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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雨照西京     江山烟雨录txt下载     江山烟雨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七章 曾老权的鱼获

    申时刚过,曾老权便押着一车鲍鱼赶回了归流城。这是才从望海山庄拿的货,若非有望海山庄的淡月舟,象青山郡这样的地方哪里能吃到新鲜的海物?故此,曾老权的鱼行价格虽贵,但生意却极好。这一车鲍鱼还是叶家早早就定下的,一百两银子,这是曾老权今年接的最大的一笔生意。

    远远望到了城门,曾老权取出几个封好的锦囊来。往日里这些守城的兵丁还算规矩,对寻常百姓从不盘剥,便是象曾老权这样的商贾,只要意思意思,肯花上几个大钱,也大都不会刁难。只是最近几日,这些兵丁似乎涨了行市,往来的商贾若是不孝敬个百十枚大钱,便别想着能顺顺利利通过。

    曾老权足足准备了一千枚大钱,这些鲍鱼都是鲜活的海产,若是被这些兵丁拿着长矛上下翻挑,只怕到了店里已死得七七八八了。到了城门,陪着笑小心应对着,那些兵丁都得了好处,又一人拿了几只鲍鱼,这才心满意足地放曾老权通过。

    酉时过半,张阿大与一众兄弟换了岗,刚从城门出来,没有像往常一样相邀着喝上两杯,一个个很有默契的散了,各自兴匆匆的往家赶,急着与家人分享这难得一见的美味。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稀罕的东西,张阿大掂了掂手中的袋子,心里美滋滋的,那个姓曾的老板可真不错,不但人人有钱拿,有鱼吃,还耐心的告诉大家怎么做,嘿,真希望他的生意越来越好,能时常进些鱼获,这样众兄弟也都有了口福。

    曾老权顾不得心疼,急急忙忙赶到店里,这才松了口气。几个伙计将车拉倒库房卸货,曾老权却亲自赶到叶府去知会一声,回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进了店里,见库房的门已关好,车也稳稳当当停在了墙角,曾老权满意的点了点头。

    望了望天色,曾老权上了门板,打算去切肉打酒,晚上再弄两条鱼,和几个伙计好好喝几盅,这单生意平平稳稳作下来,自己这个小店一年的生计便出来了。

    一出门,便瞧见几个少年跟着肥老二沿着巷子正走得急,曾老权还有些

    奇怪,不想又被长鲸帮那些匪类打翻了酒壶,曾老权心中有些发堵,酒兴也去得七七八八,空着两只手又回了店里。

    想着最近城里的变化,曾老权止不住叹息,自己经营这间小店,最在意的便是太平,若是城中不再平静,又有谁还会买这么贵的海产享用?坐在那里叹了会儿,曾老权还是去烧了几条鱼,在桌上摆好,这才向着后院走去,招呼几个伙计。这一车货少说也有上千斤,连着盐水便有两三千斤,今日望海山庄生意极好,只雇到一匹马,几个小伙子着实累得不轻。

    敲了半晌房门也不见有人应,侧耳听了一会儿,更是了无声息,曾老权心中犯起嘀咕。这些孩子在自己这儿住已不是一日半日,若是睡得沉,此刻鼾声早已此起彼伏,眼下全无声息,房门又敲不开,别是出了什么事情?曾老权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止不住,转身想要去去找柄斧头将房门劈开,眼前却看到一只白骨森森的蛇头。

    厉战才率了五十名精骑回营,便听到鼓声响起,这是统领大人召集众将议事的集鼓,怎会在这时敲响?厉战方才刚刚将两位统领送回了住处,难道是营中出了什么事,有人击鼓传讯?厉战战甲未解,急忙率着五十精骑向着帅帐方向掠去。

    “住!”一名校尉装扮的将领远远地伸手阻拦。

    厉战识得这名将领,是飞鹰卫的一名曲候,平日里专责护卫阴贵,此时怎会到了这里?厉战心中犹疑,但都是城卫军的同袍,只得下得马来。

    “伍老哥儿,今儿怎么得闲来了咱们营中?不用护着阴统领?”厉战口中打着招呼,双手却没离开剑柄一寸,身后五十精骑肃立,没有一丝下马的意思。

    “厉佐领,统领大人此刻就在帐中,还请解下佩剑入内相见。”将领冷着一张脸,并未回应厉战的话语。

    厉战一愣,统领大人?这姓伍的口中统领,不用问,定然是那阴贵,只是这里是青虎卫大营,他阴贵虽是统领,但没有符印擅自闯入营中,也是大罪。

    “嘿嘿

    !”这般想着,厉战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盯着那将领,一字一顿说道:“曲候莫不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青虎卫大营,没有我家统领符印,便是阴统领来此也可治个擅闯军营的罪过,我看伍兄还是进去给你们统领提个醒儿,尽早离去的好,不然等到我们相请,大家面上需不好看。”

    “不劳佐领大人费心,”将领听了厉战的话语,面上神色不见一丝变化,“我家统领也不是第一天带兵,这些关节怎会不知?今日既然到此,自然有所凭据,大人只管入内便是。”

    厉战心中一惊,方才在巡检司中到底生出了什么变故?不但自家统领大人和魏大人甘愿被禁锢在谭统领家中,眼下更是被人欺上门来。厉战勉强压了性子,缓缓将佩剑解下,却不交给将领,双手向后一抛,为首的两名精骑立时跃起接了,又落回马上,五十精骑依旧肃立,只是长矛却已解了下来,握在手中。

    将领面色变了一变,终究未再多言,侧身放厉战入内。

    “直娘贼,不让我们出营?你倒是说出个鸟来,没有我家大人吩咐,老子便是不听,你待怎样?”还没进帐子,厉战便听到老张的大嗓门在那叫嚷着,心说不好,这莽直汉子也不看看眼下的情形,那姓阴的素来阴险,这会儿正愁没有缘由立威,怎会轻饶?

    果不其然,刚进了帅帐,阴贵那厮正抛下一面令牌来。

    “张曲候,你也知道谭统领如今被停了职,只是这军中长期无主终究不妥,阴某平日里与谭统领虽无深交,但毕竟同袍,这才勉为其难接了符印,代管些时日。眼下谭统领停职在家,叶统领又有伤在身,城主远在宗门,正是咱们归流最空虚的时候。如今诸营军务都落在阴某的肩上,纵然阴某又三头六臂也是应接不暇。今日来此也并未为难诸位,不过是要求大家未奉军令不得擅自出营而已,你当面咆哮军帐,目无主帅,今日若不治了你的罪,岂不乱了法度?来人,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阴贵铁青着脸,站在帅案之后,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第九十八章 厉战的差事

    “慢着!”厉战眼见着几个兵士上前便要去绑大老张,生恐这汉子不知轻重,性子起来,再生了冲突,连忙高声喝止。

    “见过统领大人,”厉战抢上几步,向着阴贵行礼,见他不应,抬头一望,只见阴贵正笑着望向自己。厉战不知这厮为何偏对自己笑得这般温和,只得继续说了下去,“统领大人今日来此也不过是担心咱们青虎卫日久无帅,会生出变故来。以在下的浅见,若是将我们禁在营中,终日无事,兄弟们难免胡思乱想,反倒不好。不如派些职事,大家伙儿一忙起来,便没时间瞎想啦。眼下整个归流城的防务、治安都落在大人一人肩上,这样又可以帮大人分担一二,岂不两全其美?”

    厉战躬着身子,狠狠瞪了大老张一眼,那家伙竟如同没事人一般,自顾自站在一旁,全不在意。

    “噢?”阴贵几乎每日都在算计,怎会不知厉战打得什么算盘?心想着就这么一屋子粗人,也要和自己玩弄计谋?不由觉得有趣,“厉佐领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妨直言,今日这一路全赖厉佐领操持,才能平安顺利的将两位统领送到家中,待过两日城主回归,阴某身上重担稍轻,定然摆酒和厉兄弟好好叙谈。”

    厉战心里一突,这姓阴的当真阴险,虽说这帐中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断不至只凭了姓阴的几句话便疑心自己。但这姓阴的机谋狡诈,自己说话行事都要分外当心才行,别让大家伙儿误会了自己与这姓阴的之间有些什么才好。这般想着,厉战不再那般恭敬的躬身回话,直起了身子淡淡望着阴贵,“阴统领,我青虎卫历来负责镇守府库,眼下城中空虚,若是我等都缩在营中不出,府库由谁镇守?况且府库乃重地,其中不但有粮食、油盐一类的民生物资,更有兵刃、器具等一应军备物资。冒然换了人来守备,诸般防务、人员均不熟悉,若是出了事,试问这般重责又有谁能担得了?”

    阴贵点了点头,心想今夜谁去镇守府库不重要,甚至这营中将士是不是出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乱,那谭青虎与魏晨能

    乖乖的留在谭府不出,定然是有把柄捏在顾勉手里。只消自己再填上一把火,到时便是城主大人回城也不好公然违制相救,这样想着,阴贵面上更加和善,笑着环顾四周,“诸位将军,我阴贵并非一意打压青虎卫,况且正如厉兄弟所言,那府库不过是个烫手的山芋,若是我飞鹰卫接手,难道还能将府库中的物资据为己有?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又愿意去做?阴某不过是担心谭统领如今已有案在身,若是府库再生出什么变故来,谭统领只怕难以承受,这才想着替谭兄分担一二。既然厉兄弟不愿,此事便作罢。只是阴某今日收到府中典史转来的文牒,说是城门的值守兵士对百姓多有盘剥,眼下叶统领在家养伤,猎狼卫便生出这样的事情,实是不该。你们也知道叶统领和谭统领的关系,到时若是有人闹了起来,只怕会牵连到谭统领。阴某有意请厉佐领将城门值守换下,诸位以为如何?”

    这城门值守是个肥缺,在整个青山郡,归流城对商贾贸易最是宽容,朝廷的诸般禁令到了这里也是大打折扣,故此,四面八方的商贾云集此处。城门值守每日巡检往来商贾,得些孝敬,也没人认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今日阴贵竟说盘剥百姓,这便越了界限,有典史的文牒,此事谅是不假,诸将见这样的肥差阴贵自己不要,竟然交给了厉战,有些人便生出疑惑来。

    厉战有心推脱,但心想将城门握在手中也好,最近几日这城中风云变幻,自己心中总是不踏实,若是当真生出什么变故,有城门在手,众兄弟怎么说也有个退路。厉战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径直领了将令。

    “得嘞,今儿个阴某也算是叨扰了,既然厉兄弟应下了差事,阴某也不多留,怎么样?一同走吧?”阴贵乘在马上,向着厉战殷勤招呼。

    厉战咬了咬牙,知道这个时候大家伙儿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疑问,只是当着姓阴的面前如何解释?清者自清,日后大家伙儿总能瞧得明白。

    率着本部一百五十名青虎卫,厉战径直奔向崇文门。阴贵并不担心厉战变

    卦,那可是军令,若是厉战临时改变主意,未能完成军令,自己便可治他个玩忽职守,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到时以青虎卫那些莽夫的性子,只怕立时便会生变。阴贵心中很是得意,只要今夜猎狼、青虎两卫产生冲突,到时自己借着平乱,便可名正言顺的将一城军务收入囊中,到时看孙小姐还会不会看轻自己。只是眼下,自己还要赶到猎狼卫去加一把火。

    厉战率着百余精骑风一般驰向崇文门,离得还远,便见几名军士正将长矛插入一辆车中,不住翻腾。那车上装的棉被被搅得纷纷露出里面的棉絮来,一名中年男子望着这一切,跪在一旁不住哀求。另外几名军士则沿着百姓的队伍逐个收钱。

    瞧着这一切,厉战心中怒火升腾,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已电射而出,直直插在车前。那些军士正翻腾的起劲,想着只要再翻一会儿,这男子必定会加些钱来。眼看着便要到了火候儿,一道电光霹雳般射来,紧接着一柄寒森森的长剑便插在了自己面前。几名军士大惊失色,还以为遇到了贼匪,慌忙各自举起长矛迎向厉战,但看清了来将,一时都怔在那里。有机灵些的,急忙奔到城上去通知自家老大。

    “厉兄,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李乐听了兵士来报,连忙扒着城墙先打声招呼,这才急急忙忙奔了下来。

    “厉兄,你瞧,我就睡了一会儿,这些兔崽子便将这里搞得乌烟瘴气,走走走,咱们上去聊。”李乐笑着相请,忽然一脚踢在一名军士屁股上,大声骂道:“还不快些放行?还在这戳戳,怎么?嫌被子上的眼儿不够多?”见那军士愣愣的拿了长矛向一旁退去,又忍不住踹了一脚,心想怎地这般木讷,看来明日该换个机灵的才行,“看什么看?手上拿个钱袋子做什么?还不收好?才发了两日饷银,这袋子便缩了一半,待会儿回去怎么和你家那婆娘交代?”

