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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仁宗之子全文阅读

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我成了仁宗之子txt下载     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一章 饥饿营销初探

    曹皇后这几日似乎触摸到些什么,特别是这几日进宫的诰命总是时不时的把话题往官家赏赐上引,更有甚者,直言问询蛋糕来历。

    她懂得物以稀为贵,也懂得奇货可居,难不成曦儿是要……再往后她想不明白。

    既然整个京师已经有了诉求,为何曦儿仍然按步不动?偏偏这几日下学尽找那些做甜点的下人……说是培训。

    随他吧。只是滔娘嘟囔着没蛋糕吃让她犯愁。除了曦儿,宫里没人知道配方。

    好在娘家有人递信儿了,遵嘱咐,已经将挨着蛋糕房的住户买下了,并且也按照曦儿的交代,做成了甜食店的样子。

    曹皇后知道这都是掩人耳目而已,或者说是为了遮掩宫里做蛋糕那种特有的香甜。

    可毕竟不可能把宫墙拆了,最终蛋糕还得从宫门进出,还是会被朝堂知晓。

    本朝商贾非贱业,皇亲国戚中商贾并不少,只是自己如此这般纵容曦儿,是否会给官家带来麻烦,或者是否影响曦儿声望,她有点乱,想不到太远的未来。

    “三郎,给滔娘做蛋糕吃好不好?滔娘再不影响你温书了,也不会把你的毛笔藏起来。姨姨让滔娘做滔娘也不做了,只要三郎给滔娘做蛋糕……”

    这丫头,为口吃的,把姨姨也出卖了。

    “今天就会有蛋糕。”

    赵曦说完这话,还考虑怎样打发走滔娘呢,结果小丫头就招呼长随往御膳房去了。

    想吃蛋糕,居然连蛋糕师都顾不得搭理了。

    “娘娘,今日可让舅爹那边放话了,就说明日蛋糕店开业,首日限卖一千块。”

    赵曦感觉氛围营造的差不多了,现在正当时,若再过几日,孩童们或许还记得,可大人们估计会直接把这要求用强力手段镇压了。

    全京师没有,在没办法解决时,大人们只会强力镇压孩童的诉求。古今一样。

    “曦儿,为何只卖一千块?”

    曹皇后还记得宫墙旁那个屋子,就曦儿命令做好的土烤炉,一天三五千块应该是可以的。

    “孩儿自有计较。”

    这孩子,又是这句话。

    “曦儿,蛋糕作价几何?”

    这是最主要的,她以为应该和曹婆婆肉饼相当……

    曹皇后脑子里没有行会的概念,在她看来,自己做的吃食,价格自然该由自己做主。

    可赵曦却明白,这时候已经有了物价管理的雏形,基本由行会做主。

    当然,前提是自己得有个谱,也好去跟行会议定。

    “娘娘,按一斗麦六十文算,一斗麦可出八斤到十斤面粉,而一斤面粉正好可做一斤蛋糕。再有鸡子、白糖、发面等等。”

    “孩儿以为可初定每块蛋糕五文到十文钱。内苑可以以每块三到五文趸于舅爹。还请娘娘告知舅爹与行会协商。”

    赵曦并没有太狠,虽然他知道这玩意儿起步时,多是士大夫群体消费。

    这时代,士大夫真的很富有的。

    他含糊了一斤蛋糕到底能做几块蛋糕,也没说一块蛋糕里会含有多少鸡蛋……这不是没算知识产权和附加值嘛。

    不算狠,一块蛋糕也就是成本的十五倍吧,这些琐事就不给娘娘讲了。

    说完赵曦就走了,他得去安排今天的生产任务。

    话说这两天他已经培训了一批蛋糕师,还让刘毅采买了足够明日蛋糕数量的原料。都就等他一声令下了。

    这地方有一个最大的好处,进得来宫,不到去世出不去,这些人完全就是家里人了……只要不亏待,便是死忠。

    曹祥傻站在蛋糕店里……这那是蛋糕店呀?除了装饰的像个甜食店,其他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

    话已经放出去了,明日将开张大卖蛋糕,问题他现在连蛋糕是啥样都没见过。

    眼看天都要黑了,这主家还没一点音信……

    曹祥跟娘娘已经五服了,若不是娘娘家都做官的做官,混吃等死的混吃等死,这营生轮不着他。

    可现在是轮着了,他总不能明日卖自己吧。

    “叮咣……”

    突然的一声响,吓着曹祥了。顺着声音……好像在里屋,方向好像是宫墙的方向。

    曹祥壮着胆子进了里屋……啥时候宫墙上有洞了?

    官家历来是仁慈的,挨着宫墙建房,借用宫墙住户们省去一堵墙的建造,官家从来不吭气的。

    所以,宫墙一透,这里屋就算是跟宫内接上了。

    “可是曹祥曹掌柜?”

    曹祥听这意思是叫自己。

    “鄙人即是。”

    “你的伙计呢?咋就你一人。”

    “伙计明日会来。”

    “憨货!明日一早满京城全围店里买蛋糕,你等伙计给你做蛋糕呀?”

    刘毅这时候可一点谄媚劲都没有。

    “赶紧的!耽误了王爷和娘娘大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毅也是知晓此人肯定不是嫡出,否则娘娘也不会让其来做此商贾之事。

    “中官,鄙人该如何是好?”

    他是真没注意了。整个汴梁城都在议论蛋糕,不用他多想也知道明日开张会是怎样的情形,问题是他现在还没见着蛋糕呢。

    “速去唤来伙计,必须得是可靠的自己人,接蛋糕!”

    “中官,鄙人未明白。”

    真是个憨货!刘毅把一块蛋糕从宫墙洞里往外一丢……

    “赏你了!速去速回。”

    这就是蛋糕?曹祥迷醉了,这个真的很香甜。

    ……

    还不到卯时,汴梁城便有各式各样的人们顺着宫墙走,都是同一个目的地……蛋糕店!

    曹祥昨夜忙乎了半宿,才按照那位中官的安排,详细的摆放好了这个叫蛋糕的吃食。

    一大早刚开门,这……曹祥傻眼了。他想过会是拥挤的场景,却没想到为个吃食,这人居然如此疯狂……

    店门外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还都是穿着人五人六的样,一看就是各家管事的。

    “吾乃政事堂王学士家……”

    “吾乃御史台郑监察家……”

    “吾是杜相公家……”

    “吾是贾相公家……”

    我勒个去!曹祥蒙了!这……那个也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不对!自己现在是为鄂王爷和皇后娘娘办差,虽然不能说,但自己也不能给娘娘和王爷丢脸。

    “都听好了!分四行排队,插队、吵架以及不排队者,今日蛋糕不卖于他!”

    还记得昨夜那位中官教会的话,曹祥这时候喊的倍响亮。

第三二章 推进

    不知赵曦是真当作玩儿了,还是说一切安排的妥当了,反正自蛋糕房开张,他没再去关注过。

    日子还如早前,该进学进学,下学了陪滔娘玩一阵儿就温书。

    皇后这个监督赵曦玩乐的,因为宛娘愚钝,不得不在傍晚时到蛋糕房。看着每日十贯二十贯的宫中进项,皇后都顾不得督促赵曦玩耍了。

    压根她对此也不上心,那有限制温书的,也就是顾忌着相公们絮叨,做做样子而已。

    内苑若说守密,可能数蛋糕房这边了。

    赵曦知道老爹这地方,一直就是漏勺,屁大点事也能让全汴梁都知晓了。所以自开始,他就告诉过刘毅,倘若外庭知道蛋糕之事,蛋糕房会即刻停止。

    别以为他们不在乎,赵曦破天荒的每日给他们些赏赐,就跟薪水似的,这伙人别说往外传,就是宫里都把嘴闭的严实。

    “王爷,娘娘唤王爷去蛋糕房。”

    天已经很热了,赵曦下学后会随便带本书,陪着滔娘在室外,就跟看孩子一样陪着滔娘玩。

    小丫头也不去蛋糕房了,反正随时都能吃着,也不如当初那样热衷了。

    宛娘气喘吁吁的跑来了,很着急。

    赵曦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不好保存,在起初他就告诉过刘毅,出卖时必须告知三日内食用,否则会让人染病。怕不是这蛋糕吃着人了吧?

    他不知道这年代食品安全是怎样的监管和流程……

    “曦儿,今日蛋糕未卖完,剩下五百多块?”

    还以为多大事呢,原来是砸手里了。不对,赵曦交代过,每日出卖,对未曾买到的放个号牌,登记来日购买的数量和顺序,不应该出现砸手里的情况。

    “娘娘,昨日制作多少?”

    “五千。”

    五千?我嘞个去!赵曦大概估摸着整个京师对蛋糕的需求,每日绝不会超过三千块。

    并不是说汴梁将近百万人口销不完,而是开始跟牙行协调时,牙行不让定低价格,说是怕抢了小商小户的营生。

    所以,蛋糕基本定位在富商和官员这些高端用户上……

    “刘毅……”

    这些他都交代过刘毅的,没想到这个憨货……

    “曦儿,此事不怪下人,是吾同意的。”

    怕不是同意吧?应该是娘娘下令的。

    穷怕的皇后,连穿着新鲜点都会被朝堂非议,好不容易有个补贴宫内用度的法子,自是想多划拉些。

    唉!赵曦真是不能跟他们讲经济理论,那怕他只是个半把刀水平,估计也没人比得上。

    “娘娘,无妨,孩儿处置。”

    既然是皇后娘娘命令的,这事儿自己就得担着。

    “将剩下的蛋糕重新烤制一遍,文火烤。”

    然后赵曦又命人找来五谷,全碓成粉末。

    趁回炉烤制的功夫,赵曦又指挥着营造了一个很奇怪的灶火……

    把重新烤制过的蛋糕磨成粉末,与五谷粉末混和了,再添加些油、盐、清水以及香料粉末。

    然后切块放进烤炉,再把烤炉里设置的重量压上去……

    赵曦心里也没底,压缩饼干按说不难,只是这时代没有相应的设备,他只能将就着看成不成了。

    若是能成,他估计得把饼干先做出来,然后……然后就得是国计民生的大事了。

    军粮,自古就不是小事。

    一炉出来了,都看着王爷的操作,根本没明白这又是要干嘛。

    赵曦拿了一块,放嘴里……还行,松散,不粘牙,甜咸味道适中,很有曾经的味道。

    “曦儿……”

    “娘娘,此物暂时不说,孩儿想说说蛋糕房的事儿。”

    皇后娘娘肯定不满足于一天几十贯的收入,否则也不会让敞开了烤制。

    “娘娘,如今之计,务必得与牙行协调降低价格,需要全汴梁子民都能吃的起蛋糕。”

    “其次是让利。招揽他人贩卖蛋糕,并在汴梁城开多家蛋糕店。”

    “再之,就是出售配方……”

    “曦儿,出售配方之事往往不可。”

    赵曦还没说完呢,皇后立马打断了。

    “娘娘,蛋糕不易储存,放置超过三日食用,就可能造成食用者泄泻。”

    “宫内有限,同样汴梁也有限,若想让蛋糕贩卖至我朝所有军州,唯有出售配方一策。”

    “出售配方事宜,可按年结算配方使用费用,可一次性买断,也可从其制作蛋糕量抽佣。”

    后世被人玩烂的加盟和代理,这时候拿来也不知算不算新鲜。总则皇后娘娘算是听进去了。

    唉!刘毅看皇后的样子,知道这之后怕是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最后宫内做不做还另说呢。

    “刘毅……”

    “小的在……”

    “记住,宫内每日限售两千。另外,不管以后其他蛋糕房如何,宫内蛋糕房的配方不得泄露,也不得变更。”

    赵曦太知道这人的贱性了,那怕全汴梁到处都是蛋糕房,对于富商和士大夫,唯有认同宫墙旁的蛋糕。这一点毋庸置疑。

    刘毅对赵曦定下的限售两千不理解,为只能乖乖的听从。连皇后娘娘也不言语,他个下人又能怎样?

