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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在上:殿下,请自重!全文阅读

作者:林雪邑     嫡女在上:殿下,请自重!txt下载     嫡女在上:殿下,请自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只闻新人笑

    话音一落,果然见赵芸娘脸上神色冷却,逐渐扭曲的有些狰狞。

    其欢听着她如此维护自己,眼神中不禁有些得意。

    李长歌不再顾忌的转过轮椅,也不担心会得罪她。

    金秋中宴设在朝阳殿内,依照地位身份安置宴席位置,宴席上歌舞升平。

    拓拔桁身旁正是四皇子拓拔沅,太子拓拔浚之上则是皇帝。

    “闻得今年洛阳闸蟹大丰收,今日请众爱卿品尝一二。”皇帝眼神扫向在座众人,宫女将肉鲜味美的闸蟹端上来。

    自从桃夭楼那事之后,皇帝就没再私下里见过拓拔浚,如今粗粗看过几眼,也只是觉得厌烦,并不想过多理会。

    “儿臣恭祝父皇千秋万代,福寿延绵。”拓拔桁端起桌边的美酒相敬,皇帝的目光投过来,他抬手一饮而尽。

    “你有心了。”皇帝目光有些动容。

    其实若是他不涉及政事,皇帝则能容忍他的存在,许他平安富贵度过余生。

    而拓拔桁最不能忘的也是这一点,明明这江山是属于他的,多少次半夜里从梦中惊醒,仿佛都能幻想起母亲临死前的惨状。

    当年皇帝亲手逼死他的母亲,最可笑的是,他表面上还得称仇敌为父皇。

    拓拔浚见皇帝与他说完话,又问向一旁的拓拔沅,全然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虽心有不甘,却也无法言表。

    “父皇,儿臣为此特意寻人编排了舞蹈,希望能入得了父皇的眼。”拓拔浚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上话,拍拍手便有女子上前献舞。

    跳着异域风情的舞蹈,镶着珠玉的面纱遮住脸,露出白皙光滑的手臂和腿,手腕脚腕上都戴着铃铛手钏,一举一动叮当作响。

    动作妖娆热情,性感圆润的肚脐嫩滑如玉,可真真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尤物。

    拓拔浚看着众人的面色,又装作不经意的撇向皇帝怔愣的脸色,心中暗暗有些得意,想着自己这法子果然没错。

    拓拔桁顾自饮酒,对于眼前这舞蹈也并没有太多动容,只是匆匆扫过一眼,便垂下头没再多看。

    “父皇……”一舞完毕,拓拔浚眼中神采奕奕。

    “你做的很好。”皇帝开口对他赞赏,面上露出欣赏之色,朝着中央的女子招招手,“你叫什么名字?快坐朕身边来。”

    “乐雁。”乐雁迈开莲步走过去,丝毫不理会旁边丽妃眸中骇人的神色。

    事情再次像从前一样,拓拔浚凭着宫宴一事重获圣心。

    宫中人人知道皇帝最近的新宠,舞曲双绝又姿色艳丽,比先前的赵芸娘还要美上三分。

    “我都说自己腹中胎儿不适了,皇上还是不肯过来吗?”赵芸娘急得再宫里来回踱步,见侍女回来,忙上前追问。

    侍女脸色恹恹,惊恐的朝着她跪下来:“芸嫔,皇上说您不适就请太医,不要再让人过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肯定是你没有告诉皇上,我肚子里的可是皇嗣。皇上之前百般疼爱,如今怎会说不在乎就不在乎呢?”

    赵芸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看着她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模样,越发觉得心烦气躁,随手拿起桌边的茶杯砸过去。

    正砸中在侍女的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但侍女心知她此刻在气头上,也不敢反抗,只得一个劲儿的求饶。

    “娘娘饶命,兴许皇上是真的有事要忙……”侍女连连磕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都不敢擦去额角的血。

    忙?

    这理由也不过骗偏别人罢了。

    皇帝之前若是真心想见她,无论再如何忙于政事,都会抽空来看望她和腹中的孩子。

    宫中皆传皇帝新宠乐雁,还有谁会记得她赵芸娘?

    “罢了,这事原是我不对,你本也是真心为我做事,我不该拿你撒气,你先退下去找大夫瞧瞧吧。”赵芸娘忍不住扶额叹息。

    侍女如同得到大赦般退出去,屋子里仅剩她一人。。

    本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缓解他在宫里的处境,却还是没能抓住皇帝的心。

    那乐雁好像是拓拔浚送进宫的,即便是侍女有心想瞒着自己,可总是有人会想方设法的让她知道。

    赵芸娘独自在御花园内徘徊,并未带任何侍女,她脸色苍白无力,失魂落魄的走在花丛里,再也不复初时有孕的意气风发。

    那时候,就连丽妃都会绕着她走。

    还有那些丫鬟太监,又哪里是敬她畏她,不过是顾忌她腹中胎儿。

    “娘娘,那好像是赵芸嫔。”丽妃身旁的宫女小声提醒,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花丛里的那一抹倩影。

    “那我更要过去看看了!”丽妃精致的妆容上划开冷笑,纤纤玉指上的护甲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毫不犹豫的带着人走过去。

    之前丽妃担心她流产会赖在自己头上,便各种理由搪塞她。

    当初可不就是因为赵芸娘有孕,皇帝差点没责罚自己。

    她心里一想到这里,就恨得直咬牙。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多日不见的赵芸嫔。最近可是别来无恙啊,本宫本以为你有孕该是最得盛宠才是,怎的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丽妃眼角倾出几许得意,故意开口询问道。

    赵芸娘顿时面色一冷,匆匆打过招呼就想离开,却被她的人直接拦住。

    “娘娘福泽康安,除却当今拓拔浚,就属四皇子最得圣心,嫔妾对娘娘望尘莫及,您想必是不会与我这样的卑贱之躯计较。”赵芸娘垂下脑袋,为了保住性命和胎儿,不惜低下以往清高的态度。

    但她越是放弱姿态,就越是让丽妃感到可憎。

    她那话本是一番讨好之意,落在丽妃耳中却成了讽刺。

    “本宫到要看看今天谁敢让你走!”丽妃索性也不再和她绕弯子,假笑的神色顿时冷却下来,毫无半点要掩饰的意思。

    赵芸娘抬起的脚步僵在半空,眼神睨着拦在身前的两人,而自己连个帮手都没有,她下意识想护住自己的肚子。

    若是孩子没了,她此后才是真的完了!

    “你,你们想做什么?”她声音里满是警惕之意,眼

    神里流露出惊恐,不断哀求着,“嫔妾求娘娘放过腹中的孩子,她都未曾来过这世上多看一眼……”

    丽妃镇定自若的点点头,有丫鬟为她搬来软榻,她整个身子靠进去,慵懒惬意的轻笑出声。

    “瞧瞧你这害怕的,”她伸手去拉赵芸娘,后者满脸的惶惶不安,“本宫不过就是想与你说些话,又不会对你腹中的孩子做什么。”

    毕竟皇帝之前还算重视这个孩子,虽然现在情境不比从前,若是日后皇帝突然想起赵芸娘,那也只能算是她好运。

    丽妃没有再打孩子的主意,也正是因为这个顾虑,就算想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也得自己不在场才行。

    “娘娘说的极是,嫔妾愿意陪娘娘解解闷儿。”赵芸娘却是不信她的话,僵硬的点点头,脑海里却想着如何找机会脱身。

    正午太阳挂空,刺眼的阳光晒得人直犯困,丫鬟给塌上的丽妃捶腿揉腰,一旁还有人扇着风。

    表面上是留着她说话,可闭上眼之后就没再理会过。

    赵芸娘跪在她塌前,晒得眼前发晕,才想起身又被人按回去。

    “赵芸嫔可是要违背娘娘的旨意?”丫鬟睥睨着她,话语里似有些不屑。

    “娘娘既然是要休息了,那嫔妾就先告退。”赵芸娘垂眸掩饰掉眼底的不甘,尽量不使自己的声音中表现出异常。

    话音一落,就听见丽妃悠悠然的笑出声,却是仍旧没睁开眼:“谁说本宫要休息了?不过就是一时想不出有何话要与你说罢了。”

    先前的丫鬟得意的挽起唇:“娘娘悉心教导芸嫔,您该心存感恩才是。”

    “是。”赵芸娘咬紧牙关。

    约摸快半个时辰过去,她唇色越发惨白的毫无血色,脑袋摇摇晃晃,终是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

    丽妃听到动静,陡然睁开美眸,面上没有半点慌乱的神情,只是命人将赵芸娘送回宫里,然后请了太医过去照看。

    太医熬好药给她喂下去,赵芸娘昏睡了没多久,就缓缓醒过来。

    正如诊出有孕的那一次,但没再看见皇帝的身影。

    她眼神不甘心的环视屋子里,然后又苦笑着闭上眼睛流泪。

    “娘娘身子本就虚弱,不该在太阳底下暴晒才是,近日天气炎热,胎像虚浮不稳……”

    太医不断叮嘱着,对侍女交代些事宜后离开。

    赵芸娘在宫内又休养好几日,皇帝仍旧未见过她,只要她的孩子还在,丽妃那些小动作就算不得什么,皇帝也不会真的责罚。

    她心里后悔万分,若不是乐雁的出现,那如今宫里得宠的人应该还是自己才对。

    “殿下终于肯见我了。”赵芸娘轻咳两声,好不容易约出拓拔浚,身体再不适也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你有何事不妨直说。”拓拔浚冷笑声。

    她也不再隐瞒,直接问出心里的想法:“乐雁是你的人吧?为何要将她送进来?”

    “我做事何须还得看你脸色,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拓拔浚神色露出轻鄙,不屑的甩袖离开。

第六十二章 丽妃的示好

    赵芸娘看着他径直离开的背影,气的身子都险些站不稳。

    她一想到自己从此之后就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还极有可能被丽妃欺凌的走投无路的下场,就眼前发黑的差点没晕过去。

    丽妃之前就不怎么喜欢她,往后也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辱她,又怎么可以给她喘息的机会。

    到时候别说是腹中胎儿,就连保全性命都是问题,可现在自己唯一的底牌,只剩下这个孩子。

    赵芸娘忽然感觉到了后悔的意味,她闭上了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芸嫔可要当心,这地方可是隐蔽的紧。这次幸好是我碰巧来了,若是没人发现,芸嫔这不小心一摔,估计这胎儿就保不住了。”

    身后倏地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似乎是有些熟悉,可她短时间又想不起来。

    “竟然是你!”赵芸娘脚下又是一滑,回头看见此刻扶住自己的人,正是四皇子拓拔沅。

    她顿时惊得脸色一变,眼神闪躲的推开他,连行礼问安都忘了,慌慌张张就想要抬脚离开。

    在这皇宫中生活了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赵芸娘又怎能不知道这各位皇子之间针锋相对的关系?

    拓拔沅是丽妃所出,原本就不对付,也不知方才将她与拓拔浚的谈话听到多少。

    若是此事被他在皇帝面前揭发,她这一生的富贵荣华恐怕都是白想。

    到时候拓拔浚是不可能管她的,可不管事情到底会怎样,皇帝多少都会顾忌皇家颜面,不会对他怎么样。

    而她一个区区的嫔妃就没这么好运,皇上现在顾忌着龙胎不会做什么,可是难保这之后不会杀母留子。

    赵芸娘也是心知这一点,所以才着急着想要离开,她可不想再被拓拔沅抓住什么把柄。

    那她将永远都会受制于人,永远都不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芸嫔还得当心脚下石子,日后出门最好还是带上丫鬟,以免有不必要的意外发生!”

    拓拔沅并没有直接跟上去,她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渐渐模糊。

    一张俊脸上的笑意骤然冷却下来,阴深的眼角勾勒出几分阴鸷。

    他之前就怀疑过赵芸娘是拓拔浚的人,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这次好不容易让人盯着她的举动。

    听闻拓拔浚进宫后,他便也随意寻了个由头进宫,结果误打误撞听到这些谈话。

    看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没有让他白跑这一趟。

    “主子,还要将这些证据交给皇上吗?”身后的暗卫紧跟上来,小心翼翼的询问他的意思。

    “不必。”拓拔沅却是摇了摇头,唇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既然拓拔浚与赵芸娘已然闹翻,若是他能在此时收留下她,那日后肯定能大有用途。

    宫宴之时,拓拔浚趁机献上乐雁已经让他防不胜防。

    虽有母妃为他看着宫中局势,但多一个帮手少一个敌人,总归是没有坏处。

    “是。”暗卫闻言立即退下,四周平静的像是这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一样的错觉。

    拓拔沅转身去了丽妃宫里,附带着满面的深沉。

    丽妃之前并未收到他要进宫的消息,这会儿看见他来倒是有些意外。

    “沅儿,你今日怎的又进宫了?”丽妃面上露出笑意,命人准备上好的茶水伺候。

    “母妃,儿臣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拓拔沅端起桌边的茶水轻抿,意味深长的吐出几个字。

    丽妃当即遣退周遭所有宫人,开始同他细细商议起来。

    当夜,皇帝难得过来丽妃这里,宫人们来不及做好准备,手忙脚乱的仓促极了。

    丽妃心中惊喜,又想到白天时拓拔沅的话。

    “皇上,近日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恐怕不能侍奉皇上了,实在是臣妾的罪过。”丽妃站在珠帘后,大半个屏风挡住她的身子。

    此刻她已卸下妆容,梳洗过后准备入睡了,只露出办张姣好的脸颊,眉目中夹杂着丝丝病态的柔弱。

    “爱妃可是有哪里身子不适,为何不传太医过来看看?”皇帝闻言有些愧疚。

    这阵子乐雁进宫正是得宠时,自然对她的关心是少了,将这偌大的后宫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实属难得。

    “咳咳,”丽妃轻咳两声,迷离之中看不清楚面色,声音温柔的仿佛能溢出水来,“臣妾身子无恙,太医说只需静养即可,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并未多想,顺着她的话问出来。

    “芸嫔也有好久不曾见过皇上,想来也是心中挂念的紧,皇上不妨过去看看她和腹中胎儿,也好安慰安慰罢。”

    皇帝思虑后点头,脸上不禁露出笑意,开口打趣道:“朕倒是难得见你如此大方,不过这样也好,朕改日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就转身离开,好似方才那个好夫君并不是他一般。

    丽妃从珠帘后走出来,不满的蹙起细眉,在琉璃金丝塌上坐下来,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病态。

    宫女将制好的玫瑰膏拿过来,一点点敷在她的脸上。

    “哼,若是她这样都留不住皇上,那真真是本宫也无能为力了!”丽妃不屑的冷哼出声。

    想她入宫多年以来,都是想尽法子让皇帝来自己宫里,何曾会把皇帝推向别人宫里?

    “我命你送去的珍珠粉给她了?”

    “芸嫔收下了,那珍珠粉乃是选自上好南珠研磨,不光是滋润美白肌肤之效,更是让脸光滑水润,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身旁的丫鬟点点头,手中的动作也没停下,只是对她的做法很不理解。

    丽妃想到珍珠粉也是万分不舍。

    这东西统共也才三盒,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用,今日却白白送给那个小贱人。

    心中一阵怄气之后,丽妃又多饮了一盅燕窝。

    赵芸娘凝望着夜空中的那一轮圆月,手边是丽妃送来的珍珠粉。

    虽然说是极为难得的好东西,但她可是不敢乱用,一想到久久不曾见过皇帝,这心口莫名有些酸涩。

    正在她恍神之际,听得屋子外守夜的丫鬟,惊喜的跑进来连连道

    喜:“芸嫔,适才皇上身边的公公来传话了,您快准备接驾吧!”