    一面咒骂着军士,一面笑着迎向厉战,忽见厉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后百余精骑长枪森寒,静静肃立,心中一惊,不由敛了笑意望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怪物来了

    “李头儿,劳烦将张头儿他们找来,厉某有事要说。”厉战率着百余精骑就这般立在城门之前,枪利甲寒。几个原本正向百姓伸手的兵士听到响动,望见这些肃立的精骑、森寒的长枪,一个个再难继续,纷纷捱着一步步挪了回来。

    “厉佐领,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老张才下了岗,这会儿只怕才刚刚睡着,若是将他提来,只怕这一夜便要泡汤了,还望佐领体恤。”李乐望着厉战,面上陪着笑,虽说分属不同的卫属,但自家统领与谭统领是实在的亲戚,厉战又是谭青虎的左膀右臂,李乐宝不知这位佐领大人来此何事,唯恐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大人,回话很是小心。

    “李头,叫你叫,便只管去叫,哪里有这许多废话?”厉战说着将手中的文牒抛了过来,声音更加冰冷,“平日里叶统领体恤兄弟们,大家伙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叶统领有伤在身,你们原本该恭俭自省,体恤自家统领,却不想一个个不知收敛,却这般变本加厉,连这些百姓都惦记上了,眼下上面发下明令要你们调防他处,可有异议?”见李乐愣在那里半晌未动,厉战的面色沉了下去。

    李乐有些呆住,自己兄弟变本加厉?难道说这些年搜刮的钱财进了自己腰包?自己这些年当兵,说来好听,在军中任职,大小也是个军校,在这归流城中,三教九流都要给些颜面。但宗门却从未将自己这些拼死拼活的将士放在眼里,每年发下的饷银更是少得可怜。城主虽说叫做城主,但谁不知道这归流城士农工商,各行各业的收入都是要上交宗门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长鲸帮的楚英雄更适合叫城主。叶家虽说豪富,但自家大人向来看不惯父亲的做派,这才授意手底下的兵士稍取些商贾的那些不义之财,补贴一二。这次叶统领回城,猎狼卫伤的七七八八,军中存药又少,没法子众兄弟才出此下策,如今竟被这姓厉的说得猪狗不如。

    李乐心中一股股火焰升腾,又瞧见文牒上阴贵的大名,

    更加怒不可遏。瞪着通红的眸子看了看四周,自己只有几十名兵丁,若动起手来,只怕讨不了好去。看文牒上也只是让自己兄弟回营待命,总还不算赶尽杀绝。一想起众兄弟还有家小就在城中,李乐一口气便泄了下去。

    “还不快去找张头?没看佐领大人在这儿等着?”李乐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身旁的兵士。

    那兵士也是机灵,转身牵了马,一溜烟儿跑的远了。

    李乐虽没底气去争个对错,但心中有气,哪里还能笑得出来?只是自顾自上一旁坐了,扭着头不再言语。

    时间缓缓流逝,正当厉战等得不耐时,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李头”,众人循声望去,正是先前打马离去的那名军校。只是此时那军校全无最初的机灵劲,跌跌撞撞奔来,声音都已经变了腔调。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这些兵士跟了李乐已有两三年了,每个人是什么脾性,李乐闭着眼睛也说的出来。眼前这名军校名叫李壮,是个本家,平日里虽说机灵,但办起事来却极妥帖。今日这般失措,显然事情不小,李乐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厉战见军校的神情,心知有异,也走了上来。

    “李头儿,张头儿他...”李壮才说了两句,已经哭出声来。

    “张头儿他怎么了?”李乐一把揪住李壮的衣领,几乎将他提了起来,这时旁边忽伸来一张大手,握住李乐的手掌,轻轻拍了一拍。李乐扭头见是厉战,心知自己失态,深吸了口气,缓缓将手放开。

    “张头儿他死了。”李壮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话音未落,李乐已经箭一般窜了出去。

    “许夜,维持秩序,王驹带一队人随我来。”厉战提剑上马追着李乐奔去,身后一队精骑紧随在后。

    杏花坊,听起来很诗意的名字,但张阿大家里却只能用凄惨形容。李乐一阵风般撞门而入,整个人立时傻在院子里。厉

    战随后而至,不消吩咐,数十精骑已四散将院子围了。许多百姓见这里有热闹看,纷纷围了过来,见到这些冰冷的军士,又不敢上前,便一个个立在远处,指指点点。

    厉战久经沙场,却也没见过这般惨烈的场面。院子里、屋中,到处都是残肢碎肉,已见不到一具完整的尸骸,鲜血溅得满屋、满院到处都是。

    “李头儿,”厉战伸手轻轻拍了拍李乐,不明白这满院子连具完好的尸身都没有,李乐和李壮怎么就认定是张阿大出了事?

    被厉战这么一拍,李乐这才清醒了过来,听到厉战询问,这才一一说了。前几日猎狼骑在野狼谷、桃花溪先后两次与那些怪物厮杀,李乐曾亲眼见过几名同袍就是这般惨烈的死去,更何况一条断臂上还有条蜈蚣的纹身,不是张阿大又会是谁?

    厉战心中一惊,莫不是这些怪物进了城?不由望向李乐。

    李乐被厉战这一望,心中已明其义,想要张口否认,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若说这些怪物没有进城,张阿大又怎会这般死去?但若说这些怪物进了城,自己怎会没有发现?虽说那帮小子盘剥往来行商,但检查却并未因此便注了水去,那些怪物身躯并不小,怎会未曾发现?

    厉战瞧李乐的神色便知道再问也是白问,转头唤来一名军士,嘱咐他赶紧去军中请了医者前来验看。

    时间不大,军士已带着医者飞奔而回,果然,验看的结果与李乐所说毫无二致。这满地的碎尸正是中了白骨长蛇的蛇毒,血脉沸腾之下,爆体而亡。但如此一来,算算时间,这张阿大在城门值岗时毫无异样,下了岗,不到一个时辰便爆体而亡,未免也太过蹊跷。何况这杏花坊并非什么偏僻的所在,左邻右里又没听到什么打斗的声响,以张阿大的身手,这更是不可思议。几个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还是瞥见一名军士手中的几个鲍鱼壳甲,李乐脑中才打了道利闪。

第一百章 奇怪的叶府

    戌时过半,厉战一行已封了整条翠湖街,几名军士劈开门板,整个曾家鱼行已空无一人,地下的冰库里堆放了许多鱼获,但偏偏不见一只鲍鱼。李乐一拳擂在门旁,这曾老权背地里大家都唤他曾老实,平日里只是买卖鱼获,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整条街提起曾老权,没有不说一声好的,今日又塞了许多银钱,加之那鲍鱼的味道实在难闻,众兄弟便放松了些,怎么就偏偏是他?

    厉战瞥见李乐的神色,心中已猜的七七八八,但自己此来并非是为了抢夺什么,这些兄弟遭遇,厉战怎会不知?这些年青虎卫也过的颇为不易,若非统领大人和自己等一干将领每月拿些饷银贴补,这军心只怕早就散了。瞧着李乐这般懊悔,厉战不忍再责,轻叹了一声,低头去找院子里四处验看。他不信敌人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曾留下。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军士在厅堂的角落找到一片纸张,上面清晰的记明这车鲍鱼是叶家所订。这时,王驹也进来禀报,说是附近邻里一个时辰前才看到几个伙计推着鱼车经过,却没瞧见曾老权的身影。

    李乐正在那苦苦寻找,忽见厉战带了人马竟要离去,心中不由冷笑。什么雷厉风行、仗义疏财?不过都是讲给人听的,方才在城门处说得义正言辞,这会儿倒好,一见到出了事,便要拍拍屁股走人,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见李乐拦在马头,厉战皱了皱眉,无论这曾老权有没有问题,这字条是否是敌人所留,眼下怪物进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城中正是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抓到怪物最是紧要,哪里还有时间细细解释?将马一拨,身后王驹一枪刺下,十余长枪紧随其后,杀意凛然,竟是全不留手。李乐未料到这些一个城中当差的同袍竟然说动手便动手,全然不顾念半点情分。仓促之间,只得向后急退,待到站定,厉战一行已然奔得远了。

    李乐盯着一众精骑的背影,

    心中总有些不踏实,招手唤来李壮,嘱其在后跟随,这才返身回到院中继续查验。

    厉战知道后面有人跟随,但他并不在意,他只想着快些赶到叶府,若是那些怪物当真去了叶府,无论叶家有没有参与此事,此时都相当危险,也不知叶统领眼下如何?

    远远地已经瞥见叶家大门,几个家丁正站在门前,精神抖擞的四处张望,忽然瞧见一队长枪铁甲的骑士杀气腾腾而来,连忙奔进院中禀报。

    “厉佐领,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竟让厉佐领深夜找上门来?”一个红面白发老者正衣肃冠站在门前,向着厉战招呼。

    见到面前老者,厉战不敢怠慢,连忙跃下马来,紧走几步上前行礼,这才开口,“有日子不见,老爷子仍旧清健如昔,当真可喜。只是今日城中确是出了事,先前伤了统领大人的怪物已然进了城中。”厉战说罢,偷偷望着老者神色。老者先是一惊,稍倾便已平复如常,只是连声吩咐左右去护了大少爷周全。

    “厉佐领,多谢百忙之中还要前来告知,日后老夫必备厚礼相谢。只是眼下老夫还要赶去看望女儿、女婿。实是没有时间相陪,还望厉佐领海涵。”老者说罢,也不待厉战有所回应,径直率了十几名家丁,急急骑马走了。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王驹望着老者的身影,压低了声音问道。

    厉战望了远去的老者身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若说担心女儿,这原本没什么奇怪之处,但女儿身旁还有谭青虎和魏晨两大高手,他去与不去并无太大分别。但叶统领这边则不同,眼下叶府除了叶统领,便只有这位叶老爷子算是高手,余者不过是些看家护院的寻常家丁而已,遇上怪物,不过是多口吃食罢了,哪里顶什么用?

