。这一点无可改变。”

    赵曦在来宗正寺之前,或者说在出宫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怎样做。

    他觉得有必要对宗亲进行一次思想教育了。

    他甚至把自己的三个稍微大一些的儿子,也一并叫来了。

    “我是族长,也是官家,其实更应该称呼为管家,为我们赵家来管理太祖打下的偌大家业。”

    “你们可能觉得我虚伪,也可能认为我矫情,但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每一任的君王,责任都是为太祖打下的家业而付出。”

    “有千年的家族,没有千年的王朝。这句话,其实并不单纯是说王朝更迭,更深层次的是告诉帝王一家,一旦王朝覆灭,就是一个皇室家族的灭绝!”

    “秦皇汉武,时隔千年,如今在国朝的权利阶层,可还能见到他们一丝踪迹?可咱们再看看衍圣公一家,世代受封,世代被人推崇。”

    “每一次的王朝更迭,被奴役、被残杀、被赶尽杀绝的只有皇室……”

    没法明说,只有赵曦心里清楚。若不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再过几十年,所有赵氏宗亲的女性,都将承受非人的,灭绝人性的,前所未闻的凌辱。

    而他们,就是这些在宗正寺记录在册的赵家男人,都就那样让自家女人背负大宋苟延残喘的责任,毫无廉耻的南逃了……

    “我们谁都不想看到大宋江山断送,而想做到这一点,不仅仅需要君王殚精竭虑,更需要我们同宗同族齐心协力。”

    “毕竟名义上这江山还是姓赵,而我们也享受了超过自己贡献的待遇,有责任有义务为这个国朝分忧。”

    “我不想非议祖宗法度,所说的与士大夫共天下,倒更像是士大夫在瓜分赵家天下。”

    “看看如今的国朝,那个阶层占有国朝最多的田地?是士大夫!那个阶层拥有国朝最大的权利?是士大夫!哪个阶层在国朝可以肆意妄为?还是士大夫!可这是我赵宋天下呀!”

    “你们扪心自问,尽管你们一个个顶着这个王,那个公的名头,可你们谁能、谁敢直起腰杆面对士大夫?”

    “别看你们品级很高,朝会站列靠前,即便是面对一个新进的进士责问,你们谁又敢辩驳?”

    “整日战战兢兢,含恨忍辱,醉生梦死的苟活一生,难不成你希望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这般活着吗?”

    “都一样流着太祖太宗的血,难不成咱们赵氏宗室就没有名士名臣名相的基因?你们就忍心继续让子孙后代继续这样被埋没?”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变革宗亲,并不是什么王介甫逼迫,更不是那个朝臣提议。是我,我还是找了足以让朝臣同意的理由,才促成了此事。”

    “因为,我不想每一任君王在朝堂都是孤家寡人!我希望未来的大宋君王,在朝堂上有根本利益跟他相同的臣工……那就是宗亲!”

    “朝堂,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各种利益交集在一起,各方代表混合在一起,然后相互扯皮、相互妥协、相互争斗、相互制衡并瓜分利益的组织。”

    “可你们看如今的朝堂,可有宗亲的一席之地?没有!我希望在未来的朝堂,赵姓人列班不仅仅是站在宗亲这一块,在文臣区,在武将区,在御史区,在相公区,每一个地方都能有赵姓人,甚至国朝州府郡县的主官,也可以看到我们赵姓人。”

    “到那时,所谓的赵宋天下,才勉强可以称得上赵宋天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名不符实。”

    “现在,国朝变革宗亲法度,说白了,就是让你们在拥有宗亲的基础上,经过与常人相同的努力,同时还能拥有其他的身份和人脉。为什么你们要拒绝?”

    “我不想听什么被人蛊惑了这类的话,我也清楚你们是被人蛊惑了。翻过来想,倘若你们有足够的学识,有朝堂尔虞我诈的历练,谁又能蛊惑了你们?谁又敢轻易蛊惑一个庞大的势力?”

    “温汤监养不出参天大树,不经历风雨见不着彩虹。若想大宋江山永存,永葆天下姓赵,我们整个赵氏宗亲就必须共同努力。否则,王朝更迭,身死族灭可不仅仅是君王,而是整个赵氏!”

    “对于这几天的事,我不想也不会追究,因为我没有提前跟你们沟通,这是我做族长的疏忽。所以既往不咎。”

    “再往后,作为君王宗亲,就必须始终与君王保持一致,遵守宗亲法度,保守宗室秘密,以赵氏王朝永存,赵氏宗室利益放在首位,甘心辅助君王管好赵氏的天下大家业!”

    “这一点,大宗正要载入宗室法度!”

    赵曦朝赵允弼说了一句。

    “官家,今日官家之讲学,臣差人全部记录下来,作为宗室冠礼的训诫!”

    赵允弼是真感动了,不说这些内容,就凭官家跟宗亲这般推心置腹的态度,就足可以记载史册了。

    历朝历代,又有哪个帝王这般与宗亲交心?

    “现在宗亲变革了,我知道你们担心自己乃至后辈的着落……”

    “首先,我建议,由现在宗室里所有做买卖营生的,每年自愿抽取一定数额的钱粮,筹建一个宗室基金。”

    “这部分钱粮,将作为宗室后辈的创业和求学,以及考中进士的奖励。我会知会赵琴……”

    “另外,宗亲中若有意进讲武堂,有意到工坊城、矿城,乃至大理任职的,可到大宗正处报名,我一并解决。”

    “但有一点,在这几处,就别拿你宗亲的身份逗人玩了,没人会在乎。”

    官家好像并不是传言的那样……

    一群人感觉白害怕了,也白担心了。

    以为少不了训斥、罚铜,甚至还有更重处罚,结果却是这般令人欣喜。

    经官家这么一说,突然感觉跟官家特亲近……我们是一家人!

    还别说,突然间就有了主人翁的自觉,好像自己也任重而道远,肩负了赵宋天下未来的命运。

    这时代,谁见过这样的演说呀?更别说还是官家对宗亲这样尽显亲近的演说。

    搞得这帮宗亲,恨不得立马就投身到建设大宋万年基业的大潮中去……

第四七八章 这青苗法呀

    大事?小事?或者说是一场闹剧。

    朝堂等着看热闹的不少,不管是一直堵着王安石家门,还是宗亲被朝廷惩罚,甚至还有人看到了宗亲变革被叫停的可能。这都是热闹。

    结果…~官家就出宫转了一圈,事就没了,跟没发生一样。

    估计宗亲肯定被官家拾掇了,毕竟官家在宗正寺停留的时间不短。

    没见勾栏酒肆都见不着宗亲的人影了吗?

    皇家宗学里的人多起来了,从七八岁到十七八的都有。报名出外做官的也多起来了,两湖的,广南的,大理的,西北边境的,河北榷场的,没一个好去处。

    朝廷开始还担心,再看看宗亲们的做法:都是孤身一人外出,把妻儿老小都留在汴梁了。

    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让宗亲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

    不奇怪!赵曦知会赵琴做了一些事。

    他不相信仅仅几句话就可以改变整个宗室原本的尿性。

    所以,赵琴不仅牵头出资成立了皇家宗亲基金,还建议用基金组建了一家商行。

    同时,直接用基金的钱,跟现在内苑的产业进行了互换。

    矿城、工坊城、锰矿、羊毛纺织、食品、军备等等,几乎赵曦所有的产业,都拿出一点点份子,让宗亲参与了。

    赵曦的一番说辞,可能让宗亲激动,也可能让宗亲亲近,或许也有一时的冲动和兴奋,要精忠报国。

    赵曦知道那续旧不了,要想持久,唯有利益是永恒的。

    如今的大宋,上点层面的人,都知道,朝廷都没有官家富足。

    官家不带宗亲玩,宗亲就是投门扒窗,也找不到掺合那些产业的门路……这是聚宝盆,谁舍得放弃?那怕是一点点都舍不得。

    官家这时候真的丢出来了,也就是说,官家是真当宗亲是一家人了!

    所以,也就还来了这些宗亲真正的忠诚。

    其实,更重要的一点,这也是赵曦控制宗亲最有效的手段。

    ……

    持续半年之久的青苗法调查人员终于回朝了,带回来的确实各执一词的报告。

    不同立场的调查人员,无法在调查结果上统一,也就无法形成统一的结果。

    很好,这正是赵曦想看到的。

    支持青苗法的,侧重于耕田数的变化,重心放在丈量耕田,并与实行青苗法前对照,以证明青苗法有利于保持国朝耕田数,确保两税不再减少。

    而反对青苗法推行的,则侧重于地方府衙在推行青苗法时的猫腻。

    比如强行摊派,比如中饱私囊,比如常平仓亏空,比如陈粮新粮的差别,比如民声民怨。

    而中立的一方,就以公正的态度,全盘对实行青苗法的地方进行调研。

    甚至还有敷衍了事,着地方官府撰写青苗法实施情况的。

    同时,皇城司也有一份奏报,着重是报告这半年来,朝廷外派官员都干什么了,跟何人接触,各自又有何种背景。

    五花八门,杂七五八……这就是最终的调查结果。

    这倒是赵曦希望看到的,却也是很为难。

    就凭这调查结果,不管是集议还是朝议,赵曦清楚,肯定又是吵吵嚷嚷的情形,绝无例外。

    他是真烦那种争吵。能吵出个结果来也算,吵吵半天,最后屁用没有。

    争论,结果不就是各人保持各人的观点嘛?

    所以,调查人员回朝几天了,赵曦没召集集议,也没召见任何一个外调人员。

    可朝臣可没准备让赵曦闲着。

    这外调青苗法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甚至各方的调查结果都会征求意见,采纳大佬的建议才能形成最终定稿。

    也就是说,朝廷现在得到了什么样的报告,对于朝臣来说都清楚。

    官家说过,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把青苗法搁置,不得再议。

    现在,外调结果有了,自然就是可以议了。

    为了抢的先机,一篇篇华丽的,激烈的,朴实的奏折文章开始成堆成堆的往政事堂递。

    这事,就是在政事堂也还继续着争执,自然就到了赵曦的案头。

    借用并重复调查结果……没看头,丢一边去。

    满篇口号喊的震天响,没一点干货的……没用,丢一边去。

    一个调查结果就否定王安石本人,冠以祸国殃民帽子,并准备往死里整王安石的……其心可诛,丢一边去。

    过分扩大青苗法作用,忽略存在问题的…~也一边去。

    认为在国朝耕田大事前,可以不必在意草民死活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贱其子民者……一边去。

    唉……这是奏折吗?这是檄文!这是奏折吗?这是表演文采的机会。这是针对青苗法的奏折吗?这根本就是在罗列王安石罪状。

    一边翻看,一边丢,越来赵曦手里的动作越大,到最后直接看开头,就抬手扔出去了。

    吓得内监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啥时候见官家这般暴躁过?