    “真是皇上要过来看望我?”赵芸娘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复询问。

    丫鬟也颇有耐心的回答她,两人话刚说完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推开房门,皇帝迈开步子走进来。

    “芸儿,可曾有怪过我?”皇上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手心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有宫人将烛火点燃,整个屋子瞬间明亮了大半。

    此时夜色已深,众丫鬟太监见状纷纷退出去。

    “皇上是贤明良德的君主,心里不应该只装着嫔妾一人。嫔妾此生能常伴君侧,已是心满意足。”赵芸娘脸贴着他的胸口,双手环在她的腰间。

    “你能有如此想法甚好,若非是丽妃开口,朕兴许就忘了来你这里。”皇帝同她在塌上躺下,闭上眸子准备入睡。

    赵芸娘看着身侧的男子,却仍旧觉得毫无睡意。

    也是从这个时候,她才深刻体会到皇恩也不可靠,万事还得靠自己。

    只是丽妃今日又为何会在送来这样难得的珍珠粉之后还要帮她呢?

    翌日。

    赵芸娘主动前去丽妃宫里拜访,随之带上的是珍藏许久的自制香膏。

    当初在醉仙楼,她可就是靠这制作香膏的手艺更加得宠的。

    丽妃也难得没再让人对她冷嘲热讽的刁难,反而还让人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嫔妾多谢娘娘提点,即便是将来胎儿出世,也必不忘娘娘恩德……”赵芸娘恭敬的行礼,眉目低敛顺从。

    话还未说完,就被丽妃不耐烦的招手打断。

    她精致的妆容上有了丝裂痕,溢出些薄怒,美眸怒视面前的女人。

    “够了,谁想听你这些莫须有的废话,还不快些打住。若非是我家沅儿开口,我也未必肯开口帮你!”丽妃不屑的哼笑出声。

    当时也是拓拔沅说乐雁盛宠太浓会误大事,这才想着能让赵芸娘一起分掉她的恩宠,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

    拓拔沅?

    他到底为何要帮自己,赵芸娘顿时不解的蹙起眉,欲言又止的多看丽妃两眼,嘴上到底没敢再多说。

    “那嫔妾要如何做,才能报答四皇子与芸嫔的恩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芸娘也不是傻的,对这一点看的很是通透。

    “你我不妨联手,不知芸嫔意下如何?”

    山水画的屏风内倏地有人开口,赵芸娘眼神扫过去,颇有些警惕意味,发现此时殿内除此却再无其他人。

    那人轻笑着从屏风内走出来,面上温润如玉,看着倒像是人畜无害的模样,眼里藏不住狡黠的光。

    正是她昨日所见过的拓拔沅。

    丽妃轻眯起美眸,精锐的眸子打量着赵芸娘,身子慵懒的从塌上坐起来。

    若是这女人不识好歹敢拒绝,她索性这就让人料理了,省的日后多出祸端。

    “你可是要先想清楚再回话,毕竟此刻还是在我宫里,也别忘记昨夜是谁让你见到皇帝!”丽妃表面上好意提醒道。

第六十三章 乐雁出事

    这敬酒不吃的模样可真是让她懊恼极了。

    赵芸娘闻言身子僵了僵,心中对此事犹豫不决。

    倒不是看不起四皇子实力,反而恰恰是四皇子比拓拔浚更聪明,她压根就不好谈判。

    与虎谋皮的可能会成功,若是失败,就将成为老虎的盘中餐。

    她可不想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四皇子太高看嫔妾了,嫔妾如今已经失宠,对您日后也没有多少用处,只想让腹中胎儿平安成长便足矣!”赵芸娘犹豫着婉言拒绝。

    拓拔沅闻言并未恼怒半分,饶有兴致的多看她两眼,转而又看向丽妃,将腰间象征着身份的玉佩解下来丢给她。

    “芸嫔何必轻看自己,人都是有潜力的,现在还没有爆发出来,那是因为还没被逼到一定境界。与其直接拒绝,何妨不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赵芸娘看着怀里的玉佩,顿时也是心中一惊。

    又是顾及着丽妃此刻还在,忙不迭将玉佩放在桌边,随礼没敢再多看。

    丽妃见他这副举动,不悦的沉下面色,却没有多言。

    拓拔沅紧接着又道:“乐雁再得宠,进宫的时日尚短,想要扳倒她并非难事。”

    “哦?”赵芸娘疑惑的问出声,眼底已有些蠢蠢欲动,“不知四皇子有何高见?”

    这后宫争宠乃是女人家所擅长的事,难道四皇子也会精通吗?

    她可是不信这一点。

    “她之所以能得宠,不过就是靠着美貌而已。若是在宫里没有美貌,再好的才艺也没有展现的机会……”

    拓拔沅一点点引诱着她,有些事不方便让母妃出手,就只能让赵芸娘代为。

    赵芸娘状似无意的垂下小脸,眼里迸出恶毒邪佞的光芒,袖中暗暗攥紧手掌,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若是乐雁毁了容貌,皇帝自然不会再宠她。

    这是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是皇帝追查下来会麻烦,故才想到用她顶替。

    “好,我以后可以为你们做事,但是我得保证孩子能平安出生。”

    赵芸娘没再多想,很快点头应下,粉唇轻抿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嘲讽般的睨了眼丽妃,见她眼神并未注意这边情况。

    “既然如此,以后我母妃都会在宫里帮衬着你,直到你的孩子平安出生。”拓拔沅目光扫过她的小腹。

    不过区区一个胎儿,还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不成?

    想要在父皇有生之年让这孩子成长起来,难度系数可是比登天还有余的,更别说要与自己争夺皇位了。

    双方达成共识后,赵芸娘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丽妃对此多少还有些不满,嘴上却是忍耐着没说。

    “暂时还得委屈母妃,乐雁是拓拔浚安插在宫里的人,根本就留不得。相信我今日一番话,应该能教会她到底该怎么做。”

    拓拔沅面上满是算计意味,眼神之中是浓郁化不开的阴鸷。

    “你可知哪里能有无根水和哑药?”赵芸娘问向身旁的侍女。

    无根水其实就是能

    毁人容貌的腐水,无色无味,药性极强。

    侍女心中纠结犹豫,这两样都是宫中禁物,若是被人搜查出来,可是要关去慎刑司受罚的。

    “芸嫔……”侍女惊恐不解的看着她。

    “罢了,我不过就是随意问问,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燕窝。”赵芸娘顿时有些烦躁,也不想同她说太多,当即寻个理由打发她出去。

    丫鬟离开不久后,好似有人影在窗棂那里徘徊,又用力敲几下窗。

    赵芸娘走过去打开窗,紧接着一个小包袱被塞进来。

    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就是无根水和哑药。

    看着包裹着这东西的布料,她大概能够猜到这都是谁送来的了。

    当晚,皇帝召集大臣商议国事到深夜,自然就在养心殿休息下了,没有再招嫔妃侍寝。

    乐雁每次睡前都有喝燕窝的习惯,专门服侍她的宫女都会提前准备好。

    “美人,白燕已经没有了,今日是血燕。小厨房说,还要等上两日,很快就能重新有白燕了。”

    宫女将炖好的燕窝端给她,两只手都在不停发抖,面色慌慌的不敢看她。

    “血燕就血燕吧,”乐雁并未多想,接过血燕就吃完了,发现她身子还在发颤。

    “你为何这般看着我,夜里寒气重,你都冻得发抖了。”乐雁开口打趣几句,宫女亲眼见她将血燕吃干净,这才唯唯诺诺的离开。

    睡到一半,她感觉到脸上痒得厉害,忍不住的伸手去挠,正想要喊人进来,却发现自己嗓子失声了。

    乐雁抓的脸上血脓水直流,看着狰狞可怖极了,还是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本是想跑出去找太医,却硬生生吓晕两个守夜的宫女。

    这事很快传到皇帝那里,他正烦躁着国事,哪里能抽的开身子去看这嫔妃生病的小事情?

    固只是吩咐太医过去诊治,就连赏赐药物都没有一分。

    明摆着是不相信。

    “臣医术浅薄,怕是治不好美人的脸。”太医叹息着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乐雁虽是接受过精心的培养,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局面,整个人惶恐不安,以泪洗面。

    在丽妃有意的封锁之下,这件事情并没有对外传出去。

    虽然大家都多少知道一点,可是谁都不会在老虎头上拔毛,沾染上这件事情可是一点好果子都没得吃的。

    大家渐渐的注意到,皇帝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宠幸过这位才进宫不久的美人了,反倒是赵芸娘那边的赏赐还是内务府精心准备的。

    宫中的风向标本就是换的极快的。

    这下一来,踩低捧高,乐雁失宠一事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

    皇帝自从那之后就没再去看望她,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害自己,身子日渐消瘦。

    赵芸娘得知此事之后,心中这才算是有些宽慰。

    宫里毕竟还是宫里,即便拓拔浚手再长,也不可能总伸到宫里来。

    “娘娘,听闻太子殿下在暗中调查她失宠一事……”近身伺候的宫女将打听

    来的情况汇报上去。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要盯着拓拔浚的动向,不过主子的吩咐,身为奴婢是不能抗拒的,也不敢多问。

    “无妨,既然想查,那便让他查好了。”赵芸娘脸上浮现出得逞的笑意,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眼角余光中折射出些冷意。

    反正她如今已与拓拔浚撕破脸,身后靠山是当今四皇子,丽妃也会在宫里护着她,左右都没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她早已命人暗害乐雁的那些东西妥善处理了,即便是真要查,也不一定能查出些什么事来。

    赵芸娘想到这里,脸上笑容更盛了些,脑海里仿佛想到什么般,抬头对身旁的宫女道:“快去问问皇上今日可会过来?”

    “娘娘,方才奴婢出去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命人说会来宫里用午膳,正准备告诉您了。”宫女点头应下,看着她这会儿似乎心情不错,紧绷的神色稍微有了些缓和。

    自从赵芸娘有孕之后,特别是见不到皇帝的时候,经常会拿身边的宫人撒气,已经有好几个宫女被打残后丢出去。

    “这便好,那就快些去备着吧!”赵芸娘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起身欲去妆台前打扮,又命宫女细心准备午膳。

    当天午时,皇帝果真去她宫里用膳,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丽妃对此多少有些不情愿,可心中记着拓拔沅的话,便只能忍让。

    而且赵芸娘近日常来她宫里,态度恭敬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赵芸娘复宠一事在宫里已是众人皆知。

    拓拔浚查出她与乐雁失宠有关,暗中多次命人约见她,但都被她拒绝。

    再后来,乐雁久久不复圣宠,连身边的宫人太监都敢作践她。

    她不懂宫中的勾心斗角,更不知道要怎么样将消息传出去让拓拔浚知道。

    这么一来,看起来皇帝很快就将她忘了,就好像从来不曾有过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她倒是好手段,为上位不惜残害她人性命,以前倒是没看出她竟如此心狠手辣。”

    李长歌听着三七的汇报,讥讽般的说道,眼里余光透露出不屑。

    拓拔桁见状失笑,别人变成怎样都与他无关。

    如今局势已经分明,乐雁背后是拓拔浚,赵芸娘也转投向拓拔沅。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妨就先让他们各自去斗,他也懒得再去送人到皇帝枕边了。

    “主子,拓拔浚那边的人没了,听闻是精神恍惚,夜间失足落水而亡。”暗卫每日都会向他汇报宫里的消息,那人想来应该就是不久前进宫的乐雁。

    拓拔沅没想到赵芸娘动作如此之快,是否真失足落水又何妨?

    他只知道宫中又少一个阻碍,真想看看拓拔浚得知后会是何等恼怒。

    “之前果然是没看错人,她若是没有心机城府,也不可能在母妃眼皮子底下怀上龙嗣。”拓拔沅轻眯起凤眸,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赵芸娘表面上是柔弱,有心机也有野心,可这实际上也不是个好控制的。

    她昔日能背叛拓拔浚,日后就肯定能背叛自己。

第六十四章 祸害遗千年

    像赵芸娘这样的墙头草真留下来,迟早也会酿成祸端。

    现在必须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她牢牢地掌握在手心,要么......

    “你快去准备准备,我有事得进宫一趟。”拓拔沅忽然神色一凛,正色道。

    身后的暗卫应下,转身又隐匿在茫茫夜色里。

    半个时辰之后,锦绣宫中。

    出于对安全的考虑,赵芸娘与拓拔沅的每次会面,都会借着探望丽妃的名义进行着。

    宫人将茶水奉上后退下,丽妃睨着面色红润的她,眼神越发有些难堪。

    “芸嫔近日又得圣宠,怎么没求皇上将你的位份晋一晋?”丽妃红唇微启,眼神中的轻鄙之色毫不掩饰。

    “嫔妾不在乎位份高低,”赵芸娘低眉顺眼,听出她话里的不悦,便想着如何讨好她,“皇上得空就会来娘娘宫里,前几日嫔妾新得了些橙子,随后就命人送过来。”

    橙子一般生长于南方一带,单单是从采摘到精挑细选之后运送过来都需要好些功夫。

    虽然说每年进贡的数量不少,可真正的经过前朝大臣们的分发之后,能到后宫嫔妃手上的就很是稀罕了。

    也只有受宠的嫔妃才能分得一二罢了。

    再者说今年旱灾频频,一直都没有听闻过皇上说什么要赏赐下来橙子,不想却是都到了她宫里。

    丽妃心中有些不快,动了动嘴唇,不想跟她计较。

    可偏生这赵芸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她的痛脚上面戳,“皇上说,这橙子是最营养的了,对胎儿的成长是有很大的好处的,特意让嫔妾多吃一些呢。”

    “那芸嫔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好意,这橙子如此贵重,万一误了龙胎,本宫当真还是受不起呢。”

    话刚出口,赵芸娘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急忙镇定下来改口说道,“这孩子哪里有娘娘的身体重要?正是因为这橙子来之不易且珍贵,才能配得上娘娘的身份才是。”

    丽妃闻言脸色这才缓和稍许,不情不愿的收下了橙子,拿起来在手心之中滚动着。

    这眼里是遮掩不住眼底的欣喜:“嗯,还算你有些心意,不教本宫这段日子白护你!”

    拓拔沅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看着她们之间的交流,却一点都没有关心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当务之急是要除掉拓拔浚,其他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凭他昏庸无道的脑子,还想占着太子之位多久?

    “如今芸嫔可是父皇身边的宫人,只怕是这宫里没人不敢敬着你。拓拔浚羽翼渐丰,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拓拔沅手指在桌边轻点,面上神色看不出异常。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了,赵芸娘也不是个糊涂的,心知此刻装傻对自己没好处。

    “那便将拓拔浚羽翼一一除掉便是。嫔妾无力插手前朝之事,这后宫里却是能不再让拓拔浚的人出现。”赵芸娘轻笑声点头应和道。

    虽然她能力不一定够,可是有丽妃在,强强联手还怕什么呢?

    “你放心

    ,前朝之事有我。你只要和我母妃一起,控制住后宫即可。”拓拔沅对此显然很是满意,也不再拘束着,索性开诚布公。

    “只待我顺利产子,殿下若能允诺我母子平安,将来荣华富贵余生,便是想要登上这皇位也是可行……”赵芸娘话说完,就见丽妃猛然间脸色巨变。

    她抄起盛满热水的茶杯扔过去,神色中有些不可置信,声音因为恼怒而变得尖锐拔高:“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前太子就是前车之鉴。

    若是当真触及到了皇帝的逆鳞,就算是亲儿子都没什么好下场。

    且不说她这些年对皇帝的感情,她也舍不得用自己儿子去冒险。

    赵芸娘没想到自己这话是错,当即面色惶惶的跪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一旁的拓拔沅见状却是将她扶起来,他薄唇轻启,颇有些引诱意味,“我果然是没看错人。只要你能助我坐上皇位,你现下提出的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是。”她丝毫没有犹豫,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为表诚意就直接点头应下,随后就寻个理由回去了。

    拓拔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越发坚定之前的想法,转而又去安慰丽妃:“母妃,父皇如今年老体弱,他这些年嫔妃无数,我们也该想想将来的打算了……”

    丽妃何尝不知晓这些,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不是到了最后走投无路,她是怎么都不会改变心意的。

    拓拔沅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没忍心打破她的幻想。

    芸嫔回到宫里,面上笑意这才冷下来。

    她伸出双手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止不住的流露出疲倦的神色。

    今日之事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警告。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又何尝不知道拓拔沅也只是利用自己?