    厉战咬了咬牙,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位叶老爷子是算准了自己断不会放着统领不管,这才大摇大摆离去,即将自己

    牢牢拴在这里,又让自己无法进入宅子查看。只是眼下是什么情形?自己又怎能被那些寻常礼数束了手脚?这般想着,厉战转身便走,穿过一条巷子,忽然又折返回来,来到一处高墙之下,轻轻一纵,便已消失不见。

    叶府十分广大,但厉战并不打算四处打探,这里离叶炯的住处并不远,只消片刻,待自己见了统领大人再做计较不迟。

    借着假山、草木的掩护,厉战一路潜行,竟未遇到任何阻拦,前看已经瞧见书房的灯光。

    厉战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忽然一道劲风自脑后袭来。叶炯拧腰、回首,一柄长剑自腋下递了出去。虽说心中有所准备,但猛然一眼瞧见那怪物,厉战还是忍不住一惊,手上长剑立时失了准头,被血翼一击,锵的一声,已然扬了起来。长蛇身上三只血翼一起旋转着斩来,白骨嶙峋的身子也如同长鞭一般扫荡而至。

    厉战无心恋战,这里离着统领的居所已然极近,怪物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看来在鱼行中得到的消息并非虚假。只是叶统领怕是还蒙在鼓中,自己当务之急是要让统领大人早些知晓才是。

    锵、锵、锵,交击声不绝于耳,白骨长蛇嘶鸣着向前,却忽然失了厉战的踪迹,不由得焦灼的来回游走,过了一会儿,才不甘的缓缓退去。

    厉战伏在假山洞中,呼吸几乎停滞。等了片刻,再不闻那长蛇的声息,这才慢慢潜了出来,向着书房摸去。待走得近了些,厉战才瞧见书房中人影闪动,似乎并不只一人。这般深夜统领大人怎会仍在会客?厉战心中有些奇怪。

    厉战这般想着,脚下却并未减缓,今夜无论是叶老爷子还是叶府都显得有些奇怪,现在望着不远处书房的灯火,厉战忽觉得有些诡异起来。再向前走了几步,夜空中忽然飘起雪来。

第一百零一章 叶府凶案

    那些雪花一落到身上,厉战便知道不对,既无寒意,也不融化。虽说未曾参与桃花溪一战,但这两日不止听一名袍泽说起,厉战早已听的熟了,此刻落在身上的雪花正与先前在桃花溪众军所遇的风雪毫无二致。

    厉战不敢怠慢,自打进了叶府,先是遇到长蛇,现在又遇到这诡异的风雪,看来叶府中已进了许多怪物。只是叶府中进了这许多怪物,叶老爷子又怎会不知?莫非…,厉战不敢多想。为今之计,只有先杀出去,去寻了自家统领再做计较。这般想着,厉战纵声长啸,手中双剑翻飞舞动,剑光凛冽,将四周风雪逼住,一步步向外行去。

    “宫兄,要不要叶某出手留下这姓厉的?”书房中青衣男子望着窗外的风雪,声音有些低沉。虽说因为自己与谭青虎的关系,与这厉战也颇为熟悉,但为了母亲的仇,叶炯决不允许任何人坏了大事。

    “叶兄,这厉战来的正好。那些怪物多死几个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玉公子遣了它们前来不过是用作薪柴,让咱们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原本也没打算让它们活着离开。今日厉战杀出府去,归流便彻底乱了,等他们折腾够了,叶兄正可收拾残局,咱们便等着看好戏吧。”对面的白衣男子轻声笑了起来。

    王驹守在墙外等了许久,整个叶府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响,王驹一颗心渐渐提了起来。今夜来到叶府,先是叶老爷子没说上几句话便匆匆离去,根本不给大人说话的机会,眼下大人进了府中,即便是遇到了变故,以大人的身手也断不至毫无声息便陷了进去,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便听到啸声响了起来。

    王驹面色一变,再不犹豫,手中长枪前指,数十精骑洪流一般卷向叶府。守门的家丁刚听到蹄声,一道洪流已席卷而过,两扇朱红的大门立时四分五裂,飞散着落向远处。

    风雪中,七八条长蛇袭来,血影重重,风雪呼号,一道道剑光如同闪电般在风雪中闪烁。厉战习的是军中剑

    技,阵前杀敌极是有效,但眼前这些怪物没有一个是近身攻击,那些血翼在空中飘忽飞旋,诡异莫测,风雪又无孔不入,这让厉战防守起来极为吃力。才冲出十余丈,身上已落了许多雪花,厉战只觉得四周的灵气似乎越来越稀薄,耳中听的、眼中望的也渐渐有些模糊起来,一双长剑也有些失了准头。

    王驹死死盯着黑暗深处,拼命打马急行,数十精骑了无声息,诺大的叶府中只有雷鸣般的蹄声响动。

    穿过一道院子,前面林子里风雪呼号,一道道血影在风雪中往复翻飞,像似许多血色的蝙蝠一般。

    果然有怪物,王驹大喝一声,连人带枪化作一道精芒向着风雪之中电射而去。身后众骑军奔腾向前,数十杆长枪如同怒龙舞动,转瞬间便融入前方精芒。一条虬龙张牙舞爪,怒吼着,一头撞入漫天风雪之中。

    一声声凄厉的嘶鸣声响起,无数血影抛飞四散,被风雪裹挟着向黑暗深处退去。

    “大人,要不要将叶统领也一并救出?”王驹将厉战扶到马上,见自家大人除了些皮肉伤,并无大碍,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

    “不必,”厉战扫落身上的雪花,心中犹自跳得厉害,方才那一战极是凶险,若是王驹来的迟些,自己险些便要把守不住。今夜这叶府着实诡异,自己这些人若是陷在里面,便再也没人能将这里讯息传了出去。回头望了眼远处那盏灯火,厉战虽心中生疑,但仍旧有些不愿相信,咬了咬牙,纵马向府外奔去。

    李乐还在鱼行院中查看,猛然瞥见李壮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心想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日里素来稳重的李壮怎么变得这般毛毛躁躁?难不成又出了乱子?

    “李头儿,”李乐一听到李壮的声音,心里便是一沉,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那厉战率军强闯叶府,听响动,里面似乎斗得很是激烈。怎么办?要不要招呼兄弟们一同前往?咱们统领可还有伤在身,别再被

    那厮伤到。”李壮已有些乱了方寸。

    李乐一怔,怎会有这样的事?猎狼、青虎两卫向来同气连枝,那厉战也并非什么凶恶蛮横之辈,行事怎会这般不管不顾?李乐心中也有些乱了。

    “头儿,你倒是拿个主意,眼下人家已经骑到咱们脖颈上拉屎,说什么也不能忍了这口鸟气。”四周军士也都听到李壮的言语,纷纷叫嚷着围了上来。

    “抄家伙,咱们去找统领大人。”今夜那厉战先是要夺城门的防务,现在竟然直接杀进统领大人家中,再想到那文牒之上阴贵的名字,李乐几乎已笃定二人勾结在了一起。

    “壮子,你赶紧去营中多叫些兄弟,只要是能动的都给我叫来。虽说桃花溪一战,兄弟们伤了元气,但也不能让人这般欺辱,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得大人周全。”李乐知道厉战的本事,更知道青虎卫是这归流城中第一精锐,单凭自己手上这几十号人,只怕讨不了好去。细细叮嘱了李壮,见这小子已沉下气来,再不似方才那般慌张,这才放心的带了一众军士离去。

    远远望见叶府大门,李乐心中便是一紧。统领大人家中自己也曾来过,原本那气派的朱红色大门已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残破的门楣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平日里那些威风凛凛的家丁也不知去了哪里,整座宅子隐在一片黑暗之中,死一般的沉寂。

    到了门前,李乐喊了几声,空荡荡的院子里没有一丝回应。李乐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向身后瞧了一眼,转身向院子里走了进去。

    沿着小径一路向前,四周到处都是倒伏着的树木、花草,一处处假山也都倾塌了,四下里一片狼藉。

    穿过一处院门,李乐周身一震。

    “老李”、“张伯”李乐一个个扶起呼唤,前几日大家伙儿还在一起有说有笑,如今却都已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李乐手中长刀不由握得更紧。

第一百零二章 再遇白骨蛇

    李壮一路疾行,不敢耽搁分毫,才到营门,等不及守门的兵丁通报,整个人已纵身跃起,向着营中奔去。

    “住!”才瞧见不远处的军帐,迎面一名校尉打扮的将领已然拦在面前。李壮一怔,眼前这人自己虽不认识,但瞧着装扮,竟是飞鹰卫的将领。李壮原本心中便急,这会儿见飞鹰卫的人竟拦在自家军帐之前,不由心中更气。也不理会,径直向前闯去。

    “锵”空中一道厉闪,呼啸声中,巨大的钢爪迎面罩下,凛冽的杀意扑面,竟是毫不留情。李壮未料到对方一句话不说,竟然立下杀手,急切间抽出长刀抵挡,却哪里来得及?交击声中,长刀应声抛飞,眼见着利爪已到了面门。忽然长刀破空,径往将领脑后劈去。那将领也是了得,听风辩位,拧腰沉肩,间不容发之际竟然将长刀架住。

    “姓祝的,你这是何意?”将领望着身前的玄甲男子,一张脸铁青一片,若非自己应变及时,这会儿只怕已被一刀两半。

    “姓伍的,虽说眼下统领大人不在营中,但咱们猎狼卫的兄弟也不是任由他人想杀便杀。”玄甲男子声音冰冷,却未在瞧上将领一眼,转身望向李壮,眉头微微一皱,“你这小子,今日怎地这般莽撞?若非我来的及时,你岂不是被宵小坏了性命?”

    “佐领大人,非是李壮莽撞,实是城中出了大事。”李壮一颗心仍旧跳个不停,略缓了缓,这才将城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听了李壮所言,无论是玄甲男子,还是那名姓伍的将领都怔在那里,久久不发一言。

    “怎么样,祝兄弟,是否还认为阴某此来是搬弄是非?人家已经打上了门,可笑你们竟还在这里讲什么兄弟义气。若再不有所行动,只怕你家统领也要伤在那厮手里,到时可别怪阴某未曾提醒。”一名白面汉子好整以暇的缓步踱上前来,轻轻拍了拍玄甲男子肩头,缓缓叹了口气。

    程长生兴冲冲往回走,经宫九这么一说他还真想起来,听说叶家大公子便是

    城卫军的统领,自己家和叶家多年合作,想必让父亲去找叶家说说,断不会驳了脸面。

    “爹、爹”程长生一进门便一连声的喊着奔向书房,没有。琴室,没有。花房,依旧没有。程长生暗骂自己糊涂,这都什么时辰了?父亲定然是睡下了,程长生转身向后院走去。

    “少爷”程长生一愣,这么晚了余伯竟然没睡,赶忙转身,见老爷子正望向自己。

    “少爷,”余伯向前走了几步,见程长生有些发愣,依旧像小时候被自己喊住时一般无二,余伯笑了笑,“老爷前日便出门去寻你了,眼下还没回来,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程长生这次真的愣住了。去寻自己?父亲又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要到哪里寻找?眼下父亲不在,又有谁能够去找叶家请叶家大公子帮忙?