    好歹这营生留下了,自己御膳房这七八个人用算是没丢了这份补贴。

    “娘娘,孩儿以为舅爹家只需留下汴梁,其他军州还是放出去为善。”

    回到慈明宫,赵曦并没有离开,很郑重的跟皇后娘娘说话。

    “曦儿,这又是何故?”

    “娘娘,宫内制作蛋糕之事,迟早会被朝堂知晓。朝堂关注内苑,事无巨细,势必又在朝堂讦难。”

    “如此,内苑需有同盟,不管是勋贵还是士林清贵,同乘一条船内苑方可稳当。”

    赵曦不知道现在跟皇后说这些到不到时候,虽然聪慧到妖孽已经是事实,但三四岁孩童如此看透世情会不会太过了。

    “曦儿……汝……汝如何想到这般程度?”

    果然,还是惊着曹皇后了。她在听曦儿说话时,若不是稚嫩的声音,她都要忘记曦儿还是个孩童,甚至她有小时候听祖父教诲的感觉。

    “娘娘,孩儿阅书,自古至今,无不明示一个道理: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势众。”

    道理其实不是这样,赵曦很想说,做事必须用利益来捆绑同盟,也必须设置防御,多找些挡枪和冲锋陷阵的,那样就归到利益的本质了,为了不至于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还是说的冠冕堂皇些好。

第三三章 第一弹 军粮

    赵曦没离开去温书,还有一个原因,他还让人把回炉后做好的压缩饼干来带了。

    皇后被赵曦一番话说的晕天转地的,都忘记了赵曦将剩下蛋糕如何处置的事儿。

    “娘娘,至于这个……”

    “嗯?曦儿,还有何事?”

    我去!该不是太过了吧?赵曦都想把压缩饼干的事儿放下了。

    这一波一波的冲着皇后,她能不能容的下?

    “娘娘,孩儿不知此事内苑是否参与?”

    赵曦还是忍住了,没准备把计划和盘托出,真是怕惊着皇后了。所以变成了询问的语气。

    “曦儿所言何事?”

    “娘娘,此物放置三两月,甚至再多些时日也仍可食用。”

    赵曦不确定自己随便这么做的到底能不能放的住,三两月应该没问题。

    “又当如何?”

    “娘娘,此物体积甚小,只需一两块,可抵成人一餐之需。它……它最适于用作军伍,做军粮……做军粮最为合适。”

    赵曦真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又惊着皇后了。

    他根本不应该知晓军伍之事,又怎能判定此物适合军粮?

    唉!年龄限制了他做事。

    果然,在赵曦说完后,皇后盯着赵曦看……还好没有疑虑,只有欣慰。

    “曦儿,这也是书中知晓吗?”

    “娘娘,书中未曾记录军粮事宜。叙述行军多日,或行军多少里为多,孩儿想,官兵远离城池,饭食多有不便,故以为此物适合。”

    牵强着白呼吧,希望能蒙哄过去。

    皇后娘娘不懂,虽然出生军伍世家,也只是出生,对行军作战并不清楚,更何况她爹也是文职。

    ……

    “曹祥,娘娘如何交代,你且讲明。”

    曹琮虽然挂着侍卫亲军马步都指挥使的名头,实际并不真正参与军政之事,也就是一些大的庆典时偶尔出面一次。

    从被诬陷弹劾回朝,官家仁慈,并未贬职,只是曹家历来谨慎,自懂得进退。

    如今闲赋在家,倒是对子孙多了一份教导,做起了家里的主。

    曹家二代,也就他一个老人了。三代中有皇后照应,自不会有多差,但曹琮谨守爹爹教诲,对家人约束甚严。

    今日因皇后带话回来了他才出面见了这个族内后人。

    “回老祖,侄孙并未见着娘娘,只是中官代娘娘传话,说让老祖看此物是否可用于军伍,还说此物可存放三两月无碍,一两块可够一军士顿饭。”

    曹琮看着这方寸大小的物事,放鼻下嗅嗅……若有些香味,应该是香料味。

    在手里掂量掂量,不觉有份量。若军士携带,几十块跟没带没区别。

    “霖儿,汝试试。”

    曹霖曾随叔父曹修于南疆历练,后因娘娘怜惜,这方才回朝半年,军伍之事自然了解。

    “爷爷,两块足可管饱。”

    曹霖本以为巴掌大的吃食,自己怎样也能食之三五十块,没曾想刚刚咽下两块,便觉腹中很饱,不再能进食了。

    就是噎得慌,干,需要大量饮水方可,就着茶只两口……再也咽不下,连水都咽不下了。

    “味道如何?”

    “回爷爷,军伍吃食与之不可比。”

    在行军时,军伍吃食能有口热乎饭就不错了,那有那么多讲究。

    这玩意儿甜甜的,似乎还有些咸味,香味,倘若此物在军中推开,自能省诸多不便。

    “霖儿,速去请石家太公,高家太公过来一叙。”

    皇后如此这般,曹琮知其所言之意。这不是曹家一家能吞下的,需要多家勋贵一致运作此事。

    ……

    赵曦知道事情急不得,特别一个新事物的出现,人们接受需要过程,更何况军粮的事儿。

    所以,对于压缩饼干他只需要告诉娘娘,随后的事,只能等着了,大不了等自己长大些再说呗。

    他并不清楚如今的军制,也不知道如今禁军的掌握和分布又是如何,只是知道曹皇后是武将世家,也是勋贵,或许会是个突破口。

    已经过去六七日了,不止是压缩饼干,就连开蛋糕分店的事也没进展……

    唉,看来自己还是着急了。

    “曦儿,过来看看这个。”

    又过了两日,赵曦下学,见滔娘不在,正准备带本书到外面亭子里温书,被皇后唤住了。

    是一页纸,勾勾画画的是一些名单,包括家世和各自军中差遣……看样子这是三四家的人。

    “娘娘,此……”

    “曦儿,娘舅家认同汝做的吃食,认为可用于军伍做军粮。故几家有意掺和此事。”

    我的个娘亲呀!这事能这么干吗?

    都是勋贵,难不成真的如此不在乎朝堂?不在乎士林清贵?

    祖制优待勋贵,可能朝堂谏官对于这些混吃等死的勋贵也选择性忽视了。那是因为你在混吃等死,若你一旦参与军国大事,不被剥光拉出去算老天近视。

    “娘娘,曦儿……曦儿认为不妥。”

    “不妥?”

    “娘娘,此物战时应急多用,日常为少量储备为宜。我朝战时军粮筹集皆有转运使负责,也同时对军粮事宜担其责。”

    “常备之量需按时消耗,其用量不大是一方面,真正应思虑的该是如何让朝堂相公认同。故,曦儿认为,此物该由士人推出为妥。”

    若都是些勋贵武将,赵曦可以确信,那怕这玩意儿很适合做军粮,朝堂上也会让它不适合了。

    武人在士人眼里,那就是些工具,作战的工具。若有武将涉入军备……说小了是不适合军备,说大可以给戴一个其心可诛的帽子。

    赵曦很清楚,如今的军粮转运不会有多顺畅,也就是说,时间久了,压缩饼干会被将士认同,到那时,压缩饼干很可能成为供应制军粮,就导致压缩饼干有拿捏军伍的可能。

    赵曦不认为朝堂的那些整日琢磨烂事的士大夫,会考虑不到将来的可能。

    是宫内参与,现在并不适合摆到台面上。

    大概是传话的没把意思说明吧,按说娘舅家不该如此疏忽了。

    “曦儿,这只是些吃食……”

    “娘娘,虽是吃食,也是军资。孩儿以为该是传话之人未能与娘舅家说清,宫内参与之事,目前暂不宜言明,恐娘舅家以为是宫内为主了。”

    “娘娘,孩儿以为可如实陈述。”

第三四章 放个烟雾

    大宋无门阀,并不是就没有世家,耕读传家,代代有清要显贵之士林家族,并不稀奇。

    赵曦绝不相信这些传承的勋贵与他们没联系。

    文武不谐是事实,那只是朝堂上,或者有借文武不谐解决私怨的,或者是因为祖制如此,不得不表现成这样,甚至只是做给新进士林的菜鸟看的。

    同朝为官,几十年,甚至自开朝以来便有了私谊和往来,赵曦不认为文武世家之间会如记载中那样截然分开。

    曹家,石家,高家,不至于子孙代代不济,出不了进士,偏偏一直以军伍传家。

    而西军中的种家,折家,也同样如此,且一直延续至大宋南迁。

    赵曦只是想把他们的关系拖到台面上,用利益将他们捆绑的更紧密了。

    可惜……

    传话总是会出现偏差。后世有这样的嬉戏,赵曦原以为是为表演,现在他清楚了……传话会让意思大变。

    这次回了话,赵曦才明白……原来娘舅家送过来的名单,所表达的意思,只是同意他们子弟们所辖营盘日常采购些压缩饼干,并无意介入营造,更不会促进压缩饼干进入军备军资。

    我嘞个去!赵曦无语了。

    “曦儿,汝所言,此物只是战时有用,日常采购还需定期消耗。我朝自庆历以来,西北战事稳定后,诸位相公皆不轻言战事。”

    “娘舅家如此这般也是帮衬之意……”

    曹皇后是不能把娘家的真实意思跟曦儿说了,怕生间隙埋怨。

    认同此物之效用无异议,只是不论娘家,还是石、高两家,均无意在朝堂上促成此物为军备。

    朝堂方略是不言战事,若倡议战备之物……谁也不想当靶子。更何况,新政涉及军制改革,这档口正是混乱之际。

    曦儿绝无将娘舅家当枪头之意……

    都是老狐狸呀!赵曦不得不感叹,这些能在大宋几代不衰的家族,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也罢,爷就先抛出点诱饵去,不怕没人上钩。

    “娘娘,此事可搁置。蛋糕分店和配方出售之事可有进展?”

    “牙行同意降低价格,只是有意参与分店之事。”

    曹皇后不让娘舅家借势,家主也是如此叮嘱的。再说蛋糕店明面上并非曹家直系经营,也就是个说客。

    这也让牙行敢于开大口了。

    唉,皇亲国戚又怎样?处处被人盯防,倒不如纯粹的商贾行事方便。

    “娘娘,也可,只需预先协议店面位置即可。配方出卖,汴梁分店千贯,四京两千贯,上州千贯,下州五百贯。”

    “凡州府已购得配方者,其辖下均由其自行经营。”

    赵曦现在急需要钱,所以干脆了,没时间玩加盟代理,直接专利授权。

    “曦儿,汝又欲何为?”

    “娘娘,孩儿今日会做一新吃食,而此吃食可存放久一些。宫内地方局限,孩儿想盘下宫墙旁的住户……”

    压缩饼干,首先是饼干,这本身就是军民两用的吃食,既然没人掺和,那只能是自己先做起来了。

    一个初具规模的食品厂,单纯宫内闲置的房子肯定会不够的。而自己目前不可能有出宫的机会,只能收购宫墙旁的住户了。

    京城房价……不用想,绝不会便宜。

    曹皇后一直在忽略曦儿的年岁,单论言辞和才情,无人再以孩童待之。甚至诸多事,曦儿都思谋周全。

    自家如此到底对错?

    黄油这时候已经有了,很好,再就是炉子的事儿,上次赵曦已经让营造了上下火的炉子。剩下的没什么了。

    赵曦让刘毅唤来了两个做蛋糕的下人,开始指挥着制作饼干。

    甜的,咸的,奶香的,葱香的,各样都来点。跟蛋糕的差别其实最大的区别就是时间和火候。

    文火久烤而已……

    相公们奏对时多了几样精致的点心,有时散放着,有时油纸包着,各式味道都有,真正的老少咸宜。

    臣工们赏赐也多了这些点心。

    一时间妇孺皆知……一种叫饼干的点心风靡汴京。

    同时,在宫墙蛋糕铺子里,放开了出卖这种叫饼干的点心。各种口味均有,样式新颖别致,且价格平民。

    但凡是有那么一点余钱的,都可以为自家孩童购得。

    关键是,此物并非如蛋糕那般金贵,放置数日口味不变,甚至有甚者,放置月余仍可食用,味道依旧鲜美。

    汴梁从来不缺新颖的零嘴吃食,也从来没有像饼干这样价格低廉,味道多样,又储存方便的零嘴吃食。

    “曹太尉,汝不是言之为军需吗?如今何以满城皆饼干?”