    这就是朝臣!真应了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对,有一用,就是扯淡。

    并不是说满朝堂真没有解决问题的臣工,是立场的需要,让他们忘记了本职,替君王排忧解难的本职。

    反对者不会去考虑解决问题,支持者不能也不合适去改变青苗法原义。

    而中间派,看现在这架势,还担心所有的炮火都冲着他来呢。

    所以,奏折就单纯表态了。

    这个……苏辙?终于看到一个可以让人看下去的奏折了。

    苏辙是作为调查人员下去的,还是去了实行青苗法最久的鄞县。

    他用详实的数据,从王安石主鄞县时说起,充分肯定了青苗法的作用。

    同时,也是用详实的数据,列举了从王安石离开鄞县,整个青苗法变味儿的过程。

    最后,两者对比,从两税税入增长和减少中得出结论:青苗法过于依赖官员的操守,不适合大范围推广,且,青苗法不适合作为官员考评的内容,容易滋生乱像,从而导致事与愿违,害民害政。

    好像结论也是反对,可赵曦却看到苏辙在这一事件上的公正和客观。

    立场并没有让他丧失基本的判定标准,即便在言辞上有倾向,但并没有全盘否定,也没有给王安石按什么罪名。

    比他哥哥强,不玩虚活,言之有物。

    可这青苗法……

    如果说农田水利法是来源之法,青苗法就是节流之举。

    国朝不抑制兼并,但作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没人真正舍得丢弃自己的耕田。

    耕地,对于农耕民族是烙在骨髓上的依赖。

    而国朝耕田……纳税耕田的减少,势官富姓绝少不了办肮脏事。

第四七九章 伟大的想法

    不集议,不朝议,就是奏折也留中不发。让整个朝堂的臣工,都根本无法知晓官家的态度。

    王安石着急,很着急,但他不能催促。

    所有的调查结果他都看了,他对调查过程没异议,对调查结果也没异议,那怕是反对一方的结果也没异议。

    支持者和反对者,双方的结果融合,应该才是最真实也最客观的调查结果。

    这样的结果,让他没有催促官家决断的理由。

    就连新法核心团队,在商讨时也是唉声叹气。

    对于这些地方官…~若真想儿子说的那样:杀就是了!国朝军州四百,能杀的过来吗?

    再说了,这可都是文臣,开这个戒,就相当于给君王递了一把刀,文臣将没了最后的凭仗。

    说真的,当王安石看到鄞县在自己离任后,把一个好好的利民之策,祸害成纯粹害民扰民,他是真有心杀几个!

    他在任时,青苗法是解百姓之危,救百姓之难的,同时利用常平仓的储备,为官府带来堪比两税的收益。

    而他离任后,却成了官员胥吏利用常平仓做本钱,借官方的名义,在放印子钱。

    这还不算,肆意提高利息,强行摊派,把原本就不富裕的鄞县,搞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最终整个鄞县的上上下下,从知县到衙役,无一不参与其中!全烂了,整个鄞县的县衙全烂了!

    虽然府衙因这次调查处理了鄞县,可他真不敢保证,一旦青苗法在国朝推开,会有多少县衙会烂掉!

    青苗法必须推,国朝的大形势决定了。

    可怎样推,这就需要商榷了。

    官家……唉,态度不明朗呀!再加上这样的结论,真不知道官家还有多少支持力度。

    而韩琦等人,现在倒是老神在在。

    调查结果出来很久了,官家没集议,甚至连该有的朝会都停了一次。

    很明显,官家有搁置的想法了。

    官家的头脑一直是清醒的。

    就宗亲这件事,官家应该看出了什么,但并没有冲动的直接偏向新法一方。

    想到这,韩琦有点埋怨文彦博了。

    这文宽夫还真是记吃不记打。从万尹山演习,再到禁军裁撤,多少次了?一次次在谋略上惨败,居然还有胆跟官家斗这个?

    他文宽夫尽量别犯错,否则官家不会有任何挽留,绝对的出外。

    至于自己……唉,怕是官家也不太喜欢吧?

    啥时候国朝的执宰需要把官家喜好与否当回事了?说不清,反正韩琦现在就有这念头。

    这才即位五年,官家就有这般威势了,用不了多久,怕是官家真的能恢复太祖太宗的权威了。

    无力抗拒…~韩琦居然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诸位相公,官家唤诸位相公于今日未时三刻在紫宸殿集议……”

    内监恭敬的躬着腰退出了政事堂……

    官家要集议?集议什么?这段时间,好像除了青苗法,朝廷还没什么值得集议的事吧?

    韩琦看向王安石……也是一脸的惊讶,似乎也表现的措手不及。

    也就是说,王介甫也还没想到针对调查结果的解决方法。

    再看看其他人,都一样,都有一时的愣神。

    但韩琦心里突突的。官家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召集集议了,也就是在青苗法的问题上,要有决断了。

    否了?还是继续?

    至于增加监管,这一点政事堂早就争论过了,未必能解决青苗法实行的弊端,反倒是让冗官更甚了。

    其他方法?官家总是出其不意,说不定真会有。

    韩琦一阵莫名的烦躁!历来是相公们指教官家如何做事,现在变成了官家告诉相公们怎样做事。

    紫宸殿还是那个紫宸殿,只是进了殿门,让相公们有点意外。

    敢情这不是要集议青苗法呀?

    青苗法是国朝当下大事,就是集议,也是受保密法令限制的。可现在,紫宸殿内居然跪趴着三五名异族……

    “他们是一赐乐业人……”

    这名字,赵曦很想叫犹太人或者以色列人,可大宋都喊他们是一赐乐业人,还是太祖钦定的,自己也只好这样叫了。

    还是赵曦有意将阿拉伯数字推广时,赵曦就命王中正留意一些阿拉伯的所谓智者。

    皇城司的探知可分不清阿拉伯跟一赐乐业人的区别,更不知道他们不对付。

    胡乱的带来了,在一番交流后,赵曦才发现,这里面居然还有犹太人。

    想起后世犹太人的大名,也终于找到了实施自己汇通天下想法的由头。

    青苗法?老王同志是叫做青苗法,可在王安石刚拿出青苗法时,赵曦就想的是银行业。

    之所以铺垫这么多,还让朝堂吵成酱,一切都是做戏。

    唯有这样,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情况下,自己才能让银行业顺利的通过。

    这样,既不会伤了王安石革新之激情,也让反对的一方认为,自己并不是支持王安石革新。

    同样,客观的,公正的,骑墙或者中立的臣工,也对这项措施找不出毛病来。

    演戏演了这么久,也该着揭幕了。

    “大食人有一种计数方法,如今的记账法若使用他们的计算方法相得益彰。”

    “我本来想找几个大食人学学他们的计数法,结果皇城司的憨货,把一赐乐业人也当成大食人。”

    “不过,皇城司的憨货倒是立了一功。一赐乐业人有些想法,倒是跟青苗法有些相似之处。”

    “诸位相公不妨听听,或许对朝廷是否推行青苗法,怎样推行有所裨益。”

    这一赐乐业人的智者,搞不懂皇帝陛下为什么让自己转述他的想法。

    这是个伟大的想法,皇帝陛下让自己转述,那是自己的荣幸。

    并且,皇帝陛下已经答应,只要自己遣族人为皇帝陛下实现这个伟大的想法,自己就可以在这遥远的东方大国,建属于他们主的教堂,让上帝的光辉在这强大富饶的大地上生根发芽。

    为了天帝的旨意传播,别说是遣族人服役,就是几代人任由皇帝陛下差遣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皇帝陛下还传授给自己这伟大的想法。或许在将来,回到自己的故乡,他也可以使用这想法。

    皇帝陛下是智者,居然知道耶路撒冷,更了解族人的凄苦。

    这就是天帝派来救助他的子民的…~

    咳…咳……扯的太远了。

第四八零章 可以杀

    没有说太深的内容,也没有讲什么金融呀,资本呀。

    赵曦告诉这一赐乐业人的,就是银行业里最原始的业务,或者说是票号的业务,存贷和汇通天下。

    这个道理不难理解,好处也显而易见。

    大宋的民间借贷相当频繁,利息也居高不下。否则,也不会有相国寺这样国朝最富有的机构了。

    所以,在这一赐乐业人开始说这些时,并没有人太在意。青苗法…~估计王介甫也是由印子钱而萌生的。

    等听到存钱居然给利钱,再听到在国朝所有州府郡县设置机构,内部形成独立的信息互通体系,完成整个国朝可以通汇通兑时,所有人瞪圆了眼。

    就一层窗户纸,在大宋商业如此发达的环境下,任何人都有一知半解的商业知识。

    当窗户纸被捅破后,其中的利益所有人都能看到。

    印子钱啊,这样庞大的印子钱啊!

    一赐乐业人说完了,紫宸殿里却安静的可怕,整个大殿只有赵曦轻轻的啜茶声…~

    土鳖!赵曦不由的一声暗骂。还相公呢,还都是精英。好歹不是没见过钱的,至于这样吗?