    程长生心中才刚刚燃起希望,只这一会儿又熄了下去。

    “少爷,老爷能办的事,你也可以的。老爷临走时交代了,他不在,这个家便由你来当。”程长生失魂落魄的身影倏然一震,如同泥塑般立在那里,是啊,自己已不是那个终日活在父亲的庇护下,只知道飞鹰走狗的春风镖局大少爷。自己现在更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老人的儿子,一个家的主人。眼下又不是没法子,父亲不在,自己便直接去寻谭统领便是,虽然与谭统领并不熟识,但街坊四邻都说谭统领是个好人,想来也不至袖手旁观。这般想着,程长生的腰又挺得笔直。

    “什么东西?”程长生才要转身,忽听余伯惊叫一声,循着余伯的目光望去,漆黑的院子里除了花草在夜风中摇动,什么都没有。程长生有些奇怪的望向余伯。

    “好、好像是蛇。”余伯的声音有些颤抖。

    话音未落,程长生已窜了出去。听到余伯的话语,程长生脑中闪过那白骨长蛇的身影,苏洗眉和雀儿还在厢房之中,两人都中了蛇毒,若是被那长蛇先寻了去,程长生不敢多想,只是咬牙急奔。

    才进了院子,便

    瞧见一道白影向着厢房射去,空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息。

    “砰”红木的房门被长蛇一撞,立时炸裂,一道光芒一闪而逝,嘶鸣声中,那长蛇猛然倒飞而出,身上的血翼扇得更急,却并未再去攻击,竟转身向着院外逃窜。

    “拦住它!”娇斥声中,一道婀娜的身影从房中电射而出。

    程长生瞧得一愣,心想这位姓苏的姑娘不是中了毒吗?怎地这会儿身手似乎比在桃岭村时还要矫捷?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那长蛇已然越过院墙,消失在黑暗之中。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苏洗眉跺了跺脚,顾不得理会程长生,提着长剑径直越墙而去。

    程长生被这一喝,已然清醒了过来,急忙紧随在后追了出去。

    前面两道身影奔行极速,程长生虽使出全身力气奔跑,却仍是越落越远。

    苏洗眉一直记着温二的话语,但心中却未抱太大希望,只是苦苦压制伤势,希望可以熬到天明,赶紧去寻了陆城主,将展堂哥的信件亲手交到陆城主手上,也算是不辱使命。未曾想闭门家中坐,那怪物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这样的机会,苏洗眉如何还能放过?再也顾不得伤势,能不能活命,全在这一博。

    说来也怪,自己中了蛇毒,但灵气运行不但顺畅,而且比先前未中毒时还要来的汹涌澎湃。血脉在体内也是一浪高过一浪,似乎整个人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眼看着离那长蛇已越来越近,苏洗眉手中的长剑举了起来。

    白骨长蛇一路飞翔,许是被苏洗眉追的慌了,竟然慌不择路,进了一条死巷。苏洗眉心中喜悦,这巷子两侧高墙耸立,想是住着什么大户人家。那长蛇虽能飞翔,但身躯过于沉重,却难以飞到高处,这会儿进了巷子,看你还能往哪儿逃?苏洗眉站在巷口,一步步向前行去,默默平复着狂跳的内心,眼睛死死的盯着长蛇。

第一百零三章 魔刀又现

    长蛇眼见难以逃脱,转身向着苏洗眉厉声嘶吼,长长的白骨蛇身盘绕在一处,三只血翼不住扇动,巷子里血腥的气息越发浓重。

    苏洗眉心跳渐渐缓和了些,周身灵气蜂涌着灌入长剑,剑光越来越亮。

    “嘶”,长蛇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盘绕的蛇身猛然一弹,三只血翼呼啸飞旋,向着苏洗眉斩来。白惨惨的身躯如同长矛般紧随其后射来。

    夜空中起了一道利闪,迷蒙的剑光如梦似幻,只一瞬便将三只血翼俱都罩了进去。

    “嚓,嚓”微不可查的几声轻响,三只血翼已然变为六只。长蛇厉声嘶吼,显是受创不轻。但此时事关性命,长蛇也不疼惜,仍旧催动血翼向前,长长的蛇身飞速游动,挣命般向巷子口逃去。

    那六只血翼不过是长蛇修炼所得,失去了,仍旧可以再次凝炼,这会儿虽被长剑击得四散抛飞,但依旧疯狂围攻。苏洗眉心中虽急,但一时竟不能脱身,眼看着长蛇便要逃出巷子,苏洗眉纵声长啸,背后竟然张开两对透明薄翅来。

    “嗡”薄翅颤动极速,只一闪便已甩脱了几只血翼,利箭一般向着白骨长蛇射去。

    一人一蛇这么一折腾,两旁的人家早已听到响动,这两日城中并不太平,这些百姓还以为是来了贼,哪里还敢出来?有好事的搬了梯子趴在墙头偷偷观望。

    若非情非得已,苏洗眉并不愿动用妖身的力量,自打遇到了展堂哥,苏洗眉再不愿将自己非人的一面展露在人前。只是眼下好不容易遇见了这条长蛇,若是让它逃了,急切之间还到哪里再找一条来?到时自己和雀儿只怕难逃厄运。

    离得长蛇越来越近,苏洗眉手中长剑猛然抛出,将长蛇狠狠钉在地上。那长蛇也是悍勇,厉声嘶吼,死命一挣,竟自断身躯,拖着半截身子依旧奔逃。

    苏洗眉未料长蛇还有这样的本事,拔出长剑

    紧紧追赶,但长蛇已然逃出巷子。

    呼,夜空中起了风,一道凄美的刀光亮起,苏洗眉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刀光,苏洗眉想起了阿姆。阿姆是整个绿衣族最美的女子,但那时的草原并不太平,白狮王东征西讨,许多部族不肯屈服,都纷纷丧命在凶狮的口中。外婆顾念族人性命,便将阿姆嫁给了草原上最英勇的汉子,希望山神族能念着姻亲的情分,保下绿衣族的血脉。

    拓跋信没有令外婆失望,果然保下了绿衣全族,但自此以后绿衣便成为山神的辅族,再没有自己的领地。

    草原上崇尚力量,拓跋信征战有功,很快便被封了候,许多部落都纷纷献上最肥壮的牛羊和最美貌的女子。没多久阿姆便被遗忘在角落里,但阿姆并不怨恨,毕竟绿衣全族能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存活下来,几乎全赖拓跋信的力量。

    树欲静而风不止,阿姆虽然与世无争,终日只是耕田种地,拉扯着自己和妹妹长大。只是阿姆是拓跋信第一个女人,那些女人要向上爬始终还是绕不开阿姆。

    终于有一天,草原上不知从哪里来了许多怪物,族人们辛辛苦苦几年才养得壮实的牛羊都成了怪物口中的粮食,阿姆也带着自己和妹妹奔逃。苏洗眉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不知道那些怪物从何而来,也不知它们来此是为了什么,是不是被谁引来,她只知道若是没有那些怪物,阿姆也不会死,自己和妹妹更不会失散。

    苏洗眉心中好恨,盯着眼前那条白骨长蛇,双目越来越红,白皙的面上浮现出一条条黄绿相间的纹理,婀娜的身躯扭曲着,猛然化为一只大蜂。那大蜂嘶吼着向长蛇扑去。长蛇眼见着面前的女子忽然消失不见,下一瞬一只巨大的猎蜂便扑击而至。此时长蛇身上血翼已然一只不剩,便是身躯也只剩下一般,哪里还能抵挡?被大蜂在身周闪电般绕了几绕,便化作一截截白骨跌落在地。

    程长生奋力奔跑,肺几乎都要炸了,

    眼看便要到巷子口,便瞧见那长蛇拖着半截身躯疯狂逃窜,苏洗眉手握长剑紧紧追赶。眼看着便要赶上,程长生心已经提了起来,只要斩杀了这条长蛇,雀儿和苏姑娘便有救了,脚下不由奔行的更加快了起来。

    正这时候,忽然迎面奔来一个少年,手中提着柄黝黑的长刀,那长刀极是诡异,程长生只是瞧上一眼,心跳便没来由的快了起来,脑中更是一阵恍惚。待得回过神来,苏洗眉已然消失不见,空中忽然多了一只大蜂,那大蜂只是绕着长蛇转了转,长蛇便已经寸寸断裂。

    这会儿那提刀的少年也不知去了哪里,长街上只剩下程长生和那只大蜂相对而视。那大蜂瞧见了程长生似乎愣了愣,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妖怪,紧接着便有孩童的哭声响起,奔跑声、坠落声、惨叫声、家什物件跌碎的声音此起彼伏。程长生向四周望去,只见那些沿街的高墙上人头攒动,许多方才正在观望的人,这会儿正急匆匆下了墙壁奔逃。再一转头,那大蜂也已消失不见。

    程长生无暇细想,慌忙向巷子奔去,也不知苏姑娘现在怎样,莫不是被那大蜂伤到了?

    才转进巷子,果然一个少女正双目紧闭,倒在地上,面色惨白一片。程长生急忙解下衣衫,将少女负在背上,又转身去包了长蛇的躯体,也顾不得周遭那些怪异的目光,急急向着来路奔去。

    余伯瞧着那妖怪一路进了两个姑娘的院中,连忙去叫那些镖师和趟子手,待得大家伙儿操了家伙急急忙忙赶到,院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少爷和妖怪的身影。

    不知是谁眼尖,瞧见程长生正提了柄长剑出了门,连忙大声呼喊,一行人就这样紧紧追着程长生跑出府去。

    余伯年岁虽大,但这会儿也跟着这些精壮汉子奔跑,丝毫不肯落后,直待见到了程长生和苏洗眉的身影,余伯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众人担了长蛇和少女,一路向着镖局奔去。

第一百零四章 军前对质

    厉战一行马不停蹄过了甘露桥,前面已能瞧见那座经常来的院子。

    “锵”厉战奔到近前,才跃下马,还未曾进门,几名差役已架了长枪拦在门前。

    厉战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家统领大人此刻还在禁足,近来统领大人麻烦缠身,若是自己就这般闯了进去,不免又给大人添了新的口实,只得咬牙忍了忍。

    “几位兄弟,厉某有紧急军务要面见谭青虎统领,还请通融一二。”厉战将声音尽量放得和缓些,手上摸出个钱袋向着几名差役抛去。

    “厉佐领,”为首一名皂衣男子并未伸手去接,任由钱袋落在地上,面色郑重的向厉战招呼,“眼下谭统领和魏统领都被禁在院中,想来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家大人为了两位统领已然担了不小的干系,若是此时辰某放了佐领进去,被那些阴险小人撞见,怕是日后大家都会免不了麻烦。不如佐领大人暂且忍耐两日,待得城主大人回转,两位统领自然便得了自由,到那时即便有人想要算计,只怕也难以得逞。佐领大人以为如何?”

    “司曹大人,”厉战识得面前男子,正是巡检司司曹辰山,听男子的话语很是恳切,厉战知道男子所言非虚。但叶家老爷子在自己之前已然来往此地,自己这一路行来,走得极快,却并未瞧见叶老爷子一行,不是进了统领大人家中,又是去了哪里?眼下叶家十分诡异,统领大人对叶老爷子又没什么防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天晓得归流城还会出些什么乱子,厉战决定将此事问问清楚,“实不相瞒,来此之前厉某已去过叶府,听说叶老爷子前来探望女儿和姑爷,这才一路赶了过来,辰兄在此值守,可曾瞧见叶老爷子一行?”