    高家太公倒也不是责问曹琮,只是……只是原本有一个发财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们没有珍惜,如今思及常后悔不已,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跟曹琮说:此事要的。

    “高太公,虽类同,其并非一物。再之,谁人可于庙堂言及军需之事?”

    “太尉,如今之计如何是好?”

    还是想赚这个钱呀!这不是蛋糕,无法贩运。此吃食是可以运往大宋所有军州的。其间之利……唉!老了老了,越活越小心了。

    “娘娘曾传话,鄂王爷欲盘下宫墙旁民户住所……”

    “内府何来资财?朝堂相公也不许如此这般。”

    “非也,所需资财皆有出卖蛋糕配方所得,是为王爷私财,不入左藏、内藏。”

    涉及鄂王爷,高老头也不言语了。

    凡间传言,亦或是士林推崇,那些事儿都匪夷所思。

    未曾见鄂王爷本尊,也未曾见识过其妖孽程度,即便是掺和了蛋糕之事,高老头始终不敢确信是一个三岁孩童所谓……话说也快满四岁了,他也只还是个孩子。

    甚至高老头对于曹太尉所言,也是半信半疑,心中倒是觉得官家和内苑窘迫,借鄂王爷名头揽财而已。

    蛋糕……怕也是宫内御厨所创,借鄂王爷的名头了。

    所以,在说起军粮之事时,高老头便一口回绝,甚至对石家也晓之以理,最终三家推掉了此事。

    而如今……

    “太尉,此事可能补救?”

    自己若不知倒也罢了,偏偏本该划拉过来的钱财,就如此错过了,高老头有些不甘心。

    他家没曹家的皇后,内宫之首的照扶,也有有石家连续两代的贪财之名,偌大的家族,支撑着很费钱的。

第三五章 又一次弄瓦之喜

    赵曦压根这阵子就没忙乎什么购置宫墙住户的事儿,那就一幌子。

    先提个压缩饼干的由头,再让饼干炒作起来,放一个自己扩大规模的风儿……他不信闻到腥味儿没人过来吃肉。

    当然这只是特定范围内。

    比如相公们,即便有所猜测也顾不上这些琐事。

    新政够他们忙乎的。

    赵曦虽然感到紧迫,倒也没着急,毕竟自己还小……

    今时能成则成,不能成只好等待时日了。

    所以,他只是近段时间跟皇后讨要了些上了年纪的宫女……所谓上了年纪,也只是不再会被老爹看上。

    这类人相比较而言踏实了,不再幻想登堂入室了,也认命了,甚至有的都结了伴,一块凑合过日子了。

    这类人有个好处,跟那个嫔妃都没特别要好的关系,相对而言属于社会关系清白的。

    还有就是,她们都淤积着母爱无处发泄……偏偏赵曦还是个人见人爱的主。

    那怕是自个没得生育,每日能见着鄂王爷这样的孩童,也是挺舒畅的事儿。

    饼干就是出自这群人的手。

    真正让赵曦欣慰的是,这群人居然没一个蠢笨的,相反倒是个个心灵手巧,甚至比那些太监更容易调教。

    所以,饼干不再局限于甜咸和葱花味儿了。

    曹皇后这几天顾不得这些,依旧例,皇子扶养是皇后的事,即便是张贤妃,从规矩上,产下皇子也应该交于慈明宫扶养。

    尽管曹皇后不确定官家会不会为张氏坏了规矩,但自己该做的都得做到。

    从贴身的使唤人,到乳母,再到婴儿房的安排,她都得亲力亲为。

    就在今日,稳婆已经进去很久了,最起码曹皇后感觉确实时间不短了……娘舅家传进来话,还是家里人亲自进宫说的,又想掺和饼干的事了,她心里着急,想着去跟曦儿说说,可这边不该走开。

    赵祯甚至推掉了奏对,借口名正言顺,今日张氏生产,相公们也理解。

    “官家,稳婆在,张氏也并非初产,莫担心。”

    “吾知道,知道……”

    赵祯一边答应,一边晃悠,根本就没停下脚。

    多少次了,总是抱着希望等待,最后总是一次次的打击。

    “恭喜官家,弄瓦之喜。”

    产房安静了一阵,稳婆就出来了,嘴里说着恭喜,可声调、语气和神情,没一点恭喜的意思。

    她也知道官家在盼着什么,本以为她能再次为皇家接生一个如鄂王爷那般的皇子……还是个女娃。

    话还得说,她知道这次的赏赐……也就那样了。

    “依例赏赐!”

    赵祯也一下子没什么劲头了,想转身走,又觉得太明显了,淡淡的吩咐圣人赏赐,然后闷闷的坐下了。

    曹皇后在听到是弄瓦之喜时,莫名的松了口气。说不清,她也不知道是不用往慈明宫添人轻松,还是曦儿不必为大位操心轻松。

    这样要好些,宫内也省些麻烦。

    稳婆已经收拾停当,闷闷的走了,赵祯还闷闷的呆坐着。

    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曹皇后心里腻烦,也得陪着官家待着,陪着发闷。

    “官家,曦儿的晚膳需吾安排,吾先回慈明宫了。”

    等不及了,张氏无事,倒是得陪着官家发呆。

    “哦……圣人速回,莫误曦儿。”

    这时候赵祯想起来自己还有曦儿,只是……只是曦儿太聪慧了,很多时候,他都忘记了曦儿的年纪。

    曦儿似乎根本用不着操心,让他找不到做爹爹的那种感觉。

    张氏产下公主,在曹皇后还未回到慈明宫,整个汴梁城已经全知道了。

    这内苑漏的……或许这事就该如此吧,毕竟多少算是官家的喜事,传传也没多大错。

    就是各自心思不同。

    ……

    “爹爹,张氏诞下女婴……”

    赵宗晟只是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了。

    宫内这边一直是他负责,而此时知晓张氏诞下女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近一年来,十三继承大统的念头,似乎全被对赵曦那小子的怨念填满了。

    刘成外放,去河东吃朔风了,好不容易培养的宿卫,天火焚烧了,组织个童英宴,反倒让贾相公不愉快了。

    张氏有孕,濮王府甚至都暗暗的期盼能诞下皇子,若不是十三,都要公开祈祷了。

    如今,张氏却诞下的是女婴。

    “宗晟,早先提过的事,汝尝试着安排吧。”

    濮王抽动着嘴角,后牙槽紧扣,仿佛发什么狠似的。

    “爹爹……”

    真要那样吗?赵宗晟有点忐忑。那还是宗实刚出宫时,自己提过的想法,只是想做一个鹬蚌相争的局。

    可如今……那个赵曦小子,赵宗晟想想也头疼。

    “莫问!汝安排即可。”

    濮王摆摆手,赵宗晟退出了屋子。

    ……

    “张氏诞下女婴。”

    “如此甚好。大统无纷争,也可以让朝堂聚力。”

    政事堂也就这么随口一两句,此事就算过去了。

    新政的推行真的到了深水区,原本浑浊的朝堂,彻底被人搅动的更浑了,甚至都无法分辨各自的立场。

    朝堂议事更是吵成了街市,没一日能议定个议题。那个特别怕麻烦的官家,原本的意气风发,似乎被凉水泼了,已经没有了年初时的决心。

    这样混乱的朝堂,谁有心思官一个嫔妃诞下男女的闲事。

    赵曦此时也知道了,王中正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这是什么好事似的,脸上堆着笑告诉了赵曦。

    多大事?别说这一次,下一次还是个女婴。

    “中正,且莫跟宫内闲杂人学,堂堂正正做事即可,闲话莫传,废话莫言。”

    别说老爹本来该是个没儿的命,就是他有十个八个……好吧,自己还是做不出坑害人的事儿。问题是老爹会有十个八个儿子吗?

    其实赵曦也不知道自己过来这边会不会有一连串的变化。

    一个原本没有子嗣的帝王,突然有了传承,这对于大宋来说,根本就不是一只蝴蝶,是一只大鸟来扇动翅膀了。

    他除了因为名字的原因,查询过赵祯老爹的生平,还有就是那些什么包青天展护卫之类的,其他的一无所知。

    带着千年的见识,在此时跟原住民没任何区别,一样对未来是无知的。

第三六章 无非是钱的事儿

    晚膳后已经很晚了,曹皇后并没有再提及饼干的事儿。

    见不着赵曦,她着急,当看到赵曦了,她又不急了。

    这些天每天都有万贯的进项,都还是蛋糕配方出卖的收益。却始终没见曦儿说起过用钱的事儿。

    她也知道赵曦安排了刘毅催促曹祥,也只是在做些准备。

    曦儿从来不盲目做事,周全的思虑都能比的上那些老狐狸了。

    赵曦本来就不急,再看到娘娘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就更不着急了。

    看来鱼儿要上钩了。能不用钱办妥的事儿,干嘛花自己钱?

    再说了,真要是自个把这些事都做了,到时候相公们让进什么右藏左藏内藏的,都没有个帮腔的。

    天下都是你的,你自然没有留私房钱的必要……老爹就这样,搞的自己穿的稍微新一点,也有谏官嘟囔。

    第二日下学,赵曦回到慈明宫,见滔娘又被打发走了,只有娘娘一人。赵曦明白,这是要来了。

    “曦儿,娘舅家传信了,让吾问汝饼干之事。”

    “娘娘,可有何变化?”

    早等着了,把骨头扔出去,赵曦一直就等着被衔走了。

    只是,这时候不拿捏倒觉得自己不实诚了,反倒会让人怀疑。

    “六家,除娘舅家外,高家、石家原本就有意。此事经娘舅家斡旋,现有相州韩家,寿州吕家以及大名王家有意此事。”

    “娘舅家与高家、石家为军伍,而韩、吕、王三家为耕读世家。唯有一事,娘舅让汝与曦儿明言。”

    “此番操持,对于曦儿所创饼干事宜,各家似有怀疑,均以为是吾责令御厨所为,除照拂娘舅家外,意在补贴宫内耗用。”

    “故,各家对于促成军粮之事略有犹豫……”

    果然如同所料。赵曦并不担心这个,总会有明眼人的。

    “娘娘,此事可为。不知以何种方式进行?”

    “宫墙住户汝不必操心,配方也可不出卖,只需生产,贩卖之事由六家定。”

    有这样好的事?赵曦有些疑惑的看着皇后娘娘。他确实是疑惑,宫墙住户不用他操心,这点本就是他预料的,并且他准备着几家会真正的掺和了,而不是这样,像是割裂的两个体系。

    这是要买断销售吗?问题是这并不是渠道为王的后世,现如今饼干相当于资源,独一无二的,几家如此大方,根本不在意被人掐着?

    曹皇后从来没如此觉得别扭过,面对自己的儿子,居然觉得不好意思了。仿佛娘舅家如此作为,很有点过份似的,倒是被赵曦看着尴尬了。

    “曦儿,他们如此将宫墙住户盘下,是作为资财换饼干的独家出卖。只是……只是六家不想介入军资事宜。”

    嗨,还以为是怎样呢,原来就为了这个?也不知道该夸奖这帮人的操守,还是该鄙视他们的眼界。

    “娘娘,孩儿遵从即是。”

    谁不会买好?都已经谦让到这程度了,赵曦自然懂得送出去几句顺耳的话。

    都无所谓,他真正想要的就是让朝堂的闲嘴闭上。如此更好!

    曹皇后听到赵曦那句遵从时,莫名其妙的顺了口气:曦儿还是如此这般懂事的。

    赵曦自是懂得进退的人,还做的很公平,本来只准备划拉五家院落,现在直接改成了六个院落……一户一家,谁家也别吃亏。

    并且,他还歪歪扭扭的画了一副图,食品厂的布局也曾见过,现时无非是从外观上与时代同步。

    再然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这该是过了五六日吧,赵曦再次发现滔娘被打发走了。而娘娘却是一脸的愁容。

    “曦儿,买卖宫墙住户的事儿恐是搁下了。”

    娘娘莫名其妙的话,让赵曦愣了。前几天还打心眼里赞叹他们的操守呢,这还没几天就反悔了?

