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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我成了仁宗之子txt下载     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一章 意不意外

    在归仁铺大战之后,广南安抚使衙门已经奏报朝廷了。

    的确,近一年来,广南从疥之疾,成为心腹之患,从官家到相公应该都忧心此事,况且还有太子殿下亲征。

    所以,在那场胜利拿到后,安抚使衙门就奏报了。

    为殿下遮掩,并没有提及什么从高台一跃而下的事儿……余靖老小子确实是个好人。

    在整饬邕州烂摊子时,朝廷的诏令也到了。

    朝廷没在战事结束之前就论功行赏,只是对于现在混乱的广南做了一番安排。

    比如苏缄知邕州了,还比如赵曦最不想听到的……东宫为重建广南,支付了二十万贯!

    这已经让赵曦很心痛了,没想到还有让他更意外的。

    爹娘在汴梁,大老远的都给他做媒了,直接把苏颜册封为太子侧妃了。

    赵曦看着这诏令无语了。

    赵卿兰封公主,他能理解,还很赞同。可这苏颜……谁鼓捣这事了?

    这不,本来大大咧咧的姑娘,在诏令到来以后,装开羞了,还躲着不见了,直接躲到苏颂那里了。也是,苏颂是她哥。

    而赵卿兰直接改口了,不再称呼殿下了,犹犹豫豫的喊着哥哥……是不是若没有同姓不通婚这说法,自己会一下子多俩?

    脑子里乱飞,胡乱的想着。赵曦想的最多的还是……谁撺掇这事了?

    这几天赵曦看谁都一副怀疑的眼神。

    狄青不可能,他应该没那个心思。那么,从余靖往下,一个个都有可能。

    “殿下,莫这般模样。苏家丫头多日陪伴,清誉已置于汝身……”

    谁说余靖老小子是个好人了?就这话一说出,赵曦就明白。余靖主导了!

    “宣甫遣女来,靖已与其书信询问。此事除殿下外,子容与苏家丫头皆知。”

    “殿下,莫不是苏颜相如无盐貌比东施?”

    这个赵曦的否认,人家姑娘不丑,挺俊俏的。使劲摆了摆头,可这事……

    “莫不是苏家缺教导,苏家丫头德行不善?”

    这个也不是,除了嘴碎些,还没其他毛病。可那也不能好姑娘自己都划拉了呀?

    “莫伤了人心,也莫误了人生。”

    好吧……其实赵曦也不是真反对,做做样子罢了。

    “三郎,妾非妒妇!”

    这是滔娘书信的第一句话。

    “爹爹,娘娘因苏家妹子征询于滔娘,已如同赏赐,滔娘不敢妄语。”

    “听闻苏家太公所为,见余学士书信所言,滔娘认为苏家妹子非不善人。”

    “三郎远征,身边应有贴身侍候之人。既朝堂有此安排,滔娘也不必费心了……”

    滔娘说了半天,才开始讲述自己儿子……

    这事说到底还是自己占便宜,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儿,赵曦也做不出来。可有件事是吃亏了,吃大亏了。

    二十万贯呢!说什么也得捞回来……

    “子容……”

    呃,这称表字知道还对不对。不管了,反正高敬贤那儿,赵曦一直是称表字的。在赵曦眼里,文武一样。

    “岳丈……”

    这个称呼得改,至于自己登基后怎么叫,再说。现在是太子,在赵曦看来,就得叫岳丈。

    “岳丈当初在何地寻得锰矿?”

    锰石和锰矿这名字是赵曦定下的,苏颂这名字很符合。自从炼钢时添加这矿石,确实很猛。

    赵曦有些准备,以后恐怕是会需要大量的锰矿。

    “茗盈州,距忽恶洞与广源百十里。”

    这事苏颂比赵曦还操心。很早就打听清楚了,也知道那里原本就是羁糜州,国朝政权无法延伸到的地方。

    这次侬兵,也大多数出自那里。生死怨仇,若还想于当地开采锰矿,苏颂不敢想。

    ……

    “殿下,安抚使衙门审讯降臣,赵瞻赵立明扬言,其有惊人秘密,非殿下不临场不招供。学士请殿下移步。”

    赵瞻赵立明……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没事找茬的教导。

    发配边远,这广南可不就是边远吧。

    降臣?就他那秉性,投降并不奇怪。赵曦好奇他能有什么惊人秘密。

    府衙没了,没现成升堂的地方,就象征性的按样子摆放了桌椅……倒是跟后世的审讯有点像。

    “殿下,吾……吾……”

    见赵曦进来,赵瞻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正事。

    吾你个头呀!有啥赶紧的,爷还忙乎着做开发锰矿的计划书呢,没功夫跟你扯淡。

    想是想了,可赵曦没吭气,只是很不屑的看着赵瞻。

    “殿下,侬……侬智高未亡!着冕服着乃其替身!”

    赵瞻本以为这话说出来会很惊人,结果,不管赵曦还是余靖,包括狄青和孙沔等等,所有端坐着的昔日同僚,没一个惊奇的。

    “赵瞻,若为此事,莫多言了。”

    “等等,吾听黄相……黄师言,安南为侬智高起事,遣两千精兵由其驱使……”

    这个有点意思!最起码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了动作和表情。

    有了然的,也有恍然的,更有相互对视的。

    赵瞻来劲头了。

    “除两千精兵外,安南诺封侬智高为北疆王,辖广南诸州与广源。并在侬智高占据邕州后,再援精兵五千,为其固守邕州之用。”

    “只是,王师破敌太快,安南之后援未到,便损兵折将……”

    看这孙子好像挺惋惜的。

    “汝如何晓得?”

    “学士,吾因进士出生,故……故黄师待吾尚可。吾未投降,只是周旋……只是周旋而已!学士,吾只是周旋于敌呀!”

    喊什么呀?还有没有其他消息,一并说了。至于你……

    “侬智高之所以如此义无反顾,除安南之诺外,段氏应承,若侬智高起事败,将元江一地交付于侬氏一族,并世代镇守。”

    这些情况,整个南征大军和安抚使衙门,不止一次的有过猜测。

    广南军卒糜烂是事实,但绝不可能被山民几次击溃,并被连下数城。

    这赵瞻所言……唉,还是没有确凿的,可以讨个说法的证据。还是没用。

    不过对于安抚使衙门的文官,赵瞻的这些话,就跟没说一样,甚至根本不想去究竟去。

    “如何证明?”

    好像赵瞻就一直在等赵曦问话一般。

    “殿下,臣下曾见其中一份书信。侬智高逃窜时,并未付之一炬,皆携带前去广源……”

    侬智高不傻,若赵瞻所言属实,那些都是他以后活着的仗凭,岂能随意烧掉?

    接下来怎么做,暂不说。估计这赵瞻再没可以惊着人的消息了。

    赵曦摆摆手……

第一五二章 玩一把

    赵瞻的小命……别说赵曦,就是余靖这个老好人,也没准备留下。

    至于最后的这些可信不可信的言辞,就算是他报答国朝多年优待的酬劳吧。

    甚至赵瞻的死期,余靖都准备定在陈拱等人同日。

    国朝尚未有五品以上文官投敌者!

    赵瞻被拖出去了,也有人处理这事,可赵瞻所说的事儿,该怎样处理,一下子整个场合冷了。

    发兵广源,这个没问题,对于侬兵侬人,仇怨已结,王师必须将其打怕了,打服了。

    追捕侬智高,本来也该是既定目标,可若是他携族人逃往大理……妄挑边衅,没人担这份责。

    至于赵瞻所言,安南派兵,并许诺其为北疆王什么的,就当没听见吧。

    之所以冷场,赵曦对在场人的心思猜个差不多。

    国朝就这德行!赵曦懒得多话,象征性拱了拱手,走了。

    对于追捕侬智高兴致不大,对于征伐安南大理,更是无人提及,倒是对太子殿下纳妃子的事儿都挺热衷。

    邕州糜烂,苏缄在接到诏令便起身了。

    只是苏缄刚到邕州,就被安抚使衙门的同僚喊去饮酒了。

    如今贵为太子岳丈,同僚要祝贺,这事推不得。同样,虽然邕州不能办喜事,提前高兴高兴,喝点喜酒也是可以的。

    太子殿下这几天情绪好像缓和了,大伙也敢蹭这份喜了。

    “哥哥……”

    卿兰见赵曦又是被人扶着回来,又是一副醉酒的样子,赶忙张罗些热水什么的。

    小姑娘也知道侬智高没死,可哥哥和苏颜姐这是好事。尽管眉目间忧郁不散,还是尽心尽责的侍候着这个太子哥哥。

    安抚使衙门派遣了侍候的下人,太子哥哥推了,所以有些事就她一个人做。

    “卿兰,哥哥应下的,必将侬贼授首。不杀侬贼,哥哥誓不回朝。”

    赵卿兰还以为太子哥哥说醉话,可就在太子哥哥说话这阵,太子哥哥已经清明了,根本不像饮过酒的样子。

    “此书信务必于三日后再交于余学士!”

    赵曦从来就没想过就这么轻易的放下!

    赵曦一般就在三个地方转,安抚使衙门、狄青的帅帐,另外还有他跟苏颂操弄火药的地方。

    所以,一天没见着太子殿下,各自都以为在其他的去处。可是三天没见着,就相互问询了。这一问,才知道事情大发了。

    赵卿兰只是把书信给了余靖……

    也幸亏狄青有意攻打广源,在审讯俘虏时,就有意无意的问一些山势水形,还完善了整个广南西部的沙盘。

    赵曦看过后,明白了大概方向,再翻看那些审讯的记录……他居然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所谓的忽恶洞、广源州,大概就是后世德天大瀑布那地方。他去过。

    从邕州出城,赵曦一行七人,还是自己这两个长随加护卫营四个指挥使。

    南船北马,确实如此。

    赵曦七人出邕州,昼伏夜出,就顺着右水逆流而上……水势平缓,落差并不大。

    虽然划动竹筏也费劲,但要比翻山越岭轻松多了,何况走水路很出路,也不用担心日行百里折上将军那些事。

    “殿下,前方应该到了忽恶垌境了……”

    武人,还是年轻的武人,本来就冲动。赵曦这小分队直插广源州的提议,他们几个开口劝了,可劝的很不用心。

    最后还是以不能违抗殿下命令的理由,陪着殿下杀到广源州了。

    护卫营一直灌输的就是忠诚和服从。

    这时候天刚麻麻亮,按广源州沙盘的印象,这地方已经接近广源州了。必须谨慎!这是真正的深入敌后。

    不管是语言还是装束,任谁都看的出他们是外人,也就是他们必须做到不被任何人看到。

    好在这地方山高林密,地不广但人稀。就凭他们隐蔽的素养,藏个月儿半载的没问题。

    “今晚争取抵达广源,伺机行动。再强调一点,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杀人,目标只为获取安南、大理与侬贼关联的书信证据。”

    在人家的地盘,稍有不慎就肯定会陷入汪洋的人海战术中。

    绝不暴露行踪,那怕是达不成目标退走,也不能陷入重围。也正是这点,曹霖几个才敢陪着殿下疯一次。

    话说,这样刺激好玩的活,谁不想玩一把?