    辰山一愣,心中冷笑,这厉战也是个不晓事的,自己已将话说得这般明白,怎地还在这里纠缠不清?还编出个叶老爷子来,心中有气,也不回应,只是摇了摇头。

    厉战有些奇怪,看辰山的神情并不像是作

    伪,只是这辰山未曾见到,那叶老爷子又去了哪里?有心想走,又担心两位统领的安危,有心留下,又恐误了军情,到时那些怪物在城中肆虐开来,还不知要害了多少性命。正有些犹豫,长街上忽然想起一阵蹄声,远处一队精骑正向着这里急奔而来。

    “姓厉的,犯下如此血案便是找到你家统领也是无用。”那一队精骑须臾间便到了近前,为首一名玄甲男子厉声大喝,面色极为悲愤。

    “祝兄,这话从何说起?”厉战望着玄甲男子,心中有些奇怪,这家伙大晚上不在家中休息,竟凶神恶煞的跑到这里,瞧这架势几乎将猎狼卫里还能动的都带了过来,这是要和自己拼命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姓厉的,你休要在这里装糊涂,方才我亲眼瞧着你进了叶家,随后唤了李头儿赶过去,便瞧见、便瞧见…”李壮说道此处已然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便瞧见什么?莫要哭哭啼啼,正好巡检司的兄弟也在,你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将你瞧见都说了出来,省得日后这些贼人说咱们冤枉了他们。”玄甲男子声音低沉,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压抑的怒火。

    “便瞧见满院子都是尸首,叶统领只怕也,只怕也…”李壮强撑着说了几句,便又噎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放屁,”厉战还未说话,王驹已经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瞧见人是咱们杀的?我们只是因为那些怪物进了府中,想着叶统领有伤在身,担心遭了怪物伤害,这才不得已闯了进去。”

    “哦?那你们可曾斩杀了怪物?亦或是救下了叶统领?”玄甲男子冷笑着问道。

    “这倒未曾,进入叶府的怪物正是前些日在桃花溪伤了咱们诸多兄弟的罪魁祸首,厉某带的兄弟不多,若是全部陷在府中又有谁还会知道城中已进了怪物?不得已,这才急忙赶来通知统领大人。”厉战伸手止住正要开口的王驹,他知道自己一行离开叶府后只怕又生了

    变故,这祝火虽然性如烈火,但并非是个莽撞的汉子,能够这般大张旗鼓而来,定然是看到了什么。眼下城中频出变故,显然是有人刻意制造事端,若是这时青虎、猎狼两卫再起了冲突,整个归流城的局势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厉统领,”玄甲男子见厉战颇为克制,声音也略缓了些,“咱们叶统领与谭统领关系极近,平日里你我两卫的将士也多有往来,若说你厉战没来由的便犯下如此血案,我祝火也是不信。只是那些尸首李头儿曾一一看过,并非死在怪物爪牙之下,身上都是枪、剑的伤痕。若是厉佐领问心无愧,便随祝某回去,待城主大人回转,自然会将此事查得明明白白。”

    厉战长叹一声,心知若是当真生了李壮口中惨剧,只怕今日自己是走不脱了。略定了定神,转身望向辰山,“辰兄也听到祝兄所言,城中确实出了变故,还请辰兄这便将两位统领请出,眼下叶统领不知所踪,若是仍将两位统领大人禁在此处,这归流城只怕就要大乱。”

    辰山听得明白,但来前大人交待得明白,无论发生何事,均不得将二人放出,巡检司为了玄元丹已担了极大干系,若是两人出了什么意外,待城主大人回转,巡检司又如何能够说得清楚?但眼下叶家生出这样大的变故,瞧着厉战的神情,只怕当真有怪物进入,若是不放两人出来,城中再生出乱子又该如何是好?

    辰山平日在巡检司只是负责防务,从未遇见这般棘手的情形,不由有些为难起来。

    “辰兄,厉统领所言有理,非常时刻,辰兄万不可拘泥与规制,以致误了大事。”玄甲男子听到厉战的话语,也觉有理,如今自家统领生死不知,谭、魏二人又被幽禁此处,整个归流城便只有飞鹰卫一家独大,若是当真遇到危急情况,青虎、猎狼、追风三卫群龙无首,到时只怕是真要大乱。

    辰山听到祝火所言,终于下了决心,转身向院门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 同室操戈

    辰山的双手刚搭在大门上,忽听得身后响起道冰冷的声音。

    “慢着!”辰山回身望去,一名青甲将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门前。辰山望着这名将领,想着今日这城中怕是真要乱了,先是来了青虎、猎狼两卫,眼下这飞鹰卫也来凑热闹,只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曲候有什么指教?”祝火瞧见面前这厮,心头便莫名起火。这厮祝火认得,正是阴贵贴身嫡系,名唤钱羽,官职虽小,但心思却不小,阴贵每有些卑劣阴谋,这家伙必定参与其中。祝火今日见阴贵到猎狼卫营中发号施令,心中本就有火,这会儿再见到钱羽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

    “祝兄,”钱羽仿佛没有听出祝火话语中的嘲讽,笑着说道:“如今叶统领生死不知,你放着凶手不抓,却还帮着他向辰兄求情。若是那谭青虎和魏晨出来,祝兄莫非以为咱们还能将姓厉的带走不成?往日里你可曾听说这姓厉的与叶家有什么仇怨?既然没有,今日却犯下如此血案,个中缘由更是耐人寻味。经了桃花溪一战,猎狼骑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叶统领若再出了事,待城主大人回转必然会将猎狼骑并入其它三卫之中。那青虎卫原本便是归流第一精锐,若再得了猎狼骑的兄弟,整个归流岂不尽在谭青虎的掌握?至于什么怪物,除了听姓厉的所说,各位可曾有一人亲眼见过?”

    望着眼前这名青甲将领,最初祝火只当他是放屁,但听了几句,心中也不免有了起伏。是啊,那些怪物到如今全是厉战几人在说,即便是李壮也未曾亲眼见过。在归流四将中,谭青虎对待下属最是体贴、护短,这在整个归流城都不是什么秘密,若是当真放了谭青虎出来,只怕自己还真有可能带不走厉战。

    “喂,你算什么东西?我家佐领大人与祝大人说话,也轮到你来插嘴?”王驹在一旁听钱羽满口胡诌,早已是火冒三丈,此刻忍不住大声叫骂起来。

    “嘿嘿!”钱羽冷笑两

    声,也不理会王驹,只是笑望着祝火,“祝大人,若是您顾念着和姓厉的有些旧情,不便动手,末将愿意代劳。”话音未落,身后一干飞鹰卫已潮水般围了上来。

    “他奶奶的,兄弟们,这一晚上尽是咱们在奔波、拼杀,眼下还要受这帮杂种鸟气,抄家伙干吧。”王驹性子已经起来,哪里还能按耐得住,手中长枪一摆,径直向着钱羽刺来。

    厉战在一旁见了,连忙大声喝止,但只是眨眼间,两卫两百余名精骑已轰然撞在一处,哪里是说分便能分开?厉战正瞧见一柄利爪嵌进一个兄弟的肩头,一双眸子立时红了起来,手中长剑一震,两道剑芒闪着寒光刺入战团之中。

    祝火正在思考此事怎样处理才算妥当,不曾想转眼间这两百来条汉子已经杀在一处。正想着自己要不要掺合进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为叶统领报仇,一众猎狼骑的兄弟再也忍不住,呼啦啦也围了上去。

    若是单独对上飞鹰卫,无论厉战还是王驹都不会有太多顾虑。虽说并非每一个飞鹰卫的将士都与阴贵一同沆瀣一气,但这钱羽手下的百十来号人却向来唯阴贵马首是瞻,平日里厉战便瞧着这厮不顺眼,眼下有了机会,下手哪里还会容情?但怎么也没想到猎狼骑也入了战团,刀剑齐举,毫不留情。青虎卫的将士面对这些平日里时常聚首的袍泽,手中的枪怎么都刺不下去。那钱羽见猎狼骑插了手,手中利爪放缓,缓缓带着一干飞鹰卫向后退去,只是围在四周,见到哪里有机可乘便去砍上几下,一时间杀声四起,那些猎狼骑的将士越战越勇,将青虎卫一众骑士逼得步步后退。

    “厉大哥,走吧,这些兔崽子已经红了眼,即便是再说些什么也听不下去,若是再打下去,必然要出人命,你先逃了出去,过两日城主回来,再替我们讨个公道。”王驹一面挥枪抵挡,一面劝着厉战。

    望了望场中情势,厉战知道王驹所言不假,那钱羽很是阴险,

    今日若是青虎和猎狼两卫有兄弟战死在这里,这仇便算是结下了,即便日后事情水落石出,大家消了误会,今日这件事却仍旧会像一根刺一样横在两卫之间,大家伙儿的关系便再也回不到以前。

    咬了咬牙,厉战剑光一闪,已搏命向外冲去。祝火在一旁瞧得明白,见只有厉战一人突围,余者并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双方战到现在,青虎卫众人并未下了狠手,意思已再明白不过,莫非当真如同厉战所说,他们都是冤枉的?这件事情背后还另有隐情。

    钱羽见厉战只是一人突围,心中已经明白,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没了手下的精骑,单只厉战一人还能逃上天去?

    “兄弟们,莫让凶犯逃了,随我追。”钱羽厉声大吼,当先向着厉战奔逃的方向追了下去。一众飞鹰卫见自家大人独自追去,也连忙紧随其后。

    李乐、李壮与青虎卫激战许久,哪里还会不知对方手下留情,听到祝火大声喝止,也连忙跟着约束众军停下脚步。

    厉战奔行极速,向后撇了一眼,见只有钱羽带着飞鹰卫追在身后,心中略定了些。虽说在这归流城中生活了多年,但厉战每日都泡在军营,很少有时间到城中游逛,这会儿四处奔逃,又不知去向哪里,竟然不知不觉迷失了路径,只知捡些僻静的巷子奔跑,却不想敌人众多,早已四处围堵而来。

    才砍翻了两人,夺路出了巷子,迎面竟然撞了一辆酱车,急切间想要赔些银子了事,哪知口袋竟空空如也,想着转身逃走,不再理会,那男子偏生抱着自己大腿不放。

    心中正急,巷子里忽然射来一只弩箭,厉战下意识躲避,不想带动那男子正迎上箭矢,立时射了个通透,鲜血溅了厉战满身。厉战从未想到有一天这城中的寻常百姓会死在自己面前,更未想到竟是被像自己一样的军中将士所杀,一时竟然怔在那里。

第一百零六章 少年心事

    东子自打追随了钱老大,这几年为了地盘没少打仗,但象眼前这般眼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一箭钉在那里还从未见过,几个少年被吓得傻了,愣在那里再也迈不动一步。

    少女死死盯着从巷子里奔出的那一队士兵,握着铜盆的双手已泛起青白。那队士兵向着男子奔了上去,手中一只只钢爪如同猛兽的爪牙一般闪着寒光。

    少女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然大吼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将这铜盆整个抛了出去。铜盆份量极重,被少女这么一抛,立时带起啸声,化为一道乌光,旋转着罩向一众兵士。

    “锵,锵”这一对兵士显是受过训练,听到啸声,三名兵士立时调转了身形,手中利爪电闪着迎了上来,其余兵士瞧也未瞧铜盆一眼,依旧向着男子攻去。

    只是任谁也未曾料到,那些平素几乎无坚不摧的利爪击在铜盆上,竟然不能阻挡分毫,轰鸣声中,三名军士被撞的四散抛飞,铜盆丝毫未缓,依旧向着其余兵士撞去。

    少女抛出铜盆,便再未多看一眼,转身拉了东子向着男子奔去。那男子听到响声猛然惊醒,见几个少年向着自己奔来,对面的兵士正奋力与一面铜盆激战,急切之间男子不及细想,一手一个,抱起东子和少女转身便逃。后面两个少年忽然瞧见东子哥和那女娃被一个汉子夹在腋下奔行,还以为遇到了敌人,也不顾能不能敌得过,发起狠来在后面猛追。

    东子顾念兄弟,挣了几下,猛然瞥见两个兄弟正随在身后,没命的跑了一晚,这会儿有人带着,东子也乐得轻松。

    男子依着东子的指点,左绕右绕进了一处院落。那院落十分破旧,几只桌椅散落在院子四周,像是发生过打斗一般。男子一惊,松开双臂,任由两个少年跌落在地,自顾自持了两柄长剑,警惕的望向四周。