    一旦她这个棋子没用了,就会很快被踢开,丽妃还再而三的给她脸色,难保她就没有对皇位动过什么心思吗?

    “呵,这母子俩可真是好算计!”赵芸娘冷哼出声,端起红木桌边的茶水,轻抿下发现是冷茶,然后又让人上前添茶。

    他们之间不过也是利益合作而已,谁能给她最有利的条件,她当然就能投靠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若是拓拔沅将来不答应她的条件,她同样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他拉下皇位!

    不管怎样,多为自己留条后路总是没错的……

    赵芸娘拧起眉头思索着,心下已有了另一番盘算。

    她命人做好花糕,然后亲自带去御书房。

    虽然之前皇帝并未让她来过这里,却也没有明言禁止她出现在此。

    屋子门口的太监看见她,脸上神色一惊,忙不迭小跑着过来:“呦,芸嫔可还怀着身孕,这大热天儿的怎的过来了?”

    现在这后宫中可就这一位怀着身孕,皇上也还算是看重,若是将来能成功的诞下皇子,那么......

    “我来给皇上送些糕点……”赵芸娘笑着点头,转而让身后的丫鬟将糕点送过去

    太监看了看她,然后目光落在那些精致小巧的糕点上,似乎是有些为难:“皇上正在与军机大臣召开会议,这会儿恐怕不方便见您。”

    她脸上笑容凝了凝,暗沉的眼底顿时划开抹不悦,却又转瞬即逝。

    可面上仍旧笑容温和:“我明白,还希望公公能收下糕点,待会儿给皇上送进去,也不枉我走这一遭。”

    “这是自然,”太监点点头应下,这才冲身后的小太监使个眼色,接过丫鬟怀里的糕点,“芸嫔可得注意身子,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

    赵芸娘送完糕点,又给方才的公公塞了一小袋金叶子才转身离开。

    若是她初入宫时,对于太监的这些话可能还会信以为真,但现在听着只觉得虚伪。

    这所谓的受宠,怕也只是一个幌子吧,还不都是指望着肚子里面的这块肉?

    她心中清楚这些,面上却不会轻易说出来。

    凡是在这宫里的,谁还不是个人精,表面上看起来的恭恭敬敬全都是假的,背地里到底会是何样,那就无人可知了。

    倘若真无半点心机城府,到最后也只会落得个凄惨下场,就好比之前的乐雁。

    就算是长得好看,会勾引男人又能够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经过御花园的花丛里,许是因为前些日子下过雨,这会儿小道上都长了些青苔。

    看上去就是阴森森的往外冒着湿气,让人心中直犯怵。

    赵芸娘顾忌到腹中胎儿,便准备绕道回去。

    “娘娘,这些菊花开的可以很好看呢。”丫鬟跟在她身后,想着如何能讨好她,便开口提议,“奴婢听闻菊花茶清热解暑,幼时在家也见母亲做过,芸嫔可是要摘些回去?”

    赵芸娘睨了眼那些话,却是没搭理她的话,抬脚走出去两三步,脑海里仿佛想起什么般,转而又折返回来。

    “想来近日天气炎热,皇上每每用膳时食欲不振,吃的东西也少了,你若是会做菊花茶,那就摘些回去吧。”

    “是。”丫鬟面上一喜,当即开始采摘菊花。

    黄昏日落,皇帝在丽妃宫里用过晚膳,而后便照例过去赵芸娘宫里瞧上一瞧。

    屋子里烛火摇曳,泛着微暖的灯火,透过纸糊的窗棂上,折射出两道女子身影。

    “你再仔细想想,这虎头鞋是怎样绣的,若是绣的好了,我自然会赏你。”赵芸娘眉头轻蹙起,一手拿着针线,目光落在膝上才绣到一半的虎头鞋。

    绣娘抿进唇不敢说话,才将些珠玉绣上虎头鞋,就忘了接下来的针法,不由得急得满头大汗。

    “晚上还做针线活儿干什么,也不怕自个儿眼睛疼。”皇帝从屋子外走进来,眼神中有些宠溺之色。

    看样子似乎心情尚可,赵芸娘放下手里的虎头鞋,笑着扑进他怀里。

    “嫔妾总想为孩子做些事情,这是嫔妾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事情,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做些什么,多准备妥当总是没有错的。虽然还不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但……”

第六十五章 鹬蚌相争

    皇帝抬手将她鬓角碎发捋至耳后,直接开口打断她的话:“你只安心生下孩子即可,朕不在乎皇子公主,都会好好疼爱他!”

    一旁的绣娘识相的退出去,轻轻阖上门,给两个人留下空间。

    赵芸娘面上微微动容,轻点头答应下来,想到桌上刚沏好的菊花茶,眼中流露出笑意。

    “皇上可要尝尝?”一双纤纤玉指捏起茶杯送过去,葱白色的茶盏煞是好看。

    皇帝饮尽菊花茶,对此并未多想。

    正准备就寝之时,只闻得屋子外一阵异动,刺客直接破门而入,挥舞着刀剑刺向皇帝。

    赵芸娘看的胆战心惊,面上露出惊恐之色,抬手将皇帝推到一旁:“皇上小心!”

    刺客一剑划在她的手臂上,鲜红的血迹瞬间就染红了衣袖,模样看着有些渗人。

    她捂着受伤的手,动作艰难的避开刺客手里的剑。

    “芸儿!”

    皇帝此刻眸子里满是怒火,下意识的就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皇宫中的守卫没能察觉到这些,可不代表着,皇帝的暗卫就是吃素的。

    看着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刺客想逃却被抓个正着。

    一时间好几把刀架在他的颈间,他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口中还在怒骂着,“狗皇帝,你坐着皇位当真能安心么?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没想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总有一天会向你索命么?”

    他这话一说完,就被人用力打了一拳。

    谁都知道皇帝当年血洗皇宫的事,却也没谁敢当着皇帝的面儿说出来,除非是脑袋真不想要了。

    皇帝将他的话听在耳里,看着太医将赵芸娘的伤口包扎好,这才起身走过去,面色冷峻,眼中暗藏丝丝狠戾的杀气。

    “你到底是谁的人?”皇帝声音寒洌,上下打量着他,脑子里想到第一个可疑的人就是拓拔桁。

    可是没道理这孩子真的就会这么恨他,要是想动手的话,可不就是早就有所动作了?

    刺客大笑着没回答他的话,良久后才悠悠开口,神色倨傲的睥睨着皇帝:“我也不怕告诉你,早些时候我被追杀,差一点就命丧了黄泉。好在四皇子宅心仁厚救下我,并且让大夫好生照料我,你怕是永远都不会想到吧!”

    皇帝抿紧薄唇,暗沉的眸子里跃起些怒意,正要命人处决他,赵芸娘此时走过来。

    “皇上,他若真是四皇子的人,恐怕现在也不会这样轻易说出来。不妨先搜一搜他身上,看看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她睨了眼地上的刺客,轻声提议道。

    皇帝闭上眸子并未反驳,显然也是同意她的话。

    当即就有御林军对刺客搜身,结果却搜出来一面太子府的令牌。

    御林军将令牌呈到皇帝面前,“的确是太子府的信物。”

    还未等皇帝说话,刺客忽然吐出一截舌头,嘴角笑容嘲讽的歪倒在一旁。

    太医一窝蜂的上前想要去救他,却已然是无力回天。

    混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到赵芸娘面上的得意神色。

    “看来是太子想要嫁祸给沅儿了。”皇帝将令牌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着,眉间不经意间的蹙起无不显示了整个人的深沉。

    “皇上可还要再查一查?”赵芸娘假意温婉劝谏,似笑非笑的耷拉下眼角,表现出了受惊过度还要强装镇定的神色。

    如今已是死无对证,即便是真的要查,那也不可能再查出什么。

    “你今夜就好好休息,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朕改日再来看你。”皇帝话锋一转,随后带着人从她宫里离开。

    很快有人进来处理掉刺客的尸身,方才还混乱不堪的地方又恢复到了一片死寂。

    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赵芸娘脸上笑意斐然,目光落在手臂上的伤口,任务总算是挽成了。

    她当即命人去丽妃宫里报信。

    一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日后悉心养着也未必真会留下疤痕,仅是一道伤口,换来她和孩子余生的荣华富贵,这次买卖也不亏。

    翌日早朝。

    “几日不见太子,看着倒是消瘦不少。”拓拔沅难得主动同他在朝堂之上说话,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无事不登三宝殿,拓拔浚自然也是知道赵芸娘投靠他的事。

    自己精心调教出来的人被他害的无辜惨死,真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拓拔浚却只是冷哼一声之后便没再理会。

    皇帝坐上龙椅,目光扫向堂下众臣,最终落在拓拔浚身上,接着便没再说话。

    拓拔浚站的位置离皇帝并不远,亦是注意到皇帝的目光,只是不解的低着头,思索着近日来行事谨慎,应该是没犯下什么事。

    “不知你可认得这个东西?”皇帝面无神色的将袖中的令牌扔下去,落在拓拔浚脚边。

    拓拔浚弯腰将令牌捡起来,顿时有些震惊的瞪大眸子,惊讶的快说不出话来。

    这不就是他之前弄丢的太子令牌么,现下怎么会在父皇手里?

    “儿臣认得此物。”拓拔浚并未注意到令牌一角的血迹,将令牌紧握在手里,心底莫名有些忐忑不安。

    皇帝闻言倏地冷笑出声,神色厌恶的点点头,当即怒喝出声:“好,朕当真是教出了好儿子,这一个两个都想着要朕的命,夺走朕的皇位!”

    “来人!”金銮殿外进来一队排列整齐的御林军,拓拔浚还未从刚才那番话里反应过来,只是继而又听见,“将他收监天牢!”

    御林军将跪在地上的拓拔浚拖起来,他手中的令牌掉在地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忙不迭向皇帝求饶。

    “儿臣不知自己所犯何事,还请父皇明示!”拓拔浚咬紧牙关,心中惶恐不安。

    皇帝见他到现在还在装傻,心中的怒火更甚。

    昨夜若非是赵芸娘推开自己,挡上了那致命的一击,只怕自己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哪里还有可能站在金銮殿上?

    “你昨夜命刺客潜入皇宫,然后又推脱给老四,这事证据确凿。”

    那令牌的确是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这是作不了假的,太子令牌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随意到处乱扔?

    刺客?

    拓拔浚只觉得自己冤枉的紧,他还没有大胆到刺杀皇帝,又怎么可能推脱给拓拔沅?

    “父皇,儿臣近来患有咳疾,昨夜更是早早就睡了不可能会派刺客进入皇宫。再加上这令牌儿臣前些时日就已经丢了,私下里也再派人寻找着……”

    拓拔浚试图为自己开脱,刺客一事与他无关,可他昨夜到底去过哪里,这些却是不能告知皇帝。

    “那可有人证?”皇帝冷眼睨着他,沉声问道。

    “没有。”拓拔浚犹豫片刻,无力的摇了摇头。

    皇帝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当即便命人将他收监大牢,又对拓拔沅赏赐一番作为安慰。

    同时受到赏赐的,还有正在休息的赵芸娘。

    “主子,是否要……” 侍卫看见他的身影从金銮殿上出来,抬脚跟上去。

    “不用。”拓拔沅敛下眉目,现在还不急着去做什么。

    即便是不用他出手,依靠着拓拔浚那个脑子,也未必能从天牢里走出来。

    再者父皇上次就对前拓拔浚的死疑心了,他花费好一番气力,才将那事遮掩过去,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冒险。

    这拓拔浚的背后并没有什么好谋划的军师,他想要将这次的罪名洗脱,那简直会是比登天还难的一件事情。

    皇帝下朝后,难得在御书房召见拓拔桁。

    拓拔桁不知皇帝此次意图为何,有些疑惑着跟了过去。

    “今日传你来陪朕下棋,这里没有君臣,只有父子。”皇帝已命人准备好棋盘,拓拔桁在他对面坐下。

    “听闻父皇身子不佳,儿臣正想去寻些民间秘方,如此使得父皇身康体健。”拓拔桁落下手中的棋子,俊脸上浮现笑意。

    皇帝摇头拒绝,眼神时不时打量着他:“年轻时落下的毛病罢了,现在治也治不好,何苦让你再费那心思。”

    身旁的丫鬟太监纷纷退下,拓拔桁见他半天没再开口,目光落在面前棋盘的棋子上,两人均是没再说话。

    表面上像是父子,暗地里却各自心怀算计,看着始终都不像是能亲近起来。

    “我这两日又梦到你的母妃了,她说很是挂念你,不知你对她可还有印象……”皇帝语气轻松,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关怀。

    拓拔桁幽冷的凤眸中一滞,夹着黑色棋子的指尖略显僵硬,皇帝突然对他说起这些?

    难不成是疑心了什么?

    “儿臣愚钝,对母妃印象并不深刻。”他不想被皇帝看出异常,只得装作无谓的摇头。

    皇帝睨着他平静的面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都没让他接触朝政,他约莫也是找不出顶尖刺客的。

    兴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我记得你母妃离世时,你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没有印象也正常。今年你母妃忌辰的时候,来宫里为她上柱香吧!”

    拓拔桁不由得想起,自己曾偷偷为母妃设的祠堂,没再犹豫便答应下来:“是。”

第六十六章 证据确凿

    说完这些,皇帝理了理衣袍起身离开,这未下完的棋盘也成了残局。

    “母妃……”拓拔桁眼底神色暗沉,下意识攥紧手掌。

    如今时机未到,只得忍让。

    由于这次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后宫中的风向也是一变再变。

    赵芸娘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在宫中的地位跟着是水涨船高。

    皇帝为了避免她受着伤不方便,特意安排了小厨房每天都给她煲着养生汤以做滋补,赏赐如流水般直接送往她这里。

    本想给她晋升位分,可是却碍于孩子的月份渐渐足了起来,并不方便去举办这么多繁缛的礼节,因此才勉强作罢。

    赵芸娘憋着一口气在心里,又不好发作出来,只能咽在了肚子之中。

    她自己也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趁着皇上还心存愧疚的时候不去多要点什么,那么白白的浪费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赵芸娘因为身孕不能侍寝,但是为此特意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去将醉仙楼原先关系不错的姐妹都弄进了宫,以此来固宠。

    能从醉仙楼出来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辈。

    和她们这些死气沉沉,已经腐朽到骨子里的老人来比对,这些新人不仅年轻,而且还充满着鲜活的能力,单单的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十分的舒心了。

    正好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后宫之中又恢复到了原先的平静状态。

    皇帝依旧每天都会在下朝之后前来探望她,太医每逢此时便来请平安脉,向他禀告这腹中胎儿的状况。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就留下在这里用过膳再去御书房处理奏折。

    始是新承恩泽时,晚些时候由内务府的太监呈上绿头牌,皇上自然会首先想到的是去要看这些新人。

    要说这赵芸娘真就是个聪明人。

    就好像是鱼儿天生就会游泳,那些姑娘们生来就是适合吃这碗饭的。

    就算皇帝的身份再怎么尊贵,他的骨子里终究是一个男人。

    姑娘们掐准了这一点,将他身上的劣根性拿捏得准确无误,在不触碰他底线的情况下尽情的使出自己的拿手本领。

    饮酒作乐,肉池酒林,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轻薄如纱的帘子遮掩不了里面的春意盎然。

    偌大的池子里氤氲着水汽,偶尔一阵欢笑声传来。

    “皇上,嫔妾就在这里,快来找我!”女子咯咯笑出声。

    只穿着简单薄纱的身体若隐若现的透露出了别样的风情,肌肤就像是去了壳的鸡蛋般光滑,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淡淡的依兰花香。

    “那你可要藏好了,若是被朕发现,就免不了一顿罚!”皇帝的眼睛被人蒙上,在几个嫔妾之间穿梭。

    他做那个勤政的皇帝已经够久了,可就连他自己的儿子,还不是各种想要他的命。

    毕竟人生苦短,那为何不及时行乐?