    赵曦几人就窝在山里,本来还担心有侬人进山,一直很谨慎。结果发现,山下村落里的人来来往往的,似乎是聚集,却没一点进山的意思,倒像是要出征……明白了

    归仁铺死伤了太多的侬人,而侬智高肯定不死心,回到老巢,又再一次招兵买马了……

    这也就为赵曦几人的行动提供了方便,不用担心找不到侬智高的据点。

    就跟着这些披竹甲,提溜梭的山民,人家在山下顺道,赵曦几个在山里攀爬,听着山民们咿咿呀呀不停的哼唱,倒也丢不掉。

    若不是亲眼所见,赵曦绝想不到在这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的高山密林中,居然会屹立一座不小的城池。

    这就是广源州,一座由石头砌成的城池。

    该怎么说呢,这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三年五年能做到的。侬人,或者侬智高,为这个所谓的大天南,准备多年了。

    当然,看着这地方,赵曦也理解了侬智高,有能力,有号召力,有谋略,有忍耐和野心,谁甘心就窝在这山沟沟里?

    据传这侬智高还曾到过安南升龙府,也到过广州那大商埠。尽管这广源州也是个城,也很大,可跟他曾到过的府城……落差很大。

    人嘛,总得有追求,所以侬智高就起事了。

    看着山民们进城了,可赵曦几个进不了,只得继续趴在山里待天黑。

    还算是准备充分,季节也适宜。他们几个没有被蚊虫烦扰。

    樟脑球的味道很冲,每个人身上都揣了一把,这时候已经适应了。

    袖口、裤脚都捆绑的扎扎实实的,就包括领口都包裹的严实。

    除了闷热,其他都还好,在小命面前,这点闷热都还是忍受了。

    这几天一直是昼伏夜行,赵曦几个也适应了。原来是在竹筏上,要比这山林安全很多。

    现在嘛,只能是爬树顶去,这地方真不缺可以藏身睡觉的树枝树冠。

    一句话,就是挺容易找个能安稳睡觉的地方。

第一五三章 宁杀错 不放过

    侬人中还是缺少像中原那样的匠人,这石头城是真正的用石头砌的。

    要说打磨,也就那样,并没有做到特别光滑的程度,这也让赵曦他们攀爬时容易多了。

    想必从邕州到广源这一路,侬智高肯定是安排了细作,也就是知道王师尚未发兵,整个广源城也就没多紧张,还不到戒备森严的地步,或者说压根就没值守巡逻。

    侬智高是个全盘接受中原文化的首领,就包括建这座城,也是严格按照中原城池的布局做的。

    城池里的民居跟山林里山民房子一样,都是那种两层的吊脚楼,甚至连牲畜都还有饲养的。

    唯有城池中央,是一座石砌的大宅子。

    宅子的石块打磨程度要比城墙的好很多,这个赵曦几个也是有预料的。

    没分兵,压根就没想过惊扰他人,七个人就这样溜墙根,走阴影的往主房摸……

    “殿下,为何不直接杀掉侬智高?”

    事情做完了,做的很干净,没惊扰了谁。

    可已经摸到了侬智高的老巢,甚至他的卧房也到过了,只不过太子殿下只要求寻找书信证据。

    应该是都不理解,曹霖开口了。

    “为什么杀他?”

    殿下这话……南征的目的不就是为除掉侬智高吗?

    “这么说吧,若不杀侬智高,他会怎样?”

    “势必召集族人,以及对国朝不满的土司,重整旗鼓,与王师对战。”

    这话没错,肯定会这结果。

    “然后呢?”

    引导比讲解更能让人明白道理。

    “然后会再一次被击溃,死伤无数……”

    说到这,曹霖不说了,他不是傻子。而高敬贤、种谊、折可行几个,也都顿了一下,都想明白了。

    “与侬人仇怨已结,王师做不出外族那种高于车轴就杀掉的事。为能真正让广南安稳,有些事得做。”

    “前蜀时,诸葛与孟获交锋,从另一个角度看,为前蜀扎稳脚跟很有益。”

    ……

    七日了,太子殿下仍无音信,余靖顶不住了,狄青也顶不住了。只是还在犹豫要不要向朝廷禀报。

    赵曦留下的书信已经说过,两旬,他需要两旬的时间。问题这种等待太煎熬了。

    “学士,公著以为,延迟七日与半月对吾等瞒报罪责无异。禀报朝廷于事无补……”

    吕公著是了解护卫营那些训练科目的,对太子殿下此番远途奔袭,持乐观态度。

    关键是,倘若太子殿下此行被朝廷得知,势必对太子殿下声誉影响过大,不仅仅是太子殿下登基后与朝臣的相处问题,也可能造成将来潜邸旧臣的艰难处境。

    最为主要的,瞒报朝廷,责任应该在余靖和狄青身上……

    “太子殿下亲征,本就有高于吾等的临机决断责权。护卫营远途奔袭,乃根据战局而定,并无向朝堂禀报必要!”

    韩缜少言,出口很干脆,意思很明白,太子殿下才是王师的最高指挥官。既然有书信留存,即代表下达了命令,没人可违抗。

    都也清楚,若单纯的护卫营指挥使去广源了,没人担心,现在是太子殿下亲自涉险……这锅谁也背不下来。

    “汉臣,汝以为如何?”

    余靖倒不是坑狄青,真是没主意了。如今就他与狄青,分别是文武最高级别的,这话是真正讨教。

    “学士,如今之计,无论禀报朝廷,亦或是坐困愁城都无益。现兵足粮充,士气正旺。青建议兵发广源,无论殿下是否功成,发兵有益!”

    如果殿下成了,那只需要在半路汇合即可。若殿下尚未做成,发兵广源也可以把侬智高的吸引到王师征伐这边来。

    还有就是,那怕太子殿下被困,趁早发兵也比等知晓消息后好的多。

    赵曦几个悄么声的在广源城转了一圈,出城后边以最快的速度逃窜。

    有些事不能有侥幸心理,或许近日侬智高不会翻看这些信件,他们只能想着侬智高当时就能发现,然后会死命的追杀他们。

    顺流而下,要比来时快多了,没几日,眼看就要到茗盈州了,却发现总时不时遇到匆匆赶路的人。

    跟他们来时一般,都是顺着水流逆流而上,还是都是昼伏夜出。这就奇怪了。

    这行为似乎跟赵曦他们很类似。

    “殿下……”

    “晚上搞一两拔,看看什么情况。”

    老这样擦肩而过,搞的胆战心惊的。

    赵曦他们现在处于的地方,隶属是邕州左江道,事实上邕州官府的管辖也就那么回事,基本上处于自治的状态。加上侬贼作乱,这时候纯粹是混乱的。

    “什么?王师发兵了?”

    “殿下,确实如此。两拔人都是这般说。他们自邕州来,是为侬人。”

    前令未撤,也就是说赵曦说的那个不得杀人的命令还在执行中。曹霖还是得解释一下……不可能把细作就这么放了。

    “沿路再遇到此类行迹者,格杀勿论!宁杀错,不放过!”

    赵曦能想到狄青和余靖发兵的原因,恐怕是等不及自己回去了。

    或许还有担心自己折进去,被侬智高逮住了,发兵过来也能吓唬吓唬。

    其实,这时候如果他们尚未得手,发兵只会增加他们行动的难度。

    算了,都是好心,一份信并不能真让大伙放心,倒也为狄青发兵提供了借口。

    否则,就那群文官的心思,恐怕等着侬智高老死呢。

    邕州,历来治理只限于邕州本城,出了城往西,那怕名义上是国朝的,却从来没那任知州去行使过权利。

    随后的路程,赵曦也不赶路了,反倒开始劫杀起侬人细作。

    还是那般昼伏夜出,只是夜出是为了杀人,而不是赶路。

    这一路走一路杀,从山林到河流,反正只要遇到了跟他们一样昼伏夜出的,根本连问都不问,直接袭杀。

    殿下说了,宁杀错,不放过!

    而赵曦的心思,却放在踅摸锰矿上了。

    这地方已经是茗盈州境地,赵曦需要拿这些黑色的石头,把整个广南文武官员的嘴给堵上,省得他们跟朝廷嚼闲话。

    同时,也最好能让他们看到这所谓的蛮夷之地,并不就代表着无利可图。

    等做到那程度,估计没几个舍得丢掉这破地方了。

第一五四章 统一战线

    待赵曦他们抵达茗盈州时,整个茗盈州戒备森严,只许进不许出,完全成了兵城。

    并不是担心侬智高知道王师西进,而是担心太子殿下因王师西进而陷入困境。

    在王师开拔时,狄青跟余靖聊了。大军出动,很可能造成侬人境地戒备,从而增加太子殿下行动的难度。

    只是看时间……太子殿下应该回程了。

    “殿下凯旋……”

    嗯!这军卒有前途,开口就不凡。不说回来了,也不说安然无恙,直接喊的是凯旋!

    当赵曦刚接近茗盈州的西门,守城的军卒就喊了。这一声喊,就跟点燃鞭炮了一般,连串的喊起来……

    “殿下……”

    “殿下……”

    还没到公廨,整个邕州的文武官员全跑出来迎接了。喊殿下时,很明显带着不满,甚至还有准备来喷的。

    “诸位稍等……”

    十几天了,总得让咱洗涮洗涮吧?若不是这身明显的衣服,估计守城的都未必能认出他们几个来。

    赵曦需要点时间,让这群憋着气的文武,多少缓一下。

    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情绪都有个一鼓作气的说法,需要岔开了,缓一下,就会是再而衰三而竭的结果。

    赵曦也知道自己这次有点过了,特别是让余靖和狄青背这么大的心理负担,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他没有太子殿下就高人一等的念头,在国朝,好像也没人把太子殿下看的有多高,甚至官家也那样。

    “住所……”

    赵曦准备离开,结果又转身跟大伙拱手,很不好意思的问自己的住所……他早看见卿兰妹子了,还有躲躲闪闪的苏颜,那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这个动作,多少带点无赖……这帮文武,看着太子殿下那已经看不清五官的脸,搭配着似乎很有歉意的动作和态度……

    “速领殿下前去……”

    成了!余靖这话一出,赵曦就知道成了。这该是再而衰了。

    也是,十几天奔袭,刚与大军汇合,就被一敢人喷,好像也说不过去。

    殿下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

    ……

    “此为何意?”

    赵曦的这一番动作让在州府等他的人糊涂了。

    没有拿出安南,或者大理,给侬智高的相关证据,而是把护卫营的那个半臂铠甲丢出来了,还带着一把刀。

    “中正……”

    赵曦喊了一声,王中正便抡起刀在铠甲上砍了几下,没一点虚假的,真正的全力去砍了。

    腰刀砍在铠甲上,叮叮当当做响,能看到刀刃在铠甲上砍进去的痕迹,但没能砍透,刀刃似乎都有些卷刃。

    “殿下,护卫营铠甲,吾等在归仁铺已见识。此时殿下应为此次擅自涉险陈情,而非炫耀铠甲之坚!”

    “殿下亲征,临机决断之权,吾等认同。但,未通告广南安抚使衙门,擅自深入险地。吾等可禀报朝廷……”

    就知道会有这些话,还好不算尖刻。

    赵曦还是没言语,又将几块黑不溜秋的矿石丢出来了……

    总算是都有点探寻的意思了。

    “殿下可是找到源头?”