    “家弟曹傅,汝舅父,因盘买宫墙住户,与人争端。昨日开封府衙接状,今日便有谏官出言。”

    “娘舅家未尝与人争端,此事……”

    自家二弟如何,曹皇后自是知晓的,本就不务正业,有些仗势胡为。家主有意让其有个营生,便将盘买住户之事分配与他,殊不知,竟将商榷之事做成恃强凌弱。

    若是他一人之事尚罢,此事关系曦儿饼干与六家,如今因谏官弹劾,诸事皆止了。

    赵曦首先想到的不是皇后娘娘家的人,带俩三家奴,呼呼喝喝的跑到人家家里,随便丢俩铜板,然后说一声:这房子爷收了。

    他第一念头是:强拆,钉子户。脑子里是三五个负责谈判的,跑到住户家,苦口婆心的絮叨,并按照市价做了上浮,但住户一口咬死了价,然后愣是扛着,就是不搬。

    结果把这人惹毛了,大喊一声:给爷拆了!

    “娘娘,此事几时发生?”

    “纠纷于昨日,今日开封府衙审案,汝舅爹到堂受讯,双方陈述似有出入。只是……朝堂言官风闻即奏,无关审案。”

    这不就是危机处置吗?多大的事。

    “娘娘,无妨,孩儿处置即可。明日住户撤状,言官所言自是无根之草,立不了足的。”

    赵曦真觉得没啥,大小无非是钱的事儿,让人闭嘴,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花冤枉钱了。不过没法,事儿挑大了,上台阶了,自然花费得多些。

    “曦儿,莫要掺和了,舅爹此事罪在己,莫累及官家。”

    皇后见赵曦招呼王中正,担心孩子年纪小,不知轻重。把不大的事儿再搞大了。

    “娘娘,孩儿自有计较。”

    曹祥看着中官传给他的几行字,他需要背下来找那家破落户谈判。

    也好记:给汝在市价上浮两成,另外按原价再给一份。要求,撤状,不得对任何人宣扬出卖的真实价格。

    这……这相当于一处房卖了两处的价。

    这狗日的遇到好人了。曹祥看到这条件,已经确信这事能成了……前脚把这处出手了,后脚在隔壁再买进一处都是很轻松的。

    曹皇后一直忧忧,曦儿回来了只说了:无妨。

    她真不知道孩子怎样处理这事了……若再生变故,怕是殃及蛋糕房了。配方已出卖,最终只会是宫内不得再做此营生了。

第三七章 钱财算什么

    曹皇后整一日都如坐针毡,除了不停的让人去朝堂打听,就是在慈明宫里转圈子了。

    早知道就让曦儿停学了。

    赵祯待在文德殿,看着手里的折子,是一沓,真的很无语。

    对于曦儿如何操弄饼干的事,他没过问过,只是昨日方听皇后说起过。

    内苑窘迫,各藏库别说没几个钱,就是有,自己想花点也会被谏官们喷死。

    现在曦儿能如此,确实能让自己腰杆直一点,也不会逢年过节赏赐时都捉襟见肘。

    可……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孩,硬是把挺好的事儿给办砸了,搞的如今怕是曦儿的计划也得胎死腹中了。

    昨日还只是一道折子,今日已经是十几道了。

    真搞不明白,这谏官怎么就这样爱找皇亲国戚的麻烦?好像能逮着个大头喷一下,就肯定能上位一般……可不就是如此嘛!祖制如此,政事堂似乎也对此很热衷。

    不用挨着看,几乎每一份都一样,无非是让严惩罢了。

    赵祯直接把折子丢开,然后告诉上折子的那孙子:去你大爷的!曹傅是我小舅子,爷就还保定了。能吗?不能,赵祯也就心里想想。

    唉……怕是真的有个说法了,得让这些谏官看到些啥,否则到明日,怕是御史台会倾巢出动了。

    “陈琳,昨日开封府升堂,今日可审清事由?”

    陈琳也不是干这活儿的。他就是个眼睛和耳朵,打听事儿的。甚至连刚才官家看什么折子都不清楚。

    今日是有变化,可官家没问,他以为官家愁其他事呢。反正朝堂上整日都是愁事。

    “官家,宫墙那家住户撤状了,国舅也过堂了,事实已讲明,此事了了。”

    嗯?赵祯感觉有点不现实。这怎么可能?

    那怕是其中有些曲折,也不可能隔日就如此大的转变。

    “速递来吴学士陈报。”

    这下他放心了。

    吴育陈报,昨日开封藉黄平,因转卖自有院落与曹傅纠纷,故鸣冤递状。

    双方各执一词,于今日再次过堂。

    黄平撤状……因知曹傅为国舅,欲任意抬价而导致纠纷。经协商,已完成院落转卖事宜。

    经双方签字画押,此案办结。

    “将此折送于政事堂……一并将御史台的送去吧。”

    ……

    王素今日未上奏。若往日,见此事他也该是第一波冲锋陷阵的,只是他知自家也掺和到饼干事宜了。

    可这曹傅实在做的不是人事。

    “臣近闻国戚曹傅,仗势欺凌。以国戚之身份……

    盖国朝以来,未尝见如此作为者。故,应正法度,明是非……”

    王素知道,这事已经成势,御史台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躲避就放过曹傅。

    在其位谋其责,干脆已经是干脆了。自己明日递折已经算是留了情面。

    他也是对曹傅有些怨言的,毕竟他搅坏一件大事,甚至在措辞上要比今日同僚严重些。

    “仲仪,此事已有定论,无须再言。”

    欧阳修带着开封府衙的签词,路过王素桌前,将开封府衙判词递给了他。

    “这是为何?”

    装也得装的像一些,话说出来甚至还带着气愤。

    “吴春卿公正,尚不会因曹傅失了操行,怕真是此黄平贪财……”

    国朝无对平民之诬告治罪的旧例,旨在拓宽监督之路,犹如御史台风闻奏报类同。

    此事……也只有就此打住了。

    欧阳修压根对此事未上心,也只是官家差人递到政事堂折子,他正好在而已,便顺手带过来了。

    他不希望御史台每天关注这些琐事,新政困境,尚需御史台给力。

    欧阳修拍了拍王素,似安慰又似有所指……

    未等到放衙,赵祯就溜出文德殿了。

    昨夜皇后絮叨半夜。自己今日该作难的,却不料事情居然大反转。

    如此甚好,自己虽不曾偏袒,但终归事实是皆大欢喜了。

    “圣人,汝可知曹傅之事何如?”

    曹皇后一听愣了,她那知道?也就是昨日傍晚跟曦儿絮叨了,晚间又跟官家絮叨了。

    若知晓,自己也不会整日辗转了。

    “官家,若为难,不必偏袒,是为国戚,本该有所担当,如此这般,自有法度惩治。”

    曹皇后知道自家男人,跟朝堂相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没几下准保退让。

    “圣人多虑了。今日开封府衙判词,黄平因贪财,知国戚身份欲多索钱财。事了了。”

    赵祯像显摆一样,跟曹皇后陈述者。却不知曹皇后此时已经恍然了……

    今日宛娘去御膳房收取昨日进项,被告知曦儿昨日支取了。

    她脑子里乱着二弟的事儿,也未深究,这时候想起曦儿说过的计较,再想想官家说到开封府衙判词,也就明白了事情缘由。

    “圣人……圣人……事已了结,无须担忧了。”

    “官家,此事恐并非表面之简单。”

    曹皇后不知道该如何看待曦儿的处理方式,还是觉得跟官家说一说好。

    “昨日曦儿曾让汝将此事交于他处置,而今日开封府衙就定了案,不知此事可真是曦儿处置过?”

    ……

    赵曦没想到今天能这么早见到老爹。

    “曦儿,黄平之事可是汝处置?”

    黄平?黄平是谁?赵曦愣了,被老爹这莫名其妙的问话问愣了。看着娘娘,像是问询。

    “曦儿,汝说处置舅爹之事……”

    哦,这个呀,还以为说什么呢。

    “回爹爹,娘娘,孩儿是差人处理了,可有结果?”

    该不至于刘毅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吧?还是说曹祥那个憨货转述话转述错了?

    再看看爹娘的神情……难道那孙子还不满足。

    “汝如何处理的?”

    赵祯蒙蒙的,这问话几乎是本能的问了。

    “三万四千贯!”

    “啊……汝……汝何来如此钱财?”

    这时候赵祯不再是愣了,是惊!曦儿只有四岁,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三万四千贯……老爹都没这么粗气过。

    “曦儿,可是昨日进项?”

    “回爹爹,娘娘,确是昨日收益。”

    “曦儿,因舅爹并不算重的罪责,汝花费三万多贯,值当吗?”

    “爹爹,娘娘,相比较娘舅家的声誉,爹爹被责难,娘娘愁绪辗转,这点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这类事后世处理的多了,稳定是大局,钱财真是小事。

第三八章 那人是谁

    赵曦这样说,也是这样想的。

    曹傅是国舅,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代表着皇后的声誉,甚至说皇家的声誉。

    可对于赵祯夫妻俩就不这样想。

    曹傅所犯,也只算是小错,谈不上严惩,只需略施惩戒而已。犯不着用三万贯去堵一张嘴。

    曦儿所言,他们从未想过……娘舅家声誉,官家被责难,还有自己的辗转。

    曹皇后突然想流泪,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还是自己在闺中,爹爹活着的时候有过……

    “曦儿……汝很好,娘娘很安心。”

    曹皇后几近要哽咽了,就是自己男人,都未曾让自己有过这般感触,却让四岁的儿子做到了。

    “圣人,曦儿如今有多少……”

    好好的气氛,被赵祯这一问给打碎了。唉!我的男人,就那么缺钱吗?等过一阵再问又如何?

    赵祯憋不住了。儿子就那样随意的扔出去三万多贯,偏偏圣人居然没责问,也没心疼。

    他强烈需要知道,这到底怎样回事。

    “十万贯吧。”

    “啊……十……十万贯?这……这……”

    赵祯不是没见过钱,他想不到的是,就个零嘴,怎么可能赚这么多钱。

    “曦儿出卖了蛋糕配方,按上州两千贯,下州一千贯,我朝数百州府。”

    曹皇后都懒得细说了,好好的情绪就这么没了,有好脸色才怪。虽不至于如郭氏那般跋扈,有点情绪也是正常的。

    十万贯,十万贯呀!只是三五月间,曦儿便有了十万贯。开封府一年也就三四十万贯的税入,而曦儿只用了三五月的时间。

    不得不说,钱财确实能让人有归属感,有凝聚力,并且严守秘密。

    不用赵曦招呼,刘毅就看护的很紧。

    六家盘下宫墙边住户后,刘毅出面接收了,当然,登记是鄂王爷。

    关键是刘毅整日看管着营造改造烤炉,甚至居然还找上了皇城司看护。

    赵曦不清楚是老爹见到钱了,还是说娘娘如此安排,倒是让他放心了。

    这样,就可以从配方到制作工艺全部处于保密状态,也可以多赚几年垄断的钱。

    看着如火如荼的食品厂建设工地,似乎没赵曦什么事儿了。

    就他胡乱画的一张规划图,在这些匠人手里,一天天成型了,要比赵曦想像的还完美。

    他又做回了乖乖,每日上学下学,带滔娘玩。

    娱乐匮乏的时代,早睡早起的习惯很容易养成。赵曦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军伍时的作息。

    王中正训练的仪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每日从慈明宫到资善堂已经不够他折腾了,就是赵曦也觉得这点距离不能达到锻炼的目的。

    所以,内苑多了另一个打更的方式,就是王爷那整齐划一的仪仗队。

    每日寅时刚过,从慈明宫开始,一路‘一二一’的喊着,赵曦带着他的仪仗队几乎能把整个内苑转一圈。

    这所谓的皇宫实在是不怎么大。

    王中正现在适应了,关键是王爷太给力,让他腰杆也直了,不再低声低语的说话,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呼喝了。

    不过他挺懂事,每当路过宫中嫔妃居所时,会自然的让仪仗放轻脚步,也不再呼喊。

    赵曦知道后,也配合着王中正……打扰别人休息确实有点不礼貌,特别是打扰老爹陪他的女人就更不礼貌了。

    ‘‘中正,那人是亲从官?’’