    “我们回去吧。”赵芸娘听着里面的动静,站在屋子外并没有进去。

    如今她已有七个月身孕

    ,不管做什么都大不如从前般灵活。

    这会儿走路都不太方便,便就命人特意准备了轿撵好方便她的出行。

    倘若她只是一名寻常女子,在家中相夫教子,又何必要忍受着与人共享丈夫这一事情的发生?

    只要是有一点点的可能,她都不会出此下策去挽救皇帝的心。

    想要爬上比别人更高的位置,那就要比常人付出加倍的努力。

    至多还有三个月,孩子就该出生了,到时候定然又是一次大变革。

    如今拓拔浚关押天牢几个月,皇帝都没有要放他出来的意思,想必以后也不会放他出来。

    这日正逢立春时分,赵芸娘在和新晋的宠妃谈论即将到来的春种祭祀大典,忽然觉得一阵腹痛,紧接着整个人开始体力不支的径直往下倒。

    众人吓坏了,赶紧将她送回宫殿,叫了接生婆和最好的御医前来。

    事发紧急,赵芸娘生产之际,宫人们手忙脚乱的将早先准备好了的东西都搬出来,各个提心吊胆的观望着,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女人生孩子,向来都是生死在天的。

    一直到晚上入夜时分,才有一阵清亮的婴儿啼哭声传出来。

    产婆将孩子洗净包裹上小衣服抱出来,脸上的褶子笑的似菊花一般灿烂,“恭喜皇上,这宫中再次添上了一位小皇子。”

    皇帝大喜,直接下旨为小皇子赐名为拓跋锋。

    老年得子的大喜之时,皇帝自然是借着这个名头大赦天下,好彰显他此刻的心情。

    丽妃虽然没有亲自过去,但在宫里也是坐立难安。

    毕竟当初可是约定过,只要让她生下孩子,她就会帮助着拓拔沅给皇帝下药,一举得下这个皇位。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赵芸娘生下的并不是个男孩子。

    现下刚刚出生,小皇子就已经被圣上亲自赐名还做了封赏,万一她悄悄改变主意,想扶持她自己儿子为帝,进而掌控朝局势力呢?

    万事都有可能,这一点不得不防。

    “母妃安心吧,我已经命人过去盯着了,她即便生下孩子,也是活不长久的。”拓拔沅细心安慰着她,面上的表情却是从容不迫的。

    他早就知道赵芸娘城府之深,不会一心一意的为他们办事。

    更何况这原先就不是自己的人,不多做出几层防备,到后来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陷害的。

    “可是不知怎么的,我这心里就是有些不踏实……”丽妃眉目间流露出些许苦闷之色,忍不住扶额叹息。

    近日说是为了让她避嫌,已然足足快有几个月没见过皇帝。

    没曾想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赵芸娘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这么些的新鲜姑娘,一下子就勾住了皇上的心。

    且不说皇上宠幸的全都是她芸嫔的人,这每日都前来看她都已经成了日常行为,让后宫里面的女人羡慕的眼珠子都要黏上去了。

    谁不是为了多见皇上一眼,就上赶着凑上前去和她交好关系?

    赵芸娘私下里找来什么仙道,给皇帝炼制延年

    益寿的仙丹,美名其曰要保持年轻、长生不老。

    可世间哪里真的会有这种玩意,否则的话怎么还会有人不停地离开。

    锦绣宫中气氛压抑,可是刚刚成为成功诞下龙嗣的福宁殿的气氛却是皆大欢喜的。

    赵芸娘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汗水,枕在身下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疲惫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这一趟鬼门关历险记已经让她疲惫万分,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孩子。

    不管从前的生活怎么样,这个孩子的出生都代表了新生活的开始。

    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更多的要为这个孩子着想。

    奶娘将裹在锦被中的小孩子抱在怀里,眼角余光悄悄睨了眼榻上的女子,手指轻抚着孩子胸口,指尖里的药粉在孩子嘴里化开。 “哇哇哇……”孩子哭的声音越发洪亮。

    “恭喜娘娘,是小皇子。”奶娘将手中的孩子放在她身前。

    赵芸娘激动的流下眼泪,无力的想要起身,艰难的扯动唇角:“孩子,我的孩子……”

    她眼神温柔的落在孩子的眉眼,虽然现下小脸还是皱巴巴的,根本看不出什么,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宫女将参汤端上来,上前小心的喂与她喝下。

    孩子不停挥舞着小拳头,没多久便渐渐睡过去。

    “皇上没有过来吗?”赵芸娘开口问道。

    “没有。”宫女细想之下只能如实回答,“皇上在外面看过小皇子,赐名之后便就吩咐内务府送来了很多补品,然后就去了养心殿。”

    赵芸娘轻瞌上疲惫的眸子,眼角莫名有些湿润。

    这样的场面早该想到了才是的,无情不过帝王家,又怎么会因为了一个孩子破例?

    她遣退屋子里所有的宫女,任由孩子睡在她的榻边,一双眼眸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自打这日之后,赵芸娘一门心思的将整个人都放在了产后恢复和照顾孩子上面,福宁殿也闭门谢客,拒绝外人前来探望。

    这样一来,整个福宁殿内的消息便是很难的打探到了,就算旁人生气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转眼,就到了小皇子满月的时候了。

    养心殿。

    “皇上,到了该用延寿丹的时辰。”道士将炼制的丹药献上,满脸的恭敬。

    他白发苍苍,一身道袍,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嗯,呈上来吧。”皇帝不假思索的点头应道,眸中神色毫无波澜起伏。

    赵芸娘正巧在这时踏进殿里,身后的乳娘抱着熟睡的孩子。

    她从道士手里接过延寿丹,粉唇勾起:“让我来吧!”

    现如今皇帝虽没有晋她的位份,可谁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出生会为她的地位提高带来不只一点点的好处。

    加上皇上近日处理政务繁忙,并没有怎么踏足于后宫,她仍然是是陪伴皇帝最多的人。

    出于对这种情况的考虑,旁人自然就不敢得罪她。

    毕竟没谁会和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第六十七章 皇帝昏迷

    道士同太监都退出殿内,赵芸娘将延寿丹喂皇帝服下,又端起手边的菊花茶,亲眼看着他喝完这些。

    “皇上可感觉舒服些了?”她脸上笑靥如花,抬手用帕子擦去他衣衫上的水渍。

    “嗯。”皇帝点点头,胸口重重的喘着气。

    转眼见她此刻打扮的妍丽动人,伸手就想去摸她的脸。

    赵芸娘转过头,刻意避开他的手,站起身睨着他:“既然如此,嫔妾还想陪着孩子,那今晚便让玉美人她们来服侍皇上。”

    她说完话就走出去,并没有留下思考的时间给皇帝。

    但她在殿外并没有直接离开,看着玉美人打扮的极其靓丽的过来,这才满意的抱着孩子回去。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才是刚刚开始罢了,她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这所谓的延寿丹,不过就是太医院里的朱砂掺和一些中药制成的罢了。

    服用稍许倒是没什么,会让人觉得精力充沛,效果真实可见。

    但可服用的剂量大了便会危害性命,毒素日积月累,怎么都救不回来。

    又加上皇帝与那些女子玩乐的时候根本不懂得节制,体力早已是不够用,暗中频频服用壮阳药来维持着男人的尊严。

    再这样下去,不出多长的时间,就能把身体底子掏空。

    她也是知晓这些的。

    只要皇帝一死,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现在所做的一切铺垫,都是为了日后能够留给自己和孩子一条退路。

    “嫔妾恭喜四皇子,如今总算是心愿得成。所有的一切计划都在进行之中,还请四皇子放下心等待着就好。”赵芸娘将孩子交给乳娘,独自前去丽妃宫中。

    昨日傍晚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到了丽妃宫中的信件,这才特意有了方才那一出,蒙蔽了皇上的视线,好让他不起疑心。

    拓拔沅看了眼她,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神情,颇为冷淡的点点头:“你放心,我答应你的没有忘记。”

    “那嫔妾先谢过四皇子。”赵芸娘得到了准确的答复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她艳丽的红唇边勾起阴恻恻的笑。

    事情到底要怎么发展,还得看情况和局面的发展才是。

    拓拔沅早就对她动了杀心,这点她不是没有看出来。

    只是现在自己的力量太过薄弱,没有办法与他正面直接抗衡,只能走点弯路,假意合作来寻求生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选择了这条道路就没有办法后悔,但是路都是人踩出来的,不管怎么样还是要争取才会知道究竟行不行。

    数日后夜里,天空阴暗无光,就连月亮都没有。

    赵芸娘刚刚将孩子哄睡着,就听见了一阵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的起来,走到殿外,问道,“何事,怎外面这么吵闹?”

    “娘娘,皇上要不行了。”宫女小声开口说道。

    “什么不行了?皇上年轻力壮,身体一向康健的很,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赵芸娘皱了皱眉头,厉声呵斥道。

    恐怕是那些药丸起了作用,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得去看看才是。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还不多,养心殿殿外守夜的宫人

    也不是很多,各司其职都去忙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留下的有一些是她安插的探子。

    趁着还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行踪,她悄悄地叫了人去一旁的小花园里面说话。

    “皇上的身体一向都很好,怎么这下子突然就不行了?”

    听到她的问题,那人沉吟了片刻,说道,“刚才傍晚的时候,太子殿下托人给皇上送来了一封书信。皇上看完之后整个人脸色大变,把四皇子叫来呵斥一顿,晚上人就不好了。”

    那这么看来,这封书信很有问题。

    “你可知道那书信上面写了些什么?”赵芸娘蹙起了眉头,面色深沉的问道。

    那人在袖口摸索了半天,将一卷纸交给了她,“刚才趁人没有注意到我的时候,我特地前去书房找了这些。”

    赵芸娘小心翼翼的将纸展开,眼神在纸张上面上下浏览了一遍。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太子的轻蔑之情。

    虽然他现在人被关在天牢之中,但这个小心思却还是难免的。

    他让人去查明前太子死亡的真相,动用了人脉来写下了这封信,并让他们送给皇上。

    等于直接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所在,也让皇帝知道了他野心不小,就算身陷囹圄,还是能够做到这么多事情。

    至于叫来拓拔沅……

    “四皇子现在人身在何处?”赵芸娘将纸张恢复原样,递给他。

    那人平静的面部看不出任何表情,“从下午被皇上训斥过之后,就让他在佛堂一直跪着,没有命令绝对不能出来。想必这会应该还在佛堂吧,但是皇上现在昏迷不醒,他就只能一直在那里待着了。”

    这大概就说明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找她的麻烦,她想要做什么便可以趁这段时间赶紧完成。

    赵芸娘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人的嘴角忽然扯出的一丝若隐若现的弧度。

    外面的月光明亮皎洁,整个屋内却是灯火通明。

    她推开殿门走进去,眼神阴冷的看着榻上喘息不停的男子,迈开莲步走过去。

    “皇上,嫔妾来看望您了。”她语气里没有半分焦急之色,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

    “你终于来了,”皇帝有些激动的轻咳,毒素已经进入了五脏六腑,他现在整个人都是处于迷幻状态,现在更是将她错看成拓拔桁生母,“当年那场屠宫,希望你不要怪我,我是真心对你……”

    他企图想要去拉她的手,赵芸娘不让他碰到自己半点,摇头轻笑:“皇上果然病的不轻,可还要服用延寿丹吗?”

    皇帝没有回答她的话,渐渐的连喘息声都变得微弱,想要抬起来的手,终是垂了下去。

    经过太医院一众太医的彻夜抢救,皇帝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

    大抵是所有的帝王求生欲都要比常人来得更强烈些,在停用了丹药和用各种千年人参续命的情况之下,虽然身子大不如从前,但好在能够正常的处理政务了。

    他昏迷的这几日时间里面,所有的奏折全都堆成了像小山一样的,处理这些花了他整整两日的功夫。

    后宫的嫔妃史无前例的陷入了一派平和的状态,既没有人前去打扰皇上,更没有往日的针锋相对。

    大家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做考虑,谁还有心思去想别人。

    福宁殿却在今日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娘娘,二皇子和皇子妃来了。”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将赵芸娘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她回头一看,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翡翠。

    她点点头,示意翡翠将人给迎进来。

    拓拔桁倒是一点都不见外,将李长歌推到了桌前,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这孩子的眉眼与你像极了,将来定是一位翩翩公子。”李长歌看他一眼,对着赵芸娘礼貌而疏离的笑笑。

    赵芸娘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把小皇子护在自己的身后。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个人前来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就趁着这个关口前来。

    她走上前还算是客气的问道,“贵客大驾光临,芸娘殿中自然是蓬荜生辉。不知道今日前来,是有何要事要芸娘商量?”

    拓拔桁看着她的样子,晃了晃手中的茶盏,不由得轻笑出声,“你可知道当初为何醉仙楼那么多女子当中,我偏生要挑你进入这后宫之中?”

    “自然是因为我生的貌美,还有一身的好本事。”赵芸娘不加思索的回答道。

    拓拔桁深吸一口气,“我之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聪明,懂得审时度势。可是现在看来,你倒是辜负了我对你的培养。”

    正如他所说的,赵芸娘脸色大变,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之处,“是芸娘辜负了您,还请您明明白白的指出来才是。”

    屋内的气氛瞬间低迷了下来,并没有人说话。

    李长歌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小皇子的身边,轻轻的将他抱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从名义上来讲都是拓拔桁的弟弟。

    赵芸娘心头一紧,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不用那么紧张,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李长歌哑然失笑,下一秒只听她说道,“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赵芸娘像是被一道雷劈了一样,浑身颤抖,“您是说……”

    “谁那么想置你于死地,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她轻轻摇着手里的孩子,手指在他的脸蛋上面轻轻的捏了一捏,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赵芸娘按照她的想法,将她推到了书桌前面,从一旁的书堆中抽出了纸张递给她。

    李长歌也没有客气,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一行字,似笑非笑的将纸条放在了桌上。

    赵芸娘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只感觉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她接过纸条,脸色越发的沉重下去,将纸条在油灯前点燃,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在空中飘散开来。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你自己身边的人要清理干净。要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了,毕竟好戏很快就要开场了。”

    李长歌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瓷瓶放下,招呼着拓拔桁一起离开了福宁殿。

    来无影,去无踪。

    赵芸娘双眸紧盯着他离去的方向,满脑子回想的都是刚刚那张纸条上面的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凄厉的哭叫声从她旁边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第六十八章 小皇子中毒

    瓷瓶里面是一粒药丸,闻起来散发着幽幽的药香,质地圆润有光泽。

    她毫不犹豫的将药丸放到了茶盏之中,用小勺子碾碎给哭得撕心裂肺的拓跋锋服下。

    后宫之中的斗争一向都很残酷,但还是经历的太少了,看不穿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要想起方才的这件事情,她就能够吓到魂飞魄散。

    拓拔桁并没有遮着瞒着,想要合作必须得拿出十足的诚意。

    他只是告诉了赵芸娘,小皇子已经被下了慢性的毒药,倘若再不进行及时的医治,恐怕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命丧黄泉了。

    而下毒之人,正是她身边的奶娘。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安排来的,这丽妃将一切算盘都打的太好了,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她的身后还有帮手。

    赵芸娘眼底一片阴鸷,将自己关在屋内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出去。

    听到三七传来的消息之后,李长歌只是面色平静的喝下了碗里面的燕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拓拔桁微微凝神,有些好奇的问道,“下午为什么要特意去告诉她这个,既然是已经背叛过一次的人,死不足惜。”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李长歌摇摇头,道:“她既然能够脱离你的帮助在宫中生活到现在,就已经能说明她的手段有多厉害了。眼下正是一个好时机去拆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然的话怎么能得到一个死心塌地的帮手?”