    要不说都是聪明人呢。苏颂这时候参言,立马就把话题扯到了赵曦的心中想。

    “以下议题涉及国朝机密,在座诸位皆广南股肱,亦国朝重臣,其间轻重,还请自斟。”

    “吾赵曦在此有言,若有谁泄露者,那怕是大辽大夏,以吾为首的护卫营,誓将灭其全族,鸡犬不留!别怀疑,护卫营有此能力!”

    本来是针对赵曦的批斗会,结果被赵曦这样一搅和……

    一帮人都愣了,很好奇是怎样的事儿,还至于各位把宗族也连带上?

    “苏教导……”

    剩下是苏颂的时间。

    “此物,殿下谓锰矿。吾等在炼钢之时,添加少许,即可至铠甲坚韧,刀枪不能损之,殿下称为锰钢合金。”

    就这么简单,本来也不是太难的事儿。如何提炼,添加几许等等,苏颂没多说。只要知道了配方,无非是多试几次的事。

    所以,赵曦很慎重的戴上了国朝机密的帽子。

    “锰矿的产地就在此处……茗盈州。护卫营南征不为功劳,战功对护卫营此时无用。此番南征的目的,旨在告知朝廷,护卫营在军备上的改进。”

    “关于护卫营在归仁铺所为,想必诸位已经有奏报到达朝廷。护卫营回朝之时,便是此铠甲推广之日。”

    “在此,吾有筹划,凡在座各位,皆可于锰矿开采中占份子,不分文武。”

    “另,须预留一成份子做机动,为广南、邕州乃至茗盈州任职之文武所有。”

    “锰矿开采的管事,必须是出于军伍,除矿工以外的所有人也必须于军伍关联。也就是说,锰矿开采之处,可以以军城来定义。”

    “此外,此番征战结束,势必会有西军留任广南。吾倡议,锰矿除矿工此等劳役之外的所有事务,应优先使用留任西军之家眷……”

    纲领性的能说清,具体到细节,还是需要有条陈的。这个……赵曦早已备好。

    他从矿场的规划,管理人员的设置,到矿工待遇及日常军事化训练,包括锰矿收益和日常决策等等都有了详细的说明。

    矿场的税收归国朝,矿场的决策归地方官,矿场的收益归大伙……尽可能的让所有人都把矿场当作自家的一份子,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而矿场所在地是茗盈州,是与广源州,乃至安南、大理相比邻的州县。

    国朝百万军卒,不提火喷子装备军伍的事,就单纯盔甲一项……别看每个人的份子都不多,可能因地位和资历的原因还会有区别,可谁都能看到这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这锰矿将是个聚宝盆

    没有什么比利益更让人踏实的,也没有什么比利益更让人立场坚定。

    家国大义,这些士大夫谁都会说,旁征博引,说起来头头是道。可若真遇到类似侬贼作乱的事儿,恐怕还是会出现弃城而逃的行为。因为国朝不杀士大夫!

    此番南征,是单纯的驱赶侬智高,还是说进一步行动,打一个南疆百年的和平,在有了锰矿这个纽带后,最起码在现在的广南安抚使衙门,以及整个邕州,会达成一致,从而形成对朝堂形成统一的奏报。这是赵曦的目的。

第一五五章 杀不是唯一手段

    庆历年,范仲淹提出修武备,是恢复募兵制,旨在减少给养支出。

    同样,也就减少了各级各类,大大小小武将的收益……没了盘剥的基础。

    别说什么文武纷争,谁也不能单独屹立于朝堂,跟脚硬,底蕴深厚的军门,谁家没几个文臣世家的亲近人。

    所以,庆历新政的修武备就那么废黜了。

    舍和得,得和舍,先后顺序很重要。就如现在,赵曦在把蛋糕分好了以后,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又将会得到怎样的支持,就不言而喻了。

    这时候,赵曦方把这次深入敌后,有惊无险的拿到的那些个文书摆出来……

    “安南觊觎国朝广南之地久亦……”

    “大中祥符七年,安南水军侵入如洪寨江口。同年十二月,再次入侵如洪寨,劫掠人畜。”

    “天圣六年,李氏族人以省亲为名,入省地打劫,劫掠人口牲畜。经转运衙门交涉,拒不放还人口……”

    这些陈年旧事,余靖在就任广南安抚使之时,便做了些功夫。他也琢磨过侬贼之乱的缘由,包括这一年广南诸城接连被攻陷的原因。

    这一次,究其根本,绝不会是单纯的侬贼作乱,没有安南背后撺掇,没有安南军备支持,侬人绝不可能如此骁勇善战。

    这些,赵曦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就奇怪了,既然多年来,安南贼心不死,并且骚扰不断,广南西路的禁军干什么吃了?历任广南西路的官员又干什么吃了?

    居然能让人家连下九州!

    若早知道这些,自己还有必要到广源州折腾这一遭吗?

    赵曦从赵瞻口中得到的信息,已经做好了问候安南的准备。之所以千里奔袭,就是想有个说得过去借口,给朝廷,给这些文臣们一个借口。

    原来,借口一直就有!只是没人提及!

    赵曦很想发火,再看看在座的……都挺有愤怒的情绪。好吧,赵曦只能想着,这些人是被余靖讲述的这些故事激怒了,而不是操心锰矿收益。

    想要在未来分一杯羹,想要从锰矿这个聚宝盆里捞把些收益,广南西路的稳定,便成了当务之急。

    很快,在整个广南安抚使衙门达成了统一意见……兵发广源,剑指安南!

    话说,于广南任职,广南西路和广南东路的差别很大。

    海运行业的发展,令整个广南东路商贸兴盛,从明州、泉州、杭州,再到商埠之城广州,整个广南东路,处处欣欣向荣。

    而广南西路……除了烟瘴,就是蛮夷。这一次,有了这个锰矿……所以,整个安抚使衙门动起来了,甚至比当初归仁铺决战时更有活力。

    这一次不用昼伏夜行了,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开拔,很明白的告诉侬智高……别以为待老巢这事就了了!

    西军两万,新募兵三万,加上各种劳役的百姓,直接就号称十万大军了。

    赵曦有点不适应这种号称,想想这样喊确实有气势,也就不纠结这些了。人家侬智高当初也是号称十万大军的……

    赵曦几个有过一次探营,几乎相当于做了一次线路侦查,回程时又到处找寻细作袭杀,对茗盈州通往广源的路径算是熟悉了。

    百十里路,本应该很顺溜的,可偏偏整个行军状况不断。

    先是有因喝生水而导致上吐下泻的军卒,并没有引起注意。

    军伍的卫生条例是有的,赵曦到广南前还补充了一些。个别人的生活习性而导致发病,还真没什么人在意。

    接下来各式各样的意外出现时,让赵曦警觉了。

    在整个大军行进中,护卫营并没有承担整个队伍警戒的任务,他们只负责太子殿下。

    就是赵曦,也很少到帅帐,他给狄青绝对自主权,跑窜的多了,担心狄青心思多。

    但,每日狄青都会送来情况说明,包括余靖的安抚使那边,也会给赵曦一些信息。

    被陷进坑了,被毒蛇咬了,被蚊虫叮咬了,甚至还有被树藤缠死的……

    赵曦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说冬日广南这地方就没蚊虫了,也不是樟脑丸就可以排除所有的蚊虫叮咬,可这每日死去的人,随着越接近广源,越发多起来了。

    还有就是,被陷井中竹节钉死的那个竹节居然还是新茬。

    “损伤多少了?”

    “前三日不多,这两日已经三十余人了,皆为夜晚出了意外。狄帅也有怀疑……”

    听曹霖这般说,赵曦顿了顿。

    “今晚护卫营伪装潜伏警戒!”

    也不知道这侬智高带给他们族人什么好处了,更不清楚邕州又如何欺压这些蛮夷了。

    晚上警戒的结果,便是一个个侬人被提溜回来。

    玩些阴人的伎俩可以,真被发现了,就梭跟皮甲,还真不是建制军伍的对手。

    一晚上,就收拾了五六十人。

    “并非广源州派遣,乃周边山民自发而为……”

    帅帐里,文武又再一次聚集了,在行军中这般,还是很少见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对这些山民议定个章程。

    “杀过去!”

    别以为文人就只会圣人王道,同样有心狠手辣的时候。

    武将还没吭气,这文臣就喊打喊杀了。

    “锰矿需要劳役……”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一点赵曦懂,或许现时没这意识。不过锰矿一旦开采,确实需要劳役。

    赵曦这话没错。

    “学士,羁糜州也为国朝子民。久居深山,未受教化,被侬贼蒙蔽,有此不当之为,也可原谅。”

    “吾在此恳请学士及诸位,即便锰矿劳役,也莫欺之过甚。为长久计,施以王道,于广南长久稳定有益。”

    不提民族大团结,就说利益。矿工注定不是什么好营生,奴役侬人肯定要好过奴役同胞。

    同样,若想要长久奴役,必须在某种程度上,让这些侬人心甘情愿,说白了,就是要让他们感觉到,为国朝挖矿,比在山里过的强。

    若是按照赵曦定下的矿工待遇,恐怕让他们反过来去杀侬人,也有可能。

    赵曦是担心广南官员被仇恨占据了心窍,从而毫无节制的压迫……

    所谓蛮夷入华夏则为华夏,赵曦是希望侬族,以及整个山里的山民,对国朝有归属感。那样,甚至比十次南征都有效。

第一五六章 战还是要打的

    百十里地,行军虽然是沿河流两侧逆流而上,几乎等于夸街了,可还是很快就到了广源州。

    至于山民,到后面都不用西军和护卫营了,安抚使衙门随便拉千数募兵,直接开始了地毯式搜山。

    估计这山里也没多少青壮了。

    听闻第一次侬智高招募五千族人,归仁铺一战,死伤带俘虏三千余。这期间恐怕应该是侬人居多,而赵瞻所言安南的支援,怕是逃跑的能力比侬人要强一些。

    而此时,广源州石头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侬兵,怕是整个侬族的有生力量,差不多都聚集在这石头城里了。

    这侬人中就没个明眼人?就都死心踏地的让侬智高这样折腾?

    很显眼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就连侬智高也明白,否则不会一把火烧了邕州而后逃至广源了。

    其他侬人的土司就看不出来吗?

    “学士,能否筹划侬人治侬?”