    赵曦这段时间大概摸清楚了大内的人员司值,这时间除了他的仪仗,也就值日司与收夜香的起床了。

    今天居然看到一个并非那些已经熟悉的人……

    “回王爷,小的不认识此人。”

    连王中正也疑惑呢,他在皇城司也有些日子了,虽然做不到认识所有亲从官,但所有人的面孔绝对是熟悉的。

    再说了,殿前司和皇城司的值守是界限分明的,殿前司绝不能进入内苑的。

    而此人分明就不是亲从官……

    只是一个照面,那人便匆匆而去了,方向显然是宫墙……

    赵曦不是真正的孩童,也就一眼,便知晓那人不是内监。

    内监在宫内行走都是碎步,蹑手蹑脚的,并且养成了弓腰低头的习惯。而此人,看样子似乎也想做出弓腰低头,可行走时带出来的做派,根本就没有内监的韵味。

    “此宫是何人?”

    赵曦应该明白是什么了,问话时有些冷气。

    “回王爷,是徐才人。”

    妈蛋!赵曦真的忍不住了。老爹,你得多窝囊呀,居然让人如此光明正大的给你戴帽子。

    真不是光明正大,只是兴致所致而忘记了时光。

    赵曦很不想这样猜测,可眼里看到的事实……真让他无奈了。

    赵曦眯着眼,看着离此处最近的宫墙……

    “中正,一会儿进学后,汝去查清这一块昨夜何人值守。”

    “王爷,是否让皇城司知晓?”

    “不必了!自己来!”

    赵曦可不敢确保皇城司就干净,他现在没什么信任的人,特别是涉及到了内苑肮脏事儿,他连老爹都不想让知晓了。

    ……

    已是深夜,赵曦都快扛不住了,硬撑着没睡着。

    他下学已经交代王中正了,让他入夜后来唤自己。

    赵曦现在的身板看上去有五六岁,穿一套小号的内监服饰倒也能架的起来。

    王中正绝没想到王爷让带衣服来会是这样,若知道,打死他都不会带衣服来了。别说让官家和娘娘知道,就是监官知晓,自己也得脱层皮。

    拗不过王爷,只得随他意了……

    赵曦领着王中正……没办法,这孙子根本不敢走他前面。

    还好已是深夜,内苑根本没什么人溜达,即便失眠的,也都在自己小院里待着。

    赵曦从那个徐才人的宫院开始,顺着清晨认准的方向,一边走,一边鼓捣着沿路的路面和廊墙。

    王中正不懂王爷为何如此,就跟着照做了,他要比赵曦劲儿大,鼓捣出来的痕迹也要明显很多。

    应该就是这片了……赵曦仔细的查看着宫墙内侧的痕迹,砖面每隔几层就有些轻微的抹痕。

    “记得一旦渔网把人罩住,立马捂住嘴,摁着头,不得让他发出声音来!”

    “王爷,咱们罩谁?”

    王中正把王爷交代的都带来了,渔网、铁钉、银针……根本不知道王爷这是要玩什么。

    “等着吧,子时搞不定,明晚再来。”

第三九章 徐才人自缢了

    赵曦不确定今晚能不能遇到,毕竟早上碰着太偶然了。

    那怕有一丝可能,他也得把这事做了,顺便也给老爹提个醒:该饬饬你这些嫔妃了,都成什么了?

    王中正就这样陪着王爷蹲在宫墙下,他不知道王爷要逮什么,反正王爷要做,陪着就是了。

    他在跟随王爷之前,也跟班做过值守,知道如何熬夜。可王爷……王爷不让他挨着,让他在这边拽着渔网,说是等逮着了好兜。

    咦……王中正突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从宫墙上传来的……有人!

    王中正头皮发麻了。王爷……向王爷看去,却见王爷给自己打手势,意思是不让出声。

    王中正也不敢出声,最起码现在王爷是内监的装束,生怕因为自己喊叫让人知道那是王爷。若王爷有个闪失,别说自己,就是自己九族宗亲全陪上,也换不来王爷呀。

    果然来了!但愿这只是第一个也是第一次吧。赵曦都替老爹发愁,这过的都什么烂日子。

    声音越来越近了,不用硬仰着脖子都已经能看到人的下身了。

    还真消停……落下来还悠闲的拆下来身上的绳索。

    就在那人解开绳索的一瞬间,赵曦卯足劲把渔网的边角往高处兜……

    王中正一直注意着王爷。他其实完全可以将此人放倒,只是王爷交代过,他不敢擅自做主,得跟着王爷做。

    两人身高有限,兜起来的渔网根本没罩着人,只是让那人手忙脚乱的扒拉渔网了。

    王中正还记得王爷的交代,需要摁头捂嘴……见也就是这一人,王中正也不用担心王爷的安危,双腿微,腾空跃起,抽中了那人扒拉渔网的档口,准确的抱住了那人的头。

    王中正忙乎着摸准了那人的嘴巴,使劲将其撞在宫墙上,死死的摁住不动了,他的人还挂在那人身体上。

    似乎这人并不敢呼喊,只是想腾出手里掰开王中正,可惜,每扒拉一截,渔网的空洞总是套着他的手臂,动作根本利索不起来。

    赵曦也跑过来了,手里捏着长长的银针,看着根本够不着的脑袋……

    唉,还是太小了。

    赵曦突然爬过去,抱住腿,又掏出准备好的铁钉,狠劲扎进那人的窝……

    “呜呜……”

    终于拦不住发声了……王中正连胳膊带手的越搂越紧。

    “噗通……”

    跪下了!这时候赵曦终于能够着了。

    “别让他晃!”

    赵曦试了几次,都不能准确的把银针捅进耳朵去。

    王中正已经很尽力了,可他毕竟只有十二三……

    赵曦把手握拳,中指指节突出,狠狠的对准这人的脖颈侧面……咦,居然管用了。

    就一时的停顿,赵曦将那根长长的银针捅进了那人的耳洞里……

    俩人喘着粗气,他俩都不大,王中正还好点,赵曦毕竟只是三四岁的孩子,就这一阵耗尽了全身气力。

    “王爷,通知冰井务勾管吗?”

    “不,咱们回去。”

    “回去?”

    王中正看看靠着宫墙死狗一样的人,不确定王爷为什么要回去。这……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功劳。

    可奇怪的是王爷说回去,却还是顺着来路返回,一边走一边还一直低头看廊庭的那些木柱子……

    今晚王爷的行为都很奇怪。银针扎耳朵洞里,搅半天,等那人死了,王爷还看看耳朵洞里有没有流血,感觉没出血王爷很满意。

    临离开时,王爷还把那人被铁钉扎过的窝给绑好了,好像还怕这死人流血流死了。

    这又不停的看廊庭的木柱子……都是榫卯,能看出啥来?

    这又是要干啥?

    王中正见王爷在一根木柱子盯了半天,然后把那根带血的铁钉,塞进了看着已经腐朽了的木柱子底角了。

    看着露出来带血的钉尖,王爷好像又很满意。

    赵曦在窗台下把内监的衣服脱了,让王中正带回去烧了,这才爬窗子回去了。

    第二天,赵曦仍然寅时刚过就醒来了。有点困,还是强忍着睡意醒了。

    跟往常一样,让王中正喊着‘一二一’顺着内苑兜一圈,然后去进学了。

    在路过徐才人宫院时,王中正瞅了好几眼王爷,却见王爷压根跟没什么事一样。

    王爷就是王爷,想当初他自己第一次见杀人,连腿都迈不动。

    ……

    “是何人?”

    一大早陈琳就跟赵祯汇报了死在宫墙下的人。

    “回官家,未查清!”

    “那就查!令探事司查!”

    “回官家,此人似从徐才人处出逃时,被廊庭铁钉损伤,到宫墙下突发脑疾而亡。”

    “脑疾?”

    “回官家,皇城司仵作判定如此。右腿有伤口,在通往徐才人宫院的廊庭处寻的带血铁钉一枚。仵作判定应为此铁钉所伤。”

    “口鼻深处有出血,未查的有伤口,应为脑部内破裂所致。”

    赵祯一直想回避陈琳说到的徐才人,可陈琳再一次提及了。

    每提到一次,他就像被人煽一个耳光,脆生生的,火辣辣的疼。

    他不傻,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尽管只是猜测,应该与真相不会太远了。

    “告知圣人了?”

    “回官家,尚未与娘娘说起。”

    “禀告圣人吧……”

    毕竟皇后才是六宫之首,如何处置,由她定夺吧。

    曹皇后从来没有想过,内苑会出现如此丑事……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回娘娘,唯有皇城司值守,老奴已告诫。”

    官家让自己处置……说起来确实是宫内事宜,可交于皇城司即可。唉,就官家那性子!

    “着人将徐才人带来,一并唤宫内审身的也到慈明宫。”

    若此事确定,唯有处死一途,内苑容不得如此肮脏事。

    ……

    “王爷,徐才人自缢了。”

    每日下学,赵曦都是溜溜哒哒的回去的,不再一二一的喊着走。

    这时候宫内总有往来的人,时不时会有停下来行礼。

    王中正整一天根本没待在资善堂,一直记挂着死掉的那人。这刚下学就跟赵曦汇报了。

    “皇城司仵作找到了铁钉,判定那人突然脑疾而亡。然后徐才人被娘娘唤,趁换衣的档口,自缢了。”

    王中正说的很随意,可心里却怎么也想不通。那人怎样死掉的,他很清楚,可为什么仵作会判定是突发脑疾?

第四十章 内苑之乱

    皇城司这几天有些凶猛,接连从殿前司内殿班直带走了七八人,再也没见着放回来。

    而官家也令枢密院对内殿班直更戎轮换。

    大内没秘密。对于内苑所发生的事,政事堂相公也有所耳闻。官家没痛下杀手,把整个内殿班直全杖毙,已经算是仁慈了。

    这些天每日都有嫔妃到慈明宫接受审身的验身。然后……曹皇后接连杖毙了三个已有身孕的嫔妃。

    曹皇后如此狠辣,政事堂却没人吭声,甚至最爱叫嚣的御史台,也无人递一道折子。

    赵祯知道,恐怕自己这点烂事,已经是满城风雨了。

    近日没早朝,甚至连文德殿赵祯都没去。随着慈明宫扩大审身的范围,事情让他越来越糟心,根本就没脸见相公们了。

    “张氏,汝可知汝为陈氏求情的后果?”

    这几天曹皇后够烦的了,这张氏仗着官家宠爱,居然对内苑肮脏事也指手画脚了。

    如今,居然敢为一个破身的宫女求情!

    “大姐,陈氏未曾被官家宠幸过,也未有品级,只是杂役。侍卫与其相好,也并非祸乱宫廷,只是有待时日,陈氏出宫后成婚。”

    “官家素来宽容,如今宫帷之乱已令内苑噤若寒蝉,朝堂恐也冷眼旁观。大姐,且放过陈氏,对诸位相公,乃至京师子民,未必不是一段佳话,也可疏解大姐近日之郁闷。”

    赵曦这几日也是在关注内苑之乱。

    说真的,他对于杖毙这种方式也有点接受不了。

    不是他觉得不该处置,也不是怜惜那些该死的嫔妃,只是诸如陈氏这类宫女……反正老爹也看不上,放宫里也是浪费,若真如张氏所言,放手了未必不是好事。

    他也知道,估计现在的朝堂臣工一直在忍着,等着事态发展,说不定那一股风不对了,就会开始一道一道的折子呈上来。虽不会直白的说老爹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会鸡蛋里挑骨头,找些不关紧要的破事,来责难。

    说是纠正帝王行为,以正帝王得失,其实就是发泄心中的不平衡。

    都是人,所谓的天子,对于他们这些士子而言,帝王只是冠了个陛下名头的人而已。

    从几次相公们与老爹的交流看,赵曦并没有看到臣子对帝王的那种尊重,反倒是挑剔找茬的时候多一些。

    甚至自己这个帝国的接班人,在资善堂遇到士子,他们也只是礼节上的客气,并没有显得多敬畏。

    仿佛跟他们是对立面似的。

    士子,作为这个时代的精英,通读了历史变迁,又怎么不懂皇权天授的意义。

    赵曦下学后是在温书,可正堂上有些话总还是入了耳,进了心。

    他第一次发现,这张氏并非靠皮囊得宠的花瓶,最起码就刚才这两句话,让他都想拍案赞叹。

    所谓怪事变好事,或者好事变坏事,都是因为需求,同样也是转移话题和矛盾的方式方法。

    对于内苑之乱,杀鸡儆猴也好,还是以儆效尤也罢,肯定不能如此继续下去。

    已经从嫔妃延伸到宫女了,现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惩戒不规矩,似乎有点泄愤的味道了。

    “汝且向官家恳请特赦吧!”