    拓拔沅和她的合作到底是建立在利益至上的,这前提是两方要相互信任彼此,才能够不出现问题。

    拓跋锋就是赵芸娘的命,如果有人要伤害他一分一毫,想必她都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更别说这个人是一直要和她合作的拓拔沅了。

    这样一来,不仅能卖她一个人情,还能够借助她的力量去除掉碍眼的人,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赵芸娘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第二日一早,她便抱着孩子直接去了养心殿。

    皇帝大病初愈,看到白白胖胖的拓跋锋,心里自然是欢喜的,连带着早膳都多用了两碗。

    “这孩子一看就是极有福相之人,希望将来一定要长成一个七尺好男儿。”皇帝将他放到了软榻之上,问道,“锋儿抓周的时候,所选的是哪几个?”

    赵芸娘抿唇轻笑,“他选了书籍和弓箭,不知怎么又看上他四哥手上的玉扳指,就非要抓着不放。四皇子说,这是个好兆头,便将那玉扳指送给了他。”

    说是她便撩起了拓跋锋的衣领,一根红绳子上面吊着一枚玉扳指。

    玉的质地十分通透,隐约的能看见里面的纹路,雕刻的花纹更能显示出此物的不平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皇帝听到赵芸娘这番说辞,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在看到这枚扳指的那一瞬间,整个眼眸里面化为一片浓墨,充斥着一种未明的情绪。

    这枚扳指,和他手上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甚至

    材质方面可以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如果这是真的和田玉......拓跋沅的虎狼之心便可想而知了。

    赵芸娘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低下头做出了一副温婉可人的样子,“皇上大病初愈,更是需要休息,不应该劳累更多。芸娘带着小皇子先行回宫,不打扰您了。”

    皇帝刚要点头应允,一旁的拓跋锋忽然就吐出了白色的泡沫,逐渐的晕了过去。

    这个症状就和自己那日的情况一模一样。

    皇帝阴沉下脸色,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叫喊道,“传太医,让他们在半炷香之内就给朕赶到,否则就要他们好看!”

    小太监没有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忙不应声的就跑了出去。

    赵芸娘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睛空洞无神,口中喃喃道,“锋儿……我的锋儿,怎么回事?”

    皇帝见状,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芸娘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朕在。”

    赵芸娘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医很快就来了,匆匆行礼之后立刻上前给拓跋锋把脉。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太医却是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一言不发。

    “到底是个什么结果?朕需要一句准话!”皇帝静静注目与他,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骇人。

    太医双手作揖,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般说道,“皇上,小皇子这是中毒所导致的症状。中的毒,和您是同一种。”

    赵芸娘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他的侧颜,活生生的表现出了伤心欲绝的模样,“怎么可能?我的锋儿才刚刚满月,是谁要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这......”太医面上神色为难,嘟囔了一下,说道,“小皇子中的毒和皇上还是有点细微的区别,至少小皇子年纪小,不可能直接会喂下去这样的药丸。”

    “那就是一定是有人存心在他的日常吃穿方面动了些手脚,”赵芸娘反应极快,“可是锋儿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有专人照看的,怎么会......”

    这么说,皇帝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到底还是内部出了问题。

    一定有一个比较亲近,既能够了解他们,又能够有足够的能力来完成这件事情的。

    皇帝的心中早就已经是风起云涌,只是表面上还维持着一时的平静罢了。

    或许在赵芸娘看来,只是有人要对她的孩子下手,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但是能在他的眼皮子下面能够发生这种事情,不仅仅是置这么小的孩子于死地,更是一种对他权威的挑战。

    现如今他只是身体出了一些问题,就有人如此猖狂,开始打起了皇位的主意。

    皇帝乌黑的眸子里面像淬了碎冰一样的凄冷,简直要将人冻成冰块。

    “皇上,嫔妾先带孩子回宫了,您好好休息吧。”赵芸娘不哭也不闹,情绪平淡的说出这句

    话,转身就抱着孩子要离开。

    她这一招可以说走的是很艰险了,到底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考虑的。

    刚走不过两步,就听到背后有一阵声音响起,“慢着。”

    赵芸娘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帝。

    “这几天你安心的让锋儿把身体养好,其余的事情都不用你多操心。”皇帝走上前,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只要你好,孩子好,朕就已经知足了。”

    这可真是讽刺,赵芸娘垂下头,并不言语。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抬起头说道,“芸娘能够陪您走过这一程已是三生有幸,更别说还得到了这么一个天赐的宝贝。现在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嫔妾什么都已经不想再去多过问了,只想好好的把孩子抚养长大成人。”

    边说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一圈都是通红。

    皇帝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宠溺的说道,“朕知道你心里过意不去这件事情的,等会儿拨几个人给你,协助你一同将身边的人好好的查一查,务必将这个谋害龙嗣的人揪出来。”

    她点了点头,行过礼之后便就离开了养心殿。

    当天晚上,赵芸娘在和皇帝派来的人详细地说完近段时间的情况之后,若有若无的将所有的关注点和责任都引到了奶娘的身上。

    这些暗卫们都是明白人,接收到信息之后,便按照她的怀疑前去调查了。

    赵芸娘有心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李长歌,用行动向他们说明了自己合作的诚心。

    第三日清早,大臣们还没有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坐在了皇位上。

    他静静地看着手中已经筛选好的折子,面色的神色难以辨别。

    “朕这些日子身体不适,诸位大臣们就能跟着倦怠了吗?”皇帝没有像往常一样,任由着他们行礼之后平身,反倒是一直让他们跪着反思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偌大的金銮殿上鸦雀无声,众人纷纷跪着,并没有说话。

    忽然间一道奏折从高处被扔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大殿的正中央位置。

    皇帝强忍着胸口处的血腥上涌之意,大掌狠狠地拍在了龙椅的扶手上面,沉闷的声音足可以表现出他的怒气有多深。

    “这难道就是你们所谓的忠心耿耿,所谓的兢兢业业?像是蝗虫灾害这样的事情你们都不能处理好交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还要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做什么?”

    这话一出,殿内气氛变得更加沉闷压抑起来。

    这件事情是拓拔沅去处理的,现在皇帝所说的每一句话无疑都是在戳他的痛脚。

    当初的自告奋勇,本想着能做件像样的事情证明自己的能力,但是现在谁知道事情会一反常态的发展的这么糟糕。

    该承认的错误还得承认,拓拔沅毫不犹豫的走出队伍,跪下行礼,“父皇还请恕罪,这件事情是儿臣去办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地步。还请父皇再给儿臣一个机会,能够去弥补这个失误带来的过失。”

第六十九章 剑走偏锋

    原本他不站出来主动的承认倒是还好些,现在皇帝见到他只剩下满满的都是厌恶之情,“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依朕看来,你这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了怎么去残害手足和抢夺皇位上面了吧?”

    这话说的直白,饶是拓拔桁都止不住有些惊讶。

    没想到皇帝手中的势力这么大,他只是放出去了一点点风,那些暗卫们就能够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并且展开了调查。

    拓拔沅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掉了下来,一粒一粒的砸在了地上。

    莫非皇帝是知道了什么,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还没有弄清楚他到底都知道了一些什么之前,自己一定要先稳住。

    拓拔沅哽咽着说道:“儿臣真的冤枉,儿臣......”

    “行了,该知道的朕早就已经知道了,”皇帝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的哭诉,大手一挥,说道,“将人都叫进来吧。”

    小太监立刻扯着嗓子将人都请了进来,不仅有一直在天牢里面关押的拓拔浚,带着暗卫的赵芸娘,甚至还有李长歌。

    一下子大殿上的情形好不热闹。

    皇帝揉着额头道,“今日把你们请来,就是要将所有的事情摊开来说,将真正的坏人绳之以法。”

    大殿上静悄悄一片,唯独赵芸娘站了起来,踩着蹀躞小步走到了台阶下面,跪了下去。

    皇帝正准备起身去扶她,却被她制止了。

    “皇上,嫔妾今日是以一位母亲的身份和您讨论这件事情。”赵芸娘勾起唇角,示意小太监将她手中的情报传了上去。

    正如皇帝所料想到的一样,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正是四皇子拓拔沅。

    他早就知道丽妃的野心所在,却没想到为了自己的儿子,她竟然能够这么大费周章的没想到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一个文弱的人,竟然这么有心计,骗了他这么久时间。

    赵芸娘转过身子,面色嘲讽的看向底下的大臣们。

    一个个衣着光鲜靓丽,却不知道整日应该做什么,终日碌碌无为还能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国家俸禄。

    她的眼角有一丝讽刺之情一闪而过,“若不是皇上的大恩大德,嫔妾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查明事情的真相。”

    余光扫过拓拔沅,赵芸娘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

    倘若要不是因为他,锋儿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

    “将人带上来。”赵芸娘侧过身子看向旁边的小太监,他立马心领神会,一溜烟跑出去将人给领了进来。

    正是那位给孩子喂奶的奶娘刘氏,浑身上下都是破破烂烂的,根本不见得有一丝完好的地方。

    拓拔沅眼中闪过一道狠厉,沉静下来,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的看着面前的这出好戏。

    “四皇子应该对这个奶娘不陌生吧?听说刘氏照顾四皇子已经有十几年的光景了,也算得上是丽妃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当初丽妃娘娘把她交给我的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是为了我好呢。

    ”赵芸娘扬了扬眉,语气中有些调侃,“现在这个样子相见,还真是有点滑稽。”

    拓拔沅在脑海里面迅速的将所有事情都连起来过了一遍,瞬间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一个走不出去的局。

    他当即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赵芸娘,“不知道芸嫔这话是什么意思,污蔑皇子可是重罪,还希望您说话之前要三思才是。”

    只要他自己不慌,丽妃不出什么岔子,就算能够掌握证据又如何,他毕竟还是个皇子。

    可是下一秒,皇帝的话就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放肆!指使刘氏去给自己的亲弟弟下药,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你都能做的出来,当真是丢了朕的脸!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

    刘氏匍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样子看上去别提多么的狼狈了,她呜咽着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芸娘蹲在她的身边,伸手捏起她的下巴,面露狰狞之色,“说实话,倒是还能恳求皇上饶你一条命,如若不然的话......”

    “奴婢知错了,娘娘!这一切都是四皇子指使奴婢做的,否则无冤无仇,奴婢又怎么会对一个刚刚满月的小孩子下手?”刘氏忍不住自己的眼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屈打成招也不过如此了吧?”拓拔沅只是微微楞了一下,迅速说道,“父皇,刘氏已经不在母妃身边伺候很久了,就连儿臣都没能怎么看到她了。要是把所有的罪过都无缘无故的推给儿臣,那才是无稽之谈。”

    纵使如此,他很努力地为自己辩驳,却没有人愿意理会。

    李长歌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凝神思考了片刻,沉声说道,“到底是不是有这件事情,那就派人去查查刘氏到底都在什么地方做过活计,伺候过什么主子不就好了?”

    话刚落音,赵芸娘带着嘲讽的声音就又开了口,“皇子妃怕是有所不知,这刘氏一直只在锦绣宫做活,从未服侍过别人。”

    她使了一个眼色,就有人将一包药粉传了上来。

    “这就是从刘氏的房间里面搜到的药粉,一点都没有少的被放在了这里。刘氏身为一个奶娘,每个月的银子只有二两,怎么可能用这么珍贵的布匹来包裹着药粉?而这样子的蓝绿色,只有四皇子的府上才会有的吧?”

    赵芸娘瞧了一眼这包裹起来的药粉,轻声细语的给他们解释着,还一边按照李长歌教给她的话说着。

    皇帝忽然开口问道:“这个包裹里面都有些什么药材?”

    虽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赵芸娘还是恭恭敬敬的将所有的药材名称都说了一遍。

    其中最多的便就是红花和朱砂之类的东西。

    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李长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四皇子好计谋。”

    拓拔沅气的面色涨红,想要解释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出来借口。

    现在正是好时机,拓拔浚就抢先直愣愣的跪了下来,“父皇明鉴啊,前太子之死真的都是由

    老四所为,与儿臣没有半分钱关系,更与皇嫂没关系啊!”

    虽说还有这太子的身份,但是天牢里面的日子真的不是人所能待的下去的地方,出现今天这一幕,可以说是他做梦都在奢求的。

    李长歌看着他傻乎乎的以为还有翻盘的机会,心底止不住的叹气。

    眼下这个场景,就算是拓拔沅保不住,他这个太子之位也是难说了。

    “说我做的,那就拿出证据,让我心服口服的承认。”拓拔沅梗着脖子,丝毫的没有认输的意思。

    皇帝面色已经变得铁青,从身旁的座椅上拿出奏折扔到他的面前,“朕自认为待你不薄,你这么残害手足,难道不怕遭到报应吗?”

    权威都已经开口发话,哪里还需要证据?

    “赵芸嫔,”拓拔沅沉寂了片刻,忽然开口唤道,“那些丹药到底是怎么被父皇吃进去的,想必你应该心知肚明吧?今日我死不足惜,但是我一定要拉下你垫背!你敢说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吗?”

    拓拔沅当众将矛头对准赵芸娘,即便是她想推辞也没用,那些证据都被他暗中搜集起来,就是想等到今日来揭发她。

    卸磨杀驴也不过如此而已。

    赵芸娘面上犹带泪痕,眸子扫过堂下百官,索性点头承认,“那个丹药的确是和我脱不了干系的,但也都是您指使我做的。否则的话,凭借我一个小小的芸嫔,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去搜刮道士和丹药?”

    她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想卖拓拔桁的好,然后为自己和孩子的将来铺路。

    皇帝千算万算,还是漏了枕边人竟然会对自己下手。

    他不禁怒从心起,一时间竟然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来人,快叫太医来!”李长歌反应过来,提高了音量喊道。

    这个局面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有了上次的铺垫,就一定会有下一次的毒发。

    太医院再也不敢懈怠,火速随着小太监赶往了金銮殿,为皇帝进行医治。

    还好只是吐血,太医连忙施针控制住他的身体状况,在一旁寻了个地方静静地听着墙角。

    皇帝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行将就木。

    表面上一池清水,碧波荡漾,那些暗潮纷涌的瞬间,连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住。

    “四皇子拓拔沅得行有亏,不忠不孝,实属应当重罪处治。”皇帝声音喑哑,晦涩不明的说出这句话。

    下一秒却被他打断,“父皇,既然您要公平公正,那就不能够偏心。赵芸娘是他拓拔浚送进宫的人,儿臣只不过是抛出了橄榄枝而已,这怎么也都是个连带的罪名吧?”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是我送到父皇身边的人,可我也没有想过要弑君夺位!”拓拔浚听言,瞬间暴怒,整个人跳了起来吼道。

    皇帝揉了揉眉心,太阳穴无能为力的跳动着,神色颇显疲惫。

    上次看到两兄弟拌嘴是什么时候了?