    营盘已经扎起来了,这地方的平地不多,王师的营盘几乎是把一个缓坡的山头铲平了。

    一干人都聚拢在帅帐,商谈如何攻城……其实就是听狄青说。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座城池,还是石头砌成的。必要的攻城器械一样都没少,借着竹筏,全部带来了。

    待狄青说完,赵曦没提攻城,反倒问了这么一句。

    “殿下,国朝羁糜本就是侬人治侬。”

    “呃……学士,曦非此意。吾所言,乃是指归化一个,或者多个侬族土司,使其享受国朝官吏待遇。”

    “比如,令其居邕州,配国朝官服,子侄享受国朝子民待遇,可进学,可科举等等此类。非单纯给个名头,给予其国朝官员实质。”

    “而其职责只有统管侬人,只是统管而非统领,甚至可放权于其,使其有奴役侬人之责权。”

    “就比如锰矿劳役,可分为十人一队,每队择一侬人统管,十队择一大统管,以此类推,在侬人中形成阶层。而广南官员除重点管理各级统管外,更是要亲民,对被劳役的侬人亲和。”

    “如此一来,矛盾会集中在侬人之间,而广南官员身处局外,只参与调停,长此以往,侬人便无对国朝之仇恨,而是其侬人内部矛盾不断,也不再会有这般侬智高一呼百应的可能。”

    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瓦解的。就是如今群情激昂,誓于王师决一死战的侬人,也不会有例外。

    后世有句话,无所谓忠诚,只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听闻侬智高于国朝,于安南均有依附之意,说白了就是想挟侬人全族力量,讨要个官职,还是虚名的。

    而如今,广南安抚使衙门那些个空白文凭丢出去,还应承可居邕州那种大城,子女可与国朝子民等同。

    赵曦认为,没几个傻子还会继续陪着侬智高寻死。

    这个时代,周边的这些国度,还是相当羡慕做一个大宋人的,只不过国朝官员也太把自己当回事,眼里根本看不起这些蛮夷和山野之人。

    “殿下,侬人做官?”

    你看……余靖问出这话,就代表着整个国朝的意识。

    赵曦很难理解,都是人,还是名义上一个国家的,那有那么多的差距,甚至连同僚都不耻为之。

    “学士,人有群居之特性,只要群居自然会产生领导和被领导。一路走来,各位也都看到了锰矿开采的地方。”

    “平息侬贼作乱后,王师大部回西北,而一旦锰矿启动,势必在周边形成邑,乃至城,而其间多为侬人。”

    “那怕是劳役,日久天长,也会自然形成其中领袖。如其自生后对抗,何不由国朝任命?许以职,授予官,得于利,责其治。”

    “说句不中听的,就是牲畜劳作,也得喂养得当不是?”

    说的很明白了,这要是再理不清,赵曦也不准备再多嘴了。

    观念需要改变,纯粹的改变太难,在利益驱动下的改变,只要是人,应该不可避免的试着去接受。

    余靖不是僵化的人,而大伙也都喜欢钱财……明面上不是,有污士人名声。

    其他人不说,狄青听到这,已经觉得这战没必要打了。

    太子殿下这一手,肯定把整个侬族搅和的鸡犬不宁,这广源州,就是不打,也存续不了多久。

    “狄帅,战还是要打的!不但打,还是要打成那种步步紧逼的程度。”

    “只有在一条路绝望的心境下,才显得另外一条路的光明。困城,逼迫,步步施压,让整个广源城内时刻都处于濒临死亡的境地中。”

    “待那时,王师再伸出手,向不同的人示好……只要在这样的处境下,才能最大可能的让归化之人死心踏地的为国朝服务。”

    赵曦就这么随意的说着,就跟闲聊一样。

    但这些话落在不同的人耳中,反应是大不同的。

    余靖从太子殿下坑那些弃城而逃者,就知道太子殿下不是善茬,弯弯绕特多。

    这些天跟太子殿下相处,他几乎忘记了……太子殿下处事也算是光明磊落,对待弃城而逃者,该是不得以而为之。

    如今看来……还是光明磊落,所有的处理方式都讲到明处了,让余靖恐惧的是,就太子殿下这般操作,似乎没人可以拒绝。

    用一个利字,把人心人性运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对国朝……应该有好事,只是余靖深深的为朝堂那些人担心……陪伴这样的帝王,有得受了!

    其实这不是什么新花样,严格说从古至今,帝王将相,运用者不少。只不过是国朝的士大夫把身份问题看的太重了,根深蒂固的蛮夷观念,阻碍了他们思维的延展性。

    各人做各自职责范围内的事,太子殿下这一番说法推行,还是需要做很多工作的。

    比如,安抚使衙门需要找跟侬族土司相熟的人,从俘虏到商贾,一个个的接触。

    比如狄青,需要把攻伐广源城打成步步紧逼的状态。

    而赵曦一样来到了攻城的前沿,他需要试验这段时间做好的竹制手雷。

    这玩意儿需要测定引线燃烧的时间,以此来决定扔出去的时机,以及与距离远近的关系。

    攻打广源城这种逼迫性战役,最适合当个试验时机了。

第一五七章 国朝需要铜

    这战确实是打了,就是打的有些玩闹。

    西军估计从来没打过这样的攻城战,应该是冷兵器时代不可能打这样的攻城战。

    攻城战,却没有试着去攻城,而是按照太子殿下说的:远距离打击!

    或许是心态上的放松,军卒们很坏,奇思妙想就多起来了。

    狄帅和太子殿下一致要求,这战打完了,要搞清楚这个竹节火药弹的引线时间,所以各式各样的法子就都有了。

    开始还是用床弩绑这火药弹往城里射,后来投石机的兜也塞强火药弹了,再然后有人居然让工匠把大石块烧烧,泼冷水,然后在裂开的石缝里塞上火药弹,再用投石机发射进去……

    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这才两天,也让赵曦见识了战争是怎样促进发展的。

    引线燃烧的时间是搞清楚了,就是太浪费了,连负责物质转运的都叫苦了。

    木炭好说,随处可造,可这硫磺和硝石,怎么说呢,也不是紧缺,就是运输时的味道太难闻了。

    “殿下,让军卒攻城吧!如此这般,转运使的怨言不提,耗费太大了。”

    对于这样的攻城战,狄青一点兴趣没有,纯粹放手让太子殿下胡闹了……他觉得这跟小孩子玩家家,相互扔土坷垃玩差不多。

    余靖也觉得太子殿下这个所谓的试验该停手了。

    “攻城?狄帅,学士,保存有生力量吧。侬智高已经是丧家之犬,没必要下大力气。安南,才是军卒们需要打的硬战!”

    “至于耗费,谁挑起的这场战争,就该谁来担负!”

    战争从来不该是单纯的战争,没有什么战争不具备目的性。

    “殿下,如所言,侬智高已是丧家之犬,如何担负损耗?”

    唉……总是这样局限。这样的观点应该是整个广南,乃至国朝一致认同的吧?

    “战为何?因何而战?”

    老话题,赵曦再次提起。

    “侬智高劫掠广南,收刮州府财物,他有其目的。安南挑唆侬人,几次劫掠人口牲畜,并有意染指国土,也有其目的。即便是大理,敲边鼓,凑热闹,也为在广南之地分一杯羹。国朝因何而战?”

    “为平息侬贼作乱,还广南安定!”

    这话没错,这是朝廷调西军南征的目的,却不是赵曦的目的。

    “平息侬贼,广南安定,此乃结果,也可以言之为目的。可试问诸位,此次广南之乱,国朝可有错在先?”

    “无!国朝历来与比邻之国奉行王道,可无错为何担负战争导致的创伤?”

    “百姓流离失所,州府狼藉一片,将士死伤不计其数……抛却西军南征耗损钱粮不提。”

    “广南的战后重建,百姓的安置,将士的抚恤以及战功将士的赏赐等等,这些都需要钱粮。既然国朝无错,凭什么要担负损耗?”

    赵曦本来是想给大伙阐述一下什么是战争,结果说着说着就有点激动了,一句接一句的,有点停不下来,越说越激动。

    “事到如今,吾也不隐瞒心中谋划。此战,曦并无意杀掉侬智高,相反,曦建议狄帅任其逃脱。”

    这话把一干人真的说愣了。朝廷南征,平灭侬贼,是既定的。虽太子殿下有临机决断之权,却不至于到改变朝堂决策的地步。

    “殿下,此言老朽不敢苟同,且广南安抚使衙门有责督促狄汉臣完成此战目的。”

    “殿下,学士所言,孙沔附议!”

    狄青很尴尬。他是主帅不假,可太子殿下亲征,上升到战略目标上,他实际上受太子殿下节制,同时广南安抚使衙门也有督军之责。

    这下不好看了,太子殿下与安抚使衙门有分歧了。

    “学士,孙转运,且听曦说完。”

    “问候安南,令其为多年以及本次搅乱广南之事,给国朝一个交代。这点无异议吧?”

    没异议,这是大伙定下的,最起码得恐吓一下安南,趁西军南征,让安南收起那些小心思,也真正的能让广南有百年安定。

    “讨回说法和公道,不是喊几句口号的事儿,需要将其打怕了,打服了,让其重新找准定位……国朝的附属国!”

    “至于任由侬智高逃窜……说白了,就是想有个大军进入大理的理由!”

    “殿下,万万不可!擅挑边衅,责任重大!”

    就是这样,什么擅挑边衅?年年青黄不接时,西北两边的打草谷,咋没见人追责擅挑边衅?

    之所以重责擅挑边衅,说白了就是害怕,担心招惹了别人把自己给打了。

    “学士,诸位,听清楚了,王师并无擅挑边衅,是追逐侬贼,侬贼逃至大理了!且,大理与侬贼作乱之责,王师有理由去探望一番!”

    太子殿下不是鲁莽之人,这一点,整个广南安抚使衙门都很清楚。可偏偏在这一点上就这样……

    余靖有些想不明白。若说是为将来的锰矿安危,安南是威胁,至于大理,不说大理与国朝历来相安无事,就是真有点争端,大理的国力也没胆子真与国朝争斗。

    太子殿下至广南,从未做过没有目的性的事。就如太子殿下所言,战争都是有目的的。

    “殿下,帐内无外人……”

    可以这样说最起码在广南锰矿的事上,都是自己人。

    “若殿下另有所图,还请殿下明言,莫因不知所以,而奏请朝廷,导致坏了太子殿下大事。”

    余靖这老小子,越来越懂我了!

    “国朝需要铜!”

    赵曦被余靖这样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说的理直气壮。

    没错,国朝需要铜,而大理有,所以就需要去大理走一圈,目的是鼓捣铜矿。

    这借口很无理,可赵曦就是想告诉这干人,有理没理,在于你是否有实力。

    铜矿可不是锰矿,还没见着效果。国朝缺铜,导致年年制钱,一年不如一年,甚至朝廷都丝毫不要脸面的做开了当十当五的铁钱。

    而铜矿的收益……没人不清楚。

    就这一个:国朝需要铜,还真把这干人说动了。

    唉!都还是想凑份子呀!

    “诸位,铜矿的收益,且不是广南安抚使可以包揽的。吾可以在此许诺,势必为诸位争取。”

    “另,大理之于国朝,成都府运输艰难,诸位可着重于水运。”

第一五八章 老侬 你一定要逃走呀

    内部取得一致,这战就好打了。

    喊多少废话都没用,唯有把利益往外一扔,这些不屑于谈论钱财的士大夫,毫不犹豫的就站队了。

    所以,与朝堂奏报的事儿,也就统一了。

    广南作战的时机,也就不足半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整个南征军,在广南待的时间,包括问候安南的时间,有点紧迫了,还有不到三个月,整个大军必须撤离广南转战大理了。

    赵曦可不想在这深山密林里过大热天,也不能任由气候原因,导致王师的非战斗减员增加。

    所以,他考虑是不是该建议真的攻城了……

    侬智高跟他想一块了。

    广源城本来就不大,还是建在低洼处,被官兵这样没日没夜的,按你四面八方往里扔石头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扔进来那种可以爆炸的竹节。

    见天的死人,死的莫名其妙的。甚至待屋子里也没一点安全感,说不定会有从天而降的石块,稀里糊涂就砸中人了……塞进石块裂缝的火药弹,在到达城墙爆炸,纷飞的碎石,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侬人顶不住了,所有人都往城中心集中,搭配着烦躁的心境,整个城里都快乱的收拾不住了。

    这不是个事!