    不过有一点值得欣慰,都挺有长远眼光的,并没有纠结低于现行几倍的利息。

    “中正,先把他们带到偏殿候着……干脆送出宫吧。”

    赵曦指了指一赐乐业人。

    接下来的话,都不该是一赐乐业人该听到的。

    或许相公们不是惊呆了,而是因为忌讳有外族人在,所以才缄默的。

    反正,在赵曦出声让一赐乐业人离开后,相公们都回魂了,很好的掩饰了刚才的失态。

    “官家,此人该看管起来……”

    切!老韩,相对于一赐乐业人的信誉,我更担心你们。

    “韩相,王中正知道怎么做。再说了,智慧是夺不走的,人家有这份见识,只不过远离故乡,在国朝毫无根基,因此才无法实现想法。”

    韩琦的想法狭隘,却是负责任的。估计若赵曦同意,他不惜将居住在汴梁的一赐乐业人一并灭族了。

    赵曦说完,有一阵安静。都觉得无从说起。

    王安石?算了吧,这还是青苗法吗?虽然殊途同归,但已经跟青苗法没有任何关联。

    除了民不加赋而国自用以外,找不到一点青苗法的痕迹。

    虽然还有贪渎的可能,可诸位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已经看不到这些存在贪渎的漏洞。

    因为,这个可以撇开地方衙门,甚至撇开朝廷…~这个绝不容许!

    王安石绝不容许撇开朝廷。虽然不是青苗法,但这个汇通天下,却是在青苗法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是实现民不加赋国自用目标的。

    在现在朝堂僵持的情形下,这就是青苗法的另一种方式。

    “官家,是民办还是官办?”

    还真一点都没客气。韩琦就这样问了。

    “官家,此事万万不可民办!”

    根本就没有间隙,韩琦落音,王安石接上。

    这是个纯粹的臣子,一个只想着实现一生抱负,改变国朝现状的臣子。

    王安石的人品和情怀,是高于司马光的,甚至高过在场的所有人。

    “韩相公,你认为谁家能有汇通天下的实力?恐怕就是拉上相国寺也未必吧?”

    “又有谁家有普渡国朝所有子民的信誉?还有,你觉得让一家一姓,掌控国朝的经济命脉合适吗?”

    “这样说吧,银行最终是要跟铸币相关的,甚至可以说两者会是相辅相成的。又怎能交于民间?”

    开口问民办还是官办,就意味着对此事的赞同。

    赵曦想看看,韩琦是不是已经无耻的没下限了,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容许民办,而转变态度去反对。

    “官家,诸如青苗法实行而出现的贪渎行为,在举办银行时,仍然难以避免。”

    不知道是因为这已经不是青苗法了,还是司马光也被巨大的利益吸引了。反对的态度不像反对青苗法那样坚决,语气也要缓和很多。

    “所以,我也没想着依托官府这个体系。银行业的筹备,将是一个独立于州府郡县以外的体系,与各级官府不存在任何隶属关系。”

    “它将直属于朝廷管理,直接对朝廷负责,每一级的主官也由朝廷直接任命!”

    撩这么几句,赵曦还是想看看反应。

    若这些相公真要是不要脸到一定程度了,他真有心皇家全管了。

    说真的,就凭他建立起来完整的运输网络,强有力的护送队伍,还有诸多产业的收益,玩一个银行,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没人言语,看来还是有无耻下限的。

    “官办,并不意味着股本全是官方的。银行的初步设想,朝廷控制不低于五成的份子,剩下的将接受民间资本入股。此为一。”

    “第二,银行设想的主官品级,等同于同级官府的主官,银行的职位配置由朝廷官员、内监、宗亲、外戚以及民间股本的出资人选任。但是,开始时银行的具体业务将聘用一赐乐业人负责。”

    “第三,银行业的朝廷官员俸禄,将高于同级官员的俩到三倍。但凡从事银行事务的官员,必须签订入行的行业法令。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可以杀!”

    “银行业铺开,谁都可以看到未来的前景,对国朝经济的影响深度也是可以预见的。所以,为避免贪渎行为,必须制定详细的惩罚措施。”

    “杀一人,灭一家,甚至到诛一族,都可以。当贪渎到影响一县一州,甚至影响国朝经济秩序者,根据不同的情节,给予不同的罪罚。”

    “此事议定,政事堂要会同一赐乐业人,拿出具体筹建银行的章程来。总行分行的架构,总行分行的责任和义务,人员配置和利润如何分配,密押票据和内部汇通等等。”

    “在这一点上,可以借鉴成都路交子的一些做法。具体的细节随后议,现在咱们需要定一下,这银行是开办不开办?”

    这大方向大原则已经初步定了,还问什么开办不开办?

    官家现在也是越来越无耻了。

    况且,有这么大的利益放在哪儿,谁不想粘点腥。

    就是王安石,好吧,老王还纠结这跟青苗法是两回事呢。

    对于赵曦而言,他关注的是,相公们同意不同意可以杀的罪罚。

    他需要有一个认同的借口,也好撕开杀文官的一个口子。

    不能杀士大夫,这对朝廷官员来说就是可以肆意妄为的凭仗,也是赵曦在很多事情上缩手缩脚的原因。

    只要有个口子,就不愁牵扯上。

第四八一章 闲不下的王安石

    其实,对于银行,赵曦也是半把刀的水平。

    不过有一赐乐业人天生的金融天赋,有自己对后世银行业一知半解的见识,有成都路交子的基础,再加上对国朝架床叠屋官制熟悉的朝臣。相信政事堂可以制定出一套凑合能用的银行制度。

    奏本终于少了,毕竟没有青苗法这事了。

    银行又是新生事物,想评判都无从入手。

    替人保管钱,居然还得倒贴…~能想通印子钱,可这一点想不通。

    所以,都在静观其变,或者说等着政事堂有具体细则出台。

    国朝是优待士大夫,朝臣的俸禄也相当可观。可惜,总觉得他们有点乍富后的膨胀,一个个除了划拉耕田,剩下的就知道享受了。

    聚会、饮宴,时不时到樊楼会一会小娇娘,还经常性的买几个小妾和丫鬟。

    日子过得没耻没羞的,真正能拿出钱来做生意的并不多。除非那些接连几代朝官,有底蕴自然就有积蓄。

    所以,真正有能力掺合到银行这种事的也不多,这毕竟需要实实在在的那现钱的。就是商贾,也是少数。

    当然,像玩蹴鞠的,就另外说了。

    这些,赵曦都不会去关注的。

    集议过了,就意味着,朝臣们有什么意见,相公们就成了直接面对者,到不了他这里。

    至于银行股本会被怎样分配,相信相公们能处理好……毕竟随便拎出一位来,不是文坛领袖,就是一方大族,总是有自己的拥趸的。

    只要吵不到朝会,吵不到垂拱殿,赵曦也就懒得干预……相公们也不会让他们吵到垂拱殿的。

    官家做事……算了,真要让官家主持,一个个估计就只有喝汤的份。

    赵曦这时候把薛向从工坊城召回来了,并且责令讲武堂给腾开了一间学堂。

    而这时候,不论是推荐的还是自荐的,想要到这个银行体系任职的官员也在政事堂通过了。

    这份名单的艰难,着实让政事堂费尽了心思。

    不是没人去,也不是趋之若鹜,反正……怎么说呢,有点凌乱。

    从待遇和将来的前程讲,都挺好。可一个可以杀的条件,让大家还是有些怯意。

    在朝堂混日子,熬资历,迟早自己也会到一定的地位。还没有身死族灭的风险。

    可谁都知道银行业又是一份官家体系的产业,还是极容易出成绩的地方。

    不说苏颂、薛向之流,就看看李诫李明仲,从一个白身到如今的四品朝官,仅仅十来年的功夫。

    就是嘉佑二年的进士风光无限,仕途最通畅的吕惠卿,也只是从四品,这还是因为新法,被王安石死命的推上去的。

    苏轼怎么样?士林文坛也有一席之地了,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开封府推官。

    进入银行体系,应该说就是进入了一条擢升的快车道,几乎可以确定会飞黄腾达。

    可倘若一脚踏错,下场要比朝堂惨百倍。

    相比于朝臣,内监和宗亲要简单的多。内监是家奴,随便指派即可,而现在的宗亲,依然感觉自己真是官家最亲近的人了。特别是那些即将出五服的宗亲,恨不得把命都卖给官家,好能换后代的荣华。

    随着名单的拟定,讲武堂的第一个银行业管理层培训班就应运而生了。

    政事堂并没有在全国朝、大范围铺开,还是谨慎的,试验性的确定了几个州府做试点。

    对于这个,赵曦无所谓,反倒是对政事堂的谨慎予以赞同。

    朝廷确定了秦州、广州、成都府作为第一批银行铺面的开设点。当然,汴梁是肯定少不了的。

    这样下来,人数并不多,赵曦还是郑重其事的开了一班培训。

    而培训班的第一堂课主讲人便是赵曦,当今的天子。这也充分说明了官家对银行的重视程度。

    赵曦粗略的,大概的讲解了他所了解的那一知半解的银行知识,而重点却放在吓唬人上了。

    凡与地方官府勾结,强行摊派借贷以提高业绩者,剥其功名!

    凡徇私舞弊,贷出钱粮明显高于抵押物价值者,剥其功名!

    凡违反规定,私自出入金库,或者不严格执行规定,导致储备不足而造成挤兑,并影响当地官府和百姓日常生活者,杀无赦!