第七十章 阴沟里翻船

    是他们还在年幼的时候,尚未知道什么是皇位之争,只是为了谁更加能够得到他的疼爱而吵吵闹闹。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样,物是人非。

    李长歌轻轻的扯了扯拓拔桁的衣袖,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轻轻的握住。

    想必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心里也不会好过吧。

    拓拔桁倒是无所谓,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只是现在,他有了要守护的人,不能再退缩了。

    “你们两个人当真都是好样的!一个处心积虑想尽办法送人前来监视朕,一个利用朕的信任为非作歹,这可真的是朕的好儿子啊。”皇帝两眼猩红,心中是化不开的酸涩之意。

    赵芸娘心知现在是时候轮到她来说话了,便毫不犹豫的跪下,腰杆挺得笔直,“芸娘能够进宫的确是拖了太子殿下的福气,这点不可置否。反倒是四皇子,无意中听见了嫔妾和太子殿下的对话,便一直威胁嫔妾为他办事,还拿嫔妾的儿子说事。嫔妾本想着息事宁人,可谁知锋儿就被人下毒......”

    她说的这些的确都是真话,不过是换了一种听上去更能引起旁人同情的说法罢了。

    “你胡说!”拓拔沅刚刚开口说话,就被外面的一阵嘈杂声所打断。

    丽妃踩着花盆底鞋急忙忙的赶来,径直地走到了金銮殿的中心位置。

    一席华丽的墨绿色宫装已经有些褶皱,发髻上斜插着的金步摇在她的动作之下摇摇晃晃的叮当作响,虽然鼻头上都冒出了晶莹的汗珠,却也不影响她端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皇帝有些厌恶的避开眼,声音之中满是不悦,“你来做什么?”

    “皇上万福金安,”丽妃同往常一样行礼,一本正经的问道:“既然是在审讯臣妾的儿子,臣妾怎么就不能来参与了吗?”

    丽妃对自己的儿子有多看重,众人自然是知道的,有了她的帮助,这下想要惩处他,可能是有点难度的了。

    但是这牢牢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却还是皇帝,“还不好好看看你的好儿子都做了些什么,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休想再让他逃掉了。”

    皇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等于已经板上钉钉了。

    “皇上这是要一点情面都不留了?”丽妃的语气里有些苦涩的意味一闪而过。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说话,倘若她要是不表明立场,选择了明哲保身,那么皇帝念在往日情分上一定会给她留条后路。

    可现在她站在这里,就是放弃了退路,皇帝不可能允许一个心怀诡胎的人存活于自己的身旁的。

    正如此刻,皇帝的沉默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丽妃咽了口气,冷笑道,“本宫还道是什么情况呢,没想到是你这贱蹄子在其中挑拨离间,真的是本宫看走了眼,才会上了你的当呢!”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自打芸娘进宫的时候开始,娘娘就不曾给过一个好脸色,要求更是无理。芸娘百般哀求,却仍然换不来娘娘的一点怜悯之心,反倒是变

    本加厉的行为。”赵芸娘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与她的距离保持开来,尽量不去多接触,“芸娘只好另辟蹊径,哪怕是为了孩子都要去闯一闯。”

    她自然是注意到了的,微微挑眉,凤眼咪起,“你当真以为,如果没有本宫的允准,这个孩子能够顺利的生下来?”

    赵芸娘蓦地打了个激灵。

    她清醒的记得那日在生产的时候有个稳婆的神情和动作都有些不对,后来被奶娘用别的理由搪塞着撵了出去,这才没有导致什么大差错出现。

    可是奶娘分明是她的人,为什么她还要帮助自己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长歌心中发冷,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从前的一幕幕事情,那鲜红的血液从身体之中慢慢流出,一条条蚂蟥爬上她的身体......

    她闭上了双眼,这些事情在她的脑海中早就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拓拔沅的。

    当然,在这其中丽妃自然是出了不少些主意的,否则那七尺男儿怎么会对女儿家的心思摸得如此通透。

    好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注意着皇帝的反应,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的确,皇帝却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他所能理解的,就是丽妃刚刚说的那番话。

    难怪这几年,后宫佳丽众多,却没有一个能怀孕或者顺利生产的。

    想来都是她在其中做了手脚。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样的毒妇,简直是让人恶心。”皇帝积郁了多年的怒气在此刻瞬间都爆发了出来,他猛地起身向下走来,抬手一个巴掌招呼到了丽妃那张金贵无比的面颊上。

    不仅是众人,就连丽妃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事到临头,这几十年的陪伴在利益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丽妃痴痴的笑了起来,像是在嘲讽着自己的愚蠢,“没想到啊,我用了整个青春,陪伴着一个男人的成长,换来的却是翻脸不认人的无情。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你少给朕在这里妖言惑众,扪心自问朕对你不好吗,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皇帝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双手背在身后,盘算着该如何处置面前的女人。

    她伸手抚上自己已经肿起的脸颊,压低了声音,“皇上莫不是忘了,吃醋善妒,这就是女人的本性啊。”

    忽然,她话锋一转,走到了李长歌的面前,“皇子妃,倘若是你的夫君如此,你会怎么做?”

    李长歌不动声色,神情淡淡地说道,“我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再无他求。”

    “好一个再无他求,”丽妃到底是意难平,“当初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颗心已经被伤的透透的,就麻木了。却还是忍不住,想看着美好的东西在本宫的手里,也失去她原本的光泽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长歌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话。

    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谁都无法成为别人的救赎,

    所有的一切都是要看自己有什么样的想法才是。

    皇帝肃穆了神色,冷然说道:“丽妃品行不端,恶意残害宫妃和龙嗣,罪大恶极,斩立决。”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眸子,没有想到皇帝竟是连往日的情分都不顾了。

    当事人丽妃眼中的光芒骤然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颜色,笑容依旧,如同黑夜中绽开的盛世花朵,“早该知道如此,但是我并不后悔。这辈子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好过。”

    她别有深意的笑容让皇帝看着极为碍眼,索性挥手让人将她拖了下去。

    殿内的气氛再度恢复于刚刚的压抑,甚至于更加的诡异。

    拓拔沅极力忍着自己的悲伤,尽量想要挽回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形象,但是总有人会不遂他的心愿。

    “你也别太难过,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拓拔浚假意安慰着他,一个劲儿的戳上他的痛脚。

    他眸中的神色骤然凝聚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你以为你能够好到哪里去?城外风波庄里面养的兵马将士都是你的人吧,还有借着开马场的名义屯粮练兵,在兵工厂入股开设单独的兵器生产线......这些都还需要我一一给你列举出来吗?”

    “你是怎么......”拓拔浚忽然噤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够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面了。

    光从这刚刚被暴露出来的几点来看,他对自己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可能在其中安插了他的人。

    这果真是好算计,但是他也不能认输,“知道了又如何,你的人现在都还在江南吧,当初给二哥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他们自己也会染上疫病?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不要对自己盲目自信比较好。”

    皇帝太阳穴的青筋有力的跳动着,突突突的整个脑子里面都是嗡嗡的声音。

    就从这简单的两句话里面,他就已经能感觉到了非比寻常的严重,还是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场面。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甚了解这几个孩子,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最后却为了皇位而互相敌对,肆意的残杀。

    “够了,”皇帝突然暴喝一声,制止了他们继续无畏的争执,“做出这些事情还有脸讲出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这次没有人敢回答他的话。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拓拔桁,幽幽的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桁儿去处理了,务必让他们两个人把所有做过的事情都说出来。朕会安排人手协助你,不用客气。”

    这就是在把大权都交给了他,拓拔桁行李谢恩之后,目光仍然不离开轮椅上的女人。

    好好的一个早朝,就这么硬生生的拖到了正午时分。

    散场的时候,一反往常的热闹,众人皆缄默不语,低垂着头回到了府上。

    太阳高起,挂在了蔚蓝色的天空上边,一望无际的视野让人感觉心旷神怡,方才的忧虑好像都因为看到这样晴朗的天色而消除了几分。

第七十一章 人之将死

    拓拔桁索性带着李长歌直接去了桃夭楼。

    蔼蔼迅速让人准备好了吃食为他们端了上来,全都是按照两个人的口味挑选的菜。

    李长歌毫不客气的先行动筷子,一声不吭的忽略了身边的男人。

    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了整顿饭。

    “长歌......”拓拔沅的目中闪过了一丝无奈的神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说道这个问题。

    李长歌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按部就班的泡了壶茶,一步一步将整个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的演示了一遍。

    这才开口直言不讳,“既然是父皇把任务交给你了,就说明是在信任你。眼下正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我们千万不能够让别人发现了背后隐藏的实力,还是要扮猪吃老虎的过一阵子。”

    英雄所见略同,拓拔桁简直不能再认同她的想法。

    李长歌详细的罗列出来了他们要重点调查的对象,在这件事情上,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整个桃夭楼里面贯穿响彻的歌曲丝毫影响不到他们的思绪,反倒是因为这些声音,思路才会更加的清晰。

    夜幕很快的降临,穹顶之上被蒙上了一层黑布。

    外面冷风阵阵,一缕一缕的从衣间钻进去,抚上皮肤,留下了一阵鸡皮疙瘩。

    月光笼罩在树顶之上,被树枝割的七零八碎,踩着这一地碎片,拓拔桁推着李长歌回到了府上。

    黎明中划开破晓,东方泛起鱼肚白色。

    李长歌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

    无论是丽妃,还是芸嫔,都不是最令她担心的。

    路都是自己选的,那么现在所有的一切后果都要她们自己去承担,这点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忙,

    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皇帝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当初在赵芸娘对皇上下手的时候,她就问过拓拔桁这个丹药的成分是什么。

    这丹砂中的东西,虽然的确是有重要的成分,但大多都是些朱砂。

    朱砂对人的身体并无好处,甚至有毒,而皇上服食丹药已久,体内早已淤积大量的毒素。

    如今皇上的面色看着越发苍白虚弱,许是那毒素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只待毒发的那一天了。

    拓跋桁来为李长歌送早膳时,便看见她坐在窗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长歌,你在想什么?”拓跋桁在她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李长歌低下头,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我在想,皇上还能活多久。”

    她在拓跋桁面前说话一向直接,倒也不避讳什么。

    拓跋桁笑了笑,说道,“你果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你倒是没有怎么的意外。”李长歌的声音有些缥缈。

    若果说拓拔桁真的将皇帝看得很重要,那么在赵芸娘下药的时候他就应该将药丸给替换掉的。

    可是他并没有,这其中的原因就很值得让人深究了。

    拓跋桁偏过头,将目光转向皇宫的方向,“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这么冷血,自己的父亲生病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不去阻拦一下?”

    李长歌抬眸,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相信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好,你是不会无动于衷的。就像众人之所以想让他死,一定是有道理的。”

    “你的看法每次都是出人意料,让人听上去没有那么悲伤了。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父皇服食了那么多的丹药,身体早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不过现在是什么时候还不确定就是了。”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而对上了李长歌的眸子,“我从小的时候就是太子,一直觉得父皇对我是很好的。直到我母妃逝去之后,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那之后其实我就不在去对他抱有什么想法了。”

    不用他说,李长歌也都大概能够猜到了是因为这个。

    在这之前的事情她并不了解,不知道的事情就不好做过多评价,她能够做的,只有用沉默和自己的陪伴去安慰他。

    只是无论皇帝究竟什么时候死,这次的事情都要查下去。

    毕竟这是皇上交给拓跋桁的任务。

    “你准备从什么地方开始查起?”

    过了良久,李长歌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了桌前,倒了杯热茶捧在手心。

    拓跋桁思索片刻,说道,“父皇最在乎的大约还是私自募兵的事情,以及铸造兵器的事情,无论如何要先把这两处调查妥当才行。”

    不论皇子到底有没有谋逆的想法,顶着这个名头就要注意着自己的言行,是在自由的基础之上被禁锢着。

    私下里的招兵买马一旦被发现,有心人就会把这当成是一种别有深意的象征,一旦小题大做就会导致覆水难收的结果。

    皇子之间的倾轧在历朝历代都是很常见的,但是很少会这么直白的两厢爆料出来。

    这种事本身便是烫手山芋,无论是谁去做只怕都不能讨好。

    那么倒不如讨皇帝开心,先要得出他所想听到的想法,满足一下人之将死的心愿再说旁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们大约先要去找找这私铸兵器之处了。”李长歌将一直握在手中的茶盏放下。

    天色乍明,风自窗棂拂过,带着些许寒凉。

    “怎么,可是冷了?”拓跋桁见她规避风寒,便担心的问道。

    李长歌只是摇头,“无妨,只是许久没有吹过这样的风了。”

    这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刮了出来,带着几分不详的味道。

    李长歌的直觉告诉她,或许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拓跋桁没有再问,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的默契,在关系到达一定的程度之前,并不会多去干涉对方的想法。

    用过早膳之后,拓跋桁推着李长歌审讯两位皇子被拘起来的下属。

    哪知这几个下属倒是性格刚硬,就是不愿意将地点说出来,哪怕是动用了各种刑法都没有什么用。

    两人审了一整日,却也没什么成果。

    “如果这些属下都是这般死硬,只怕是不必审下去了。”从

    地牢出来之后,李长歌皱着眉头,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

    这个突破口如若找不到,那么想要查出这两位皇子背后都有些什么龃龉,只怕是非常困难了。

    正当她沉思之时,却听到远处传来了清晰的一阵马蹄声。

    “属下参见皇子和皇子妃。”一阵黄沙过后,只见皇宫内的护卫首领王贺跪在了地上行礼。

    李长歌无端的心里一紧,轻声叹息着问道:“可是皇宫的那位出了事情?”

    王贺没想到她竟然能够这么敏锐的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之处,点了点头应和道:“还请两位赶紧进宫吧,否则的话,只怕是最后一面都难了。”

    一阵沉默之后,拓拔桁并未言及其他,闷着头上了身旁的马车。

    李长歌勉强的扯出了一个微笑,让其欢给他打赏了紧跟着也让人将自己推了上去。

    一路无言,到了养心殿的时候,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在门口。

    但是没有人说话,显得气氛有点沉默。

    众人面上的表情各异,各有各的思量,都纷纷的谋算着自己到底能够得到些什么。

    见到二人前来,还是国子监的老臣,拓拔桁的老师翁褐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方的压抑,“太医方才已经下过了一次诊断,说是皇上现在已经只是回光返照了,全凭借着参汤吊着这口气儿了。”

    此话一出,不停则已,一听瞬间就让人有些发闷。

    拓拔沅靠在柱子旁边,双手抱在胸前,腔调很是奇怪:“既然这样的话,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么皇位要交给谁来坐比较好?”

    这话可以是说很大逆不道了,但是处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人人自危难保,谁能还能管他都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拓拔浚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的反讽回去,“要怎么也都是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才是,你算老几?更何况你自己做了什么还没点数,何苦在这里丢人现眼呢?”

    “是啊,您是太子殿下,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拓拔沅的面颊上笼罩了一层阴翳的神情,说道:“可别忘了,咱两现在是半斤对八两,生死大权可都掌握在二哥手上呢,谁也嘲笑不得。”

    这就是在把火引到了拓拔桁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拓拔浚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拓拔含章从养心殿内走了出来,整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感觉和往日的温和干净不同,更像是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威压。

    身后跟着一众朝臣面色如土,大气都不敢喘。

    “方才在诸位朝臣的注视下,我替父皇将这一纸诏书都拟好了,现在就由国子监的翁大人宣读吧。”拓拔含章示意小太监将圣旨交给了翁褐。

    众人纷纷跪下,等待着圣旨的宣读。

    翁褐弯腰毕恭毕敬的接过了圣旨,刚刚打开,里面的内容就震惊的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翁大人莫非也是年纪大,舌头不利索了?”