    如其这样内部混乱,不如跟官兵硬碰硬的打一场。

    所以,侬人整束队伍出城了,摆开了一决死战的架势。

    他这一出城,把赵曦给搞愣了。我说老侬,这才两三天,就扛不住了?不至于这么着急找死吧?爷可是准备留着你的命呢!

    不止是他,整个还继续往城里投石的军卒们也愣了。

    既然是逼迫,狄青和赵曦干脆就让军卒轮班倒着,日夜不停的往城里投石,投火药弹。

    为了节省,在确定了引线时间后,火药弹就成了调料,时不时的来那么一下而已。这也是侬智高出兵决战的原因………忒折磨人了!

    就在这班军卒愣神的间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声擂鼓声……赵曦想让侬智高就做个**,就这么悄么声的逃往大理算了,而狄青却还是渴望这侬兵能来一次真正的阵战。

    当广源城门打开时,已经有哨兵传递了消息,然后狄青就整合队伍了。

    “朝那边的骑兵发射一轮火药弹!”

    赵曦看这侬兵中居然有骑兵,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安南支援吧。

    他看到了,就想试试这火药弹对骑兵会有怎样的效果。

    “砰…砰…砰砰…”

    一个基数,三十发火药弹直接由投石机发射到了侬兵的骑兵队伍中……

    没得玩了!这才刚摆好架势,被赵曦这么来一下,整个骑兵乱起来了。

    马被惊了!被惊了的战马,跟普通马没两样,根本不受骑兵的指挥,从本营开始,然后疯狂的跑动起来……

    “出击!”

    还没这么准备,侬兵的阵营已经被自己的骑兵踏乱了。

    狄青见此情况,早忘记什么留侬智高的命了。

    作为从底层搏杀而到高位的狄青,太懂得把握战机了,这已经是深入骨髓的概念。

    当对方阵营一乱,便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骑兵前,步兵后,近五万人,嗷嗷叫的冲向了侬兵……

    完了!完了!

    赵曦那个后悔呀,要知道这战马如此不堪,他真不会这般操作。这下完了,侬智高的命休矣!

    我的大理呢?我的铜矿呢?都被这一个基数的火药弹给泡汤了。

    归仁铺一战,已经把整个侬兵的胆打废了,加上这几天从天而降的天雷,对官兵的胆怯已经左右了侬兵。

    本来侬智高废了很大的劲,给各个垌里首领许诺了许多,才好不容易聚拢起士气来。

    这才刚出城,刚摆好阵势,结果又一拔天雷,让自己的骑兵直接冲垮了阵型。

    这一冲,不仅仅是阵型乱的问题,更是把刚刚凭着人多势众才有点的胆气,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然后,然后就是不由分说的开始往城里逃,往野外逃,根本没一点要战斗的意思,直接就是溃散。

    兵败如山倒!

    这景象,让赵曦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也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想来好水川之败也是如此吧!”

    咳…咳…余靖这老小子,尽说这大实话。

    确实,作为韩琦知兵事的污点,一战死伤几万,好水川也是促成国朝二十年不言兵事的国策,更是让整个朝堂,听闻兵事便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的最主要原因。

    “将士士气,战斗力以及装备,是战斗胜败的要素。其中士气最为关键。”

    “有归仁铺做底,这几日从未间断的骚扰,整个侬兵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侬智高此时出战,实为不智!”

    赵曦对韩琦的印象还不错,没直接接余靖的茬去评论好水川之败,只是针对现在这战况……有点担心侬智高逃不掉。

    “坐困愁城,不如拼死一搏吧!只是,侬人并非都是侬智高……”

    一干看热闹的文臣,就这么陪着赵曦和余靖,看着被官兵追的狼奔豕突的侬人,就跟看戏一样。

    这种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真的很没意思。

    一边是毫无组织,毫无头绪的逃窜,一边是斗志昂扬的追杀,这已经不是战斗,更像是在狩猎。

    可不就是狩猎嘛,每逮着一个侬人,就意味着多一个劳役的矿工!

    广南大局已定,都也有闲心看热闹了。

    更是如闲庭胜步一般,一个个悠哉游哉的朝广源城踱着步走去……

    穷寇莫追,毕竟这地方还是人家侬人的地盘,真要到了山里,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所以,王师的军卒们很懂得见好就收,追杀到山脚,再不会向前一步。

    待赵曦他们这样慢悠悠的靠近广源城,城外追杀的过程也差不多收尾了。

    城门是大开着的,城里还进行着城外那相同的行为。

    护卫营从开始就没有参与,在侬兵溃阵的开始,护卫营就没人动过。

    命令是一方面,关键是他们觉得,追杀这种状况下的侬兵,有点掉价。

    这也是这帮文臣敢如此溜达进广源城的原因。

    进了城,赵曦就成了向导了,凭着那天摸过的路,带领着大伙直接奔向侬智高的居所。

    心里一直念叨着:老侬,你可千万要争口气,一定要逃出去呀。

第一五九章 浪子野心

    侬智高没有令赵曦失望。

    有句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有句话是说,瓦罐和瓷器的对比,都一个意思。

    针对于人,就是说,越富有,越享受过富贵的人,越珍惜性命。

    侬智高在整个侬族里,绝对是最顶端的人,不仅仅是见识过升龙城、广州那样的大码头,更是整个侬族里说一不二,一呼万应的人物。

    他很惜命,更何况后路是早就留好了的。所以侬智高逃了,还是携家带口的逃了。

    狄青和西军的副将们都聚在这座城最大的房子里,也就是侬智高的居所。

    很凌乱,几乎可以说是狼藉,不知道是这些粗汉们翻腾的,还是侬智高逃走时还有时间收拾细软。

    “侬贼逃矣!”

    狄青好像很惋惜……再琢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已经定下的策略,赵曦画下的大饼,不可能再变动。

    狄青这样,似乎只是单纯的感慨侬智高这个人。也是,最为领头者,在忽悠下面人出城迎战时,自个卷细软跑了。

    作为主帅,还是武将,狄青确实有些感触。

    接下来的事,就是接管广源城了。这对广南的安抚使衙门,真不是什么难事,相比较侬智高,国朝的官吏在治理城市的能力上,还是要甩他几条街的。

    再说了,现在的广源城里,除了俘虏,还真就没多少人了。

    唯一不能放松的就是警戒。一触即溃,一触即逃的那些侬人,就在这附近的山里,说不定真有不开眼的,再窜出来捣乱。

    所以,广源城的夜间警戒,比原本扎营时还严格,甚至把暗哨都放到了离城三五里以外了。

    “殿下,学士恭请殿下移步正堂。有一安南细作……”

    才刚歇下,余靖那边就差人来了。什么恭请不恭请的,赵曦就听见是安南细作这几个字了,立马利索的穿戴整齐。

    城里的巡查是安抚使衙门安排的,城外几里之外的暗哨才是帅帐安排的。而待赵曦到了正堂,整个安抚使衙门和帅帐的人全到了。

    “官话?”

    赵曦听着审问,就有些疑惑了。这安南细作,居然说的很顺溜的官话。

    别说安南人,就是广南的本地人,也未必能如此顺溜的说官话。就这情况……赵曦有点不敢确信是个细作,更倾向于商贾,还是中原来的。

    “殿下,莫奇怪。安南之名,来源于前朝的安南都护府,设于现今之升龙府。安南之士人,乃至百姓,皆以官话为荣,甚于广南。”

    “且,如今安南之王族为李姓,也自称为前朝遗族,虽为其篡位正名,却也由此可见,安南之于国朝的推崇。”

    好吧,对于考究广南这边,赵曦信余靖的说辞,这老小子确实做了很多功课。

    那就姑且真当这是个细作吧。

    然而,就这细作所言,却相当惊人。

    安南已陈兵三万于广源州三十里外……几个意思?难不成真以为侬智高成事了?

    不对,赵曦突然想起,还是他在离开汴梁之前听闻过,安南欲出兵,助国朝平灭广南之乱!

    这些天一直被安南背地里撺掇侬智高的事实填满了脑袋,倒忘了这安南还有过这样的好心……不管国朝同意步同意,看来安南一样的出兵了。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消息该做出应对的,首先是狄青,根本没含糊,直接下令,王师全体进入临战状态。

    而赵曦的护卫营,很自觉的直接向西南方推进侦查。

    这时代的细作,好像比后世特工的操守要差很多。这不,审讯细作得到的消息,相当的准确。

    三十里地,护卫营派出的先遣队,当夜便返回了,离广源西南三十余里的开阔地,真就有了安南的营盘,足有三万,有多无少。

    次日王师的整个推进,是搜索前进的。护卫队全体,分别从两边的山林中搜索前行,配合主力行动。

    安南于此地扎营,绝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甚至可以推测到侬兵围攻广州之前,至少是王师击溃侬兵之前。

    所以,必须避免王师被埋伏……都是深山密林,大军行进,只能按从山洼处推进,密集的林莽,根本不适合大军行进。

    对于识别方向的技巧,护卫营是受过训练的,所以义不容辞的就接了这活。

    虽然最终的结果证明,谨慎的有些多余……

    “皇旗?”

    王师在距离安南营地两三里的地方扎营了,在望塔可以大概看到对面的营盘。

    “安南大太子亲政……”

    安南皇子统称太子,从老大一直往下顺延。赵曦没究竟余靖又是怎样知道这是大太子的,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打这一战。

    边境陈兵,安南所图已是明摆着的事儿。

    之所以侬贼被击溃,安南仍无动静,不排除侬智高坑安南的可能。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广源城里会有安南细作的原因了……

    就看侬智高能丢下族人,在忽悠族人出战的同时逃窜,这种坑盟友的事儿,不是做不出来。

    “怕是场恶战了!”

    狄青看着对面的营盘,大致能判断出整支队伍的作战能力和风格。很显然,这支安南队伍并不弱。

    安南自黎氏王朝因争夺王位内乱,被李氏取而代之……这安南李氏王朝的开创者,职位与国朝太祖等同,皆为殿前司指挥使。

    自开创李氏王朝,国内叛乱未断,军卒边一直处于征战之中,未尝懈怠。故,安南的军卒并不弱于西军。

    说句不中听的,若侬智高作乱之始,安南便直接入境,国朝的广南之乱绝不会如此轻松平息。

    先让侬智高试手,反倒给国朝平息广南省了不少的劲。

    “学士,如今转运衙门,王师军卒装备留存几何?”