    曹皇后终究未被恼怒冲昏头脑,仍然保留着清明。

    ……

    “爹爹,内苑之乱导致孩儿早年安排之人,被驱赶者十之**,内殿班直,损失殆尽。是孩儿办事不力。”

    赵宗晟弓腰向汝南王陈述。事情已经算是了结了,同时也把他多年的经营全废了。

    曾经操作过的四位秀女,如今一个不剩。杖毙三人,自缢一人。

    就是内殿班直,也全部被皇城司打扫干净了。也就是说,他所有为十三做的准备,因为这一次的行动,全部化为乌有了。

    倒是成全了赵祯的仁慈之名!还顺便成全了一对莫名其妙的侍卫和宫女。

    虽被定为贱藉,总算是有命活了。

    “宗晟,此事就此作罢吧!”

    汝南王都有点相信赵祯是上天垂青了。

    本该是子嗣断绝的命,三子赵曦意外复活,而后接二连三的破坏了自己的准备。

    他甚至怀疑这次这番混乱,也应该与那个妖孽的小子有关。

    每当想起那个壮实又机灵的小娃娃,他都有些寒战,总觉得那孩童能窥透世事一般。

    当有诰命进宫,再次叙述单间流言时,赵祯也终于有脸跟相公们商谈正事了。

    而赵曦却陪着娘娘饬第一批饼干的进项。这也是皇后第一次用心去核算成本和收益的问题,也算是真正的把曦儿这些零嘴当回事了。

    赵曦看着娘娘指挥着女官们扒拉算盘,挺赏心悦目的。

    一双双小手,随意的在上下推动盘珠,发出带着韵律的碰撞声,不论对视觉还是听觉,都是很美妙的享受。

    就是当一个个数字出来后的记账方式,让赵曦作呕!

    这都什么呀?就这样的记账方式,估计也只有当时记账的最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别人想看明白,就一页账册,没个三五日,根本看不明白。

    赵曦不是专业的会计,但对于自己见识过的那种借贷式记账法,还是大概清楚的,最起码一目了然,即便是外行,随便提点一下,也能懂个大概。

    感觉现在他们运用的这记账法子,纯粹就是为了玩猫腻,哄人而定的。最起码赵曦感觉到,如果他是做账的,能用多种方法混淆这些账面,从而让查账的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看不下去了!赵曦看着从原料,到工钱,再到发货销售的记录,越多让人看着越晕越糊涂。

    “娘娘,能否用此法记账?”

    毛笔很不好画线条,赵曦让王中正找来了奏折的样本,横过来,总算是画出了表格,然后简单的书写了出、入。

    本来还想照着后世写借贷来着,怕又得对借贷解释半天,干脆写成了出入,这样就容易理解了。

    “曦儿,此为何法?”

    “娘娘,出,包括所有的花费,从面粉到人员赏赐,以及最后内苑支用,均可算在出项,只需罗列即可。”

    “入,就是贩卖出去所有进项,包括蛋糕的配方出卖,以及饼干批量,也只需罗列即可。”

    “出入两项每页汇总,自然体现盈亏,最后可按旬,按月或按季,按年直接体现盈亏和结余。”

第四一章 记账法烧着谁了

    后世的记账法,相当复杂,可赵曦本就不是内行,只能是如流水账一样解释。希望大宋的英才能将其变的连后世也搞不懂吧。

    其实如果抛开所谓的科目,单纯的罗列进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看明白的。

    就如现在,曹皇后经赵曦这样随便一说……其实就是把记账表格化了。

    一目了然,通俗易懂。

    本身女官就是宫女中断文识字的,都不是笨人。

    对于赵曦的聪慧,好像都已经麻木了,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这时候人们只感叹记账法,根本没人再感叹赵曦了。

    挺失望的,赵曦本来还想惊掉人眼球,结果,就连娘娘也只关注那些钱财……

    赵曦没得到恭维,也觉得待这里没劲了。没几个钱,甚至说不用这群人折腾,他都能把大概的盈利说出来。

    总得给人留点余地,事做的太严密了,会有一撮人丢了利益的。

    然而,曹皇后不如此想。

    在赵曦把记账表格化以后不多日,大内全面推行了新式记账法,伴随着的便是曹皇后再一次举起了大棒,一次次的打在那些采买和库管的屁股上。

    “圣人,内苑有何事?”

    内苑本来就是个盘根错节的地方,那怕是内侍和宫女,也有自己孝敬的,跟随的和相好的。

    曹皇后的大棒打下去,自然也就有人找官家诉苦了。

    “官家,内苑用度,吾从未苛刻,如今因记账法更迭,方知被这些下人蒙蔽。”

    曹皇后说着,把一沓账本递给了赵祯。

    “这又是何为?”

    “此记账法是曦儿所创,吾觉实用,便在内苑更迭,也因此发现一些采买、库管,肆意妄为,使宫中用度混乱不堪,故施以惩戒,以儆效尤。”

    惩戒就惩戒吧,也就是些下人。至于嫔妃们……现在也懒得想了。赵祯看着这账面上记载的,自己也能看得懂,看得明白。

    一行行,一列列,首行和首列表明了项目,在相交的空格只需要填写数字。再后翻,新起一页承汇总……

    很实用!

    “圣人,此账目……”

    赵祯想将此记账法呈于朝堂。话说,凡间已经很久没有关于曦儿的流传了。

    见此账目到处有批注……

    “官家,此账本已废。若官家于朝堂告之,此账目最为可用。此乃曦儿所批注,并将账目混乱和规范皆已言明。”

    ……

    相公们根本不在意官家显摆的神情,以及被赞扬的渴望,所有的注意力只被那横竖的表格吸引。

    赵曦稚嫩的文字,在那表格上批注的密密麻麻的,从项目名词的规范,到盈亏的体现,将账本的本意陈述的清清楚楚。

    “陛下,臣敬请以此为蓝本,我朝凡涉及出入财货者,均更换账目。”

    这……赵祯可没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跟相公们显摆一下曦儿的首创。

    话说,因为饼干事宜不可宣扬,曦儿已经很久没让诸位臣工惊讶的事迹了,士林对于曦儿泯然众人若有议论。

    赵祯此事将出入账本放朝堂上,只是想告诉臣工,曦儿一如既往地聪慧。可没想着对国朝兜底。

    那可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儿。而赵祯最怕麻烦了。

    从太仆寺、军器监到三司使,范仲淹来了一次大清底。

    借账本更迭,展开了大范围的盘库事宜。

    所以越来越多的亏空出现了,也越来越多的官吏倒霉了。

    “范向,汝此一笔即有一家哭泣。”

    富弼看范仲淹对于出现贪腐亏空的陈报,毫不犹豫的勾画了。这是惩处……

    “一家哭要强于一地哭。”

    耿直的范仲淹根本对这类蛀虫不留一点余地。

    赵曦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进宫的诰命越来越多了,还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跟谁欠了她们家钱似的。

    本来下学他不是陪滔娘玩,就是去食品厂那边转转。

    可今天他发现慈明宫居然都挤成一堆了,甚至连家伙什都不够用了。可那些诰命仍然不舍得离开,硬站着叽叽喳喳的诉苦呢。

    拖着滔娘,赵曦躲在正堂后面……他现在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全靠这些婆娘们过来絮叨呢。

    这次这么多,那能错失这机会。

    没几句,全听明白了……原来是自家亲家被处置了,找不到老爹那儿,来娘娘这儿呼吁来了。

    啥时候娘娘承担起群众呼声这块业务了?

    赵曦听了半天,小滔娘都眨着眼睛很奇怪的看着他……三郎居然偷听?

    听了半天,没听到一个他熟悉的名字……也不对,全是骂范仲淹的。

    据说老范声望相当高呀,这又是咋了?

    库房亏空了,不碍你库管的事儿?米麦对不上不管你看管的事儿?那碍着谁了?

    赵曦也是服了!还以为老范冤枉那个了呢,原来全部罪有应得。搞不懂,她们怎么就敢如此理直气壮的在娘娘这儿求情了!

    总算是走了。赵曦摇醒已经睡着的滔娘,施施然走到了正堂。他很想跟娘娘说一声:莫参与朝堂之事。

    “曦儿,可知诰命因何如此?”

    曹皇后虽然略显疲惫,不过问赵曦话时,却有点自豪的调侃。

    “孩儿不知。”

    他那知道?四岁的娃,朝堂根本就不是他该去掺和的,连娘娘都不该。

    “皆因汝之记账之法。相公们在所有司衙推行汝之记账之法,记账新法令诸位相公很轻易知晓盈亏。故对诸多不应职差遣和本官均做了处置。”

    什么?我嘞个去!赵曦愣了。这事居然能这么干?

    那怕在后世,无论哪国哪家,也都是循序将近,而不敢一刀子下去把人全剁了。

    要说自己丢出去记账法,没有让朝堂推行的目的,赵曦自己也说不过去。

    可他没想着老爹会下这么大的狠心,有如此大的力度……这得有多少人抗拒呀?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赵曦明白,不至于相公们不明白。记账法赵曦本来就留着余地,可那也得运行一段,都熟悉了才能发现并应用。

    这不该是小范围试点,成熟后推广吗?

    我的老爹,你这是要干嘛?

    “爹爹可还好?”

    曹皇后再一次惊讶了。赵曦的回答,让她感觉到,这孩子对朝堂的智慧,比他老爹,甚至比那些喊叫着新法的相公们更高明。

第四二章 宫墙外的世界

    赵祯现在能怎样?乱呗,脑子彻底乱了。他知道会有麻烦,没想到会是如此大的麻烦。

    赵曦问娘娘的那句话,就是已经料想到了他老爹的处境。

    所谓改革,就是一次利益再分配,古今一样。

    在新政实施阶段,赵曦的本意是借着朝堂新政,自己就这样夹带着这记账法,能在大宋朝有个试点……

    只是没想到,这国朝的相公们居然对新生事物全盘接受。

    赵曦从心底有点不好意思,这样把爹娘老子设计进去,真不是他本意。

    “汝爹爹自不愿见如此纷乱之局。现时皆处置六品以下之本官,朝堂相公并未罢休之意,似意欲推而广之。”

    这才到六品呀,慈明宫已经被诰命占领了,若是老范硬扛着到了二品三品,那该是这样的情形?国夫人?郡主县主吗?还是说延福宫被朝廷大员们围着?

    “娘娘,孩儿以为此记账之法尚不完善,应择无关紧要司衙验证,知其适用朝堂诸衙时,推而广之不迟。”

    政事,最大的特征是妥协,这不是战事,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气。

    国朝积重已久,绝不能图痛快下狠刀子。

    老范你立身正,清正廉明,可不能觉得整个国朝官员体系都如你一般。

    有些事,得慢慢来。

    目的是打倒敌人,而不是同归于尽。如此下去,怕是敌人没打倒,自己就先被坑了。不能这样玩的。

    赵曦很不想掺和朝堂的事,自己年岁限制了自己发挥是一方面,关键是他不想让士大夫阶层过早的了解他的朝堂智慧。

    孩童聪慧跟政事智慧是两个概念,在士大夫的印象里也是两个概念。

    “曦儿自可与汝爹爹讲明。”

    “娘娘,孩儿若与爹爹说起,爹爹自会与朝堂相公言之。孩儿尚幼,不宜与朝堂相公之前论及政事。”

    “曦儿聪慧世人皆知,政事又如何?”