    见他好久都没有反应,拓拔沅试探性的抬起头调侃道,话语之中的嘲讽意味丝毫都没有掩饰。

第七十二章 隐秘往事

    朝堂已经是一片混乱,拓拔桁和李长歌冷眼旁观,看着这群人狗咬狗。

    皇帝命在旦夕,反倒是给拓拔浚和拓拔沅钻了空子,仗着背后的势力,哪怕是赔上了弑父杀君的名声,也是在所不惜了。

    “一群疯子。”李长歌皱眉,无比不屑。

    眼下这两个人丑态尽现,群臣们纷纷见风使舵。

    一时之间,朝堂竟如同市井大街一样,争执不休。

    “四哥,你已经犯下滔天大错,早就沦为罪臣。以你的身份凭什么登上帝位,更何况凭借我的太子身份,名正言顺,支持我的那些大臣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是乖乖投降,我说不定还能够放你一马。”拓拔浚一脸狂傲,仿佛胜券在握。

    “笑话,难不成我就没人吗?拓拔浚,你跟我比,火候还是少了点儿。”拓拔沅仗着自己暗中招兵买马的实力,还有母妃丽妃的家族势力,自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个人实力相当,一时之间难以抗衡。

    至于拓拔桁,自然是被他们忽视了,一个废太子能翻起什么大浪,什么事也比不上登上皇位重要。

    拓拔桁目光深沉,等他们再狗咬狗一阵子,就可以动手了。

    “吵什么吵?”这时,殿外忽然想起了太监的声音。

    一直被他们忽略在一旁的七皇子拓跋宏章手上,竟然高举着圣旨。

    众人惊讶不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圣旨到,还不跪下接旨。”这时候的拓跋宏章根本不复以往的身体羸弱,面色红润,整个人就有一种翩翩公子的气质。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残疾病弱的拓跋宏章,也是在扮猪吃老虎。

    拓拔沅和拓拔浚眼看皇位就要到手,突然来了这么一封圣旨,不管里面写的是什么,总归他们是没有上位的机会的。

    他们怎么可能会同意这封圣旨。

    “七弟,没想到你平常倒是深藏不露。”拓拔沅突然开口,讽刺他假装一个残疾病弱的人的事。

    “四哥过奖了,如果臣弟不这么做的话,早就已经被你们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了。臣弟也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拓拔含章淡淡开口,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

    “哼,废话少说,你说圣旨就是圣旨,谁能确定?说不定是你为了登上皇位特意伪造的,七弟,假传圣旨可是要砍头的。”拓拔沅挑了一下眉头,一字一句地威胁他。

    “如果众位大臣不相信的话,尽可能来验一下。父皇的旨意我可不敢拟造,再者,现在父皇还在,如果四哥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让父皇为我作证。”拓拔含章根本不怕他的威胁。

    这本来就是皇上亲传的圣旨,完全有理有据,何须怕他的威胁。

    拓拔沅眼皮一跳,没想到他把父皇都给搬出来了。

    不管怎么样,皇上虽然是垂死,但是还没死。

    拓拔含章既然不怕对质,那么十有**是真的了。

    拓拔桁也算得上诧异,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拓拔含章竟然留了一手,且会公然出现在朝堂上。

    他和李长歌对视

    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困惑,显然对方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发生。

    “皇上有令,四皇子拓拔沅,五皇子拓拔浚意图谋反,即刻处死。二皇子拓拔桁废除皇子身份,赐黄金千两,江南府邸几座,永生不得踏入皇都半步。李恪被封为护国大将军,爵位世袭,生生世世守护王朝。拓跋宏章堪当大任,封为太子,钦此。”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每一个字都好像重重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里一样。

    所有人脸上都是迷茫的神色,好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这么辛辛苦苦支持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就这么被处死了。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残疾病弱的拓跋宏章竟然是韬光养晦许久,而且还会成为下一任的新帝。

    那他们之前做的事情算什么,完全是白费心机了。

    拓拔沅和拓拔浚完全无法接受,也没有把这个七弟放在眼里。

    “一派胡言,你就算有圣旨又怎么样,这些文武百官半数是我们的人,杀了你一个也没有人会知道。你们几个给我上,把他给我杀了!”拓拔沅立马吩咐身边的人,眼看着就要动手。

    不少大臣神色异样,看来是动了心思,甚至还有一些人已经来到了拓拔含章面前行动。

    “呵……”他突然嗤笑了一声,冷淡的目光竟然让他们觉得害怕。

    下一秒哗啦啦盔甲的声音响起,外面忽然闯进来了一批羽林军:“誓死保卫太子殿下!”

    那些人把拓拔含章团团围住,很明显是他的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拓拔沅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无权无势的拓跋宏章竟然有这样的实力。

    难道他也在暗底下招兵买马?

    可是这么多年一直逃脱了他的眼线,也实在是太不可能了吧?

    “四哥,你应该没有想到吧,我的人不比你的少。本宫奉劝各位大臣还是要懂得审时度势。”最后一句话落下,刚才已经上前的几个官员吓得屁滚尿流,但是还是被御林军带走了。

    杀鸡儆猴,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拓拔沅似乎大受打击,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兵力?这些年每个皇子的实力都在我的掌控下,你不可能私底下突然冒出这么大的势力?”拓拔沅实在是想不通,捂着自己的脑袋,眼神一片不可置信。

    拓拔桁也没有想到,也用同样地目光看着拓拔含章。

    他的疑问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拓拔含章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你们几个赶快把这两个反贼给拖出去。”

    那些士兵得令立马把人给拖出去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两个人垂死挣扎,到了最后都还在大喊大叫。

    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大臣都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纷纷跪下:“臣参见太子殿下。”

    现在是太子,等到皇上一死,他立马就会是新皇。

    “平身。”拓拔含

    章第一次露出除了温文儒雅以外的严肃表情。

    不知何时这个向来温和的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特别的魄力。

    难道这就是因为身份转变的原因吗?

    在所有群臣当中,拓拔桁和李长歌算得上是例外。

    他们是唯一两个没有跪下的。

    拓拔含章走到两人面前,却意外地并没有处置两人。

    “如果没事的话,你们先下去吧。”拓拔含章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已经是赶人的意思了。

    群臣连忙点头离开了。

    今天这一出闹剧,实在是让所有人都心乱如麻。

    走出外面的时候,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阴暗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皇城怕是要变天了。

    等到所有人离开以后,拓拔含章露出了和以前一样温和的微笑。

    “二哥,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疏离了?”拓拔含章无辜地问了一句。

    拓拔桁忽然嗤笑了一声:“担不起你这声二哥,太子殿下隐藏得可真深了,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也没发现你的真面目。”

    果然能忍,一直等到这场好像落幕的时候才把所有的底牌亮出来。

    这份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拓拔含章微微垂眸,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其实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在他们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有这么多的势力?”拓拔桁忽然问起这件事。

    拓拔含章似乎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和盘托出:“二哥,我也就实话实说吧,这些势力其实是父皇生前安排给我的,我早就已经是他内定的储君了。”

    “什么!”拓拔桁不可谓不震惊。

    早就已经认定了储君,却还放任他们这些兄弟为了皇位自相残杀,皇帝表面上依然滴水不露,对这个未来的储君也没有任何关心的意思。

    拓拔桁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他们做的这些事情都无比讽刺。

    “二哥,其实我们的命运早就被父皇安排好了。我们不过是父皇的棋子,包括今天这一场闹剧,恐怕父皇早就已经料到了。”拓拔含章突然叹了一口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你和我们接近,又因为什么?”李长歌这时候插嘴问了一句。

    现在她不得不怀疑他之前的企图了。

    拓拔含章微微一笑:“我承认,跟你们接触也不是抱着纯粹的目的的,不过我们本来就是互相合作和利用的关系。我确实打算监督你们做什么,也希望能够利用你们的手帮我铲除异己。”

    不过很显然,他们做的还不错,费了这么大功夫,把四皇子和五皇子扳倒了。

    只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到最后太子的位置就落到了拓跋宏章手上。

    这件事情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会不如意吧。

    李长歌下意识看向拓拔桁,果然他的神色已经很难看了。

    “二哥,其实父皇还跟我说了一件事,他想要见你。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你不妨去问问父皇。”拓拔含章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他道。

第七十三章 如何收尾

    拓拔桁没想到皇上临死前竟然想见他,虽然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还是去了。

    他现在确实有很多疑惑,唯一能够解答这个疑惑的只有皇上。

    李长歌有些担心,拓拔桁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算是安慰她。

    当他来到皇上寝宫的时候,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皇上躺在床上,整个人已经呈现出一种回光返照的死态。

    “朕,朕好歹还是等到你过来了……”皇上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了,只能侧过头看着他。

    “为什么父皇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你还是要选择老七?儿臣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能够让父皇你讨厌至此,不管儿臣怎么做,你在考虑皇位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儿臣。”

    拓拔桁每走一步就说出一句话,眼里满是不解。

    他谋划了这么长时间,到头来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

    现在想来说不定他早就已经看在眼里,但是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看自己筹划。

    拓拔桁眼里的寒光越来越深,疑惑越来越重。

    “唉。”皇上突然叹了一口气,说不出的惆怅。

    “对不起,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你本该是最适合皇位的人,可是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皇上向他讲述了这个事实,语气里似乎也是诸多遗憾。

    拓拔桁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竟然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父皇,这……”拓拔桁欲言又止。

    “都是我的错,当年我爱慕你的母亲,可是你的母亲已经有了其他喜欢的人,甚至怀上了他的孩子。可是哪怕这样,我也不愿意放弃你母亲,所以强行把她占为我的妃子。”提到母妃,皇上眼里多了几丝感怀感慨的神色。

    拓拔桁听到他这么说,瞳孔猛然紧缩。

    他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秘闻,更没有想到他的母亲是被强迫的。

    拓拔桁虽然不言不语,但是双手已经紧握起来。

    “桁儿,你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这件事情搁在我心里太久了,我也希望你不要多想,废除你的太子之位并不是你哪里不好,你哪里都好,可惜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说到这里,皇上就无比惋惜。

    如果他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就好了,他一定会让他平平安安登上帝位的。

    至此,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明了。

    皇上以为拓拔桁会原谅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惜了,拓拔桁听了事实以后,只不过更加加深心里的仇恨而已。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也看中了我的能力,希望我能为你的拓跋宏章铺路?”拓拔桁没有表态,却突然靠近他。

    就只问了这么一句话却一下子让他瞪大了眼睛。

    “你,桁儿……”皇上心虚了。

    看来是被猜中心事了。

    拓拔桁没有再说话,沉默着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随后转身离开。

    皇上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什么,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昏迷前,他脑海里最终浮现的还是她的样子。

    这辈子终究是负了她。

    没有人知道皇上的寝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面的小太监只知道三皇子进去以后,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

    身上的寒气让人退避三舍。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

    接着太监进去服侍皇上,但是看到床上的人以后,手上的水平“砰”得一声应声而落。

    “皇上驾崩了!”小太监探了探呼吸,哭天抢地起来。

    顿时这个消息传到了外面。

    太监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拓拔桁急速离开的背影依然是一顿。

    可仅仅是一瞬,他就继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长歌在府里等着他的消息,焦急不安。

    所以看到他的身影以后,几乎是一瞬间表情大变。

    “你终于回来了!”李长歌很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

    也许是今天的一切脱离把握,也让一向运筹帷幄的她对事情产生了不确定性。

    她担心他的安危。

    正打算说些什么,没想到拓拔桁忽然把她一把抓住抱紧。

    拓拔桁很少会这么粗鲁,李长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能够感觉到现在的他需要安慰。

    所以没有挣扎,任由他抱在怀里。

    一只手空出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安抚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拓拔桁沉默不语,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

    等到他心绪平静以后,李长歌终于从他嘴里套出了想要的话。

    也没有想到皇室的秘闻竟然是这些事情。

    “拓拔桁……”李长歌想安慰他,但是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拓拔桁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掩盖住了眼底的那一丝嗜血的黑暗。

    他一路上心绪不稳,说出这些事情以后心里更是不平静。

    他不甘心。

    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母亲,可是母亲的一切痛苦都是他造成的。

    这些年口口声声说对不起他,但是不告诉他真相,把他当做盾牌为他自己的儿子开路。

    呵……

    多么讽刺可笑,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何颜面来求得他的原谅。

    “我不会原谅他的,我绝不会原谅他的。”拓拔桁控制不住地说出了这两句话。

    李长歌看向他的时候,被他眼底的那抹猩红的戾气给吓到了。

    “拓拔桁。”她重重地喊了他的名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她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拓拔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皇上霸占了我母亲,霸占我原来的国家,让我认贼作父。背负血海深仇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会轻易原谅他吗?”

    李长歌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

    任何人遇上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平静下来。

    “所以呢?”她想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要把我失去的都抢回来,我要那个位置。”拓拔桁负手而立,烛火映照在他眼睛里,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野心。

    李长歌没有想到他是这个想法,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拓拔桁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长歌

    ,你会帮我的是吗?”

    他虽然是疑问,但是已经用了肯定的语气。

    毕竟长歌从来不会拒绝他。

    可是这一次,李长歌松开了他的手:“对不起,是我不能答应你。”

    她拒绝的话一说出来,拓拔桁立马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长歌,你以前从来不会拒绝我什么的,更何况,难道你不希望我报仇雪恨吗?”拓拔桁抓住了她的双手,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李长歌眼里的复杂神色一闪而逝,但是很快就归为平静。

    “我们何必要去争那个位置呢,反正也不属于你,过平静的生活难道不好吗?”李长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试图想要说服他。

    前世的仇人已经死了,她现在已经别无所求了。

    更何况拓拔含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册封她的父亲,但是把她的父亲跟他紧紧绑在一起。

    李长歌如果现在跟他站在对立面的话,她不敢保证父亲会不会出事。

    不过这些事情她并没有说出来,她并不想让拓拔桁担心。

    拓拔桁忽然松开了她的手,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长歌,你老实告诉我,你不愿意帮助我,是不是你早就已经跟拓跋宏章谈好了合作?”

    本来一开始这个皇宫应该是属于他的,没想到拓跋宏章横空出世。

    他想,长歌不愿意帮助她,是不是一开始就跟拓跋宏章有合作?

    所以对于拓跋宏章登基的事情才会显得那么淡然。

    “拓拔桁,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再冒险了而已。”李长歌试图想要辩解说服他。

    不过拓拔桁兴许还在气头上,也没有听他的辩解,转身离开了。

    李长歌连忙想要追上去没有想到,忽然一个婢女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皇子妃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说要见你。”

    “太子,拓拔含章?”李长歌听到他的名字,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过来找她干嘛,不过拓拔含章毕竟是未来的天子,她也不好不给面子。

    过去的时候,拓拔含章正在喝酒。

    “你来了。”他点头,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不知道太子殿下来访,有什么事吗?”李长歌行礼询问。

    “本宫是来向你下聘的,李长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成为本宫的太子妃,本宫向你保证他日登基称帝,你就是本宫的皇后。”拓拔含章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只不过听到这个消息的她愣住了:“这,太子殿下是何意?”

    “如今拓拔桁已经废了贵族身份,你跟着他哪有比当皇后娘娘好,本宫对你确实有意,希望你不要辜负本宫的心意。”拓拔含章眼里满是笑意。

    李长歌并没有回应。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她都不希望成为他的妃子。

    “抱歉,殿下,长歌只倾心夫君一人。如果太子殿下是担心长歌父亲的事情大可放心,长歌不会让父亲做什么,拓拔桁也会当一个闲散的贵人,绝对不会做不利殿下的事。”她低下头以表诚意。

    “如果太子殿下没事的话,长歌先告退了。”

第七十四章 中元宫宴

    李长歌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点灯时分。

    府内的气氛倒不像是平常的那样热闹,更多的平白添了一分颓败。

    夜幕降临,昏暗的天空如同一块暗黑色的幕布一样笼罩在云顶之上,更加让人十分压抑。

    李长歌直接去了书房。

    拓跋桁坐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整个屋内一片静寂,也没有一丝亮度。

    李长歌静静地注视了他半晌,忽而轻笑道:“你想好了吗?”