    战役,并不是势均力敌就必须对等的牺牲军卒性命。最起码赵曦不这样想。

    “殿下何意?转运足可以满足南征王师三月用度。”

    孙沔直接肯定回答了。广南现在几乎没什么军卒,或者说差不多全在这儿了。

    侬智高这一乱,让整个广南禁军,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而广南禁军的用度,朝廷并未删减。

    别说是王师用度,就是再翻一倍,他孙沔也完全能支撑。

第一六零章 声东击西

    都以为赵曦是担心打成持久战后,广南路转运衙门在后勤保障上,会有所不逮。

    谁也想不到,赵曦现在脑子里是在检索……他检索他记忆深处那一场与安南的战争。

    谅山、高平、老街,这些名字不停的出现……

    (未避免麻烦,下面提到的地名会是那种不准确的音译)。

    “学士,孙转运,曦在此恳请诸位,不论是许以钱粮还是田地,务必于三日内,筹集两万侬人,一万也可。”

    “令其着国朝军卒装束,并在此营区活动,给对面造成王师陈兵于此的假象。”

    赵曦这话一出,全愣了。跟明显,太子殿下这是要抽调西军离开前线……

    这如何能成?双方陈兵对峙,王师把精锐抽调一空,一旦开战……那将又是一场广南之乱。

    “殿下,此事……”

    “回帐再议!”

    广南的官员吓怕了,太子殿下的意图谁都能猜出来,就在这望塔上,就准备对殿下据理力争了。

    余靖算很了解太子殿下了,殿下绝不是冒失的人,绝不会丢下广南而不顾,去直接西征大理。

    帅帐摆放着边境图,也有部分沙盘。

    仓促间,他人可能会想到太子殿下是着急西征大理,而狄青不这样想,狄青似乎明白了赵曦的想法,抚着胡须有些踌躇。

    太冒险了!若是他,即便是余靖,面对安南陈兵的现状,也只能是就这样兵对兵将对将的硬干。

    可是,太子殿下不一样,他有所有文臣武将所不具备的临机决断之权。

    虽然冒险,不得不说,成功的概率很大。

    若殿下谋划能成,整个广南,绝对会安享百年和平。所以,他只是看着,甚至不在意太子殿下这是准备越权,对战事指手画脚。

    “诸位,曦想问,若安南李朝意欲染指国朝广南,所调所募之兵将,是从升龙府长途行军至此,还是就近州府筹集?”

    赵曦不觉得有人会想他西征,只以为大伙就是不想让西军离开战线。

    “出征时,应有少许兵力自升龙府行军至此,大部应为州府调集。”

    余靖很客观,并没有想其他人那样疑惑,疑惑殿下说这些跟调离西军有何关系。

    “永平寨!”

    赵曦直接指着地图上的边境。

    “安南边境州府有朗颂、高邦,以及劳概,远至泰源。如今,安南于边境陈兵三万余,势必会造成朗颂等地驻防空虚……”

    这时候所有都明白赵曦的意思了……声东击西!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这……真的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就如万尹山演习那般,根本不以常理出牌。

    说实话,只要是个男人,绝对避免不了有热血的一面。国朝之所以如此厌战,究其原因,其实是被战争打怕了。

    胜率不低,偏偏一败总是惨绝人寰,死伤无数。从而让国朝有一种厌战甚至反战得思想,说白了更像是逃避,苟且偷生而已。

    这次西军平息广南之乱,胜利是一场接着一场。太子殿下又画了饼,让这些文臣,特别是广南的这些文臣,似乎看到了战争的红利。

    所以,当赵曦说完后,所有人都亮了眼。

    所有事都不用赵曦管,虽然安抚使衙门只同意调集万人西军,好歹是同意了方略。

    至于西军谁去谁留,那是狄青的事儿。不过赵曦说了,必须擅长于奔袭、投掷以及对火药弹相对熟悉的军卒。

    至于安抚使衙门怎样哄侬人,也不用赵曦操心。

    就是侬智高,也大不了是许些钱粮和田地。再说了,赵曦前几日提过的侬人治侬,阶层教化的想法,他不认为广南安抚使衙门没做准备。

    话说,就广源城就俘虏了不少首领,在被侬智高抛弃之后,国朝有点利,就应该能拉拢一些侬人部落。

    整个广南与安南边界,几乎全部是是羁糜州,而赵曦这次方略,很明显还是个偷袭。所以,还是得昼伏夜出。

    即便是如此,赵曦仍然是建议分散行军。不说广南之乱会有避难者逃至山林,就说这地方的原住民,真没法确定他们的倾向。安南与国朝,在他们心中的亲疏,没法确定。

    说定的三日后,子时刚到,这一万多军卒边开拔了。

    远行,在广南这地方并不累,这深山老林都是山水相傍,水流并不湍急,很平缓,相当适合行军。

    顺左江,再转明江,一路多是顺流而下,比上次赵曦他们从邕州奔袭广南要轻松多了。

    一万多军卒,即便是分散行军,也难免会碰到些躲在行军路线上的山民……依山傍水,本就是人们的居住习惯。

    若未尝有人发觉,也就是都正常睡觉的,大军也就这样悄悄的过去了。

    若是真遇到倒霉蛋,三更半夜不睡觉,到处晃荡,与大军遭遇了……那真的是对不起。

    就是赵曦把他们都看做是国朝子民,一样没心慈手软,整个奔袭的将士,都一样的心思。

    几个,乃至几十个山民,相比较万数将士,相比较广南百年和平,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永平寨,说起来是个军寨,实际上形同虚设。

    每隔几年,安南就会有骚扰劫掠广南的事,大多数是从永平寨入境的。

    加上着地方又是羁糜州,虽然是归属于邕州左江道,事实上,邕州从来未对这地方行使过管理的权限和责任。

    所以,这军寨除了形,没一点军寨的样,若不是往来的商贾为歇脚方便,不停的修缮,估计早荒芜了。

    至于土司,除了设卡划拉些财货,根本没有守土的意识。

    而此时,永平寨一下子涌进了万名军卒……

    赵曦还没来得及下令,在如此混乱局面下,仍然敢往来两国边境的商贾,就丢了命。

    前令未撤,怪不得军卒。只是,赵曦挺惋惜的,敢在这时段继续做生意的,不是吃不起饭,大多数应该是有些胆略的……可惜,遇到了战事。

    至于土司设置的值守……本就是该死的。

    “殿下,此战由殿下全权指挥,该请殿下莫推脱。”

    赵曦还考虑怎样跟狄青谈这事呢,狄青就先把指挥权交了。

    狄青清楚,若是正面的排兵布阵,殿下应该不会强于他,而这种天马行空的手段,就从万尹山演习中,狄青明白,他是万万不及殿下的。

第一六一章 围点打援

    永平寨设在半山腰,越过山梁就可以看到朗颂。

    朗颂是安南比邻国朝最近的城池,虽不大,可繁华程度几乎与国朝的上县相当。

    朗颂毕竟是客商的必经之路,有这样的繁华程度也是应该的。

    而今天,朗颂城慌了。

    原本朗颂是有五千军卒驻扎的,因为大太子征伐广源,将朗颂的军卒抽调了四千,就剩下一千维持秩序了。

    整个朗颂都知道,现在的大宋的广南被侬智高搅乱了。所以那怕朗颂是边境,那怕只有一千军卒,一样没什么变化。

    可突然,一大早,刚刚换班巡成的军卒,就看到乌泱泱的一片红,从山腰处涌过来……

    “是宋军!快!快!紧闭城门,禀报知县!禀报巡检!”

    军头曾随大军去过大宋境内劫掠,自然认得宋军装束。

    而此时,眼前红彤彤的一大片……这得上万吧?

    “殿下,为何围而不攻?”

    狄青说了由赵曦全权指挥,自然不会多问,而杨文广作为副将,需要了解赵曦的整个方略,以便他能准确的传达命令。

    虽然围而不攻的命令说的很清楚,可理由……杨文广还是想搞清楚了。

    “杨副将,若朗颂被围,且城内军卒自觉围城力量不足,其有能力冲出求援,朗颂将士,会选择向何处求援?”

    “军卒被抽调至广源,此处离广源最近,且广源枕戈待旦,势必会向广源方向求援。”

    这点常识,杨文广还是有的,否则也做不了狄青的副将。

    “广源方向的那个大太子,若是知晓朗颂被围,又会如何处置?”

    “分兵解围!……可,殿下,西军一半奔袭朗颂,于广源之西军不足万人,即便是安南分兵,王师想用一万西军带领募兵,冲击安南精锐,也是败多胜少啊。”

    唉……思维老是停留在冲击上。原本赵曦对天波杨府的那些敬意,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他老是忽略自己是太子这回事。

    “杨副将,不冲击,而是吾等打伏击,伏击来增援朗颂的安南军。这叫围点打援。”

    ……

    大宋派来攻打朗颂的兵力大概也就五千左右,连围城都很难四面全围起来。很明显是兵力不足。

    朗颂的知县和巡检转着城墙看了一圈,也大概明白现在的战局了。

    不管怎样,求援是必须的,就是看如何能杀出重围了。

    子时,朗颂的南门突然开了,大概一都的骑兵冲出了城门,似乎是要冲出包围圈,前往升龙府求援……

    杨文广看了看赵曦……他有点不明白殿下今晚来南门的意思,可现在明白了。

    似乎殿下就预料到朗颂守军会向升龙府求援一般。问题是,倘若这样,殿下安排先头部队前往广源方向是否得召回了。

    “杨副将,命令将士严守防线,但不得使用火药弹。”

    火药弹是要对付援军的,赵曦可不想这么早暴露了。

    杨文广领命,向前去督战了。

    “殿下,可是西门要突围了?”

    这是狄青进安南境后,第一次问询战局。

    “应该是了。这朗颂守军的将领还不算太差,也懂得声东击西。”

    这话是表扬对方,好像更是得意于自己的判断。

    “西门……”

    “曦已交代诲叔,稍作抵抗,便放其离去。”

    整个方略,赵曦已经明白的告知了整个指挥层。他不习惯这时候的主帅一言而决的做法,就跟演习一样,他把想法都知晓了指挥层。

    南门的战斗很短暂。本来安南方是做样子的佯冲,而王师是真打,没几下,丢下些马匹和军卒,就撤回城了。

    “妥了!命令将士,半个时辰之后,全军撤离,向广源方向行军。”

    这是紧赶紧的活儿,赵曦必须在求援到达广源之时,选择好打伏击的地方。

    这不是在境内,山势水形不熟悉,即便是孙节和曹霖已经提前开拔,赵曦还是想提前查验伏击地点。

    朗颂已经是在平原上了,靠近国朝一方是山,而升龙府方向则是平原。

    赵曦也不确定,从朗颂到广源,中间是否有适合伏击的地方。

    ……

    “宋军撤了!”

    “也应该撤了。侬族祸乱其广南,此万数军卒,怕是欲借道袭击广源后方吧……”

    朗颂的知县和巡检,站在城头上,看着空荡荡的城墙外,很得意的闲聊。

    猜想着宋军去包剿侬人时,遭遇自家三万将士的情形……

    从朗颂往西五十里不到,便再次是深山密林了,而中间的峡谷,正是连接广源与朗颂的大道。

    这……好像是专门为打伏击而生成的。孙节和曹霖见王师临近,也从山腰的灌木和林木中走出来了………确实不太容易发现埋伏。

    ……

    “太子殿下与狄帅那边恐怕是成了!”

    自从赵曦和狄青领军走了以后,余靖每天雷打不动的守在望塔上,他跟孙沔分工了,轮替着,决不能缺了人。

    这时候是大清早,正是俩人同时上望塔的时候。

    “想必是这样!”

    对面的安南军营很热闹,应该是准备援军支援朗颂了。

    “万数精锐,可莫要折损于安南境!”