    ……

    政事堂还没有出台具体细节,赵曦只是根据自己的大概记忆,把可能会被钻空子的漏洞,全部用相当重的罪罚堵上了。

    反正听了半天,给人的感觉就是剥其功名、流放、杀、杀全家、诛一族……

    搞得一个个满怀信心,有意借银行这渠道擢升的人,到最后只记得一个杀字了。

    业务熟悉不熟悉说不清,但怎样才是违规都记住了。

    至于其他的知识,比如阿拉伯数字,比如记账法,比如汇兑,比如存取等等,这些都有一赐乐业人和薛向负责培训。

    银行的第一任老大,赵曦准备交给薛向,从二品,与六部九卿主官等同……

    这也是第一届培训班的人,硬顶住官家的恐吓,还继续初衷的原因。

    而赵曦在开班后第一堂课的内容,也被薛向整理后,交给了政事堂……

    就这样,由青苗法引起,最终变成银行的变革算是告一段落了。

    期间还出台了农田水利法和宗亲法令,整整搅和了近一年,赵曦的神经也绷了近一年,也谋划了近一年。

    也算是有个结果,最起码赵曦在不留痕迹的情况下,把银行业推出来了,也罢即便到后世仍被人诟病的青苗法替代了,还没伤了王安石的雄心。

    至于偶尔听到王的一些听不耐听的话,他也懒得在意……挺可怜的娃,计较就没劲了。

    ……

    “散朝,王介甫留对……”

    又是一次朝会日,赵曦却不得不再把王安石留下。

    原因是这个根本闲不下的大参,又给自己递了份折子……市易法。

    “大参,我不是不支持革新,相反,我比任何人都想改变国朝现状。”

    “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如今青苗法刚刚结束,你得容朝臣有个喘息的机会,也让他们那种敌对的情绪有时间消化一些。”

    “市易法……你也清楚,这又是一个触犯大多数臣工利益的法令,又将会引起朝堂激烈的争论。”

    “青苗法的尘埃刚刚落定,如今紧接着再拿出市易法来讨论,只会让本来对青苗法反对,而对市易法赞同的人,不得不对市易法池反对态度。”

    相信王安石能体会这话的含义。

    还是留些时间和空挡比较好。

第四八二章 老王 你得多招人恨呀

    想不通为什么王安石会如此激进。

    一个可以几次推掉擢升,用三十年时间养声望的人,怎么会这般着急?一项接一项的抛出新措施,而且每一项还都是搅动国朝利益平衡的措施。

    真有点想不通。

    赵曦支持变革,可他倾向于循序渐进的方式,而不是这样紧锣密鼓的做法。

    不说原本的历史,王安石变法就因为他的激进,最终以失败告终。

    就说赵曦了解的后世那些变革,真正成功的,也唯有这片土地上的循序渐进方式。

    赵曦有能力也有措施能把握变革的方向,甚至在具体方式方法上,也有办法调整王安石变法的细节。可他还是不想太激进了。

    人说政治斗争是你死我活,赵曦更倾向于尽可能团结大多数。

    人说变革就是利益再分配,赵曦则倾向于创造新的利益阶层。

    这是一种认识,基于后世的认识,也是符合当下的认识。

    这些年,赵曦也是这样做的。

    幸亏没有像王安石所说的那样趁热打铁,没有紧赶紧的推市易法。

    即便如此,王安石仍然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攻击。

    事情是由今年的河北大旱引起的。

    国朝延续五六年的风调雨顺,终于在今年戛然而止了。

    整个河北道,从开春以来,就一直没有下过一滴雨……

    国朝现在不缺粮,常平仓也时刻处于满仓的状态,这十来年的时间,米价也始终保持在二十文每斗的低价位。

    可国朝百姓,能有余钱购粮维持一年口粮的还是少数。大多数百姓,还是靠每年田地里的产物度日。

    而官府,能做的也只限于施粥,以保证灾年无饿死的人。

    赵曦倒还真想过朝廷直接为灾民供粮,就跟后世那种救灾赈灾一样……瞎想了。

    很奇怪,那些灾民很奇怪,朝廷已经大量的往河北道运送粮食,可灾民们还是源源不断的向汴梁而来。

    赵曦甚至着令皇城司和朝堂,遣人专门彻查赈灾粮的问题,并强调,一旦发现有贪渎赈灾粮者,无论职位高低,是何身份,一律杀无赦。

    结果是,赈灾粮全数用在灾民上,甚至地方官员都把自己该的份额也贡献了,仍然挡不住灾民浩浩荡荡的向汴梁而来。

    “工坊城要增加运输粮食的专列,确保京师与河北道用度。漕运衙门同样要动起来,尽最大可能运粮。所有平常代运货物的营生,立刻停下来,专注于运粮,若有违反者,杀无赦!”

    “三司使监测市面粮价动荡,凡有趁机哄抬粮价,或妖言惑众者,一经查实,一律查封,没收财产充公!”

    “知会京东路,京西路,清点常平仓储备,一旦运粮通道出现问题,随时准备调集粮食支援京师和河北道。”

    “另外,着广南东西路新军,在安南边境展开一定规模的火药弹演习,大理也要配合广南路开展演习,以震慑安南不在这档口以粮食拿捏和要挟。”

    “朝廷遣重臣前往广南主持军务,给予临机决断便宜行事之权,若安南有异动,随时率军教训!当然,若安南规矩,我方没事找事的话,以妄起边衅处置……”

    “开封府要做好流民安置工作。防盗、防火、防疫、防乱,必要时经由政事堂容许,可由新军介入。”

    “礼部知会蹴鞠快报,每日必须留专栏,用于刊登救灾赈灾告示,从施粥地点,当值官员,协作吏员等等,明文刊登。”

    “要告知汴梁臣民朝廷的粮食储备情况,粮食运输情况,以确保不被人趁机作乱。”

    “这是应急状态,我现在是下令,在应急状态下,朝廷所有的陈例都给我放一边去。谁若是有检点我作为君王得失的意愿,要不等灾情过后,要不在你递奏折的同时,直接自请出外!这时候不接受辩驳!”

    这是朝会,赵曦根本就没按规矩来,韩琦出列奏报他都直接打断了,然后便开始安排处置灾情的事务。

    “政事堂要安排一定数量的御史,前往河北道督导赈灾工作,凡发现有不利于赈灾行为者,全部记录在案,根据情节轻重,交于吏部考评使用,或在灾情结束后另行处置。”

    “还有其他考虑不到的地方,政事堂要尽快完善起来,形成成文,明发相关州府衙门…~”

    说完,赵曦看着陛下的臣工们…~等着他们表态。

    已经说了,这是应急状态,不接受辩驳。

    国朝何时有过这情形?官家的这一通安排,让整个朝臣都愣了。

    不合适?官家已经说了,这是应急状态。况且官家的安排,虽然在处罚上有些强硬和狠辣,在这样的状态下倒不为过。

    有一阵吧?韩琦感觉官家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一阵了。

    “臣领旨……”

    韩琦还是出列表态了。

    “臣领旨……”

    相公们一个个终于算是表态了。

    说实话,赵曦的做法确实有点武断了,可他不得不这样。

    眼看汴梁城外的灾民越聚越多了,工坊城运粮也快到极限了,偏偏漕运这边拖拖拉拉的。

    而且市面上的粮价,又有了上涨的苗头。

    这时候要再让朝议集议,磨磨蹭蹭,等朝廷定下来,说不定粮价会失控,灾民也有混乱和失控的可能。

    赵曦可没有再增加厢军的想法。

    “臣刑恕有奏……”

    就这样,还是有人出列奏本了。那一瞬间,赵曦真想随便手里抓点啥,直接照这孙子脸丢过去。

    “讲!”

    还不能不让说,但赵曦的语气里是真的带着寒意。

    “陛下,先贤曾言,执宰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君不名恶,臣不名善,善皆归于君,恶皆归于臣。”

    “今有执宰王介甫者,冠青苗之法与民争利,皆农田水利之法毁天地平衡,提携佞臣,重用小人,致使天降灾异。臣恳请陛下降罪于王介甫及其所用之佞臣,以息上苍之怒!”

    一下子赵曦还有点愣,这什么跟什么呀?

    本以为这刑恕上奏是要评判这些安排,或者说在处罚上不合圣君之道。

    没想到他居然是提溜王安石了。老王,你得多招人恨呀,居然能把不下雨的事,也能给你扣脑袋上。

    赵曦之所以在朝会上一上来就开始抢主动,就是担心有人把河北道旱灾跟革新勾连,或者说自己又有哪里不合适。

    没想法居然把这帽子给王安石带上了。

第四八三章 这是责任

    赵曦这时候能丢下王安石不管吗?肯定是不行的。

    虽然这样栽赃王安石,对于处理灾情并不冲突,可他担心最后还是会拉扯到自己身上,然后逼迫自己下什么罪己诏……这头不能开。

    别最后搞得,老天随便刮风下雨都需要罪己诏了,那每天可啥事别干了,就写罪己诏玩了。

    赵曦看了看刑恕,还梗着脖子呢。再看看准备看热闹的相公们和朝臣。

    “是不是还有人想奏本?说王相公也好,还是认为是君王失德也罢。应该还有人吧?”

    “延后吧,或者有什么想说的就递折子。现在,我只需要有处理灾情能力的臣工,把心思全部放在处置灾情上!”

    “现在朝廷需要做的是,万众一心为灾情!至于这不下雨是因为作为君王的我,还是作为相公的王介甫招惹了上天,也等到安置好灾民,处理完灾情以后再论!”

    “先贤也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时候以民为先,应该不招惹上苍吧?…~好了,王中正,散朝!”

    说完,赵曦起身走了。留下满紫宸殿瞠目结舌的朝臣。

    说实话,赵曦这是委婉了。

    最烦这种屁事不干,一遇事就哔哔个没完的。

    朝臣们还没反应过来,官家已经离开紫宸殿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呢?

    相公们也都懵懵懂懂的回到了公廨。开始没人说话,没一阵,好像是都反应过劲来了。

    “官家此举不合适……”

    韩琦这样说了。

    到底啥不合适?说不清,是说官家那样随意的离开吗?本来就是官家先离开的陈例呀。

    说官家说的那些措施?那更没有不合适了。特殊时期采用特殊的办法,历来都是这样做的。无非是官家的措施更激烈一点,也无可厚非。

    到底那不合适,说不清,就是感觉不合适。

    “要不集议?”

    文彦博给韩琦台阶下,否则没人接茬,不知道如何接茬。

    总则,官家是越来越独断专行了。

    那就集议吧!这个没人反对,就是王安石也不反对。

    才结束朝会,相公们就匆匆忙忙又赶到垂拱殿集议去了…~

    官家不在!

    “官家呢?”

    韩琦厉声喝问…~也就能跟看门的内监撒撒气。

    “回相公,官家未回垂拱殿。”

    小太监恭敬的回话了,没见就是没见,用不着撒谎,也就不害怕。

    国朝的相公,就是这么拽,在这内苑,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一点不忌讳的乱窜。

    “诸位相公,官家并未回内苑……”

    滔娘也客气的回复了,就是她也着急了。

    官家离开紫宸殿,稀里糊涂的就不见了?

    看皇后娘娘这神情,官家是真没回来。会去哪呢?