    还是说方才下午的时候他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才会有那样的举止,那么现在应该,完全的冷静下来了吧。

    窗外的亮光透过窗子洒进来,拓跋桁的身子像是镀了一层亮光般。

    他转过头,视线落向了阴暗中的身影,言语之中更多的是一丝漠然:“何必再明知故问呢?”

    李长歌凝神屏息,一瞬间所有想说的都被憋了回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已经等于是完全切断了后路。

    她点点头,应道:“事已至此,咱们之间的合约就此作罢。希望你能够照顾好自己,不要委屈了自己。”

    没有等他的回应,她自行挪动着轮椅到了门口,停顿了片刻,“厨房里做了你最爱吃的八宝酱鸭,等会儿趁热吃点吧。”

    身后的人影在亮光下好似微微动容了片刻,其中就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李长歌回到房间之后,泡了个热水浴,就早早的上床休息。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怎么都没有料想到的,变化快的让人摸不着一点头绪。

    翻来覆去,她忽然想起了当初皇后说的那句话,现在终于是明白了什么意思。

    夜晚开始有了蝉鸣声,吱呀吱呀的在外面叫了一晚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其欢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进来吧。”李长歌早就已经清醒了,或者说彻夜未眠。

    其欢推门进来,将一封书信放到了她的床边,“皇子昨天用了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今天早上下人去打扫书房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离开了,留下的只有这一份放在书房桌上的信件。”

    李长歌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强撑着打起精神,看完了这封信件。

    一纸休书,却是以她的口吻来写的。

    不由得攥紧了这张脆弱的纸,李长歌心脏初像是被人捏紧了一般,有些窒息的痛感。

    她不动声色的将这封信件折叠成了原来的样子,语气淡然,“让人把东西收拾好,我们从今天开始搬回将军府。我先在这休息一会儿,过两个时辰再喊我。”

    虽然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其欢也没有敢问出口,应了她的吩咐之后,便下去让人准备了。

    对于这件事情谁都没有多提。

    李恪还是像从前一样,就当做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出嫁过一般,欣然接受她回府居住的事实。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

    许多事情都在偏离原来的轨道,向着更好的方面迈进步伐。

    李长歌没有因为拓拔桁的离去而一蹶不振,相反的,她趁着这个机会在更努力地向前进。

    “老板娘,还是没有能找到皇子的下落。”偌大的屋内,随便一个轻微的声音都能在这里引起回声,空荡的令人心尖尖都在打颤。

    李长歌坐在轮椅上,眺望着窗外下面的那片被白雪覆盖起来的池子,有些出神。

    这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了?

    两年多的日日夜夜,她无时无刻都在搜寻拓拔桁的下落,可怎么都没有办法。

    她点点头,面无表情的低声说道:“这次是什么地方?”

    “边塞疆域,这已经是最后一块儿区域了。三七已经安排了现在全国各地都是我们的人,有了消息一定会立刻通知我们的。”夏银叹了口气,当初拓跋桁走的时候十分突然,就连三七都找不到他的下落。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的感觉,就连李长歌整个人都像是被冻成了冰雕一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许久。

    夏银从桌子旁边端上了暖炉递了过来,给她平白的添上了几分热度。

    李长歌微微低头,看向手中的暖炉,“又换了新的木炭?”

    夏银沉默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是皇上新让人送来的银骨炭,说是这个炭火能够温暖如春,可以有效的缓解您的腿疾疼痛。”

    “又有什么用?”她嗤笑一声,缓缓道:“温暖如春,就能够是春天了么?”

    夏银在一旁听着,并不敢随意搭话。

    虽说这银骨炭固然珍贵,可在这桃夭楼内,还有什么是想要却得不到的。

    两年的时间,桃夭楼经过李长歌的改造,已经从一所单纯的风月楼转变成了情报聚集地。

    掩盖在表面的风花雪月之下的,是这江湖之中消息最灵通的组织听风阁。

    原本李长歌只是想借助这个情报网找人,谁曾想,误打误撞竟然能够有如此成就。

    虽然眼前的人容貌一点都没有变化,可这混身的气质却是愈发冰冷难以靠近,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冷淡。

    忽然,一阵敲门声缓解了她的不自然。

    夏银连忙去开门,门外所站着的人却是将军府的管家。

    “我爹有什么事情吗?”李长歌难得在这里见到老管家,现在自然是有些疑惑的。

    老管家咧开嘴角,笑的是无比灿烂,“小姐忘了,今天是上元节,也是皇上的生辰,理应进宫参加宫宴才是。老爷让我来提醒一句,说是今年的宴会上会有他国朝贡,可千万别耽误了时辰。”

    恍惚间,都已经到了上元节。

    这两年来,每年这个时候她都是要陪着自家爹爹一起进宫赴宴,然后再一同去街上看花灯,在路边吃上一碗热腾腾的元宵。

    只要李恪能够开心,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了,晚上我会在宫门口等着爹爹的。”李长歌顿了顿,又道,“管家,

    你回去让爹爹将库房中我准备好的贺礼带上即可。”

    管家应声退下,夏银借着这个当口也趁机离开了。

    其欢被叫进来的时候还是属于不明所以的状态,但是看到她的神态已经懂了一大半。

    出席宫宴的服饰极其精致繁琐,还要确保每一个小细节都不能够出现任何的纰漏,这着实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其欢将她原先的眉毛加长,眉峰处上扬,端的是一副英气逼人的模样。

    朱唇轻点,正红色更是衬得她皮肤格外白皙。

    一双翦水秋瞳,浓黑的眼眸灼灼明亮,璀璨的像是万点星星在黑夜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再搭配上一身暗红色的宫装,外面披上一件兔毛大氅,整个人看上去无比尊贵,流转出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到了宫门口,所有来往的人就要下马车步行至宫中。

    拓跋宏章考虑到李长歌腿脚不便,特意让人将宫门口的门槛拆掉一节,装上了滑板,好方便她的出行。

    等她到来这里的时候,李恪已经等了许久。

    李长歌几乎是除了宫宴这样子重大的场合外,很少出席在众人面前,每年能见到她的机会也仅仅有那么一两次罢了。

    就连是拓跋宏章也不例外。

    见到李长歌,他不仅没有端着皇帝的架子,反而是前来迎接。

    “长歌,好久不见。朕让人送去了银骨炭,不知你用的可还习惯?今年冬天腿还痛吗,要不要再让御医去给你瞧瞧?”

    对于他的热情,李长歌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此刻并没有感觉到受宠若惊。

    甚至她的面色没有一点波澜起伏,“有劳皇上关心,长歌哪里配得上这样子的待遇,还请下次不要再铺张浪费了。”

    拓跋宏章正准备回应她的话,周围就传来了一阵无比嘈杂的声音。

    抬眼望去,使臣们纷纷都已经带着贺礼来到了这大殿。

    他连忙给予一个歉意的笑容,李长歌点点头,示意他先去处理国家大事。

    “这小子贼心不浅啊!”

    李恪满脸含笑,似乎是十分愉悦的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离去的背影连连叹气。

    李长歌上下打量了自家爹爹一番,幽幽的说道,“这么称呼当今圣上,要是被言官听到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我看他是巴不得这样,”李恪毫不在意,调侃道,“想成为我的女婿,那自然得是按照我的规矩来。”

    “我已经嫁人了,难道还要养面首不成?”她也毫不犹豫的反击回去。

    这回可是李恪被噎住了,摸了摸鼻子。

    “两位还请宴席上坐,马上宫宴就要开始了,宫门即将封锁。”有小太监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座位处。

    拖了李长歌的福,将军府的座位都被安排在第一排,仅次于皇帝之下。

    并且满桌子的菜全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这些都是拓跋宏章连续观察了好久才得出的结论。

    李长歌笑笑,不可置否。

    宫宴的开始自是皇帝发言,紧接着使臣朝贡,送上各自的贺礼以表心意。

第七十五章 生死未卜

    拓跋宏章刚刚开口,未曾说到正题上,就听得殿外有声音传来。

    “见过端南国的皇帝,就此打断了你的话,实属抱歉。”一个身穿宝蓝色束腰男子坐在了最前面,他昂首迈进,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剑眉星目,一双黝黑的眸子深邃而不见底。

    李长歌听声音只是隐隐有些耳熟,等见了本人,平静的面容上才有了些许的变化。

    她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

    只见那人目光只是轻轻扫过她,直视着龙椅上的男人,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在下耶律斯,乃是西蜀的继承人。今得知端南国皇帝生日,特此前来祝寿。”

    拓跋宏章仍然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风度,开怀大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皇子赶快就坐,马上宴席就可以开始了。”

    耶律斯拱手表示礼节,随着小太监走到了空位上坐下。

    经过这么一打岔,拓跋宏章原本想说的许多话全部都憋回了肚子之中,草草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开始了朝贡的流程。

    各国自是将一年来精心准备的礼物呈了上来,谁也不甘于落后于谁。

    因为不管怎么样,羊毛出在羊身上,端南国都不会亏待于他们。

    李长歌看着无聊,便压低了声音和李恪说起了耶律斯的事情。

    两个人是越说越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各国使臣上贡礼品已经结束,换上了一波舞女前来助兴。

    “长歌,朕敬你一杯。”拓跋宏章看着他们两个人说的有滋有味,还是忍不住自己想要去打断他们的想法。

    李长歌忽然被唤起,瞬间敛了面上的神色,端起酒杯回应道:“长歌为臣,岂有君敬臣的道理?”

    看着她瞬间陌生的样子,拓跋宏章只感觉到心中一阵酸涩。

    两年了,除去在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她才会有点波动,其余的时候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谁也不曾例外。

    他默默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想起了方才下午的时候,父皇身边的暗卫统领和他所说的话。

    就包括他,也都是刚刚才知道究竟为什么拓拔桁当初会选择离开。

    原来根本就不是因为,外界传闻所说的那样输不起,而是身负血海深仇才找了地方养精蓄锐。

    他知道,拓拔桁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他不敢去想,到了那个时候李长歌是否真的会站在国家大义这一边,是否真的能够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

    李长歌倒是没有想很多,把酒杯放下来之后,又转而去跟李恪说着方才没有讨论完的话题。

    她的眸子在不经意之间瞥到了宫殿拐角处的一个身影,是与宫人们截然不同的装束。

    那人似乎是与她对视了一眼,忽然就快步离开。

    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眼神紧紧的盯住了那个角落,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李恪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李长歌刚刚准备摇头,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动着自己的

    轮椅就去了殿前。

    果然,她还没有上前,就有一道身影向这边径直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李恪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迅速地将手中的酒杯扔给了李长歌,整个人一跃而起。

    “抓刺客!”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场面忽然一阵静寂之后开始混乱。

    李长歌接过杯子,找准了力道就往刺客的身上。

    却没想到那人就好像知道她会怎么出招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躲过了这一击,甚至还转变了方向就向她袭来。

    李恪上前,一举挡下了他的攻击,却由于没有任何的武器而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他有些疑惑,面前的这名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为何武功内力的修为如此之高。

    但是现实容不得他多想,哪怕就是这一个恍惚,那名黑衣蒙面男子已经对他出手。

    李恪硬生生挨了他一掌,腥甜的血气从口中翻涌上来,直愣愣的吐在了地上。

    李长歌双眸微抬,眼神里面已经是抵挡不住的暴躁。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那名黑衣人在对李恪动手之后,目标瞬间就转向了她。

    但是却并没有杀意。

    只是将她推到了一旁,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黑衣人真正的目标是龙椅上的拓跋宏章,他只是随意的看了一下周围,侍卫们还没有来得及赶过来。

    这个时候真正能够动手的也只有李长歌和李恪,但是他们已经被暂时的击退,一时之间无力反击。

    拓跋宏章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一般,他从龙椅上跑下去扶起来了李长歌,一心只关注着她的安危。

    黑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那眼眸中的寒光像是一道利刃,要把人刺穿一般,直直的对上了拓跋宏章。

    他毫不犹豫的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身形似闪电一般冲到了他的面前。

    眼看着那利刃就要划过拓跋宏章的脖颈,李长歌突然爆发,用尽全部的力气将他推开,挡在了他的面前,试图替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这个时候,在她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国家大义,任何男欢女爱的思绪都没有。

    所有人都是一愣,但是不知道她会采取这个动作去救人,纷纷憋着一口气。

    甚至有的人已经别过了头,不敢想象那血溅三尺的场面是什么样。

    出乎意料的是,那名刺客忽然改变了自己动作的行径,平白的将刀子划破了空气,只割下了她头上的几绺头发。

    李长歌只感觉到刀子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却并没有听到刀子进入**的沉闷声音,也没有想象中那般不能忍受的痛楚。

    黑衣人目光沉沉,掠过她的脸颊,纵身向着旁边跳去。

    忽然间四处不是从哪窜出来同样穿着黑色衣服并且蒙面的人,他们紧紧护卫着方才这一中心人物,这所有的气势可以说得上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各个国家的皇子中不乏含有练武之人,就算有心想要抵挡,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甚至四肢有些酸痛感。

    这分明就是被人下了迷药的症状,没想到竟然有势力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不动声色地给这么多人下了药都毫无察觉。

    拓跋宏章凝视了片刻,厉声喊道,“给朕将他们拿下,尽量抓活口!”

    可是眼下这个场景,大家都被下了蒙汗药,加上侍卫又没有能及时赶到,谁才能承担起这个去抓人的责任?

    只能任由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并且是毫发无损。

    李长歌只感觉到现在有些窒息,她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的腿疾。

    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力感,让她整个人都被一种悲伤席卷而上的笼罩着,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事已至此,宫宴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拓跋宏章吩咐人将他们送回驿站好生安养着,并且请了御医前去为他们诊脉。

    侍卫们救驾来迟,纷纷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殿内的气氛异常压抑,今天这件事情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这不代表他们就能够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来掩盖自己的失职。

    “为什么今天你们的动作这么慢,一个个当真都过节去了吗?”拓跋宏章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整个大殿之中只听到他爆怒发问的回响声。

    这些在众人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佩刀侍卫,事实上都是当初先皇替他培养出来的一支精兵暗卫,借助这个身份来隐藏他们真实的实力。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关键时候掉链子那就与酒囊饭袋无异。

    侍卫统领一时语塞,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这件事情他们的确有责任,但是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他们的身上。

    在举办宫宴的前半个月内,宫内便已经开始了全部戒严的状态,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由专人轮流值守。

    宫宴开始之后,他带着一路暗卫前去各处检查了防备情况,一切都是正常,这才让人封锁了宫门。

    要是应说要找出这些黑衣人的来路,只有两个可能性。

    要么就是极其熟悉宫内的规矩,在他们准备的半个月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混了进来,要么就是宫内人,现在还隐藏在某个角落,撕去伪装化为普通人。

    对方的计划看上去毫无破绽可言,他们根本就想不到是谁会有如此大的仇恨,能够在这样的宫宴上面下此狠手。

    拓跋宏展烦躁的挥了挥手,“别和朕说什么道理,给你三日时间,朕只想听到结果。”

    话音落下,他就起身向宫外走去。

    现在他,有的是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说要去处理各国使臣的问题,还有李长歌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这些使臣们自然不是吃素的。

    出门在外还遇上了这样的暗杀行为本就已经令人十分的疲倦,可是并没有人真正的因此丧命。

    甚至是说那些黑衣人对李长歌的手下留情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从侧面看来,就很能反映得出什么了。

    不仅是加大了众人对李长歌身份的猜测,更多的却是对拓跋宏章的态度的不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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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在上:殿下,请自重!介绍:
虐渣妹,戏渣男。重生一世,李长歌只想运筹帷幄,强势翻盘,报仇雪恨。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是这次,半路突然多了一个送资源的废黜太子。
容貌上等就算了,还时不时就在李长歌面前晃悠。
“殿下,请自重!”李长歌柳眉微蹙。
拓跋桁:“长歌,别忘了,我们有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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