    一万将士,深入他境,孤军作战……那怕殿下智近乎妖,余靖也还是很担心。

    “援军似不足万数……”

    这就要轻松很多了。国朝守城的能力,在周边各国应该算得上顶尖。若太子殿下与狄帅,已经拿下朗颂,即便是安南援军到了,守个几日应该可以。

    况且,太子殿下与狄帅,完全可以在打下朗颂后,迅速撤离,撤到永平寨。

    他们那知道,赵曦他们只是路过朗颂,压根就没去诚心攻打朗颂。

    这时候,赵曦他们正待在密林中乘凉呢。

    “来了……”

    不用什么贴地听蹄声,就看远处山林中惊飞的鸟,也知道这是安南的援军到了。

    来的居然是骑兵!

    再到了伏击地点,往西看去。

    “五千!”

    狄青一眼就看出这有五千骑兵。

    五千骑兵,从远处飞奔而来,骑兵的铠甲参杂在扬起的灰尘中,那景象,确实很震撼。

    赵曦是第一次见如此规模的骑兵……他真的理解了骑兵冲击时,步卒的那种恐惧。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说实话,有点忐忑。

    我是去年7月26号注册并开始码字的,当时很随意,或者说是闲的。

    然后就动手写了第一本书,书名叫《妥协的誓言》,是不是很有劝退的风格?

    确实,一直到36万字上架,首订两个……

    当时是啥也不懂,就单纯的码字。直到加了群,见到了各种各样言论,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有个名词叫萌新,还有个更契合的称呼叫扑街。

    确实相当扑,上架两个月后均订5……

    自己也不傻,有两个月也大概算是趴在网文的门口边了。就想着改书名,改简介,编辑也认为应该改。

    改了书名,改成了《盗门百年》,还别说,还真就有起色了。

    嘿嘿,在均订5基础上的起色又能怎样?不过无所谓,我就那样写完本了,完本时字数近130万,均订也过百了。

    然后我自认为懂网文了,听说都市的人气旺,所以我就傻不愣登的想去都市分类混。

    那本书上传了十万字,然后就没什么然后,到十万字申请签约,还被拒了。

    这时候自省,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有码字的朋友说:你的盗门,其实算半部历史文……

    本着能签约就满足的心态,我又转到历史文了,为了不败人品,连马甲都换了。

    徐大可怜咱,内投给过了签。

    不过那时候没多想,好歹签约了,就这么着吧。

    然后从热门分类试水,历史新书,新书精选,分类强推……我的书居然有望冲出分类了!

    我又多想了。

    事实再一次告诉我,我就是趴在窗口看一下外面的世界,然后又被踹回去了。

    怀着不甘心的想法,等了,最终我还是没坚持住,申请上架了。

    那些大佬们的事,我不想了,真正忐忑的是,现在上架后会是怎样的境况?

    我无从知晓,有过好梦,也做好了惨淡的准备,这就看明日上架的的情况了。

    最后,有一点我需要郑重的提一下,就是感谢书友们的捧场,特别感谢那些打赏过本书的。

    我也想过在每章的末尾说一声的,只是觉得有打赏了不加更,空口白牙的没诚意,所以就搁下了,这一搁,又不能厚此薄彼的……

    我真的没想到自己的书,在没上架之前会有三十多个粉丝,受宠若惊了,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了。

    今天提到了,也正好要上架。做个承诺:非不可抗力绝不断更,确保一天两更,争取三更。上架之时,为答谢打赏的书友,争取能有几天的五更奉上!

    没有挨个点各位打赏书友的名,请谅解!

    收尾时有个请求,我知道自己是扑街,就是上架也扑定了,只是希望书友们能搭把手,扶一下,让我扑的姿势能**点……

第一六二章 一次小胜

    快,真的很快。

    刚还是远看的尘土飞扬,一眨眼,就已经是遮天蔽日的一团,迅速靠近,耳中传来震耳欲聋的隆隆声。

    这是真来啊。

    赵曦再去看这队骑兵……除了领头的几排,还算的上是高头大马,剩下的骑着就跟驴差不多……这是矮脚马,广南也多是这类马。

    就是前面几排……

    “前排是蕃马,应为海船运送所致。大夏骑兵也有此蕃马……”

    狄青是喜欢马的,西军中没有不喜欢马的。可太子殿下,好像更注重人的脚程,对骑兵不太看重。

    赵曦不是不看重,而是因地制宜,就国朝这境况,若想训练可纵横天下的骑兵……别说是相公们,就是他老爹,也会严词拒绝。

    没得选,只好选择脚程了。谁也知道人比不过马,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骑兵对步兵,机动能力上,步兵天生有缺陷,那怕是矮脚马骑兵,也不是步兵可以抗衡的。

    护卫营也不成,就是用枪管带刺刀,组成拒马阵也不行。

    赵曦压根也没想过跟骑兵对抗。他的理念,从来就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有效打击敌方,最好是把敌方摧毁在进攻的道路上。

    比如现在,一万多军卒,除了护卫营那几个天生神力的,一直轮替着背虎蹲炮,整支队伍没有大型攻击器械。

    就是每人带着数量不等的竹节火药弹。

    锰钢的火枪,有效射程也就二三十米,也就是骑兵一个冲锋的距离,那怕是轮射,也有可能损伤。

    赵曦可舍不得,护卫营不仅是对他,就是对国朝也是宝贝。

    所以,赵曦在到达伏击地点时,就招呼军卒,找那种手臂粗细的树干,在两棵之间用藤条连接,做成简易的发射装置。

    火药弹的引线时间已确定,只需试验几次,基本上能掌握发射的时机。

    赵曦准备的伏击战,还是玩出其不意的那一套。

    “中间切割,重点关照后队,以损其战力为第一要务!”

    此地伏击,给援军的印象是……朗颂已沦陷。所以,前队即便是放过,一旦开战,前队一样不会考虑支援朗颂,而是向广源方向撤退。

    当第一颗火药弹从山腰飞下去后,随着一声,然后一声声的火药弹爆炸声响起,那还有什么前队后队?整个骑兵队伍全乱了。

    不是骑兵要乱,是马,矮脚马它也没听到过火药弹的声音。

    这不是归仁铺的火枪轮射,即便是惊慌,人还能找到危险,从而躲避。这是马,马被惊了,它可没有什么判断的能力,只会乱跑……

    整个骑兵队伍已经乱作一团了,马匹根本不受骑士驾驭,只是横冲直撞的奔腾。

    唉,真正出其不意的,并不是伏击,而是火药弹对马匹的效应……一旦火药弹广为人知,恐怕这种效果就减少,甚至消失了。

    赵曦都有点后悔在对战安南时,搞出这竹节火药弹了。若是对阵大夏和大辽时……

    “狄帅,这安南与大夏、大辽往来如何?”

    “殿下可是担忧火药弹被其知晓?”

    “狄帅,说实话,安南对于国朝乃疥之疾,不足为虑。国朝大敌还是辽、夏。”

    “火药弹若被其知晓,势必会减少在使用中的效果,特别是对骑兵的效果。若那样,这次曦与子容,临阵为之,就失策了。”

    “殿下多虑了。即便辽夏知晓,无火药弹制作配方,也无法对骑兵马匹做针对性训练。”

    但愿真的跟狄青说的一样吧!赵曦并不抱希望。

    要说从提纯的工艺上,应该没谁比自己做的好。要说是单纯的火药弹……不说曾公亮的《武经总要》满大街都是,就说道家的天雷,也不是才出现。

    做到火药弹的这般效果,估计差点,若说是有针对性训练……

    算了,不想了,走着看吧。还是先考虑这战怎么打吧。

    还能怎么打?对方已经自己乱了。五千匹马,都被惊了,然后毫无方向的乱窜,还时不时尥蹶子,腾跃……反正就是一个乱。

    其实这火药弹,除非正中人身或者马身,没被打中了,也就那点冲击波,真正的损伤并不大。

    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相对于五千匹惊马的伤害,火药弹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骑士坚持想驾驭马匹,而马匹想自由奔跑,所以这一刻,骑士与马匹没了配合……越来越乱。

    当看到不断的有骑士被马匹颠簸下马背后,军卒们都有些舍不得再发射火药弹了。

    这时候就看出了护卫营与西军的区别。

    护卫营只有服从,只要赵曦没下令停止,那么攻击就应该一直进行。至于马匹,那不是他们该考虑的。

    “杨副将,为何停止攻击?”

    “殿下,那是战马……”

    “既然知道是战马,岂能不懂骑兵对战马的控制能力?一旦火药弹发射减少,汝可确定骑兵不能控制战马而逃脱吗?”

    若是因战马乱窜,军卒照顾不过来,导致骑兵逃窜,那是没办法。若是因为己方减轻攻击力度,从而使安南骑兵能缓过劲来,整理队伍突围,那就说不过去了!

    杨文广惋惜的看了一眼,再看看狄青也如此……还是再次去督战了。

    他跑过来的目的,本来还想让太子殿下下令停止攻击,由军卒冲锋,最好能收拢一些战马。

    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就被殿下劈头盖脸的数落了,还得督促军卒,继续发射火药弹。

    “令各都分派军卒,收拢零散之马匹……”

    战局定了,尽管赵曦已经要求重点关照后队了,可仍然不可能把五千骑兵全部留在这儿。

    所谓的死伤,被火药弹真正杀死的,还没有被战马踩踏的一半。

    其实火药弹压根就没发射几轮,赵曦默数着,手速快的组合,最多也就射出去两三枚火药弹。

    这还是早先已经把火药弹绑缚在做成箭杆的木棍上了,就是这样,压弯树干,调整方向,在计算引线时间发射,都挺耽误时间的。

    即便就这速度,也差不多够这队骑兵两人一枚了。

    这若是后世,手雷这般操作,已经算是无差别,全覆盖的轰炸了,那绝对是绝无存活的可能。

    而现在,只是一次小胜而已。

第一六三章 避重就轻

    这些西军,对战马的热情真感人。

    就这种惊马的状态下,居然被他们收拢了**百匹战马,也是拼了命了。

    路过朗颂而不攻,赵曦纯粹是来了以后才临时起意的。现在,围点打援也打了,下一步该怎样?

    赵曦顾不得搭理这群为马疯狂的军卒,他在考虑下一步怎样搅和。

    “追击吧,只需要缀在后面,任何人不得脱离队伍太远。有战马的,可超前三五里,注意警戒!”

    赵曦的这命令有些含糊,说白了几乎是没目的的。

    几个意思?连狄青也愣了,不过他没开口。

    杨文广已经被数落过了,没含糊,太子殿下这么说的,他就这么去传令了。

    狄青看着赵曦,等着他解释。因为狄青疑惑。

    这时候打退了援军,如今的朗颂孤立无援,也就是不足千人的守卫,应该很容易打下来。他搞不清殿下为什么会让追击。

    追击会遭遇什么,殿下应该清楚的,将是面对近三倍的安南队伍,还是全副装备,带淄重的。

    那怕是与广源城的国朝军卒合击,即便胜,也是惨胜。

    该不是殿下以为有火药弹就百无禁忌,所向披靡了吧?

    “狄帅,吾无意打遭遇战,也不会觉得火药弹就横扫一切。吾想打高邦!”