    “哎呦,”东子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没

    好气的叫了起来,“我说你这汉子,若不是我们替你挡住那些追兵,这会儿你不死也得伤着,眼下又给你找了栖身之所,竟然半个谢字没有,好悬没将小爷骨头跌断。”正说着,忽然瞧见女娃还躺在一旁,连忙上前扶了起来,细心的拍打灰尘,一个劲追问有没有伤着。

    厉战观望了片刻,知道这院子并没有什么潜藏的敌人,又听到少年言语,也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收了长剑,上前相谢。

    东子原本也没有责怪男子的意思,只不过一晚上连着失去老大和二蛋两个兄弟,心中难免有些难过,便借着机会发泄一二。这会儿见男子这般郑重其事上前见礼,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少年面皮薄,不愿说些软话,佯装大度的挥了挥手,只说去给大家找些吃食,便自顾自进了房中。

    没一会儿,小小的院中便飘起米粥的香气。平日里厉战从未觉得这清汤寡水的白粥竟是如此香甜,连喝了两碗,这才想起还有几个少年,连忙住了口,放下碗,在一旁闭目养神。一整晚连番征战,这会儿突然歇了下来,厉战只觉得一阵疲累袭来,眼皮越来越重,昏昏沉沉间,就此睡了过去。

    “东子哥,瞧这家伙一身穿戴像是个当兵的,怎么会被人追杀?追他的那些人也像是当兵的,难道他们也在争地盘?”一个少年刚喝了一碗粥,伸出衣袖抹了抹嘴,忍不住开口问道,双眼紧紧盯着厉战的甲胄,满脸的好奇与艳羡。

    “你这小子瞅什么瞅,你以为这些高高在上的兵大爷是什么好鸟?我跟你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他们跟咱们一样,不过是穿得光鲜些,暗地里还不是为了口吃的,你争我夺,打得头破血流?依我说还不如咱们自在。”东子瞧着少年口水都快滴了下来,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少年的脑壳,笑骂了几句。

    “灵儿,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东子和几个少年奔波了一晚,连惊带吓,这会儿早已饿的狠了,没命的连喝了几碗,忽然发

    现女娃正皱着眉头,坐在一旁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个少年还要伸手去舀,被东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连忙缩了手去,吐了吐舌头,坐回到一旁,拉了另一个少年,两个人偷瞄着东子与女娃,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东子哥,我有些想娘了。”女娃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张小脸儿上满是愁容。

    “来,先喝碗粥,”东子细心的舀了碗粥递到女娃手中,这才关心的问道:“和东子哥说说你娘呗,兴许这会儿你娘也坐在家里念叨你呢。”

    “不会,娘不会念叨我了,娘已经死了。”女娃说着,突然哭了起来,又担心夜里太静,哭声惊扰了四邻,再将那些敌人招来,拼命压低了声音,将头埋在双臂之中,伏在膝盖上,低低啜泣。

    东子见少女哭的凄惨,也不知如何安慰,一时有些慌了手脚,想要拍拍少女脊背以示安慰,又想起这是个女娃,一只手伸了出去,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少女哭了一会儿,抬起头,忽然瞧见东子正涨红了一张脸,关切的望着自己,一只手伸向空中,僵在那里,像是只木偶一般,忍不住笑出了声,缓缓拿了粥碗,就在唇边,小口小口的喝着。

    “东子哥,我娘是咱们十里八乡最美的女子,我爹是附近七八支猎队中最英勇的汉子。”少女捧着粥碗,缓缓说着,一双大眼睛望向远方,脸上写满了骄傲与自豪。

    东子望着少女的脸庞,真美啊,他相信少女的话,若非她娘是那般美貌的女子,又怎会伸出这样美丽的女娃来?

    “小时候我也有个哥哥,爹爹每日要去山中打猎,母亲则要操持家务,闲时还要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便只有哥哥整日带着我玩儿。那时候家里穷,也买不起什么玩具、吃食,但是有哥哥陪着,有爹娘的疼爱,我觉得自己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少女这样说着,东子只觉少女满是灰尘的面庞上亮起幸福的光来。

第一百零七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少女望着远方,笑意忽然凝在脸上,过了许久方才凄然一笑,“那时候我以为日子会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可是忽然有一天,村子里来了许多当兵的。他们见人就杀,见了东西就抢。爹爹还有众位叔叔伯伯拼了性命才将还活着的乡亲们护着逃了出去。虽然我娘带着我逃了出去,但爹爹和哥哥却再也没有出现。就这样,我和娘一路乞讨着过活儿,饥一顿、饱一顿的捱着,眼看着就要到了城里,娘却病倒了,为了给娘瞧病,我们娘两身上唯一一枚戒指也当了,但娘终究还是没能挺得过来。”

    东子就这样坐在少女身旁静静的听着,少女说的这些自己又何尝没有经历过?若是大家没有生在这边关,或许生活会过的太平些吧。

    “东子哥,你知道吗?那枚戒指原本是娘准备留给我当嫁妆的,听娘说是还祖上传下来的,留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留不住啊。”少女轻叹了一声,东子瞧着少女,忽然觉得她看上去像个大人,一个孩子怎会有这许多心事和感叹?

    “爹爹以前是个当兵的,有个过命的兄弟还留在军中,听娘说还是个官儿呢,这次娘就是带着我去投奔他。没成想快到了地方,娘却走了。”少女低着头,拨弄着地上的石块,话说的平淡,却听的人心里发疼。

    “后来呢,你找到你爹那个兄弟了吗?”东子听着少女的话语,心思也随着起起伏伏,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后来?没有后来啊,娘走了,总是要入土为安,当了那枚戒指,身上连铜钱也没有几个,哪里有钱给娘安葬?实在没法子,我,我就将自己卖了。”少女笑得有些苦涩。

    东子前一刻还听到少女要去投亲,还是个官儿,再想到少女一身衣着看上去颇为名贵,还以为少女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些,现在忽然听到少女竟然将自己卖了,一张嘴怎么也合不拢。

    少女瞧了东子一眼,忍不住笑出了

    声,“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娘生病的地方离着城里虽说不远,但也要走几十里山路,即便是大人往返也要几个时辰,更不要说我一个孩子,娘如何等得及?不过还算运气不错,很快我便将自己卖了,十两银子,也不算少了。安葬了娘,我便跟着那老头去了家中。”

    少女顿了顿,东子也没再开口询问,只是望着少女,眼中满是关切。

    “原本那老头说买了我只是去给他家少爷当个丫鬟,谁知道那个少爷竟然早就死啦 ,他们买了我也不是给他当丫鬟,而是,而是要我给他当老婆。”少女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东子从未听说还有这样荒唐、诡异的事情,心中不由得生气怒火,紧紧握了双拳。

    “那,后来呢?他们将你怎么样了?”少女瞧了东子一眼,见东子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微微一笑,“瞧你紧张的,要是他们把我怎么样了,你这会儿还能见到我?”见东子的神情缓和了些,少女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才进了邢家时,他们对我还不错,每日里好吃好喝,也不让我干活儿,只是从来不让我去见少爷,好像他们买我来不是来当丫鬟,而是来当小姐。可笑我那时满心的感激,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人家,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嫌我面黄肌瘦,日后到了地下,他们儿子难免嫌弃,这才想要将我养得胖些才好动手。”少女说这些话时,声音平淡的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东子在一旁却听得惊心动魄。

    “也是我运气好,有一天经常照顾我起居的两个婆婆说话儿,被我无意中听到,这才知道那个少爷原来已经死了,而我过几天便要被送去和那少爷葬在一起。”少女死死盯着东子,小脸儿有些发白,“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东子被少女这一望,心中禁不住有些发凉,他从未想到这样清澈的眸子也能显得如此凶狠,他能感受到少女心中的恨意,但东子没有退缩,反倒挪了挪

    身子,靠的少女更近了一些。

    “那叫生殉,就是活埋。”少女见东子不但没有被自己吓到,反而离得自己更近,眼睛忽然一红,慌忙转过身去,但东子还是瞧见少女的脸上有晶莹的泪滑落,犹豫了片刻,东子伸出手轻轻揽了少女。

    少女如同触电般颤了颤,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挣脱,就这样任由东子揽着。夜空中一轮圆月高悬,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不时响起的几声虫鸣,提醒着人们严冬已经过去。东子长这么大,从未象现在这样幸福,他不愿去想什么戒指,也不在乎少女经历了什么,他只想就这样和少女一起坐着,安安静静的坐着,坐着一起看月亮。

    悉悉索索,东子身子猛然一紧,声音虽轻,但夜里实在太静了。这里位于城东,前些年闹过一场病,死了不少人,许多宅子都荒废了。当初钱老大瞧着这里僻静,又不要钱,这才带着大家伙儿在这儿安了家。这附近虽说也有人家,但是不多,若不是生活实在过不下去,谁愿意到这孤魂野鬼游荡的地界儿安身?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夜,忽然听到声响怎不令人生疑?

    少女察觉到东子的变化,她也听到了声音,下意识伸手去抓,这才想起铜盆已经没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旁边递过来一柄尖刀,少女望着东子晶亮的眸子,微微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慌忙抓过尖刀转身奔到门旁伏了下来。

    东子并未留意少女的神情,几步走到厉战身旁用力摇晃。这里几人中便属这个当兵的最是厉害,大家伙儿救了他一命,眼下该轮到他出把子力气啦。那料想推了几下竟然未醒,再伸手一摸,整个人已变得滚烫,竟然是病了。东子暗自跺脚,心想自己怎地这般倒霉,原以为多了个倚仗,这会儿看竟然是个累赘。咬了咬牙,东子叫醒两个少年,招呼少女,一起抬了厉战向房中退去,那里有一条老大挖的地道,这几年都未用上,不想今天倒派上了用场。

第一百零八章 回到归流

    离开桃岭村,无尘子和玉青云各有要事,与几个少年告辞离去。

    有了土蝼这样的巨兽,李青几人赶路极快,寅时过半已经到了归流城下。

    远远望见城门,李青便觉出不对,这归流城每日商贾往来频繁,城门终日不禁,盘查也相对宽松,按理说这时候人们都在睡梦之中,即便有赶路的客商,也并不多见,但此刻那城门前却排了长队,两旁的兵士刀枪出鞘,森然而立,虽离得还远,依旧能感受到肃杀的气息。

    轰隆隆,伴随着土蝼越行越近,前面的队伍明显起了骚动,一队兵士快步迎了上来。

    “几位,这城中已下了禁令,夜里不得随意在街面上走动,不知几位来此是投亲还是访友?若是事情并不紧急,听我一句劝,还是早些回去,过些时日再来。”为首一名军校将众人拦下,但言语间倒还客气。身后那一队士兵望着土蝼,握枪的手微微有些抖动。

    “这位将军,请问这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怎地今日会盘查的这般严密?”李青并未回答军校的问话,眼下裴白发还在城中,自己又急着赶回定边,只有先知道城中出了什么变故才好应对。

    军校见几人神态便知道并非寻常百姓,这会儿见李青不但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反倒问起自己来,心中一惊。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巨兽,莫不是宗门来的弟子?这军校在飞鹰卫任职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却最是在行,若是这些少年当真是宗门来的,自己一个小小的伍长如何能得罪得起?这样想着,军校的腰已躬了下去。