    韩琦突然想起了什么,步子就快了起来,方向是当初官家还是东宫太子时的宫殿……那地方有一侧门。

    后面跟着一群人,就是太后娘娘也听说了,坐着鸾车赶过来了。

    “诸位相公,官家是从此处离开的,并留了书信给诸位相公……”

    至于给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就不当着相公们说了。

    其实都一个意思,就是说明一下去向。

    赵曦去哪了?去灾民的营地了。

    赵曦先是去了讲武堂,带了自己的大儿子,以及周桐、王舜臣、高敬亭和种建中。

    不仅仅要现身教育儿子,他也想看看国朝真实的底层百姓。

    逃荒而来的灾民,应该算是最惨的百姓吧?他也能对如今的底层百姓有个客观的印象。

    真要是没事就白龙鱼服的出去,估计会被朝臣喷死,可这时候关心灾民,倒是个很好的借口。

    赵曦没看过什么千里饿殍图,这里也不算饿殍满地,但给他的震撼真的是叩心了。

    他是君王,某种意义上,整个国朝的人的存活他都有责任。

    而这时候,就汴梁城外的这副景象,让他一阵阵的脸红。

    一直以来,他自以为经过他多年的谋划,国朝又是后世传闻最为富有的时代。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有点无地自容。

    这根本就不是人居住的地方,说严重点,这就是一处垃圾场。

    人畜共生,到处飞舞着蚊虫,刚走近一点,一阵阵的恶臭扑面而来,能压的不敢呼吸。

    凌乱而随意搭建的窝棚,五花八门,看不出原本的材质和颜色,入眼的只有污浊。

    在这凌乱的环境下,时不时会有孩童跑窜着,都是一脸的菜色。没有嘻闹,即便是有人声也是有气无力的。

    在这片狼藉的外围,零零散散的有开封府的衙役溜达着……他们是来看管的,也仅仅是看管。

    远远的躲着这片污浊。

    在离城墙很远初,搭着个棚子,着吏员服饰的小吏,正忙乎着登记进入这个垃圾堆的新垃圾~…这还是开始,灾民正在逐渐的向汴梁而来。

    可赵曦还是感觉自己的措施迟了,不及时更不周全。

    不来这个现场,永远无法知道怎样处理最合适。

    “曙儿,他们也是子民,君王有责任有义务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儿子眼圈红红的,似乎也有些走心。

    行了,十来岁的儿子有这份心就够了,具体怎样处置,他还需要学习。

    周桐和高敬亭似乎不忍,而王舜臣和种建中没一点不适。

    “舜臣,建中,你俩见过这样的情形?”

    “回老爷,在西边,每次西贼扰边,被攻破的城寨后,再夺回来,比这要惨很多,最起码见不着死尸,也不是家家缟素……”

    还有比这更惨的……赵曦能想象的到,有这些灾民做底,他能想象到更惨的情形。

    君王,真不是只考虑朝堂就可以了。

    “老爷,自从老爷西行那次之后,如今西边可以说是安居乐业了。每次家里来信,都会说起老家的改变。”

    好像是感觉到赵曦的情绪了,种建中赶紧又加了几句。

    “你们倒不用宽慰我,西边到底如何,我还是有点了解,最起码在跟西贼对攻时,现在的新军肯定不吃亏了,也不会老被射屁股了。”

    “至于民生,只有国泰,即可民安。只要没战乱,没灾荒,人们总是能想辙凑合活。”

    “你们是军卒,守卫疆土是你们的责任,驱逐外侵也是你们的责任,开疆扩土同样是你们的责任。”

    “安定是美好生活的基础,而安定不会随便得到,需要军伍用实力给百姓打出安定来!”

    话题有点不合时宜,但引出了这个话题,赵曦倒也没回避自己的野心。

第四八四章 我是君王

    当相公们换了衣服,赶到灾民安置点时,根本没看到官家的影子。

    若不是讲武堂的车架停在城门口,都以为官家已经回去了。

    “后生,有没有见几个年轻人来过?往那边去了?”

    韩琦在河北道任过职,用半把刀的河北音拖住一个小伙子问。

    “那边……”

    这片地方已经被祸害了,要想合理规划灾民安置点,在原来的地方比重新选一处还难。

    别看只是搭了个窝棚,在灾民眼里,那也是他们临时的家。

    说服他们,还不如另选一处,营造比他们窝棚好百倍的住所,让他们自愿离开后,统一清理。

    赵曦这时候已经离开了灾民点……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是对儿子最恰当的言传身教。

    “陛下贵为千金之躯……”

    “韩相,别说了,不亲身到灾民之处,我永远无法真正知晓灾民的需要。”

    “我能看到的,只是奏折中臣工们表功的文字,是今天接收多少灾民,今天耗费多少粮食的奏章。我根本不能想象这里会是这番景象!”

    “我已经通知工坊城那边过来人…~此处离汴河不远,可以就近取水……”

    “待会儿玉汝、子容和李明仲过来,做个规划图,并且让工坊城做一些便于拆装的配件,最好能快速在这片营造一个临时的,规范化的安置点……”

    赵曦很平静。灾民这情况,相公们也没多少责任。对于这样的情况,多少年已经形成了处置的规程。

    别说相公们,就是开封府的衙役和胥吏都熟悉。

    一直就是这样的。

    说完,赵曦继续转圈走着,每走几步,就会让种建中等人,用腰刀刨个坑,或者找几块石头垒个标识。

    距离有远有近,各处的标识还是遵官家来确定。

    一行人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跟着,也顾不得头顶的烈日,更顾不得肚子饿不饿。

    说真的,官家能做到这程度,他们相公们真的说不出什么来,这完全就是明君的表现。

    没等到工坊城的官员过来,倒是先看到了太后和皇后的銮驾。

    清楚了官家的去处,曹太后和高皇后,这种将门世家出生的,对于这类增加名望和收买人心的事再熟悉不过了。

    国朝两个最尊贵的女人,见官家的銮驾都不在,没多想,直接大张旗鼓的起驾,浩浩荡荡的奔灾民安置点而来。

    等出了城门洞,曹太后和滔娘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里有面黄肌瘦的灾民,还有嗡嗡飞舞的苍蝇蚊虫,却根本没见着官家的影子。

    可是已经来了……

    太后和皇后娘娘,缓缓的在跪倒的人群中走着,时不时停下来拉拉这个妇人,摸摸那个孩童,眼里就没停止过流泪,每说一句话都是哽咽着……

    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有没有准备,当看到这场景时,都忍不住那种心痛……这是大宋的子民。

    本来是来蹭官家风的,却变成了两个女人的舞台。

    这种事,还真是女人出面的效果更好。

    每路过一处,伴随的都是感恩戴德……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官家与相公们在南侧汴河岸边……”

    事得做,官家也得找。城门口一辆辆的马车,说明官家确实是在城外。

    官家这是白龙鱼服了,可既然自己两人已经做成了秀场,官家前面的微服私访就更有了宣扬的意义。

    曹太后和高皇后,她们也清楚官家是要做实事的,可做实事跟攒民心并不冲突。

    既然官家亲身来灾民安置点,说明肯定下一步会有大动作,这份感激,若少了宣扬,官家的仁怀会有,可更多的灾民只会记得开封府。

    “官家,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后面还跟着流民……”

    官家白龙鱼服不怕,谁也不认识,只会当成是哪家富家公子闲着没事。

    可一旦官家的身份表明了,就他们十几个护卫,官家的安危就成了大麻烦。

    不知道该怎样办,又不敢催促官家,更不能去阻止太后和皇后娘娘。

    王中正只能跟官家明说了。

    ……

    赵曦站在一辆拆了挡板的马车上……在看到太后娘娘和自家女人往这边来时,赵曦就明白缘由和目的了。

    便吩咐人赶过来一辆马车……讲武堂的那车是多功能的,需要讲习战车的作战方式。所以,所有的挡板都是可以拆卸的。

    “我是你们的君王……”

    随着赵曦的这一句话,地上跪下了一片……赵曦并没有到整齐划一的高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没人安排,也做不到统一。虽然都在喊万岁,可根本不可能统一。

    “人说天地异变是帝王之失的映照,我没反驳,毕竟我是天子。老天就如我的君父,我不能妄议君父。”

    “天降灾难,就像当爹的对儿子打屁股、弹脑壳、拧耳朵、刮鼻子等等,也不一定是儿子做错了才有,有时候当爹的高兴了,也会捏一下儿子的鼻子……”

    “所以,灾难,不一定就是老天发怒了,也可能当爹是高兴,偶尔跟儿子互动了一下。”

    “做儿子的能干啥?孝心大于天,总不能责怪老子吧?所以,做儿子的只能是受着,就是捏疼了,也得自己揉。就像现在……”

    赵曦没罪己诏,也没有跟灾民说什么天地不仁万物刍狗那些深奥的废话,就跟聊家常一般解说灾难是怎样回事。

    “我是君王,就像一个人身上的脑袋、心思。哪儿疼了,心就往哪儿想,然后想办法去减轻疼痛,让自己舒服起来。”

    “现在,我很不舒服,因为我看到了你们生活的环境不好,甚至恶劣,我感到了痛,心痛!我来迟了,了解的迟了!”

    “陛下,是臣等懈怠了!”

    这场合,相公们就是再不耐,也得配合着官家做戏……君不名恶,臣不名善,善皆归于君,恶皆归于臣,这时候,相公们都想逮着刑恕揍一顿。

    赵曦摆了摆手,示意相公们站起来,然后继续对着流民说……

    “在此,我作为你们的君王,对着天,当着我朝的臣工,向你们承诺:半月,再有半月时间,朝廷将倾全力为大家打造一个适合人居住的环境!”

    又是一阵杂乱的高呼……

    可相公们的心,比流民的呼声还杂乱!

    半月?说的容易,你是君王,只需要张嘴,可就是臣工们跑断腿也很难在半月内改变这现状呀我的陛下!