    “娘娘,不同的。我朝祖训,与士大夫共天下。此言已注定皇室与士大夫制衡之局面。孩儿不宜与爹爹当朝之时论及政事。况,孩儿年幼,恐因此再生事端。”

    赵曦没办法了,就是在娘娘面前,他也不想过于妖孽了。可自己耍大了,一个小把戏,耍的收拾不住了,只能是小范围,只在娘娘这儿再妖孽一点了。

    确实妖孽了!当曹皇后听完赵曦这番话,又一次盯着赵曦看。她已经很久没如此惊讶的盯着这孩子看了。

    原本觉得曦儿聪慧是很正常的事儿,而今天她突然发现,曦儿居然对政事和人性也如此透彻。

    “曦儿,可是从书中读得?”

    “回娘娘,以史为鉴可知兴衰。”

    白呼吧!希望这样胡乱扯淡能蒙哄了这个六宫之首的女人。

    叫停了!新式进账法终于还是被叫停了。

    此议题一出,在朝堂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甚至连老成持重的杜衍都声援暂停。

    范仲淹不甘心,意犹未尽,可新政的所有执行者,除了他,不管是富弼、韩琦,还是欧阳修、王素、余靖,没一个人出来声援他。

    孤木难撑呀!

    而他的皇帝陛下,官家,在早朝时扔出来这话题,很显然是要暂停了。

    所谓的试点,那不就是先让人熟悉吗?不就是让那些蛀虫们针对新式记账法填补漏洞吗?

    范仲淹相信,等再次推而广之时,没有任何一个司衙会再有问题。

    我的官家,该不是因此对新政也犹豫了吧?

    范仲淹深深的忧虑了,包括整个新政的中坚力量,都有了这份忧虑。

    ……

    赵曦在元日前,就跟娘舅家说了,元日放衙的同时,食品厂也会停工。

    不只是食品厂这个名字让娘舅家等人不习惯,就是赵曦所说的给那些内监宫女放假,娘舅家等人也不习惯。

    哪跟哪呀?还没听说过内苑有放假这一说法。

    可在这个问题上,赵曦是老大,没了饼干,他们就再想多赚点,也没了办法。

    何况,大元日的,谁真的还受那份累?

    赵曦还跟娘娘讨要了钱财,在元日前夕,大把的撒钱。以往元日官家也会有赏赐下来,却从来没像王爷这般大气。

    内苑的人也知道,官家赏赐得经过政事堂的相公们,可王爷赏赐纯粹就是自个的钱。

    还是有个营生好,那怕是内苑,也得有自己的营生。

    曦儿这样做了,皇后娘娘也只得跟随。

    所以整个内苑,从高阶的嫔妃,再到内侍宫女,那怕是收夜香的,一样都有了赏赐。

    都也清楚,这赏赐来自于鄂王爷的私房。

    所以,大宋的皇宫里有了第一个被所有人守口如瓶的秘密……饼干事宜。

    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谁也不会招惹整个内苑所有人。

    曹皇后本来还担心最终被政事堂的相公们知晓了,从元日到元夕,她居然没有听到任何传言,甚至诰命们进宫祝福,也未曾听说过曦儿跟蛋糕饼干有什么相干。

    当娘的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诰命们也自然知道说什么话能戳到娘娘的点。

    挑着捡着,添油加醋的夸鄂王爷如何如何,可没一个人把蛋糕饼干事宜与曦儿关联起来。

    殿前司更换了,可内侍宫女内换,皇城司亲从官没变。还是那帮人,却让内苑有了截然不同的氛围。

    曹皇后也明白了……都是钱闹的!

    去岁元夕,鄂王爷病重,整个汴梁城停止了所有的嬉戏,甚至勾栏酒肆都没了往日的热闹。

    今年不同了,鄂王爷假天之福,不仅康健无虞,且聪慧超人。故,今年的元夕整个汴梁城洋溢着欢庆。

    赵曦也有幸第一次看到了宫墙外的世界。

    站在宣德门栏柱边,赵曦几次想攀上去往外看。

    看着被万家灯火装饰了的汴梁,真的让他很震撼。

    他不是没见过灯火辉煌,可当你看到灯火从皇城门,一直蔓延到视野的极限,那种激动根本无法抑制。

    这不是千篇一律的灯光,是家家户户各不相同样式的人间灯火。

    这也是赵曦第一次在千年之前,看到如同后世那般的拥挤。

    映着灯火,可以看到整个汴梁,被人们塞满了,人们被繁星般汴梁的灯火映照着,用欢乐充满了整个汴梁。

    这就是汴梁的元夕夜。

第四三章 元夕夜 上

    大宋的元夕,该是算是帝王少有的与民同乐时光。

    赵曦也是被宫内那种期待的气氛引诱着,硬憋到了赏灯时。

    此时他有些神游,而且还是一飞千年。

    整日在内苑,被宫墙圈在里面,不曾有过恍惚,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有过去的人。

    当他看到城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通亮的整个汴梁城,一时忘记了自己到底在哪里。

    不曾有过相同的场景,唯一类同的就是那火树银花的灯火和望不到边的人群。他还是未曾忘记了过去,尽管不常想起曾经……

    所谓官本位,估计是整个民族的传统。比如现在,也就是个观灯的娱乐活动,城楼下不管是诰命还是村妇,可以忘掉身份,肆意宣泄自己郁闷或是快乐的情绪,偏偏宣德门上,还如朝堂列班一样,依序列坐。

    赵曦因为算是孩童,所以可以随意乱窜,并不在意给自己固定的座次。

    当鼓匠敲响第一声时,喧嚣声有了一时的暂停,近接着人们便开始了狂欢……真正的狂欢。

    赵曦从城楼的东边到西边,一点一点的看。

    原来穿着兜裆布的相扑此时就有了,而且还应该是壮硕妇人的嬉戏,他瞬间明白后世所见的相扑运动员,为啥浑身都耷拉肉了……

    原来街舞的雏形此时也有了,只是还没有将动作规范而已。看城楼下那些肆意扭动的夫人们……他男人不管吗?

    谁要是再跟他说古代都是三从四德,他绝对会喷过去一脸唾沫……可惜不会有人跟他说了。

    原来这时候的杂技更注重个人技能的娴熟。击丸蹴鞠,踏索上竿,倒吃冷淘,吞铁剑;嵇琴、箫管、鼓笛,药法傀儡、喷火吐水、旋烧泥丸……每一项杂耍都让赵曦感到新奇。

    甚至有很多他未曾见过的嬉戏。

    这不是舞台表演,将观众与演出者割裂了,这是真正让人们参与其中的表演!

    赵曦看着在人群中穿梭的孩童,真有心融入其中,那才是孩童该有的元夕,而不是困在着宣德楼上,陪着一群中年大叔……好像自己真的活回去了。

    “曦儿,依着爹爹,听相公们猜谜语。”

    好吧,总算是这群人还不至于就呆坐着,也会找些游戏,真正的享受这份快乐。

    听了一阵,赵曦才发觉这群大叔们所谓的猜谜语真没什么难度。就他们现在扯的这些,赵曦能随口一大把,后世的孩童都玩烂的谜语,这群所谓列位臣工,居然一本正经的思考?

    “白蛇渡江,头顶一轮红日;乌龙卧壁,身披万点金星。”

    咦……这个还有点意思。

    赵曦看着他们都着急,一个个有蹙眉的,有抚额的,甚至还有抓耳挠腮的,就是没人能说出谜底来。

    不过他认识的几位相公,好像跟他们不相干似的。除了出这个谜面的贾相公……

    “官家,素问王爷聪慧,年岁尚小,倒也正可参与其中。历年吾等政事堂诸公皆定为出谜面,少了份嬉戏之乐。”

    什么意思?觉得有难度了就想起爷了?难道这老头死心贴上赵允让了?可看他的神色又不像,好像真的是想让大伙儿高兴一般。

    那就玩玩呗,反正自己也正想玩呢。

    “油灯和杆秤。”

    赵曦不假思索就出口了。这时候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韬光养晦不适用自己。

    赵曦本来还想看看这群大叔的惊讶,结果……就那些抓耳挠腮的一副恍然大悟和惊叹的神情,挨着老爹周围的,没一个人觉得奇怪。

    仿佛鄂王爷赵曦就该当如此一般。

    没劲!现在自己做出怎样的惊人事迹,在这群朝堂相公眼里,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唉!这人吧,就不能太优秀了,也不能显露太多能耐了,否则连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出个谜面呢?好像自己也够这个格吧。

    “爹爹,孩儿可以说谜面吗?”

    抛开妖孽的头脑,赵曦也还是被看做幼童的,那么自己如此撒娇般的请求,任谁也说不出啥来。

    “曦儿也有谜面?说来听听,也让各位爱卿猜猜曦儿的谜底。”

    赵祯那股劲儿,没得说了。就刚才那个谜面,他也试图去破解的,百思无解,可曦儿能那样随意的说出……

    “强爷胜祖有施为,凿壁偷光夜读书,缝线路中常亿母,老翁终日倚门闾。”

    赵曦记得这是苏小妹跟秦观的故事。他不太了解苏小妹跟秦观是不是现在出生了,是不是到底有这么一个人,但可以肯定是没有出名。

    甚至连苏轼应该也还没什么名声,否则肯定会有关于他的传说,或者是把自己跟这些大拿们相提并论。

    想必借苏小妹的典故用用也不露馅。

    “好!”

    谁呀?吓人一跳!再一看,原来是韩琦抚掌叫好。到底是牛掰人物,估计是猜到了。

    而那些相公们,也都似有所悟,一副了然的样子。

    赵曦确定,这里肯定有滥竽充数的……

    “孙权、孔明、子思,太公望。王爷此谜面堪称经典。不知王爷能否以吾等姓氏也出个谜面?”

    富弼点出了谜底,饶有风趣的看着赵曦问道。

    纯粹是那种见才猎奇的意味。

    “早安。”

    当赵曦话音落下,富弼只是愣了一下,却不由的苦笑……这鄂王爷,还真有玩笑之心。

    可不就是嘛,他还是个孩子。

    富弼问谜面,赵曦却直接把他老岳丈的姓氏做谜面了。

    轻松而巧妙,尊重而不失嬉戏本意。

    “小王还有一谜面,可否请诸位相公一猜?”

    赵曦好像玩上劲了。其实,他会出屁的谜面,压根就是装在脑子里往外倒腾而已。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狸狗仿佛,既非家禽,也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

    赵曦记得这是一次联欢时有人出的谜面,他没猜出来,硬是利用了搜索功能,才知道了谜面的来源。

    这时候没得搜索,就是想看看,这些可能千古传名的大拿们,到底是不是比自己要聪慧的多。

    “好!极好!”

    又是韩琦!我说老韩,咱能不能跟人家富弼一样,稍微含蓄点,收敛点,你这样咋咋呼呼的,那有一点相公样。

    不过,人家确实是个聪明人。

第四四章 元夕夜 下

    “王爷这对仗工整,倒是一副极好的对联。今日元夕,自不限于猜谜。”

    可就是有傻缺。韩琦已经抚掌叫好了,这……这谁呀?居然还傻不愣登牵强到对联上。

    “这就是猜谜。”

    “就是猜谜?”

    这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了。按赵曦的理解,面对同僚,自愚而不知,一旦了就该是掩面而去的……

    “曦儿乃吾宗族不出世之英才,年岁尚幼,有此错意在所难免。曦儿,岂能弱吾皇室文华,谜面还可再提……”

    我嘞个去!赵曦很受伤,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有人衬托那位应该掩面而去的。

    这又是谁?还吾宗族?

    “曦儿,此汝之宗伯,宗正寺司,汝南王。”

    明白了……赵曦这谜面能猜到谜底的不多,既然有人扯到对联了,所有猜不出谜底的人,都希望那就是一副对联,即便不这样想的,那汝南王如此多一句,便真就是对联了!