    “喂,我兄弟问你话呢,磨磨蹭蹭做什么?”在白莲花面前,君不器绝不放过任何逞英雄的机会,眼下已到了归流城,这是宗门的地盘儿,除了陆轩然,任谁也没放在君不器的眼里。

    “是是是”军校正犹豫着要不要据实相告,忽然听到君不器喝问,忙不迭连声应是,“回几位公子、小姐的话,这城里进了怪物,眼下阴统领正在城中围剿,因担

    心寻常百姓夜间进城若是遇到怪物,岂不平白害了性命,这才颁了禁令。”军校抬手擦了擦汗,腰身躬得更低了些。

    怪物?之前在桃岭村便疑心是怪物作祟,不想这些怪物这么快便进了城。只是这城门终日有兵士把守,怎么会让那些怪物混进城去?李青心中有些疑惑,只是那名军校除了知道怪物进城,任凭再问其它,竟是一问三不知。李青心有牵挂,不耐烦多言,绕过军校径直向城门走去。

    军校见巨兽随着李青的脚步也轰隆隆向前行去,知道自己拦不住众人,也不敢拦阻,一路小跑着当先前去通禀。

    原本许多商贾、百姓正在城门前排队,忽然瞧见一只凶恶巨兽轰然行来,吓得立时四散。若非李青大声解释,那土蝼也未曾有丝毫攻击的意思,只怕这会儿早已跑得干干净净,饶是如此,众人也只是远远躲在一旁观望,再不敢近前。

    李青走到城门前,正前方立着一名青甲将领,身后一队精骑静峙,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

    “喂,你拦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小爷们要进城?”君不器走得比李青还快,这会儿已到了将领身前,正指着将领大声叫嚷。

    “方才张头儿没和你们说城中已下了禁令?”将领冷着脸瞧着君不器,直待他叫嚷完了,这才不紧不慢问道。

    “说了,那又怎样?你们这些当兵的平白拿了宗门的饷银,却将怪物放进城去,放了也便放了,如今又捉不住,你说宗门养着你们这些人何用?现在小爷们来替你们收拾那些怪物,你却拦在这里耍威风,怎么,你是以为我这些兄弟比那些怪物好惹?”君不器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一旁围观的百姓中不知是谁竟然叫了声好。

    李青这时正盯着城门上一则告示有些发愣,全没在意君不器和那将领说些什么。这厉战是青虎卫的佐领,竟公然在猎狼卫叶统领家中行凶,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现在却实实在在,白纸黑字贴在这里,李青转头望向远处黑漆漆的街面,看起

    来自己离开的几天,无论定边还是归流都极不平静,眼前这寂静的归流城中只怕已是波涛汹涌。

    将领被君不器一阵抢白,面上红一阵、青一阵,养着我们?要是指望宗门发的那点儿银子,自己一家老小只怕早就饿死了。这帮小子能终日在宗门养尊处优,还不是靠着自己这帮兄弟在前面拼死拼活?这会儿倒在自己面前充大爷。将领正要发作,忽见一名青衣少年向自己走来,这少年并不像面前这小子穿着这般光鲜,只是寻常粗布衣衫,生的也并非十分俊朗,但行走间龙行虎步,渊岳峙,一双晶亮的眸子直射人心,将领没来由的一震,本已握住兵刃的手不由的松了开来。

    “这位将军,”李青走到君不器身侧站定,略略拱了拱手,便将一块牌子抛了过来,“李某随简大人一同前来,眼下定边有紧急军务,裴将军却还在城中,请将军行个方便,待李某会了裴将军,自会离去。”

    将领瞧了瞧手中的牌子,原来只是个小小捕头,倒害得自己这般紧张。那裴白发被统领大人所伤,这会儿生死不知,若是自己放他进去,再惹出乱子,统领面前如何交代?但眼前这少年毕竟是简家的人,事情也不好做的太过,自己且拖上一拖,待得自家统领平定了城中局势,到时即便他知道了裴白发的事情又能怎样?大不了赔些银钱便了。这样想着,将领的脸上堆出笑容,连忙站了起来。

    “原来是李捕头,失敬失敬,这城门上的告示想必捕头也看到了。实不相瞒,眼下这城中乱得紧,不但有怪物肆虐,更有贼子作乱,大人这会儿正带兵缉拿。但您也看到了,毕竟是咱们的家事,若是闹得尽人皆知,到时城主的面上也不好看。眼下裴将军也是在城主府中休息,这件事并未劳动裴将军大驾,您看是不是也在咱们这儿小坐片刻,待得城中平静些,在下亲自送李捕头入内,如何?”将领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的观望李青神色,这会儿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就宗门那点儿银子,犯不着在这儿拼死拼活,将领只盼着李青能够识相一些。

第一百零九章 飞鹰卫的异动

    李青望着将领,心中冷笑,家事?告示都已贴到了城门,每日里来来往往多少人都已瞧见,还谈什么家事?那么多人不拦,偏到了自己这里便有这许多说辞,只怕这件事与裴将军也有些牵连,当真以为自己是三岁的孩童那般可欺?

    李青也不理会将领,便是铁剑峰和血剑堂自己也闯了,再多闯个城门又能如何?李青一步步前行,身上的气势渐渐升腾而起。馒头原本在后面东张西望,瞧着四周百姓和军士相互推推搡搡很是热闹。这会儿忽然瞥见李青那竟像是要动起手来,这憨直的汉子也不多想,赤红色拳甲立时浮现,周身雷电闪耀,大步前行,竟比李青还要快些。

    二丫坐在土蝼背上居高临下望着四周来来往往的军士很是新鲜,这会儿瞧见哥哥雷甲覆体,须发皆张的向前奔去,像是要去打架,自己正好瞧瞧这巨兽的威力,小丫头立时兴奋起来,一拍身下巨兽,在那大呼小叫指挥。土蝼这一路与二丫混得熟了,听得二丫叫嚷已知其义,四只长角向天,怒声咆哮,只震得整座城门扑簌簌落下土来。

    将领原本没将几个少年放在眼里,心想着即便真是宗门的弟子,整日养尊处优,又能有什么真本事?待会儿刀兵相见,只怕先已吓得腿软。这会儿忽见那青衣少年竟不答话,便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人还未到,但杀意已然扑面而来,显然也是经历过生死的。将领再不敢托大,反手握住背后的利爪,紧紧盯着李青。但未料想青衣少年还没到,一个高大少年已经奔了过来,那一身雷电闪耀,眸子中凶光毕露,竟是要来拼命。将领大喝一声,已然拔出兵刃,身后众军士见自己首领准备动手,也都纷纷亮了兵刃,咬着牙准备一战。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忽闻一声怒吼,那凶恶的巨兽已然怒声咆哮、人立而起,整座城门都在吼声中颤了颤,众军士原本便没有拼命的心思,这会儿见了巨兽威势,下意识便向后退去。

    眼瞧着李青和馒头离那将领只有丈许的

    距离,两柄赤红色长刀已被李青握在手中,忽然一道婀娜的身影越过二人,拦在将领身前。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来人,快带了小姐进城。”将领瞧见陆婉婷,怔了一怔,连忙大声招呼,若是让这位千金在自己的眼前受了损伤,自己有几条命够赔?

    “你是飞鹰卫的?”陆婉婷并不理会四周赶上来的几名军士,只是盯着将领问话。

    “是,末将是阴统领帐下,飞鹰卫曲候徐庆,小姐,还是快些进城吧,您若是在末将这里受了损伤,末将如何吃罪得起?”将领心中焦急,原本以为那些少年不过是些山上的纨绔子弟,闲得无聊,便到城里来耍耍威风。只是未曾想这些少年竟然真要动手,而且瞧这架势还像是有些本事的。但自己领了军令守在此地,若是放他们进去,统领大人那里又如何交代?偏这时候,这位大小姐又来添乱,徐庆只盼着这位大小姐赶紧离去才好,说出来的话几乎是在哀求。

    陆婉婷面上有些发烫,自己一直以为父亲麾下都是些英雄汉子,不想竟有这般蛮横的人物。原本想着馒头救了自己性命,这次来归流,自己正可一尽地主之谊,哪曾想门还没进,便要打了起来。陆婉婷心中越想越气,脸色也沉了下来,“徐将军,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是我邀请大家来咱们这儿做客,将军莫不是连家门都不让我进了?”

    徐庆听到陆婉婷这样说话,冷汗已经流了下来,心想既然大小姐都已经发话,自己又何苦这般不识趣?日后统领责怪下来,自己便推在这位大小姐身上便是,难道那姓阴的还有胆去找大小姐兴师问罪?徐庆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躬身退在一旁,又大声吩咐一队军士前来护卫众人,一同向着城内走去。

    瞧着几个少年走得远了,徐庆这才抹了把汗,换了一副威严面孔,转身望向那些客商、百姓。

    几个少年这几日连番征战,原本到了归流城,想着终于可以过两天太平日子,又听陆婉婷

    这一路上说了许多归流城的风物、美食,心中不免生出期待。但经了城门这一番折腾,少年们都变得有些沉默,只有二丫仍旧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夜色中的长街空旷寂静,两旁的杨柳已挂满了绿色,在夜风中轻轻舞动,让人心生宁静,与白日里相较,又别有一番滋味。

    这时辰,城中的百姓大多已经入睡,猛子刻意减缓了巨兽的脚步,免得惊扰了百姓。饶是如此,以巨兽这般庞大的身躯,行进的速度仍旧惊人,几个少年都有修为在身,对此并不在意。但护在两旁的军士却要拼了命的奔跑,几乎要将肺都跑炸了。虽然疲累,但任凭陆婉婷如何劝说,这些军士却硬是不肯折返,定要将众人送到城主府去。见众将士这般热心,陆婉婷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脚下也刻意放缓了些。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前面已瞧见那高大的府门。今夜正是徐卫当值,听守门的军士来报,说是街上有一行人马正向府门而来,徐卫不敢怠慢,赶忙起身出来查看。远远地人没瞧清,但那巨兽却看的真切。

    这是什么怪物?徐卫虽说颇有心机,但毕竟只是个寻常军校,哪里见过这样凶恶的巨兽?连忙招呼众军退入府中,将府门紧紧闭了,众人伏在门楼之上,张弓搭箭,凝神以待。

    几个少年眼看着便到了府前,却不想那高大的府门竟然紧闭,四下里一个人影也没有。陆婉婷这会儿也觉出不对来,这城主府是什么地方?虽说城中进了怪物,但越是危急,城主府却越要如常运行,这城中百姓若是见城主府都这般如临大敌,岂不是民心大乱?陆婉婷也听说叶炯受了伤,谭青虎又被停职在家。但不是还有魏晨么?归流四卫也都还在,怎地这城主府却大门紧闭?难道那些怪物势大,连城主府都已经没把握应对?