第四八五章 不合时宜的决定

    韩缜、苏颂包括李诫,赶到灾民安置点时,流民已经散开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已经回宫了,只留着相公们在马车边一个劲的埋怨官家。

    “官家,现在开封府记录在册的已经万数流民,半月后可能增加到两万!陛下如何能轻易许诺?君王之诚与朝廷相当,若失信于民,穷百倍之力难挽回……”

    司马光这倒不是吓唬。这不是在紫宸殿,更不是在垂拱殿,不管有没有保密法令,都有臣工或者朝廷的说辞。而刚才这是一个君王对自己子民面对面的承诺。

    这样的承诺,在民间传播的速度,根本就不是能想象的。

    “官家,此事唐突了。流民乃历朝历代之难事,国朝也是因此才有了近四十万的厢军。如此承诺,一旦失信,必将引起骚乱,甚至会有更大的祸事。”

    “官家,这是在汴梁城外,事关京师安稳,如今之计,唯有着令汴梁之新军严阵以待,以防不测了……”

    这时候,相公们早忘记官家在这里忙乎的目的了,脑子里只有官家那不切实际的承诺。

    越说越觉得情况严重了,真有了让新军戒备的想法,同时又在思谋该扩多少厢军,该往哪里安置这部分流民厢军…~

    就任由相公们絮叨,赵曦没反驳…~僵化的思维,求稳的心态,这就是如今政事堂的现状。

    赵曦已经看到韩缜几人来了,也等着他们开口呢。结果韩缜几人见相公们絮叨,居然站后面听着……也是,打断相公们跟官家议事不合适。关键是他们也不知道缘由啊。

    “玉汝,你们几个近前……带纸笔没?”

    赵曦没反驳,就是等着工坊城韩缜等人过来用事实说话。

    趁相公们嗦的间隙,赶紧把韩缜几人招呼过来了。

    顾不上在乎相公们的恼怒……不反驳,或者说不接他们的茬,是为了接下来不让他们太尴尬。

    话说,一直打相公们的脸,赵曦也觉得不太好。

    “回官家,带了。”

    这不是赵曦交代的,是李诫有备而来。

    一个痴迷于营造的大拿,被官家叫到野外奏对,这点准备还是有的。

    “我说你画。”

    李诫的专业素养没说的,赵曦就不献丑了。

    从整一片地形开始,赵曦根据自己徒步度量的情况,开始对李诫讲述。

    说是流民安置点,倒不如说是一个乡村,或者说一个城镇的规划图。

    图纸越来越完善,让相公们觉得官家的承诺越来越难实现。

    一两年?三五年?或许可以建成这样的集镇,可官家承诺的半月呀!

    因为安置灾民,只是临时性住所,这般作为纯粹是无端耗费钱粮……

    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再拿点纸……”

    说着,赵曦还挽了挽袖口。

    “伞?”

    看着赵曦那抽象的画,在场的都大概认出来了……就是把伞。只不过是两边垂下了跟流苏类似的物事。

    这是伞吗?赵曦也无语了,他明明画的是蒙古包好不好?

    伞就伞了,能说明问题就行。

    “明仲,就跟伞差不多,就是放大的伞,跟房子大小,伞沿接油纸垂下来,跟帐篷类似……”

    既然都认为是伞,赵曦就以伞解说了。

    “伞型帐篷?伞亭子?”

    好吧,赵曦也是服了。不计较这些了。继续说……

    “名字不重要,这样的简易房,做四五千,供两万人用,工坊城需要多久?”

    这不是纯粹的营造了,更倾向于技艺。这是苏子容的活……

    “官家,将作监负责构件制作,一律做成标准件。帐篷作坊制作油纸,统一规格。四千具,十日足够。”

    苏颂这时候明白了,官家这是为安置灾民,为灾民做临时房屋。

    十日四千具……说起来挺赶的,苏颂心里明白。

    自将作监搬迁到工坊城,把将作监的库存一并搬过去了。由于军备革新的原因,将作监的很多存料就那样堆着,再因为水泥的出现,更是让将作监的备料没了用武之地。

    也就是因为这些备料打底,苏颂才有底气,否则就是光用料的采买也够呛,别说制作标准件了。

    一干人没一个愚钝的,当赵曦把蒙古包勾勒出来以后,就已经明白了。

    不再叨叨了,丢人,说的越多越丢人。官家做事,从来斗不能以常理度之,这不,就个灾民安置,还让相公们很没面子。

    当官家的草图完成后,诸位已经明白,这是一种可以拆卸并反复使用的简易房,跟军卒用料的帐篷类似,或者说就是放大了的帐篷。

    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这都是他们相公们日常具备的能力,只是从朝会结束后,本来大伙是来劝谏官家的,再因为官家白龙鱼服,又对灾民随意承诺……诸位相公心里只有对官家的埋怨,也是这点埋怨,把一个个玲珑剔透的心窍给堵了。

    原本蓄积的气势,这时候都散了,或者说压的更深了。

    把活交给工坊城的人,赵曦并没有离开,站在一个缓坡上,看着那混乱的灾民据点……

    国朝是懒散的,从朝堂到民间,从军伍到黎民,都是懒散的。

    朝廷多年来习惯性修修补补的做派,已经由朝臣带到了民间,成了整个国朝的大环境。

    因此,人们就习惯了苟活。从朝堂文武臣工到黎民百姓,都有一颗特随和的心。

    所谓一叶知秋,就看这灾民的状态,就可以看得出整个国朝的是怎样一回事。

    不管是十七八岁的后生,还是三四十岁的壮年,在遭受灾难后,没人想着去博活路,就等着朝廷的救济。

    一窝蜂的到了汴梁城外,然后就每天等吃食……

    整天无所事事的看太阳,三五个凑一起侃大山,扯咸淡……

    “人闲心乱,如此这般的聚集又无所事事,最容易导致混乱……”

    赵曦像是跟相公们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官家,历年如此。为避免骚乱,朝廷需要商讨安抚和招抚了。”

    韩琦说的赵曦明白,无非又是玩抚民为军的那一套。

    “冗兵之弊略有成效,若一次灾情增万数厢军,何时是个头呀?”

    赵曦顿了顿,又接着说“内苑建造宫殿吧……”

    “官家……”

    司马光顾不得是不是在野外,立马就要劝谏。可官家已经扭身离开了……

    哪跟哪呀?这边还说着担心灾民骚乱,立马就又要大兴土木了!

第四八六章 釜底抽薪

    安置灾民的事,朝廷全权委托工坊城那边主导了。政事堂的诸位,心思都在官家要建宫殿的事情上……

    “左右藏库结余几何?”韩琦沉着脸问。

    政事堂的公廨里,相公们都在,甚至户部的尚书及左右侍郎也在。

    “回相公,左右库钱粮度支除年初拟定外,结余钱粮在四十万贯左右。”

    如今的户部比往年好活多了,税入逐年递增,年初的预算总是会有些结余的。

    官家要营造宫殿的事,朝堂臣工都知道了,这个保密不了。

    户部尚书也知道韩琦问这话的意思。河北道大旱,朝廷应该全力用在救助灾民上,在这个档口官家要营造宫殿…~

    御史台劝谏的奏折,这几天就没停止过,政事堂没给官家遮掩的意思,或者还私下里撺掇。

    只是因为多次被官家打脸,相公们才没有撸袖子往前冲。

    可惜,不管有多少劝谏的奏折,官家一律留中不发。

    政事堂也找官家集议了,官家哼哼哈哈的,看不出是从善如流还是一意孤行,让相公们很是无措。

    最后,政事堂不得不想出这釜底抽薪的办法来……把左右库清空了。

    这些年朝廷的收支好不容易平衡了,不再继续寅吃卯粮。这日子刚刚宽裕,官家就要折腾!

    若是常时,官家要修补内苑,朝廷或许也就同意了,毕竟皇宫确实多年失修了。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百姓受灾,君王还大兴土木?说什么政事堂也不能任由官家折腾。

    四十万贯呢!想什么辙可以清空了?

    这时候已经不考虑其他了,就想着不让官家折腾,没想自己随意的支配这些结余也是折腾。

    “以三万流民为基础,朝廷需要支撑到明年夏粮,且需要为灾民提供过冬的粮食,以及明年的种粮。现在就一并办了吧。”

    以往从来没为灾民考虑这么周全过。

    韩琦这时候也是拼了,改善灾民的处境,总比让官家折腾了强。

    见政事堂的相公们没意见,户部尚书点头应了,就是薛向也跟着应了。

    薛向现在挂着户部的职,政事堂召集也跟着来了。也是户部尚书王心眼多,专门通知他了。

    官家好像知道会有这档子事,私下就交代过,让他就带着耳朵来。

    “官家的承诺要紧,要求半月完成灾民安置点的营造。这是官家诚信,是民心,朝廷需要大力支持,不能光让马儿跑不喂马儿草。把简易房的用度一并拨付给工坊城吧。”

    这两项不用什么奏疏,甚至不用官家专门批复。这是官家应许下的,户部就可以做主。

    韩琦之所以提出来,是要为户部背书,扛住官家责问户部的事。

    问题是,即便如此,左右藏库的结余还是没法清空呀。

    相公们相互对视……原来都是愁没钱,现在有钱了也愁。

    “荆南路水贼猖狂,荆南路军备更换原定于明年。如今有结余钱粮,倒是可以对荆南路诸军进行改造了。”

    文彦博如是说…~

    朝廷一直压着新军备的进度,海晏河清,国泰民安,没必要耗费钱粮在军备上,或者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可,将相关费用一并与工坊城结算了。”

    韩琦没含糊就答应了。

    司马光有阻拦的意思,想了想官家要修宫殿……还不如改善军备呢。

    “京官的消暑也该着下发了,若有可能奏请官家恩赐开封府子民消夏钱粮……”

    这是要干嘛?日子不过了?官家修宫殿不合适,可这般胡乱的糟蹋钱粮就合适吗?