    高邦?这……狄青不得不佩服太子殿下的想法,这真不是常人想的。

    就是他狄青,也只会想着打个回马枪,杀回朗颂去,占据朗颂这个据点,以国朝军卒守城的能力,在安南境内插一根钉子。

    况且,朗颂离永平寨很近,这万数军卒不归深入敌后,孤立无援的。

    而殿下这样……

    “这次打援的结果,应该会从广源方向引来更多的援军。因为朗颂是他们与国朝边境的关键点,不容有失。”

    “趁此间隙,万数军卒有可能偷袭高邦成功!”

    再往下怎样安排,赵曦没说。这得走着看,看对方反应来决定己方的行动。

    战机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所谓的决胜于千里之外,纯粹扯淡。

    就是祖上的那些阵图,在赵曦看来,只是好看些,作用除了坑死人,没一点用。

    偷袭高邦呀!若狄青有绝对的自主权,有太子殿下这般临机决断的权限。他想,或许他也会这样做。

    毋容置疑,高邦应该是整个安南北部,也就是准备祸害国朝广南这几万人的补给点,是粮草淄重点。

    说是追击,又是缀在后面,跟跟踪差不多。

    大伙几乎是溜溜哒哒的在往广源方向走,甚至还有兴致支火造饭。

    至于那些被战马踩踏受伤安南军卒,太子殿下说了,那不是咱们打伤的,没有理由管人家,就那么那儿了……

    伤员比死人更能搅乱军心!

    收拢到战马的,这时候还是很有用的。赵曦把他们分成几拔,作为前哨,任务是侦查广源方向的安南军,但绝不可接触。

    ……

    “殿下,自广源方向来军,步骑混合,约万数。”

    赵曦还在这担心呢,担心安南那个大太子,会不会也突发奇想,直接向广源那边发动。

    毕竟倘若那样的话,就现在留在广源的队伍,未必真能扛得住人家冲击。

    最后结果是他们在广源祸害,自己在安南折腾,半斤八两,谁也占不到便宜。

    不过现在好了,剧情完全是按照自己预想的来了。

    “进山,隐蔽!若不能看好战马,一律杀掉,不得暴露!”

    赵曦陪着狄青,查看完地图,直接下达了命令。

    没办法,去往高邦,必须再往西北前行二三十里,然后直接向西。

    本来给安南这个大太子留了考虑的时间,没想到人家这样着急。

    就这样趴在山林中,听着山下千军万马的通过……心是真痒痒,几次都有发射几颗火药弹的念头。

    不过这时候杨文广心里踏实了,跟一帮副将在一起,也算是轻松了。

    他们几个议论过,都以为太子殿下这是要来一场硬战,没想到太子殿下就这样把援军又放过去了。

    到底要干嘛?这广源方向还有近两万安南军卒,若是与广源州的王师勾连,两厢夹击,这应该也是一场大胜。

    都是将领,都有自己对战况的判断,也有对战局的评估。

    然而……

    在放过安南支援朗颂的援军后,又前行二十里,没想到太子殿下却让护卫营开路,全军向西转,越山岭……

    这是要打高邦了!这些将领顿时恍然了。

    太子殿下的用兵,没一次是实打实的,一直就在避重就轻,攻其不备……

    余靖是看着对面再次调走援军的。被埋伏仓惶逃窜回来的他看不到,所以,心事重重。

    第一次五千,这一次近万,还是步骑混合……殿下,狄帅,难不成尔等要死守朗颂不成?

    他只是个文人,几次都有心下令冲击敌营!可是不成呀。

    不说许以钱粮的侬人,就说募兵,也不是冲锋的料,唯有那万数西军……可敌方是两倍之数。

    唉……这种心焦,唯有孙沔与他感同身受了。

    “学士,继续这般对峙吗?”

    说是对峙,更像是各过各的日子。

    双方就这样陈兵边境,没谁越边境一次,别说打战了。都是投鼠忌器,谨慎的维持着现状。

    安南是兵力减少,不敢与这边叫嚣,而余靖是自己知道自家事。

    “太子,狄帅,自有计较。吾等照旧吧!”

    现在双方就像箭在弦上,只要不放手,始终是威胁,可一旦把箭放出去,就代表着露底牌了。

    这道理余靖窥的很清楚,孙沔自己也明白,只不过是这样耗着,心里忧着……不是个滋味。

    每天都这样随便谈几句,两人相互鼓鼓劲,打打气,然后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开始巡营。

    高邦可不是朗颂,这是离广源最近的城池。

    这时候安南北部军卒几乎全集中在广源,所以,整个高邦现在就是个粮库。

    安南的大太子并不是那种长在深宫里的,而是经过征战的,军略并不差。

    比如现在的高邦,他就部署了至少五千军卒守卫。

    关键是整个安南军卒的军纪一点不松懈,那怕是在大军后方,人家的巡逻一样很规范严谨。

第一六四章

    高邦不好打,这是将士们的共识。

    城高壕深,戒备森严。守卫日夜巡逻不停歇,几乎找不到偷袭的死角。

    就是赵曦看着也发愁,护卫营是可以伪装潜入,问题是即便潜入,打开城门,进城了也是一场硬战……赵曦没想过打硬战,深入敌后,他就想着打游击,占便宜。

    “殿下,投身军伍,本就该有马革裹尸的准备。若偷袭高邦于此行关键,莫有妇人之仁。”

    狄青能看出来太子殿下的踌躇。能有这样爱惜将士性命的帝王,是他们厮杀汉的荣幸,可过份爱惜军卒性命,会错失战机。

    就如现在,大军已经临城,攻与不攻总是需要决定。

    “狄帅,曦并非不知,实乃不能。王师此次深入安南之境,吾并非只考虑祸害一番。吾是想将安南布置于广南之军卒吃下,目前还不到硬战的时候。”

    赵曦这番话把狄青都惊着了。吃下安南这三万多的精锐?太子殿下也真敢想!

    西军善战,可安南军卒并不差。

    西军属于异地作战,而安南是本土。不管是对地形的熟悉还是对气候的适应,西军并不占优势。

    更何况这次深入敌后,全军没有携带任何淄重。

    不过若每次都可以想上次伏击那样,也不是不可能。问题是,怎样才能做到每次都那样?

    狄青当然知道,太子殿下所说的吃下,并不是要全歼,而是击溃,打散,打怯,打乱。

    甚至于安南的整个北部就如国朝广南一样……

    还真是不吃亏!

    其他的不说,就现在是高邦,就是一个难题,虽然也是出其不意,但城里,守军绝不可能出城。

    “今夜子时攻城,虎蹲炮两尊,置于东门,炮击城门。其余以都为单位,分散于高邦城四面,潜伏至城墙下,待子时,虎蹲炮响起就是总攻命令。”

    “总攻开始后,每都向城内投掷不少于一个基数火药弹后,迅速撤离城墙,于今日聚集之地集合。”

    还是没准备攻城,或者说赵曦压根就没想过要占据那座城池,目的就是要这样玩,折腾安南军。

    “殿下,可要再打广源方向援军?”

    “广源方向不会来援军了。支援朗颂万数,于广源王师对峙已有所不逮,岂敢再派援军?”

    “欲胜其军,先乱其心。一旦高邦有战况,无论是否攻破,广源之军卒势必颓然。”

    “这一次,咱们需要打突围者,绝不放高邦一人前往广源方向求援。务必围困高邦三日。”

    高邦之于安南营盘,也就三十里,赵曦不信安南对于粮道会置之不理。

    他需要的是,让看守粮道的,将高邦的战火信息传到广源营盘,而不可以让广源营盘知晓高邦的真实情况。

    越不明越令将士担忧,特别是三日内不见求援的情况。

    这时代很少有夜晚攻城的,袭营的有,那毕竟是扎的营盘,跟坚固的城墙没得比。

    而赵曦偏偏在子时开始攻城了。没什么仗凭,就是因为他有火药弹。

    从归仁铺决战结束,赵曦就跟苏颂不停的赶制,就是赵曦率领护卫营远程奔袭广源时,苏颂也未停止制作。

    苏颂不懂兵事,但他知道这玩意儿在大规模作战中的用途,一刻都没携带过。

    所以,赵曦现在是弹药充足。

    这样的攻城很无趣,甚至不能说是在攻城,更像是捣蛋了。

    赵曦之所以让军卒们围着城墙当初扔火药弹,就是想碰碰运气,看是不是有人可以无意中把粮草库给炸了……

    显然想多了,整一轮火药弹扔出去,真正的作用,只是把整个城墙上的值守,打开了豁口。

    挺惋惜的,应该说所有的将士都觉得的惋惜。若在一个基数火药弹结束后,殿下能安排真正的攻城,此刻,恐怕他们应该在城里厮杀了。

    赵曦不可惜这机会,高邦迟早会拿下来,但不是现在。

    “殿下,东门已破……”

    护卫营是熟悉虎蹲炮的,已经实验过多少次了,就高邦城门,这么大的目标,还是能打中的。

    可惜,不是开花弹。

    赵曦看了看那扇被三五颗铁蛋打破的城门……这要是开花弹,只需一颗就够了,哪像现在,四五次打中,这城门还能看出来是城门。

    “四面埋伏吧,截杀所有突围者,不得让高邦有一人逃脱!”

    再看看这城门,唉……开花弹搞不出来呀,苏颂已经是这时代顶级的科学家了,可还是没搞出来。

    “殿下,吾等想以石弹中塞火药弹试试……”

    石弹,也就是大小跟铁蛋一般的石块……塞火药弹吗?

    这个很考验人的,特别是配合。

    火药弹点燃,再装填到虎蹲炮中,然后发射虎蹲炮……得确保不在炮管里爆炸……

    成与不成,赵曦还是让他们去试试了。他很乐意看到护卫营的人,有这种发散性思维,那怕最终毁一座虎蹲炮也行。

    没人舍得毁虎蹲炮,敢这样跟赵曦提,这是炮手仔细想过的。

    好像虎蹲炮是可以发射散弹的……只是这是攻城,不是大面积无差别打击,赵曦虽然想到了,用不着,也就没提。

    这玩意儿大老远背过来,确实还没正儿八经的用过。

    很明显,赵曦低估了军卒的能耐。

    就顺着那破烂的城门,军卒们还真就打进城里石质的开花弹了。

    “绕城,高仰角,间断往城里发射。”

    反正三天呢,就让他们玩三天吧。

    如此反复的试验,总有中标的。城里时不时会有着火的地方,可惜,赵曦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击中粮草了。

    城里一直有试图突围的,可以,兵力人数有差距,又是有所准备,几次突围,都被截杀了。

    当三天期满,夜幕再次降临时,赵曦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都还有些欲犹未尽,挺好玩的,特别是这种围着别人的城,猎杀求援者的游戏,还是以多欺少,真的没什么负担。

    只是赵曦的命令再一次让人疑惑了,居然是原路返回……就是要再次返回到朗颂。

    难不成这次深入安南,就这么结束了?不应该呀。

    这里不是西北,存在粮草补给的问题。就这山里,随处可以打到猎物,更不用说护卫营的那种压缩饼干,根本不存在粮草不继的可能。

    可是殿下为何要返回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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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软弱,造成了后苑的肮脏,导致了朝堂的混乱,纵容了嚣张的邻邦。言必行,行必果,杀伐决断,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养。且看吾登基,如何治国安邦。我成了仁宗之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成了仁宗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