    好!极好!赵曦真不知道是该佩服汝南王的聪慧还是傻缺,估计那些猜不到谜底的,真以为这就是对联了。

    同为王爷,长幼无须人提,很显而易见的。赵曦还不是太子,也不是帝王,以长幼或是宗族,赵曦还真就不能在这场合怼过去。

    “猜谜即猜谜。既然宗伯如此推崇小王,自不敢退让。”

    赵曦很客气的行礼,只是说出这话时,老爹周围的相公们有的嘴角抽动,有的眼露精光,老杜衍只是颔首……

    “早……就这一个字,请诸位猜一个俗语。”

    “官家,王爷,诸位同僚,时已不早,吾等历年的诗作也该呈上了,莫误了此良辰美景。”

    在赵曦说出谜面之时,韩琦这次没在抚掌叫好,反倒是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然也,永叔,同叔汝二位为诗文大家,恐早已有大作在胸,欲应和此良辰佳景。”

    赵曦那个郁闷呀!

    人最郁闷的就是你骂人了,他居然不懂,你掏出刀子了,有人过来劝架。

    本来赵曦还准备着跟这汝南王口蜜腹剑的玩一阵呢,结果被韩琦和杜衍这样一搅和……彻底歇菜了,别说还有没有机会斗,就连情绪也扑灭了。

    被相公们怼回去,别说俩王爷,就是官家被怼回去也正常。

    稀里糊涂的人还继续糊涂着,清楚的人倒是左右看看这两位王爷,小的欲犹未尽,老的茫然不知。

    这出戏没得看喽……

    星璨实灯连九市

    水流香渡千门

    娥似有随人意

    柳示花前月半昏

    没人配合赵曦玩嘴下的暗战,却有人配合韩琦玩无病呻吟的诗句。

    韩琦和杜衍才刚提议,晏殊老头子就已经开口了。

    赵曦瞅了瞅他那个堂伯父汝南王……好像挺不服气,不过也乖乖的停止了。

    这首诗赵曦好像也曾经在小本本上记着,不太能记清是谁写的了。没想到会是晏殊,在赵曦的印象里,好像晏殊是玩词玩的比较好。

    赵曦也终于见识了什么才是大宋文华……接下来就好像晏殊真是抛砖引玉一般,不管能不能排上序的人,都不吝显露才华,一首首一篇篇的诗文跟信手拈来一般,一直没断过。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欧阳修的千古诗篇终于出现了,赵曦也见着了这八大家亲自做出诗句的时刻。

    可他却感觉明显的不对劲……他记得,他学习这篇文章时,老师讲解的是青年男女相思之情,似乎说是时隔一年无法相见的小情绪。而现在……

    赵曦明明看到欧阳修看他自己老爹那幽怨的眼神。

    新政推行至此,因为新式记账法的推行,捅到了盘根错节的士林节点,也让新政举步维艰。

    同时,自己这个皇帝老爹,根本就不是立场坚定的人。越来越多的进言,让他已经在心里对新政有了动摇。

    或许欧阳修是对明年的预判,更是对新政战友的眷恋。所谓青年男女情思……倒也不算是扯淡。

    除了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的苦涩,又有谁懂得他们之间的相惜?

    姑且看做是情思吧,这样也不至于搅和了这欢庆的氛围。

    总有人对这样君臣和谐的氛围不爽,总是要刷个存在感,然后再把这气氛搅和了。

    “官家,素问曦儿诗才,如此良辰美景,吾皇室宗族自不能弱了文华之势。曦儿,本王提议由汝为吾宗族荣誉,在此元夕之夜呈现大作,以示吾宗族之文华。”

    去你大爷的!赵曦真想逮着这老头,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的甩几个耳光。

    什么宗族荣誉?什么宗族文华?你没看见这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嘛?都是精英,都是经过科举,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精英!

    你居然让一个四五岁的娃娃去代表皇室荣誉?你是真不在乎宗族荣誉还是说让小爷背锅呀?

    赵曦真有点恼火了。

    汝南王那苍老又沙哑的声音让场面一下子冷下来了。

    赵曦看过去……有人在躲闪视线。

    原来如此!看来有人告诉汝南王了,告诉他那个谜面的谜底了。

    有用吗?早……斩草未除根,可不是说你对我,而是说我对你派的那些杂碎。

    赵曦一下子斗志上来了……

    “诗以言志,词以抒情。今日元夕吟诗为乐,以嬉戏为主。鄂王爷若有诗句,倒是也可以让诸位同僚欣赏一番。莫言之文华声誉,谈不到。”

    得!韩琦如此说,赵曦不得不落下那股斗志了。

    他也是觉得斗不出啥来,这堂伯王爷说的冠冕堂皇,自己总不能盘腿骂娘。

    可若自己真就这样歇了,不管相公们怎样想,士林再说起来,自己的那份才情怕是得打折扣了。

    炫服华妆着处逢

    六街灯火闹儿童

    长衫我亦何为者

    也在游人笑语中

    赵曦搜肠刮肚,总算是找到了应景又特适合自己此时感受的诗句。

    自己是娃娃嘛,肯定有心跑大街上跟其他孩童一般,在灯火中穿梭玩乐。

    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好!很好!”

    又是老韩!你倒是喊个极好呀?

    赵曦也奇怪了,虽然曾经文青的他,买不起书,抄录过许多名人诗句,却未曾想,时隔多年会如此记忆犹新。

第四五章 未丢掉的一点机会

    诗还是背了……真不能说是自己作的,丢不起那人。

    不过赵曦在整个过程中,没有往汝南王那儿瞟一个眼神。

    后世有句话,最大的侮辱是无视。赵曦就这样做了,虽然汝南王未必听到过这句话,相信他的感受应该跟后世没两样。

    赵曦这首诗,算不得千古名篇,也不是臻上之作,他一直也没借用过名篇,就他这年岁,真要是吟出可以流传千古的诗词,谁也会觉得有作假嫌疑。

    这样挺好,不上不下的,应付个场面足够了。他又不想做那个柳三变……老爹也够狠,硬是把那个倒霉孩子摁了十几年。

    赵曦打听过,这才知道,那倒霉孩子居然后来又做官了,官声还不错。

    元夕夜金吾不禁,说白了就是今日个玩通宵。不知道这些臣工会如何,反正赵曦是没那个可能。

    尽管赵曦让皇后有了六亲不认的底气,可到点了一样唤他回内苑了。

    再不舍的看一眼街市上无尽的欢乐和闪烁的灯火,赵曦乖乖的跟着爹娘回内苑了。

    他之所以可以随意折腾,就是基于他一直听话懂事。

    这该是多少年来,第一次让赵祯觉得元夕夜君臣与民同乐很有必要。

    他本身没什么才情,历年元夕夜,他都是旁观者,从来没有参与过,就连评判诗文优劣的事儿,都跟他无关,说白了,自己在元夕夜就是个看热闹的。

    还因为喜欢看女子摔跤被谏官喷了……你们吟诗作对,我连个喜欢看的都不行。这就是赵祯历年的元夕夜。

    今年不同了!韩琦韩稚圭的:好!很好!极好!已经说明,尽管曦儿只有四岁,虽诗文无法与相公们媲美,但风头在元夕夜算是盖过了所有臣工。

    所以他美滋滋的回宫了。

    “陈琳,曦儿那两个谜底为何?可打听清楚?”

    一个谜面韩琦喊了极好,却被人看做是对联,一个谜面却是被相公们直接跳过去了。赵祯回来也云里雾里的没想明白。

    “回官家,第一个谜底就是猜谜。”

    “猜谜?”

    赵祯也不由的用右手的拳头砸了一下左掌……如此谜面,可千古传唱了。

    “而另一个被相公们打断的谜底是……斩草未除根。”

    这……曦儿这又是何意?

    “陈琳,宫内近日之事,曦儿可曾关注?”

    赵祯不想让孩子了解那些龌蹉,或者说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的窝囊。

    “回官家,秋千绳断之后,王爷曾巡视宫内所有秋千。朱氏溺亡之日,王爷曾遣中正过问了皇城司值守,以及亲从官与诸班看护区域。”

    “近日内苑之乱前日,王爷仪仗进学时路过徐氏宫院。”

    皇城司……正经事干不了,对于赵曦的关注倒是挺细致。倒也怨不得他们,本来赵曦就是重中之重,赵祯也是如此安排的。

    “大伴,汝可认为故事与曦儿相关?”

    一声大伴,这就预示着他此时不是皇帝,而是想让陈琳说些体己话了。

    很可怜,做皇帝做成了孤家寡人,也只能是孤家寡人。尽管赵祯的行为从来都是宽容的,一样是孤家寡人。

    “回官家,王爷聪慧不可以常人度之。老奴以为,万不可限制王爷……”

    “大伴,吾唯此一子,大统继承无旁落之意,岂会对曦儿有何防备?汝莫要妄议,若曦儿能如此这般作为,吾高兴尚不足以明心志,岂有限制之意?”

    有些事陈琳也是藏着掖着,掐头去尾的跟赵祯汇报。

    帝王之心,谁人懂?他只是难得见赵氏皇室又出现了太祖太宗一般的人物,生恐官家戒备,而限制王爷施为。

    说真的,就王爷这几件事的处理,就连陈琳也不得不佩服。

    他为了为王爷保密,皇城司的亲从官都处置了几个……没办法,没有比让鄂王爷继承大统更重要的事。

    “回官家,近来宫内诸多事宜,虽老奴愚钝,未知其详情,恐均与王爷有涉。”

    “王爷聪慧自不是老奴可揣度,老奴也只是感觉若有所思所指,对故事仍无迹可寻。”

    老陈琳就是想表明……王爷没什么可查的。

    赵祯瞥一眼陈琳……难道自己让身边有危机感了?大伴为何如此说?

    陈琳可是打小就在这宫中,从太祖篡位,金匮之盟,再到狸猫换太子,他听说的经过的太多为这个位置的肮脏事,如何真的不明所以的去做帝王的知心人?

    “明日吾去资善堂。”

    赵祯很无奈。

    老爹到资善堂,赵曦是不清楚的。

    当一群人呼啦啦推开赵曦上学那屋时,别说孙复,就是赵曦也愣了。

    一下子让他有些恍惚,这感觉好像很熟悉……家长为了解孩子学习情况,偷偷的跑学校查看,顺便还跟老师进行了深度交流。

    这不是就是后世某些家长的操作吗?

    “陛下,诸位相公……”

    孙复施礼,却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

    怎么说?明复正在与王爷讲解《中庸》,请陛下明示?还是说你家孩子忒聪明,我高兴是高兴,就是挫败感多一点?

    施礼完毕,只能是乖乖的站一边了。

    “泰山先生,莫要多礼。吾与相公于此,唐突了。”

    赵祯看见自家儿子……其他的都无所谓。

    “爹爹,诸位相公……”

    赵曦也只能跟着孙复施礼,然后跟孙复一样,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俩人这般见外倒是让场面一下子冷了,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诸公,明复如何?”

    “官家,明复不惑经注,舍传子求经,文为道用,是为经传之先河。”

    对于范相公的赞扬,孙复愧不敢当,却也知此时轮不着他参言。

    “赐银鱼绯衣,迩英阁祗候说书……”

    这本来就是赵祯此行的目的,所以干干脆脆的万事走人最好,他真怕就这点破事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可,臣附议……”

    “官家,泰山先生是为大才,名至实归。吾以为,如今新政推行乡约、族规以正宗亲之法度。其中便有族学之义。”

    “吾恳请官家以资善堂设吾赵宋皇室之族学,以履新政,以明族规之义。”

    这……赵祯本意就是来感谢儿子老师的,已经处理的够利索了,可这赵允让还是逮着机会找麻烦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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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仁宗之子介绍:
帝王的软弱,造成了后苑的肮脏,导致了朝堂的混乱,纵容了嚣张的邻邦。言必行,行必果,杀伐决断,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养。且看吾登基,如何治国安邦。我成了仁宗之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成了仁宗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