    正想着,忽听二丫在巨兽背上大声叫嚷,陆婉婷抬头循着二丫的目光,正瞧见一队兵士在门楼之上张弓搭箭对着自己,陆婉婷向来温婉,但这会儿也不禁怒火中烧。

第一百一十章 相见

    徐卫在门楼上向下张望,正迎上陆婉婷的目光,徐卫心中一紧,连忙奔了下去。

    陆婉婷正要发作,却见大门已轰然洞开,一名军校抢上前来,一迭声的赔罪。

    见徐卫跑前跑后,点头哈腰,陆婉婷虽未多言,但心中却更是气恼,心想爹爹帐下怎地都是这样人物?可笑自己还在馒头他们面前吹嘘了许多,这会儿只怕他们已经笑掉大牙,偷偷望向馒头,这高大的少年果然面带笑意,陆婉婷不由跺了跺脚,也不理会徐卫,自顾自向着府门内走去。

    眼见着众人进了府门,徐卫却缓缓退后,和身旁军士低语了几句,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进了府中,李青顾念着归流众军的安危,急着去寻裴白发。陆婉婷唤来一名军士引路,却见那军士期期艾艾,只是磨蹭着不肯前行。李青在一旁瞧着,心中更是生疑,但顾念着陆婉婷的颜面,强压着性子等待。一旁馒头却已不耐,劈手将军士提了起来。那军士知晓裴白发伤在自家统领手中,眼下连命都快没了,正犹豫着待会儿要如何说话,忽见一高大少年凶神恶煞般冲到自己面前,不由分说便要动手,又瞥见大小姐正铁青着一张脸望着自己,心中更是害怕,忙不迭的连胜求饶。

    几个少年跟在军士身后,七绕八绕,来到一处院中。李青刚进了院子,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心中一紧,游目四顾,循着气味向一处厢房急奔而去。

    古铁正在细心煎药,这几日眼见着自家将军每日里受那伤痛折磨,古铁的心中犹如油煎一般。若非将军约束,众兄弟们早已杀上飞鹰卫,为将军讨个公道。不过还好,入了夜,谭统领和魏统领带了巡检司的人前来,留了一枚玄元丹给将军服了,现在总算是有了些起色。只不知简大人要到什么时候回来,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就这般忍了。

    正在这儿胡乱想着,房门忽然被推开,古铁回身望去,一名青衣少年正立在门

    前。古铁望着李青,还没说话,双眼已有些湿了。

    李青一进房门,便瞧见一名军士正在熬药,这名军士他识得,正是裴白发身边的亲卫,名唤古铁。平日里这古铁总是随在裴白发身侧,这会儿由他亲自熬药,不用问,定是裴将军出了事。李青正要上前询问,忽见这少年军士已经红了眼眶,心中更是一沉。但李青素来沉稳,知道若是裴将军当真出了事,简大人又不在,自己便绝不能慌。深吸口气,李青微笑着迎了上去。

    “李捕头,你快去看看将军吧,将军的命都快没了。”古铁这几日一直咬牙忍着,这会儿忽然见到李青,便如同见到亲人一般,心中的愤怒、委屈便再也压抑不住,一股脑涌了上来,这名铁血军士竟然落下泪来。

    李青原本以为裴白发生了病,或许受了伤,但万没想到竟到了性命攸关的程度,一颗心狂跳不止,再难冷静,转身夺出门去。

    馒头、猛子跟在李青身后,忽见李青这般狂奔,知道必定出了大事,不然以李青的性子断不至如此惊慌,一时也都跟着奔跑起来。

    推开房门,李青整个人都怔在那里。这才几日不见,李青已快认不出裴白发了,往日那龙精虎猛的汉子,此时已是形销骨立,斜倚在榻上,一张脸白的像纸一般,这会儿正望着自己,双目中渐渐亮了起来。那榻的一侧还躺着一人,正是白莲花的父亲白展。一名长衫老者正细心的坐在桌前调药。

    “爹”一道身影越过李青,急奔进了房中,扑到榻前,伏在白展身侧,焦急的呼唤。

    “莲花?是你吗?真的是你?”白展听到呼唤,睁开眼望见少女,立时坐了起来,捧着少女的脸庞,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爹,你怎么了?”白莲花扶着父亲,双手不住摸索,上上下下查看。

    “爹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这会儿见到你,便全好啦。”白展这几日有儿子陪在

    身侧,伤势早已好的七七八八,只是断了的筋骨却再难接上。但白展并不在乎,只要一双儿女没事,不要说只是不能行走,便是将这条命丢在归流,白展也是愿意。这会儿又瞧见白莲花活蹦乱跳的站在面前,白展已是喜极而泣。

    “姑娘”一旁温掌柜轻声招呼,他觉得既然女儿来了,自己还是有必要将白展的伤势交待清楚。

    白莲花听说父亲脚筋断了,只怕日后便都不能行走,不由愣住。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怎会来到归流?又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对了,哥哥呢?进来府中这么久,怎没见到哥哥?

    李青被白莲花一声呼唤惊醒了过来,连忙走到榻前,坐在裴白发身侧。

    “裴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伤成这样?”李青努力平复着心绪,尽量将语气放得平缓些。

    “李捕头,简大人呢?没和你一起回来?”裴白发没有回应李青的话语,经了烟柳桥一战,裴白发已瞧出这归流城并不象表面那般平静。那阴贵阴狠狡诈,这会儿没瞧见简秋山,若只是这几个少年,裴白发有些犹豫要不要将事情据实相告。

    “裴将军,简大人已先行回了定边,我们这次回归流便是会同裴将军一同回转。”李青听到裴白发问起简大人,便知道其心中所想。能够将裴白发伤成这般模样,不用问也知道定非寻常敌人。只是此次来归流,原本便是为了白家的案子,如今裴白发受了如此重伤,即便是裴白发能忍,自己也定要去讨个公道,这即是为了裴将军,也是为了整个定边数千将士,李青在心中暗下决心。

    裴白发听到简秋山已然回了定边,心中倒是定了许多。眼下自己身受重伤,已然无力护卫简秋山安全,这几日,裴白发心中最为记挂的便是简秋山和麾下众军的安危,故此,伤势虽重,依旧咬牙强撑,这会儿听到简秋山回了定边,又见到李青等人已然到来,心中一松,就此昏睡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疗伤

    白莲花双手扶着父亲,一株青翠的藤蔓蜿蜒着探出头来,左右寻了寻,竟然沿着白展臂膀一路攀附而下,转眼便来到白展双脚。那藤蔓虽长,却只生了一片枝叶。此刻碧玉般的枝叶轻轻摇摆,忽然化为一乘小舟径直没入白展脚踝之中。

    藤蔓陡然清光大放,渐渐隐没在白展体内,白展的肌肤中清光蜿蜒流淌,像极了一道溪流。那小舟溯溪而行,舟上忽然开出朵朵莲花,莲花在清光中舞动,房中竟然响起阵阵乐声。

    白展正与女儿说话,忽见一条青藤攀上臂膀,不由一惊,待要躲闪,那青藤已然没入体内。白展只觉周身清凉一片,不但那些结痂的伤口,淤塞的血脉眼见着好了起来,即便是这些年积下的陈年旧伤也已有了起色。白展心中惊讶,自己这个女儿沉疴多年,一直是自己的心病,不想失踪了几日,回来时竟像是康健了许多,这已让自己喜出望外。不料这才几日未见,竟然又有了这般本事,正想着问问女儿这段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忽然听见乐声响起。乐声中无数白莲舞动,一朵朵没入脚踝之中。白展只觉那原本已经渐渐萎缩的筋脉竟然缓缓开始生长起来,一点一点,越来越粗壮,虽然缓慢,却极是顽强。

    李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神奇的景象,前几日虽亲眼见到白莲花替馒头疗伤,但馒头所受不过是些皮肉伤,眨眼间便已医好。李青虽然知道莲花有了新的本事,打心眼儿里替她高兴,但并未太过惊讶。但眼下不过片刻的功夫,白展本已断裂的脚筋竟然开始重生,这当真令李青吃惊不小,不由抬头望向白莲花。

    白莲花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自打习了脑中的经文,白莲花只觉体内生机渐强。前几日下意识替馒头疗伤,这才发现自己体内这股力量竟然能够医治他人伤痛,白莲花心中极是喜悦。

    今天见了父亲伤势,便想着一试,竟然真的有用,白莲花心中升起希望,不住的催动藤

    蔓。只是眼看着父亲的筋脉一点点生长起来,但那藤蔓却有些萎顿,清光渐渐稀薄,小舟上的白莲也少了许多。白莲花心中正急,忽然身旁伸来一只大手,轻轻握住了自己手掌。那只大手很是温暖,一丝丝碧玉般的灵气从那大手传来,藤蔓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助力,竟然有些兴奋,不住舞动着,变得越加晶莹剔透。那条蜿蜒的清溪越发壮大,隐有几分澎湃之势,无数白莲升起,随着乐声舞动,原本已经又有几分萎缩的筋脉又开始生长起来,越长越快,没一会儿便已恢复如初。

    几个少年已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即便是君不器眼见着李青握住白莲花的双手,都己忘记了嫉妒,一颗心随着那些白莲一起起起伏伏。

    温掌柜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行医三十余载,从未想过世间竟有这般神奇的力量。自己这几日试遍了法子,不要说裴将军的伤势,即便是这位姓白的汉子,自己也是束手无策。没想到这个漂亮女娃一到,前后没一会儿功夫,那断裂的脚筋竟然恢复如初。温掌柜不象少年们只是瞧个热闹,多年的行医经验令他立时意识到,这女娃既然能医得了白展的伤势,便有可能医治裴白发。裴白发虽说服了玄元丹,但似乎并没有预想中那般神奇的疗效,不过是令裴白发的伤势稳定些,却仍旧未见好转。既然这女娃有这样的本事,那便片刻也不能耽搁。温掌柜顾不得女娃是否疲累,连忙上前去寻白莲花。

    白莲花这会儿正沉浸在喜悦之中,这么多年一直是父亲为了自己奔忙,如今自己总算能为父亲做些什么,白莲花从未象现在这样幸福,仰着头望着李青,正迎上李青温暖的目光,白莲花甜甜的笑了起来。

    “姑娘”白莲花正想与李青说些话,忽然听到有人呼唤,见是温掌柜,白皙的面庞飞起一抹红云。

    温掌柜久历事故,如何看不出这对少男少女间的情义,只是眼下裴白发的伤势耽误不得,也只好硬着头皮相扰。

    白莲花听了温掌柜的话语,猛然惊醒,连忙起身来到裴白发身侧。

    房中又响起乐声,这次李青没让白莲花独自上前,始终握着白莲花双手再没松开。白莲花感受着身旁温热的身躯,只觉体内充满了力量。

    一朵朵白莲在乐声中舞动,但奇怪的是那些白莲任凭如何旋转,却硬是无法进入裴白发经脉之中,只是一层层将经脉包覆起来。

    李青瞧出不对,缓缓将双手抽了回来,搭在裴白发的脉门,一丝灵气循着经脉进入裴白发体内。一路前行,李青的心中越来越惊,一路之上 许多经脉都已断裂。李青虽然没学过医术,但也知道,以这样的伤势,裴白发断不可能坚持到现在。但眼下裴白发分明活的好好的,若非自己用灵气探查,根本想不到伤势竟然如此沉重。难道是那道包覆在裴白发经脉之外的碧绿光华的缘故?

    碰到这般情形,李青不敢贸然尝试,只得收了灵气,转身向温掌柜请教。

    温掌柜也未曾料到会是这般情况,那玄元丹是军中圣药,号称生死人而肉白骨,按理说即便不能将裴白发治愈,多少也总该有些效果才是。但看眼下的情形,那枚玄元丹的作用似乎并非为了疗伤,到更像是续命。莫非,莫非那巡检司送来的并非玄元丹?

    李青瞧着温掌柜神色变幻,知道出了状况,百般追问之下,温掌柜这才说了心中的想法。

    李青皱着眉,这玄元丹自己兄弟也好,温掌柜也好,并无一人见过,虽说现在疑心有假,但无凭无据,即便找上巡检司又能如何?

    陆婉婷没想到今夜回了归流城,竟然遇到这许多变故,想着少年们一路将自己从怪物口中救出,馒头又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的性命,如今他们的亲人、朋友竟在归流受了这样重的伤势,自己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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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烟雨录介绍:
这是一个少年热血复仇的故事,也是一个英雄成长的故事。在这个波诡云谲的江湖,什么是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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