    王安石觉得不合适,却没法开口阻止。

    这本来就是政事堂商量好的,要把左右藏库的钱粮消耗完了,避免官家在这时候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他王安石还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来。

    不过这样也好,唯有朝廷缺钱粮了,他的市易法才能早一些推开。

    就这样,在各怀心事的情况下,政事堂推出了几项举措,把左右藏库的钱粮给清空了。

    薛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此专门给官家递个折子,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既然官家让他带着耳朵来,也就是说官家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再多余的去告密,反倒会让官家不喜。

    韩绛和吕公弼心思也很乱。

    河北道大旱,这是朝廷的大事,本该是节衣缩食应对灾难的时候,官家偏偏这时候大兴土木。他俩也觉得有点过了。

    所以,整个商量的过程,他俩没发表任何意见。

    至于是不是私下里告诉官家……他俩都没想过。劝谏官家,他俩为做了,既然表明了态度,就没必要再反复。

    欧阳修纯粹是一副打酱油的心态。富弼再有半年就回朝了,他遵循官家的意思,等着富彦国回来即可,没必要再掺合朝堂的肮脏事。

    劝谏官家,怎样的措辞都可以。可仅仅因为官家的一句话,还没有实施之前,执宰们就这样背地里用这种方法逼迫官家,欧阳修不认同。

    只是有得过且过的心思,又无心争辩,也就这么着了。

    讲武堂确实是个好地方。欧阳修去了几次,真心喜欢上那地方了。他能在那里感受到勃勃生机,满满的朝气……那才是适合他的舞台。

    所以,当韩琦给他递来奏折让签字时,他没有犹豫……

    有些事政事堂能决定,有些事还必须得征求官家的意见。

    由政事堂相公们一起,合并兵部、户部一并上奏,这是早议定的。

    谁又要倒霉了?王中正看着官家那笑容,就知道又有人倒霉了。

    多少年了,多少回了,只要官家这样笑,肯定是有人要被打脸了。

    釜底抽薪吗?赵曦看着奏折,没有丝毫的犹豫…~同意了。不仅是同意,还查缺补漏的指出了政事堂这一连串做法的不足之处。

    比如,灾民运输、发放损耗需要考虑;比如,荆南路在配备军备时,应该抽调新军校尉开展训练;比如,消暑费发放群体可以再扩大一些,把讲武堂进学的将领也一并考虑等等。

    自从第二次南征后,政事堂一直压制着新军改造的进度,难得他们这样主动,哪有拦拌的道理。挺好。

    政事堂感觉这样做可以让赵曦灭了建造宫殿的念头,殊不知除了那劳什子消暑费,其他都是赵曦想做的。

第四八七章

    乱七八糟的奏折终于没了,在消暑费下发以后,再没人说官家要建造宫殿的事。

    枢密院开始对荆南路禁军改造了。布施给灾民的粥是真的能插筷子不倒了,几乎接近干饭了。

    朝堂臣工都知道,这是对官家决定的釜底抽薪。一旦左右藏库没钱,官家就是想大兴土木也不可能了。

    再加上官家连朔望朝会也停了一次,借口是巡视灾民安置点能否交付使用……这个确实也是事实。

    官家由相公们陪同着,确实看了看汴梁城外的安置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点呕气的意思呀……内苑多年失修确实也是事实,官家万不该在这档口提出修什么宫殿。

    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官家的意图没有得以实现的情况。官家难免有些不痛快。

    不过,国朝让官家不痛快的时候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无非是今上也算是挟二十年声望即位,即位后的几次施政都让朝堂没有指点的余地,才有了在这档口居然要建宫殿的想法……有点张狂了。

    朝堂臣工接连不断的请奏,政事堂又来一招釜底抽薪,让官家这次彻底栽了。

    臣工们如此想,相公们也如此想。

    官家自主政以来,似乎有点势不可挡的意味,一件件一桩桩,好像都是依着官家的意图在推行。

    这一次,终于让官家看到了臣工的能量……

    这不,政事堂对朝廷各项事务拟订的建议,官家也很少在奏疏上更改了。

    这感觉韩琦觉得很好。就是王介甫也没再生什么幺蛾子,真的很好。

    自富弼丁忧,韩琦接任以来,这段时间是最惬意的,终于找到了执宰的感觉。

    ……

    “韩相,灾民进城了……”

    “什么?”

    韩琦听到书吏这样说,猛然间起了身。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些天因为官家喊叫建宫殿的事,他的心思一直在官家身上,把灾民安置全权给了工坊城。

    韩缜还是经历太浅了,没处理过灾民的事,终归还是出事了。

    “详细道来,是何种情形?”

    韩琦稳了稳心情,盯着书吏问。

    “回相公,是工坊城巡捕带着灾民进城了,浩浩荡荡成百上千壮汉朝宫门而来。”

    “开封府城门官没有拦下,工坊城巡捕有官家手谕,说是为修建宫殿寻的苦力……”

    这大喘气的汇报……韩琦阴着脸,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

    修宫殿?难不成官家还是要修宫殿不成?修宫殿的钱粮从何而来?

    这时候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是该落实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琦招呼着带着怒气的政事堂相公,急匆匆的跑去了施工现场…~不用怀疑了。

    就在政事堂公廨之东,延福宫那一片,已经被成百上千的灾民涌入,并开始拆除一个个腐朽了的亭台楼阁。

    延福宫是个相对独立的宫殿群,是先帝居留最多的地方。

    近些年,新皇即位后,便几近废弃了。多数政务都在垂拱殿处理,延福宫这边用处就少了。

    本来延福宫能存留,就是靠修修补补的将就,如今真有些腐朽了。

    可这时节真不适合大兴土木,官家更不应该在未经政事堂同意的情况下动工。

    所以,相公们都憋着火!

    “都给我停下!”

    韩琦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这般喊叫了……可惜,嘈杂声太大,根本没人听他。

    “回相公,小的乃工坊城工头,奉命带领苦力拆除延福宫……”

    一名着工坊城巡捕服饰的衙役,见一群相公过来,便急匆匆的跑过来奏报。

    “我让你们停下来!”

    韩琦已经压制不住怒气,喊出的话都变音了。

    “回相公,恕小的不能遵命。小的接受的任务是十日内清场,否则会根据工坊城相关条令条例给予处罚。”

    “另外,小的对接内苑王押班,是奉旨行事!”

    很直白,奉旨行事,你一个大相公没必要为难我等下人,有本事去讨圣旨。

    韩琦手指指着这衙役,哆嗦了好一阵,无奈的放下了。

    能怎样?周围有新军军卒,就是拱卫皇宫的军卒。韩琦很想命令他们把工坊城的驱逐,把这些灾民驱逐…~

    先别说新军军卒是否会听从他,就是听从了,也会造成混乱……灾民们背井离乡,好不容易有个营生,可以每日挣点闲钱……

    韩琦冷静了,所有的相公都冷静了。

    怒气还有,但他们知道,对这帮蛮汉发火只会自取其辱,人家是遵上官的命,是奉了官家的旨。

    问题的根源还是在官家那儿。

    韩琦瞪韩绛……这事他不相信韩绛和韩缜两兄弟不交流,而韩绛居然从未提过,导致政事堂措手不及。

    很显然,官家借工坊城只对官家负责的体制,直接着令工坊城介入了。

    韩琦很憋屈,感觉自己,包括朝堂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跟猴戏一般。

    还以为官家的气势被朝堂压制了,原来人家根本就没在意过朝堂这边。

    “韩子华……”

    韩琦咬牙切齿,可还不至于去训斥韩绛。硬压着火气,想让韩绛给个解释。

    “韩相,工坊城虽离汴梁不远,可不时不节的,我们兄弟也很少相聚。”

    “我也曾书信问过玉汝对朝廷户部钱粮结余的态度,他觉得措施得当……”

    避重就轻,左右言他。韩绛没义务跟韩琦说自家的态度,这样的措辞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韩绛不知道开工的具体时间,但确实知道官家是打定主意要建宫殿的。

    而工坊城那边,在安置灾民的问题上,给灾民找点营生,以避免人闲心乱。

    而宫殿的承建方,或者说工坊城的施工队,也希望能借用灾民聚集,工钱低廉的风。

    韩绛与政事堂保持一致,也只是随众而已。至于政事堂跟官家较劲……他真心不看好。

    官家的具体想法他不知道,但大致的操作他还是清楚的。

    这一次,还是一次官家意志完全体现的事,政事堂包括朝堂臣工再怎样做,结果还是一样的,叫嚣的越厉害,最后越丢人。

    听韩绛的回答,跟没回答一样,可韩琦没有理由纠缠。

    兄弟同殿,若再勾连过深,就是君王也忌讳。

    韩绛的理由立足扎实,韩琦连让韩绛责问其弟的理由都没有。

第四八八章 其实是钱的事

    今日是动工日,这是工坊城建筑队找钦天监定的日子。

    赵曦今天也只好在垂拱殿里等着……相公们肯定要发飙的。

    也罢,忙碌了差不多一个月,总算是把新宫殿群的结构敲定了。

    这近一个月,他、苏颂、李诫,几乎是没日没夜的探讨,终于大功告成。

    否则也不能开工不是。

    至于政事堂的责问……有一说一呗。

    “政事堂诸相公觐见……”

    内监的喊话让赵曦从发愣中醒过来,双手搓了搓脸……这一次估计不好过。

    果然,相公们带着怒气,似乎应该有在施工现场碰壁的气头。

    “官家,为何未经政事堂而擅自修建宫殿?”韩琦责问道。

    语气却没那么凌厉。说不清原因,反正在面对官家时,他做不到像当初面对先皇那般气壮,那怕是理直,气也壮不起来。

    不过赵曦听着不爽了。

    若是韩琦开口说这时节不适合大兴土木,他还有心解释,可直接来一句“未经政事堂……”。凭什么?

    “早年内苑改造,也未与朝廷勾连,此时又有何异?何况,国朝家户修葺屋舍也并不需要朝廷许可。”

    赵曦说的是早年他改造那一片民房,全部围进内苑并作为食品厂厂房的事。

    “二者不可相提并论。早年的内苑改造,不涉及朝廷,不用朝廷钱粮,不耗左右藏库…~”

    官家这样的借口,韩琦在来路已经想到了。

    “那敢问韩相公,这次动工可向政事堂报过钱粮?还是我有旨意需要动用左右藏库?”

    官家的话让韩琦憋闷,本来就不爽的心情更郁闷了。

    官家说的没错,历来皇家修缮房屋,都是朝廷负担的,所以,政事堂才釜底抽薪,让朝廷没有了闲余的钱粮。

    可官家压根没跟政事堂提开销的事。

    “天家无私事!就是内库钱粮,也不可肆意妄为,花销无度!”

    司马光见韩琦语塞,直接把话头接过去了。

    天家无私事?赵曦真想把茶碗摔司马光脸上。难不成就因为是帝王,夫妻伦敦也需要跟朝廷报备?

    可这话没法说。

    “司马相公此话差矣。所谓天家无私事,凡指嫁娶、祭祀、封赏等与朝廷相关事务,并不是说内苑今天吃什么饭也应该让朝廷知晓。”

    “就比如我也没管朝臣们家里有专门切葱的婢女,还每月五贯的薪酬。”

    “至于臣工们修院建屋,规格超过朝廷规定诸多,我何曾有过责罚?”

    赵曦语气平和,但说到的问题很尖锐。

    到目前,他还是在摆事实,讲道理,希望相公们以己度人,有空多操心政事,别纠结施工的事。

    赵曦是真不想把政事堂的面子踩的太狠了。

    结果相反,这句话好像踩中司马光尾巴一样,越发来劲了。

    然后就喋喋不休的开始说……

    意思很明了,就是说,臣工们是几代耕读传家才有了如今的底蕴和积累。如今恰逢盛世,有些享受也是应该的。

    司马光不是个享受型的臣子,他这样说已经不是出于本心了,纯粹是劝谏的狡辩。

    然后又开始东拉西扯的借古喻今,把一个个先贤拖出来开始对照。让赵曦感觉修这个宫殿就成了他嘴里的昏君……

    从始皇帝因为修阿房宫而秦灭,说到隋炀帝因为修大运河而隋亡…~这意思感觉自己把这宫殿修好了也就到了大宋灭亡的地步。

    赵曦这时候特佩服传说中的魏征和前朝太宗,也相当佩服他老爹能唾面而干。

    因为,他这时候是真想把茶碗摔司马光脸上,然后再一脚踹地上,左右开弓的甩耳光。

    司马光还在说,都有好一阵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现在是论述国朝现状的时刻,从三冗开始,说到辽夏威胁;从河北大旱,说到军备轮换……

    赵曦突然没了刚才的气愤。不管司马光还有这些相公,是因为落了面子的怒气,还是担心大兴土木造成朝廷背负债务,或者说干脆就是为了劝谏,避免自己行将踏错,本意都是好的。

    至于方式……对于耿直的人就不讲究了。

    “中正,给司马相公请茶……诸位相公也一并看茶……”

    赵曦在司马光停顿的档口,赶紧插了一句嘴。在司马光开辩的过程中,想要插话还真不容易。

    有点佩服王安石,也就他能跟司马老头对垒了。

    估计司马光也确实口干舌燥了,端着茶没客气,直接一口饮了。

    “司马相公,从太祖以降,至今算五朝了,我赵家应该也算有所积蓄吧?”

    “如司马相公所言,如今盛世…~这个好像跟你后来所说的国事蜩螗又前后矛盾了。”

    “自先帝因朝廷窘迫,不再领朝廷俸禄,内苑一直是自给自足,艰难维持生计。延福宫因早年地动,只剩下主殿可用,也应该归为危建之列了。”

    “再说当下,司马相公认为这是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可真的劳民了吗?又伤了谁的财?”

    “近两万灾民,青壮者近半数。如此众多的青壮年就这样聚集在城外,一有骚乱便会酿成大祸!”

    “司马相公所言始皇阿房宫,还是隋炀帝大运河,那都是举国上下征用民役而导致的动荡。”

    “这延福宫的修建,可动了一个民役?不用左右藏库钱粮,为灾民青壮年找点营生,避免骚乱的发生,又可以借灾年时节人力低廉之利,怎么就不能做了?”

    赵曦的每一句,都是针对司马光的论点驳斥的。

    也不知道是司马光被一杯茶浇断了思路,还是真的被赵曦说服了,居然没有再吭声,还端着茶碗……没解了渴呀。

    赵曦示意王中正,继续为相公们斟茶。

    “官家,太祖封桩库是为燕云十六州……”

    文彦博利用这见缝插针的机会,想封了官家其他用钱的渠道。

    其实,在官家表明不用朝廷钱粮时,韩琦文彦博等人已经没人觉得有拦拌的必要了。

    话说,官家那么多产业,赚了那么多的钱粮,也该着花花了。

    “正如文相所言,专款专用,封桩库岂能用于营建宫殿?”

    好像司马光也想通了,没有继续争辩,默默的继续滋润他的嗓子。

    接下来就成了赵曦给诸位相公讲解如何使用灾民,灾民进出城该如何管理的事了。

    说到底,相公们还是因为钱的事而来的。

第四**章 到底在建什么

    乘怒而来,憋闷而去。本来是兴师问罪,检点官家得失的,结果最后是没有任何改变。

    怒气是没了,可感觉为啥还是那样憋闷呢?

    最终还是官家意志得到了完全的体现。

    就像当初在灾民安置点官家随意的那句话:内苑建宫殿吧。结果还真是随意的事,官家没经过政事堂,就这么随意的开工了。

    政事堂忙乎了半天,最后的结果是瞎忙。

    灾民的用度已经拨付给工坊城,除了让灾民能吃饱,有力气,就是让灾民更加感激陛下了。

    有皇太后皇后两位国朝最尊贵的女人屈尊降贵的亲临,再加上官家那已经成为事实的承诺,灾民们感激的只有帝王。

    为皇家修宫殿,本来就是报恩的心思,结果除了管饭还有工钱,这就让灾民们更加感激了。

    灾民都不说自己遭灾时皇家修宫殿有错,汴梁黎民就更不会多嘴了。

    灾民们有了闲钱,就有了到汴梁消费的可能,各行各业小摊小贩的买卖多少有些改善。再说了,往年灾民总是把汴梁城外搞的很肮脏,今朝一点都不凌乱。谁还操心官家是不是修宫殿?

    司马光都埋怨韩琦…~没搞清楚缘由,玩什么釜底抽薪?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压了很久的新军改造进度,再一次加快了。

    当时政事堂催促,户部一点含糊没有,就直接把钱粮给了荆南路,枢密院也配合着很快的让训练新军的将领到位了。

    更别说消暑费,本来没讲武堂那些丘八的事,政事堂为了尽快清空左右藏库,硬是听从官家建议,连他们也一并发放了消暑费。

    这口子一旦开了,哪还有关上的可能?凭白无故的让朝廷多了一份常规性支出。

    宫殿该修还是修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从开始政事堂就顺着官家,商讨修宫殿的钱粮出处呢!

    这最后落了个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又是官家挖坑把大家埋了?

    真是窝火呀!

    ……

    就延福宫原来的这点地方,上千青壮年的劳力,建造的进度几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从灾民劳力进场开始,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相公们的憋屈还没完全消散,延福宫这片地方已经能看出大概雏形了。

    好像这不太像延福宫原来的样貌……

    延福宫原来是个双用的宫殿群,可以理政,也可以游玩。

    先皇在位时,延福宫不仅仅是先皇日常处理政事的所在,也是帝后游玩的宫殿群。

    虽然到不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地步,那也是亭台楼阁轩榭廊舫应有尽有。

    而现在再看新修缮的延福宫,虽然还有莲池阁台,但都只是装点,更多反倒是殿堂……

    原来因为气不顺,不关注延福宫营造的相公们,这时候也多少有了关注的心。

    延福宫旧址上修建宫殿的进度,并没有因为政事堂是否关注而有变化。

    上千的青壮灾民,在感恩和工钱的刺激下,每天从寅时开始,两班倒一直到未时末才歇工。

    就这样,在北风吹来之前,栉比鳞次的宫殿主体就完成了。

    当然,也到了灾民回乡的时刻。

    老天好像因为亏欠了河北道一样,自立秋以来,河北道的地面就没干过。

    正是冬小麦栽种的时节。灾民们在完成宫殿主体以后,带着赚来的工钱,还有官府发放的过冬粮食和明年种粮,带着对官家的感恩纷纷离开了汴梁。

    那些朝廷给他们借用的简易房,也都清洗的干干净净……这是做人的本分。

    而这时候,大批工坊城的大匠才开始进驻延福宫那片工地。

    每日都有往来的马车,轰轰隆隆的,明眼人都知道是在往里拉材料。可主殿都成了,还需要这样多的材料吗?

    有好事的臣工,闲着没事就跑去看了……

    “官家到底在修建什么?整个延福宫的屋脊出檐斗拱看不出一点皇家规格来……”

    “延福宫那片本来就是内苑的游园,并不一定非得按照皇家规格吧?”

    “此言差矣,即便是游园,那也是皇家游园,规制可不是可以随便变动的。不管金明池还是琼林阁,一样是皇家规格。”

    “听闻工坊城运送了许多铁疙瘩~~我内兄就职工坊城,他说近段工坊城一直在做一些什么管子,还有一种叫锅炉的物事……”

    “我也听说了,还听说整个延福宫的顶部都是藻井式的设计,说是李明仲、苏子容和官家用近一个月的时间设计的……”

    朝廷各衙门都在议论,说什么的也有。

    本来延福宫改造的事过去三四个月了,政事堂即便是憋屈,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消散了。

    可朝堂上臣工们的议论,再一次让政事堂相公把目光投向了延福宫的改造。

    “既然是皇家宫殿岂能不合规格?我等臣工有责任检点此行为,即便是推倒重建也在所不惜,不能乱了规矩。”

    司马光一如既往的坚决。这老头修史,越修越觉得应该遵循规矩。一出口就是推倒重建,是见户部又有结余了吧?

    王安石不可置否,朝廷越宽裕,他市易法推出的可能性越小。

    若是司马光真能把折腾空户部的结余,他不介意推波助澜。

    市易法的目的主要是对那些垄断商贾的限制,为朝廷增加收益…~有了变味的青苗法,朝廷的财务状况缓解了不少,市易法只算是锦上添花。

    韩绛无语,三弟只告诉他,在延福宫改造的事情上少掺合,别最后下不了台。

    韩琦很想携政事堂诸位再一次找官家兴师问罪,可几次都是铩羽而返,他已经没信心继续了。

    听到司马光这般言语,也只是抬头看了看,没接茬,径直转身离开了。

    每日卯时,相公们会有这样的聚集,相互把朝廷最近的政务通一下气,然后各自回各自的公廨。

    文彦博更是如此,别说响应,连抬头的动作都没有。

    一次次一件件,政事堂相公已经被官家挖坑埋的怕了。

    富弼再有月余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也就是自己离开朝堂的时候……这是官家的承诺,欧阳修更不想生事。

    司马光是愤懑的,见诸位同僚这般作态……既然大家都熟视无睹,我司马光一人上奏又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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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软弱,造成了后苑的肮脏,导致了朝堂的混乱,纵容了嚣张的邻邦。言必行,行必果,杀伐决断,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养。且看吾登基,如何治国安邦。我成了仁宗之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成了仁宗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